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节 龙族之乱
法华大会的结束之日竟然发生了刺杀之事,这是谁都无法想象到的结果,太宗的脸色自然也不会太过好看。这场战斗之中,望海菩萨的法力虽然可圈可点,原本只是做侍卫打扮的云翔倒成了意外之喜,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太宗此时方才转向胡宁道:“国师,这位壮士莫非是你族中之人吗?为何却不先引荐与朕知晓?” 胡宁忙道:“陛下,这位云翔先生乃是臣的族叔,特意来城中寻找臣的,只是云叔叔生性淡薄,所以并未禀告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太宗笑着对云翔道:“原来是云壮士,今日倒是真亏了云壮士及时出手相助了,只不知壮士可愿入朝为官?朕愿以大将军之位相托。” 云翔略一沉吟,摇头道:“感谢陛下抬爱,只是草民散漫惯了,受不得官场那些拘束,也不会久居尘世,只能辜负陛下的美意了。” 太宗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却也知道许多修仙之人受不得拘束,只得道:“既是如此,朕也不便强求,不过,今日壮士功劳甚大,朕定要一尽地主之谊,宫中已备下薄宴,还请壮士不吝赏光。” 云翔微微一笑,道:“陛下相邀,草民焉敢不从?不过,今日终究还是望海菩萨最为辛苦,陛下也当先邀请她才好。” 太宗面色一僵,今日作为大唐的护国菩萨,望海并未展现出让人放心的实力,使他对于这位大菩萨颇有些失望,所以言谈中略显冷落。 不过,这位皇帝向来精于人事,便笑道:“菩萨乃我大唐的护国神佛,自然不会漏了的,云壮士居功不自傲,更是让朕心折。望海菩萨,还请与朕一同回宫中赴宴。” 望海菩萨此时心绪纷乱,又哪有兴趣参与这等官面之事,忙道:“陛下,贫僧今日有伤在身,尚需回去将养些时日,还请陛下原谅则个。” 这个理由倒是合情合理,太宗也没有阻拦,便放她离去了,然后主动上前拉住了云翔和胡宁,朝着皇宫内走去。 一顿酒宴过后,云翔已是与太宗和一众大臣混得熟络了不少,居然能与传说中的魏征、秦琼之流吹牛打屁,倒也算是一种特别的体验。 酒席最后,太宗还硬塞给云翔了一个“神龙将军”的官职,是个从三品的虚衔,也算是强行与云翔拉起来了一丝香火情。考虑到日后可能还要与这大唐打不少交道,方便起见,云翔便干脆欣然领受了。 与胡宁返回了国师府,天色已近黄昏,二人便坐在前厅中闲聊着今日之事,等待着南海统领前来。 直至午夜时分,只听得门外一声轻响,南海统领果然依约而来,二人连忙行了礼,又请了这他上座,二人陪坐下首。 只听南海统领率先开口道:“云翔,当日你为救我龙族大队人马亲身断后,被相柳擒住,我们几个老家伙也一直心感不安,今日方知你已逃出了北荒,老夫心怀甚慰。这些年来,老夫几人一直想要再召集人马再战蛟族,救你出来,不想多年却始终未能成行,今日见到你,老夫也要当面替我们几个老家伙给你道一声歉了。” 说着,他竟然真的站起身来,朝着云翔躬身行了一礼。 云翔连忙站起身来回礼,道:“真是折煞小子了,当年失手被擒,也是小子本事不济所致,各位统领又何必如此多礼?蛟族势大,龙族不愿再轻启战端,也是人之常情,小子自然不会责怪几位统领。”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南海统领摇头叹息道:“你有所不知,当年北荒一役,不但将你擒了去,对我龙族也是影响不小,如今族内纷乱,已然超过了我们几个老家伙的掌控,说来实在是惭愧得紧啊。” 云翔一愣,忙问道:“龙族为何会纷乱?不知可需要晚辈相助吗?” 南海统领略一沉吟,看了看云翔,又看了看胡宁,方才道:“也罢,你们二人虽有我龙族血统,却与族内各方并无利益牵扯,有些事情,便是告诉你们也无妨。所谓旁观者清,兴许你们真能有什么应对之策也说不定。” 说着,他便再次坐回了椅子上,将这几十年来龙族中的一番乱局缓缓讲了出来。 当年龙族大军远征北荒,结果却是损兵折将,一无所得,当大军返回三界之后,这一场大败顿时便引来了些不可避免的恶果。 要知道,如今龙族的数量日渐稀少,每一条龙的性命都是极为珍贵的,但此次大战之中,死伤的许多人都是纯种的龙族,这样的结果,却更加显得让人无法接受。 谁也没有想到,几年之后,随着四大统领提出了再战北荒的想法,那些积压在许多龙族子弟心中的不满,也终于爆发了出来。 正所谓人心不古,龙族繁衍至今早已有了上万年,一直以守护三界为己任,时至今日,却终于有那些后来者问了出来,龙族是否真的要永远执行这个毫无必要的任务,承担这样毫无意义的死伤? 不错,上万年前,龙族先祖曾对女娲立誓,会永远守护三界平安,决不参与三界内的争夺,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如今连女娲都早已销声匿迹了,继续遵守这样的誓言,简直就是食古不化。 要知道,龙族曾是三界间最强大的种族没错,可如今上万都过去了,三界中早就有了更多的强大势力,天庭、道门、东天、西天,哪一家都不会比龙族差多少,就算真有什么厉害的域外魔头入侵三界,比如蛟族,到时自然有其他三界之人前去抵御,龙族又何必作那些无谓的牺牲? 天塌了,也有高个的顶着,龙族尚有自保之力,反正肯定不会是第一个倒霉的,子孙后辈其实早就不用继续去背负那些先祖的誓言了吧! 时代变了,看看那些三界中崛起的势力,全都是逐利而行,你抢我夺,趁着龙族底蕴还在,不如早早放弃那愚蠢的责任,参与到这些争夺之中,才是最聪明的办法。 这种论调一旦出现,就像是病毒一般迅速扩散开来,当四位统领意识到危害的时候,却发现已经迟了。 毕竟,当今大多数龙族也不过一两千岁,出生在安静祥和的龙宫之中,一直都作为王族高高在上的存在着,没人愿意再做无谓的牺牲,大家真正感兴趣的,其实还是利益。 而且,很快他们又发现,经过那次大战之后,整个龙族的权利结构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而这些变化,也许才是龙族年青一代的意愿与四大统领背离的真正原因。
第九十七节 龙族之乱(二)
龙族的权利结构其实很简单,就是纯粹的家长制。 四大统领作为龙族修为最高、辈分最老的四位长者,自然是当之无愧的最高决策者。 不过,这四人平日里都是亲自驻守在三界的边疆之上,很少去管理族中之事,所以,其实他们早就远离了一般龙族的视线,已经算不得真正的统治者了。 至于真正统治龙族的人,当然要数四海龙王无疑了。大多龙族都生活在四方海域,听从四海龙王之命,这才是龙族真正的基石。 只不过,就因为这一次的大战,让龙族的基石动摇了。 参与北荒之战的,虽然不少都是跟随四大统领镇守边疆的龙族高手,但更多的,却是从四海龙宫之中抽调出来的人手,而这部分人却是死伤惨重,这便直接导致,龙族的一支本不算起眼的分支变得重要了起来,这一支,就是以泾河龙王为首的浅水龙族。 遥想当年,龙族受玉帝所托,掌管天下水系,便分出了一支掌管那些陆地上的江河湖泊,而这一支龙族,因为远离了海洋,平日里生活于陆地上的浅水之中,被称作浅水龙族,历来都是最不成器的龙族子弟的去处。 然而,事实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这一代泾河龙王上任以来,情况却开始发生了一些改变。 浅水龙族之所以在大家的眼中不成器,当然是因为他们修炼天龙九变功法的速度较为缓慢,远不如那些留在四海之中的龙族。 然而,那泾河龙王却另辟蹊径,利用职务之便,积极结交了佛门、道门、甚至妖族的不少高手,从而得来了不少龙族以外的功法,让那些不成器的龙族子弟早早便放弃了继续修炼天龙九变,转而修习别派功法。 如此一来,许多原本修炼天龙九变时显得资质不佳的龙族,在修炼别派功法时却是进境神速,时间一长,倒也出现了不少高手,虽然还是要弱于四海龙族,但实力却已是不可小觑了。 只不过,因为上万年来的固有观念,那些四海龙族仍是看不起那些修习别派功法的浅水龙族,所以仍是将他们排除在主流之外,比如那次远征北荒之时,龙族统领就只是调遣了四海龙宫中的人手,并没有召集浅水龙族中的高手。 可是,随着四海龙族损失惨重,这原本弱一些的浅水龙族,人数和实力却已是不下于四海龙族中的任何一支,引起了四海龙王的注意。 于是,在四大统领组织第二次北伐之时,就有龙王提议,应该召集些浅水龙族,从而补充人手的不足。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就在他们传令泾河龙王,想要调集高手之时,却遭到了他的拒绝,而且,这位离经叛道的龙王,还提出了之前的那番言论——龙族无需再做无谓的牺牲,三界理应由三界人共同守护。 这番言论,自然引得四大统领勃然大怒,可是,就当他们商量着该如何处置这泾河龙王之时,更意外的事情却发生了。 当泾河龙王的言论传到四海龙宫之时,却获得了许多龙族的赞同,尤其是那些千岁以下的龙族青年才俊。他们虽然并没有死在北荒,却也被蛟族的强大所震慑,此时一致认为,泾河龙王才是真正为龙族大局考虑之人,四大统领食古不化,只会断送龙族的前途。 甚至于,在这些人的不断劝说之下,有些龙王的思想也发生了转变,比如距离北荒最近的北海龙王敖顺。 他甚至提出,龙族可以离开北海,仅凭西海、东海、南海,也足以繁衍生息,若是蛟族真的杀进三界,完全可以凭借其他势力来抵抗,三方海域距离遥远,怎么也不可能是最先倒霉之人。 这样一来,事情就彻底乱了套,四大统领虽然恼怒,却也不可能将如此多的龙族一并惩处,只得加以安抚,暂且取消了第二次远征的计划,与另三位龙王一同商议,该如何应对族中这离经叛道的言论。 只可惜,他们却不知道,龙族的纷乱此时才刚刚开始。 就在一众龙族统领聚在一起,商议着该如何应对那些年轻龙族的不利言论之时,又一个传言在龙族中开始慢慢传播了起来,引起了他们的高度关注。 龙族有内奸,蛟族的内奸。 上次征讨北荒的时候,蛟族似乎对龙族的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才针对性地设下了一个近乎完美的陷阱,让人不得不去怀疑,龙族是否有人在给他们传递消息。 而更重要的是,此次远征的过程中,能够提前预知详细计划的,其实也都是一些龙族中的重要人物,普通龙族只是听命行事罢了。这岂不是说明,那个内奸的身份,也属龙族之中的核心人物? 对于内奸,任何一个组织肯定都是零容忍的,于是,四位统领只得暂且放下了别的事,开始寻找起了内奸的身份。 他们首先想到的,就是带头反对第二次北伐的泾河龙王,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上次远征之时,浅水龙族并没有任何损失,而且作为四海龙王之外的第五位龙王,取得这些情报似乎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怀疑终究也只是怀疑,若要服众,终究还是要拿出证据的,于是,为了保险起见,他们派出了一位龙族统领,亲自来到长安城调查泾河龙王之事,正是眼前的南海统领。 结果没想到的是,南海统领刚刚到了长安城,便正好遇到了召开法华大会,城中到处都是东、西两天的神佛,他怕事情传扬出去,惊动了泾河龙王,让他生出了警觉,便只能暂且住了下来,等待大会的结束。 今日他感觉到一众神佛大多都离开了长安,刚刚松了口气,却发觉玄武门外有人斗法,心中好奇之下,前来观看,便正好见到了云翔遇险。 逼不得已之下,他只能出手相救,虽然及时地救了云翔的性命,却也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只怕泾河龙王已经知道了他的到来,再想查出些蛛丝马迹,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第九十八节 泾河龙王
云翔听着南海统领的讲述,脸色也是变换不定,时而愤然,时而犹豫。 龙族中有奸细,是他一早便预料到的,只是当日在北荒时他的身份太过尴尬,所以不便公然提起罢了。然而,自己会被困几十年,想来也有这奸细的一份功劳,让他也是愤懑不已。 四大统领怀疑奸细乃是泾河龙王,倒是让他想起前些年上灵山之时,敖图与他说过的一番话。 那番话简直说的没头没尾,他也早已经淡忘了,直至今日方才知晓,恐怕敖图也认为他父亲正是那勾结蛟族之人,所以才会提早请求自己,若是事情一旦坐实,能够出面求情。作为北荒一役的大功臣,想来他的求情应该是有些作用的。 不过,他此时所考虑的,还不是要不要真的卖敖图如此大的一个面子,而是泾河龙王是否真是那个背叛龙族之人。 他所掌握的消息,其实还远超过了龙族,所以,他隐隐觉得,很有可能那泾河龙王所勾结的并不是蛟族,而是将消息传给了八卦道人。八卦道人才是整件事情的真正幕后黑手,不管是龙族,还是蛟族,也都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罢了。 当然,作为三清圣人之一,他策划出这么大的场面,目的可能也不仅仅是抓住自己逼问天机的秘密那么简单,也许还会有什么其他意图也说不定,只是目前的他,却根本无从猜起了。 事实上,他虽然并不确定泾河龙王是否背叛了龙族,但他知道,龙族里真正的叛徒肯定有一个,那就是万圣老龙王敖丰,作为万圣宫主的夫婿,他一定参与过什么。 只不过,这个叛徒,其实也甚是可怜,一举一动都是什么不由己,考虑到他原本是胡宁的亲生父亲,云翔犹豫了片刻,终于没有说出来。 三人随口商议了几句,尚不及多说别的什么,却忽然听得外面又传来了声响,却是一个人朗声道:“小侄泾河龙王敖通,拜见南海统领。统领亲临长安城,小侄恳请一尽地主之谊。”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胡宁惊道:“没想到泾河龙王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我这里?” 云翔无奈苦笑道:“南海统领今日在城中数十万人面前露了脸,又哪里能瞒得住他?恐怕他一早便在城中安排了人手,四处打探消息了,这泾河龙王在长安城中经营数百年,消息之灵通早已超出了你我想象,现在才找上门来,其实已经算是迟了。” 南海统领叹道:“一早听说我龙族在中土经营起了一番天地,今日也只好去见识一番了,只可惜,老夫此次本想查证之事,恐怕已是无从查起了。” 说到这,他转向云翔道:“云翔,你本就在中土厮混,若是有暇,不妨替老夫查查此事吧,毕竟,此人泄露消息,导致那北荒之征功亏一篑,还害得你失手被擒,总要将此人揪出来,给大家一个交代才是。” 云翔略一沉吟,点头道:“统领放心,晚辈定会尽力而为。” 南海统领点了点头,方才沉声道:“敖通,你且进来说话吧。” 话音刚落,大门便已打开,从外面走进了一行人来,正是泾河龙王敖通率领了十余位龙族高手走了进来。 多年不见,这老龙倒是意气风发,显然修为也精进了不少,只不过,眼下却是少了当年的傲气,反倒是一脸庄重,看上去着实正气凛然。 他对云翔和胡宁二人视而不见,只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南海统领恭恭敬敬地叩首道:“小侄敖通,拜见统领。统领远来长安城,小侄迎接来迟,还望统领恕罪。” 南海统领淡淡地道:“老夫本次前来办事,原本就没打算惊扰你等,倒也算不得你的过错,且先起来说话吧。” 不料,敖通听得这话,却毫无起身之意,反而又磕了几个响头,道:“小侄戴罪之身,不敢起身。” 南海统领一愣,道:“哦?你何罪之有啊?” 敖通道:“回禀统领,小侄身负我龙族数百弟子的血债,自知罪孽深重,愧对族中多年的养育。” 南海统领脸色一变,扫了一旁的云翔一眼,忙道:“此话怎讲?” 敖通道:“当年侄儿一早便觉得远征北荒甚为不妥,只是慑于各位长辈之威,不敢公然劝阻,却使得我龙族无数精锐死伤惨重,直至近些年才敢说出心中所想,只是那些葬身北荒的弟子,却终究救不回来了。侄儿每晚都能梦到,那些弟子无时无刻不在责怪着小侄,心中哪有半刻的安宁?” 砰,南海统领的木杖重重在地上一顿,脸色已是变得难看无比,敖通这话,说起来似乎是在自责,实则却是在责怪他们四大统领,他又如何听不出来? 反了,反了! 一早便听说浅水龙族已是日渐骄横,今日方知,这哪里还是骄横,简直是目无尊长啊。 “敖通,你的意思是,那些龙族子弟命丧北荒,都是我们这些老家伙处事不明了?”南海统领冷冷地道。 敖通忙道:“小侄不敢,各位统领平日里戍守边界,对如今三界中的情况不甚了解,也属正常。只是四位王兄明知我龙族如今之困局,却不加阻拦,实则颇有懈怠之嫌。所幸听闻敖顺王兄已是幡然悔悟,小侄心感甚慰。” 南海统领此时却已是气得浑身发抖,举起木杖怒指他道:“你......你这是说得什么话?” 敖通却并不答话,仍是继续道:“小侄还听说,有人说我暗通蛟族,实乃血口喷人,还望统领查明真相,还小侄一个清白。” 这话说完,却见他身后跟进来的那十余个龙族也齐齐跪了下来,叩首道:“龙王一心为我龙族着想,还请统领明鉴。” 大门再次豁然洞开,却见门外已是跪了足足两三百龙族,也是齐声道:“龙王一心为我龙族着想,还请统领明鉴。” 南海统领呆呆地看着这一众龙族子弟,呆立了半晌,终于缓缓地收回了木杖,似乎瞬间老了十岁,道:“罢了,你们都起来吧,老夫已经知道你们心中所想了。” 虽然以他的修为,根本不可能惧怕这些龙族子弟,但这些可都是他的龙子龙孙,他又如何能下得去手?此时的他,已经开始质疑,难道说,真的是他们这些老家伙食古不化,做错了不成? 敖通此时方才站起身来,道:“统领爱护我等子弟,实乃我龙族之幸,还请统领往我泾河龙宫一行,小侄已备下薄宴,尚请统领成全我等这番孝心。” 南海统领摇了摇头,道:“你们的心意,我已尽知,边界尚需守护,我也不便多留,你们便就此散去吧。” 敖通连忙开口还要劝说,却见南海统领深深看了一旁的云翔一眼,木杖一顿,便已化作遁光消失在了天际,只留了这一院的龙族之人,兀自呆立当场。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第九十九节 客似云来
直至目送南海护法消失在了视线之中,云翔与胡宁二人尚且目瞪口呆,根本无法回过神来。 任谁都无法想象,今日就在这小小的国师府中,居然上演了一场逼宫大戏,泾河龙王敖通带领数百龙族,逼得堂堂龙族南海护法心生愧疚,只能仓皇离去。 泾河龙王此举,不得不说是极为高明,以南海护法身份之尊贵,尚且来长安城碰了一鼻子灰,以后谁还敢质疑他?谁还敢来查他暗通蛟族之事? 待得今日之事传遍了龙族,他那一番大逆不道的言论,定然也会获得更多的支持,即便是四大护法想要整治,却也无从下手了。 高明,真是高明啊!没想到,这当年看起来色令昏聩的泾河龙王,居然还有这等手段,实在是让人不佩服都不行了。 泾河龙王似乎此时才注意到了云翔和胡宁的存在,双眼在二人身上打量了半晌,忽然闷哼一声,直接走到了南海护法之前所坐的位置上,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方才开口道:“你便是当年大闹天庭的云蟾大圣云翔?你便是当今大唐国师胡宁?” 胡宁本就不喜他的嚣张跋扈,见他如此无礼,顿时脸色一变,不悦道:“你......”话还没说出口,却已被云翔一把拉住,只得乖乖闭了口。 云翔此时已是堆起了满面的笑容,上前行礼道:“在下正是云翔,这乃是小侄胡宁,见过泾河龙王。龙王怕是已然忘记了,多年前长安城的龙神祭之上,在下还有幸一睹龙王神威,今日一见,龙王威势更胜当年,在下佩服。” 泾河龙王听得这话,面色稍缓,开口道:“原来是你,若是不提,我差点忘记了。这些年来,听闻你做出了不少大事,看来倒也是个聪明人啊。” 云翔此时表现得更加谦逊,忙道:“龙王说笑了,在下只是些小聪明罢了,论起大智慧,又哪里比得上龙王?” 泾河龙王嘴角挂上了一丝轻笑,又道:“你倒是很会说话,对了,如今你们二人也算是我龙族的一员,我且问你,关于族中是否该继续守护三界之事,你二人以为如何?” 云翔略一沉吟,笑道:“这话龙王就是问道于盲了,我二人不过侥幸沾了些龙族血脉,并非真正的龙族,族中大事,又哪能轮得到我们说三道四?终究还是要看您这样的龙王如何决断了。” 这话说完,泾河龙王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点头道:“好,听闻你们在长安城中滞留多年,插手东天与西天之争,想来也是麻烦不少,族中之事,少参与些也好。 不过,本王也要劝你们一句,东天与西天,哪个都不是好惹的,若是聪明的话,便要学会见好就收,本王在三界中也有几分薄面,你们若想脱身,本王倒也愿意替你们出面斟旋一番,定能保得你们全身而退。” 云翔微微一愣,脸上已是露出了感激之色,忙道:“龙王好意,我二人感激不尽,只是些许小事,又哪里敢劳烦龙王出马?日后真有解决不了的麻烦,再去求助龙王不迟。” 泾河龙王再次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你们便好自为之,本王便不插手你们的事了,至于今日南海护法之事嘛......” 云翔忙道:“南海护法今日只是来与在下叙旧的,旁的事情,在下一概不知,也不愿多问。” 泾河龙王笑着上前一拍云翔的肩膀,道:“希望你记住今天的话,本王便也不多打扰了。” 说完,他一声令下,便带领一众龙族化作了遁光,返回泾河龙宫去了。 胡宁此时方才不悦道:“云叔叔,南海护法今日可是救了咱们得性命,这泾河龙王不敬尊长,逼得他含怒而去,你又何必与他如此客气?” 云翔皱了皱眉,轻斥道:“宁儿,你如今也是堂堂大唐国师了,怎的如此没有城府?我不对他客气些,难道要与这些龙族大战一场不成?即便是我能收拾得了他们,恐怕也是于事无补啊。” 胡宁一愣,忙道:“这么说,叔叔其实还另有打算?” 云翔淡淡地道:“打算自然是有的。这泾河龙王若真是那暗通蛟族之人,也算是我的仇人,于公于私,我也不会饶过了他。更何况,若是真不想插手龙族之争,我又何必看他的脸色?咱们如今可算是背靠西天,难道他还真敢与咱们翻脸不成?” 胡宁顿时恍然大悟,道:“原来叔叔刚才这般谦逊,实则是为了麻痹于他,小侄受教了。” 云翔摆了摆手,忽然轻笑一声,道:“这些事以后再说,今天你这国师府,可真是客似云来啊,咱们还是先见一见下一位客人吧。望海菩萨,你有伤在身,却去而复返,专程来探望于我,云某也是感激不尽。眼下夜色已深,菩萨还不出面相见,莫非是打算留在府中过夜吗?” 胡宁听得这话,顿时脸色一变,只觉得眼前一花,厅中便又多出了一条人影,白衣如雪,身形窈窕,却不是望海菩萨还能有谁? 这位女菩萨面沉似水,淡淡地看着云翔道:“看来,如今龙族也是多事之秋,云施主之事,只怕他们也帮不上多少忙啊。” 云翔道:“菩萨说笑了,在下如今一心为西天办事,自有佛祖庇佑,又何须求助于龙族?” 望海菩萨冷哼一声,道:“施主的忘性怕是不小,今日若无南海护法之助,恐怕今日已是在劫难逃吧。” 云翔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目视对方道:“多亏菩萨提醒了,不错,今日确是云某走了狗屎运,侥幸有南海护法及时出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不过,云某发誓,以后一定会长个记性,这等事情,万万不会再有第二次了,菩萨不妨为云某做个旁证。” 望海菩萨盯着云翔那一双充满怒意的双眼,心中没来由地一慌,深吸了口气,方才道:“贫僧也可以发誓,今日贫僧遇到之事,也不会发生第二次,施主若有兴趣,也可以做个旁证。” 云翔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常说出家人与世无争,菩萨又何非要争一时长短?云某知道今天自己输在了哪里,才敢立誓,菩萨可知道自己是输在了何方?这个誓,我看不立也罢。” 望海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沧海十三剑为何会反目相向,也正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此时听得云翔出言讥讽,却正是说中了她的痛处,使得她心绪又乱。 不知为何,她明知云翔的修为远不如她,却总是不自觉地将对方当做了最大的敌人,此人手段之强,着实令人忧心。
第一百节 交易
望着云翔沉默了半晌,望海又道:“云施主,我再问你,前些日子往我紫竹林一行,滋味如何?” 云翔早猜到对方是因为此事而来,也一早便有所准备,便仍是笑道:“菩萨的门下都是热情好客之人,招待倒也还算丰盛,只不过,那位英哥前辈,看上去着实有几分眼熟啊,若是不说的话,云某还以为是个多年的老朋友呢。” 说到这,他抬起头来,紧紧地盯着望海的双眼,似乎想要看出些什么。 望海心思若海,自然是神色不变,不过,她眼神下意识地略一躲闪,还是让云翔捉了个正着。接着,只听她道:“贫僧还是要劝诫一番,我紫竹林并不欢迎外人,还请施主日后莫要再擅闯,再有下次,恐怕施主未必能全身而退。” 云翔此时已是心知肚明,恐怕那英哥与混天大圣定然有什么关系,望海菩萨希望隐瞒此事,所以才故意避而不谈。看来,日后想要再闯普陀山之时,便要先跑一趟狮驼国了。 不过,这个想法他当然不会说出来,便笑道:“菩萨的劝诫,云某已然知晓,若是日后再去拜访,说不定会事先打个招呼的。菩萨此次奔行数万里,再临长安,莫非只是为了这区区一句劝诫不成?” 望海道:“自然不是,贫僧此次前来,实则是想和施主做一笔交易的。” “交易?”云翔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趣,奇道:“菩萨居然想与云某谈交易?这倒真是件新鲜事,还不知菩萨到底想谈什么交易?” 望海菩萨张了张口,却并未说话,而是看向了一旁的胡宁,显然,这交易的内容,她并不希望被第三个人听到。 云翔会意,对着胡宁轻轻一笑,胡宁点了点头,转身便离开了前厅,只留云翔与望海二人单独交谈。 望海放出神识略微探查了一番,得知胡宁远去,方才道:“云施主,咱们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我之间,可有什么血海深仇?” 云翔沉吟道:“这些年仇怨是不少,血海深仇倒也谈不上,菩萨此话何意?” 望海沉默了半晌,又道:“据贫僧所知,除了当年擅闯东来岛之事,施主与东天原本也是无冤无仇,倒是与西天嫌隙颇多,不知贫僧可说错了?” 云翔此时已然猜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看来,这些年折腾出不少事,自己是真的把东天恶心到了,所以才派了望海前来说和。想及此处,他咧嘴一笑道:“倒也没错,菩萨请继续。” 望海又道:“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佛门东西天之争,原本也与外人无关,若是贫僧所料不差,施主想要的,只是救回无支祁吧?只要施主肯献上金蝉子,不再参与佛门之争,贫僧可以将无支祁放出来,甚至包括敖烈、敖婕,还有鱼妖海棠,都可以尽数放他们自由,施主以为如何?” 云翔听得这话,眼中顿时爆出了两道精光,点头道:“菩萨这交易倒是极有诚意,云某答应你便是,你这便回去放人吧。” 望海一愣,道:“施主的意思是,要贫僧先放人?” 云翔道:“这是自然,既是菩萨提出的交易,当然要先做出些表率才好。” 望海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道:“只是如此一来,贫僧却看不到施主的丝毫诚意,以施主以往的信用,贫僧怕是难以相信。” 云翔点头笑道:“菩萨倒是说出了重点,若是换做以前,东天倒还算有些信用,可是,见过了今日的那些剑仙刺客,菩萨觉得,云某还敢信你几分?” 望海略一思索,道:“那不如这样,贫僧可以先释放其中的一人,若是施主肯将金蝉子交出,贫僧再放出其他人,到时施主便可带着他们远遁江湖,置身之外,如何?” 云翔沉吟道:“这倒是个好主意,着实有些意思了。” 望海点了点头,一脸欣慰地道:“如此甚好,不知施主希望贫僧先将谁放出?” 云翔笑道:“那便先将我的结拜大哥,齐天大圣孙悟空放出来吧?菩萨以为如何?” “孙悟空?”望海一愕,道:“孙悟空并不在贫僧手中,施主怕是记错了吧?” 云翔诧异地道:“孙悟空就在菩提祖师的斜月三星洞中,难道还不是一样吗?” 望海的脸色再次难看了起来,摇头道:“云施主误会了,贫僧的交易,只能代表贫僧自己,代表不了旁人。孙悟空若是在菩提祖师手中,贫僧自然做不得主,不如施主再重新考虑一下?” 云翔笑容顿时一敛,淡淡地道:“恐怕云某也没有什么考虑的余地了吧?一旦交出了金蝉子,云某与西天便已然决裂,以东天那几位当家人的秉性,即便是有我大哥孙悟空护持,也不过是九死一生罢了,换成别人,也不过是多一个陪葬的而已。菩萨不妨扪心自问,你自己可会任由云某在世间逍遥?” 望海菩萨冷冷地道:“看来,你并没有打算与我好好谈这个交易。” 云翔道:“菩萨曾说云某是个聪明人,云某又哪敢让菩萨失望?从一开始就下个套子想让云某来钻,这种毫无诚意的话又何必多说?” 望海菩萨双眼紧盯着云翔看了良久,胸口快速起伏了几下,方才再次开口道:“也罢,那我便与你谈一个更有诚意的交易,你可愿意听听?” 云翔道:“我若是不想听,你便可以不说吗?” 望海此时早已被云翔气得不轻,只得充耳不闻,继续道:“今日那十三个刺客,想必你早已知道他们的身份了吧?” 云翔笑道:“据说三星岛上有福寿禄三堂,福堂中有个沧海十三剑,想来便是他们了吧?” 望海脸上终于露出了惊愕之色,他万万没想到,云翔不但知道刺客的信息,而且知道的比她想象还多。 半晌,她才续道:“这些话,只要你不再对任何人提起,我便可以放出一个你的朋友,而且,我还可以先放人。” “哦?”云翔终于再次被勾起了兴趣,道:“你可以先将无支祁放出来?” 望海面无表情地道:“我可以先将敖烈放出来,只要你肯答应,不将那十三人的身份传扬出去。” “敖烈?”云翔皱眉沉吟了半晌,终于点头道:“也好,这交易虽然算不得诚意十足,倒也不是毫无诚意,我可以答应你。不知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人出来?” 望海道:“三日之内,敖烈自会来长安城见你,你只需记得谨守诺言便是。” 云翔笑道:“菩萨真是快人快语,那云某便再信你一次。” 望海此时实在不愿再与云翔多言,转身便要离开,出门前,却又忽然想起一事,回转身形,问道:“云施主可否告诉贫僧,那沧海十三剑的消息,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你想知道?”云翔咧嘴一笑,道:“那你便将无支祁一道放出来,云某保证知而不言,言无不尽。” “哼!”望海冷哼一声,已是怒到了极点,生怕一个忍不住对云翔出手,她也不回话,身形一闪,便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了门外。 直至望海远去,胡宁方才小心翼翼地返了回来,忙问道:“云叔叔,她与你谈什么消息了?” 云翔苦笑摇了摇头,道:“倒也没什么,宁儿,这三天好好准备一下,又有客人要上门了。” 胡宁奇道:“又是什么客人?” 云翔摸了摸鼻子,道:“这次的客人比较特别,算起来,应该是你哥哥吧。”
第一百零一节 敖烈上门
本来不过是一次刺杀未遂,除了让人更加认识到了望海的狡诈和东天的狠辣,倒也不会有什么其他后果了。结果万万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望海居然主动示好,肯放出小白龙敖烈。 望海手中,现在用来要挟自己的,一共包括无支祁、敖婕、海棠、敖烈四人,这其中,敖烈与他的关系无疑是最疏远的。不过,若论起重要性,他却丝毫不低于其他三人,这个时候回来,也能发挥些意想不到的作用,无疑是一件大喜事。 三天后,国师府被装点一新,胡宁一早便守在了前厅处,等候着见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哥哥,敖烈。 这些年来,他早已知晓,自己的亲生父亲正是当年的西海龙王,如今的万圣龙王敖丰,住在压龙山数百里远的碧波潭之中。 他原本还是很想去与他父子相认的,不过,随着时间慢慢地过去,他也从母亲口中知道,自己这父亲可着实算不得什么好人,在三界中本就名声不佳,而且更重要的是,当年还对他们母子始乱终弃,害得母亲一人抚养他长大,数次差点送命。对于母亲来说,与这个父亲的仇恨其实远大于情谊。 于是,慢慢地,他也就熄了去碧波潭认亲的心思,甚至将那份父子之情转到了云翔的身上,时间一长,他甚至已经忘记了那个亲生父亲的存在。 然而,忘记了父亲,却并不代表不需要兄弟。要知道,自从离开了云梦山之后,因为云翔的关系,身边几乎每个人都将他当做了晚辈,就算是凤凰那样的小姑娘,也是张口一个宁儿,闭口一个贤侄的,俨然全都将自己当做了小孩子一般。 这种情况下,其实他真的很需要一个真正的兄弟,一个可以平辈交流的人物,而即将来到的敖烈,却是他货真价实的亲兄弟,又与云翔交情甚笃,所以,他其实非常期待着见到对方。 大约到了接近午时,大门外传来了敲门之声,胡宁连忙亲自前去开了门,却见一个白衣胜雪、面貌清秀的男子正站在门外,倒是与云翔所形容的一般无二。 不等那人说话,他便连忙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那人皱了皱眉,沉吟了片刻,方才道:“在下敖烈,乃是来这国师府中找人的。” 胡宁听得这话,再次打量了对方一番,方才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小弟胡宁,见过三哥。” “胡宁?”敖烈闻言顿时一惊,道:“你便是当今大唐国师胡宁?却为何如此称呼于我?” 胡宁正要开口解释,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朗笑道:“敖烈兄,宁儿,你们亲兄弟相见,激动些倒是难免,不如先进来说话如何?” 二人听得这正是云翔的声音,相视一点头,便进入了前厅之中,只见云翔已是迎上前来,双手各拉住了一人的手臂,笑道:“敖烈兄今日返回中土,否极泰来,实乃大喜之事,不过,你们这多年兄弟今日相见,更是喜上加喜,且容我先为你们引荐一番。” 敖烈之前便听得云翔提起过,父亲敖丰当年在压龙洞中层做出过色令智昏之事,对于那九尾夫人母子其实也有些同情之感,此时得知这胡宁便是九尾夫人之子,顿时感叹道:“原来真是小弟在此啊,小兄我一早居然没有认出,着实甚为失礼。” 说着,他在自己怀中摸了半天,方才无奈苦笑道:“只可惜,小兄如今身上一穷二白,却是连一件像样的见面礼也拿不出,实在是惭愧得紧啊。” 胡宁听得这话,连忙劝道:“三哥这些年时运不济,我也听云叔叔说过,自家兄弟,又何须如此客气?” 敖烈点了点头,与胡宁二人各自落座,看上去却是一脸落魄之色。 云翔此时方才笑道:“今日本是大喜之日,敖兄又何必拘泥于那些区区小事?你这弟弟如今可是堂堂大唐国师,要什么有什么,又哪里会在意些许见面礼呢?” 敖烈叹道:“我这个当兄长的实在太不成器,倒是让小弟笑话了。” 胡宁道:“三哥乃真龙之身,假以时日,定能做出一番大事。但不知,此次回来之时,那望海可曾又为难兄长?” 敖烈听得这话,却是脸色数变,沉默了半晌之后,方才再次看向了云翔,张了几次口却说不出话,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云翔奇道:“敖兄有事不妨直说,此间并无外人,天大的事咱们也好商量。” 敖烈咬牙道:“云兄,不知那定海珠,如今可是已落到了你的手中?可否将其归还于我?” 云翔一皱眉,道:“敖兄要那定海珠何用?” 敖烈道:“自然是回普陀山将婕儿换出来。实不相瞒,那望海曾说,若要婕儿平安,除非以定海珠来换,否则的话,便会以与我私通之罪处置于她。” “私通之罪?”云翔顿时一惊,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敖烈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方才将这些年的经历细细讲了出来。 当初离开了双叉寨之后,敖烈便径自来到了南海龙宫,找上了南海龙王敖钦,请他出面解救敖婕。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那敖钦与望海菩萨打了多年交道,早就对这位女菩萨的手段心寒不已,好容易带着敖烈找上了普陀山,结果三言两语就被打发了回来,还反过头来劝说敖烈,只说那敖婕已经遁入了空门,让他放下心思,莫要再纠缠了。 敖烈知道这叔父已经指望不上了,只得离开了南海龙宫,偷偷潜入了紫竹林中,想要独自将敖婕救出来,远遁江湖。结果当然是可想而知,被望海菩萨抓了个正着,又以敖婕作胁迫,逼他留在了紫竹林的化龙池。 所谓化龙池,可真不是什么好地方,池中乃是海底深处涌出的至刚至阳之水,虽然罕见,倒也算不得珍贵。 但此水却另有一个妙处,便是足以使得龙族身上的龙气化入其中,如此一来,此水便可成为纯阳圣水,用来培育药材,饲养灵兽,有事半功倍之效。 当然,龙族若是时常浸入此水中,不免龙气流失,功法消解,因此,望海原本就定下了规矩,每过十日,敖婕便必须在化龙池中浸泡一个时辰,以增长水中的纯阳之力。十日的时间间隔,倒也足以让敖婕恢复过来了。 如今既然有了敖烈,龙气比敖婕还要浓烈许多,望海自然不能让他好过,便当面定下了规矩,敖婕浸泡化龙池的时间改为三日一次。 如此一来,敖烈当然不能忍受,便当即立誓,自己留在了化龙池旁,每隔三日代替敖婕受那化龙池之苦,着实让人动容不已。
第一百零二节 敖婕之困
听得敖烈说起这段往事,云翔与胡宁不由得又是同情,又是恼怒。同情这位龙王三太子为了爱人的付出,更是恼怒这望海的手段着实歹毒,比起那些祸害人间的妖魔鬼怪,却还要更加可恨不少。 清晰地记得,当年逃出天庭之时,敖烈已然接近了半步尊圣的修为,可如今过了这么多年,他的修为却是不升反降,眼看连大圣后期都快要保不住了,足以见得这化龙池对他的伤害之大。 云翔忍不住开口问道:“敖兄,既然那化龙池之苦已然由你承受了去,不知五公主如今状况如何?” “婕儿?”敖烈此时的眼中终于闪过了一丝温柔和希冀之色,道:“婕儿如今还在紫竹林中当那望海的善财龙女,这些年来,也亏得她还能时常偷偷前来看我,若非如此,只怕我早就无法支撑了。此次离开之时,望海已经答应了我,定然不会伤害她们母子分毫,只要我能够带回定海珠,便会放她出来与我相会。” “母子?”云翔与胡宁齐齐吃了一惊,道:“五公主竟然已经有了孩儿?” 敖烈的嘴角终于浮起了一丝轻笑,点头道:“不错,我与婕儿早有婚约在身,这些年偷偷相会之时,也早已定了终身,婕儿如今已有孕在身,算算日子,兴许再有个十年八年,我的孩儿就该诞生了。” 云翔听得这话,脸上顿时现出了异样的神色。 众所周知,龙族乃是三界间最强的物种之一,所以繁衍能力极为低下,尤其是纯种龙族的结合,若想受孕更是极为困难。 敖烈三天就要泡一次化龙池,身体免不了极为虚弱,二人本就是偷偷相会,私会的环境肯定也强不到哪里去,这等情况下居然还能让敖婕受孕,当真是不简单。若是让那些安安稳稳生活在龙宫,每日里锦衣玉食,辛苦耕耘几百上千年还无后的龙族们看看,恐怕他们就要羞愧致死了。 一旁的胡宁却没有云翔想的那么复杂,此时已是惊呼出声道:“原来敖婕嫂子肚中已然有了孩儿,那孩儿便也算是我的侄儿了,咱们可万万不能不管,当要想个办法将她们母子也一道救出来才行啊。” 敖烈点点头,二人齐齐转过脸,一脸希冀地看向了云翔。 云翔此时方才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敖兄,怕是让你失望了,那定海珠并未落入我的手中。” 敖烈惊道:“怎么可能?莫非你还没有往鹰愁涧一行?” 云翔只得将当年自己寻找定海珠的经历讲了出来,最后道:“敖兄,你那儿时玩伴,早已不知到了何处,我当年也托了不少人代为寻找,至今却仍是打听不到丝毫踪迹,恐怕那定海珠......” 说到这,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言下之意已经很清楚了,当年是你所托非人,不是我不给你珠子,如今却也怪不得别人了。 敖烈听了这话,顿时目瞪口呆,满脸尽是不可置信之色,道:“怎么可能?那人乃是我的至交好友,与我相伴三百多年,才去那鹰愁涧当了水神。他曾答应我,定然会等到将宝物归还于我,又怎会不生不息地离去了?” 云翔叹道:“财帛动人心,宝物迷人眼,几百年的时间不算短,难免人心有变。据我所知,那位水神乃是忽然无声无息地离开了鹰愁涧,没有留下半点消息,任谁都是无计可施。” 敖烈听到这里,霍然站起身来,道:“不行,我定要去寻他,我将身家性命都托付于他,他又怎可如此不辞而别?” 云翔连忙拉住了他的衣袖,道:“敖兄不可再贸然行事,我找了那人多年,都没有丝毫的消息,你怕是一时半会也寻不到他。更何况,那望海的手段你想来也清楚,恐怕就算得了宝物,也未必会言而有信,不如咱们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敖烈急道:“可那望海也曾说过,三年内拿不到定海珠,便要逼迫婕儿再进化龙池了,她如今有孕在身,又岂能受得了那般苦楚?” 胡宁道:“三哥,五公主不但你的妻子,也是东海龙王的女儿,肚中的孩儿也要叫他一声外公,不如咱们去东海龙宫求援,集龙族之力,救五公主回来当非难事。” 敖烈听得这话,顿时脸色大变,忙道:“万万不可,婕儿如今乃是望海座下弟子,算是佛门之人,望海曾说过,若是她怀孕之事传了出去,便是普陀山之耻,就算官司打上了天庭,他对婕儿的惩处也绝不会有丝毫的减轻。” 云翔也道:“不错,眼下龙族也是多事之秋,东海龙王也未必能腾出手来管那外孙,咱们还是要另想办法才是。” 敖烈忙道:“云兄,你计谋多端,婕儿也时常提到你,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定要想办法救他们母子出来啊。” 云翔点头道:“敖兄放心,五公主如此境地,我定会想方设法救他,只是那望海如今手中握着的,可不止五公主母子的性命,我也不得不谨慎行事,左右望海还给了你三年时间,三年之内,谅她也不敢为难五公主,我已有了计策,到时定然能逼她放人。” 敖烈闻言大喜,忙道:“此话当真?” 云翔咬牙道:“自然当真,我不但要逼她放人,还要将敖兄夫妇所受的苦楚万倍返还与她,让追悔莫及,方能解我心头之恨。对了,敖兄,你既然在紫竹林中生活了数十年,可否将其中的情况告知于我,日后行事之时也能方便许多。” 敖烈连忙点头,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可惜,他受困化龙池,平日里能接触到的地方也不大,所能够提供的情报也都极为有限,除了化龙池那一亩三分地,也就是禅院中那些不算隐秘之处。云翔的熟人之中,他也只是见过鱼妖海棠和鹦鹉妖英哥,对于那无支祁,却是从来也不曾见过。 尽管如此,云翔还是将其一一记下,以备日后再上普陀山之时,能够多上几分把握。 说完了这些,云翔又道:“敖兄,如今望海行事处处受我所制,前些日子也被我算计得手忙脚乱,只能放你出来向我示好。咱们虽然要对付她,眼下却也不可逼迫过甚,以免她铤而走险。为今之计,你不妨先替我做另一件事,若此事可成,以后行事之时把握也就更大了。” 敖烈沉吟了片刻,点头道:“好,云兄弟,我敖烈两次受你救命之恩,自然也不敢有丝毫的忘记,只要你肯替我救出婕儿母子,我敖烈愿为唯你之命是从。”
第一百零三节 人曹司
云翔原本以为,通过一次预料之外的刺杀行动,能够反逼得望海放出了敖烈,算是一次大获全胜。然而,随着事态的发展,他才幡然醒悟,一个敖烈就封了自己的口,其实是望海占了自己的便宜才对。
这一次事件,其实真正触动最大的,还是当日目睹那一番神仙乱斗的一众凡人们。
毕竟这种堪比后世魔幻电影的场面,对这个年代的人来说还是太过刺激了,虽然大家开始还在很兴奋地讨论着,但很快的,这种兴奋便慢慢淡化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莫名的惊恐和慌乱。
神仙原来是真的存在的,而且他们真的有着凡人无法匹敌的力量,更重要的是,他们似乎并没有传说中那般出尘脱俗的品格,居然还可以凭借着那些毁天灭地的力量去当刺客。
于是,接下来的联想就变得顺理成章了:如果那些神仙要来杀我,我又该如何应对?
人类需要神仙来崇拜,却不需要神仙降临世间,更不需要神仙干涉到他们现实的生活。
于是,随着恐慌的情绪慢慢散播开来,舆论也开始转变了方向,各地文人纷纷上书,请朝廷务必彻查此事,给天下百姓一个说法。
可他们却不知道,此时的朝廷,也正是人心浮动,尤其是当今的圣上,太宗李世民。
作为当今大唐的第一人,太宗自然有着更广泛的消息渠道,他一早便知道,世间是有神仙鬼怪存在的,但他不敬鬼神,正是因为他知道,那些鬼神都是有规矩的,不敢直接干涉凡间之事,就算自己不敬,他们也奈何不得自己。可如今看来,事情似乎并不是他所想的那么简单。
对任何一个皇帝来说,刺客都不会是一个美妙的词汇,可如今居然有法力高强的刺客拿着仙剑在他的头顶上挥舞,朝廷却只能袖手旁观。虽然这次刺客的目标不是凡人,可若是下次他们冲着自己或者是当朝大臣来,却又怎生得了?
当内心有了惧意的皇帝,遇到了愈演愈烈的民意,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了。
一方面,他更加信任了胡宁、云翔这些靠得住的奇能异士,另一方面,他下令举行祭天大典,命魏征亲笔书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檄文,一方面是向天帝告状,另一方面,也是放低了姿态,请求天上那个朝廷的庇护。作为中国历史上最圣明的皇帝之一,他是一个真正的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硬,什么时候又该软。
事实上,凡间对神仙的怨声四起,早已惊动了天庭,当怨气越积越多的时候,便会化作晦气,直上云霄,让天庭的灵气都弱了几分。这是三界间的规则,自有天机守护,便是玉帝也无法改变分毫。
玉帝原本对太宗这个不敬天理伦常的皇帝并不喜爱,所以虽然早已知道了此事,却是故作不知,目的也不过是让凡人知道敬畏天地。
而当魏征那一篇洋洋洒洒的檄文传上了天庭,其中不乏对玉帝曲意奉承之辞,三界之主胸中那一口气也终于顺了不少,便正好就坡下驴,召集了众天官商议此事。
商议的结果其实也不出预料,此次当众行刺,早已触犯了天条,玉帝当即下旨,严查此事,给凡间百姓一个交代。
于是,天庭那一众监察官也忙碌了起来,纷纷前往四方,探究此事到底是何人所为,有何幕后指使。
天庭那监察官之长,其实也算赫赫有名的人物,正是千里眼与顺风耳,世间万事都难逃二人的耳目。
不料,那一众天官探查了足足半个多月,结果却是让人大失所望。那十三个刺客,只不过是一个叫做沧海剑派的小门派之人,门中只有他们十三人,师承不详,毫无背景,人也早就魂消魄散,让天庭这一记重拳出击打在了空气上。
当云翔从西天处得知了这个消息之时,心中却也不由得有些好笑。
明眼人都知道,小剑派根本不可能出现十三个半步尊圣级高手,更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当刺客,而眼下却查不到任何线索,正是说明有人一早便处理干净了首尾,而且如今的天庭也确实腐朽不堪,便是玉帝的圣旨也敢阳奉阴违了。
可想而知,若是此时云翔将那些人的身份告诉西天,东天不免要被玉帝狠狠责罚一番。
不过,望海显然也提前得到了消息,特地让人送来了一封书信,却是敖婕写给敖烈的信笺,通篇都是讲自己对夫婿的思念之情的,云翔闻弦知雅意,只得息了心思,乖乖闭上了嘴。
这个女人,做事总是如此滴水不漏,实在是让人不服都不行了。
这个结果连云翔都糊弄不住,当然也糊弄不住堂堂的三界之主,玉帝自是大发雷霆,便要严惩千里眼、顺风耳,无奈有一众天官拼死求情,却也只得高高地拿起,轻轻地放下。
不过,调查虽然没有结果,但该给的交代还是得给的。
玉帝也知道这个结果糊弄不住天下百姓,便另外下了一道圣旨,日后长安城中为禁地,任何散仙以上高手都不得擅入,除非求得太宗的允许。
另外,为了安定人心,玉帝想到了一个妙招,居然在凡间增设了个新的官署,唤作人曹司。封当朝宰相魏征为天命人曹官,大将军秦琼、尉迟恭为人曹司左右神将,监察凡间修道之士,并调拨三千天兵天将账下听用,对违令者有先斩后奏之权。
如此一来,相当于让太宗手中掌握了一只天庭的军队,才彻底安抚住了凡间的怨气,百姓齐称玉帝仁慈,太宗圣明,算是皆大欢喜。
云翔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在太宗亲设的宴席之上,没想到玉帝居然用这种手段平息了凡间的怨念,倒也算是另辟蹊径了。
封三个凡人做天庭的官,这种诡异的操作也足以说明,这位三界之主已经意识到,自己手中的权利早就被架空了,唯一值钱的,也就是那个名号罢了,下面的那些天官,恐怕已经使唤不动了。
更让人意外的是,此次酒宴过后,云翔和胡宁各自又多了一个职务,云翔为人曹司副统领,胡宁则领了人曹司监察使一职。这两个职务到底有多少含金量姑且不提,但莫名其妙地居然做了天庭的官,却也着实让人始料不及。
当然,得到职务的也不止他们二人,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程知节等十二人也都各自成了人曹司大大小小的官员,倒是谁也没落下,只等玉帝的批复。
由此可见,太宗着实是个精明的掌权者,自然不可能任由这三千超脱世俗的天兵天将全部掌握在魏、秦、尉迟三人的手中,适当的分权,实在是不可避免。
第一百零四节 一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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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人曹司设立之后,整个中土顿时便消停了下来,各大势力都不肯再翻起丝毫浪花。倒不是所有人都顾忌那三千天兵天将,而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玉帝现在憋着一肚子的火气,谁敢跳出来撒欢,便会成为玉帝的出气筒,实在是殊为不值。
安生日子没过多久,大唐却发生了另一件事情,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太上皇李渊重病,生命垂危。
而这件事之所以引来了这么多的关注,原因也只有一个,就是所有人都想看看太宗会如何应对。
当年太宗发动玄武门之变,杀死太子李建成、齐王李元吉,又杀了李家上下百余口,当时李渊便已落下了心病,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只得禅位于李世民。民间称之为禅位而不是传位,便足以见得大家对这皇位的来历是心知肚明。
这些年来,太宗可谓励精图治,使得大唐日渐强盛,但公道自在人心,弑兄逼父这个污点,终究是不可能完全消除的。而李渊的重病,却引得朝野再次回忆起了此事。
有人传言,太上皇重病,其实是太宗下了毒,定要致太上皇于死地。
当然,这个说法其实根本经不起推敲,如今大唐江山稳固,民心思定,太子李承乾也早已过了总角之年,就算太上皇再活一百年,也终究不可能改变什么。不过,天下愚民甚多,总有那别有用心之人,四处宣扬着太宗弑父之举,引得天下人议论纷纷。
弑父和弑兄可不是一个概念,人身乃父母精血所赐,若是以子弑父,实与畜生无异。历朝历代,从来不乏那些为了皇位反目相向的兄弟,但若说弑父,可是从来不曾有过。世人都要看个清楚,那龙椅朝南而坐的,到底是人还是畜生。
这件事虽然在朝中并未掀起多大的风浪,太宗却是极为在意,弑兄的罪名是他做的,他也甘愿背下,但那弑父的罪名他明明没做过,却是万万也不肯沾染上分毫。
得知民间传闻已是愈演愈烈,太宗自是大为恼火,却也不愿做那甚于防川的自欺欺人之举,便只得求教于群臣。
所谓世事无常,对于那生老病死之事,连魏征、长孙无忌等人也是束手无策,至于如何扭转民间的传言,也只是提出了些尽人事知天命的办法。
不过,经过胡宁一番卜算之后,事情却又有了些转机,这次的卜算结果出人预料地清晰,李渊能够挺过这场大病,而且还能再活一年以上。同样地,云翔那贫乏的历史知识其实也佐证了这件事,他记得曾在一部电视剧中看过,李渊死时,李世民已经登基接近十年了,怎么也不可能是现在。
胡宁便将此事报给了太宗,还顺势提出了一番计策,听得太宗大喜过望,当即下旨依计行事。
于是,大唐朝一次规模最大的现场真人秀就这么开始了。
首先是太宗在朝堂上听说了太上皇重病之后,当场失声痛哭,数次昏厥,然后当众高呼,愿以江山社稷换取父亲身体康泰。
接下来,便是胡宁登场了,他告诉太宗,太上皇阳寿已尽,实为天命,可若是真的要救,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需要施展逆天的法术,将太宗的阳寿转嫁与太上皇身上,而且他的十年阳寿,也只能换得太上皇多活一年。
此话一出,群臣自是大惊失色,纷纷出言阻止,但太宗却力排众议,非要以自己的阳寿换取太上皇多活几年,当即下旨,让国师胡宁操办此事。
最终,不但胡宁瞎忙活了一番,还找了宫中慈恩院中的一众僧人搭台,着实演了一番大戏。
结果当然是太宗孝感动天,乔装改扮的云翔亲自踩着宝莲华座来到长安,代表佛祖为太上皇续上阳寿。太宗当场呕血三斗,元气大伤,而太上皇也在十天后慢慢痊愈。
此事传出,天下无不称颂,都说太宗虽然弑兄夺位,实则是天下第一孝子,虽然也有明白人提出了一些质疑,但这些声音都被天下那悠悠之口淹没了。
甚至于,还有不少文人写下了文章,一心为太宗开脱,只说那李建成、李元吉兄弟是何等昏聩残暴,如何如何迷惑太上皇,又如何如何坑害太宗,在他们口中,那玄武门之变竟然成了正义之举,好像那弑兄逼父也成了替天行道一般。
这样的太宗,自然是深为百姓所喜,在朝廷的推波助澜之下,数月间,就成了说书人口中精彩绝伦的故事,戏子脸上浓妆艳抹的角色,成了大家争相传颂的“事实”。
这个结果简直是意外之喜,太宗对胡宁与云翔大为赞赏,自此之后,更是宠信无比,言听计从。
而就在此事结束一个月之后,又一个人来到国师府找上了胡宁,正是他的师兄袁守诚。
袁守诚其实一直都在长安城,而且就在大安宫中,陪伴在太上皇李渊左右。这倒不是因为他忠心耿耿,而是他实在没地方可去了。
他一直辅佐李渊,助他登上了皇位,建立了大唐,原本以为已是在试炼中大获全胜。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师弟居然不肯服输,还另辟蹊径地找上秦王李世民,还助李世民造了自己老爹的反,登上了皇位。
一开始,他自然是心有不甘,甚至于坚信胡宁这般做法纯属舞弊,可是,随着自己的占卜能力渐渐流失,他也知道,自己输了,真的输了。
不过,胡宁那绝处逢生的经历也告诉他,他还应该坚持下去,他还有获胜的机会。
这几年在李渊身边,他也谋划了不少计策,想要助李渊夺回皇位,只可惜,那些原本精妙无比的计策,结果都是如同蚍蜉撼树,根本无法掀起任何波澜,时间一长,甚至连李渊自己都慢慢放下了心思。
此时他才真正知道,逆天而行,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更何况,他早已无法占卜出太多的结果了。
此次李渊重病,是他的最后一个机会,如果太宗弑父之名传遍大唐,免不了惹来天下人的口诛笔伐,甚至有人揭竿而起,他也就有了新的机会。
只可惜,结果让他再次失望了,天下人现在说的不是禽兽不如李世民,而是孝感动天李世民,便是李渊也相信,是李世民用阳寿换来了他的性命,时至今日,已是父慈子孝,自己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了。
所以,现在的他也只有一个选择了,就是来到国师府乖乖认输,献上自己的法宝,然后等着死亡。
鬼谷门中规矩,同修一法者共同试炼,互为炉鼎,胜者得大道,败者以身殉道,从来没有过例外。
现在的他,唯一想知道的就是,自己究竟会死于什么时候,会是如何一个死法。
第一百零五节 认输
国师府中,胡宁与袁守诚相对而坐,仍是一壶清茶,两只茶杯,与当年在香榭楼一般无二,唯一不同的,却只是少了窗外的飞雪。
胡宁专心致志地煮好了茶,将两只茶杯斟满,道:“师兄,请品此茶。”
袁守诚举起茶杯,不顾那茶水的滚烫,一饮而尽,叹道:“今日细品,果然是苦尽甘来,师弟真是好手艺啊。”
胡宁点了点头,也喝下了自己那一杯,轻笑道:“师兄若是喜欢,以后可以常来,小弟保证师兄每次都能喝出不一样的味道。”
“常来?”袁守诚露出了一丝苦笑,摇头道:“师弟何必再说那些风凉话?我如今已然输得心服口服,再也没有了翻盘的机会,今日甘愿前来献上门中法宝,按门中规矩,领一死而已,也提前恭祝师弟大道可期了。”
说着,他从怀中珍而重之地取出了那只残破龟甲,放在了胡宁的面前。他知道,接下来就应该是胡宁杀死他,然后以他的神魂炼化龟甲,与他原本的天乩钱合二为一,借以领悟占卜之大道,最终返回天机洞中,成为真正的三清弟子。
不料,胡宁只是取过了那龟甲,好奇地翻看了一番,便又摇了摇头,递了回去,再次拿起茶壶斟满了两杯茶,道:“好茶当前,师兄何必说那些大煞风景之言,这法宝,你还是快快收好吧。”
袁守诚闻言一愣,奇道:“师弟,这是何意?”
胡宁举起茶杯轻嗅着茶香,一面笑道:“实不相瞒,比起小弟真正在意的东西,区区大道根本不值一提,小弟只是希望,师兄能够活下来。”
袁守诚闻言大惊失色,骇然道:“你莫不是疯了?就算你不在意大道,难道连门中试炼的规矩竟然都敢违背?”
胡宁叹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小弟一定要试试,如果你我二人不肯自相残杀,咱们到底能不能都活下来,门中又会以何种手段逼迫你我。”
袁守诚一脸震惊地看着胡宁,便好像真的在看一个疯子,沉默了半晌,方才问道:“可否告诉我,你究竟所图为何?”
胡宁无奈叹了口气,幽幽道:“师兄有所不知,如今门中除了你我,还有两人在这世间行走,他们如你我一般修炼了同样的法门,却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定然不会让他们任何一人出事,便是送了性命也无妨。左右师兄如今早已不怕死了,便与我一同等上一等,且看百年之期若满,你我究竟能否活下来,如何?”
袁守诚听得这话,方才露出了恍然之色,道:“原来如此,为了那二人的性命,师弟可是甘愿以身试法吗?”
胡宁点头笑道:“不错,就看师兄肯不肯助我这一次了。”
袁守诚苦笑道:“反正我的性命已然输给了师弟,肯与不肯,又有何区别?便陪着你多活些时日吧。”说着,他再次饮下了一杯茶,神色已是轻松了不少。毕竟,若是能活着,没人肯白白赴死。
话既然说开了,胡宁便也不再多提那试炼之事,只是与袁守诚谈起了些昔日在天机洞中学艺的往事,少了那种针锋相对的气氛,二人自是言谈甚欢。
聊到了高兴之处,胡宁忽然又开口道:“师兄,百年之期还有些时日,眼下李渊却是阳寿将近,不知你以后有何打算?”
袁守诚沉吟道:“算算日子,百年之期也不过只剩了区区十来年罢了,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这些年来,我在李渊身边,却也结识了几个至交好友,都是些谦谦君子,待得李渊故去,他们便打算归隐山林,不再过问天下之事,我便与他们一起过上几年清闲日子吧。”
胡宁皱眉道:“你我斗了这么多年,各自的手段早已了若指掌,师兄胸中所学,其实远胜小弟,只是时运不济,才会输给了小弟。若是就此归隐,岂非太过可惜了?不如留下来与我一同辅佐唐王,如何?”
袁守诚略一思忖,摇头道:“当今唐王有师弟辅佐,又何须我这败军之将?如今天下太平,我所学的那些本事已是毫无用武之地,又失了占卜之力,即便是留下,又有何作用?”
胡宁正色道:“师兄此言差矣。曾听得魁师兄说起,师兄天资聪颖,深得师尊真传,除了占卜之术外,于杂学之道上更是造诣极深,占星、相人、权谋都远胜旁人,当今天下初定,大唐正在用人之际,不若留下来与我一同尽展所长,造福天下百姓,便是到时魂飞魄散,也终究是不白来这世间一遭。”
袁守诚被胡宁这一番话说得热血沸腾,沉默了许久,终于点头道:“师弟所言极是,倒是我这个当师兄的钻牛角尖了,那我便留下来,与你一同辅佐太宗,共创大唐盛世,方才不负多年所学。”
说完,二人齐声大笑,纷纷举起茶杯,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待得袁守诚离开之时,夜幕已深,胡宁转身回了后宅,方一回房,却听得一声叹息传了过来道:“宁儿,你终究还是不肯听我的话啊。”
胡宁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窘迫之色,忙道:“云叔叔,你怎的回来了?”
烛光亮起,云翔正站在窗口处,一脸无奈地看着他,道:“我与你母亲的事,我自会想办法解决,以你这点微末修为,又何必替我们冒险?”
胡宁肃然道:“我知道云叔叔的本事远胜于我,却也终究胜不过师门,无论如何,我也总要试上一试的,不然岂不是枉为人子?即便是我失败了,叔叔也终究可以得些教训,以后的把握也会更大一些。”
云翔听得这话,也是颇为感动,上前抚着他的头颅道:“你母亲若是知道此事,怕是又要担心得睡不着觉了。不过你且放心,我便是使尽了一切手段,也定然会保你性命无虞的,区区鬼谷门规,倒也未必毫无破绽。对了,那袁守诚以后有何打算?”
胡宁笑道:“师兄终究是有才学之人,我打算将他引荐给陛下,前些日子听说那钦天监的监正准备告老还乡,以师兄的占星之术,倒是最合适不过了。”
“钦天监?”云翔心念一动,奇道:“你打算让袁守诚去当钦天监监正?”
胡宁道:“正是,叔叔还不知道,师兄为了免去麻烦,打算改名换姓之后再入朝堂呢。”
云翔问道:“他打算改成什么名字呢?”
胡宁笑道:“他倒是给自己想了个好名字,唤作袁天罡。”
袁天罡!
大唐最有名的相师袁天罡,原来竟是袁守诚改名换姓而来的!
难怪了,西游记中曾提起过,袁守诚乃是袁天罡的叔叔,可如今想来,袁守诚在鬼谷一门学艺百年,又哪来的侄子,原来叔侄竟是一人啊。
云翔想着这二人的传闻,紧皱的眉头终于渐渐散开,脸上也露出了释然之色。
第一百零六节 潜入
解决了袁守诚的问题,胡宁也显得轻松了不少,毕竟,他也曾差点沦为失败者,知道试炼失败是一件何其痛苦之事,若是饶过师兄不死,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至于那占卜大道,他倒是并不真的太过在意,有些时候,明明知道结果,却偏偏无力去改变,也许才是真正的折磨。
他此时心情激荡,尚且不肯休息,便拉着云翔问道:“云叔叔,你这两日出去,事情办得如何了?”
云翔笑道:“自然是一切顺利,果然一切都如我所料,你三哥已经成功混进泾河龙宫了。”
原来,他此次外出,正是为了护送敖烈去办一件重要之事。
龙族中有人勾结北荒蛟族,坑害了一众龙族大军以及云翔,南海统领亲自来长安调查此事,却被泾河龙王敖通以言语逼走,而就在当时,云翔与胡宁便已然留了心思。
这勾结蛟族之人不但是龙族的心腹之患,却更是云翔的仇敌,若真是近年来声威渐涨的泾河龙王,以后祸患定然不小,于公于私,他们都不可能袖手旁观。
事实上,在云翔的整个计划之中,龙族本就是最可靠的一个盟友。这一族实力不弱,野心却不强,而且与他关系颇深,若是一旦知道了八卦道人的所作所为,便很有可能成为他最坚实的后盾。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希望龙族继续乱下去。
龙族之乱,核心其实正是在于泾河龙王,此人的修为虽然不算高绝,却是族中少壮一派的人心所向,因此,单单除去此人,其实于事无补,龙族需要的,是要让此人身败名裂,四大统领与四海龙王才方便展开清洗,彻底拨乱反正。
如果联系到西游记的剧情来看,这个泾河龙王早晚会自己走进死胡同,不过,书中所记载的那一段私改降雨之事,怎么看都不像是智商正常的人能够干出来的蠢事,如果根据以前的经验来判断,很有可能还有更多的内幕在其中。云翔如今身在长安城,左右眼下也暂无其他要事,便与胡宁商议,决意插手此事。
要插手龙族之事,首先要做的,自然便是调查清楚泾河龙王到底有没有勾结蛟族。若是此事一旦坐实,根本无需他们多做什么,只需要将证据抛出来,龙族自己就能将他生撕了,事情无疑也就变得简单了许多。
不过,要调查这件事,却也绝不容易,如今的云翔和胡宁都算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了,且不说能不能轻易进得了泾河龙宫,就算能进去,恐怕也早已引起了敖通的警觉,能调查出什么才是怪事。
因此,云翔虽然一早便有了这想法,却迟迟不肯付诸行动,关键还是在于没有合适的人来执行。
然而,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却是得天之助,望海居然将敖烈放出来了,让这个计划有了付诸行动的可能。
要知道,敖烈虽然眼下混得颇为凄惨,却是正儿八经的龙族之身,而且还是龙族中的王族,泾河龙王即便是再狂妄,也不可能拒绝这样一个人物的投靠。
敖烈自然更希望云翔能够立刻着手对付望海,但也知道此事不可操之过急,便只得听从了云翔的计划,参与了这一项重要的潜入任务。毕竟,他也是龙族的一员,只要龙族强大起来,对他和敖婕其实都算是最后的一重保障。
既然定下了目标,接下来就要确定行事的方法了。
敖烈当年被玉帝放出了天牢,但因为此事涉及了玉帝的颜面,所以知道的人寥寥无几,除了几个当事人之外,外人并不知晓。当然,真实的原因还是敖丰早已失去了西海龙王之位,所以根本就没多少人还记得这个失势的三太子了,所谓人走茶凉,其实在这个神佛的世界,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而且,即便是脱困之后,敖烈也几乎没有在三界中闯荡,只是匆匆去了一次南海龙宫之后,便被望海困在了紫竹林,几十年都没有消息,更是早就淡出了人们的记忆之中。
这样的人物突然毫无来由地去投靠泾河龙王,而且还是在现在这么个敏感的时刻,只要敖通有一点脑子,都不会轻易信任他,想要调查真相也自然会更加困难,所以,敖烈的出场方式,便显得尤为考究了。
为此,云翔思索多日,忽然念头一转,便想出了一个妙计来。
他并没有让敖烈直接找上了泾河龙宫,而是指引他前往碧波潭,寻找他的亲生父亲万圣龙王敖丰。一个无家可归的儿子,去投靠自己另立家室的父亲,不管怎么看都无可挑剔,任谁也找不出其中的破绽。
当然,云翔早就知道,敖丰不过是万圣宫主眼中的借种机器罢了,在万圣宫中也是毫无地位,根本不可能收留敖烈,而他此时对敖烈提出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卖惨,越惨越好,就算敖丰不肯见他,也要赖在碧波潭不走,直到逼得万圣宫主亲自出面为止。
事情的发展果然如他所料,万圣宫主青娇虽然烦透了敖烈,却也终究不可能对敖丰的亲生儿子下毒手,如今她的心思全都扑在了年幼的公主敖灵之上,也无意多惹事端,无奈之下,只得亲自出来见了敖烈一面,想要彻底断了他投靠的念头。
敖烈苦苦哀求,青娇始终不为所动,于是,敖烈便依照云翔的吩咐,退而求其次,只求父王和继母为自己指点一个足以让龙族容身之处。
最终,青娇苦思良久后,亲手写下了一封引荐信,让敖烈持此信笺前去投靠那泾河龙王敖通。
敖烈见到那信笺之后,心中对云翔更是佩服,直以为他果真料事如神。可他却不知,这其实正是云翔为敖通准备的第一个试探。
不管龙族中是谁勾结了蛟族,都不可能绕过这万圣宫,他之所以让敖烈投靠万圣宫,其实正是为了逼迫青娇主动揭示出此人的身份。果然不出所料,青娇所联系之人,正是那泾河龙王敖通。
而这几日来,云翔其实一直都偷偷掩藏了气息,跟在敖烈附近,为的正是以防万一。万圣宫里疯子不少,青娇更是疯子中的疯子,他也怕这女人疯性大发,真对敖烈出手,有他在,至少也能保得敖烈安然无恙。
青娇的信笺算是敖通勾结龙族的证据,却算不得铁证,如果要抵赖,敖通可以找出无数合情合理的解释。
所以,为了彻底揭穿这个叛徒,更为了让龙族从混乱之中彻底解脱,敖烈怀揣着这封信笺,毅然决然地投入了泾河龙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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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节 又见李公子
如今的泾河龙宫,比起以前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敖烈虽然是第一次来到此地,但他以前也曾听说过,浅水龙族的宫殿大多都比较简陋,不说与真正的四海龙宫相比,便是比起四海中许多龙族大能的府邸,也要相形见绌。
毕竟,江河湖泊的规模在那里摆着呢,能够容纳的水族高手也极为有限,比起宽广深邃的大海,当然不可能同日而语。
不过,这个逻辑显然并不适用与眼前的泾河龙宫。
自打前些年泾河龙王提出了那个大逆不道的论调,便得到了许多青壮年龙族的支持,于是,便有许多原本在四海中厮混的水族主动前来投靠,其中甚至不乏真正的龙族高手。尤其是北海龙宫,因为紧邻北荒之地,更是成为了人员流出的重灾区,光是离开的龙族,便已超过了三十多人,可谓是骇人听闻。
四海龙王面对这般窘境,却也是无可奈何,毕竟同是龙族,相互间有些人员往来也不可能上升到背叛的高度,便只得任由子弟们纷纷投入了浅水龙族的阵营。时至今日,这区区的泾河龙宫,却已然有了和四海龙宫分庭抗衡的实力。
人口多了,宫殿当然也要重新修筑,时至今日,便盖成了这个面积虽然略小,精美华丽程度却尤有胜之的泾河龙宫。当然,以敖烈的眼光,倒也不难看出,这奢华宫殿的背后,也是处处透漏着一种暴发户的气质,比起经营上万年的四海龙宫,所缺少的底蕴也绝非可以一蹴而就的。
敖通看完了万圣宫主送来的信笺,虽然脸色仍是那般高高在上,眼中却已现出了难以掩饰的惊喜之色。
他对抗龙族传统的最大资本,无疑便是来自龙族年青一代的支持,可是,这些年来虽然有许多龙族投靠,却大多都是些普通龙族,数量上虽然不少,却终究缺乏一些真正的影响力,至于真正龙族中的王族,自然是一个也没有的。
当然了,眼下这局势,便是真有王族来投靠,他也不敢轻易接纳,毕竟,泾河龙宫中见不得人之事也不少,任何王族都很有可能是四海统领派过来的探子。
敖烈的出现,对此时的泾河龙宫无疑是雪中送炭。
敖丰作为龙族中唯一被夺走了王位的龙王,虽然早已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之中,但谁也不能忽视其王族的身份。敖烈作为他的第三子,王族血脉也是无可置疑的,他的投靠,简直是在泾河龙王的脸上贴了一层纯金,影响力绝对不可小觑。
而且更妙的是,这敖烈是万圣宫主亲自引荐而来的,天然和族中那些老家伙站在了对立面之上,也就更加让人放心了。
于是,在一场声势浩大的酒宴之后,敖烈便轻易登上了泾河龙宫的大统领之位,成为敖通身旁举足轻重的人物,这样的结果,甚至还远远超出了云翔和敖烈的预料之外。
敖烈此时虽然荣宠加身,却并没有丝毫忘记自己此来的目的,他谨记云翔的嘱托,少说多看,仔细地观察着泾河龙宫中的一切。很快的,他便将注意力集中在了一个人的身上,不是别人,正是云翔与他提到过的,一个叫做李金荣的鲤鱼妖,也就是当年曾经谋害过云翔的那位李公子。
泾河龙宫发展壮大,对宫里的大多人当然都是好事,不过,这位李公子却显然不在这大多数人之中,事实上,他应该可以算作此事的受害者之一。
遥想当年,泾河龙宫中水族大圣稀少,还不到现在的三成,李金荣的姐姐李金虹因为姿色上佳,八面玲珑,被敖通看中,纳入宫中成了妃子,宠爱有加,甚至为此冷落了自己原本的龙族王妃。
自此,李金荣弟凭姐贵,一度成了敖通最信任的人,连管理供品库房这等大事也托付与他,使他成为了泾河水府中最有权势的人之一,宠信程度甚至还超过了不少龙族。
只可惜,对敖通这样性喜渔色的龙族王者来说,再美的美人也有看厌的时候。
尤其是随着他在龙族中的声望与日俱增,泾河龙宫接纳了四海前来投靠的一众水族之后,对比四海龙宫中厮混过的那些女子,出身低微的李金虹顿时失色不少。再加上,整日带着一个出身低微的鲤鱼妖在身旁,显然也有些自降身份,于是乎,这位泾河龙王便起了些别样的心思。
近几十年来,他又陆陆续续纳了七位妃子,其中有两位都是龙族之身,余者出身最低的家中也是四海龙宫的将军统领,时至今日,李金虹根本就是被打入了冷宫,轻易再难见到敖通一面了。
如此一来,李金荣的地位自然也是一落千丈,虽然敖通念着昔日的功劳,还留给了他一个副总管的官职,可若说权势,却早已是今非昔比。
不过,这些却丝毫不会影响到敖烈对他的关注。
要知道,当年龙族远征北荒之时,泾河龙宫还不是如今这般繁盛,那时敖通的身边,可用的人手绝对不会太多,也正是这李金荣的权势达到巅峰之时。如果,敖通那时便与蛟族勾结的话,这个鲤鱼妖一定知道些什么。
一个当红的大统领要想接近一个失势的副总管,当然不是什么困难之事,在敖烈刻意制造了几次不错的机会之后,他便与这个李家的花花公子结成了好友。甚至于,二人的关系还更进一步,成了结伴共赴香榭阁的“莫逆之交”,简直是无话不谈。
顺道提一句,如今的香榭阁与当年的佛缘阁虽然有了本质的区别,早已经不再售卖佛门用品了,而是成了一家酒楼,但其中那最核心的一部分生意,也就是“开悟”的那一部分,却终究还是保留了下来。
毕竟,胡九娘本来就是白无双亲手调教出来的弟子,有些习惯早就印在了他们的灵魂深处,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而且,这一块收益本来就是香榭阁的大头,在这个年代里,又根本不存在什么法律问题,实在没有什么摒弃的理由。
时至今日,香榭阁的十三花魁还是长安欢场中身价最高的姑娘,在香榭阁顶楼品着那些佳肴美酒,由那些外冷内热的姑娘们引领着体悟佛法最精妙的“欢喜禅”,还是大唐一众才子贵胄们心中的最高享受,没有之一。
李金荣本来就是胡九娘的熟客,只是这些年来手头越来越紧,光顾香榭阁的时间也日渐减少,可自从结识了敖烈之后,这位风流倜傥的李公子,也终于再次恢复了昔日的光彩,受到了胡九娘的热情接待。
第一百零八节 反目
这一天午后,正是春光明媚之时,云翔仔细收拾了一番,穿上了一身崭新的锦袍,手中轻摇折扇,看上去当真是个风流才子,一路踱着方步,便离开了国师府。而他所去之处,自然也就是风流才子最爱去的地方,正是长安城中最大的酒楼香榭阁。
说实话,当年初回中土时来过一次之后,这还是他第二次来到此处,这次来长安城待了好几年,也是第一次进入这大唐第一大会所。这倒不是因为香榭阁的饭菜不合他的口味,实在是因为,他一直隐隐有些担心,不肯去见里面的那些老朋友。
果然,他的担心并非毫无道理,他刚刚走进大堂之中,便见到了坐在柜台后面的胡九娘。
这个阅人无数的女妖一眼便认出了云翔,脸上顿时现出了复杂的神色,半晌之后,她脸色一沉,豁然站起身来,挡在了他的面前,冷笑道:“我道是哪位贵客光临,原来却是西天当今的云大护法,我这小小的香榭阁又哪里能容得下云大护法这等尊贵之人?不知可是您老走错了地方?”
不出所料啊,经过了最近的几次事件,他投靠西天之事已然传遍了三界,也难怪这胡九娘会如此冷眼相向了。
云翔苦笑一声,摇头道:“九娘,多年不见,你倒是更加美艳动人了,故人见面,你又何苦是这般态度?”
“不敢当!”胡九娘冷哼一声,淡淡地道:“云大护法如今可是本去佛祖座前的红人,我一个小小女子,又哪里敢与你攀亲带故?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云大护法既然入了西天门下,又何必来我这小小的香榭阁招摇?”
云翔叹了口气,道:“九娘,事情并非如你想象一般,我的行事也有逼不得已的原因,咱们相交多年,你难道还信不过我吗?”
胡九娘指着他喝骂道:“云翔,我认识你的时间确是不短,却始终看不透你的良心。堂堂的云蟾大圣,好好的大寨主不当,竟然会背叛我妖族,去投靠了佛门。你可知道因为你的事,气得谢大当家足足半个月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白二当家那么倔强的人,还差点气哭了,你说,谁还能信得过你?虎先锋,还不快出来赶人?”
话音刚落,便见那久违的虎先锋从后堂冲了出来,见到了云翔先是一愣,接着怒喝道:“云翔,你居然还敢来香榭阁?这里可不西天的地盘,岂是你想来就能来的?”
说着,他的一掌横扫,推开了面前的桌椅,接着手臂上黄光一闪,便朝着云翔当头砸了过去。
如今的云翔,当然不可能把这区区大圣中期的修为看在眼中,但他也不愿就此与这昔日的故人动手,只得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让虎先锋那重重地一拳砸在了空出,拳风震得身后的大门一阵巨响。
二人正自诧异之中,却听得身后传来了脚步之声,慌忙回头看去,只见云翔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了楼梯之处,正拾步而上。
他们连忙要回身去追,只听得神识中传来一声云翔的暴喝道:“住手!”
他们下意识地停住了身形,只见云翔身形如同闲庭信步,同时传音道:“不管你二人是否相信,云某如今的所作所为,绝不会为害我妖族半分,还会为妖族解决一次迫在眉睫的大劫难。只是如今形势所迫,我也无法与你们细说,待得时机成熟之日,我自会前往毒敌山,亲自与大当家解释,你们可以先替我转告于她。”
二人对视了一眼,眼中都露出了狐疑之色,胡九娘张口正要说话,却见云翔忽然又停了下来,回过身来,手中已然多出了一面金灿灿的令牌,上面正是“人曹司”三个大字。
只见他面沉似水,淡淡地道:“还有,这里虽不是西天的地盘,却是大唐的长安城,我若要上去,无人可以阻我。我可以任由你们继续猜忌于我,可若是还想动手,但望好自为之。”
说完,他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二人一见到那金色令牌,脸上顿时现出了忌惮之色,终究不敢再继续纠缠。
作为长安城最大酒楼的掌柜,他们当然不可能不知道人曹司的来头,这个横跨天庭与凡间两界的衙门,如今在长安可是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
真论起来,他们这一群妖族大圣如今留在城中,已然违反了人曹司的法令,只要云翔愿意,可以随时调用天兵天将来赶他们出城,他们甚至不敢作出任何反抗。
半晌之后,只听虎先锋道:“九娘,他刚才说有不得已的苦衷,其实是为了咱们妖族着想,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
胡九娘低头想了想,沉吟道:“咱们与这云翔打过多少年交道了,谁还不知他向来心思深沉,智计无双?若是他真想对付妖族,恐怕也无需想咱们解释这么多了。也罢,不论真假,咱们也惹不起他,且当他就是个普通的客官便是了,至于是否肯相信他,便由几位当家来做这决定吧。”
说罢,二人各自长叹一声,便返身闷着头收拾那些刚才被撞乱的桌椅去了。
云翔一路上到了顶楼,也不去理会那些一路上目露差异之色的伙计和姑娘,径直来到一处包厢之外,放出了一丝神识探入其中,接着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随手推门便走了进去。
一桌好菜,一壶好酒,敖烈端坐在桌前,正举着酒杯慢慢喝着,而他的身旁,跪坐着一个神色清冷的美貌少女,手中捧着酒壶,看着他的侧脸发呆。
听得推门之声,二人回头看来,却见云翔已是一脸笑意地走到桌前坐下,自顾自地端起了桌上的另一只酒杯一饮而尽,道:“敖兄,真是好雅兴啊。”说着,他冲着一旁那少女挤了挤眼睛。
敖烈的脸上顿时露出了苦笑之色,摇头道:“旁人笑我倒也罢了,你又何苦说这些风凉话?”说着,他轻轻一挥掌,那少女便倒头昏了过去,才继续道:“这女子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我如今已是这香榭阁的熟客了,一个人自斟自饮,怕被那李金荣知道了露出什么马脚,你可莫要想歪了。”
云翔低头看了看那少女,当真是我见犹怜,叹道:“可惜,可惜。敖兄忍辱负重,想必五公主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责怪的。”
说着,他捡起酒壶,为二人各斟满了一杯,才正色道:“长话短说吧,你邀我来此,可是有什么收获?”
敖烈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道:“拜那李金荣所赐,收获着实不小,我邀你前来,便是与你商议,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第一百零九节 司雨
世上有些事情,一旦找对了方向,办起来远没有想象中那般困难。
多年来受困的经历,让当年的龙王三太子早已成长为了一个心思深沉的人物,在云翔的叮嘱之下,做事果然如有神助。自打进入了泾河龙宫,他在那李金荣的身上足足花费了半年的工夫,终于探听到了那些不为人知的消息。
若论起审时度势,这泾河龙王敖通也当真算是一号人物了,多年以前,他便放低了姿态,让自己的子侄辈人物前往各派拜师,算是与道门、西天、东天、天庭都结下了不少香火情。
后来,随着西天日渐衰微,他与第五子敖图的联系也渐渐少了,却与其他道门、东天、天庭的子侄来往加深了不少,也着实得了不少好处。在一位子侄的引荐之下,他甚至结识了上洞八仙之一的铁拐李,曾数次邀请他前来泾河龙宫做客,算是结下了不浅的交情。
北荒出事之前,汉钟离曾两次主动来了泾河龙宫,与敖通密谈了许久。密谈结束之后,敖通那段时间似乎颇为兴奋,还数次派人前往碧波潭送信,与万圣宫主来往颇多。而这送信之人,正是李金荣本人。
在云翔看来,这已然是勾结蛟族的铁证了,有道门,有万圣宫,根本就没有任何推脱的余地。
他思索了片刻,忙道:“那李金荣可曾见过信笺的内容?”
敖烈摇头道:“当然没有,那鱼妖对敖通敬若神明,又哪里敢私拆密信?便是这些消息,他也不曾对任何人提起,只是前几次只言片语中透露了些许,我自行拼凑起来的而已。”
云翔想了想,又道:“那他是否敢出面证实敖通与万圣宫的关系?”
敖烈仍是摇头道:“此人胆小如鼠,更加没有这般胆量了。更何况,即便是证实了他们的关系,敖通也完全可以推脱到与我父亲的交情之上,恐怕未必有什么作用。这敖通行事如此谨慎,若是想要什么真凭实据,恐怕得找到那些信笺才成啊。”
云翔皱眉道:“此事恐怕更加不易,万圣宫的实力不弱,其中那蛟九龄的修为更非你我可比,若想对万圣宫下手,至少要两位龙族统领带人前去,方可万无一失,无凭无据之下,恐怕难以如此大动干戈。更何况,如此一来,你父亲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敖烈听他提到了敖丰,顿时沉默了下来,半晌才道:“父王虽然昏聩,却终究是我父亲,不知可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云翔沉吟道:“对了,除了李金荣那里的消息,你在泾河龙宫里待了半年多,可还有什么其他的发现?不如一并说出来,容我好好思量一番。”
敖烈摇头道:“其他的,倒也没什么重要之事了,那敖通自视甚高,野心勃勃,自打我前去投效之后,更是对四位统领多番诋毁,似乎想要以浅水龙族裹挟整个龙族为他所用。对了,听说他最近安排了人在天庭走动,想要博一个司雨大龙神的封号。”
“司雨大龙神?”云翔奇道:“这是个什么官位?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敖烈道:“你在龙族待的时间太短,对此事并不知晓,倒也不奇怪,且容我细细为你说来......”
原来,关于这司雨大龙神之事,其实已然碰触到了龙族最敏感的那一根神经。
下雨,历来就是一件大事,只要是世间的生灵,无论人、妖,都对雨水极为敏感。在中土这片大地之下,太阳永远都是安然地挂在天山,只要雨水丰沛,收成就不会太差,收成不差,所有生灵都能过上好日子。
上古龙族,天生就精擅行云布雨之术,所以,自打水神共工陨落之后,这掌管**的权力,一直都牢牢地把握在龙族的手中。那时的龙族,正是最为兴旺之时,开始以天下的守护者自居。
女娲清剿上古妖族之时,却偏偏放过了最为强盛的龙族,也正是因为这一手行云布雨的功夫。
然而,随着时代的发展,天庭渐渐走上了前台,有些事情也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变化。
天庭做事,承袭了女娲的行事风格,并不是一味地喊打喊杀,顺昌逆亡,而是习惯通过一些旁敲侧击的手段来解决问题,武力,更多的只是一种威慑罢了。
他们告诉龙族,下雨是一件精细的工作,凡间灵气稀少,人族很孱弱,经不起以前那般暴烈的风雨,所以,这行雨之事,需要天庭进行一些协助。
于是,九耀之一的水德星君,就顺利地成为了协助龙族进行降雨的人。
然而,龙族很快就发现,这个原本态度谦卑的协助者,慢慢变得傲慢了起来,简单来说,其实就是屁事不干,只在一旁指手画脚,发号施令,反而总是将事情办的一团糟。
这种事,是个人就不能忍,龙族作为上古妖族中个最强大的一支,脾气肯定不会太好,当然更是忍无可忍,便在玉帝面前狠狠地告了水德星君一状,言下之意也很清楚,我们不带这位爷玩了,下雨的事还是我们龙族自己办吧。
玉帝得知此事,顿时大发雷霆,狠狠地惩处了水德星君一番,水德星君也是幡然恢复,痛哭流涕,请求龙族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于是,当时的四海龙王心中一软,便原谅了他。
然而,玉帝尚且不肯消气,明确表示不再信任水德星君的能力,要另外派遣人手,与水德星君一同协助龙族降雨,而这一支人手,就是雷部。
按照当初玉帝的说法,雷部管打雷闪电,目的是为了协助龙族掌握降雨的节奏。当时尚数天真烂漫的龙族,便又再次答应了下来。
然而,他们并没有想到,原本在降雨之事上是龙族一家独大,如今却变成了三家共管,其中的两家,却都是天庭派出的人手。
再后来,三家又发生了几次争执,然而,毫无例外的是,水德星君都是和雷部站在了一起,一同数落龙族的不是,二比一,连龙族自己都开始习惯于反省自己的过错了。
最终,经过上千年的演变,这降雨的大权,终于完全落入了天庭的手中,龙族虽然出力最大,却彻彻底底地沦为了“打工人”,只能在天庭的管理下辛苦工作。
此时,他们再想改变什么,却早已是悔之晚矣。几位龙王心灰意懒,匆匆将龙王之位传给了下属,带领下属来到了三界的边缘,将守护三界的职责集中在了防护边疆之上,立誓不再参与三界内之争。
毫无疑问,莫名其妙地失去了降雨的主导权,是龙族心中永远的痛。然而,就在这几千年之后,泾河龙王敖通跳了出来,向玉帝求一个司雨大龙神的官职,顿时惹来了所有龙族的注意。
第一百一十节 脱身
孤存在的意义,就是让龙族再次伟大!先祖失去的东西,我敖通会带领大家亲手夺回来!
这是敖通在泾河龙宫中经常说起的两句话,仅凭这话,就引来了无数的龙族拥趸。连云翔都不得不承认,这人虽然狂妄,却也有他自己的魅力所在。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这话并不仅是说说,而且已经付诸行动了,比如这个司雨大龙神。
前面说过,因为此次法华大会上的刺杀事件,玉帝亲自下旨,散仙以上的高手,不得擅入长安城,必须求得太宗的同意才行,否则的话,人曹司有先斩后奏之权。
当时玉帝正在气头上,所以下旨的时候难免考虑不周,出现了一些纰漏,而敖通就在第一时间敏锐地发现了这个问题。
长安这么一座大城,人口过百万,城里肯定是需要下雨的,那么,行云布雨之时,水德星君还要不要派人来?雷部还要不要派人来?
派人,当然就要奉旨去求得太宗的准许,否则就是抗旨不遵,若是遇上阴雨连绵的季节,光是跑个手续就麻烦无比。可若是不派人,这个雨又该如何来下呢?
当然了,他泾河龙王作为长安城的土著,家就在泾河之中,显然就没有这个困扰了。
那么,玉帝能不能直接封他一个司雨大龙神,将京畿一带的降雨之权完全托付给他泾河水府呢?这样既不会违抗圣旨,又可以省去许多麻烦,岂不是两全其美?
如此就可以看出,这所谓的司雨大龙神,掌管的只是中土的一小片地盘,其实象征性意义远大于实质。
不过,仅仅是这样,便已经让一众龙族心思都活络了起来。
如果这个方式在京畿一带能够行得通,也许便可以慢慢推广到别处,毕竟,任何事只要打开一个缺口,就意味着机会。直至龙族夺回整个天下的行云布雨之权,在天下生灵心中,将会再次成为争相膜拜的神灵。
不得不说,敖通这一步棋下得真漂亮,倒也不是无脑狂妄之人。
只可惜,这样的人物,终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而且,他的存在,与云翔的立场并不相符,云翔根本不可能救他,只会想办法推着他加速灭亡。
敖烈讲完了这司雨大龙神的前因后果,叹道:“若是真让这敖通得了司雨大龙神之位,恐怕他在族中的声威也将无人比拟,四海龙宫再无与他抗衡的底气了。”
云翔略一沉吟,道:“那依你所见,他夺得此官位的把握究竟有多大?”
敖烈道:“目前看来,很大。天庭中大多数仙官,如今都支持此事。”
“大多数仙官都支持他?”云翔微微一愣,却又瞬间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大多仙官的背后,站的正是三清圣人,显然,之前出卖族中的情报,并不是毫无回报的。
“只不过......”敖烈接着道:“如今坚决反对此事的,不是别人,正是四海龙宫。毕竟是龙族之事,玉帝多少也要听取四位龙王的意见。”
云翔皱眉道:“那四海龙宫的意思是什么?”
敖烈道:“按他们的意思,泾河龙王不过是浅水龙王,若要选司雨大龙神,也应当任命四海龙宫之人。”
“糊涂啊!”云翔重重一拍案几,摇头叹息道。
四海龙宫的意思他当然懂,泾河龙王乃是如今龙族祸乱之源,若是再得了司雨大龙神之位,无异于如虎添翼。可是,他们难道就没有想过,如此堂而皇之的反对,根本就于事无补,反倒会惹得更多龙族的不满,陷他们于更加被动的境地吗?
敖烈闻言一愣,奇道:“云兄,你是说谁糊涂?”
云翔道:“当然是四海龙宫了。”
敖烈惊道:“难道说,就要任由这敖通夺取官位吗?”
云翔点头道:“正是,若要龙族结束混乱,真正兴盛起来,必须让敖通取得官位。若是要对付敖通,也必须让他取得官位啊。”
敖烈忙道:“这是为何?”
云翔张嘴正要说话,忽然神色一动,住了口,二人同时侧耳倾听,却听到了上楼的脚步之声。
云翔急道:“总之,此事交给我来处理,你在宫里尽量逢迎敖通,别的事尽量少做,待得他受封之后,咱们再见面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敖烈皱了皱眉,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选择了相信云翔,点头道:“好。那万圣宫那边的信笺之事.......”
“不必管了,”云翔摆手道:“咱们不是官差,不需要那么确凿的证据,只要对真相心知肚明,我便不能饶他。”
说话间,他已站起了身来,推开了窗户向外略一观望,又侧耳细听了一番,皱了皱眉,又走了回来,苦笑道:“敖兄,今日只怕要得罪了。”
敖烈一愣,尚不及说话,却见云翔已是一掌击出,正中他的胸口,打得他口吐鲜血,倒飞而出,将那一桌菜肴尽数撞翻,然后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之上。
接着,云翔一翻身,便压在了倒在地上那少女的身上,略一运转功力,一指点在了她的眉心之上。
那少女立时便醒转了过来,猛然一睁眼,便见到云翔一脸****地看着他,接着俯身便啃了过来,顿时吓得她大惊失色,惨叫一声,便疯狂地挣扎了起来。
正当此时,只听得咣当一声巨响,大门被一脚踹开,门外赫然站着三条人影,正是虎先锋、胡九娘、以及那久未谋面的李金荣。
这样的景象,换谁都能立刻猜到房中发生了什么,敖烈脸色涨的通红,也是怒喝出声道:“混账东西,本公子与你拼了。”
说着,他勉强爬起身来,便要和身扑上前来,只可惜,似乎这般剧烈动作引动了伤势,使得他闷哼一声,又软软地瘫倒了下来,哇地再吐出一大口血。
李金荣心中一惊,连忙上前扶住了他,虎先锋则是怒喝一声,一把朝着云翔抓了过来。三人之中,只有那胡九娘却是纹丝不动,盯着那挣扎不休的少女,眼中却已闪过了疑惑之色,似乎在想着什么难解的问题。
云翔一闪身,躲开了虎先锋那一抓,任由他将那少女救了回去,护在了身后。
接着,他好整以暇地站起身来,冷笑道:“九娘,你以为你这香榭阁不肯接待老子,老子便找不到小娘子了吗?云某别的本事没有,抢个把姑娘还是不在话下。”
说着,他一脸不屑地看向了一旁的敖烈,却更是惹来了敖烈与李金荣的怒目相向。
虎先锋怒道:“云翔,想不到你竟然堕落至此,敢对我们店中的姑娘用强。明明你当年......”
话还没说完,却被胡九娘抢着道:“明明你当年就好色如命,我竟然还放你进来了,真是追悔莫及。敖公子,今日之事,都是九娘的疏忽,还望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
说着,她一把推开一脸懵懂之色的虎先锋,又对他使了个眼色,怒指云翔道:“云翔,今日与你说清楚,我香榭阁不欢迎你,若是你再敢来纠缠,便休怪我不客气了。即便你是人曹司的人,若是惹怒了我们大当家,也休想有好果子吃。”
云翔眼中闪过了欣赏之色,神色却是一脸忌惮,闷哼道:“区区香榭阁,竟敢吓唬老子,老子早晚连你一道收拾了。”
说着,他一把推开了胡九娘与虎先锋,扬长而去,留下房中众人都是一脸愤然之色,咒骂不休。
李金荣此时才道:“敖将军,你没事吧?此人我认识,待咱们回去禀告大王,请他为你出气。”
敖烈苦笑摇头道:“算了,大王诸事缠身,这等小事也不必搅扰他了。九娘,快为我换上一桌酒菜,让我与李兄喝酒压压惊。”
胡九娘连忙称了声是,便拉着虎先锋离开了。
一路快步出了香榭阁,云翔见没有人生出太多的疑心,方才放下了心来。
事实上,刚才李金荣到来的虽然突然,他却仍有无数办法从房间里消失,可当听出胡九娘与虎先锋一道跟来了之后,他也只能选择那最后一种脱身的办法了,打伤了敖烈也实属无奈之举。
毕竟,因为之前与胡九娘和虎先锋的相见,他们定然已经知道了自己是来找敖烈的,若是自己凭空消失,万一他们说了起来,恐怕会惹来李金荣的疑心。
敖烈如今的状态,半点松懈都会让他身处险境,自己也只能演出了那一场戏,保得他万无一失。
当然,胡九娘最后那般态度,则让他更是欣慰不已,看来,上楼前说的那些话,终究还是发生了些作用。
回到国师府,他又将敖烈所透漏的那些消息细细思量了一番,终于拿定了主意,跟胡宁打了个招呼,第二天一早便偷偷离开了长安城,一路朝着东边飞去。
为今之计,当然是要与四海龙王见上一面,而那四海龙王之中,又属东海龙王敖广与他最是熟悉,所以,他此行的目的,自然就是那久违的东海龙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