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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帅你老婆又跑了全文阅读

作者:明药     少帅你老婆又跑了txt下载     少帅你老婆又跑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13章 间谍

    军医院外的等候室,原本禁烟。此

    刻,整个等候室包括走廊上,都被烟味弥漫着。

    叶督军变成了一杆大烟枪。

    凌晨一点,顾轻舟和叶姗才赶到军医院。叶

    督军在督军府门口停车的地方,砸开了一辆汽车的后备箱,从那里面找到了六姨太。六

    姨太像是服毒了。当

    时的宾客们都在花厅,尚未散场,大门口除了军政府两名亲卫,没有其他人。

    事情还没有传出去,顾轻舟就和叶姗一起,留在了督军府。“

    督军喝醉了,已经躺下睡了。他今天实在太高兴。”叶姗如此道。宾

    客们心里嘀嘀咕咕,可谁也不敢乱说话。

    顾轻舟就帮衬着叶姗,送那些女眷。她

    们俩有条不紊的,将所有宾客都送走,毫无异样。宾

    客们心中有点诧异,不过绝大多数的人都喝多了,也没诧异出什么子丑寅卯来,就被各家的司机开车带回家了。忙

    完了,顾轻舟和叶姗才到医院。

    她们俩进来,先被这烟味呛了下。司

    行霈也回来了。找

    到了六姨太之后,就有人通知他收队,他比顾轻舟先到。

    “别进去,一会儿呛死你们俩。”司行霈揽了顾轻舟的肩膀,“咱们外头坐。”他

    又对叶姗道,“让你父亲静一静,你也过来吧。”

    叶姗点点头。

    隔壁的休息室很安静,有地暖徜徉,桌上还有一盆水仙花。顾

    轻舟坐下之后,自顾发呆。

    叶姗却忍不住,问司行霈:“您跟督军府来往密切,知道出了什么事吗?为何父亲一听六姨太想自杀,就立马能找到她?”顾

    轻舟也回眸,看了眼他。

    司行霈抽出雪茄,没有裁开,而是一下下嗑着自己的掌心。他

    在考虑要不要说。

    思考了下,感觉此事跟这两个女人都牵扯不上,就道:“前不久,我得到了一批日本特务的名单。这

    是高级机密,我拿着它跟你父亲做了点小生意。后来,我就把名单给了他,你们家六姨太就是潜伏者之一。”叶

    姗错愕。她

    震惊得难以置信。心

    中晃荡了下,她只感觉凉风过境,将她吹了个透心凉。“

    她......她怎么......”叶姗一时间难以措辞。那

    是她弟弟的母亲,叶姗对她是有好感的。

    “谁都会有过往。”司行霈道。叶

    姗不算特别的聪明,然而最近七个月的阅历,增长了她的智慧和见识。她

    经过了最初的震惊之后,突然把整件事放在脑海中仔细琢磨了一遍。六

    姨太弄到了护照,假装要逃走,这是障眼法,她让督军和其他人的思路,都顺着她逃亡的方向而去。而

    她自己,则是自尽在一位参加婚礼的日本将领的车子上。“

    那个人,叫什么山本的,就是她的上线吗?”叶姗突然问。

    司行霈点点头。

    叶姗醍醐灌顶。

    六姨太做间谍,为的是情报。一旦她身份泄露,她就是死罪,叶督军也保不住她。到

    时候,不仅她自己要受到处罚,就连她娘家,也要被调查。她

    娘家估计是有什么事说不清楚,一旦深挖也要遭殃。更

    可怕的是,她这样的身份会连累她的儿子。从

    此,这孩子就要失去叶督军的欢心。将来长大了也得不到军心,碌碌无为。

    叶督军对长子的疼爱,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所

    以,她决不能暴露自己。

    唯一的办法,就是趁着现在她还没有做出什么事,她上线来参加婚礼的时候,在他车上自杀。等

    那个山本发现了她的尸体时,绝不敢声张,因为他也解释不清楚。

    为了特务计划,为了保命,山本一定会神不知鬼不觉把她的尸体处理干净,不留下任何痕迹。到

    此为止,六姨太这个任务,就彻底结束了。她

    再待下去,众人都得知她受宠,日本人一定要启动她这颗潜伏的棋子。她若是不听话,日本人可能要对付她;如果她听话,就要损害军政府的利益。

    她逃走,会被抓回来。

    不管是被叶督军抓回来,还是被日本人抓去,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唯

    有死。

    她消失了,日本人为了洗干净嫌疑,绝不会再招惹她的母亲和弟弟妹妹们;叶督军也会派人找她,甚至会可怜她那个没娘的儿子的,多照顾她几分。

    而叶督军也会察觉,以后日本人再派钉子过来,也不那么容易了,她等于也保护了叶督军。

    叶姗站了起来,身子晃了下。

    她百感交集。她

    不顾司行霈的劝阻,去了叶督军那边。“

    父亲,军医怎么说?”叶姗问。

    “要等她醒过来。她今晚能醒过来,就有希望。”叶督军吐出一个烟圈,一下子好像苍老了十岁。叶

    姗默默伸出手,握住了她父亲的。这

    是她第一次,用一种大人的态度,来安慰自己的父亲。顾

    轻舟和司行霈则没有跟过去。

    “咱们回家吧?”司行霈问顾轻舟,“她这个是急性抢救,你也帮不上忙。”

    服毒最初的抢救,需要及时、快速,这是中医做不到的。

    以后余毒的清理,顾轻舟才能帮上忙。

    现在,她坐在军医院也于事无补。

    “好吧,咱们先回去。”顾轻舟道,“等有了好消息,叶督军应该会告诉我们的。”

    上了汽车,顾轻舟沉思了片刻。

    “司行霈,六姨太怎么会跟日本人扯上关系?”顾轻舟问,“她当初是自愿的吗?”

    “是她的兄弟杀了人。”司行霈道。

    顾轻舟错愕。

    “被杀的,是一位日本侨民。”司行霈道,“你也看到了,她那个弟弟阴阳怪气的,总是会被男人调戏。为

    此,她托了关系,最终进了军政府做姨太太。叶督军查过此事,查到她弟弟杀人的官司就断了。

    我前不久才查到,她弟弟杀人是因为他自己就是间谍,只可惜深入不了。六姨太进军政府,表面上是为了她弟弟的官司,实际上是救她弟弟出了火坑。”

    顾轻舟叹了口气:“这倒霉的弟弟!”“

    都是债。”司行霈笑道,“小孩子不懂事,惹了一身腥。长姐念过书又漂亮,她不顶事,谁还能救她弟弟?”

    六姨太就这样,混入了军政府。

    她对此事的态度是谨慎的,也是消极的。她

    从未想过帮日本人做事,却又不敢真反水。

    当她受宠时,她就知道,她逃不掉了,日本人是不会放任她反水的,除非她不要自己母亲和弟弟、妹妹们的性命了。

    告诉叶督军,结果估计也是被秘密处死,连累叶督军也要憎恨她的儿子。进

    退维谷之下,这女人为了自己的娘家、儿子甚至为了叶督军,豁出去了,自己设了个死局,争取绝地逢生。“

    很勇敢。”顾轻舟道,“如果她真是间谍,就是个有勇有谋的间谍。”

第1529章 食人花

    &bp;那人很高,差不多赶上了司行霈,居高临下看着司琼枝。

    司琼枝眼疾手快,突然飞起一脚,踢中了那人的胯下。

    汉子没有想到能中招,几乎疼出了眼泪,手里的枪哐当落地了。

    司琼枝立马捡了起来。伊

    莎贝尔对这一变故惊呆了,上前就想要抓住司琼枝。

    司琼枝回手,一巴掌重重扇在她脸上,把伊莎贝尔差点打懵了,然后挟持住了她,枪口对准了她的后脑。家

    属休息区的人陆续出来,个个都是身形彪悍,全部带了枪。

    “别动!”司琼枝的冷汗浸湿了后背,她一只手捏稳了枪,另一只胳膊死死勒住了伊莎贝尔的脖子。伊

    莎贝尔先是被她打懵了,然后又被她勒得喘不上气。这位公主跟司琼枝差不多的身高和体重,却远远没有司琼枝能站一台手术五六个小时的体力。

    司琼枝是医生,这双手又稳又重,伊莎贝尔直翻白眼,声音微弱:“放开我,你放开我”走

    廊上形成了对峙。

    司琼枝发现得及时,又有伊莎贝尔捣乱,她还没有深入狼窝,她瞧见远处的住院部和休息区,时不时冒出人来,可后面却只有医院尖叫的护士。

    于是司琼枝挟持了伊莎贝尔后退,把自己靠在了墙角,让后背处于安全死角。

    “小姐,我们不会伤害你,我们是保护公主的,不是坏人。”对面有个汉子走过来,试图和司琼枝讲道理,“你先松开我们公主。”司

    琼枝不理会。伊

    莎贝尔去挖她的胳膊,已经在她手臂上挖出血痕累累,徒劳挣扎:“你放开!”司

    琼枝额头布满了汗,不知是疼的还是累的。

    她忍无可忍,对着地板放了一枪:“后退!”子

    弹击中了地面,然后反弹到了天花板,最后却把旁边医生办公室的窗户打碎了。杀

    手们大惊。

    这个走廊修建得很豪华,地面是大理石的,结实不容易打穿,子弹容易反弹,那么只要开枪,所有人都不安全,可能最后子弹会击中自己。“

    小姐,您放松!”汉子一身冷汗后退了两步。他

    挥了挥手,让身后的人也跟着退了两步。他

    改变了策略,不再哄骗司琼枝,而是道:“小姐,你这样是毫无意义的,你知道今天值班的医生和护士,全部都在这里,还有数十名住院病人,以及弗尔斯小姐。我给你三分钟,你如果不放开公主,我就杀一个护士。”

    说罢,他再次一挥手。一

    名杀手进了住院部,抓住花容失色、瑟瑟发抖的护士。

    枪口对准了护士,护士吓得大哭大叫:“司医生,救命啊司医生,我什么也没做,我不想死啊。”汉

    子故意笑了下:“原来小姐是医生啊?挺好的,医生都要救死扶伤,小姐愿意看着她死吗?”

    司琼枝眼神格外的镇定。可

    能是身处险境,把她一生全部的聪明才智都激发了。她想起她大嫂说,遇到了问题先冷静,把全部精力放在问题上,什么后怕先丢开。怕

    死的人,往往是死得最快的人。

    此刻,她没想过恐惧,她只想到这些人要做什么,也想到她手里的公主。“

    可以,你开一枪,我就在你们公主身上开一枪。”司琼枝毫无人性的说,“你威胁不了我,这家医院我是董事,只要我活下来,怎么编造护士医生甚至病人的死因,都可以。来吧,你先开始。”

    小护士听了她的话,整个人吓得双目一翻,直接昏死了过去。汉

    子狠狠咬了下牙:“董事?怪不得如此厉害。”司

    琼枝笑而不答。“

    你想要什么?”汉子让手下人把晕死的护士推回去,他又往前一步,想要找个角度,出其不意击毙司琼枝。

    然而他也知道,在这个走廊上开枪,很危险,可能子弹打穿司琼枝,也会反弹到公主身上。

    如果公主死了,他们这些人活着也没了价值。公

    主是他们的主子。

    “蠢货,你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是谁?”司琼枝冷冷道,“你如果知道,就不会问我要什么了。”

    汉子一惊。

    伊莎贝尔拼了命,大声道:“她就是司家的人,司行霈的那个司家。”汉

    子神色骤变。司

    琼枝这个时候就明白,他们是借助保护公主,偷偷藏在这里,目标不是肿瘤科室这些人,而是司行霈和顾轻舟。

    伊莎贝尔还想要说什么,司琼枝快速出手,狠狠在她额头敲了一枪柄,一下子就把她的额头砸出了血。

    她疼得头晕眼花。

    她记忆中的司琼枝,是个矜娇傲气的大小姐,是个漂亮的花瓶,借助家庭的权势在医院做了医生。不

    成想,她居然是一朵食人花。“

    公主,出师不利吧?”司琼枝轻轻在她耳边说,“你再挣扎,我就先勒死你。”

    伊莎贝尔见她什么都做得出来,只得停止了,心里又急又怒,不停给对面的汉子使眼色。汉

    子只得先退了出去。

    走廊上数十人,拿着枪和司琼枝对峙。

    伊莎贝尔想要等司琼枝体力不支的时候甩开她,不成想她自己的双腿先站软了,而司琼枝的胳膊,没有丝毫的松懈。

    她一直觉得司琼枝是个花瓶,毫无用处,却不知医生的艰苦。

    司琼枝经过几年从医的磨砺,已经是一把利剑了。裴

    诚在办公室里睡了一觉。他

    洗了澡之后,躺到了沙发上,他对自己说休息五分钟就去找琼枝,也要去妇产科看看。

    可今天一台手术做了六个多小时,加上昨天没休息好,他的体力太过于透支,不知不觉就睡了很久。

    他惊醒时一看手表,已经睡了半个小时。“

    琼枝说去看看弗尔斯小姐,还没有回来吗?”裴诚坐了起来。

    他重新洗了一把脸,打算去找司琼枝。然

    而等他开办公室的门时,却发现门无论如何也拉不开了。他

    这个办公室的门,外面是有个锁扣的,可以从外面挂上大锁,门上也有暗锁。

    裴诚见状,就知道大事不好。

    他用力再拽了几下,门纹丝不动,反而把里面的把手给拽了下来。

    裴诚大惊失色,不知司琼枝现在是什么处境。&bp;

第1530章 狗进来了

    &bsp;裴诚拿着拽下来的门把手,心中很澄澈:伊莎贝尔要对琼枝下手了。

    他用力把门把手摔在地上,推开了窗户。

    裴诚有点恐高,这事他从未告诉过旁人。

    他的职业是医生,平素也不需要爬高,故而没什么影响。此刻他往下一看,差点吐出来。他

    的心狠狠直跳,无法自控的出汗——恐高导致他心律失常,胃里翻滚,眼前发花。然

    而司琼枝身处险境,他不能躲在办公室里。

    裴诚死死咬住了牙,把自己的几件大褂全部找了出来,快速撕开做成了简易的绳子。

    绳子一头系在办公桌的桌腿上,另一头握在手里,裴诚爬上了窗台。

    他尽可能不去看下面,贴着墙壁,死死抓住衣裳的布料绳,慢慢往下滑,终于勾到了三楼的窗台顶端。

    他的眼神一刻也不敢乱移,人顺着窗台的旁边勾了下去。三

    楼的办公室窗口没有关紧,裴诚小心翼翼勾开了窗户,爬了进去。

    进去的瞬间,他所有的克制好像都消失了,整个人出现了生理性的颤栗,他大口大口吐了起来。顾

    不上清理秽物,裴诚吐完,大脑更加清洗了点,他急忙去开门。

    幸好,门是暗锁,从外面开需要钥匙,从里面开很容易。裴

    诚疯了一样往住院部跑。快

    靠近住院部时,他看到幢幢人影,很多彪形大汉,手里拿着枪,对准了一个方向。

    从他的角度,看不见那个方向,那个方向好像是个死角。“

    琼枝!”他知道琼枝在那里。裴

    诚数了数走廊上的人数,约莫七八人,而住院部的窗口还有人走动,可能在屋子里的人更多。

    他赤手空拳,冲上去只是靶子。裴

    诚的舌尖被他咬出了血,他从未体会过这样的紧张和无能为力。

    他一转身,往妇产科那边跑去,他想司行霈手里肯定有枪。

    他需要一把枪,否则他救不了司琼枝。

    时间很紧,他不能耽误,故而跑得脚下生风,像一阵风刮到了妇产科的病房。妇

    产科的楼下,有两名副官正在扛枪巡视,医生和护士们全部躲了起来,整个楼道鸦雀无声。

    副官认识裴诚。“

    裴医生,您从哪里过来的?”副官问,“这里不安全,你快进来。”裴

    诚的眼镜被汗水和自己跑出来的热气蒸腾了,他拿在手里胡乱的擦了下:“司师座呢?”

    “在病房里。”副官道。

    裴诚冲了上去。他

    体能还不错,平常也有运动,一股脑儿就到了病房外。顾

    轻舟的羊水刚破,阵痛的时间间隔也长,暂时还不会生。

    司行霈守在她床边。“

    司师座,您借我一把枪。”裴诚冲进来,直接道。

    司行霈看了眼他:“你会开枪吗?”裴

    诚很着急:“琼枝那边有二三十人,全部拿了枪,她已经和他们对峙了很久?至少一个多小时。”

    司行霈淡淡道:“我知道。”

    裴诚更急:“我要去救她。”

    司行霈又问:“你会开枪吗?”

    裴诚是救死扶伤的医生,术业有专攻,他是专门救命的,不是杀人的。他生于繁华安定的南京,又一直在国外读书,身边不曾出现过暗杀,故而他也不需要枪支防身。

    司琼枝是会开枪的,她的副官专门教过她,因为她会遇到暗杀,但裴诚不会。

    他都没摸过枪。他

    一顿,答不上来。

    司行霈道:“方才我就知道了,那边的楼被人占了。不过,他们那么多人,能活活把琼枝踩死,但他们一直按兵不动,你知道原因吗?”裴

    诚让自己沸腾的脑浆静下来。“

    琼枝手里挟持了人质,是那个公主吗?”裴诚问。司

    行霈点点头:“不错。”裴

    诚见他气定神闲,再次问:“你不去救她吗?他们那么多人”“

    你没下过棋?”司行霈的目光一直很平静,“将军了之后,再多的士卒有什么用?”

    司琼枝挟持了公主,就等于是将了那些人的军。

    整个棋盘已经输了,士卒再多又不敢冲。裴

    诚蹙眉看着司行霈。

    顾轻舟躺在病床上,刚过去一阵疼痛,让她的精神稍微缓和了些。

    她对裴诚道:“我们在等”

    “等什么?”

    “等所有人都落入大网。你放心,我们都在这里,琼枝不会有事的。”顾轻舟道,“有两名副官已经翻进了她身后的办公室里,只要一生变故,先能护住她。”裴

    诚的拳头握得死死的。就

    在此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裴诚疾步走到了窗边,掀起窗帘一看,有很多人涌入了医院。

    在妇产科门口待命的副官们,立马退了回来,并且关上了大门。

    裴诚整个人都要疯了:“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围困这里?”司

    行霈这个时候才站起身。他

    掏出一把手枪,递给了裴诚:“小心,这里是保险,开枪的时候要记得开。你守在病床外,谁过来就开枪,我去琼枝那边。”“

    我”“

    你没有用,那边的人都带枪,反而是进来的这些人,手里的武器乱七八糟,没有枪支。”司行霈道。

    裴诚又看了眼。

    黑压压的影子,已经涌入了医院,正在试图撞门。

    他们自动分成了两拨,一部分来了妇产科,一部分绕道去了后面的肿瘤科。

    “他们是什么人?”裴诚的声音不稳了。司

    行霈道:“马来皇室豢养的走狗,他们是来找他们公主的。你拿着枪,乱开就行,哪怕有人能冲上来,他手里没有枪,也会被震慑。”马

    来皇室的人很穷酸的,能配备几百人的枪支就不错了,剩下的这些没有枪,在司行霈眼里跟蝼蚁一样。说

    罢,他走到了顾轻舟床边,俯身道:“你行不行?”

    “行的。”顾轻舟道,“快去吧。”裴

    诚拿着沉甸甸的枪,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他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可一边是撞门的声音,一边是司琼枝的处境,让他如热锅上的蚂蚁。

    好半晌,他才诧异问顾轻舟:“你们家的副官呢,海军呢?”

    为什么这边不见司家的人?

    顾轻舟正好被阵痛席卷了下,她咬唇忍住,喘气回答他:“我们的人如果都来了医院,狗怎么敢来?所以先开门引诱狗进来,再打狗。你放心,援兵马上就到。”裴

    诚觉得,现在的处境,无论如何也不能叫人“放心”。&bsp;

第1531章 身后的家人

    &bp;顾绍一晚上心绪难宁。他

    昨天才去了医院,知道顾轻舟是这几天要生了。“

    会不会是今晚?”他想。他

    很想陪在她身边——不是替代她的丈夫,而是作为她的亲属,陪伴左右。在她和她丈夫看到孩子欣喜时,他安静看她一眼。

    然而,他又不是很确定。吃

    晚饭开始,他的心情就很浮躁,也觉得十月的天气格外炎热。

    他大哥还问他:“阿绍,你怎么了?学校里有什么事吗?”

    顾绍回神,忙说没有。

    “是担心轻舟吗?”阮大太太很懂儿子的心思,问道。其

    他人还不知顾轻舟已经住到了医院,都问顾绍,顾轻舟是怎么了。“

    可能这两天就要生了。”阮大太太帮顾绍解释。众

    人会意。“

    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门关走一遭。你如果不放心,就去看看吧。”阮大太太说。顾

    绍摇摇头:“未必就是今晚生,去了也看不到。”

    阮家其他人对此事不感兴趣,很快就转移了话题。顾

    绍却愣愣的。

    一顿饭尚未吃完,门口突然传来了声音,好像是佣人疾呼。

    众人一静。餐

    厅静下来时,外头的声音更响了,有个女佣急急忙忙跑了进来:“老爷太太,不得了,不得了,外头来了好多人,手里就带着刀,直接往咱们家里砍。”

    阮家所有人都震惊了。

    很快,他们就看到一个头破血流的男佣人跑了进来。“

    快快,关门!”阮家有个人大喊。

    “可外头还有佣人呢!”有位少奶奶说。

    “咱们这里有孩子啊!”之前说话的那位少爷立马道。

    这句话,好像给了众人借口和理由。大

    家立马开始关餐厅的窗和门。

    餐厅只有一扇大玻璃窗,和一扇大门。全

    部关上之后,他们通过玻璃窗可以看见大门口涌入了不少的人。

    足足进来二三十人,个个手里提着刀,有一名跑进来的佣人,被一刀砍伤了肩膀,倒地血流不止。

    然而,还有人不停的涌入。阮

    家餐厅里的女人和孩子们吓得哭了,瑟瑟抱成了一团。

    “这是怎么回事?”阮家的大老爷面色铁青,唇微微发颤,“他们是什么人?快给总督府和护卫司署打电话,让警察来!”佣

    人们纷纷往后躲,躲进了内院。那

    些人则看到了餐厅的灯火通明,就围了过来。他

    们手里的武器,全部是刀和棍,没有枪。他

    们有的人围着餐厅,有的人往内院去,打算去后头搜刮。“

    这么多人”阮佳寒也汗毛林立,“他们是土匪吗?这样是要抢劫吗?这可是法治之地。”

    只有顾绍很冷静。

    他看了眼外面的人,多半是马来人的容貌。

    马来人皮肤稍微黑一点,南洋充足的阳光,形成了他们特定的面貌。“

    我知道了!”顾绍大声道,“轻舟对我说,有二十多年前的工厂爆炸案的遗孤,他们在组织人报仇。他们和马来皇室也有牵连,这就是”说

    到这里,顾绍说不下去了。他

    看了眼餐厅,整个餐厅没什么武器,顾绍只得用力把一把椅子拆了。

    这椅子是西洋货,靠背和椅腿都是铁棍焊成的。阮

    家其他人就看到顾绍一用力,就把那焊成的椅腿拆了下来。他

    们震惊看着这个学者模样的顾绍,对他突然之间的力大无穷有点难以置信。

    “我出去看看,你们别动,关好了大门!”顾绍道。

    大门一时间推不开,但窗户上的玻璃很容易碎。幸

    好只有一扇窗户。

    顾绍跳出窗户,又紧紧关上,转身大声道:“全部住手,我是邵家的朋友,你们是马来皇室的人吗?”

    领头的人站在人群后面,淡淡看着顾绍,并不答话。

    顾绍此刻才知道,原来邵家的面子,毫无意义。“

    自不量力的小崽子,赶紧让开!”有人手里的长刀仍在滴血。

    是阮家佣人的血。顾

    绍的眼睛顿时就红了,他狠狠咬住了牙关。那

    人靠近时,他手中的铁棍挥出,正中那人的颈侧,一下子就把他敲晕在地。顾

    绍麻利捡起了他的长刀。餐

    厅里的所有人都吓坏了,顾缨吓哭了:“阿哥,阿哥你快进来,快进来啊!”

    顾绍没有动,他仍是站在窗口,防止那些人砸破窗户冲进去,伤害他的家人。

    歹徒们见状,停止了撞门,全部围着顾绍。阮

    大太太的心都揪了起来,她恨不能亲自去把顾绍拉回来。

    却见顾绍一手铁棍,一手长刀,两不耽误的挥舞——长刀刺入了一人胸腹,又快速拔出,铁棍将另一人的脑袋击碎了,连铁棍都变形了。脑

    浆和血溅了顾绍满头满脸。

    这些歹徒全部是马来皇室和白远业豢养的私兵,他们说到底就是那些走投无路的马来人,并没有什么过硬的军人素质。见

    顾绍像个索命的恶煞,武艺高强,手起刀落,他们毫无胜算,故而先跑了七八个人。眼

    前剩下的十来人,个个身强体壮,并不害怕顾绍,互相使了个眼色,一起冲了上来。

    顾绍的铁棍先横扫了一片,然后长刀利落,一挥一送,两颗人头落地了。阮

    家餐厅里发出女眷的尖叫声。

    害怕的女人们,全部捂住了孩子们的眼睛,抱头蹲了下去,不敢再看。顾

    绍再次出手时,手里的刀卡在一个匪徒的肋骨上,他的铁棍也弯曲得不像样子了。他

    仓促后退,刀已经脱手,只剩下一根铁棍。而

    面前的匪徒,从十几人变成了三个人。

    他们和顾绍一样,浑身是血,却不害怕,眼底流露了凶光,非要宰了顾绍不可,来弥补他们今天的损失。

    而他们手里的刀,很明显更锋利。顾

    绍一身血,一身汗。“

    阿绍,快退回来!”突然,窗户被打开了,阮大太太带着哭腔的声音又尖又厉。生

    死关头,只有母亲敢为了儿子不顾一切。顾

    绍听了这句话,感受到了身后敞开窗户飘出来的饭香,心头一热。突然之间,他觉得他有家了。他

    在阮家生活,一直都是置身事外,他把感情寄托在顾轻舟身上,从不把这些人当成亲属。

    他只是接受了自己的身份而已。

    就连阮大太太,他也很难对她产生真正的亲情。

    直到这一刻,他知道他的母亲站在他身后。

    哪怕只有一根铁棍,他也毫无畏惧。

    “我不能死,我还没有看到舟舟的孩子,我还想给他取个名字,比司老太爷的名字更好。”

    一时间,顾绍手里的铁棍捏得咯咯作响,他大声道:“关好窗户,快点!”

    餐厅里全是家人,妇人、小孩子一大堆,万一有歹徒冲进来,后果不堪设想。阮佳寒上前,拦住了他母亲。然

    后,他拿了顾绍拆下来的椅子靠背,跳出了窗外,反身关上了窗户。

    他也是男人,他要站在他兄弟身边。&bp;

第1532章 救场

    顾绍一脸的汗,也被溅了满身的血,他此刻掌心粘湿一片。他

    大哥阮佳寒突然跳出来,让顾绍吓了一跳。他

    是个普通人,自身没什么拳脚功夫,又没武器,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出来?顾

    绍看了他一眼:“大哥,你先回去!”阮

    佳寒没有退,他道:“我帮帮你!”匪

    徒再次攻击。这

    次剩下的人,是匪徒们的精英,身手虽然很平常,但他们手里有刀,而且是长刀,让顾绍很难近身。

    眼瞧着有个人冲向了阮佳寒,顾绍情急之下,把手里的铁棍狠狠砸了过去,然后就感觉后脑勺有风。

    “完了。”他想。这

    是策略。阮

    佳寒出来,顾绍很感动,但阮佳寒没有武艺,真的帮不上忙,还会给顾绍添乱。那

    三个人配合默契,一个攻击阮佳寒,让顾绍去救,另一个正面攻击顾绍,还有一个从背后偷袭。

    然而,想象中挨刀的剧痛却没有到,而是背后响起了枪声。顾

    绍愣住。

    转眼间,枪声再次响起,有人一连放了三枪。

    三个匪徒全部中枪倒地,片刻身亡。顾

    绍还没有回头去看怎么回事,窗户被人大力推开,阮大太太跌跌撞撞跑了出来,一把抱紧了他。

    “阿绍!”她大哭着抱紧了浑身血污的儿子。

    她是个端庄温柔的女人,哪怕是气得病倒了也不会情绪失控,此刻她却六神无主,把顾绍死死抱在怀里。顾

    绍心头一热。他

    想起秦筝筝曾经对他的伤害,再想到混乱中不顾一切开窗让他退回去的阮大太太,以及此刻失控大哭的阮大太太,他的心全部被温暖和蜜意包裹。他

    也抱了阮大太太,感觉到了母亲的颤栗,和身上淡淡檀香的味道,低声叫了声:“妈。”来

    救阮家的,是两名护卫司署的警察,以及一大群训练有素、手持长枪的将士们。

    阮家的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军队,又见他们全是中国人,就看向了警察。警

    察解释道:“这是司家的海军。司行霈先生有一支海军舰队,平时雇佣给了英国人,保卫新加坡。救居住在新加坡的民众,是我们的责任。”阮

    家众人这才想起顾轻舟对他们的提醒。

    他们都没有放在心上。军

    队的人进了后院。后

    院十几名匪徒,正在搜刮阮家,把各位太太房间里的现金和首饰等,全部搜了出来,每个人身上沉甸甸的,反而把刀给扔了。故

    而海军们把他们全部像串鹌鹑似的锁起来,他们毫无反抗之力。“

    可有人受伤么?”有位海军军官模样的人问。

    阮家老爷站出来,道:“阿绍保护了我们,我们当时全部在餐厅,没有受伤,不过佣人们......要赶紧送到医院。”

    “医院去不了了,医院也被人围攻了。”军官道,“我们来了两名军医,你们帮忙检查家里佣人的伤情,简单处理,等全部结束之后再去医院。”

    阮家的男人们,就纷纷散了出去,去找寻受伤的佣人。阮

    家的老爷问军官:“这到底是什么人,他们为何要攻击我家?”“

    是白远业和马来皇室合伙豢养的私兵,一是为了报私仇,二是为了制造混乱赶走华民,取代总督府。”军官道。阮

    家的大老爷愣住。家

    里的佣人死了两位,有七八个人或轻或重的外伤。

    大老爷坐在餐厅,半晌没有挪脚。

    阮佳寒进来,对他道:“爸,佣人们伤了好几位,都不是性命大伤,能养好......”阮

    大老爷却陷入了沉思。

    阮佳寒再次问:“爸,您怎么了?”“

    ......当年苏州的爆炸案,是因为厂子里的管事私下贪污,暗地里给我们换了一批次等机器。事

    情发生了之后,我们和徐家几乎是倾家荡产,每个人的赔偿都到位了,被报纸盛赞是良心企业家。

    因为这个盛赞,咱们两家信誉极好,很多的钱庄老板为了拔高自己,纷纷借钱给我们,故而后来生意没有垮,几年也把钱还清了。

    就这样,居然还有人记挂着,想要让我们家的人偿命。我们是做错了什么吗?”阮大老爷道。

    他看上去很难受。

    好像付出一文不值。

    可当年阮家和徐家顶了多大的压力,他们是没有义务去赔偿那些死者的,因为没有这个律法规定。他

    们是遵从了自己的道德。

    当然结果很好,他们得到了极高的社会肯定。生

    意人都精明,那些钱庄也是趁机炒热度,纷纷借钱给他们,没有让徐家和阮家从此倒闭。“

    爸,人命是用钱买不回来的。”阮佳寒道。“

    可那是意外。”阮大老爷道,“我们难道希望那样吗?天灾**,为什么要全部算在我们头上,我们也是受害者啊。”

    阮佳寒一下子就哑口无言。他

    没办法去回答这个问题。换

    个角度,如果阮家的人被炸死了,他们会怎么想?而如果是对方的工厂出事,他能不能给出阮家那么多的赔偿款?

    “老爷,人的心是不足的,他们只会记得自己失去的,而不是看见自己得到的。”阮大太太走了进来,对阮大老爷道。大

    老爷深深叹了口气。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阮大太太又道,“咱们家二十年前出了大事,而后太平随顺了二十多年,这次也是的。以后会好的。”阮

    家众人彼此安慰着。突

    然有人问:“七叔呢?”

    阮燕峰已经很久不跟他们一起吃饭了,他们只当他还在屋子里,把自己灌得烂醉,没日没夜的折腾。不

    成想,等他们找了一圈,却没有在阮燕峰的院子里找到人。

    阮家众人惊魂未定,这个时候格外容易受惊:“会不会是被人抓走了?”

    “怎么办,现在外头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又是半夜,去哪里找他?”阮

    家的人不知道街上有没有歹徒,断乎不敢随便派人出去找。

    “徐家!”有人突然道,“七叔会不会去了徐家?”

    顾绍已经回屋,把自己浑身的血污洗掉了,换了套干净衣裳。听

    闻此话,他道:“我去徐家找找他。”“

    不,你哪里都不许去!”阮大太太拉住了他。顾

    绍道:“我跟着军队的人走,行不行?”阮

    家这边没什么余孽,警察和军队的人要撤离,叮嘱阮家紧闭门窗,应该不会再有第二次冲击,但千万别出门。

    顾绍可以跟着他们一起,去医院看看顾轻舟。“

    我们不去医院,也不去徐家,徐家有另外的人去。”军官告诉了顾绍。

第1533章 多个儿子

    阮燕峰一觉醒过来,已经是天黑了。

    他看了眼时间,刚过七点半,外面还有迷糊天光,晚霞最后的一缕余晖还挂在天际。

    吹面的风,已经带上了凉意,盛夏真的过去了。徐

    培去世一年多了。

    阮燕峰这一年过的浑浑噩噩,从来没有睁开眼睛看过自己,看个这个世界。他的眼前是灰白色的。然

    而这次的酒不错,他醒过来之后没有头疼欲裂,也没有满腹怅然,他的精神很好。

    他突然想:“如果徐培没有走,这个点应该是下班时间,我也许会送他回家。”这

    个念头一起,他就无法控制自己,想要走一走那条路,好像徐培真的还存在。他

    开了汽车,从自家出发,往徐家而去。

    阮家住的比较偏,从他家里到徐家有很长一段路,开车要将近四十分钟,不像以前在南京,两家步行的距离,也不过二十分钟的路程。徐

    家大门口有段路,很像当初他们家在南京时候的家门口。

    阮燕峰刚认识徐培的时候,他的状态真不好,那些时候他天天送他回家。徐

    培在外面是很温柔,对谁都很好,私下里跟阮燕峰说起八卦,言语也是很刻薄的。那天他正在绘声绘色描述他大姐徐琼贞如何状似雄狮,正好被他大姐遇上。当

    时被他大姐全部听到了,阮燕峰至今都记得徐培错愕到尴尬的表情。

    徐家的大姐早已看出来了,其实不太讨厌阮燕峰。

    她私下里还请徐培和阮燕峰吃过饭,虽然是暗示他们别弄得出格叫父母难做,也言语不太动听,可本意是好的。

    如果满怀恶意,何必请他们吃那么一顿,直接找阮燕峰就可以了。徐

    培死后,阮燕峰恨透了全世界,包括自家的家人和徐家的家人,可现在想一想,家里人再不能理解,也是给过他们温馨的。他

    眼眶莫名有点湿。

    就在此时,他听到了徐家的哭喊声,声音很尖锐,好像谁被打伤了似的。除了哭喊声,还有脚步声和其他的声音。

    阮燕峰一下子就清醒透了。“

    怎么回事?”他想,“怎么像被土匪劫持?”这

    种想法有点荒诞,新加坡哪里来的土匪?

    他缓缓靠近,小心翼翼从院墙上看进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这个时候外面能看到里面,里面看外面却是黑灯瞎火,什么也瞧不见。

    徐家的位置不算太偏僻,四邻有街道和邻居,然而大家关紧了门户,并不探头探脑的查看,能帮他们打个电话报警已经是仁至义尽了。阮

    燕峰伸头去看,果然看到很多人走动,他们手里都有刀。

    “有枪没有?”阮燕峰心焦了起来。他

    换了个地方,正好有棵树抵触了徐家的院墙,他爬了上去,看了个分明。没

    有枪。

    这些人把徐家所有人都集在一起,徐家的三少爷和老爷徐少安已经受了伤,特别是三少爷。徐

    老三的小腹被捅伤了,他倒地不能动,脸色惨白,他妻子哭着替他按住伤口,不停求那些人让他们去就医。就

    有汉子在徐家三少奶奶年轻的脸上摸一把。还

    有个土匪,抱住徐家年轻漂亮的小女佣,手往人家胸脯上摸,方才那尖锐的叫声,就是那女佣发出来的。徐家的主子们,徐歧贞不在家,只有三少奶奶年轻点,故而她丈夫伤得很重,她自己也受到了轻薄。。阮

    燕峰气炸了。他

    不知这是什么情况,还以为是徐家得罪了什么人。

    他看了下街道,想到了街角有个买纸马等祭品的小货棚子。老

    板已经关门走人了,但小棚子很破,有个门聊胜于无,阮燕峰撬开了窗户翻进去。小

    货棚里只有些纸钱纸马,阮燕峰翻了半晌,找到了一小串鞭炮。

    他常年抽烟,身上正好有火柴。阮

    燕峰拿了东西,重新回到了徐家的大门外。“

    是谁报警的啊,开门!”他故意大声又似不耐烦,“今天大家都忙,这么晚了就我一个人值班,你们是有什么事报警的?”里

    面的人一静。

    徐老爷看了眼他的大女儿,听出了阮燕峰的声音。

    阮燕峰最近一年被烟酒熏坏了嗓子,声音暗哑下去,真像个穷困潦倒的三十来岁警察。

    护卫司署的警察,多半都是他这样的。徐

    老爷深吸了一口气,见他假装是警察,就知道他在拖延时间。

    邻居们肯定报警了,因为他们也怕被牵连,阮燕峰要拖住的,就是那些人不敢胡来,不敢伤害徐家的人。否

    则,他们随意打伤徐家的男人,随意轻薄徐家的女人。门

    口有个警察的出现,会给他们危机意识,让他们想到最关键的是抢钱,以及绑架好重要的人,而不是做些无谓的伤害。“

    没有人报警,是误会。”有个人高声道。阮

    燕峰的身影落在大门口,看见了屋子里的情况,然后他快速在腰上掏出了什么,好像是手枪,然后退避到了旁边。

    他大声道:“你们是什么人?赶紧投降,否则我开枪了啊。”

    说罢,外面传来一声响。

    屋子里的匪徒们手里只有刀,听到枪响先吓坏了,估计他们也不知道真正的枪响和鞭炮有什么不同。他

    们都看到了阮燕峰“掏枪”,又先入为主以为他真是警察。“

    快,谁出去宰了那个警察?”这帮人的领头人又是愤怒又是焦虑。

    “他......他有枪。”手下的人害怕。领

    头人怒了:“他一个人一把枪,咱们这么多人,怕什么?”可

    谁先出去,都要被打死,匪徒们原本就是想着赚钱才卖命的,谁也没有牺牲精神。

    他们不肯动。就

    这样,匪徒们自己紧张了起来,他们在商量对策,也有人去翻徐家的抽屉和保险柜,再也顾不上欺负徐家其他人了。阮

    燕峰就不停在外面喊,让他们投降,里面的匪徒更加紧张。徐

    家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默不作声,尽可能让匪徒忽视他们,只管去焦虑外面的“警察”。半

    个小时后,有真正的警察和海军舰队的人来了。匪

    徒们试图用徐家的人做人质,都被海军舰队的军士们精准的射击击毙。

    徐家人知道,这是司行霈的人,感激不已。待

    海军舰队的人把匪徒们收拾完毕,又留下军医照顾徐家受伤的人,其他人全部走了之后,阮燕峰也要走。

    “燕峰。”徐少安喊住了他。阮

    燕峰停住了脚步。

    徐少安的腿被砍伤了,他推开军医,一瘸一拐走过来:“谢谢你。”“

    我什么也没做。”阮燕峰道,“只是路过。”

    “不,我是想谢谢你,那些年一直照顾徐培。他很不好,这个我们都知道,遇到你之后,他重新有了活力。我不该......不该如此苛责......”徐少安说不下去了。他

    想起有次氛围很好,大女儿徐琼贞开玩笑,说如果徐培真的死心塌地要跟阮燕峰,徐少安就又多了个儿子。如

    果他放开了心胸,也许徐家不会失去徐培,还会多个阮燕峰。“

    谢谢你。”徐少安道。阮

    燕峰整个人愣在那里。他看着徐少安,很少在人前动容的他,倏然双目热泪滚了下来。

第1534章 擒贼先擒王

    阮燕峰从小就性格坚毅,老谋深算,往自己认为对的路上去走,没有半分的犹豫。和

    徐培的感情,是他的决定,他也义无反顾。他早已想到家人和世人的反对,再多的苦也不打算回头。

    直到这一刻,徐少安几句话,把他的眼泪说得滚了下来。

    原来这些年,他不是不委屈的——所有的人都站在他的对立面,包括最疼爱他的父母,难道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他

    需要的,也莫过于这么一句话。他

    没有害过任何人,他和徐培填补了彼此的生命。“

    我们保留了他的东西,如果你还想要的话,你可以都拿去。当然,我更希望你来我家里看。我们再也见不到徐培了,但若是能见见你,也跟有他在身边一样。”徐少安道。他

    的声音也哽咽了。

    阮燕峰转过身,含混应了。正

    在此时,军官对他们道:“徐老先生,阮先生,我们要去审问白远业及其同党,你们可要去听听?”

    徐少安立马道:“我要去。”他

    很想知道这背后的动机。真的只是为了二十年前的旧案吗?当时,白远业的谁死在了徐家的工厂里?

    他一条腿还伤着,此刻也顾不上休养了。

    阮燕峰转过身,已经收拾好了情绪,他声音有点暗哑:“我至今不相信徐培是自杀,我要去问问。”徐

    少安身子一颤:“你......你是说......”

    他们拿到了徐培的遗书,做父母的知道徐培内心的苦,又知道徐培从小就有自杀倾向,故而没有深究过。

    听了这话,徐少安去叫了他太太和长女、女婿,都要跟着去旁听。

    “我们全家都去,行吗?”他问军官。

    军官道:“当然行。”审

    讯的地点在总督府。

    总督府门口一片狼藉,路灯照着的地面上血迹斑斑。徐

    家的汽车跟着诸位军官停稳,就看到有个人走了出来,是华民护卫司署的警察局局长牛怀古。

    他身上穿着制服,此刻全部弄脏了,衣襟上还有血迹,可见这里冲突得多厉害。徐

    少安和牛怀古打了招呼,就问他:“这是.......”“

    有武装枪支的歹徒试图袭击总督府,已经被击败了。”牛怀古简单概括。

    其实场面是很血腥的,因为总督府的一楼墙壁上枪眼无数,窗户的玻璃全部破裂,暖暖的灯火投射在庭院的树上,整棵树沐浴着灯光,叶子宛如翡翠。

    院墙也是一个个豁口。“

    你们伤亡大吗?”徐少安关心问。

    牛怀古道:“有几个兄弟受伤,不过不伤及性命。”他

    们说着话,又有汽车进来。

    阮家的人也来了,包括顾绍。

    他们和徐家一样,几乎是倾巢而出,没有受伤的人全部到了。看

    到了阮燕峰站在徐少安身边,阮家的人吃了一惊,同时见他安然无恙,又暗中放了心。然

    后,裴家的人也来了。

    和他们两家相比,裴家只来了裴诚的父亲裴明夫,显得冷静很多。“

    裴老先生,当初工厂又没有您家的股份,您怎么来了?”阮佳寒好奇问。裴

    明夫叹气:“不知道,所以我来听听白远业怎么说。”阮

    佳寒跟着叹气,又问裴明夫:“你们家损失大吗?”

    裴明夫道:“还好,你们呢?”阮

    佳寒就说自家佣人伤亡比较大。

    旁边的徐少安一条腿还伤着,他说:“我还算好的,我儿子腹部被刺伤,正在救治。”裴

    明夫是裴家的家主,察言观色颇有能耐,故而他含混带了过去,心中狐疑:“司太太提前通知我们提防,却没有通知徐家和阮家吗?”

    他觉得不至于。顾

    轻舟做事八面玲珑,很少叫人能挑出错来。此

    事司家和裴家是稀里糊涂滚了进去,阮家和徐家才是关键人物,她怎么可能不通知他们?

    看他们两家如此惨,很显然他们没有像裴家那样早做防范。

    裴家准备了武器,虽然只有两支长枪,可他们家佣人手里的刀棍很厉害的,匪徒们才尝试攻击,就被长枪吓到了。那

    些匪徒退守街道,既不敢进攻也不敢撤退,估计是接了死命令来的。如

    此僵持着,就把警察和军队等来了,那些匪徒全部被抓获。

    裴家毫发无伤。裴

    家其他人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对白远业为什么下手都没啥兴趣,只有家主来了。当

    然,现在说这种话,只是在徐家和阮家伤口撒盐,毫无意义,裴明夫舌头转了个圈,含混过去了,让人以为裴家也有损失,不过损失不大。众

    人进了总督府,就发现总督府里几乎没有英国人,全是华民警察。“

    长官们吓坏了,已经被送回去休息了。”牛怀古解释道,“攻击总督府的是马来皇室的人。

    马来皇室依靠资助,建了一支五百人的军队,手里都有枪。等他们围住了总督府,我和他们亲王谈了谈,拖到了海军到来。”

    然后,众人就参观到了马来皇室的亲王。这

    位亲王是伊莎贝尔的哥哥,他们的父亲老而昏聩,这对兄妹俩野心勃勃。他

    们是得到了很多人的资助,也承诺将来新加坡建国之后,封赏他们相应的爵位。她

    妹妹带着人先进入新加坡,是那匹特洛伊木马,他们需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抓住司行霈夫妻。

    这是亲王兄妹俩的筹划。他

    们一直关注着新加坡,自然知道顾轻舟生产的事,也知道司行霈的海军舰队,想要“擒贼先擒王”。司

    行霈陪同太太待产,肯定没有多少人在身边。

    他们打算攻下医院,抓住顾轻舟和司行霈以及他们刚刚出生的孩子做人质。

    此事应该在七点之前办妥,七点准时给亲王发命令。亲

    王有两个依靠,一个是白远业,一个是他妹妹伊莎贝尔。

    在这件事之前的半个月,白远业无故失踪了,让亲王和伊莎贝尔很担心——既担心他是出事了,更担心他是逃走了。

    然后,亲王去了趟白远业的家。

    他们有一张存款单子,需要用伊莎贝尔的护照去取钱,是存在香港的。为了取信于白远业,他们把这笔钱的存款单子交给了他。没

    有伊莎贝尔,钱很难取出来,却不是绝对的。亲

    王和伊莎贝尔搜了白远业的家,发现他什么也没带走,只带走了那个存款单子,就以为他是跑路了。他

    们多年筹划,不可能因为白远业消失就前功尽弃,于是他们照原计划实行了。“

    擒贼先擒王?所以呢,王是谁,司少帅和司太太吗?”徐少安反问。其

    他人几乎要笑出声。

    这大概是他们最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什么样子无知的人,才敢对司行霈那两口子下手呢?

    怪不得如今这么惨了。

第1535章 白远业的过往

    伊莎贝尔打算做木马,混进医院;她也打算先擒王,不成想被一个司琼枝就搞定了。

    亲王等不到妹妹,又没了白远业,只靠他自己杏仁一样的脑子,完全搞不定此事。他

    先把手下的人分派了出去,再带着武装冲总督府,然后和总督府里的警察们交火了。他

    们打得火热,想要往里冲,正好冲进院子海军就来了,顿时成了瓮中捉鳖,一枪能撂倒一大片。

    一群人围观了马来亲王,议论纷纷,完全是把他当猴子看。

    “什么时候审问白远业?”裴明夫问。他

    比较好奇,裴家到底是怎么牵扯进去的,比其他人急切想听个原因后果。

    “不急,看看还有没有人要来。”牛怀古道。

    这是顾轻舟吩咐他的。他

    们约莫等了二十分钟,果然见几个佣人模样的汉子,挟持了两个年轻人,进了总督府。他

    们身后跟着的,是顾轻舟的舅舅孙合铭和舅母邵方。

    “......我们刚听说马来皇室的人进攻了新加坡,所以我们来投诚了。”孙合铭道,“我们不知道他们的阴谋。”孙

    合铭送过来的,是白远业的两个儿子。

    这两个孩子都低垂了头。他

    们原本就是白远业领养的,并非亲生儿子。白远业出事之后,没人管他们,他们俩却在今天突然去了孙家。

    孙合铭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

    在欧洲的时候,他老丈人和大舅哥们帮了他很多,甚至替他站稳了脚跟。

    他老丈人是最早来新加坡之后发达的那批人,他跟马来皇室是认识的。他后来从新加坡迁移去欧洲,就是因为他觉得总督府烂透了。

    英国人只把新加坡当成苦工和中转站,为了运输印度的物资,以及吸取新加坡的血。新

    加坡每况日下,后来的总督府懒政成风。再加上英国皇室各有纠纷,孙合铭的老丈人觉得新加坡以后没了再发展的机会。他

    始终觉得,只有新加坡的人才会在乎新加坡。

    与其让总督府葬送了新加坡,还不如成立新的王朝,可以跟英国人签订协议什么的,但要先拿下新加坡。故

    而他们一直资助马来皇室。孙

    合铭的妻子叫邵方,邵家是马来皇室最大的资助。顾

    绍知道孙合铭很多事,他在欧洲想要学习武艺,也是邵家老先生帮他介绍的先生,他跟邵家关系匪浅。匪

    徒们冲进阮家的时候,他先说了自己是邵家的朋友,匪徒们却完全没当一回事。

    “他们是白远业的养子,对吗?”徐少安在旁边问。孙

    合铭道:“表面上是。”众

    人不解看着他。

    表面上,那么实际是什么?

    “他们是马来老国王的私生子,老国王把他们交给了白远业抚养,希望将来他们能继承新加坡。”孙合铭道。

    此事他也是刚知道不久。

    当亲王和妹妹带着人进攻新加坡时,老国王的亲信把两个孩子藏了起来,先交给孙合铭,让他见机行事。

    孙合铭跟马来皇室牵扯深厚,听闻此事脑袋先炸了。他

    预感这件事跟他预想的完全不同,就立马绑架了那个亲信和两个孩子,逼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这才知道,他们和白远业想要合谋血洗新加坡。先把总督府的人全部打死,又把富足有影响力的华民杀掉几家,让其他人闻风丧胆而逃,留下新加坡一个烂摊子,再派人和英国谈,让他们把新加坡还给马来皇室,新加坡给英国特设港口。”孙合铭道。众

    人听了此话,都难以置信。

    裴明夫性格比较强势,当即冷笑道:“当初新加坡不过是小荒岛,英国人用了百年时间把它建成如今模样,还供养了马来皇室。

    不成想,斗米恩升米仇,他们居然惦记上了新加坡,想要把英国人全部赶走。如此愚昧的想法,到底从何而来?”

    治理一个海岛又不是种一块地,这中间的付出太多了。马

    来皇室只说新加坡是他们的,却不知这土地之上的一切财富,是新加坡这小小土地滋生不了的。

    他们如此贪婪。掺

    和此事的人,都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孙

    合铭闻言,尴尬得无言以对,他也是那个愚昧的人。他

    的妻子邵方就在旁边道:“当初我们邵家资助马来皇室,也是希望新加坡能由自己人管理。”“

    政府的问题,不是谁来管理就能治愈的。自己人?那些皇室的公主亲王,他们把百姓当自己人吗?”裴明夫强悍怼了上来。邵

    方被堵得哑口无言。牛

    怀古就打圆场:“孙先生和孙太太把人绑了过来,这是你们的诚意。司太太说,你们会来的。我替今天受伤或者死去的人说一声,谢谢你们。”众

    人就沉默了。裴

    明夫一想这话,也深以为然。他没什么自卑感,觉得自己过分了就道歉,并不硬撑:“我刚刚的话有点过激,孙太太莫要跟我一般见识。”

    邵方低头说了句无碍,就转过身去了,到底还是有点生气。

    众人来齐了,这才去审问了白远业。

    白远业被关了这么多天,已经脱了一层皮,他整个人焦虑到了极致,消瘦得不成样子。

    他原本不叫白远业的,也不是前任总督和新加坡名媛的私生子。他

    之前的名字,现在自己也不太记得了,二十多年没有人再提过。

    他是苏州人,当初徐家和阮家建厂的土地就是他家卖的。他家在附近有一片果园,自家产的水果,在工厂旁边开了个小杂货店兼营水果,生意好得不行。

    他父亲去世之后,他把家里的田地都变卖了,打算靠着这些钱去城里做大生意,只留下了那个果园和小店铺。

    那天天气还不错,他老母亲说:“要回家给你父亲上坟了,今天是他的忌日。”

    他正好那天有点忙,在谈一笔买卖,做成了他大概就可以成为苏州的人上人。

    他有个贤良温柔的妻子,有个三岁的女儿。那时候,妻子肚子里还怀了一个,有经验的产婆说是个儿子。

    他没了父亲的管束,正要一展宏图,家庭和睦温馨,可谓是人生最辉煌的时候。父

    亲忌日,他没空去上坟,就雇了马车,让她怀孕的妻子带着女儿,跟老母亲一起去上坟。回

    来的时候,他妻子和母亲可能是想去看看自家的店铺,以及参观下当时苏州最大的纺织厂。

    不成想,一场爆炸,把整个工厂都震塌了。他

    去的时候,他还看到了女儿一只手,整个身子被屋檐压扁了;而他的妻子和母亲,被爆炸的大火埋了进去,只剩下焦黑。

    而他谈的生意,是个英国人设下的骗局,把他所有的钱都骗走了。他那时候毕竟没什么经验。

    他只剩下孑然一身。什

    么都没有了,就连钱都没有了。

第1537章 退场

    徐家和阮家当年赔偿一举,是非常令人敬佩的,同时也给了白远业机会,因为他们的赔偿款发放的人,都有名单,而且是刊登在报纸上的。

    白远业很轻易就整理了那些名单,走访失去亲人的人。

    其中很多人拿到钱之后,都是尽可能想要过另一种富足生活,然而自身又没有经济来源,很快就亏空了。他

    们把自己生活的不如意,发泄在失去亲人的这件事上,并且也憎恨起了徐家和阮家。

    他们说,赔偿太少了。

    人心向来是不知足的,白远业成功挑拨了他们。他

    原本是想要回国内复仇的,却又知道司炎的官位越来越高,想要击倒他就太难了。

    他想把这些人都弄到新加坡来。司

    行霈的舅舅就在新加坡,白远业认识到了这一点之后,开始和他接触,给他提供了不少的便利,让他在新加坡站稳了脚跟。他

    知道,只要想法得当,他可以稳坐钓鱼台,让鱼儿自己上钩。长

    期的等待终于有了效果,司家来了,裴家也来了。

    他留在国内的“眼线”,也在暗中一次次鼓励徐家和阮家,正好国内又发生了战争。

    白远业觉得,老天爷是想让他报仇的,事情才会如此的顺利。

    当年的那些人,多半是小人物,他们依照白远业的吩咐,都进入那些家庭去做佣人或者姨太太了。当

    然也有一两个是白远业重点培养的,后来混得挺成功,是徐家或在阮家亦或者裴家的朋友。这

    些人,才是鼓励他们来新加坡的关键。可

    能是让他们来新加坡这件事,顺利得过了头,耗尽了他所有的好运,后来的几次事情,都不是很成功。

    白远业是打着复仇的幌子,想要新加坡,想要成为新的马来国王。

    他身边的人,多半都失去了亲人,因为他需要“仪式”感,才能凝聚人心,给他手下的人更多蛊惑。故

    而那四家也要失去亲人,才算血债血偿。

    白远业处心积虑,先把顾轻舟弄到了护卫司署,想像坑牛怀古那样,一点点坑顾轻舟的,等事情大爆发时,说顾轻舟才是那个“神父”。

    没想到,屡次不顺。第

    一次,裴谳和胡峤儿死了,也算是有了点安慰;第二次,他们在饭店里迷晕了徐培,又在仓库里逼迫他写下遗书,很顺利伪造了他的自杀,却让其他人逃脱了。

    后来的几次,都没有成功。

    白远业看了眼屋子里的人,他看到徐家的、阮家的,还有裴明夫。没

    有司家的人。他

    突然站起身,拼了命一样拿起了椅子,砸向了一名警察,抢了他手里的枪。牛

    怀古和其他警察对这一变故惊呆了,纷纷掏出枪。

    这满屋子的人,如果白远业开枪,会造成很大的伤亡,警察们吓疯了,立马先出击。

    牛怀古大吼:“不许开枪。”他

    的反应慢了一点,那些警察们已经出手了,他的话被淹没在枪声里。几

    家旁观的人差点吓疯了。

    白远业被枪击中,心里莫名的快意:“没有人可以指责我,也没有人可以审判我,我才是正义的!”正

    义有时候会失败,却绝不容羞辱。白

    远业知道,裴明夫根本想不起当年那一巴掌,而司炎压根儿不记得自己昏迷之前打晕过白远业。至

    于徐家的人,他们和阮家一样,很想知道徐培到底是不是自杀。只要白远业一死,他们永远不知道。

    而藏在暗处到底还有多少白远业的同党,他们也不知道。

    裴明夫和司炎要猜一辈子白远业的动机,而徐家和阮家要猜一辈子徐培的死亡真相。更

    有甚者,他们四家永远都要猜测,身边谁才是当年的遗孤。

    想想他们永无宁日的样子,白远业哈哈笑了起来。

    他被打成了筛子,血流了满地,可他倒下之后,唇角是含笑的,眼睛也有个讥讽的弧度。枪

    声过后,屋子里很安静,落针可闻。

    远在总督府之外的徐家,有两名佣人想要从后门逃跑,突然被黑暗中凭空出现的海军堵住了。而

    阮家,佣人们全部被去而复返的海军抓住,一番连审带吓,有个人崩溃了,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裴

    家没什么损伤,佣人们全部聚在一起,他们中间没有白远业的人。

    司琼枝挟持了伊莎贝尔四个小时,她哥哥才把所有带枪和不带枪的匪徒都击毙了,一个活口也没留。

    整整四个小时,司琼枝浑身被汗浸透了,可她的双手很稳,枪口对准着伊莎贝尔,始终没有一点颤抖。而

    和她对峙的匪徒,不过半个小时,双臂就酸软得不行,后来司行霈过来的时候,他们几乎是拿不动枪了。

    “好了,你可以放开她。”司行霈道。司

    琼枝这才松了手。伊

    莎贝尔被挟持了四个小时,双腿已经麻木得毫无知觉,自己先躺了下去。

    “不错,拿枪很稳。”司行霈看了眼他妹妹,第一次对她发出由衷的赞赏。

    司琼枝很累,她笑了下:“我是医生,我这双手能救命也能杀人。”司

    行霈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再次回到妇产科时,司督军来了,徐家、阮家和裴明夫也一起来了,他们好像是从总督府出来,直接到了医院,来看看顾轻舟,也有人要检查伤口。他

    们在产房外面等着。“

    生了么?”司琼枝问裴诚。

    裴诚一把抱紧了她。

    半晌,他才道:“快了吧,医生说有点慢。”

    不是慢,而是难产了。顾

    轻舟已经疼了好几个小时,快要把她掏空了,羊水破了这么久,还没有要生的迹象。她

    自己提了一口气,产房外的人也是。司

    琼枝的老师吴医生负责接生,她出来对司行霈等人道:“剖开肚子吧,羊水快要流尽,孩子和大人都危险。”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司行霈问:“剖开的话,我太太会有生命危险吗?”“

    没有,绝对没有,我可以保证。但如果不剖开,她和孩子都有。”吴医生道。

    “那就照您说得做。”司行霈道。

    裴明夫是医院真正的老板,他听到吴医生惊世骇俗的话,当即问:“那剖开肚子的话,孩子会有危险吗?”

    “我没有做过,要尝试下。”吴医生道。一

    群人错愕看向了她。只

    有司行霈道:“不管了,先替我太太脱离危险,其他以后再说。”

    众人全部提了心,焦虑等在产房外。

    这一夜,所有人都没了睡意。

第1539章 霍钺来了

    顾轻舟在新历十月十五号的清晨六点零七分,生下了她的第三个儿子——司宁安。这

    个孩子,生于战乱平定之后的第一个晨曦,不管是司行霈夫妻还是其他人,都对他寄予了厚望。司

    督军取好的名字,也临时改了。新

    的名字很有意义,这是宁安父辈们的理想,就连司琼枝也不再挑刺了。

    “他会笑啊,而且眼睛像大嫂你。”司琼枝抱着孩子,凑过来给躺着的顾轻舟瞧。

    这已经是七天之后了。顾轻舟的伤口愈合得很好,真正的母子平安。

    孩子更是很好,一生下来就七斤,活泼健康。虽

    然怀他的时候多灾多难,好歹都过去了,苦尽甘来。

    “姑姑,给我抱!”玉藻在旁边,使劲拉司琼枝的衣角。

    司琼枝只得坐下来,让玉藻也能看见她的小弟弟:“你可以轻轻摸一下他的脸,但不能抱。你也是小孩子,小孩子抱不动小孩子的,万一摔了就惨了。”

    玉藻果然伸手。

    伸到了半路上,她又想起上次她姑姑跟她说饭前洗手,因为手上有细菌很脏,吃进去会生病的。

    她收回了手:“我看看小弟弟吧,我不乱摸他,要不然他要生病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裴

    诚走过来,轻轻扶住了司琼枝的肩膀,看着她抱孩子的模样,心中柔软:“咱们明年的新历第一天结婚吧?”

    病房里除了顾轻舟和司行霈,还有司督军。裴

    诚突然这么一句,众人都吃惊看着他。司

    琼枝想起一周前的那个晚上,她心中无比的澄澈和笃定:“好啊。正好我阿爸和大哥都在这里,你问问他们。”

    裴诚的耳根顿时就发红。他

    转向了司督军,似乎是想找个恰当的开场白,不成想第一句话就卡壳了,愣了好半晌。

    顾轻舟忍俊不禁。

    司督军的心情也不错,不为难女婿:“我会跟你父亲谈。现在离新历年初一还有一个半月,琼枝没有母亲,她大嫂住院生子,也没办法替她操持。除

    了钱和股份,其他的陪嫁我们也来不及准备。你自己回去跟你母亲说,让她操持剩下的。”这

    就是同意了。

    裴诚大喜:“谢伯父!”

    “还伯父吗?”司行霈在旁边道,“我们岳城叫阿爸,你们南京就叫爸爸,那你跟着我们岳城的风俗叫吧。”裴

    诚又卡了下壳。开

    口的第一声“阿爸”,其实很难的。裴诚挣扎了两秒,脸都憋红了,声音低弱:“谢阿爸。”

    司督军就哈哈笑了起来。

    司琼枝低头看着自己的侄儿,掩饰自己的满面笑容。她心中好像有一株开花的树,雀儿在枝头跳来跳去,轻盈又喜悦,摇得落英缤纷。后

    来裴诚看了眼她,她感觉到了似的,也抬眸看了眼裴诚,彼此眼里都那样透彻,有碎芒滢滢,似阳光照在水面。

    “只叫阿爸吗?”司行霈又道,“大哥大嫂不用叫的吗?”裴

    诚傻笑。司

    琼枝啐她大哥:“你别欺负人,以后再叫,不是一样的吗?”

    “真护短!”司行霈道。

    司琼枝反驳:“护短是司家的传统,你不护短吗?”一

    下子就把司行霈给怼老实了。

    顾轻舟在旁边笑得肚子疼,差点把伤口笑裂。“

    那叫我什么?”玉藻好奇问。好像大家都要叫,就独独落了她。

    “不用叫你什么。你以后要叫姑父,而不是裴叔叔了。”顾轻舟止住了笑。

    玉藻道:“我还没有过姑父呢,这是第一个。”然

    后她扬起脸,对着裴诚就叫了声姑父。

    裴诚这个人,情绪一激动就会脸红,这性格瞧着很有趣。

    顾轻舟围观了新姑爷闹窘迫,后来才心满意足的犯困了。婴

    儿也在司琼枝怀里睡着了。众

    人就退了出去。司

    督军果然去找裴家商量,如何安排婚礼;司行霈则去了趟总督府,处理一些事务。现

    任的弗尔斯总督差点死在流民暴乱里,吓坏了;他的女儿也成了伊莎贝尔的人质,更是差点吓疯,他们父女一刻也不想在新加坡待。而且,新加坡的动乱,被人传到英国去了。英

    国内阁召回了弗尔斯总督,让司行霈临时代任,毕竟他也是英国人封的海军上校。

    在司行霈接手之后,他第一件事就是重整华民护卫司署,并且任命牛怀古为“副护卫司”。后

    续还有很多事要忙,司行霈恨不能二十四个小时呆在医院,陪同顾轻舟和自己刚出生的那个臭小孩,但这些事又不能耽误。

    等他忙完回到了医院,顾轻舟已经醒了,正在吃晚饭。晚

    饭是朱嫂做的,也是朱嫂亲自送过来的。天

    色渐晚,顾轻舟让朱嫂先回去了。

    “如何了?”顾轻舟问进来的司行霈。

    司行霈知道她是问局势,就道:“这次损失不大,特别是警察们保卫了新加坡,提供了他们的威望,华民护卫司署没受到影响。”

    顾轻舟欣慰点点头。..

    “我代任总督,先颁布了一些对华民护卫司署有利却又不过分的法令。等英国派了总督来,咱们还是占便宜的。”司行霈又道。

    英国人不可能让他做这个总督的,他只可能是临时的,毕竟他不是英国人。

    顾轻舟道:“弗尔斯总督挺好的,什么也不管,对华民护卫司署和华民都很有利。如果新来的总督性格刁钻、想要抓权,又是一个头疼的事。”司

    行霈笑了笑:“你放心,我会提前做好准备。先收买,再慢慢说服。实在不行,我会派人暗杀他。”顾

    轻舟:“......”

    “你要暗杀谁?”突然,一个声音在病房门口响起。

    这声音太过于熟悉,让顾轻舟和司行霈一同转过脸去。霍

    钺一席青布长衫,带着金丝边的眼镜,头发打理得整齐,身材修长立在门口。光影落在他脸上,遮掩了岁月的痕迹,宛如初见时那样年轻英俊。

    顾轻舟惊喜:“霍爷?”司

    行霈也实在很惊讶,站起身:“稀客啊,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霍钺走了进来,手里拎着礼物和一束鲜花。他

    把鲜花递给了司行霈,指使他去放在花瓶里,然后问顾轻舟:“听说你又给他生了个儿子?”

    顾轻舟笑道:“他想要闺女。”

    “那让他自己去生。”霍钺道,“他敢挑三拣四的摆谱,以后让你的三个儿子一起揍他。”

    顾轻舟忍不住大笑,差点又把伤口笑裂。司

    行霈一脸黑线:“你个老光棍,也盼我一点好吧!”

第1540章 远虑

    再见到霍钺,顾轻舟很惊喜。

    她已经好些日子没见到她的朋友们了。之前是因为新加坡局势诡异,她无瑕分心,后来又是因为要照顾两个儿子,再后来就是怀孕。她

    和霍拢静、颜洛水念书的时光,恍如昨夕;和程渝、叶妩相伴的日子,也近在眼前。可

    仔细算算,已经是很多年前的旧事了。

    “你来新加坡,是专门过来看轻舟的,还是有什么其他事?”司行霈又问霍钺。

    霍钺道:“不是你自己发的电报?”

    司行霈的孩子出生之后,他给很多亲戚朋友都发了电报。“

    告诉你们一声,没让你来。”司行霈斜睨他,“你老实说,有什么事?”霍

    钺道:“真是很无赖的性格,你胡乱猜测那随便你,别往我头上扣。我就是来看轻舟和孩子的。”顾

    轻舟抿唇笑。

    她想霍钺肯定是因为霍拢静的事而来,却不想当顾轻舟的面说,让她难受。她

    还在坐月子,不能承受太多的烦心事。

    果然,离开了病房,司行霈请霍钺吃晚饭,霍钺才说了来意。他

    不是来新加坡的,而是先过来看看顾轻舟,然后转去香港。“

    ......我好几次看到阿静的眼睛,那是一种绝望到了极致的眼神,她有自杀的想法,我知道。

    我问了很多的人,这个到底是心里缘故,还是身体上的。大家的说法都不一样。

    后来,我去北平办事,程渝和卓帅请我吃饭,她说起她当初嫁到香港时,认识一些人,他们的催眠和心理治疗研究成果惊人,只是外人不知道罢了。程

    渝说,阿静这么多年都无法好转,肯定是成了顽疾,普通的安慰和改变都无法治愈她,最好是寻求专业的帮助。

    她给了我一个人的地址,让我去香港看看,如果觉得可以,再带阿静过去。”霍钺道。已

    经三年多了,霍拢静的情况没有丝毫好转。颜

    一源无论如何的努力,都没办法让她恢复如初。

    霍钺也尽力了。

    到了现在,他终于认命,要把霍拢静当成病人来看待了。

    他上次去北平,办完事情特意去找了程渝。

    他记得程渝当年就是用了催眠术,治好了卓孝云的。程

    渝说她的催眠术是皮毛,让他去找她的老师和师兄,以及朋友,他们比她更厉害。“

    这么多年了,她一点也没有好转吗?”司行霈诧异。霍

    钺摇摇头。

    “因为她跟过那个江临,所以心里过意不去?”司行霈又问。

    霍钺就蹙了蹙眉。

    他觉得不是这个原因。“

    我始终觉得,她的心结之所以解不开,不是因为她跟过江临,而是因为她对他有过感情。”霍钺道。

    司行霈诧异。霍

    钺叹了口气:“这是最麻烦的。她知道那不应该,但感情又确实存在,她痛苦不堪。所

    有的说辞,灌不进她的心。颜一源越是靠近,她越是会更难过,越是会记得自己的背叛,虽然那不是她的本意。”司

    行霈眉头微拧:“那就让颜一源离她远点,等她好了再说。”霍

    钺无奈看了眼司行霈:“你说话真是轻飘飘的啊!颜一源是个被家里宠坏了没吃过苦的孩子,他为了阿静,走了那么多的路,你知道这是怎样深的感情?如

    今找到了阿静,阿静又记得他了,你说让他放弃,你怎么说得出口?反正我是没办法这样劝他。”

    “谁说放弃?”司行霈道,“当初轻舟生气的时候,我不是去了云南大半年吗?这样的距离,反而能让你妹妹透一口气。”霍

    钺一愣。

    司行霈又道:“你如果不方便说,我让轻舟给颜一源发电报,让他来新加坡,由轻舟告诉他。

    轻舟的话,他还是很听的,他比较信任轻舟。正好他到新加坡,你妹妹或者去香港或者留在岳城,彼此分开一点时间。”

    霍钺把这话听了进去。他

    道:“你用轻舟的名义发吧,先把他弄过来。正好轻舟住院,算是大事,他应该会来的。”司

    行霈就叫了副官,简单把电报的内容说了。“

    你发完电报,今晚就安排飞机回去,把他接过来。”司行霈道。副

    官道是。等

    电报到了,飞机大概也就到了。要不然,贸贸然先派飞机过去,颜一源未必就肯来。副

    官离开之后,司行霈又问起霍钺的打算。

    “新加坡还是很有机会的,你总不能一辈子在岳城吧?你已经赚得够多的,来新加坡开个橡胶园,没事跟我一起钓钓鱼、骑骑马,不是挺好?”司行霈道。

    霍钺笑道:“我早就想要退了。如果真退了,肯定不会留在岳城的,我想过了,香港不错。”“

    香港为什么不错?”司行霈不悦,“比新加坡好?”“

    新加坡是个中转站,工业和运输发展得很好,但我不是做工业的料,我身边没有会管理橡胶园的人。

    我擅长的是赌场、歌舞厅。香港的娱乐很发达,各种高端赌场、舞厅甚至还有电影院,都很完善。

    我去香港发展,才不算是坐吃山空。再说咱们有飞机,你哪天想让我来钓鱼,早上发个电报,我下午就能到。

    如果再过十年,也许新加坡就能直接跟香港通电话。到时候,你一个电话打过去,我就能来了,岂不是更快?”霍钺笑道。

    司行霈被他说服:“看来你不仅仅是早有计划,还调查过。”“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霍钺端起酒,饮了一口。司

    行霈想起自己已经有四个孩子了,霍钺比他大三岁,还是孑然一身,不免有点担心他将来老了孤身一人,除了钱什么也没有。

    “最近没有娶姨太太?”司行霈问。

    霍钺道:“你知道我不喜欢姨太太。”司

    行霈又道:“那不打算结婚吗?”

    霍钺更是骇然:“我三十多了,还结什么婚?你知道古时候,四十岁死了都可以算寿终正寝吗?”司

    行霈大怒:“老子也三十多了,你这是诅咒谁?”霍

    钺哈哈大笑。

    当天晚上,他住到了司家的客房。翌

    日,他见到了玉藻,也看到了顾轻舟的两个儿子,再次去了医院。

    和顾轻舟告辞之后,霍钺乘坐自己的飞机,直接去了香港。

第1541章 最初的心动

    霍钺走后,司行霈坐在顾轻舟的床前,替她削苹果。“

    你不忙了?”顾轻舟最近有点厌酸,再甜的苹果,她也能吃出酸味,不是很喜欢,就咬牙忍了。

    “说了要照顾你一个月的。”司行霈道。

    所以,除了万不得已,他都是不会离开医院的。

    顾轻舟顿时就觉得这酸酸的苹果也很甜了。她

    又问霍钺。“

    他是为了阿静的事情来吗?”顾轻舟问。霍

    钺不肯告诉她,是怕她内疚。霍

    拢静当初如果不追顾轻舟,也不会是如今的局面。此事他们说谁也不怪,却怕顾轻舟多心。顾

    轻舟果然把心提了起来。

    她总记得那天,五哥气得恨不能抽她,最终却舍不得,一巴掌抽在他自己脸上的情景。

    顾轻舟的拇指抵住了掌心。

    司行霈握住了她的手:“霍爷一番好心,这才不告诉你的,你如果非要多想,岂不是辜负了他?这几年,他妹妹没有好转,反而越陷越深。

    我跟他说了,把颜一源弄到新加坡来,让他们分开一段时间,霍拢静心里压力减轻些,也许会重新活过来的。”顾

    轻舟也回握了他的:“我想接阿静过来。”

    司行霈道:“霍爷给她找医生。如果找到了,建议他们到新加坡常住,也不是不行。那到时候再让颜一源回去就是了。”

    顾轻舟有点走神。

    她说完那句话之后,就没有再听司行霈说什么。正

    在愣神时,司琼枝来了。

    司琼枝抵住了门,笑道:“大嫂,看谁来了。”她

    笑着错开了身子,何微就走了进来。何

    微如今是很时髦派的装扮,从头到尾透出雅致。就连烫卷的头发,她的也要比旁人的光泽。顾

    轻舟的心情顿时好转:“微微......”

    “我收到了家里的电报,说姐你又添了个大胖小子,我怎么也要来看看你。”何微笑道。

    顾轻舟拉了她的手:“不耽误工作吗?”何

    微笑道:“其实也是公事。”

    顾轻舟就问她到新加坡办什么公事。

    “姐,我是来找你的,你存在我们银行保险柜的金条,已经够得上我们分行的储备金条了。

    我们经理说,如果你能存到我们柜台上,利息是很丰厚的。都是存,何不转存一下?我是为了这个来的。”何微笑道,“当然,我主要是想看看你和你的孩子,这叫因公利私。”顾

    轻舟则被她说得一头雾水。

    “什么金条?我都没去过香港,怎么会在香港的银行里存金条?再说,我一直什么情况你知道,怎么会有一个分行储备那么多的钱?”顾轻舟诧异。

    司琼枝在旁边听了,心中一动,问:“会不会是我二哥当年存的?他想存给......玉藻的?”

    她想说存给顾轻舟的。

    可如今这情况,显然这样说不合适。

    顾轻舟道:“当初阿爸是把岳城交给我的,你二哥想存,他也没那么多钱啊。”司

    慕从未真正接管过岳城的军政府,也没有自己的地盘,他的钱都要经过司督军的手。说

    罢,她就看向了司行霈。

    司行霈一推司琼枝:“你二哥?你二哥有那能耐吗?那是我存的,后来我忘了此事,估计副官至今每个月还是会放十五根大黄鱼进去。”顾

    轻舟和司琼枝都吸一口凉气。一

    个月十五根,还是大黄鱼?“

    你存了多久?”顾轻舟屏住一口气。司

    行霈道:“你刚到岳城的那一年,我勾搭你的时候,就想着万一哪天我被流弹打死了,不能叫你饿肚子,所以那时候就开始存了。”

    那个时候,他还只是觉得她像一道美味。她

    是他生活里的点缀,想要睡她,仅此而已。而

    那时候开始,他就替她安排好了后路,不至于让她一败涂地。哪怕将来什么都没有了,至少还有钱。顾

    轻舟的声音,全部哽在喉咙里,半晌说不出什么来。司

    琼枝无奈叹了口气。她

    轻轻拉了何微:“走,我带你去婴儿室看看宁安,他可爱笑了。”何

    微有点忐忑。

    出了产房,她问司琼枝:“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没有,我大嫂很感动的,咱们别打扰她。”司琼枝道。顾

    轻舟在她们出去之后,就抱住了司行霈。司

    行霈轻轻拍她的后背,有点好笑:“这就感动了吗?我还以为我一直对你很好,多得你都麻木了。”

    顾轻舟把头深深埋在他怀里。司

    行霈抚摸了她的头发,又道:“你这样,我有点内疚了。你知道我有钱的,那是身外之物,它最不值得什么了。”

    顾轻舟忍不住笑了。

    司行霈就道:“轻一点,可别把伤口给撑开了。”顾

    轻舟这才放开了他。她

    抬眸时,眼睫都湿了,还是哭了的。“

    你对我真好。”她道。司

    行霈说:“孩子话。这个世上你是我最亲的人,我对你不好,那我岂不是傻子么?”

    “我以为你那时候只是想玩弄我。”顾轻舟道,“我是因为很意外。”

    司行霈沉默了下。回

    过头来,他也挺意外的,他从一开始就对顾轻舟格外的用心。

    可能是她年纪小,总让他不好意思只占便宜;也可能她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归宿,从第一次见面他就待她不同。

    “我回到岳城的时候,派人在火车站等了你三天,我自己也每天都去逗留了片刻,找找你的踪迹。”司行霈道,“也许,从一开始就有迹象,只是我自己没留意到罢了。”

    顾轻舟亲了他一下。兜

    兜转转这么多年,终于稳定了下来,一切尘埃落定了。

    顾轻舟回头去看,那一路像走钢丝,每一步都摇摇欲坠、险象环生,她走得小心翼翼,好在终于走过来了。她

    和司行霈的感情,也没有在那钢丝上坠落。

    她这一生,功过相抵,不算好也不算坏,但老天爷还是厚待了她,让她还有司行霈,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有儿有女。如

    此想着,顾轻舟之前的坏情绪一扫而空,她已经能坦然面对霍拢静了,面对那段让她内疚到绝望的过去了。“

    我想把阿静接到我身边来。”顾轻舟道,“当然,这是我的想法,她未必愿意。但是我想去面对她。”

    司行霈道:“可以,你说了算。”

    顾轻舟后来又跟何微说,那笔钱她暂时用不上,就转存到他们银行的柜台上。

    “......等我出院了,身体好了之后,我再来筹划,建立个什么慈善会。”顾轻舟道,“这笔钱对我的意义不同,我想用它来做点有意义的事。”

第1542章 邂逅她

    何微在新加坡逗留了两天,拿到了顾轻舟签字的一份文件,动身回香港。

    中途聊天时,她知道霍钺也去了香港。何

    微莫名有点紧张。

    她一直知道自己配不上霍钺,也对那份求而不得的初恋死心了。见到他时,她也能平静应对,心中的波澜不再动荡不安。

    可不见面,光靠想象,总怕再次见到他时,自己不够好。顾

    轻舟的飞机送何微回去。

    “你下次想来看我,就给我发电报,我派飞机去接你,省得你坐游轮,耽误那么多天。”顾轻舟道。何

    微笑道:“我挺喜欢坐游轮的,像度假一样,可以很轻松恣意的玩乐。看船破开水浪,我百看不厌。”

    顾轻舟就说她天赋异禀。

    “新历的第一天,你们会放假吗?”顾轻舟又问她。

    “放啊,那是元旦。”何微道。

    “琼枝元旦结婚,到时候我派人去接你来。那时候我应该出院了,可以到处去玩。”顾轻舟道。

    何微说好。她

    乘坐飞机,到了香港之后,就跟顾轻舟的副官告别,让他们先回去。飞

    机停靠在一处很空旷的空地,属于尚未开发的地方,何微一个人要走很久的路,才能找到黄包车。

    她刚走不久,又有飞机停靠过来。何

    微一愣,只当是顾轻舟的飞机去而复返,她还以为有什么事,就往回走看看。

    这时候,一辆汽车从城里过来,正好从她身边经过。汽

    车开了过去,却在不远处停了。

    何微好奇看了眼,不太认识汽车的品牌和牌照,汽车的车门就被推开了。一

    双修长的腿,穿着青缎布鞋,同色的长裤,然后能看到长衫的衣摆。衣摆上用银线绣了暗纹,阳光下有隐隐的光泽。何

    微心口一窒。

    直到她瞧见了霍钺的脸,心中重石稳稳落地,她松了口气。

    上次见面时霍钺和霍拢静的冷淡,何微已经不记得了。她留学那些年吃了很多苦,神经都被磨粗了,旁人的恶意很难往她心里走。她

    小跑了几步:“霍爷。”

    霍钺戴了一副墨镜,他站在那里看着何微,墨镜没有摘,看不清楚他的眼神,只感觉他下颌微微紧绷了下。

    然后,等他摘下了墨镜,他是一张温润斯文的面孔,方才那收紧的下颌线,好像只是何微的错觉。想

    来也是,枪林弹雨中滚过的霍爷,怎么会在一个小女人面前紧张?

    “真是何小姐?”他笑道,“我还以为看错了。”何

    微笑道:“霍爷,我小时候你叫我微微的,现在却叫我何小姐?我不是什么小姐的,别这样客气。”

    霍钺略微点头:“好,微微,你这是.....”“

    我刚从新加坡回来,去办点事,顺便看看我姐和她的孩子。”何微笑道。霍

    钺点头:“我前天也是从新加坡过来。”

    “我知道的,姐姐告诉我了。我方才还在想,香港这么点地方,要是能遇到霍爷您就好了。”何微道。霍

    钺突然一顿,他有点接不上话的样子。

    何微心想:“他怎么有点紧张,是怕我再次纠缠他吗?”

    想到她小时候做的那些混账事,又是哭又是闹,何微也替自己脸红。“

    没想到还真遇到了,香港果然很小。”她道。她

    原本想说,他们果然是有点缘分的,却又担心这话引发歧义,让霍钺不舒服。上

    次他见到她时,态度格外的冷淡,何微感受到了他的抵触。

    “是啊,香港真的......挺小。”霍钺道。

    何微就说:“那是您的飞机吧?”“

    嗯。”

    “那您先走吧,后会有期。”何微笑道,“我也要回家了。”

    霍钺看了眼来时的路,道:“你怎么回去?”“

    再走几步,就能遇到黄包车了。那边不是码头吗,有人坐黄包车过来,我顺路回去。”何微道。

    霍钺看了眼手表。

    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半了,到了午饭的时间。

    “可有幸请你吃顿午饭?”霍钺道,“正好我也要吃饭,要不然路上饿着肚子不舒服。”

    何微犹豫了下。

    她看向了他的眼睛,从他眼里看到了真诚,他并非客套。

    “那好,谢谢霍爷。”何微道。

    上了汽车,何微闻到了熟悉的气息,带着雪茄的清冽,还有皂角的清香,这是霍钺的味道。

    以前何微给他做家教,他身上总是这种气息,让人感觉他非常的卫生、整洁。“

    他好像一点也没有变。”何微想,“也不见老,还是那样......”不

    过,还是有点变化的,何微觉得他的话更少了。

    以前他总是能提个话题,鼓励何微谈下去,他可以偶然说一两句,绝不会冷场。

    而现在,何微上车,汽车走了好长一段路,霍钺都没有再开口。他坐在那里,有点愣神。何

    微又想起她姐姐说,霍钺这次来香港,是请催眠师回去给他妹妹治病。见

    他心事重重,脸色有点紧绷,何微觉得他可能不太顺利。

    “霍爷,催眠师没有请到吗?”何微道。霍

    钺回神般,道:“他不愿意去岳城,如果阿静肯来香港,他倒是愿意帮她看看。不太顺利,也不能算没请到。”何

    微道:“您也别太担心。”霍

    钺嗯了声,又不开口了。

    何微记得,他不是这样的性格,今天他格外的沉默。

    她有点无措,想着自己是不是给他添了麻烦。何

    微也不再开口了。

    他们选了一家西餐厅,位置很好,可以看到远处的海。

    到了餐厅之后,霍钺始终很温柔、很寡言,两个人分别点了餐,就等着上菜。

    后来不知怎的,霍钺问起了何微的现状,问她:“未婚夫没有跟着你来香港吗?”

    何微为了表示自己不再是从前那个蠢丫头,也不会纠缠他,她没有纠正霍钺的说法。她

    和男友尚未订婚,他还不是她的未婚夫。当然不是感情问题,而是她着急回香港工作,又担心将来他的工作不好找,两个人聚少离多而分手,平添伤感。“

    ......我原本是学医的,后来才去学了金融。我的老师很厉害,她帮我安排了这个工作。我未婚夫是我一开始学医时候的同学,他还没有联系好这边的医院。”何微道。霍

    钺拿着酒杯的手指猝然收紧,又不着痕迹的松开,面上丝毫不变,道:“这边医院我倒是认识几个熟人......”

    “不不不,这个不敢麻烦您。”何微笑道,“让他自己努力吧。努力争取来的机会,他会珍惜一点。”

    霍钺点点头。

    他尝了口酒,舌尖上木肤肤的,觉得这酒可能是假的,居然什么滋味也没有。

第1543章 霍钺的善事

    何微是个聪慧的人,这些年的求学让她有了很大的进步,然而学校和社会的差距又是那么大。

    她身上的聪慧,始终还带着学生般的稚气。她

    看霍钺,很清楚能感受到他并不是性格变得更加沉默,而是有心事。

    心里的事,看不见摸不着,别说外人,就是自己,也未必能看清。

    何微就不再说话了,沉默吃饭。一

    顿饭毕,她跟霍钺道谢:“我叫个黄包车,半个小时就到住的地方了。谢谢您的午饭。”

    霍钺站在餐厅门口的台阶上,日光暖暖落在他脸上,布鞋青衫的他更显得儒雅,像只珍贵无比的古董瓷瓶,与时代格格不入,又有如此的矜贵。

    何微见过的人里,无人能有他这般气质,既斯文却绝不软弱,既儒雅却又带着力度。

    她看着霍钺,想起自己当初求而不得时痛哭的记忆。

    那记忆一动,就翻江倒海,至今都会刺痛她。她

    得不到这样优秀的人。“

    ......你住在什么地方?”霍钺却道,“你一个人在这边,住得安全吗?家里人会放心吗?”

    何微现在住在租界,是英国人建的公寓楼。楼房半新不旧,狭窄拥挤,她一层楼里四个公寓房,像蜂窝煤一样。

    除了她,四周的邻居有一家犹太人,一个老年的英国人,一家从湘地来的人。

    香港常年湿热,楼道里总有一股子挥之不去的霉味,好在住得人都不错,拥挤热闹就显得安全。

    何微笑道:“很安全的。我住的那栋楼,房子都很小。一样的空间,我一个人住,隔壁全家七八个人住,对比起来就觉得自己的生活很幸福。”

    霍钺道:“这边的租金贵,地方又小。”

    “可不是嘛。”何微道,“将来有钱了,再买半山腰的豪宅。”

    霍钺又道:“请我去看看吗?如果你父母问起我,我也会跟他们说,你住得很幸福?”

    何微觉得,自己的父母是不会去问霍钺的,毕竟搭不上话。

    “不了,地方太小了,我怕霍爷觉得不舒服。”何微笑道。霍

    钺不勉强。

    他又沉默了下。何

    微就有点忐忑,她找补了一句:“我是住习惯了,霍爷您可能没见过那样的楼。”霍

    钺点了头:“你回去慢一点。”何

    微道好,然后正式跟霍钺作辞,伸手拦了一辆黄包车。

    她坐上了车子,回头冲霍钺挥挥手。霍钺站在那里,表情疏淡,眉头略微拧起,并不是含笑的模样。何

    微一路上把他的表情和话放在心里,不停的放大,然后一帧帧分析,也没有找出蛛丝马迹,最终还是归于他自己。

    他应该是有什么困扰。原

    来,每个人都会变。数年不见,就不再是从前的样子。她

    也没办法安慰霍钺,她甚至不敢靠得太近,怕自己像一块狗皮膏药,人家担心她黏上去揭不掉。她

    很担心霍钺,却只是把这担心埋在心里,自己忧自己的。

    黄包车到了楼下,何微付了钱,又在卖报小童手里买好了今天的报纸,上楼时开了自己的信箱,拿出几封信就上楼了。

    回到了自己的楼层,她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混合了霉味、馊味以及油烟味,满满是底层生活的味道。何

    微从小家里就穷,她对这种穷苦生活有种本能的亲近。

    对面是湘地一家人,夫妻俩带一位老母亲,五个孩子。大

    人又在吵架,孩子们哭成了一团。“

    何小姐回来了?你好些日子不在家。”正好犹太人家的太太开门,和何微打招呼。

    这位太太很喜欢何微,因为何微英语说得好,人又慷慨漂亮。上次何微拎了一盒蛋糕回来做晚饭,被犹太人家的小男孩看中了,非哭着要,何微就分了一半给他,从此奠定了她和这户人家的友情。“

    是,去新加坡办点公务。”何微笑道,“您是出门去买菜?”

    “不是的,我想去敲敲他们家的门,吵了一中午了。”这位太太道。

    何微笑笑,没有阻拦。

    然而,对门那户人家不会说英语,犹太女人又不会说中文。

    何微站在中间,委婉翻译犹太女人的话,既是劝慰又是偏帮华人夫妻,那对夫妻就很不好意思的,就说以后会注意。

    矛盾很快就被调和,犹太女人说:“他们还是挺懂道理的,就是生活太苦了,才天天吵架。”

    “都不容易。”何微说。她

    转身打算开门,却感觉楼梯口有人伸头,然后一闪而过,又离开了。霍

    钺等在汽车里,右手的手指轮流在膝盖上敲,一个个的排队而过。他

    的随从在半个小时后才回来,对霍钺道:“何小姐跟邻里关系都挺好的,他们那边住的人虽然多,却多半是普通人家。”

    霍钺停止了敲手指。

    “房租贵吗?”他突然问。随

    从道:“房租一般,谈不上贵,却绝不是便宜的。”何

    微很会选择,她租了一个环境不怎么样、租金却相对偏高的公寓,因为住在这里的,多半是就近上班或者孩子上学,都是很努力生活的人,没什么闲人。

    人一闲就容易闹事,大家都忙忙碌碌的,才是最安稳的。“

    走吧。”霍钺听罢,对随从道。当

    年哭着说要做他女人的小姑娘,真的长大了。

    看得出来,她很有主见,也很努力。她

    跟霍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霍钺曾经想过,她将是下一代女孩子们的模样,跟他们那一代人完全不同。如今,何微跟他想象中差不多。英

    国的银行,华人想要进入很难,何微拿住了这个机会,立马回国,没有拖泥带水,没有儿女情长。她

    对事业这样上心,对前途很明确。

    霍钺想,幸好那时候没有桎梏她,要不然她今天只是个普通的姨太太,除了吃饭跳舞就是打麻将。他

    一直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他

    这一生中,能数出来的好事不多,故而霍钺很珍惜。

    霍钺让随从开车去停靠飞机的空地,没有再回头。他

    想,还是想办法让那个催眠师去岳城吧,他应该少来香港。

    香港太小了,人走在街上,都会产生不该有的联想。老天爷还故意捉弄,非要把这种邂逅做成不可。除

    了平添伤感,还有什么意义?

第1544章 何微的工作

    何微这次去新加坡,事情办得很顺利,得到了他们分行行长根特先生的赞赏。

    根特先生是英国白人,今年五十出头了,个子很高,有点谢顶。他的模样称得上仪表堂堂,可人品却堪忧。

    她就职的银行叫“莱顿尔银行”,从前是做金银器起家的,后来莱顿尔先生和太太联姻,两家银行联合之后,成立了现在的大银行。

    莱顿尔银行在全球有九十八家分行,亚洲一共四家。香

    港分行的员工约莫三百多人,却只有十一名女性,其中亚裔女性只有两位。

    一位叫张洙,比何微大两岁,是香港富商人家的女儿。她的表姐是名医,叫罗艾琳,还跟顾轻舟的妹婿裴诚认识。

    另一位就是何微。分

    行长根特先生很喜欢亚裔面孔的美女,他每次看到张洙和何微,眼睛都发光。

    张洙家庭显赫,他不敢对其轻浮。何

    微是总行那边的人推荐过来的,他又不知道何微的底细,暂时不敢贸然出手,只时常有点言语挑逗。

    何微从不敢泄露自己的身份,怕根特先生知道她出身贫寒,就会加重对她的骚扰。故

    而当银行讨论顾轻舟名下那批金条时,何微故意说:“这是司太太的,她是我姐姐。”

    旁人就问是不是亲姐姐。

    何微支吾道:“关系很亲啊。”

    能存下这么多钱的,肯定贵不可言。何微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就主动请缨去办此事。

    她真的做到了,而且说了自己是顾轻舟派飞机送回来的。根

    特先生拿到了文件,面上露出了几分谨慎,对何微也客气了很多,是那种公务上礼貌的客气。

    “但愿能撑得久一点,别那么快被人戳穿我的出身。”何微走出了银行,只是暂时松了口气。

    她听说根特先生的任期是五年,今年是第四年了。

    何微一边等根特先生调任,一边等她的男友赶紧来香港。

    她结婚了之后,估计会好一点。如

    今这个世道,女人做事业太难了,尤其是有点姿色的女人。那些上司或者男同事觉得你不在家里相夫教子,就是送上门给他们调笑的,不轻薄你几句,好像辜负了你一样。

    何微想着,等她结婚了,工作时间也长了,处境肯定会改变一些的。

    她的男朋友,也是很普通人家的孩子,家里兄弟姊妹众多。他能念那么昂贵的医科,是他叔父资助了他。这

    样的家庭,男朋友肯定不会反对她工作的。如

    此想来,何微的心情倒是好转了很多。

    她从隔壁街上下了电车,正好看到拐角有个小肉铺,想着家里没什么菜,她就买了两斤小排骨。何

    微的房子墙壁薄,空间也不大,约莫三十来平,她一个人住还是挺舒服的。回

    家之后,把排骨烧上,正要收汁出锅,突然有人敲门。

    何微诧异。

    她小心翼翼走到了门口,问了句谁啊?门

    外的人却说英语:“年轻的女士,你在煮什么,这样香?”

    声音苍老,带着几分慵懒和低沉。何

    微知道,这是她旁边房间的老英国人,她好几次早上去上班,遇到他买酒归来。

    他过得很落魄颓废,身上的衣裳又脏又皱巴,头发胡子凌乱不堪,几乎不见了脸。他遇到了邻居,也不打招呼,视若不见的错身而过。

    相对于其他两户,这位老英国人安静极了,从不扰民。何

    微就开了门。

    果然见他站在门口。

    他身上散发出淡淡酒香,也有刚睡醒的懵懂,可能是喝了一天的酒,现在睡醒了反而饿了。“

    是红烧排骨。”何微道,“我放了很多的姜和蒜,您能吃吗?”她

    认识的英国人,几乎都不爱吃姜,蒜也是勉强。然

    而红烧肉类,又不能离了这些。

    “我喜欢姜蒜,你给我一碗吧。”老先生说。

    何微道:“那好,您进来吃吧,正好我也没吃饭。”

    老先生却不往里走,站在门口道:“绅士不进单身女士的房间,尤其是年轻的女士。”

    何微就笑了起来:“那我给您盛一碗,您稍等。”

    老先生又道:“请女士关好门再去盛,年轻人要懂得保护自己。”

    何微愣了下,反而觉得他言之有理,果然先关了门。她

    很快就盛好了一碗红烧排骨,又盛了一大碗米饭,一齐端给了他:“剩下的汤拌了饭,很好吃的。”

    老先生接了过来。

    第二天清早,何微上班之前看到自己门口多了两个碗,其中一个碗里有一块巧克力糖。

    她把糖拿出来吃了,高高兴兴去上班了。这

    天晚上,她下班回来,再楼下的小径上又遇到了那位老先生。他依旧穿得破破烂烂,手里拎了两瓶酒。

    他赞赏了何微的排骨,说那是他吃过最美味的。“

    我周末做红烧肉,到时候也给您一份。”何微慷慨道。

    她问起老先生,问他是英国哪里的人,为什么来到香港,家里其他人呢?

    老先生说他来自伦敦。

    “忙碌了大半辈子,突然很想写本书,就想着到处流浪,正好到了香港,这里的酒很好喝。我

    和我太太结婚四十年,她每天早上替我刮胡须,她病势的时候也是早上。那天早上,我们养了十二年的两条狗也跟着她去了。

    我一日之内失去了所有,再也不想留在伦敦,这才决定到处去看看,像年轻时那样喝酒、写诗。”老先生道。说

    到这里,他脸上有浓浓的伤感。

    何微听他说起自己的妻子,自己的狗,却不提儿孙,可能是没有,故而她没有再多问,只说:“您的理想很浪漫。”老

    人突然问:“年轻的女士,你有什么理想?”

    何微笑道:“好好工作。”“

    工作不是理想,那是生存。你是在莱顿尔银行上班吗?”老人问。

    “您也知道?”“

    你有次早上上班,拿的文件袋上,是莱顿尔的标戳。”老人道。

    何微诧异。

    那是内部标戳,外人肯定是不认识的。“

    您也在莱顿尔工作过?”何微有点惊喜。

    老人却叹了口气:“是的。失败的玩意儿,浪费了我多少时光,不值得,除了赚钱什么意义也没有。若是我早些年去写诗,我现在肯定是个诗人了。”何

    微啼笑皆非。

    她对银行存了几分敬意,没有跟着老人去诋毁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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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帅说:我家夫人是乡下女子,不懂时髦,你们不要欺负她!那些被少帅夫人抢尽了风头的名媛贵妇们欲哭无泪:到底谁欺负谁啊?少帅又说:我家夫人娴静温柔,什么中医、枪法,她都不会的!那些被......少帅你老婆又跑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少帅你老婆又跑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少帅你老婆又跑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