第1681章 第一次杀人
司玉藻被挟持,对方在她耳边道:“不许出声,否则我杀了你。”是
个女人。
司玉藻没回答,挺直了后背,让身后的女人以为她浑身僵硬,已经吓傻了。
她是不怎么怕的。这
种训练,她父亲给他们姐弟都做过,是防止他们遇到了意外。
司玉藻的经验不是很丰厚,因为每次这种训练的时候,她都会发笑。而她父亲,可以把自己的儿子狠狠摔在地上,却不忍心折腾司玉藻,每每就让她混过去了。父
亲还说:“我这是溺爱你,将来你如果出事了,尽管回来怪我,我做父亲实在不太称职。”司
玉藻很想说,他做父亲是极其称职的。他疼爱孩子又顾家。
只是,他总是把儿子们当下属这毛病,可能要改一改。想
到了这里,司玉藻的小刀已经不着痕迹滑到了她的掌心里。“
不许动!站住!”就在她要行动的时候,身后的女人突然厉喝。司
玉藻抬眸,看到对面走廊上有人影闪过,又藏到了角落里。“
你跑不掉了。”对面的人喊话,“叛徒也想要长命百岁吗?”司
玉藻听出来了。
是芳?。她
之前还在想,这个扼住她喉咙的女人,会不会是个好人,因为害怕才想要找个挡箭牌?此
刻,她的疑惑消失了,这女人并非善茬。
司玉藻小姐帮亲不帮理。芳?是张叔叔的下属,既然是芳?要杀的人,自然就是坏人,管她是做什么的。芳
?又说了句什么,这女人冷笑着答话。女
人说话的时候,注意力稍微松懈,司玉藻留意到她的手力道轻了两分,当即抓住了这个机会。她
快速举起了手里的刀,反手刺入了那女人的喉咙。她
的动作很娴熟。这
也是她阿爸教过的。
当他们遇到困境,怎么反败为胜,是她阿爸的绝活。司
玉藻虽然不是个好下属,不能做到父亲要求的一分不差,但勉强算是个好学生,把父亲示范过的都学会了七八成。女
人不由自主松开了,死死捂住喉咙。
血溅了司玉藻满身满脸。那
女人睁大了眼珠,难以置信的倒了下去。芳
?还在喊话,但两句之后,对方不应答了,她就做好了冲上来的准备。
“芳?,你过来吧。”司玉藻道。芳
?震惊。她
都不知道,叛徒挟持的女学生,居然是司玉藻。她
刚刚还在想,两分钟要击毙叛徒,就假如那个女学生命不长,那么她只能牺牲她了。
若她真的牺牲了司玉藻,张辛眉肯定要毙了她。芳
?简直像是捡回了一条命。她
快步跑过来,见叛徒已经倒在血泊里,不停抽搐挣扎,活命的可能性不大了。“
你做的?”她看向了司玉藻。
“嗯,她挟持了我,我就先下手为强了。”司玉藻道。说
到这里的时候,她的声音有点发颤,因为地上的女人不动了。无..
数次的演习,可从来没有真正杀过人,司玉藻发现想象和现实差距很大。想
象中的利落没有,司玉藻的手莫名发颤,刀也掉到了地上。
芳?道:“放心,下次就好了,第一次都有点过不去。我把尸体扛走了,你把地上的血迹清理下。我会跟九爷说,记你一笔功劳。”
说罢,芳?脱下了叛徒的外衣,裹住了她还在流血的脖子,把她往肩头一扛。
司玉藻很佩服。
芳?看着纤瘦,却有一把好力气。“
你......是要扛着她翻墙吗?”司玉藻问。
芳?点头:“对,我翻墙走,走校门太过于显眼了,现在还有学生在活动。你掩护我到墙角吧。”卢
师兄在这个时候也跑了过来。他
还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司玉藻就直接对他道:“师兄,你把地洗一洗,我马上回来。”地
上的血迹,让卢师兄觉得很浪费。他看了一会儿,想象这些血装在袋子里,给病人救命的样子,有点肉疼。司
玉藻陪着芳?到了墙角。芳
?先把叛徒的尸体扔了出去。然
后,她自己爬了上去。
她快速消失在院墙的那边,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
司玉藻站着看了很久。
明明一切都归于寂静了,她还是站在那里,看着墙头。
宋游走过来,故意放重了脚步,还用力咳嗽了声:“大小姐。”司
玉藻这才回神。
“怎么了?”宋游问。
司玉藻道:“我这些年一直觉得自己缺点什么。不管是中医、西医还是跟着阿爸训练,都好像有什么没有填满,我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宋游有点担心。
他家大小姐很容易出幺蛾子。
司玉藻的话,到了舌尖,她意识到这是宋游,告诉了他什么,他转身就告诉她姆妈,因为他是太太的人。
她忍住了。
她在这个瞬间明白,她想做个战士,一个真正有用的人。她
学医多年,都是跟着她母亲见习,哪怕自己开方子也是借助她母亲的名头;她跟着父亲学习枪法和实战,也只是过家家,从来没有人威胁过她的生命。
她羡慕芳?——芳?可以站在舞台上,表演风情万种,歌喉婉转悦耳;也可以深夜扛着一个死人,身手矫捷。
司玉藻不是被父母养在温棚里,但她的人生的确少了点真实。她
看似离开了父母,实则保护罩从未离开过她。
她有宋游和李效两个副官,还有渔歌。
“我也想走真正的路。”
司玉藻回到了教学楼。已
经很晚了,更加不会有同学过来。卢师兄累死累活的,提了一桶又一桶的水,把地面彻底擦干净了。“
还闻得到味道吗?”卢师兄问。司
玉藻果然闻了闻。
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是无论如何也散不掉的。宋
游打开了手电,到处照一照,已经没什么血迹了。
“很干净了。”宋游道。卢
闻礼点点头:“哪怕有血迹也没关系,明早就会变成暗红色,甚至和地砖融为一体,看不出来。”几
个人离开了教学楼。
宋游开车过来的,如今再开回去。司玉藻坐在汽车里,慢慢想着心事。她
沉默不语。宋
游不知她今晚是吓坏了,还是打算闹幺蛾子,很担心从后视镜里看她。
第1682章 占便宜
司玉藻躺在床上,看着空空的房顶。
楼上的租户换了人,女子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很有韵律,好像是在跳舞。如
果不是在凌晨两点多就好了。司
玉藻可以叫宋游上去交涉,但此刻她也没什么睡意,就不想破坏人家的好心情。
她夜里没怎么睡,第二天先去了趟实验室。
那座楼的地面没什么异常。一
夜过去,血腥味也没剩什么,学生们踩来踩去,谁也不会想到这层楼的地砖上发生过血案。
“卢师兄不在,他今天在医院上班。”另一个带班的师兄对司玉藻说。司
玉藻了然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她
上午第一节课就听不进去。
司玉藻心中有个想法,而上午是实现这个想法的最佳时机。她
溜出了学堂,自己乘坐黄包车去了张辛眉家。张
辛眉家楼下有他的两个随从值班,一般人轻易不能上这栋楼。
“九爷在家吗?”司玉藻问。
她还以为要说点什么,两名随从才会让她上去。
不成想,他们恭恭敬敬让开了:“九爷去交通局了,司小姐请。”司
玉藻顺利上了楼。张
辛眉这里除了随从,也有个女佣,同样是地下革命党。
“我来找点东西。”司玉藻对女佣说。
说着,她就想要撬开张辛眉的房门。女
佣很大方:“好的,司小姐稍等。”她
替司玉藻开了房门。司
玉藻一路畅通,心想她实在太美了,没人能抵抗她的魅力,就连随从和女佣都对她刮目相看。
她美滋滋进了张辛眉的卧房。
这卧房她来过很多次,以前给张辛眉排毒的时候,就常在这里混。她
反锁了门。
张辛眉的卧房很简单,一排衣柜,一张书桌,一张大床。
司玉藻从来没打开过他的衣柜。整
个房间,除了衣柜,没有其他地方可以放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了一间。
张辛眉是四开门的衣柜,每个衣柜里都是他的东西,非常凌乱不堪,只有一个衣柜挂着比较正式的衣裳外套,是他平常传出去的,女佣帮他整理的。
司玉藻在乱七八糟里找东西,有点手忙脚乱。这
个时候,她听到了女佣的声音:“九爷回来了。”
司玉藻一惊。她
急中生智,藏了个东西在自己的口袋里。
张辛眉听说司玉藻来了,还在他的房间,也是很诧异。
他回了房,果然看到她坐在他床上,笑得一脸尴尬。
“你来偷什么?”张辛眉直接问。司
玉藻白了他一眼:“谁偷你的东西?我什么没有?”
张辛眉不信她的鬼话。他
把司玉藻拽了起来,简单搜身,就在她的口袋里发现了什么。拉
出来一看,居然是他的袜子。
张辛眉脸都黑了。“
张叔叔,我发现自己爱上了你。”司玉藻急忙道,“所以,我想拿你的袜子,天天看着想念你!”张
辛眉恨不能一巴掌拍死她。
她心怀不轨,还用这种事做挡箭牌,更加可恶了!
“撒谎!”张辛眉面如寒铁,“不说是吧?你不说,我就发电报给你父母,把这件事告诉他们!”“
偷袜子你要告诉我父母?”司玉藻瞠目,“你有什么好告诉的?”
张辛眉转身要走。
司玉藻怕他真做得出来,急急忙忙拉住了他。
“张叔叔,有话好说嘛。”司玉藻哀求挂在他身上,“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那说实话!”“
我想加入你们。但是,你肯定不会同意的,所以我想要偷了你的印章,盖在申请表上。如果你不同意让我加入,我就把这个申请表给政府。”司玉藻只得如实道。张
辛眉眼角直抽抽。
他狠狠一戳司玉藻的脑门:“蠢货!”
司玉藻抱着他不撒手:“我蠢我蠢,张叔叔,你收下我吧!我虽然蠢,但是我美丽啊!”张
辛眉有气无力。他
到底是哪辈子造了孽?这
场闹剧,以张辛眉请司玉藻小姐吃饭而告终。因
为他们要说私密话,张辛眉没有带司玉藻出去吃,而是打电话给餐厅,让他们送一桌子菜过来。
女佣和随从们全部出去了,家里只剩下司玉藻和张辛眉。张
辛眉也知道了司玉藻昨晚做过的事,问:“害怕吗?”
“可能是因为在黑暗中。她还没有死的时候,芳?就来了。后来卢师兄也来了。我只记得自己把刀子捅进她的脖子,等她死透了之后,芳?用她的衣裳裹住了她的脑袋。”司玉藻道。
第一次杀人,反应都会很大。这
点她阿爸一再告诉过她,就连张辛眉也这么说。
司玉藻却没感觉。可
能是环境太暗了,哪怕那个叛徒死了,她也没意识到自己结束了对方的生命;也可能是她天生就没有共情能力。司
玉藻还记得她姑姑说过:“我一直不太能理解其他人的感受,哪怕是现在,我对病人去世这种事,也没有你姑父感受深刻,我总能把这种情绪剥离开来。我
、你阿爸、你祖父还有你去世的姑姑芳菲,我们都有点冷血。我们这种性格的人,不是天生的医生,就是天生的杀手。”
这可能是一种病,她也被遗传了。
“......辛眉,你觉得我有病吗?”司玉藻认真问。
张辛眉用筷子重重敲了她的脑袋:“叫叔叔,别没大没小的!”
然后他又道:“没有病,只是对生死的同理心比较薄弱,这很正常。你们这种人适合做医生,病人的死亡是正常情况,不会让你产生特别严重的悲观情绪。”司
玉藻道:“我姑姑也是这么说的。”
她抬眸,认真问张辛眉:“你又不是比我大很多,我叫你哥哥好不好?”
“你休想占便宜,叫叔叔!”张辛眉道,“要不然,你阿爸还要让我叫他叔叔,你们父女俩占我两个便宜。”司
玉藻:“......”他
不同意让司玉藻加入他的队伍。他
也解释了。
不是因为司玉藻能力不行,而是因为顾轻舟和司行霈,他们肯定不希望女儿走上这条路。
且司家和政府的瓜葛太深了,张辛眉不能把司家和司玉藻都拖入一个左右为难的境地。
第1683章 赶走
吃了午饭,司玉藻哈欠连连。张
辛眉说要送她回家,她很疲倦的说:“让我在这里睡一会儿,我昨晚一夜没睡,楼上的女人不知弄什么,两点多还在跳舞。”张
辛眉拒绝:“这是男人的床。”
司玉藻纠正他:“这是长辈的床。张叔叔,你别让我叫叔叔的时候那么轻松,一旦有事了就不把自己当长辈了。”张
辛眉:“......”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把需要整理的文件弄好。司
玉藻睡了一个小时才醒。下
午还有课,张辛眉看了眼时间,觉得来得及,就送司玉藻去了学校。他
也问起司玉藻,到底为什么想要加入他。司
玉藻说除了自己羡慕他和芳?之外,也是因为她现在挺无聊的。这
不是假的。
“我也有过这样的阶段。”张辛眉道,“你觉得自己大了,可以顶天立地,但社会和父母觉得你还是孩子,你需要被保护,不能做大事,就会产生急切。
然后,你就会叛逆,不想听父母的话,不愿意遵守社会的规矩,所有人都说你很难管教了。跌跌撞撞,你真的长大了,需要承担成年人应有的责任,你才会发现你并没有准备好。”司
玉藻想了想,也许是这个道理。她
的确很急躁。
她也迫不及待想要变成一个大人。“
学好你的知识,做个好学生。”张辛眉道,“这才是你现在要做的。将来你毕业了,你的保护伞就会收回去,那时候希望你不要惊慌失措,不要悔恨自己的过往。”
司玉藻侧过脸,笑看着张辛眉。
张辛眉不理她。
“张叔叔,你对我真的很好。”司玉藻道,“谢谢你。”
“不客气,这是长辈应该做的。”张辛眉把这句话还给了司玉藻。
司玉藻下午的课,还是有点走神。傍
晚时,宋游来接她放学,他们俩到了公寓门口,看到有人在搬家。
有个窈窕女郎,穿着高跟鞋走来走去,对着工人不时发出尖锐的声音:“当心当心,这个沙发是真皮的,弄坏了你们赔不起的。”“
花瓶要单独放的......”“
柜子慢一点,不能蹭掉漆,否则要赔的。”司
玉藻上楼的路,都被这女子的鞋柜堵住了。
她问宋游:“这是谁啊?”“
咱们楼上的。”宋游面无表情,“大小姐稍等,我去看看什么情况。”他
虽然总没什么表情,但他衣着体面,模样英俊高大,很容易得到女性的好感。“
胡小姐,您不是才搬过来吗,怎么又要搬家?”宋游尽可能温柔了声音,虽然仍是一张木脸。
司玉藻从未听过宋游这么好声好气跟自己说话,顿时就睁大了眼睛,跟见鬼了似的。
“宋先生呀,我很倒霉的,房东说要卖掉房子,退了我所有的租金,还补偿了一个月的。我不是不讲理的,只好搬了。”女子道。
宋游又让她把柜子先挪开,让他家大小姐上楼。司
玉藻上了楼,对宋游说:“你以后跟我讲话也要柔声细语。”
“不用。”
“谁说不用?”司玉藻生气。“
太太说的。太太说,我的职责是保护你,不是伺候你。”宋游有理有据。
司玉藻:“.......”司
小姐在宋游面前,是一点面子也赚不到。
她上楼之前,还看了眼楼下忙碌的胡小姐。她
想起自己跟张辛眉说过,楼上女人半夜跳舞,吵得她一夜未睡。结果她才回家,这女人就搬走了。
司玉藻不免自作多情的想,是不是张辛眉要求的?这
点小事,对大上海的张九爷来说,实在很容易办到。
而且,听那个女郎说,房东也没有胡搅蛮缠,不仅退还了全部房租,还多给了一个月的,所以她也是高高兴兴的搬走了。自
作多情的想法一闹出来,司玉藻立马给张辛眉打了个电话:“张叔叔,是不是你?”
“你不是嫌弃吵吗?”张辛眉道。司
玉藻就笑了。
她的心情好转了不少:“那叔叔,你给我买个洋房吧,这样就不吵了。”“
你楼上那间我买下来了。”张辛眉说,“买个洋房给你,你再诬陷我金屋藏娇,我这辈子就被你套牢了!”
司玉藻觉得,张叔叔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
,他居然没有说错。
依照司大小姐臭不要脸的脾气,套牢张辛眉,非要他负责的事,她是做得出来的。
“小气!”司玉藻道。张
辛眉反驳:“这叫防患于未然。”
甘拜下风的司玉藻小姐,悻悻然挂了电话。楼
上静悄悄的,她坐在沙发里听了很久,很安静,心里很甜蜜。渔
歌做好了饭,一转眼看到司玉藻坐在沙发里傻笑,她就问宋游:“她是遇着了什么美事?”
宋游:“少女怀春吧。”
渔歌白了他一眼:“你这样说大小姐,当心太太打断你的腿。”
“说实话也要被打断腿?”宋游说。渔
歌:“......”她
很难想象,他们家大小姐会喜欢上谁。当你爱慕一个人的时候,肯定要欣赏他的某一点或者很多点。
要么喜欢他的容貌,要么喜欢他的人品或者才华。但
是,司家大小姐自恋得觉得,全世界的人都没有她自己优秀。论起容貌、才华、人品,司大小姐觉得自己都应该排在第一位,她能欣赏谁?
“是张少爷吗?”渔歌问宋游。宋
游不回答。
渔歌继续道:“若说大小姐会喜欢谁,那一定是像老爷那样的人。我见过大小姐的朋友,只有张少爷的外貌和性格比较像老爷。”宋
游端了渔歌切好的水果,给司玉藻送了过来,没有再理会渔歌的唠叨。“
宋游,你说张叔叔暗恋我吗?”司玉藻突然问。
宋游把水果放在她面前:“当然了。”
司玉藻兴致勃勃道:“我也觉得,这个世上谁能不爱我呢?宋游,你说他对我有男女之情吗?”宋
游:“我不回答这个问题。教唆大小姐发|春,太太会打死我。”司
玉藻:“......”
她想先打死宋游。
明明很浪漫的谈话,被宋游搅合得下流又肮脏,司玉藻恨恨咬苹果,不想再谈下去了。她
今天的分量的自恋,也正式结束了。
第1684章 异常的休克
司玉藻和卢闻礼还是会常见面,但他们谁也没主动提起那晚的刺杀。
她跟院长提了下学校院墙的事。
院长对司玉藻说:“没关系,这个社会哪有那么多坏人?”言
外之意,学校已经有了院墙,就非常安全了。司玉藻顾忌这个、顾忌那个,是杞人忧天。
司玉藻就不再去找他了。没
过几天,芳?来学校等司玉藻放学。她
送了司玉藻一套黄金镶嵌红宝石的首饰,有项链、镯子、耳坠和戒指等,感谢她帮自己杀了叛徒,让她顺利完成了任务。
“这么贵重?”司玉藻看着戒指上镶嵌的巨大红宝石,几乎能把她的手指压弯,不免感叹芳?会做人。
“我有钱。”芳?笑道,“没有地方可以花销。再说了,这个也是以前相好送给我的,无本之物,谈什么贵重。”司
玉藻觉得芳?是个奇女子。芳
?身材很好,歌喉一般,她做歌女完全是吃色相这碗饭。可正是如此,旁人就会放松对她的警惕,好像她和她的歌喉一样平庸无味。
“芳?,你为什么会做这个?你这个人如此漂亮、练达,不管做什么都能吃一碗饭吧?”司玉藻问。芳
?笑道:“我是石子。”“
什么?”“
石子。从山上滚下来,被谁捡去了就是谁的。让我铺路,我就勤勤恳恳的铺路。路铺好了,很多人可以走,功在千秋。你问我为什么不去做其他事?大
小姐,你可能不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多的选择。我一开始没得选,现在要做的就是忠诚。”芳?笑道。
她走后,司玉藻一个人沉默坐了很久。
她身边有很多人,谁也没有张辛眉和芳?给她的触动大。她
也在反思这是为什么。为
什么张辛眉的一切,这样吸引她?她想要变成她的同党,想要和他靠得更近。
这样的念头,如果是个普通小姑娘,肯定会困扰很久,但司大小姐不是普通人。
她再沉的心思,第二天也就被她的美貌冲散。
她去上学,宋游陪着她走到了学校门口,突然有个人急急朝她走了过来。
司玉藻想要看清楚时,潘落英追了过来,挽住了那人的胳膊,让他在距离司玉藻三米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宋游警惕把手放在腰侧。
司玉藻不解看着这一幕。
潘落英冲司玉藻微笑:“学妹,早上好。”“
学姐好。”司玉藻回以微笑,视线却落在那人身上。
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和潘落英有点像,可能是她的叔叔或者年长的哥哥。
司玉藻只当自己太过于敏锐,她问宋游:“他刚刚是要朝我冲过来的,对吧?”
宋游点头:“是。”“
为什么?他看着很生气的样子,是觉得我欺负了潘落英,还是杜家的走狗?”司玉藻不解。
宋游也不太懂。
送完了司玉藻,他回家之后立马给新加坡发了封加密电报,仔细形容了下早上遇到的那个人。很
快,顾轻舟给了他回信:“你猜测无误。”
宋游慢慢舒了口气。司
玉藻不是很懂,她照常上课。中午吃饭的时候,她遇到了卢师兄。
卢闻礼对司玉藻道:“昨天下班的时候,我跟几位师兄去喝酒了,听一位师兄说,他们收了位比较头疼的病人.......”
司玉藻不解:“是什么情况?”
“左腿骨折。”卢闻礼道。司
玉藻失笑。
骨折算什么头疼的病?“
是病人很麻烦吗?”司玉藻道,“有些病人是很难伺候的。我常在我姑姑的医院里混,什么奇怪性格的病人都见过。”
卢闻礼摇摇头:“病人性格很好,就是他会休克。上次休克,心脏停止了四十七秒.......”司
玉藻愣住。“
其他的检查呢?”“
做了化验、检测。他今年二十三岁,不发烧、没感染,排除了缺氧症,白细胞也正常。”卢师兄道。司
玉藻表情微敛。“
住院多久了?”她问。
卢闻礼想了想:“今天是第四天了,已经休克了三次,一次比一次严重,师兄他们的科室所有人都在加班开会。”
司玉藻沉吟了下:“他们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联合其他医院的骨科和脑科医生,开会商讨。”卢闻礼道,“可惜我现在是外科实习医生,进不去专科,要不然我可能会提议他们试试中医。”
“我姆妈和她师父的医案里,还没有这种案例。”司玉藻如实道,“你请中医也未必管用。”卢
闻礼有点失望。
司玉藻就把此事记牢在心上了。
最近的事情太多,早上遇到了潘落英和那个中年男人的事,反而被她抛到了脑后。她
给她母亲和姑姑都发了电报,询问那个病例。
母亲和姑姑很快就回电,大致意思是一样的,希望那个病人可以去新加坡,没有见到他本人,她们做不出任何的判断。导
致休克的原因有很多,人体亿万年的进化,其精密、复杂难以言喻,疑难杂症绝不是一封电报就能解决的。
司玉藻把电报看了好几遍,跟宋游闲聊:“你说我能建议那个病人去新加坡吗?”宋
游道:“大小姐,那不是你的病人,甚至不是卢闻礼同学的病人,你操心得太过头了。”
“新奇嘛。遇到了疑难杂症,对求知产生了渴望,这是很正常的。”司玉藻说。“
那你等自己真的见到了病人,再建议。”宋游说。第
二天上午,后面两节课是实验课,司玉藻的实验课成绩很好,这次代课的是另一名师兄,她就趁机溜走了。
她去了医院,找到了卢闻礼。她
想让卢闻礼带着她去看看那个病人。
“他现在还在骨科。”卢闻礼道,“除了骨折之外,医院检查不出他有其他的问题,他的休克就显得更加可怕。”
“引起休克有很多种。”司玉藻道,“咱们去看看他。”
“走吧,我带你去,现在没有医生查房。”卢闻礼道。他
还拿了一件白大褂给司玉藻。
两个人穿上了白大褂,轻车熟路去了骨科的住院部,顺利溜到了病房。病
房是那种大房间,约莫摆了二十多张病床,还有人在屋子里抽烟,味道非常难闻,护士小姐说也没用。那
个骨科的病人在最西南角,正在和临床的几个人打牌。“
换医生了吗?”他好奇看了眼卢闻礼和司玉藻。
第1685章 司琼枝的到来
司玉藻看着眼前的病人。他
虽然二十三岁了,可一张娃娃脸,皮肤又白,像个晚发育的半大孩子。
司玉藻看着他,心中咯噔了下,没缘由想起了自己的三弟弟司宁安。
她的三个弟弟中,老大开阊聪明寡言,虽然是她弟弟,做派却总是像她哥哥,时常就要替她做主,照顾她;老二雀舫是个混账,调皮捣蛋,他上了一次军舰就把指挥台给拆坏了,简直是人嫌狗厌。
只有老三司宁安,白白净净,斯文腼腆,总是跟在母亲身边,对母亲和姐姐的话言听计从。
司玉藻在气势上压不过她那两个弟弟,只能在司宁安面前充当大姐,故而格外疼爱他。
这个病人,看到医生时,露出了孩童般的无助,好像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医生身上,像极了司玉藻的小弟弟。“
不,我们是实习医生,还在学校念书,过来看看。”司玉藻主动道。病
人松了口气。他
放下了牌,另一个病友顶上了他。
卢闻礼询问他上午的一些情况,司玉藻认真做好了记录。快
要离开的时候,她突然对病人道:“我能不能给你把把脉?”
病人是个年轻小伙子,见对方也是个大姑娘,还是个极其漂亮的大姑娘,脸上微红:“你还会把脉?”
司玉藻道:“我家学是中医,自幼跟着母亲学过把脉,我能看看吗?”病
人没什么抵触,自己坐到了病床上。司
玉藻看了眼卢闻礼,让卢闻礼帮她做记录,她开始给病人诊脉。病
人的脉象细弦,说明血液有热。气血有热就会凝滞,可能会形成肿瘤,这是她姑姑和母亲两个人综合得到的结论。除
了脉象,司玉藻还给病人看了舌苔,见他舌苔红,且薄净,体内有痰淤。
司玉藻把脉之后,对病人道:“你躺下,我看看你的伤处。”
病人是骨折住院的,腿此刻被牢牢固定住。司
玉藻也不好拆开他的,只能在四周按了按。
她稍微一用力,病人就疼得吸气。“
很疼吗?”司玉藻问。病
人觉得这女孩子没什么能耐,有点无奈说:“骨头都断裂了,怎么会不疼?”司
玉藻的眼眸骤然一亮。
她问:“是不是时常发疼,一旦发作起来就会钻心?”病
人说是:“断了嘛。”
司玉藻和卢闻礼快步出了病房。
她走得很快,卢闻礼就拉住了她:“你看出什么了?”
“我想我知道他总是发休克的原因了,师兄快点,要不然来不及了。”司玉藻道。卢
师兄不解。
他跟着司玉藻,一起跑到了骨科主治医生跟前。骨
科的医生,大多数学过中医。这
位主治医生今年三十二岁,是圣德保最早一批毕业生,卢闻礼一直叫他师兄。司..
玉藻也就不见外,跟着叫师兄:“孙师兄,我给病人把脉之后,觉得他可能是肿瘤。”
孙医生仔细想了想:“什么肿瘤?他的病情,不太像是肿瘤。”“
筋瘤。有一种筋瘤,称为‘动脉瘤’,就是气血热凝导致的。病人骨折,导致动脉瘤破损,引发了脑出血,这才是他休克的原因。他
每次休克,心脏都能复苏,说明出血不大,而且自身在愈合。可他心脏复苏一次比一次时间长,再这么下去,他怕是更加严重了。”司玉藻道。
孙医生眉头蹙起。
“咱们医院没有这样的设备。想要检查是不是动脉瘤出血,就需要转院,如果不是的话......”孙医生沉吟。他
们和其他医院都有合作。
有些设备太贵了,而且不常用,医院置办不起,就会和其他医院签好协议,当病人出现这种情况时转到他们医院去。
圣德保医院也有其他医院没有的昂贵设备。只
是,转院手续很复杂,且要交一笔钱,要惊动医院的领导。
万一不是,孙医生就要受处分。他
正在升职的关键年纪,一旦闹出了事故,怕是对他的职业生涯有损。“
况且,我们医院没有医生能处理这样的出血。”孙医生又道,“我们只能建议病人转院。”司
玉藻说了好半晌,孙医生都没有答应什么。直
到第二天,卢闻礼一大清早就来到了司玉藻的公寓。
“孙师兄打好了申请,今天上午就送病人转院去做检查。一旦确定是动脉瘤,就会聘请其他的外科医生来帮忙。”卢闻礼道。
司玉藻大喜。她
连饭也不想吃了,丢下筷子,对宋游道:“赶紧送我去邮局,我要给姑姑拍电报,让他们俩来一趟上海。我姑姑的医术高超,她能做这个手术。”卢
闻礼道:“要不,你等检查结果出来再说?上午去做检查,怕是要晚上或者明早才能出结果。”司
玉藻却不管。
她急忙给新加坡发了电报。
她姑姑收到了电报,给她回了电,说自己这就乘坐飞机出发。
“我姑姑七个小时后就能到。”司玉藻对卢闻礼道,“你跟医院说一声,出了结果不需要请其他的肿瘤科医生,让我姑姑来。”卢
闻礼说好。医
院的同僚们,都在关心此事。
卢闻礼去新加坡见过司玉藻的姑姑,对她的印象极好,觉得她既漂亮又专业。下
午五点,病人再次发头疼,昏厥了过去,心脏没有骤停,却也很危险。司
琼枝也到了上海。她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院方接待了她。
新加坡裴氏医院的司医生,是整个亚洲都有名的,院方很热情,也想请她给肿瘤科室讲两节课。
司琼枝和司玉藻的五官有七成相似,看到了她,就能想象司玉藻将来的样子,此事很新奇,引来了不少的医生和护士围观。司
玉藻和卢闻礼也来了。
司琼枝没顾上和侄女寒暄,微笑了下,对主治孙医生道:“给我看看病历。”孙
医生急忙给了她。
司琼枝道:“动脉瘤引发脑出血,导致休克的可能性很大。检查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估计今晚。”
他们估计的比较保守。
半个小时后,检查结果送到了,距离病人上次发作刚刚四十个小时,距离病人今天晕厥两个小时。
院长看完了检查结果,用赞许的目光看了眼司玉藻:“是动脉瘤引发的出血。”然
后,他递给了司琼枝。
司琼枝接过来扫了眼,就确定了。“
准备手术。”司琼枝道,“肿瘤科的来观摩,其他人暂时避开吧。”
司玉藻和卢闻礼挤不进去,只得退到了外面。
第1686章 突然归程
司玉藻看着眼前的病人。他
虽然二十三岁了,可一张娃娃脸,皮肤又白,像个晚发育的半大孩子。
司玉藻看着他,心中咯噔了下,没缘由想起了自己的三弟弟司宁安。
她的三个弟弟中,老大开阊聪明寡言,虽然是她弟弟,做派却总是像她哥哥,时常就要替她做主,照顾她;老二雀舫是个混账,调皮捣蛋,他上了一次军舰就把指挥台给拆坏了,简直是人嫌狗厌。
只有老三司宁安,白白净净,斯文腼腆,总是跟在母亲身边,对母亲和姐姐的话言听计从。
司玉藻在气势上压不过她那两个弟弟,只能在司宁安面前充当大姐,故而格外疼爱他。
这个病人,看到医生时,露出了孩童般的无助,好像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医生身上,像极了司玉藻的小弟弟。“
不,我们是实习医生,还在学校念书,过来看看。”司玉藻主动道。病
人松了口气。他
放下了牌,另一个病友顶上了他。
卢闻礼询问他上午的一些情况,司玉藻认真做好了记录。快
要离开的时候,她突然对病人道:“我能不能给你把把脉?”
病人是个年轻小伙子,见对方也是个大姑娘,还是个极其漂亮的大姑娘,脸上微红:“你还会把脉?”
司玉藻道:“我家学是中医,自幼跟着母亲学过把脉,我能看看吗?”病
人没什么抵触,自己坐到了病床上。司
玉藻看了眼卢闻礼,让卢闻礼帮她做记录,她开始给病人诊脉。病
人的脉象细弦,说明血液有热。气血有热就会凝滞,可能会形成肿瘤,这是她姑姑和母亲两个人综合得到的结论。除
了脉象,司玉藻还给病人看了舌苔,见他舌苔红,且薄净,体内有痰淤。
司玉藻把脉之后,对病人道:“你躺下,我看看你的伤处。”
病人是骨折住院的,腿此刻被牢牢固定住。司
玉藻也不好拆开他的,只能在四周按了按。
她稍微一用力,病人就疼得吸气。“
很疼吗?”司玉藻问。病
人觉得这女孩子没什么能耐,有点无奈说:“骨头都断裂了,怎么会不疼?”司
玉藻的眼眸骤然一亮。
她问:“是不是时常发疼,一旦发作起来就会钻心?”病
人说是:“断了嘛。”
司玉藻和卢闻礼快步出了病房。
她走得很快,卢闻礼就拉住了她:“你看出什么了?”
“我想我知道他总是发休克的原因了,师兄快点,要不然来不及了。”司玉藻道。卢
师兄不解。
他跟着司玉藻,一起跑到了骨科主治医生跟前。骨
科的医生,大多数学过中医。这
位主治医生今年三十二岁,是圣德保最早一批毕业生,卢闻礼一直叫他师兄。司..
玉藻也就不见外,跟着叫师兄:“孙师兄,我给病人把脉之后,觉得他可能是肿瘤。”
孙医生仔细想了想:“什么肿瘤?他的病情,不太像是肿瘤。”“
筋瘤。有一种筋瘤,称为‘动脉瘤’,就是气血热凝导致的。病人骨折,导致动脉瘤破损,引发了脑出血,这才是他休克的原因。他
每次休克,心脏都能复苏,说明出血不大,而且自身在愈合。可他心脏复苏一次比一次时间长,再这么下去,他怕是更加严重了。”司玉藻道。
孙医生眉头蹙起。
“咱们医院没有这样的设备。想要检查是不是动脉瘤出血,就需要转院,如果不是的话......”孙医生沉吟。他
们和其他医院都有合作。
有些设备太贵了,而且不常用,医院置办不起,就会和其他医院签好协议,当病人出现这种情况时转到他们医院去。
圣德保医院也有其他医院没有的昂贵设备。只
是,转院手续很复杂,且要交一笔钱,要惊动医院的领导。
万一不是,孙医生就要受处分。他
正在升职的关键年纪,一旦闹出了事故,怕是对他的职业生涯有损。“
况且,我们医院没有医生能处理这样的出血。”孙医生又道,“我们只能建议病人转院。”司
玉藻说了好半晌,孙医生都没有答应什么。直
到第二天,卢闻礼一大清早就来到了司玉藻的公寓。
“孙师兄打好了申请,今天上午就送病人转院去做检查。一旦确定是动脉瘤,就会聘请其他的外科医生来帮忙。”卢闻礼道。
司玉藻大喜。她
连饭也不想吃了,丢下筷子,对宋游道:“赶紧送我去邮局,我要给姑姑拍电报,让他们俩来一趟上海。我姑姑的医术高超,她能做这个手术。”卢
闻礼道:“要不,你等检查结果出来再说?上午去做检查,怕是要晚上或者明早才能出结果。”司
玉藻却不管。
她急忙给新加坡发了电报。
她姑姑收到了电报,给她回了电,说自己这就乘坐飞机出发。
“我姑姑七个小时后就能到。”司玉藻对卢闻礼道,“你跟医院说一声,出了结果不需要请其他的肿瘤科医生,让我姑姑来。”卢
闻礼说好。医
院的同僚们,都在关心此事。
卢闻礼去新加坡见过司玉藻的姑姑,对她的印象极好,觉得她既漂亮又专业。下
午五点,病人再次发头疼,昏厥了过去,心脏没有骤停,却也很危险。司
琼枝也到了上海。她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院方接待了她。
新加坡裴氏医院的司医生,是整个亚洲都有名的,院方很热情,也想请她给肿瘤科室讲两节课。
司琼枝和司玉藻的五官有七成相似,看到了她,就能想象司玉藻将来的样子,此事很新奇,引来了不少的医生和护士围观。司
玉藻和卢闻礼也来了。
司琼枝没顾上和侄女寒暄,微笑了下,对主治孙医生道:“给我看看病历。”孙
医生急忙给了她。
司琼枝道:“动脉瘤引发脑出血,导致休克的可能性很大。检查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估计今晚。”
他们估计的比较保守。
半个小时后,检查结果送到了,距离病人上次发作刚刚四十个小时,距离病人今天晕厥两个小时。
院长看完了检查结果,用赞许的目光看了眼司玉藻:“是动脉瘤引发的出血。”然
后,他递给了司琼枝。
司琼枝接过来扫了眼,就确定了。“
准备手术。”司琼枝道,“肿瘤科的来观摩,其他人暂时避开吧。”
司玉藻和卢闻礼挤不进去,只得退到了外面。
第1686章 突然归程
卢闻礼时不时看一眼手术室的方向。
司玉藻则在走神,不停掰手指,好像在计算着什么。“
你紧张吗?”卢闻礼问她。司
玉藻回神:“我姑姑都来了,紧张什么?我在想,等会儿带我姑姑去哪里玩。她不怎么出门的,平时医院那么忙......”卢
闻礼:“......”
这场手术,一直持续到了凌晨一点才结束。病
人的筋瘤被切除,颅内出血得到了控制,不过最后一次的发病,出血量超过了他能自愈的程度,他估计一时半刻醒不过来,且接下来很长时间都需要慢慢调养。司
玉藻端了一杯水,递给了她姑姑:“累了吧?”
“我得去洗个澡。”司琼枝道。
她没什么力气说话。
这次的手术,难度比他们想象中更大,司琼枝一连六个小时不敢分神,这会儿腿和精神都疲倦到了极致。
宋游开车,把她接回了司玉藻的公寓。女
佣渔歌已经烧好了热水,也准备好了宵夜。
司琼枝洗澡的时候,在热水里打了五分钟的盹,等她出来精神就好了不少。她
和玉藻好几个月没见了,彼此有很多话说。
“你二弟弟把手给摔断了,要不然你姆妈也要来。”司琼枝道。司
玉藻很担心:“他怎么了?”
司琼枝无奈笑了笑:“他还能怎么?捣蛋呗。你三舅舅送了你阿爸一种新的武器,是很小巧的手榴弹。你
阿爸放在抽屉里,你二弟弟撬开了锁拿出玩。追回来之后,挨打是少不了他的,他却爬树躲避。”司
雀舫躲避他阿爸的戒尺,爬到了树上,不小心掉了下来。
万幸的是人没事,只把左边胳膊摔骨裂了。司
琼枝笑道:“我跟你阿爸说,这样也好,能老实几天。他这几天卖惨,天天粘着你姆妈。”司
玉藻顿时感觉自己的担心是喂了狗。
就司雀舫那货,完全不值得别人替他担心。司
行霈的三个儿子,只有司雀舫最像他,从里到外。那
孩子就没个怕处,一会儿看不住,他就要上房揭瓦。
司督军还对司行霈道:“你现在知道你小时候多难管教吧?”
司行霈:“......”司
玉藻觉得,她二弟不是卖惨,而是害怕没了姆妈在跟前,他阿爸要揪住他再打一顿。“
我姆妈肯定愁死了。”司玉藻说。司
琼枝喝了两口米粥:“你姆妈倒是不愁,她是看开了。她跟我说,性格这样已经好不了了,随便他们闹腾,身体健康就可以了。司家的孩子,倒也不至于真成纨绔,左不过是不懂事。”
顾轻舟看得很开。
司雀舫从小就爱闹腾,她早就想过将来会有一段很难熬的成长期。有
了心理准备,倒也没觉得什么。
“你姆妈很想你。”司琼枝又道,“你什么时候回新加坡去?”“
要等放寒假。”司玉藻泄气,“我也想我姆妈。要不,姑姑你多住几天,等周末我跟你一块儿去?”司
琼枝道:“怕是不行。言卿还小,我不在家她会闹,你姑父又忙......”
言卿是司琼枝的女儿,唯一的孩子,今年九岁了,粉雕玉琢格外的好看。
司琼枝和裴诚两个人都很忙碌,她怀言卿的时候,羊水破的那天还在做一台手术。裴
诚也想要很多的孩子,可他的妻子是医生,她有自己的事业,他不想因为生孩子耽误了她的发展。所
以他们两口子商量了,只要言卿一个女儿。等
将来他们老了,言卿嫁出去了,他们就养两条狗和两只猫,家里一样热热闹闹的。
言卿平时在裴家大宅,跟着她的堂兄弟姊妹和祖父祖母,但每晚都要等司琼枝回来她才会睡。只
有一个女儿,言卿对司琼枝依赖性很重,司琼枝也是一刻也丢不下她的。
“那好吧。”司玉藻很失望,“姑姑你什么时候走?”“
明早。”司琼枝笑道。司
玉藻说:“那......”
她不敢说自己去请假回去。她
来上海是念书的,她姆妈最讨厌人不敬业。念书就要有学生的样子,中途请假回家,怕是要挨骂的。母
亲对孩子很好,可学业上格外的严格。
她母亲总说,一个人的优秀和安逸是相反的。年轻时候精力充沛,辛苦一点,将来人到中年,选择性会大很多。
一旦某个人的前途有很多的选择,他的生活就会相对轻松。
“你好好念书,寒假的时候再回家,到时候派飞机来接你。”司琼枝道。
说到这里,司琼枝的眉头不由自主蹙了下。
司玉藻不解:“姑姑,怎么了?”司
琼枝把宵夜吃完了,放下筷子,沉吟再三才对司玉藻道:“玉藻,我听你祖父和你阿爸说,可能会打仗。”
司玉藻的心咯噔了下。“
......日本人虎视眈眈,英国人原本就没多少舰队,还准备调回去。”司琼枝道,“一旦打仗,路过新加坡上空的飞机都不安全,那时候你阿爸未必就准许你回去。”
司玉藻的脸色微微发白。她
急忙道:“姑姑,咱们今晚就走吧,我想回去看看阿爸和姆妈,还有弟弟和祖父。”
司琼枝犹豫了下。她
沉吟再三,才说:“你回头别跟你阿爸说我的话,只说你听到你二弟摔伤了手,想回去看看他。”
司玉藻忙不迭点头。吃
好了饭,司琼枝重新更衣,带着司玉藻和她的副官们,准备回新加坡。
第二天上午,他们就在新加坡降落了。
玉藻一回家,先去了她母亲那边。
她母亲在二弟的房间里,正在誊抄医案,二弟躺在旁边睡着了。母
亲专心致志,又是在自家,她只当是佣人进来了,没有抬眸,司玉藻一下子就扑倒了母亲的身上,死死抱住她的肩膀。顾
轻舟回眸,这才看到她。“
你跟你姑姑一起回来了?我就知道,你肯定要回来的,还特意跟佣人说做些你爱吃的。”顾轻舟拍了拍她的手臂。
司玉藻则把脸贴着她的脸,低声道:“姆妈,我想你了。”“
多大的人了,还撒娇?”顾轻舟笑道,“你心情不太好,是出了什么事,还是你姑姑跟你说了不好的消息?”
_第1578章推波助澜
何微一声尖叫,并且开了灯。
门口的人急忙转身就跑,脚步声很轻,但是速度顺捷,一看就是有点身手的。
何微出了一身冷汗。
她的尖叫声,吵醒了隔壁两家的邻居,他们纷纷出来,询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微走到门口仔细看,自己的门锁的确是被人撬坏了。
“这得报警。”犹太男人非常担忧,“何小姐,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她得罪了很多人,比如被辞退的根特先生,比如自己辞职离开的张洙,比如办公室里那些势利眼的下属。
她的心起伏不定。
“何小姐,要我们送你去警察局吗?”犹太女人问。
何微道:“你们陪我下楼,去打电话给我的男友,让他来接我。”
她在犹太夫妻的陪同下,去了楼下的公用电话亭,给霍钺打了电话。
霍钺已经睡了,佣人叫醒了他。
他一听是此事,当即道:“你等我,我五十分钟才到。你现在有安全的地方呆吗?”
“有,我可以在邻居家。”何微道。
霍钺点头,让她先在邻居家等着,他很快就去接她。
他一边更衣,一边喊了随从,让随从打电话给锡九,查一查在香港地界谁如此大胆,敢半夜三更去撬何微的门。
随从道是。
霍钺太着急出去,没留意到随从的表情。
他把车子开得飞快,刚过四十分钟,他就到了何微的楼下。
何微还在自己的房子里,不过她是在弄宵夜,犹太夫妻和隔壁的湘地女人都在,陪着何微。
何微给他们做翻译,湘地女人和犹太女人就彼此约定,要相互学习英语和中文。
霍钺上楼之后,何微就送走了邻居。
她收拾好了一个大皮箱,对霍钺道:“我先搬离这里,回头再说。”
霍钺提了她的皮箱。
他对何微道:“我给你选一家饭店,你先住下,我派人住在隔壁保护你,别担心。”
何微则没有接话。
她犹豫了下,才对霍钺道:“你上次跟我说,你现在住的房子很空旷,我可以借住。不知道你这个提议还有效吗?”
她是不敢住饭店了。
哪怕是霍钺派人守着,她也感
觉不安全。
对方能撬她房子的门,也许就能撬饭店的门。不知道下手的人是谁之前,何微都不想一个人住在陌生的地方。
霍钺笑了笑,道:“当然,这个提议一直有效。”
他之所以没说,是上次说了之后何微很生气,霍钺不想她不愉快。
她自己说了,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霍钺的唇角微扬。
何微当天晚上就搬到了霍钺的家里。
他的半山腰洋房里,有好几栋楼,霍钺在自己寝卧那栋楼的三楼,给何微挑选房间。
“我就住在二楼,很方便的,这里的保卫是最安全的。”霍钺道。
何微挑了个阳台很宽敞的房间。
她笑着对霍钺道:“等我那边的房子弄好了,我就搬走,这段时间打扰您了。”
霍钺道:“不要客气。”
他安顿好了何微,叮嘱她早点休息,自己去了前面的客厅。
他亲自给锡九打电话,让锡九连夜去查,到底是谁撬了何微的门。
锡九满口说好。
第二天,何微不到六点就醒了,她起床更衣时,佣人进来对她说,老爷在餐厅等着她吃早饭。
何微去了餐厅。
霍钺站起身,拥抱了她一下:“睡得还好?”
“很香甜,谢谢霍爷。”何微笑道。
他们刚吃了一半,锡九就来了。
霍钺起身,拍了下何微的肩膀:“我吃好了,你先吃,吃完稍等我片刻,我送你上班。”
他和锡九去了偏厅,说了几句什么,霍钺的眉头就蹙了起来。
何微还没有吃完,他们就聊完了。
“何小姐,恭喜你高升。”锡九笑道。
“谢谢九爷。”何微道。
锡九忙道:“不敢当不敢当,您可别叫我爷,叫锡九就成了。”
何微听到霍钺每次当着外人,哪怕是佣人或者随从,都是叫“九爷”,他对锡九很尊重,何微自然不敢轻慢。
“你们别计较这个了。”霍钺笑了笑,“得走了,一会儿赶不上微微上班。你再抓紧时间找昨晚的歹徒。”
锡九道是。
霍钺亲自开车,把何微送到了分行。
他停下车,何微就问他:“九爷还是在查昨晚撬门的事吗?有眉
目了吗?”
“还没有。”霍钺笑道,“等你今天下班,大概就有了。”
何微不再说什么。
她进了分行,霍钺则返程。
他回到家,让人把锡九叫了过来:“不可能你一夜都查不到是谁下手的。你老实讲,是不是你派人去的?”
霍钺在爱情上患得患失,才格外迟钝。
除了爱情之外,他对其他事都不曾有过这样,他是个胆大心细的人,什么都敢做。久而久之,他自然有自己的敏锐。
锡九在香港也有了些日子,这点小事怎么可能查不到?
“是。人家都撬开了何小姐的房门,怎么可能任由她叫出声?是我的人吓唬她。”锡九道。
霍钺顿时沉了脸。
锡九笑道:“这不是挺好的吗?老爷你一直不肯求婚,又一直想靠近她。如今她搬进来了,你可别让她再搬出去。”
霍钺的脸色好转了些,然后就无力扶额:“九爷,您老还真是够操心的。”
“我不能不替您操心。”锡九道,“就这么点事,您折腾了这么久。至今为止,我还是听到何小姐叫您‘霍爷’,您自己想想,这是两个人在恋爱吗?”
霍钺有点无力。
他又想起司行霈上次说他,话总是不能说得直白。
到了现在,他还是这个脾气。
他没办法把事情掰开说清楚,这也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
可何微不是锡九,她没锡九这么了解霍钺,也没有锡九这么多的见识。
“......也要找个理由搪塞。”霍钺道,“要不然她问起,我没办法回答她。”
然后,他又严肃对锡九道:“她昨晚是吓坏了,你下不为例。”
锡九道是。
霍钺一个人独坐了很久,他在考虑今晚求婚是否适合?
正如锡九所言,他还没有解决跟何微的亲密问题。他们俩不太像相爱的两人,霍钺不愿意深想,一想觉得很怪。
何微至今很尊重他。
他又不是她父亲,不需要她的尊重。
不够亲密,霍钺现在求婚,别说何微,就是他自己都感觉不恰当,好像在迫不及待非要证明什么,而不是感情水到渠成。
“怎么办?”霍钺觉得从他十七岁离开老家,就没这么犯愁过。
_第1579章未婚妻
何微刚接受分行的事务,每天都很忙,哪怕她想要害怕一下昨晚发生的事,也着实没空。
一直快到了下班,副行长说有个交易所的晚宴,原本是根特先生的行程安排,需得何微去一趟。
她的身份,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霍钺还在门口接她。
她先从分行出来,跟霍钺提了此事。
“我知道那个晚宴,也邀请了我。”霍钺道,“我一向让九爷去的。既然你也去,那我派人会告诉九爷,今天我自己去吧。”
何微听出了话外之意。
那个晚宴对于他而言并不是很重要,但是他可以为了她而去。
“不打扰你吗?”何微问。
霍钺道:“不打扰,我今晚是要陪你吃饭的。跟你换个地方吃饭,又有什么不同?”
何微就笑了下。
她和霍钺说好了,她要乘坐银行的汽车,还要带上她的秘书小姐和副行长。
副行长再三说:“您不必紧张,您代表的是英国人的银行,那些做金融的都要给您面子。”
何微知道,如果没有莱顿尔先生,她哪怕再拼二十年,也未必可以取代根特先生。她不是英国人,也没有相应的名声和阅历。
可今晚她身边有霍钺。
霍钺会提醒她、帮衬她,不让她在众人面前露丑,她的心是很安定的,并没有很紧张。
“.......我的房子安排的如何?”何微转移了话题。
副行长就道:“已经在收拾了。根特昨天就搬了出去,正在给您重新装修。我还打算明天给您看看装修计划。”
何微的手指,轻轻按压着另一只手背:“还有其他备选的房子吗?”
副行长顿时就会意。
她这是不想用根特住过的旧房子。
“还有好几套。”副行长道。
“那好,明天上午你让秘书小姐给我图纸,我来选一下,再商议装修的事。昨天晚上有人撬我的门,把门锁弄坏了,我现在借住在朋友家。要不是我睡觉浅,还不知要发生什么事。”
副行长心中咯噔了下。
莱顿尔先生还没有回英国,如果这位新上任的分行长出事,那么根特先生可能会“
被迫”回来重新接手,等待下一步的安排。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根特先生是马修.莱顿尔的亲信之一,他若不是惹了老先生,也不会落得那样下场。
他完全是因为何微才被辞退的。
只要何微出事,他仍是分行长,所以何微不肯要他的旧房子,也是怕他熟悉那房子的地形,再偷偷派人摸进去害了她?
“您报警了吗?”副行长问。
何微摇摇头:“我朋友会处理的。我说我朋友,其实是我男朋友。”
副行长想起那个天天来接她下班的人。
他有点好奇,她说的男朋友是不是那人,而那人比警察局更可靠吗?
车子很快就到了晚宴的俱乐部门口,他们的车子停稳了,霍钺的车子也跟着到了。
何微他们递上了名帖,先进去了。
宴会的主人是一家交易所的老板,香港交易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听说霍钺亲自到了,他当即丢下了所有人,亲自迎接了出来,拉着他的手,感叹道:“霍爷,您大驾光临,真是难得。”
“您徐老板的宴会,我正好在香港,怎敢不来?”霍钺与之周旋。
他们一路走了进去,就遇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霍钺在这个圈子是响当当的名号,他能左右风云诡谲的股票市场,自然受到这些吃交易所饭的人的推崇。
“.......哪家分行?”他听到有人在议论,“扯淡吧,什么银行会用一个年轻的女人做分行长?我看是分行长的小情人还差不多。”
没有人相信。
何微走了进来,一个人也不认识,副行长好像有意考验她,居然被人拉着说话,把何微丢在了旁边。
她带着她的秘书小姐,就像两个来助兴的小明星一样。
霍钺就对老徐说:“失陪,我要去跟莱顿尔分行新上任的行长打声招呼。”
老徐错愕。
他拉了下霍钺:“是哪个?”
他们圈子里消息灵通,根特先生和罗艾琳表姊妹俩的不雅照,已经传到了他们手里。
听说根特因此被总行长给辞退了。
至于为什么总行长正好就在香港,而他新任命的分行长到底是什么关系
户,成了很多人的猜测。
“就是那位何女士。”霍钺道,“她也是我的未婚妻。”
老徐更愕然。
他都不知道此事。
霍钺走到了何微跟前,叫了声:“微微?”
何微回眸,冲他微笑了下:“霍爷,晚上好。”
“你来,我介绍宴会的主人给你认识,他正好也是我的老朋友。”霍钺道。
何微点头。
霍钺上前,拉了她的手,让她挽住了自己。
何微就有点紧张。
她总要反省自己,时时回眸打量自己,是不是配得上霍钺,是不是会给霍钺添麻烦。
老徐还在那里消化霍钺砸过来的重石,霍钺就把何微领到了他面前:“老徐,我给你介绍,这位就是何女士,也是我的未婚妻。”
何微震惊,抬眸去看霍钺的脸。
霍钺是很认真的。
老徐看清了何微的表情,心想霍钺今天是来帮何微撑场子了。估计他还没有求婚,要不然这位女士不至于惊讶成这样。
而霍钺当众说出了这话,就是打算和她结婚的。
未来的霍夫人,那就是响当当的大人物了。
老徐立马满面笑容,给何微行了吻手礼:“何行长,幸会幸会。您能来真是给了我徐某极大的面子,以后生意上的事,还请您多照顾。”
何微不敢太走神,也不敢放任自己心跳如鼓。她把所有的情绪一股脑儿全部压下,很镇定对老徐道:“徐先生客气了,相互关照才是。”
然后,老徐就非常殷勤替何微介绍其他人。
霍钺一直陪伴在她身边。
老徐介绍完了她的行长身份,就会顺带提一下她是霍钺的未婚妻。
何微的待遇受到了极大的改善,之前观望的人,此刻全部涌上来,热络和她攀谈。
她与众人应酬,可能是知道霍钺这层关系在,没人敢轻待她,故而她游刃有余,处理得很是得体。
她又是职业女性,更是赢得盛赞。
寒暄之后,霍钺请何微跳舞。
何微抬眸,看向了他深邃的眼睛,低声道:“谢谢霍爷。”
“为什么要道谢?这是我应该做的。”霍钺道。
_第1580章自愿
这个晚上,何微很开心,也喝了很多的酒。
她行走在那些人中间,因为有了霍钺的后盾,她格外得心应手,好像多年的夙愿,终于达成了。
回到了半山腰的房子时,何微还是很雀跃,她从背后抱住了霍钺的腰:“我想吃牛排,晚上没有吃饱。”
霍钺心头发软。
她从未如此撒娇过。
“你先去洗澡,我叫厨房做好送给你。”霍钺道。
何微说好。
她上楼去了,霍钺吩咐了一声,也先去洗澡了。
他这一晚上,浑身都是陌生人的气息,让他很不舒服。他虽然自己烟酒不忌,却很少有异味,并且格外嫌弃旁人的味道沾染到自己身上。
他洗了头发,又把自己彻头彻尾的清洗了一遍,然后他就听到了敲门声。
霍钺还以为是佣人或者随从:“进来。”
他只裹了半截浴巾,头发也在滴水,慢悠悠从浴室走出来,就看到何微后退了半步。
何微也洗好了澡,并且换了套干净衣裳,只是头发半干未干低垂着。
“对不起,我......”何微手足无措。
霍钺其实也很紧张。他光着上身,头发还在滴水,用这种面目见人,他有种无法遮掩的尴尬。
何微抬眸,看到了他胸前的伤疤。
她没有退出去,反而一咬牙,往前走了两步,问:“这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霍钺看着她,想起她的敏感,想起他曾经躲开她的过往,他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了。
他们原本就不够亲密,哪怕是亲吻过她,也不能改善。
如果现在再让她出去,怕是会加深彼此的隔膜。
于是他顺着她的话,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前最狰狞的那道伤疤:“年轻的时候,有一次抢货遇到了伏击。
当时我整个胸口都好像被人劈开了,后来是大难不死,才得到了青帮龙头的地位。”
何微身不由己走到了他身边。
她略微抬起手,想要抚摸一下,却又不敢,停在半空中问霍钺:“疼吗?”
霍钺抓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疼,那时候很疼,我至今都记得那滋味
。现在想起来,仍是很清晰。”
何微吸了一口气。
她突然踮起了脚尖,亲吻了霍钺。
霍钺后背有点僵,继而就抱起了她,让她更贴近他。
何微的吻很深很用力,她死死搂住了霍钺的脖子,不肯松开,像是要把自己全部交给他。
霍钺轻轻抚摸了下她的后颈,唇齿间含混不清叫了声:“微微?”
何微却搂得更紧了。
她把自己死死贴在他身上,口中喃喃:“霍爷,您别不要我。”
霍钺尝到了她的眼泪。
她哭了,哭得很伤心,好像浑身都在恐惧:恐惧他不要她,害怕会失去他。
霍钺心中大恸。
他第一次意识到,当年他的拒绝给这孩子带来了多大的阴影。
他原本有很多的计划,也想过好好求婚,可此刻如果推开了她,估计会摧毁她所有的信心,也许自己会失去她。
于是他低声在她耳边问:“我可以吗?”
何微痛哭:“别让我走,我不走,我要做你的女人!”
霍钺就把她推到了床上。
第二天早上,晨曦熹微,何微就醒了。屋子里光线很淡,影影绰绰间,她看到了霍钺的下巴。
昨晚她只是喝了点酒,并没有大醉。
她在新加坡听到司行霈那席话之后,就一直在恐惧。怕最后什么也得不到,怕霍钺又一声不吭离开了她。
她想,霍爷素有“重义”的名声,只要是睡了她,哪怕不肯和她结婚,也不会轻易抛弃她。
她如果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她是不会搬到霍钺这里来的。
只是,此事发生比她预想中更快。
果然是酒壮人胆。
何微动了下,往他怀里依靠。然而这一动,浑身就痛。
昨天开头是她的预料,过程却比她想象中更长更艰难。
她这么一动,霍钺也就醒了。他亲吻了下她的额头:“醒了吗?你还饿吗?”
她昨晚没有吃到牛排,反而把自己当做了盘中餐,喂饱了霍钺。
“不。”何微道。
她说完了,就沉默了下来,好像不知如何接下面的话。
她如此,霍钺亦是如此。两人默默相拥了片刻,何微就说自己要起床了。
她去洗澡。
霍钺听着水声,很想抽一根烟。可他没有在床头抽烟的习惯,只得站起身走到了阳台上。
他批了件长衫,看着天际露出了青白色,快要日出了。
何微洗了澡出来,第一眼看到床上没人,心先是一沉,旋即才看到阳台上的霍钺,正在吞云吐雾。
“他是不是很为难?”何微想。
霍钺正好回头。
他走过来,抱了下何微,让她贴近他,半晌也没有松开。
何微叫了声霍爷。
霍钺就道:“今晚一起吃饭吧,我有很重要的话跟你说。”
何微最怕这种的。
她立马就慌了。
她今天估计整个白天都没办安静下来,脑子里会想一整天他到底要做什么。
“不,你现在说。”何微道。
如果是要被一刀毙命,那么这一刀早一点还是晚一点,根本没区别,她实在不能等一整天了。
她耳边想起司行霈说,你又不会结婚。
他是不是想要告诉她,因为不会娶她,所以就此打住?
她觉得一定是,要不然他刚刚不会站在那里抽烟,也不会那么沉重。
说她是他的未婚妻,他只是为了帮她撑场子吧?
“我知道,我现在事业很重要,我也不想这么早结婚的,真的!”何微等不及他开口,自己先说了起来,“你不用怕耽误我,也别觉得是占了我的便宜。我自愿的。”
她说着,眼泪就模糊了视线:“真的,我不想结婚,我不逼你结婚,你别......别让我走。”
“你这叫什么话?总要结婚的。”霍钺道。
他的声音,不自觉带了点恼怒。
她总要结婚的,所以离开他去找更好的吗?昨晚是个错误,他会给出补偿吗?
不!
何微为了表明自己绝没有逼迫他,也能承担责任,搂得更紧:“我不结婚的,我要发展自己的事业,我的事业比天都大,真的!你说过,我是新时代的女性.......”
霍钺:“......”
_第1581章利益是最好的粘合剂
霍钺从未认真发展过一段感情。
依照他看人的能耐,他觉得何微是因为害怕他的拒绝而说出那番话。她是为了表明自己跟他一样不想结婚,故意先撒谎。
然而,世人都说“少女心思、神鬼莫测”,霍钺没这方面的经验,竟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搂住了何微:“对,你年纪还小.......”
一旦结婚了,可能就要面临怀孕。她事业刚刚起步,若是因此耽误了,以后真的可能会后悔。
所以她是这个意思吗?
还是,她不想和他结婚而已?
霍钺把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感觉到了她死死箍住他,手臂很用力。
何微这样的情绪,是非常害怕失去他的,她绝不是不想和他结婚。
霍钺真的困惑了。
当初司行霈是如何追轻舟?他想了想,好像他多半是拉着顾轻舟去追上他的脚步,而不是停下来等她。
霍钺考虑问题素来周到,他永远做不到司行霈那样不顾后果。
他没有再说什么。
“先去上班吧,结婚的事以后再说。”霍钺道。
何微松开了他,一脸劫后余生般的高兴。她终于让他暂缓考虑前途,终于能在他身边多留一段时间,或者几年。
霍钺则对她的愉悦很不理解。
“我是不是真的老了?”他扪心自问,“我为何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可对方是何微,一个敏感柔情的小姑娘,不是他手下的莽汉,他如果对她太过于粗暴,会折断她。
霍钺希望何微有个好前途,她一直很拼命的生活,她应该得到更好的。
他仍是送何微去上班,在分行门口亲吻了她一下。
何微道:“您忙您的,晚上不用来接我,我自己回去,银行不是给我配了司机和汽车吗?”
霍钺想了下。
他的确是没空天天接她,因为他最近要回趟岳城,可银行配给何微的司机,霍钺不是很放心。
他斟酌道:“你把司机和汽车都送给副行长,可以把他拉拢到你手下,做上司千万别吝啬。利益换来的忠心,比信仰更牢固,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我让我信任的人开车接送你。这样,哪怕我不在香港,我也知道你是安全的。一旦上了汽车,
方向盘不在你手里,你就很被动,不要轻易相信给你开车的人。”
何微觉得他言之有理。
况且自己已经和他睡了,若是总拒绝他,他会觉得自己没什么能给何微的,非要付出婚姻不可,到时候再想推开她怎么办?
就像他说的,利益才是关系最牢固的粘合剂,这句话适用于九成的关系。
“嗯,那您帮我安排。”何微笑道,然后搂住了他的脖子,回吻了他一下。
快要到中午休息的时候,秘书小姐拿了新的房子图纸给何微看。
何微很敷衍:“这件事暂时搁下吧,我目前有地方可以住。”
秘书小姐有点不知所措。
快到了下班时,她又找了个借口,把自己的汽车送给了副行长,说:“我家里有司机来接,还是家里的汽车坐了安全。”
副行长挺感动的。
银行不是没钱,而是没这个配制,因为地位。
副行长还没有到银行能给他配汽车的地位,如此等级分明,是为了行长能更好的控制属下。
何微却轻易送了出去。
副行长觉得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却睿智得过分,又不会吝啬利益,对她忠心可以换来更好的。
“谢谢您。”副行长恭敬道。
何微笑了下。
等他走了,她才想到:霍爷看事情真的很透彻。
晚上何微要跟几个大客户吃饭,谈一谈金条储蓄的事。他们银行打算推出一种金条储蓄劵,交易数额比较大,需得行长亲自出面。
直到晚上十点多,何微才回家。
她想起了昨晚的缠绵,又想起今晚霍钺的表情,她只犹豫了一秒,直接去了霍钺的房间。
她站在了门口,却好像耗光了底气,想要推门的手迟迟没有抬起。
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霍钺将她拉了进来,将她抵在了门上,亲吻了她。
“喝了白酒?”霍钺问。
何微气息微乱:“喝了一杯,客户说是他自己酿的,亲自带了过来,所以一人分了一杯。还好,度数不高。”
“你酒量不错。”霍钺道。
何微偏了头,因为霍钺的气息全喷在她脸上,她的心跳如鼓,脑子里一片空白,有点接不上话。
“我以后少喝。
”她道,然后她尝试着推了下霍钺,“我去洗澡。”
霍钺一把抱起了她:“一起吧。”
这晚就比昨晚要自然很多,霍钺却不像昨晚那么克制,他有点强悍得过了头。
何微第二天醒过来,浑身酸痛,眼瞧着快要迟到了,她还是不想起来,好像浑身的骨头都被人拆了一遍。
原来做别人的女人是这样辛苦。
霍钺早已起床了,正在何微感叹的时候,他亲自端了一个托盘进来。
何微连忙坐起来,就看到托盘里有一碗米粥和一笼小包子,是他叫佣人准备的早餐。
“吃点东西,吃完了再去梳洗。”霍钺道,然后摸了下她的脸。
他掌心有薄茧,又很温热,触及何微的肌肤时,她浑身酥软,差点又乱了呼吸。
她咬了下唇:“我先去梳洗吧。”
她逃开了霍钺,躲进了浴室里。好半晌,她才慢慢平复心绪,梳洗化妆一气呵成,不过二十分钟就收拾妥当了。
米粥已经凉了,霍钺重新端了下去。
等何微下楼时,他已经更衣完毕,正在披一件长款的青色风衣,对她道:“给你拿了面包和牛乳,车上吃吧,已经来不及了。”
何微说好,始终有点羞涩。
她在车上吃了东西,一路睡到了银行门口。
霍钺推醒她,她急忙拿出小镜子,发现眼线已经有点花了。
何微用巾帕擦拭:“我不该睡着的。”
“你太累了。”霍钺道,“好在快周末了,可以好好休息。”
“不行啊,周末还答应了大秦和小秦,要去陪她们练武的。”何微道。
她还没有补唇膏,霍钺就趁机吻了她一下。
何微耳根顿时泛起了红润。
“你还是不太习惯我。”霍钺叹气。
何微的面颊似火烧般,她道:“我正在锻炼身体呢,以后会越来越好的。我会习惯的,我没事。”
霍钺听了这番话,觉得哪里不对。
何微自己下了车,进了分行长的办公室,后知后觉想起:霍爷说不习惯他,应该是只两个人感情的亲疏,并非身体上。
何微想明白了之后,恨不能找个地洞把自己埋了进去。
霍钺一个人坐在车子里,也是啼笑皆非。
_第1582章发火
时间很快就到了旧历年,香港偶然下雨,潮湿阴冷。
霍钺年关有事,要回岳城。
而何微可以拿到行长的假期,一年能休息两个月。
“跟我回去吗?”霍钺问她,“正好也回你自己家过年。”
何微是非常想去的,可她刚接手银行,一切都还没有稳定,自己离开半个月,实在有点冒险。
老先生给了她这份工作,然而她能否服众也要靠自己的能耐。她年纪太小,又是破格提拔,多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话。
何微道:“今年就不去了,不过你可以帮我带点礼物回去吗?”
“好。”霍钺道。
何微又试探着问一句:“那你能陪我逛百货公司吗?”
霍钺笑道:“好。”
何微低头笑了。
霍钺就抬起她的下巴:“陪你逛街不是我的义务吗?怎么你偷乐,难道以为我会拒绝?”
何微又笑了。
霍钺认真看着她,似乎想跟她说更多的话,让两个人的关系更加自然一点:“难道不是吗?”
“我怕你烦。”何微笑道。
“怎么会烦,这是你做女朋友的权力。你就没想过如何让我履行男友的义务吗?”霍钺道。
何微有点吃惊。不是惊讶他的话,而是惊讶自己,从来没想过要他做什么。
她以前跟乔治在一起不是这样的。
男女朋友的发展,可能是夫妻。夫妻是这个世上最亲密的关系,不管是心理上还是律法上,亦或者社会认可上。
可何微对霍钺.......
何微怕是对隔壁邻居都比对霍钺亲近。
她得到了霍钺,就像一个穷苦的女孩子,天天盼望有一条钻石项链。昂贵的价格让她倾尽所有也无法凑齐万分之一,可突然有一天她真的意外得到了。
她没有喜悦,而是患得患失,生怕项链丢了,亦或者被她不小心弄坏了。更有甚者,她觉得自己的衣裳和妆容不配戴这条项链。
别说亲近了,她恨不能把它深深埋藏在保险柜里。
“我......”她张口欲解释,却发现言语无力,不知从何说起。
霍钺的眼眸一黯。
他拉了何微的手:“走吧,你想要买什么
,咱们这就去买。”
何微点点头,然后沉默了一路。她还在走神,就好像他们刚刚确定关系的那时候一样,她满腹心事。
霍钺的余光看到了她。
他在心中深深叹气,却又无能为力,只得想:“我到底应该拿她怎么办?”
何微下了车,买了两瓶汽水。
霍钺不爱喝这种东西,仍是拿在手里,很给面子喝了一口。
她的心情却好转了点。
“......这件貂皮如何?”何微问,“香港这样的天气,根本用不上貂皮对吧?可我每次去吃饭,餐厅那些女人里面穿薄纱外面也要套一件貂皮。”
霍钺道:“对,昂贵的东西象征了身份。”
“那我就给我姆妈买这件。”何微道。
霍钺看到她方才拿了另一件:“不都买了吗?”
何微道:“这件好看。”
她其实是想给她妹妹也买一件的,毕竟她妹妹也大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岳城的东西阴冷,这衣裳既贵气又保暖,年轻女孩子穿着俏皮时髦。
可她身上的钱不够。
“你自己想要吗?我给你买。”霍钺道。
何微道:“真的穿不上啊,我怕上火。”
霍钺就不好勉强。
何微买了很多的东西,衣裳鞋袜样样具备。她的确很有做大姐的派头,弟弟妹妹们每个人都想到了。
司机把她买的东西都搬到了车子上。
何微想起他出门前那些话,也觉得他们这样是不行的,故而她打算撒撒娇。
她挽住了霍钺的胳膊,就像普通的女朋友那样:“你陪我逛街太辛苦了,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霍钺道:“那是我的荣幸。”
“可是我的钱都买了东西,你要帮我付账。”何微眨了眨大眼睛。
“行。”霍钺揪了一路的心,终于舒缓了几分。
他们俩去找餐厅,路过一家店铺,听到了一首优美的钢琴曲。
何微驻足,对霍钺道:“这是我学会的第一首钢琴曲。那时候天天练,手指都练肿了。”
霍钺记得,她那时候就告诉过他,他一直记在心里。
余后的很多年,他会时常让人弹给他听。然而他真正想要的,是
何微给他弹一次。
这家铺子是卖西式结婚礼服的。
霍钺拉了何微的手:“进去听听。”
何微随后才看到牌子,想要拒绝已经来不及,被霍钺带着进了店。
可当她走进来时,迎面就遇到了乔治。
乔治正在试礼服,黑色的燕尾服衬托着他修长身材,他深邃眉眼格外英俊。
何微想起很久之前,她和乔治也商量过在哪里结婚,办什么样子的婚礼,请哪些客人等等。
陡然如此相遇,她和乔治都愣住。
“乔治,这套怎样?”更衣室里,罗艾琳穿着婚纱走了出来。
她这套婚纱是全素的,没有用蕾丝装饰,裙摆曳地,把罗艾琳的身材勾勒得窈窕动人,又丝毫不抢夺她容貌的风头。
她的头发也盘起,满眸喜色。
何微没想到他们要结婚了,诧异看了眼罗艾琳。
罗艾琳当即变了脸。
气氛一时间尴尬极了。
“咱们走吧?”何微拉了霍钺的手,疾步往外奔。
霍钺停顿了一步,何微就放开了他的手,自己冲了出去。
密布在霍钺心头的乌云,刚刚散去了几分,此刻又重新聚拢。
他们去吃饭的时候,霍钺一直没有说话。
何微小心翼翼打量着他的脸色,想要说点什么,却没找到机会开口。
两个人吃了饭,回到了家里,霍钺去了书房。
后来随从说什么,何微隐约听到了霍钺砸了东西。
随从一脸菜色退了出来。
何微心中隐隐不安。
这天傍晚,霍钺就对何微道:“我今天回岳城了,争取过完年早点来。你一个人真没事吧?”
“我没事的,您别担心。”何微说。
霍钺抱了她一下,转身就走了。
随后几天,何微的心情一直不太好。
她看到了乔治,想起他们俩交往时的场景,再把它套到了霍钺身上,何微觉得自己永远不能跟霍钺那样。
这个想法让她很痛苦。
而后她又想到,霍钺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以为她故意带着他去婚纱店,试探他的想法?
要不然为什么着急回岳城,又发那么大的脾气?
_第1583章霍拢静的解脱
霍钺一直在头疼。
他的手放在太阳穴处,死死按住,方才好受些。
他在出发之前,接到了岳城的电报,说霍拢静跟帮派里的一名堂主起了冲突,顺手宰了那人,自己做了堂主。
霍钺可能是情绪一直不好,听到这个消息时,他怒不可遏。
他的自制力,被何微消耗殆尽了。
他已经打算换任,从青帮退出,并且要离开岳城的,可霍拢静搀和了进去,让他的计划大打折扣。
何微也不让他省心。
“老爷,酒。”锡九端了一杯加了冰的洋酒过来,递给了霍钺。
霍钺一饮而尽。
锡九道:“大小姐的事,交给我来处理,您放心吧。她到底是姑娘家,帮派内的祖训是不收女人的香火,光这一条就能让她退出来。”
霍钺不是担心,他是生气。
霍拢静的情况,坏得不能再坏,他也是耗尽了心血。他以前救了她一次,爱情和友情让她活了过来,这次却不能了。
当然,让他烦的还有何微。
何微才是他当前最头疼的。
他想起几年前她去求学的那天,自己在码头送她,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想象有一天她学成归来的风光。
他终于看到了结果。
可结果却是他失控了。
他踏上香港的土地,就开始期待着能遇到她。他走进了她的生活,也准备好了爱她。
然而事实却不如人意。
霍钺拥抱了何微、亲吻了她,那个晚上他是雀跃的,就好像他刚刚做到青帮龙头那天一样。
原来,他得到了何微,比他想象中更加欢喜,而她也比他自己想象中更重要。
何微的感觉却相反。
霍钺看得出来,何微还像在穿一件陈年旧衣。不管衣裳多么华贵,胳膊短了、肩膀窄了,穿着很不协调的感觉,是忽略不了的。
她如履薄冰般,让霍钺有点胆战心惊。
他想要她的,怕她某一天突然想通了,觉得这件衣裳是她十五岁时候穿过的,无论她怎么努力,也穿不进自己二十多岁的身体,那么她会放弃。
“......您还没有求
婚吗?”锡九说了句什么,霍钺没听清,只稀里糊涂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没有。”他道。
锡九问:“何小姐后来有没有问过,是谁撬了她的门?”
霍钺道:“也没有。”
锡九道:“这不是正好?她很想搬过来,并且打算留下。老爷,生米都做成熟饭了,您怎么还不开口?”
霍钺眉头蹙得更紧。
他想开口的。
可每次他打算慎重跟何微说话时,何微都会急急忙忙躲开。
霍钺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猜到了他想要求婚,害怕他说出口而逃避,还是担心他说分手,宁愿自己骗自己?
“要我派人安排一下吗?”锡九问。
霍钺摇摇头:“算了。”
飞机回到了岳城,霍钺先去处理帮中事务,第一件事就是把霍拢静踢了出去,并且严厉训斥了她。
霍拢静无所谓。
她面无表情回家了。
她自己开车,速度不快不慢,每天都过得很悠闲很寂寞。
颜一源去了新加坡,是顾轻舟邀请他的;颜洛水还在南京,她的孩子仍放在颜家,交给她母亲带,夫妻俩在南京做生意,感情很好。
顾轻舟也远在新加坡。
岳城没有霍拢静觉得无颜面对的人,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终于得到了自由。她哥哥不在,她更加轻松了点。
旁人关注的目光,会逼疯她。
她在家门口,遇到了锡九。
“大小姐,听说您办了件漂亮事。”锡九笑道,“我一回来,就听到好几个人说,当时您一刀砍了陈五,很是利落。”
霍拢静杀了那人,取而代之。
那人违反了帮规,依照规矩他就是个死,霍拢静只是替她哥哥办事。
“还好。”霍拢静道。
她愿意跟锡九说几句话,因为面对锡九时她没有负罪感。
她也问锡九:“我阿哥在香港,是打算定居了吗?”
“他快要跟何小姐结婚了。”锡九道。
霍拢静想起上次何微回来,霍钺当时整个人都愣住,他开了车出去,彻夜坐在车里看着她的窗户
,直到黎明才回来。
他心里有那个女人。
他看何微,不是想看她的身材、脸蛋、家世,而是看着她长大了、成绩很好、工作很好,他对她绝不是风月场上的寻欢作乐。
他爱何微。
“他终于要结婚了。”霍拢静道,“多少年了?”
“有些年头了,我也记不清。”锡九笑道,“一直念着何小姐呢。何小姐发回家的每一封电报,我都要派人拦截,译出来一份给他。
若是哪个月晚了几天,他就坐立不安,那几天谁碰到他都要倒霉。光那些电报,都厚厚一摞了。”
霍拢静难得牵动了唇角,笑了一下。
她哥哥看上去儒雅斯文,做事却是利索果断,从不拖泥带水。唯独在何微身上,格外的小心翼翼。
大概是爱到了极致,才生出忐忑吧?
他等了那么多年,时时刻刻关注着她,听说她谈了恋爱失魂落魄好几天,这些事,他会不会告诉何微?
“如果他要结婚了,你跟他说在岳城办婚礼,我是不会去香港参加的。”霍拢静道。
锡九说:“老爷的亲戚朋友多半在苏北,何小姐又是岳城人。真到了办婚礼的时候,肯定是要回岳城的,这个您放心。”
霍拢静颔首。
她此生再也不会离开岳城。
她曾经离开了,生活就变得面目全非,她都不会回首去看。如果没有那段遭遇,现在她也跟洛水和轻舟一样,生了好几个孩子吧?
她偶然会去圣玛利亚学校,在校门口站大半天,回忆颜一源偷偷趴在校门缝上给她们塞点心的往事。
那时候,他们全部十几岁,是最天真无邪的时光。哪怕她被重伤过,也很快痊愈了。
现在却难了。
“我挺喜欢何小姐的。”霍拢静突然道,“她是......轻舟的妹妹,她以前常给轻舟写信,什么事都跟轻舟说,是个很好的女孩子。”
锡九想要安慰她:“大小姐......”
霍拢静摆摆手:“回头帮我买一份首饰,你去香港的时候带给何小姐,就说我送给她的礼物,我期待见到她。”
说罢,她快步回房了。
_第1584章父母的首肯
霍钺处理完公事,回家之后就到了凌晨,霍拢静已经睡着了。
翌日,她很早就起来晨练。
霍钺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围着网球场跑步,寒冬腊月里大汗淋漓,精神比以前好了不少。
“不聊聊?”霍钺问她。
霍拢静继续跑步:“不。”
霍钺跟上了她的脚步,才能说得上话:“过完年跟我去香港......”
“我今后就算是死了,尸骨也要埋在岳城。除了岳城,我哪里都不去。”霍拢静道,“阿哥你操心我,还不如操心操心自己吧。九爷把你的事都告诉我了。”
霍钺就停下了脚步。
他看着霍拢静绕了圈,心想她这段时间气色好了很多。
四年了,他们好像才找到彼此的出路。
霍拢静的心疾不是往事,不是江临,而是他们这些人——这些关心她、在乎她的人,才是真正压垮她的。
他们都走了,她过得挺好,仿佛有了点活力。
霍钺听人说,她前几天还去逛街买了几套风衣,好像打算过年的时候穿。
他在旁边站了很久,直到霍拢静跑完了,霍钺才跟着她往回走。
“我打算年三十的时候,正式退了,把位置让给新的龙头。”霍钺道,“从此以后,我可能就专心在香港了,也许以后会回岳城,但这个没办法预料。”
霍拢静擦了擦汗:“我不介意,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要你陪。你结婚了,将来就有人叫我姑姑,挺好的。”
霍钺道:“可你只有我。我不在,你行不行?”
霍拢静叹了口气。
她一出生就多灾多难,后来霍钺不计前嫌,为了那点微薄的血脉亲情,把她救了出来,让她拥有了一切。
江临背叛了霍钺,带走了她。
从此,她得到的都失去了。
霍拢静现在不需要太多,她真害怕生活再折腾她一次。
“阿哥,兄妹俩从出了娘胎,就在走两条路,怎么可能天天结伴而行?况且咱们还不是一个娘生的。
你想要我好,我难道不想要你好吗?我选择了自己的生活,对我而言这是很难的,如今终于实现了。”她道。
霍钺心中大痛。
他看向了她,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却触及她幽静的眸子,反而不知如何启齿。
“你去过你的日子,我一个人可以的。我现在很好,你有没有发现?”她问霍钺。
霍钺发现了。
比起前几年,最近这几个月她的确是好了太多,所有的伤感都不药自愈了。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好吧,既然你喜欢这样生活,阿哥也不强求。”
他和霍拢静吃了早饭,就叫人把飞机上的东西都装在车子里,他亲自开车去了趟何氏百草堂。
这几年,何家药铺生意很不错,在岳城小有名气。一大清早,小伙计就在门口摆了个小桌子,上面放了个小炉子,炉子里熬煮一些姜汤。
何家一直做点善事,夏天可以领到解暑汤,冬天可以领到姜汤,平常逢年过节,都有些培元膏免费送。
他们家口碑很好,何掌柜的医术不上不下,因为名声在外,这些年生意越做越红火。
药铺还没有下板,小伙计却认识霍钺,恭恭敬敬叫了声霍爷:“您稍等。”
他连忙下了板,请霍钺进去,又去后头叫了何梦德。
何梦德正在吃早饭。
“霍爷您来了?”何梦德一直都觉得霍钺是顾轻舟的朋友,对他客气里透出几分亲昵。他很少和青帮打交道,对霍钺畏惧不起来,只觉得这个人很儒雅,很投眼缘。
“何叔,我刚从香港回来,微微让我带些礼物给你们,她今年不能回来过年。”霍钺道。
何梦德笑道:“知道知道,我们昨天就收到了微微的电报。想着您忙,过几天也不妨事的。”
霍钺一听到电报几个字,就下意识想知道锡九有没有帮他重新译出来一份,也很想知道何微说了什么。
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我也不是很忙。”霍钺道,“微微电报里除了说礼物,还说什么了吗?”
何梦德道:“没有啊。怎么,微微出事了吗?”
“没有,我还以为她会告诉你们。”霍钺道,“其实,也不应该是她说,而是应该我来说。”
何梦德心里直打鼓,总感觉何微是出事了。
他紧张盯着霍
钺,后背笔直。
霍钺斟酌自己的措辞,慢慢才说:“何叔,我明年就不做青帮龙头了,以后也去香港,随便做点小生意。一来是老龙头没死的话,留在岳城对新龙头的威望有损;二来是香港的经济发达,做生意更容易赚钱。”
何梦德一头雾水。
不是说何微吗,怎么说到了他自己?
“......我年纪比较大,生活上能自持,经济上也过得去。”霍钺继续说。
何梦德有种错觉,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提亲了。
他哪怕是再没有见识,也知道霍钺的地位。
他可不是个简单的青帮龙头。他一开始就跟司行霈是合作者,想想司家父子,就知道霍钺的势力伸向了哪些地方。
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要娶他的微微?
何梦德收敛心神,认真听霍钺说话,就听到霍钺说:“我打算跟微微求婚,想先问问您和微微母亲的意思......”
何梦德愣了好几秒,才发现自己居然猜对了。
他一时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愁。
“这个......霍爷,我们家微微配得上您吗?”何梦德小心翼翼问,“是姨太太吗?”
霍钺道:“不是姨太太,就是我的妻子。我和微微结婚之后,也不会娶姨太太,这是我对老丈人的承诺。我年纪这么大,做的事又不入流,只有我配不上微微的份。”
何梦德不知所措。
他站起身,对霍钺道:“霍爷您等一等,我去跟微微她姆妈说一声。”
说罢,他急忙忙进了后院。
没过两分钟,慕三娘就出来了。
霍钺站起身。
慕三娘比何梦德有主见,也很利落,对霍钺笑道:“我们家女儿能嫁给霍爷,说破天也是高攀。只要是正经太太,只要她愿意,我们自然是一百个愿意的。”
做妾是不行的。
慕三娘到底出身高门,哪怕落魄也有她的风骨,饿死她也不能接受自己的女儿去给权贵做妾。
何梦德也在背后补充:“是是,我也是这个意思。怕霍爷您觉得委屈,我们家什么也没有,只有这间药铺。”
“岳父大人自谦了。”霍钺道。
_第1585章决定和前途
霍钺得到了何微父母的同意。
他又跟慕三娘和何梦德说:“此事岳父岳母暂时保密,我想跟新派人一样,跟微微求婚......”
慕三娘听她的二女儿说过,新派人的花样特别多,而且五花八门很是奇怪,偶然听她说起她朋友之间谈朋友的事,慕三娘都感觉不可思议,以及现在的年轻人很大胆、很不要脸。
“我们不会说的。”慕三娘笑道,“您放心吧。”
霍钺得到了未来老丈人和丈母娘的首肯,心情好了不少。
到了年三十,霍钺在吃团圆饭的时候,提出自己退任,并且提名了新的龙头,震惊了青帮上下,不知道他此举何意。
后来又有人说,龙头这几年一直在提退任的事。
自从霍拢静失踪,已经六七年了,他总有如此苗头,也刻意培养了自己的二把手——除了锡九以外。
霍钺了解锡九,锡九很有能力,但无野心,跟在霍家他就很满意了,断乎没有做青帮龙头的打算。
大年初一,霍钺给了霍拢静压岁钱,叮嘱她也要乖,不要总闷在家里,要多出去走动,就火急火燎乘坐飞机去了香港。
香港也过旧历年,街上摆满了小摊,有卖迎春花、水仙、鞭炮和对联。
何微买了很多的花和对联,把霍钺的房子装点了一番,透出了洋洋喜气。
年三十的时候,莱顿尔老先生带着他的长子和孙女安娜回到了香港,准备在香港逗留几天。
老先生问何微:“银行的事情做得还顺手吗?”
何微说:“还好,有同事们帮衬,目前还没有大问题。”
老先生就说:“我很少遇到你这样有天赋的年轻人,咱们是患难之交,我想带你去英国,亲自培养你几年,以后亚洲所有的银行都交给你打理。
我的两个儿子,一个能力平平,一个酷爱艺术,都不是接班的料。我才放手不到一年,已经出了很多事,我需得提前回欧洲。
我大后天下午出发,你考虑考虑?你曾经在欧洲留学,能习惯英国的生活。你留在香港的话,只是个分行行长,如果我死了,你的地位就堪忧。我
已经这把年纪了,还能提携你几年?
如果你去了总行学习五年,以后有了自己的人脉,哪怕我不在了,你也有资本。”
何微当时没说什么。
她跟着老先生和马修.莱顿尔、安娜一起吃了饭,就当时年夜饭了。
回到霍钺的家,何微看着这奢华的半山腰洋房,辗转难眠。
自从霍钺亲吻了她,她心里就不踏实,就想着他总有一天要甩下她的;然后,他们就睡了,也是她主动纠缠的。
她去了趟新加坡,听到司行霈亲口说霍钺不会结婚;而他们误入婚纱店,霍钺当天晚上回来对随从大发脾气,他平时不这样的。
何微一直战战兢兢,小心翼翼抱紧这块浮木,珍藏这块宝贝。
也许,是时候承认现实了:她根本没资格拥有这块宝贝。
“我留在香港,感情摇摇欲坠,事业前途未卜。假如我跟着老先生去了英国,至少事业上不愁。”她对自己道。
她也发现,当初那个勇敢去追求霍钺的爱的女孩子,是十五岁的她。
现在的她,还是很爱霍钺的,却不敢表露,也不敢奢望。她如此莽撞的,是替十五岁的女孩儿完成她的心愿。
她也该为现在的自己打算了。
何微深吸了一口气,大年初一早早就起床了,去了趟老先生下榻的饭店。
她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老先生。
“我跟您去英国。”何微道,“您说得对,英国对我更有利。”
老先生非常高兴,同时也担心她反悔,就问她:“你的那位先生呢?”
“他如今的地位,像我这样的女孩子多的是,他没打算结婚,所以身边也不会缺人。”何微道,“没关系,他是个很理智的人,一旦他知道我有更好的前途,他会祝福我的。”
何微想了下霍钺的表情。
霍钺听到了她的决定,大概就蹙眉,那是他真实的不悦。
然而下一秒,他的理智会把不悦压下。他会像她十五岁时的那个清晨一样,突然清醒过来,想到了最现实的问题。
他会对她说,她的追求是正确的,因为
她是新时代的女性,她对工作的上进心很值得鼓励。
何微想到这里,心狠狠抽痛了下。
她奢望霍钺能挽留她,但她也知道这不可能。
“那好,我叫马修多订一个船舱。”老先生道,“咱们后天就出发,你把银行的工作交接一下,暂时由副行长代理,等我回到了总行,就会派人来。”
何微道是。
从饭店出来,她一个人在街上走了走。
街上有掼炮的痕迹,还有鞭炮燃放后留下淡淡硫磺的余味,这是新年特有的气息。
何微陡然鼻子一酸。
她莫名其妙舍不得香港,虽然她在这里生活的时间不长,也没有太多美好的事。
她回到霍钺的洋房时,佣人说:“何小姐,老爷回来了。”
何微的脚步停在了原地。
她突然有点想哭。
她之所以舍不得香港,是因为霍爷在这里!
她在这里得到了她人生最珍贵的东西——霍爷对她的回应。他没有推开她,没有拒绝她。
他不需要爱她,接受了她就足以令她感动了。
可她也不能总是占便宜。
何微上了楼。
她看到了霍钺,扑上来搂紧了他的脖子,把自己的唇贴近他的耳侧,想要亲吻他。
霍钺抱起了她:“过得好吗?”
如果是相爱的,他大概会问她:想我吗?
这才是正常的。
何微觉得他受了委屈。他接纳她,是不是因为她被乔治抛弃了又被罗艾琳欺负,看上去很可怜?
“微微,我有话跟你说。”霍钺搂紧了她,手臂很用力。
何微心中狠狠直跳,她感觉他终于要说离开她的话了。
她用自己的身体,也无法挽留她,霍爷什么样子的女人没见过?
何微不想让自己太过于狼狈,于是她松开了霍钺,并且推了他,示意他松开自己。
她站在他面前,扬起了脸,看向了他的眼睛:“霍爷,我也有话跟您说。莱顿尔老先生向我提出邀请,让我去英国的总行做事,我答应了,后天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