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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之绝代凶蟾全文阅读

作者:贪玩的提莫     西游之绝代凶蟾txt下载     西游之绝代凶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六节 阴阳道法

    当自天上落下的星辰撞上了自地上席卷而起的火焰旋风,一时间,天地似乎都已为之变色,引得其余罗汉都纷纷飞到了远处躲避。
    那些无相法珠落到了火焰旋风之中,便如同一滴滴滚油落进了早已被烧红的大锅,只听得噼啪之声不绝于耳,大片的火星便已溅射而出,似乎那火焰旋风都会被整个炸裂一般。
    可是,随着那旋风飞速地旋转着,终究还是将那些法珠的力道尽数化解而去,最后引得那些法珠一同转在其中,根本无法脱离开来。如此一来,灵吉菩萨这原本威力无穷的法术,却是被云翔硬生生地直接化解掉了。
    灵吉菩萨感觉到自己的无相法珠便如同落进了一个巨大的熔炉之中,周围有着无尽的火系灵力滚滚涌来,即便是他那宝珠本就是顶级的法宝,恐怕也无法持久,心中却已是惊骇无比。
    想及此处,他法诀一变,便有上百粒法珠同时炸裂开来,只听得天地间一声巨响,火焰旋风猛烈地摇晃了几下,似乎就要被撕裂了一般。
    云翔不敢大意,连忙再次舞动了落阳索,诡异的符号再次划动了起来,天地间又有火属性灵气从四面八方涌来,注入了旋风之中,终于维持着并未溃散。
    灵吉菩萨脸色更是难看,心一横,手诀再变,旋风中那无数法珠终于同时爆开,声势如同毁天灭地一般,火焰旋风终于彻底被炸成了碎片。
    云翔法术被破,顿时如遭雷击,连退了几步,好容易才稳住了身形,落阳索却已软绵绵地垂落在了地上,一时间再无力施法了。
    而与此同时,灵吉菩萨却也不好受,那爆裂开的无数粒无相法珠虽然只是分化而出,却也不免影响到了法宝本体,最终,那无相法珠的本体也晃晃悠悠地飞回了他的手中,却已是灵气近乎枯竭,若是不重新祭炼一番,怕是就再也无法使用了。
    云翔虽然也是消耗不小,脸上却尽是悠然之色,淡淡一笑道:“菩萨,这法术是前两日云某梦中所学的,今日还是第一次施展,不知滋味如何?”
    灵吉菩萨收好了法宝,却已是心疼无比,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咬牙恨声道:“好,好得很。”
    云翔哈哈一笑,不再说话,心中却开始总结起了此次的经验。
    这火焰旋风之术,他确是第一次施展,但当然不可能是前几日梦中随随便便得来的,而是这些年辛辛苦苦领悟出来的。
    说起此法的源头,其实还要说到当年河西村那一战。
    那一次,他曾与上洞八仙中的韩湘子大战一场,最后虽然凭借着梦境空间的威力将其生擒,但韩湘子的法术还是引来了他的注意。
    世人皆知,万物分五行,可韩湘子却又以阴阳分五行,将五行硬生生分成了十属,相互结合之下,威力倍增,引得云翔侧目不已。
    后来,在擒住了韩湘子之后,本着打扫战场不厌精细的原则,他从韩湘子身上搜到了一只乾坤袋。
    事后细细查找,那袋子里除了一些常用的丹药,就是数不胜数的各种曲谱,而最后真正引起他注意的,却是一本修炼手札,正是八卦道人亲口所述的阴阳道法。
    后来,在压龙山上,他曾经无数次反复拜读了那只有短短千余字的手札,顿时生出了醍醐灌顶的感觉。
    这些年来,因为五行仙毒的关系,他对于五行一道感悟颇深,已是自成一脉,不过,对于阴阳一道,他的认识却是极为浅薄的。
    虽然同修阳系功法《天龙九变》和阴系功法《太阴玄箓》,但他始终只能感觉到二者间那种水火不容,给他带来了无数的麻烦,直到两种功法融合成了混元劲,才使得他终于从这些麻烦中解脱,至于所谓的阴阳相生、阴阳交泰这种事,真是想也不敢想啊。
    不过,这次拜读了八卦道人的手札之后,他才真正明白,阴阳之道与五行之道一般,都是三界间最初始的力量,甚至于,阴阳之力还要胜过五行之力,只是他始终没有涉猎而已。
    当然,这件事其实怪不得他,三界的大多数人,包括西天、东天的神佛,也包括无数妖族,大多都是修炼五行之道中的一至两种,五行齐全都是凤毛菱角,若说修炼阴阳之道的,其实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究其原因,还是在于五行一道虽然也算深奥,但终究是看得见,摸不着,而阴阳一道却玄之又玄,莫可名状,若无名师传授教导,根本无法体悟,当然也就谈不上修炼了。
    云翔修炼以来涉猎甚广,上一世也从网络上看到过不少关于阴阳的道理,不过,这些终究还是流于表面,那一层窗户纸,却还是无法捅破的,直到他看到了那一本手札。
    即便与八卦道人是敌非友,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位三清圣人之一对于阴阳一道的领悟,着实是独步三界,为他的修炼打开了另一道大门。
    若说五行道法的威力是十,那么阴阳道法的威力也许就是一百,二者叠加,甚至就能达到一千。
    如果能够像韩湘子一般将五行分成十属,有机地结合起来,那么五行轮的威力,也许会百倍提升,便是硬撼本去的佛祖的五行磨,也足以四两拨千斤。
    当然,仅仅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凭借这千余字的手札,当然不可能让他炼出这样的本事,越是厉害的法术,修炼就会越发困难,这无疑是世间的真理。
    所以,在这些年中,他唯一做到的,也仅仅是领悟了火行中阴阳一道的些许皮毛罢了,还是占了手中那根火属性至宝落阳索的便宜。
    今日这火焰旋风的法术,他所凭借的,正是阴火与阳火中的流转相生之力,虽然这法术控制得并不完善,却足以破解灵吉菩萨的无相法珠,不由得让他已是欣喜异常。
    看来,以后还是要多花费工夫在这阴阳五行之道上,才有可能让他的实力再次快速提升。
    这些念头说起来长,实际上也不过是一闪而过罢了,而灵吉菩萨此时面对这大发神威的云翔,脸上已尽是忌惮之色,回头看到了躲在了远处的众罗汉,忍不住出声喝道:“全都过来,与我一同拿下这妖孽再说。”
    这话一出,众罗汉也只能纷纷围了上来,只等灵吉菩萨一声令下,便要出手围攻过来。

第六十七节 返回

    面对围上来的灵吉菩萨与几位罗汉,云翔却是不露丝毫怯意,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
    眼下灵吉菩萨的无相法珠与自己的落阳索都无法使用,二人都失去了最强的兵刃,却并不是说他毫无抵抗之力,恰恰相反,作为一个妖族,抛开法宝之后,他还有着更多的手段足以对敌。
    当然,东天的罗汉修为还是不低的,再加上一个灵吉菩萨,在不使用梦境空间的前提下,他并没有多少把握将他们击败,不过还是有十成的把握能够全身而退。
    正当此时,忽听得天空中传来一声怒喝道:“住手。”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又有三道遁光自西边飞射而来,却是西天的金华光佛带了两位菩萨,径直便落在了云翔的前方。
    金华光佛一见到云翔,连忙行礼道:“善哉,善哉,终于寻到了云施主,却也可以不负佛祖所托了。”
    云翔心中也是一松,之前之所以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其实就是为了吸引西天之人来援,毕竟,西天也给自己派来了不少人手,应该会有人来查看才对,不过,能够吸引来一位佛陀和两位菩萨,还是让云翔喜出望外,因为这正是代表了佛祖对自己的重视。
    灵吉菩萨一见到三人,脸色顿时便难看了起来,如今无相法珠不堪使用,要想对付眼前这四人,未免实在强人所难,只听他冷声道:“金华光佛这是何意,难道西天真的要为一个区区妖孽与我东天撕破脸吗?”
    金华光佛转头看了过来,淡淡地道:“善哉,善哉,佛祖常说众生平等,云施主早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西天自然要加以庇佑,灵吉道友何必苦苦相逼?”
    灵吉菩萨皱了皱眉,道:“金华光佛,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金蝉子眼下并不在此处,若是咱们斗将起来,只怕又要便宜了这妖孽。”
    日月光佛道:“佛祖有令,要我等护送云施主返回灵山城,我等只知奉命行事,其余一概不管,若是各位定要阻拦,贫僧也只能得罪了。”
    灵吉菩萨犹豫了半晌,终究没敢动手,只得道:“也罢,既然佛爷有命在身,贫僧便留下几分颜面,人让你们带走便是了,就此别过。”说完,他给身旁众罗汉使了个眼色,一行人便已飞身而去。
    他是想明白了,眼下玄奘既然不在云翔身边,就定然还在中土未曾离去,只要他们在云翔出现的附近细细搜索,就有可能找到人,实在没必要与金华光佛拼命。
    眼见灵吉菩萨被惊走,云翔方才笑道:“佛爷来得当真是及时,云某还要谢过佛爷的救命之恩了。”
    金华光佛淡淡一笑,道:“云施主如今与我西天同仇敌忾,又何须客气?佛祖如今正在大雷音寺中等候施主,还请施主速速随贫僧前去偈见。”
    云翔忙道:“那就有劳佛爷引路了。”
    金华光佛点了点头,一行四人便飞身而起,朝着灵山城一路赶去。
    一路畅行无阻,四人没花多少时候便已到了灵山城外,城门刚一打开,智慧胜佛便已亲自迎了出来,道:“善哉,善哉,云施主劳苦功高,总算安然返回,当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云翔忙道:“佛爷太过客气了,云某不过是践诺而行,倒也算不得什么功劳。”
    智慧胜佛点了点头,心中对云翔更是欣赏,便引着云翔往大雷音寺走去。
    一路之上,他见云翔并没有带着小和尚玄赞,便随口问道:“施主可是孤身返回的?”
    云翔故意夸张地舔了舔嘴唇,一脸羞愧地道:“一路上东躲西藏的,整日风餐露宿,身旁又带了个细皮嫩肉的小和尚,云某实在没忍住,真是罪过,罪过啊。”
    智慧胜佛一愣,皱了皱眉,终究叹了口气道:“施主也是形势所迫,无需太过自责,贫僧自会为这小和尚诵经祈福,保佑他来世投胎个好人家的。”
    看来,他还没有发现玄奘的真正身份啊,倒是让人又放心了不少。
    云翔笑道:“佛爷慈悲,在下佩服。只是不知,那真玄奘眼下是否安全?”
    智慧胜佛凑上前去,压低了声音道:“东天势大,玄奘无法离开,我已传令观法珈蓝,着他将玄奘派到了藏经阁中整理经文,那里平日无人来往,只有一个老僧相伴,应该足以保得他无碍。”
    藏经阁?倒是个藏人的好地方啊!只可惜,那玄奘与玄赞一般,都不喜欢颂念佛经,只怕是有苦头吃了。不过,相比他以后要面对的,现在吃点苦头倒也不是坏处,何况自己也是爱莫能助。
    想及此处,他不由得点头赞道:“佛爷真是好安排啊。”
    说笑之间,二人便已来到了大雷音寺之外。
    本去佛祖正端坐于大殿之中,见到了云翔进来,眼中不由得闪过了一丝欣然之色,道:“云施主回来得正是时候,本座还有要事与你商议,且入座说话。”
    云翔点头应了声是,抛出宝莲华座坐好,佛祖方才又道:“此次寻找金蝉子的过程,本座已然尽知,其中种种阻隔,皆因东天而起,可见那孽徒果然威势日盛,不可不防啊。”
    云翔忙添油加醋地道:“佛祖明见,自那东来佛以未来佛祖自居,心思已是昭然若揭,佛祖切不可太过慈悲。”
    佛祖点头道:“正该如此,所幸如今云施主已一心皈依,得施主之助,本座自不会轻饶了那孽徒的。眼下金蝉子无法返回,本座也不便派太多人手前去迎接,看来,终究还是施主之计为上啊。”
    云翔心中一喜,忙道:“在下的计谋,本就是为西天量身定制,佛祖可以已经下了决心吗?”
    佛祖叹道:“本座早就下了决心,只是那计谋究竟该如何开始,还要劳烦施主再为本座细细谋划一番。”
    云翔失笑道:“佛祖说笑了,既然定下了大略,西天人才济济,又何须云某越俎代庖?”
    佛祖看了看一旁的智慧胜佛,叹道:“智慧胜佛已经告诉本座了,如今即便是大职正果中,恐怕也不乏与东天互通消息之人,更遑论其他人了,这等大事,又哪敢轻信旁人?”
    云翔奇道:“莫非佛祖不打算将那私通东天之人找出来?”
    佛祖摇头道:“人心鬼蜮,又哪是朝夕间便能查出的?倒不如先专心对付东天,待得西天恢复强盛之时,那些人自会回心转意。”
    云翔听得这话,也不由得暗暗佩服,赞道:“佛祖真是大智慧啊。既然如此,在下却之不恭,便为佛祖好好谋划一番便是。在下以为,那大乘真经之事,眼下已然可以着手布局了,不如先......”
    随着云翔将心中的计划娓娓道来,佛祖与智慧胜佛也不时从旁商议补充着,三人足足商议了近四个时辰方才结束。
    待得云翔离去,佛祖方才再次转向了智慧胜佛,道:“智慧胜佛,你可是觉得这云翔当真可靠吗?”
    智慧胜佛沉吟道:“至少现在,他还应该是一心为我西天谋划的,至于以后,弟子也不敢妄下论断了。”
    佛祖点头道:“那好,你便安排下去,依计行事,趁着金蝉子还年幼,需早做准备为好。”
    智慧胜佛称了声是,便躬身离去了,只留佛祖坐于大殿之中,神色阴晴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六十八节 疑心

    云翔虽然躲进了灵山城,可东天那边搜寻金蝉子的行动又持续了整整一年,方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毕竟,在中土这么大张旗鼓的搜索行动,难免会牵动道门那敏感的神经,如果仅仅是为了对付西天,他们还能够暂且忍耐,可如今西天已然不再派人前往中土,他们这么无休无止地折腾下去,任谁都会疑神疑鬼。
    中土,终归还是道门的地盘。
    最终,东天也不得不接受一个结果,那就是玄奘真的已经被云翔送到了本去佛祖的手中,他们这一阵确实是输了,大多数人马也都陆续返回了东来岛,中土也终于再次安定了下来。
    不过,这一次的安定,也并没有持续太久,两年后,另外一件事情再次震惊了天下,让整个中土又再次骚动不安了起来。
    说起这件大事,源头并不是三界中的哪一方势力,而是人界。
    长安城中,战功赫赫的秦王李世民,在玄武门亲手射杀了他的亲哥哥太子李建成,又有属下大将尉迟恭,阵斩齐王李元吉,其后率大军入朝,逼得唐王李渊禅位,一时间,天下哗然。
    杀兄逼父,是为大逆不道,而这大逆不道之人,居然还要成为大唐之主,消息一传出去,不但是人间议论纷纷,便是三界也为之侧目。
    按理说来,这些人世间的朝代更迭,争权夺位,原本不会引来诸天神佛们的注意,毕竟,他们的职责只是守护人间的运转秩序,并不会在意那一家一姓之事,然而,在有心人的刻意安排之下,一个传言在天庭慢慢流传开来。
    秦王李世民身为李渊之子,恃武逼宫,细细想来,与当初外甥杨戬逼宫玉帝,又是何其相似?难道说,人间发生的事,其实是在预示着什么?细思恐极,细思恐极啊!
    当然,两件事情的结果是截然不同的,人间的李世民成功了,而天庭的杨戬却失败了。不过,莫要忘记了,如今玉帝可还有一位小张太子呢,这位太子的背后可是东天,随着东天日渐势大,你说,会不会......
    这种有关皇家秘闻的谣言,可不仅仅是在人界广为流传,便是在天庭,也是一众仙官喜闻乐见的,于是乎,随着谣言越传越广,终于传到了玉帝的耳中。
    这些年来,玉帝过得很不舒服。
    当年云翔大闹天庭,无疑是在这位三界之主的脸上抽了一耳光,使得他颜面大损,然而,真正最让他感到挫败的,还是天庭如今的形势。
    众所周知,数百年来,玉帝一直希望制衡道门三清,所以曾着力扶持西天,甚至一度取得了成功。
    可谁也没想到,忽然之间,火焰山平天大圣谋逆,还将佛门打得一败涂地,虽然传言有道门参与其中,却也让他看出了西天的外强中干,相较于自己的期望,着实有些不堪大用。
    于是,他便改换了策略,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火焰山一战中展示出了卓越实力的东天之上,再加上小张太子那一重关系,刻意扶持之下,也使得东天日渐强盛了起来。
    眼见种子已然生根发芽,他便听从太白金星的建议,刻意引起了几件事端,想要引得东天与道门相争,借以达到二者互相制衡的效果。
    然而,很快的,更让他失望的事情发生了,东天似乎是对道门多有忌惮,事事忍让,不但没有发生什么争执,反倒是显得颇为和睦。
    如此一来,玉帝顿时陷入了更加尴尬的境地,花了几十年辛辛苦苦地将东天扶持起来,结果不但没有制衡道门,反倒是制衡了他自己。而更尴尬的是,他又不得不继续加大对东天的扶持力度,毕竟,除了东天,他也没什么更多的指望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关于下界的谣言传到了他的耳中。
    刚刚听到这谣言之时,他自然是龙颜大怒,中土向来以忠孝为先,像李世民这等忤逆之人,又怎能称帝?尤其是,那谣言将这件事联系到了他的身上,更是让他感同身受,当即下令太白金星,准备下旨干预凡间的帝王之事。
    不过,这个决定很快就被太白金星劝阻了,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李世民行事实在狠毒,将他李家一门的男丁屠戮一空,除了他自己之外,只剩下了他不敢动手的亲生父亲,年过六旬、寿数所剩无几的李渊了。
    如果玉帝下旨废掉了李世民,李家无人继位,大唐的国祚也会就此断绝,刚刚平定下来的人间极有可能将再次陷入战乱之中,到了那时,流离失所的百姓可就全是天庭一手造成的,那漫天怨气,便是玉帝也不敢承担。
    最终,玉帝也只得放弃了这个极为危险的念头,任由人间自己折腾去了。
    然而,当冷静下来之后,他也终于开始留意到了那个谣言最关键的内容,也就是小张太子的部分。
    不错,当年一时欣喜,将失散多年的儿子立为了太子,可如今看来,着实是有些鲁莽了。
    小张太子背靠东天,如果东天继续强大下去,会不会真的有什么想法?更重要的是,如果东天与道门真的达成了某种默契,那么,这种默契会不会与小张太子有关?
    所谓帝王之心,神鬼莫测,猜疑的念头一旦产生,便不可能自己消失。
    接下来的日子里,玉帝只觉得坐如针毡,似乎随时都会有天大的危险临头一般,最终,他还是将自己的担忧告诉了太白金星,与他商议了起来。
    太白金星伴随玉帝多年,当然知道仅凭劝说是不可能让他安心的,冥思苦想之下,终于想出了一个应对之策。
    既然东天不肯与道门争,那就再扶持一家势力进来,给这三界中再增加些变数,且看他们是否还能如此一片和气。
    于是,经过了几十年的疏远之后,玉帝终于再次将自己的注意力投向了三界中最后那一家强大的势力——西天。
    商议多日,玉帝也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心思,便传来了本已是日渐失宠的托塔天王李靖,一见面便沉声问道:“李靖,听说你的长子金吒,英武不凡,如今为西天的前部护法,不知可有此事?”
    李靖心中不解,也只得小心翼翼地回道:“回禀陛下,确有此事。”
    玉帝点了点头,淡淡地道:“如此甚好,朕向来最喜见天下豪杰,不如你回头带他来见朕一见吧?”
    李靖连忙领命,却听得玉帝又补上了一句:“此事不过是朕心血来潮,你切不可四处传扬,若是朕听到了什么风声,你以后也就不用在天庭待了。”
    李靖心中一凛,再次称是,方才转身离去了。

第六十九节 又见胡宁

    灵山城,大雷音寺。
    当佛祖与智慧胜佛听完前部护法金吒带回来的话,眼中都闪过了惊喜之色。
    直至金吒离开之后,佛祖方才叹道:“没想到,区区几句谣言,便能真的换来玉帝的主动示好,简直与那云翔的预料一般无二,实在是令人惊叹。那云翔虽是妖族之身,但对于人性的了解,尚在本座之上啊。”
    智慧胜佛也由衷赞道:“云施主计谋如此不凡,能得他之助,实在是我西天之幸,更是佛祖之德啊。”
    佛祖点了点头,又道:“他如此诡计多端,我西天日后与他相处,也要多多提防,以免也被他算计了进去才是。对了,如今玉帝主动示好,你以为该当如何应对?”
    智慧胜佛道:“关于此事,云施主离开前,曾与我专门商议此事,依他之见,如今时机未到,佛祖不宜太过积极,只需托金吒带上一封书信回去,赞颂一番玉帝的功德也就是了,其余事情,倒是不必多提。”
    佛祖皱眉道:“哦?玉帝主动托人示好,如此冷淡应对,岂不是寒了圣心?”
    智慧胜佛道:“弟子之前也曾有此问,云施主却说,如今玉帝示好,并非是我西天有什么功劳,实则也是无奈之举,若是太过积极,难免惹人生疑,倒不如冷淡一些,才能让玉帝更加看重。”
    佛祖沉吟了片刻,方才道:“倒也有些道理,那你便替我写上书信一封,让金吒带回去便是了,且看看玉帝的反应再说。”
    智慧胜佛连忙应了命,又问道:“佛祖,此事可需要让人给云翔带个消息?”
    佛祖想了想,摇头道:“不必,既然一切如他所料,那也就无需多说了。只希望,他此次单独前往中土办事,也能够如此妥帖才好。”
    智慧胜佛合十行礼道:“一切自当如我佛所愿。”
    长安城,大兴宫。
    此宫为大隋初年所建,一直是隋朝的皇宫,后来唐高祖李渊称帝,仍是沿用此宫殿,而如今,这宫殿已然再次换了主人,正是后世称颂的中兴之帝唐太宗李世民。
    大兴宫中的两仪殿,乃是皇宫内朝,是帝王与宗人集议及退接大夫之处,非亲信不得入内,而此时的太宗李世民,正在这两仪殿内接见一位重要的人物。
    只见太宗端坐于龙椅之上,一脸谦逊地道:“胡先生,朕能有今日,先生当居首功,如今大业已成,朕拟请先生入朝为右相,魏征为左相,共享荣华富贵,先生以为如何?”
    坐在太宗对面的,却正是多年不见的胡宁,他如今看上去已是成熟了不少,却也还是不到三十岁的样子,不过太宗却知道,胡宁乃修仙之人,早已超脱了岁月,所以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胡宁此时却尽是一番高人做派,只是淡淡地道:“陛下好意,微臣心领了,只是臣并非俗世之人,虽一心辅佐陛下成就大业,却实在无心入朝为官,还请陛下恕罪。”
    太宗面露失望之色,叹道:“若无先生之助,朕日后行事之时又如何能够安心?既然先生无意世俗之位,朕愿以国师之位相托,只求先生留在宫中,如何?”
    胡宁叹了口气,起身行了一礼道:“陛下雄才大略,文有魏征、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诸人谋划,武有秦琼、尉迟恭、程知节众将辅佐,中兴大唐不过易如反掌罢了,臣却已是多余的了,还请陛下放臣离开宫中,远离世俗之事。”
    太宗无奈道:“既然先生心意已决,朕自当答允,还请先生保重身体,得空便回来见朕。”
    胡宁应了声是,又恭恭敬敬地再行一礼,方才转身离去了。
    出了两仪殿,胡宁一路便朝着宫外走去,心中正合计着该如何找来师兄袁守诚结束试炼,忽然听得墙角暗处传来一声轻笑道:“好家伙,大唐国师都不肯当啊,宁儿,你这可是真的出息了啊?”
    胡宁一愣,脸上已现出了惊喜之色,口中低呼了一声“云叔叔”,便连忙循声看去,便见到了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庞。
    他忙道:“云叔叔,你怎的进宫来寻我了?我这便随你离去。”说着,他大步朝着云翔跑了过去。
    不料,云翔却摆了摆手,示意他停住了脚步,接着伸手指了指他身后道:“跟我走可以,不过,你得先把那大唐国师之位给我接了。”
    胡宁讪笑道:“叔叔休要笑话我,我这点本事,又哪里担得起这等高位?”
    云翔摇了摇头道:“哪个笑话你了?听话,先去接了官位,我还有要事交给你办,你若是就此离去,我才真是白来了一趟。”
    胡宁顿时愣在了当场,道:“云叔叔,你是说真的?”
    云翔道:“自然是真的,我如今正在谋划一件大事,需要你以大唐国师之位相助,万万不可错失良机。”
    胡宁这才点了点头,迟疑道:“既然如此,一切皆听叔叔做主。”
    云翔笑道:“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
    胡宁应了声是,便连忙再次转身回了两仪殿。
    两仪殿中,太宗正为胡宁的离去黯然伤神,忽然听得殿门一响,抬头看去,却是胡宁又返了回来。他奇道:“先生可是还有什么要叮嘱朕的吗?”
    胡宁的脸上难得闪过了一丝尴尬之色,斟酌着措辞道:“这个......陛下,臣刚才忽然觉得,国师之位事关重大,切不可所托非人。”
    太宗道:“先生可是有什么保举之人吗?”
    胡宁苦笑摇头道:“保举之人倒是没有,想来想去,还是让臣自己来当吧。”
    太宗霍然起身道:“先生可是终于答应留下了?”
    胡宁忙道:“陛下,此事臣还需回师门禀告一番,不过,带着国师之位回去,想来师长也不会怪罪的。”
    太宗大喜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明日早朝之时,朕自会下旨,先生为我大唐国师,满朝文武皆需以师长之礼待之,还请先生明早入朝领封。”
    胡宁行礼道:“微臣遵旨,明日自会准时前去,微臣这便回去准备一下,先行告退了。”
    说完,他才再次转身离去,只留太宗立于龙椅前兀自喜形于色。

第七十节 太宗本性

    大兴宫宫门之外,有一条跑马巷,巷道的两旁都是些深宅大院,当先的第一户人家便是胡宁居住的宅院,当算得圣宠有加了。
    只是这偌大的宅院之中,却是朴素异常,只有一个老管家带了三五个仆妇,显得空荡荡的,若是晚上走进去,还让人生出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正是胡宁日常居住之处。
    云翔一走进这宅院之中,便打量着周围埋怨道:“宁儿,这好好的宅子,怎的如此荒凉?”
    胡宁无奈苦笑道:“原本皇上还赐下了许多仆从,只是后来都说我这宅子闹鬼,便都跑完了,我也懒得去管,正好落得个清净。”
    “你这宅子闹鬼?”云翔愣道:“我怎的看不出来?”
    胡宁道:“叔叔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母亲仍放不下心,总是会让他山中的鬼怪捎些衣食之物给我,被下人们撞到了几次,也就传扬开了。”
    云翔恍然道:“原来如此,你母亲就是个操心的命,倒是怪不得你。”
    胡宁道:“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我这宅子,平日里大家经过都是躲着走,比别处都要清净许多,前几日吕方叔叔和虎靳叔叔他们过来找我,还直夸我这里安逸呢。”
    云翔奇道:“吕方和虎靳他们来找你了?却又是为何?”
    胡宁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一则是来找我打探你的消息,二则是想通过我从朝廷这边讨要些死囚,当年你严令不许他们随意祸害无辜百姓,他们也一直谨记着,若是能从朝廷得来些死囚,自是最好不过了。”
    云翔点头道:“这倒是功德一件,你还是要尽力帮一把才是。”
    胡宁道:“正是,我已奏明了皇上,每年秋后会将许多死囚送于山中献祭山神,可保大唐国运昌盛,皇上已然下旨应允了。”
    云翔笑着一拍胡宁的肩膀道:“还是你做事最为省心。”
    胡宁又道:“云叔叔,如今寨中兄弟可都等着你回去重整旗鼓呢,你打算何时与他们相见?”
    云翔想了想,答道:“再等等吧,如今我做的事,还是不便牵扯到太多人,待得大势已定,再见他们不迟。”
    胡宁奇道:“云叔叔,你现在究竟在做什么?为何连我都卜算不到丝毫的结果?”
    云翔叹道:“我正在安排一件关系三界的大事,结果到底会如何我也是毫无把握,你卜算不出来倒也正常。”
    胡宁忙问道:“刚才你曾说,有要事让我办,不知到底是何事?”
    云翔想了想,道:“这倒不急着说,我先问你,当今唐王对佛门有何看法?”
    “佛门?”胡宁略一沉吟,摇头道:“不怎么样,叔叔又不是不知道,为了夺得皇位,皇上杀兄逼父,将皇家一门男丁屠戮殆尽,本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对于佛门那慈悲为怀的一套,自是不以为然。
    前些日子,又有几个天下有名的高僧联名上书,说是想请他下什么罪己诏,惹得龙颜大怒,若非念及当年讨伐王世充之时那少林武僧出兵相助之情,只怕就要下旨灭僧毁寺了。”
    听得李世民根本不信佛,云翔顿时皱起了眉头来,本以为唐僧取经之事不过是顺理成章,如今看来,只怕事情并不简单啊。
    想及此处,他忽然又想起了西游记中唐王游地府那一段,便又问道:“那对于鬼神之事,他可有畏惧?”
    胡宁摇头道:“那更加不可能了。叔叔怕是还没见过唐王吧,若是亲眼见他一面,只怕就不会有此问了。
    他自幼征战四方,杀人盈野,早已以杀入道,一柄螭虎剑也曾斩妖除魔,寻常鬼怪根本近身不得。
    更遑论他属下那秦琼、尉迟恭、程知节几人,也是武艺高强、杀气冲天之辈,差一些的妖族大圣也未必斗得过他们,如今国祚加身,便是我接近他们也常有胆战心惊之感,又哪里会怕什么鬼神?恐怕便是真见了阎罗天子,他们也敢拔刀相向吧?”
    “竟有此事?”云翔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么说来,仅凭地府那一顿吓唬,就想让唐王信佛,应该也是扯淡了。这样的人物,恐怕打入十八层地狱都未必会悔改吧。
    那么,他为何又会安排唐僧西天取经呢?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引得他的性格发生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呢?
    这些还没发生的事情,他自然不得而知,不过,他却隐隐觉得,这些问题可能都已经变成了自己的问题。
    如今因为他的参与,西天取经之事已是与他息息相关,而且,他已经大包大揽地将中土的安排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如果无法推动下去,首先伤害到的就是他自己的利益。
    他当然清楚,唐僧能够取经成功,其实最重要的只有三个因素,第一,西天的支持,第二,天庭的支持,第三,大唐的支持,这三个要素,缺一不可。
    如今看来,无论西天与天庭都已不是问题,可唯一成了问题的,反倒是如何争取到唐王的支持了。
    如果没有自己,他已无法想象西天是如何争取到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唐王的,不过,当这个问题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眼前的胡宁。
    不错,胡宁因为当年自己的点拨,如今正是最接近李世民的人,如果有他相助,此事定然会容易许多。
    胡宁见云翔面色变幻不定,迟迟也不开口,便忍不住问道:“云叔叔,西天与咱们妖族历来不睦,如今唐王对佛门并无好感,难道不是好事一桩吗?”
    云翔长出了一口气,摇头道:“不,眼下我已与西天结盟,正在谋划一件大事,这件事,首先便是要争得唐王的支持,你定要助我一臂之力。”
    “与西天结盟?”胡宁顿时大吃一惊,道:“西天可是咱们双叉寨的死敌,叔叔又怎能与他们结盟?”
    云翔略一沉吟,压低了声音道:“宁儿,你需得记住,世上任何盟约,不过都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罢了。天庭、道门、东天、西天,哪个不是咱们妖族的敌人?若不采用连横合纵之法,咱们妖族一片散沙,又哪有破局的机会?”
    胡宁听得这话,恍然道:“叔叔是说,如今帮助西天,是为了驱狼吞虎?”
    云翔点头道:“不错,那几家里面,西天如今最弱,自然当扶弱锄强才是最好。”
    胡宁眼中露出了深思之色,半晌后才道:“叔叔的谋划太深,侄儿虽然想通了一些,却还无法完全领会,不过,既然叔叔有命,侄儿也自当遵从了。”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促狭的笑意,接着道:“母亲总是说,叔叔与我虽无父子之名,却有父子之实,若是惹得叔叔生气,只怕母亲便第一个容不得我了。”
    云翔闻言老脸一红,一巴掌排在了胡宁的头顶,佯怒道:“你这小子,竟敢拿你母亲说笑,当真是不知死活。不怕告诉你,前些日子,我才去压龙山探望了你母亲一趟,若是再去找她告状,她定然不会轻饶了你。”
    “探望了母亲一趟?”胡宁笑道:“之前母亲传信过来,说是叔叔在压龙山中待了三年,你口中这一趟可着实时间不短啊。”
    云翔顿时气结,冷笑道:“对了,宁儿,这些年不知你修为如何,不如咱们爷俩切磋一番吧?”
    胡宁脸色一变,忙讨饶道:“叔叔修为高深,我又哪敢献丑,宁儿知错了还不行吗?你也总不能让我明天鼻青脸肿地去宫中领受国师之位吧......”
    话还没说完,却见云翔已是捏着拳头靠了过来,狞笑道:“放心,打人不打脸,这点分寸,我还能掌握得住。”说着,便已挥拳扑了上去。
    深夜里,原本寂静的宅院之内,顿时传来了一阵怪叫和笑闹之声,却使得胡府闹鬼的传闻更加广为流传起来。

第七十一节 转变

    第二天一早,胡宁进宫受封,云翔则是孤身出了胡府,在久违的长安城中闲逛了起来。
    都说大唐乃是盛世,但显然不是指的眼下这个时节。如今天下初定,民生凋敝,长安城比起上一次来虽然好了不少,却仍是显得有些冷清,让人颇感唏嘘。
    云翔虽然如今已是妖族之身,但骨子里对于中华民族的感情还是有的,他也真心希望百姓能够富足起来,只是身份所限,他能做的事情,其实太过有限了。
    不过还好,如今最苦难的日子已经结束了,一个崭新的大唐盛世即将来临,经过了那史书中所记载的贞观之治和开元盛世之后,一个伟大的国家将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这也是他最乐于见到的。
    一面散着步,一面感受着寻常百姓的生活,让他感触良多,居然渐渐忘记了时间,大半天下来,除了刻意避开了香榭阁,倒是把整个城池都走了一圈,直到再看到了眼前的跑马巷,方才回过了神来。
    胡宁早已回到府中了,见到云翔,像个小孩子一般炫耀着新到手的官服官印,大唐国师,加宁国公爵,俨然已是中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了,便是寻常神仙也不敢再小觑,以他那区区大圣中期的修为,着实有些骇人。
    世事便是如此,方向总比能力还重要,后世常说,只要站在风口上,猪也能飞上天,果然诚不欺我。
    说完了闲话之后,胡宁却又提起了一件要事,正是关于佛门的。
    今天受封结束后,唐王再次请他入两仪殿议事,请他对一件事进行卜算,不是别的,正是之前提到的佛门高僧上书之事的延续,简单说来,李世民的大刀真的已是饥渴难耐了。
    上一次上书,因为李太宗顾及与少林僧人的交情,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可万万没有料到,这反倒让那些高僧误以为唐王已然有了反悔之意,居然进行了第二次上书。
    而且,更加让人无法忍受的是,这一次的联名上书中,不但有三十多位佛门高僧,还多了两千名善信。
    这一次,太宗彻底出离愤怒了,皇位已经到手,朕好歹是皇帝了,你们是真打算抓着朕的黑历史不放了,是吗?
    既然无法解决问题,就去解决那些制造问题的人,这无疑是最简单的办法。考虑到那三十多名高僧赫赫有名,桃李遍天下,太宗终于决定对佛门下手了。自己杀兄逼父之事,根本就没什么辩驳的余地,还是用鲜血来让天下人闭嘴吧。
    不过,虽然心中已下了决定,但考虑到天下久乱,民心不稳,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让胡宁卜算一卦,再决定如何行事。
    胡宁早就看出太宗心意已决,却也不知该如何相劝,便借口今日受封消耗了太多精力,无力占卜,想要歇息一晚,回来与云翔商议应对之法。
    云翔听得此事,也是大感头疼,自己这边还在考虑如何撮合太宗与西天的关系呢,那边太宗的屠刀已然举起了一半,若是真让他大肆灭佛毁寺,大唐可就与西天彻底撕破脸了,以后的事情操作起来可就难上加难。
    前思后想了半天,他只得又问胡宁道:“宁儿,如今这形势,莫非连你也劝不住唐王了?”
    胡宁苦笑道:“云叔叔也太看得起我了,我与皇上相识多年,他的性格我最清楚不过了,一旦心意已定,根本无人能够阻止,之所以问我,也不过是查漏补缺罢了,无法扭转根本。”
    云翔点了点头,理当如此吧,李世民作为中国历史上最有名的中兴之皇,若是能被人轻易劝住才是真的奇怪,胡宁眼下能做的,着实不多啊。
    唉,等到唐王灭佛之事传到了西天,只怕辛辛苦苦在本去佛祖那里取得的信任,就要付之东流了吧,对了,还有东天,若是东来佛祖知道了......
    咦,等等,东天!
    对啊,天下佛门,可不止是西天,还有东天啊,既然唐王是杀意已决,那能不能让胡宁略微引导一番,将这番杀意引向东天呢?
    次日一早,胡宁再次来到了宫中,待得早朝结束之后,太宗留他与一众亲信忠臣良将聚集在两仪殿,当众说起了欲向佛门出手一事,显然,他的杀心已是无法抑制了。
    魏征与房玄龄乃老成持重之辈,生怕此事会惹来更多的麻烦,连忙上谏劝阻,不过,长孙无忌与秦琼几人却一致认为此事可行,当足以震慑天下之口,两方争执不下,迟迟拿不出个主意。
    最终,太宗还是转向兀自袖手旁观的胡宁道:“国师,还要劳烦你再占卜一卦,朕才好拿定了主意。”
    这话一出,众人全都停了嘴,一脸期盼地看向了一旁的胡宁。却见胡宁走到大殿中央,应了声是,便取出了天乩钱占卜了起来。
    胡宁占卜的过程,众人已是见过了太多次,都是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着,直到占卜结束,他收回了法宝,太宗才连忙问道:“国师,结果如何?”
    胡宁的脸上阴晴不定,低头不语,似是在斟酌措辞,半天才叹道:“陛下,据臣所知,这联名上书之事,只怕并不简单啊。”
    众人一惊,魏征忙问道:“国师,此话怎讲?”
    胡宁道:“宰相大人可还记得,武德四年之时,太上皇便有意废除佛门,还是息王李建成上谏劝阻的。”
    魏征点头道:“自然记得,难道说,佛门上书之事,竟然与息王有关?”
    胡宁点头道:“正是,那些佛门之人感念息王的恩德,便谋划了上书毁坏陛下声誉,为息王正名。”
    “哼!”唐王重重一拍龙椅,怒道:“多亏国师提醒,方才让朕想起了此事,如此看来,更不能留那些秃驴的性命了。”
    胡宁摇头叹道:“若是如此处置,只怕陛下便中了他们的奸计啊。”
    太宗奇道:“这又是为何?”
    胡宁道:“陛下有所不知,当年亲近息王的,乃是佛门中的一些旁支,天下大多僧人还是以陛下为正统,不过被那些旁支之人裹挟罢了。他们所希望的,正是陛下大开杀戒,良莠不分,到了那时,方才更容易败坏陛下的声誉啊。”
    太宗皱眉道:“国师是说,若朕真的杀光了天下的和尚,反倒是中了他们的奸计,给那死去的息王正了名?”
    胡宁点头道:“正是如此。”
    太宗顿时沉默了下来,一旁的长孙无忌忙道:“国师,下官对佛门之事也略通一二,不知你说那佛门旁支,又是哪一支?”
    胡宁淡淡一笑,道:“虽然有佛门大能试图以法术遮掩此事,却终究还是难逃天机的窥探,谋划此事的那两支佛门旁支,一支唤作白莲教,另一支唤作净土宗。”
    长孙无忌顿时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他们,倒也难怪了。”

第七十二节 损失惨重

    太宗见长孙无忌似乎对此有些了解,忙问道:“长孙相国,白莲教、净土宗到底是何来头?不妨讲来听听。”
    长孙无忌道:“启禀圣上,那佛门其实也有西传佛门与东传佛门之分,西传佛门乃是正统,东传佛门却是旁支,二者似乎并不和睦。不过,这些年来,西传佛教似乎有些衰落,东传佛教却流传颇广,微臣还听说,当年那白莲教教宗慈渊,还曾来过长安两次,都与息王、齐王会过面,还相谈甚欢。”
    说到这里,太宗已是再次重重拍了下龙椅,冷笑道:“好个白莲教,好个净土宗,好个相谈甚欢啊!好,好得很!”
    一旁的魏征忙问道:“长孙相国,不知这白莲教与净土宗有僧人几何?”
    长孙无忌沉吟道:“核心弟子大约也就七八千人,僧侣不过五六万,与天下佛门相比,实则九牛一毛。”
    魏征顿时松了口气,道:“既是如此,陛下出手惩治这两教之人,可谓小惩大诫。国师,不知若是将这白莲教与净土宗废除,是否便可戒除这联名上书之事?”
    胡宁点头道:“丞相放心,若无这两教之人裹挟,定然不会再有佛门之人说陛下的不是。陛下,臣还有个建议,还请陛下与各位大人参详一番。”
    太宗点头道:“国师但说无妨。”
    胡宁道:“据臣所知,那西传佛门与东传佛门的确颇有冲突,陛下行事之时,不妨打出个匡扶正统的旗号,到时不但可以诛灭那些奸邪,还能让大多佛门之人称颂陛下的功德,岂不是一举两得?”
    太宗这皇位来历不算太正,平日里最在乎的便是正统之名,这话可是正中他心意,顿时大喜道:“国师此计大妙,朕这便下旨诛灭白莲教、净土宗妖邪,众卿以为如何?”
    魏征与长孙无忌对视了一眼,带领众官齐声道:“陛下英明,臣等并无异议。”
    太宗点了点头,又转向尉迟恭与程知节道:“敬德,知节,你二人领兵替朕除此祸患,如何?”
    二将闻言大喜,忙道:“谢过陛下,臣等求之不得。”
    一旁的秦琼却不满地道:“陛下,臣也愿领兵出征。”
    太宗笑道:“叔宝乃朝中元帅,需戍守京城,区区妖邪,又何须你亲自出马?”
    秦琼无奈,只得应命。
    于是,便由房玄龄执笔疾书,将白莲、净土二教彻底定为了邪教,痛斥其罪,又着重强调了一下朝廷愿匡扶正统佛门的宗旨,太宗看后大为满意,盖下了玉玺,一道圣旨就此完成,今日的集议方才结束。
    当云翔听胡宁讲完了今日集议的经过,心中已是笑开了花,事情简直是出乎预料的顺利,如此一来,对大唐是否算是一举两得还不好说,对自己来说可是真正的一箭双雕了。
    着实夸赞了胡宁一番,又叮嘱他密切关注此事,云翔也不敢多耽搁,施展开法术便离开了长安城。事情进展到了如此地步,西天可是实实在在的受益者,既然受益,自然就得付出些代价,否则实在不成体统。他现在需要做的事情,看上去还有很多啊。
    贞观初年的大唐,虽然繁华程度上远不如后来,但军事方面却尤有胜之,当太宗发下了圣旨之后,仅仅十余天的工夫,长安城便已集结起了两万精锐大军,尉迟恭与程知节各领一万,朝着那些白莲教、净土宗寺院杀去。
    而在这段时间里,太宗其实也并没有闲着,各地出现了不少其他的佛门高僧,开始为他歌功颂德了起来,甚至还有之前参与联名上书的高僧送来书信,说是鬼迷了心窍,幡然醒悟的。
    后来,根据长孙无忌得到的消息,这些心向太宗的高僧无疑都是西传佛门之人,如此一来,却也更加坚定了太宗打压东传佛教的决心。
    随着尉迟恭与程知节率领大军分东、南两个方向杀向了全国,一时间,引起了无数的腥风血雨。
    天下人本以为是那灭绝人伦的唐王又要残害无辜了,可没想到的是,更加魔幻的事情发生了。反倒有许多佛门寺院站了出来,对大军拱手相迎,直夸太宗匡扶正道,除魔卫佛的,更是称大军为“破邪军”。
    往往是大军每到一处,便有一些附近寺院的僧人送来粮草劳军的,场面着实是让人摸不到头脑。
    不过,那些真正的佛门信徒却心知肚明,这位新登基的唐王,是已经摆明了车马支持西天,打压东天了。脑子灵光点的,赶紧改换门庭,反正两方的教义本就相差不大,念谁的经都是念。反应慢一些的,自然难逃池鱼之祸,被那兵强马壮的大军成批地送入了地府之中。
    而作为此次事件的两个最直接的受害者,白莲教和净土宗,也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应对。
    白莲教自创立之日起,走的就是亲民的路子,教众也大多都是世俗中人,这就决定了此教无论是在财力还是影响力上都更加雄厚。
    在得知了朝廷大军开始对白莲教动手之后,教宗慈渊居然自恃强大,组织起了军队与朝廷对抗,屡屡给官军造成了不小的损伤。
    当然,结果是早就注定的,所谓螳臂当车,不外如是,从无数腥风血雨中拼杀出来的大唐军队,当然不可能是这些武装农夫能够抵挡的,当这样的军队被激怒之时,战斗力是极其可怕的。
    渐渐的,白莲教教众被屠戮殆尽,连教宗慈渊都被尉迟恭亲手斩=杀,只留下了极少数弟子隐姓埋名活了下来。
    与之截然相反的,就是净土宗了。
    这净土宗的组成比较特殊,他们原本都是西天佛门之人,只是后来被东来真经所感化,转为供奉东来佛祖,换句话说,这些人其实是属于东天与西天之间的骑墙派。
    面对朝廷的怒气,这些人的应对就简单了很多,寺院还是那个寺院,香烛也还是那些香烛,把东来佛祖的塑像请出去,然后再恭恭敬敬地把本去佛祖的塑像请回来,《东来真经》一烧,人手一卷《大日真经》,然后不断地忏悔自己的过错。
    当大军汹汹杀来之时,他们也坚决做到打不还手,骂不坏口,即便是掉了脑袋,也只当是佛祖的惩罚。
    面对这样一个毫无脾气的宗门,大唐那些骄兵悍将根本提不起丝毫的兴趣,最终,连太宗都生出了同情之心,下旨饶过了净土宗,使得他们存活了下来,只是传扬的教义又换回了西传教义罢了。
    两种态度,两种结果,不得不让人感叹世事是何等的现实。
    当然了,不管是白莲教的覆灭,还是净土宗的存活,对东天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总结起来只有四个字——损失惨重。

第七十三节 寿宴

    当白莲教和净土宗的遭遇传到了东天之时,自然引得东来佛祖勃然大怒,不过,这个愤怒尚在可控的范围,换句话说,这个损失对东天很重,但是没有伤及根本,所以并没有使得整个局势失控。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称赞一下云翔对于此次打压的精准控制了,东天有关的宗门足足有七八个,但他却从其中选出了白莲教和净土宗,其实也是有着充分考量的。
    东天在中土的根本,在于东来教,那才是真正的嫡系,而白莲教、净土宗之类的,其实也都是分支。只要不动东来教,就不会触动东天最敏感的神经。
    而那些分支宗门之中,白莲教敛财最多,净土宗最容易拉拢,所以,云翔选择了这两个宗门作为打压的对象,就是为了确实打疼东天,又控制住了后果,精准程度可谓妙到毫巅。当年为了混上东来岛,他可是着实做过一番功课的,那些信息这一次被他利用到了极致。
    当然了,宗门被打压,东天不可能不重视。
    只不过,他们商议一番之后,只是将事情的原因归结于当今朝廷之上,毕竟是改朝换代了,白莲教又确实与当年的太子李建成多有往来,所以,要避免其他宗门受祸,他们打算从朝廷方面下手解决此事。
    大多数情况下,其实那些神佛是不愿与凡间的朝廷打什么交道的,在他们看来,凡人如同圈中的绵羊,只要知道谁是头羊就行了,没必要在意头羊到底在想什么。不过,如今这世界变化太快,现在也不得不去与那个满身戾气的朝廷勾兑一番了。
    然而,当他们选出了一位八面玲珑的菩萨,带着满满一车的诚意进入了长安城,上下打点了足足一个月之后,方才终于意识到,这一届的朝廷,实在是太难说话了。
    当今朝廷,自太宗以下,当属国师胡宁、丞相魏征最受宠信,再下来,便是文学馆十八学士及秦琼、尉迟恭两大将军,余人再次之。
    然而,当那位菩萨将带来的钱财花完了大半,方才赫然发现,自己能够接触到的最高级别,也不过是十八学士中排位最靠后的那一两人,根本无法影响到太宗的决断。
    更重要的是,当朝太宗不敬鬼神,常自诩与玉帝、佛祖、阎罗也不过是平辈论交,耳濡目染之下,他的近臣对于这些神佛也并无太多敬意,即便是那位菩萨做足了场面,在他们眼中也不过等同于一个四五品的官员罢了,根本没多少人理睬。
    最终,无奈之下,那位菩萨只能两手空空、一肚子委屈地返回了东来岛,甚至连太宗的面都没能见到。
    而更气人的是,当他返回东来岛之后方才知道,就在他饱受屈辱的那一个多月里,西天的文竹、普仙、望海三位大菩萨,被国师胡宁和宰相魏征郑重其事地引荐到了太宗面前。
    一番经典的商业互吹之后,太宗龙颜大悦,封三位大菩萨为大唐的护国菩萨,又重申了西天的正统性,让日渐衰落的西天佛门俨然有了枯木回春的架势。
    是可忍,孰不可忍,东来佛祖眼看多年在中土积累的优势受到打击,终于同样派出了黄眉、灵吉、国师王三位大菩萨,前往长安城警示那唐王一番。
    这一日,太宗大寿,召集了文武百官在太极殿外饮宴,太宗举着酒杯,刚刚说完祝酒之辞,忽然见得天空中金光大作,一个中正平和的声音传了下来:“唐王大寿,东来岛黄眉菩萨、灵吉菩萨、国师王菩萨亲至长安,为唐王祝寿。”
    说话间,便见得天空中现出了三道人影,正是东天三大菩萨降下了云头。
    太宗自知对东天算不得友善,心中暗暗吃惊,一声令下,便有秦琼、尉迟恭二人护在了身前,周围一众侍卫也纷纷举起弓弩瞄了过去,魏征方才开口道:“三位菩萨,我皇此次大寿,并未邀请东天之人,三位不请自来,怕是不合礼数吧?”
    三位菩萨见太宗显露出如此敌意,顿时面色一沉,只有那国师王菩萨仍淡淡地道:“唐王陛下,所谓来者是客,我三人此次前来祝寿,实乃一份好意,还特意带来了东海仙岛上的寿桃,有延年益寿之功,还请陛下享用。”
    说着,便见黄眉菩萨取出了一枚寿桃来,这桃乃是他们特意从东海三星岛上讨来的,一看就不是凡物,足有头颅大小,颜色鲜艳欲滴,令人食指大动。
    这一下,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那寿桃之上,连太宗又忍不住双眼放光,清了清嗓子,道:“既是好意前来,那便......”
    话还没说完,却忽然听得一旁有人道:“陛下,且慢!”
    太宗一愣,转头看去,却见说话的正是国师胡宁,忙道:“国师有何话说?”
    胡宁道:“启禀陛下,臣听说这东海仙岛上的寿桃,确实有延年益寿之功,三位菩萨携寿桃前来贺寿,实乃一片诚心。”
    太宗面色一缓,点了点头,对于他这样的帝王来说,延年益寿实在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不料,却听得胡宁话锋一转,又道:“不过......”
    他忙问道:“不过什么?”
    胡宁道:“不过,一枚寿桃,不过延寿三载罢了,虽然少见,在东海仙岛上却也算不得珍贵。臣听说,那岛上有一种仙果,唤作火枣,若是吃上一枚,当有返老还童之功,不如请三位菩萨一道送几枚给陛下,那可就真是一片赤诚了。”
    “竟有此等神物?”太宗顿时大吃一惊,延寿三载虽然珍贵,但比起返老还童,差的可就不是一星半点了,他忙道:“三位菩萨,可曾带得火枣过来?”
    三人听得这话,顿时面色一僵,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只听胡宁又道:“三位菩萨,据我所知,每年的龙华盛会上,东来佛祖常赐下火枣与弟子,当初那白莲教教宗慈渊,就曾得赐一枚,莫非还吝惜于送陛下些许吗?”
    三人的脸色更加难看,怒视胡宁道:“你是何人?”
    胡宁呵呵一笑,道:“晚辈鬼谷门下弟子胡宁,不知三位菩萨有何见教?”
    “鬼谷门下?”三人心中一惊,面面相觑。
    以他们的身份,自然知道鬼谷子正是三清圣人之一的灵宝天尊所化。如今这形势一惊够乱了,若是再招惹了三清门下,实在殊为不值。
    无奈,黄眉菩萨只得无视了胡宁,道:“此次来的急了些,倒是不曾带火枣过来,还望唐王陛下见谅。”
    不料,胡宁却仍是不肯饶他,道:“不妨,以三位菩萨的法术,来去一趟东海也不过个把时辰罢了,陛下,您不急这一时三刻吧?”
    太宗忙道:“若能返老还童,便是多久朕也能等得,又哪还会差这区区一个时辰?三位菩萨,不知哪位愿为朕跑这一趟?”
    三人顿时气结,齐齐怒视胡宁,已是说不出话来。

第七十四节 针锋相对

    莫非三位菩萨身上真的没有带火枣吗?当然不是。火枣是东天的顶级灵药,产量不高,但是作为东天顶级的三位大菩萨,肯定不会没有,而且他们还会常备在身边,作为修炼时补充灵气之用。
    不过,即便有火枣在手,他们也万万不敢献给太宗享用,原因不外乎两个字,天条。
    必须承认,生命是有贵贱之分的,同样的寿命对于皇帝和平民来说,当然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
    同样的道理,如果延长一个普通人的寿命,对于三位大菩萨这等人物其实都不算难事。然而,同样的事情放在一位天子的身上,后果没有人能够承受。
    朝代更迭,国祚流转,这都是天道,而一位长生不死的皇帝,毫无疑问会引来可怕的灾难。这个天条不是玉帝立下的,而是上古建立天庭之时立下的,没有人敢破坏。
    而且,不但是皇帝不能成仙,任何有品级的大臣都不能成仙,长生与世俗权力不可兼得,要想长生,首先就得抛弃所有的世俗权力。
    事实上,三位菩萨给太宗献上寿桃,说是能为他延长三年的阳寿,本身就是一个骗局,大唐天子的寿命,岂是说延长就能延长的?这个后果谁能承担得起?
    当初在东来岛上,云翔曾亲眼见过寿桃,那东西确实是一种美味的灵果,但是你要说它能够延长阳寿,纯属扯淡。
    凡人的阳寿本来就是注定的,哪怕延长一天,都得改写生死簿,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世间虽然有不少足以改写生死簿的灵丹妙药,但绝对不可能是寿桃这样的普通货色。
    所以,寿桃的效果本来就是吹出来的,若是放在后世,这应该是算是一种典型的品牌营销,因为那是寿星种出来的桃子,而寿星本来就是主管凡人阳寿的,所以才会有人相信这个说辞,若是换成别人,估计这个谎言早就被拆穿了。
    三位菩萨取出了寿桃,本来也足以应付太宗了,只可惜,他们遇到了胡宁。
    胡宁并没有直接拆穿这个谎言,因为这个谎言永远都无法拆穿,不过,他却是另辟蹊径,以可以立竿见影的火枣转移了太宗的注意力,如此一来,顿时将三位菩萨逼上了窘境。
    献上火枣?当然不可能,他们是来给东天解决麻烦的,而不是来找麻烦的。
    不献?太宗明显已经惦记上了这件宝物,不献又如何过关?
    最终,三人还是将这窘迫的心情发泄到了胡宁的身上,灵吉菩萨怒指他道:“你这小辈,既然是鬼谷门人,与我东天又无瓜葛,何必处处为难我们?”
    胡宁一脸茫然地道:“菩萨这是说的哪里话?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晚辈一心为圣上谋划,不知有何过错?”
    灵吉菩萨道:“唐王贵为天子,怎可返老还童?你分明就是想要坑害我东天。罢了,今日拼着得罪三清圣人,本座也要先将你拿下,且等你师门来东来岛领人便是。”
    说着,只见他一探手,空中便已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手印,当头抓了下来,以他的修为,生擒胡宁不过是探囊取物罢了。
    “放肆!给我拿下!”太宗又怎会让人当面擒拿大臣?只听他一声令下,周围的侍卫纷纷射出了手中的弓箭,箭雨向着上方的三位菩萨便盖了过去。秦琼和尉迟恭也是举起长剑迎向了那手印,将胡宁护在了身后,当今朝廷上下,果然对那些神佛并无太多的忌惮。
    噗,噗,两位绝世名将虽然悍勇,却也无法抵挡住堂堂东天大菩萨的一击,顿时闷哼一声,倒飞而回,若非灵吉菩萨及时收回了大半力道,只怕二人就要当场身受重伤了。至于那漫天的箭雨,当然也无法穿透众菩萨的护体佛光,都软软地落了下来。
    “住手,都住手。”国师王菩萨眼见双方已是兵戎相向,连忙闪身挡住了灵吉菩萨,道:“灵吉菩萨,不可对唐王陛下无理。唐王陛下,我等好意贺寿,并无不敬之意,灵吉菩萨一时心急,还望陛下息怒。”
    他们是来拉拢唐王的,不是来刺杀唐王的,如此闹下去,简直适得其反。
    灵吉菩萨也没想到这大唐朝廷上下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此时也是暗暗后悔,急忙道:“唐王陛下,本座一时鲁莽,还望恕罪。”
    太宗却不肯善罢甘休,拔出了腰间的螭虎剑,怒指三人道:“你们若想擒朕的臣子,便是与我大唐为敌,朕便是奈何不得你们,也定会将你东天之人尽数斩于剑下。”长剑中传出的无边杀意,便是连三位菩萨也不禁暗暗皱眉。
    黄眉菩萨忙道:“唐王陛下误会了,刚才不过是与这位国师大人开个玩笑罢了,我东天绝不会与大唐为敌。”
    这时,一旁的胡宁也劝道:“三位菩萨毕竟是神佛下凡,不可因为臣一人之事与他们交恶,更不可因臣之事耽误了陛下的寿桃,还请陛下息怒。”
    太宗这才收剑入鞘,点头道:“也罢,既然国师求情,朕便饶了你们,且先将那寿桃献上吧。至于那火枣,既然你们一时间拿不出来,那便容后再议。”
    三位菩萨不敢耽误,连忙落在了地上,将寿桃献上,太宗凑上去一闻,只觉清香扑面,脸色也缓和了不少,一声令下,让宦官引了三人落座,却也只是坐在了秦琼和尉迟恭的下首。
    太宗举杯正要再说话,却听得胡宁又道:“陛下且慢,还有宾客前来,不妨再等上一等。”
    太宗一愣,道:“还有什么宾客?”
    胡宁淡淡一笑,忽然朗声道:“三位护国菩萨,还请过来入席吧。”
    话音一落,之间空中又有金光闪过,再次出现了三道人影,正是文竹、普仙、望海三位大菩萨,三人落入了场中,齐齐合十行礼道:“贫僧等恭祝陛下万寿无疆。”
    太宗见到三人,顿时龙颜大悦,道:“原来是三位护国菩萨到了,只可惜来晚了些,不曾让外人见到三位的威势。”
    黄眉三人此时则是皱起了眉头,显然,西天三位菩萨的到来,让他们心中极为不适。

第七十五节 比试

    太宗驾前,只见望海菩萨取出了一只铜罐道:“陛下,此乃我佛献与陛下的寿礼,还请陛下笑纳。”
    自有宦官走上前来,接过了铜罐献与太宗身前,太宗随手揭开,只见里面尽是金黄色的油脂,竟是异香扑鼻,惊道:“这是何物?”
    望海菩萨道:“此乃我西天至宝,唤作酥合香油。”
    “酥合香油!”一旁的胡宁忍不住惊呼一声,站起了身来。
    太宗奇道:“莫非国师听过这宝物的名字?”
    胡宁道:“启禀陛下,这宝物在三界中谁人不知?陛下日后只需将此油少许混入灯油之中点燃,便可提神醒脑,每日只需睡上一两个时辰,就能神清气爽,百病不侵啊。”
    太宗惊道:“世间竟有这等宝物?”
    胡宁道:“正是,陛下有了这宝物,每天便可省下许多睡觉的时间,不啻于将寿命延长了许多啊,此宝比起那寿桃还要珍贵许多。”
    太宗喜道:“妙,大妙,朕正愁国事繁重,平日里批阅奏章的时间不足,有了这宝物,以后政事无忧矣。三位护国菩萨,回去定要替我大唐百姓好好谢过了佛祖才是。”
    望海三人淡淡地扫过了黄眉三人一眼,只见三人的脸色已是难看无比。没办法,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若是早知西天会以酥合香油做贺礼,他们还应当准备更加充分才是,眼下却是已然迟了。
    太宗一声令下,命人引了西天三位菩萨也落了座,却正好坐在了东天三人的上首,顿时让气氛更加怪异了起来。
    接下来,寿宴继续,众臣纷纷为太宗祝了酒,便有歌姬舞姬出场,为在场众人献上了歌舞。
    眼看一曲将近,黄眉菩萨忽然起身开口道:“陛下,贫僧有个提议,还请陛下恩准。”
    太宗道:“且先说来听听。”
    黄眉菩萨看了看一旁的望海三人,道:“陛下有所不知,我东天与西天虽然同属佛门一脉,其实却也很少能有机会同席而坐,素来听说西天自诩佛门正宗,三位道友想必也是佛法精深,贫僧一时技痒,想与三位比试一番,也算为陛下助兴,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太宗听得这话,顿时来了兴趣,奇道:“佛法也能够比试吗?”
    黄眉菩萨点头道:“佛法一道博大精深,包含论佛、解经、手印、佛功、炼宝五门功夫,各有高低之分,自然可以比试。”
    太宗笑道:“那不知黄眉菩萨想比试些什么?”
    黄眉菩萨道:“东天与西天虽然同属佛门,但毕竟佛法有别,领悟与经文自然有所不同,这论佛与解经嘛,自然是没办法比了,倒是那手印、佛功、炼宝三门,实则殊途同归,不如便比试这三门吧?三位道友,你们意下如何?”
    这话一出,西天三位菩萨齐齐皱起了眉头,众所知周,同一果位上,东天弟子的修为其实是高于西天的,黄眉三人虽然名为菩萨,实则比起西天的一般佛陀也不会相差多少,若是真比试起来,只怕西天是要吃上大亏啊。
    到了这个时候,大家都是心知肚明,黄眉菩萨这是不惜大打出手,也要在太宗面前给西天闹个难堪,从而扳回一程了。毕竟,如果就这样回去,他们此来的目的也就彻底失败了。
    “善哉,善哉,”文竹菩萨道:“我佛有云,出家人慈悲为怀,不可争强斗胜,黄眉道友这可是动了嗔念啊。”言下之意,自然是不愿与对方比试。
    灵吉菩萨却道:“阿弥陀佛,文竹菩萨此言差矣。出家人虽要慈悲为怀,却也要有降魔卫佛的本事,三位道友如今既然身为大唐护国菩萨,自然也应当担起护卫百姓的责任,若无相应佛法傍身,岂不是惹人耻笑?”
    普仙菩萨道:“既然是护卫百姓,更当以慈悲为先,若是仅凭法术,岂非舍本逐末?”
    太宗见两边各有说辞,略一沉吟,转头问胡宁道:“国师,不知你意下如何?”
    胡宁笑道:“陛下,臣以为,几位菩萨所言各有道理,佛家虽是慈悲为怀,但不过切磋一下佛法,倒也无伤大雅。望海菩萨,你以为如何?”
    望海菩萨没想到胡宁会忽然提到自己,沉吟了半晌,道:“既然东天的三位道友非要比试,我西天自然也不可露怯,便是切磋一番也无妨。文竹菩萨,事已至此,有劳你与他们比试一番便是。”
    文竹菩萨听得望海此话,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三位大菩萨之中,他的排位最高,这种与人比斗的事情,自然是责无旁贷,至于比不过对方当众出丑的结果,却也是无可奈何了。
    不料,他张口正要答允,却听得那胡宁又道:“且慢。”
    这话一出,几位大菩萨都是一阵心惊,不知这位大唐国师又会说些什么,连太宗也忍不住露出了奇怪的神色。平日里胡宁都是沉默寡言,不问他轻易不会开口的,怎的今日竟会如此活跃?
    不过,他向来对胡宁信任有加,便道:“国师还有什么好建议,不妨一道说出来便是。”
    胡宁道:“今日难得见到这许多三界大能,微臣心中也是难免有些激动,想法自然会多了些。臣以为,既然是比试,自当以强对强才是,如此安排,黄眉菩萨若是与文竹菩萨比试,只怕难以尽兴吧?”
    黄眉菩萨奇道:“国师此言何意?这三位道友之中,以文竹道友为尊,贫僧不与他比试,又该与谁比试?”
    胡宁笑道:“不瞒菩萨说,晚辈虽然久不在三界厮混,却也有一些消息灵通的朋友。有位至交好友告诉晚辈,西天这三位菩萨里,文竹菩萨的修为并非最高啊。”
    黄眉菩萨双眉一挑,道:“那谁的修为最高?”
    胡宁轻轻一指望海菩萨道:“我听人说,望海菩萨虽是女流之辈,但修为深不可测,尤其是有一件法宝,就是她手中的那只玉瓶,若是施展开来,啧啧,那才真是威力无穷呢。望海菩萨,莫非到了这个时候,您还不打算亲自出手吗?”
    “什么?”众人齐齐吃了一惊,朝着望海菩萨看去,她本人也是露出了愕然之色,道:“国师,世间总有种种流言,不知你这话是听谁说的?”
    胡宁笑道:“说起来,那人也算是三界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当年也亲手领教过你的本事,应该不能做算流言了吧?当初他可是被菩萨杀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啊,菩萨不妨自己想想,他到底是谁?”
    望海菩萨大惊,抬头向着胡宁看去,却见他双眼有意无意地瞥向了一旁,她顺着那目光看去,却见不远处站着一个身材瘦弱的侍卫,见她看了过来,便抬起头来向着她挤了挤眼睛,然后转身离开了。
    那熟悉容貌,不是当初从他手中逃掉的云翔还能有谁?

第七十六节 潜伏

    这世间若说望海菩萨最忌惮之人,当属云翔无疑。
    三界中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望海菩萨其实也是阿弥陀佛的弟子,来自于斜月三星洞之中,若按照辈分来算,其实应该算是本去佛祖的师妹,孙悟空的师姐。
    作为一位资质极高的佛门女修,她很早就具备了超过同辈男修的实力,而且还有着寻常男性所没有的细腻心思和应变能力,所以,她被阿弥陀佛和东来佛祖选中,混进了西天成了内间(古代间谍的一种称呼)。
    来到西天之后,她一面努力隐藏自己的真正修为,一面又充分展示出了自己的能力和资质,屡立大功,果然受到了佛祖的赏识,不过千余年间,便晋升大职正果之位,成为了西天大菩萨之中的唯一女性。
    后来,四大菩萨进中土,她也成为了其中之一,从此脱离了本去佛祖的眼皮子底下,行事也更加方便了起来。这些年间,她利用自己的能力,着实为东天办成了不少大事,甚至于如今在中土东天压过了西天,其实都有她的一份功劳。
    千年以来,她其实是很少犯错的,唯一的一次错误,就是当年受到云翔和无支祁的埋伏,万般无奈之下,展示出了真正的实力,结果最后却被云翔逃脱了。
    前些年,她听说云翔找上了灵山,而且似乎还和佛祖达成了某种协议,甚至甘愿献上金蝉子,心思细腻的她就隐隐生出了些担忧,因为,一旦云翔真的投靠了西天,她的许多秘密就无法遮掩了。
    然而,几年过去了,佛祖似乎并没有对她出手的意思,让她稍微松了口气,不过,她内心深处的担忧,却仍是与日俱增。
    直至今日,她亲眼看到了云翔,而且还知道了大唐国师胡宁与云翔似乎有些交情,回想这大唐会如此亲西天而远东天,他才终于确信,自己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云翔果然是在帮西天办事。
    云翔知道她的许多秘密,如果一旦告诉佛祖,后果不堪设想,现在的她,最需要考虑的,是如何才能保护住自己的身份不会暴露。
    她当然并不知道,其实当年在东来岛上,东来佛祖已经在不经意间把她卖了,云翔对她的身份简直是了如指掌。而在她看来,对方心中可能给她招致怀疑的秘密,主要还是两处:第一,她隐藏了真正的修为,第二,她抓住了无支祁,却没有禀告佛祖。
    当前这形势,她当然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向云翔发难,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消除掉这两个疑点,方才能够保住自己的安全。
    这些念头说起来很长,在望海菩萨的脑中也就是一瞬间罢了,想及此处,她再回头看了看一脸茫然之色的文竹、普仙二位菩萨,淡淡一笑道:“国师当真是消息灵通,贫僧前些年修为刚刚有些突破,便已难逃国师法眼,既然如此,贫僧便也不藏拙了,和黄眉菩萨切磋一番也就是了。”
    文竹、普仙二人听得这话,也忙问道:“望海菩萨,莫非你当真有把握对付这黄眉?”
    望海点头道:“二位菩萨尽管放心,贫僧定然不会丢了西天的脸面。”说着,她对着黄眉菩萨合十行了一礼,道:“黄眉道友,请。”
    黄眉菩萨脸上带着一丝不屑的笑意,来到了众人中间的空地之上,与她相对而立,道:“望海道友,不知你打算如何开始?”
    望海菩萨道:“刚才道友说过佛家的五门功夫,咱们便先比比手印吧。”
    黄眉菩萨点头道:“望海道友只管出招便是。”
    望海菩萨也不推辞,手捏兰花,一道简简单单的持水法印便已击了出去,便见空中凝成了一只斗大的蓝色法印,朝着黄眉菩萨便当头拍了下去。
    面对这气势汹汹的一击,黄眉菩萨却是毫无惧色,反而笑道:“既然望海道友讲求礼数,贫僧也不能怠慢,有礼了。”说着,只见他双掌合成梭状,朝着前方轻轻一击,也是简简单单的一记法印击出,空中便凝成了一只大小一般无二的红色法印,也正是基础法印中的掌火法印。
    对方以基础法印起手,原本就是一种礼节,他同样以基础法印相接,算是回礼。
    不过,按理说来,水克火是人尽皆知的道理,他却偏偏以被克制的掌火法印来接对方的持水法印,其中的蔑视之意,已是不言自明。
    两个法印相交,空气中传来嗤的一声轻响,二者相持了片刻,便各自消散而去,算是拼了个旗鼓相当。
    望海菩萨轻轻一皱眉,法印再次击出,却仍是一记持水法印,只是这一次空中凝成的法印,比起之前的颜色更要深邃许多,看上去竟有几分凝实的感觉。
    黄眉菩萨显然对这同样一记基础法印颇显不悦,道:“望海道友,如此便有些无趣了吧?”说话间,他手掌向前平推,却是发出了一记净土法印,以土克水,这是准备让对方难堪了。
    然而,出人预料的是,两道法印相接之后,持水法印却并未如他所想一般被净土法印击散,而是再次相持不下,而这一次,却是蓝色法印隐隐占了上风,竟似要把黄色法印吞噬掉一般。
    眼见自己的净土法印居然敌不过对方的持水法印,黄眉菩萨的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手印一变,净土法印直接变作了狮吼法印,瞬间由守转攻,朝着持水法印反扑而去。
    狮吼法印属于较为高深的法印,他此时施展出来,其实已经是以大欺小了,即便赢了也算不得漂亮。
    望海菩萨眼见对方这法印厉害,也不敢大意,手势一变,就由持水法印换做了覆水法印,同属进阶法印,再次压过了对方的狮吼法印一头。
    接下来,二人手中不断变换着法印,都想胜过对方,黄眉菩萨双掌如穿花蝴蝶,幻化出了上百道法印,当真煞是好看,可无奈的是,望海菩萨却仅仅是以那六七种水属性法印相迎,始终不落丝毫下风,足足一炷香的时间里,二者却仍是斗得不分胜负,看得在场众人惊呼不已。
    而此时一旁的文竹、普仙二位菩萨看着场中的激斗,却是目露骇然之色。
    在他们的记忆中,望海菩萨应该是略逊他们一筹的,可她此时展示出的实力,竟已是不逊于一般佛陀,若说几年时间就能突破到如此境界,着实让人难以置信,可事实摆在眼前,他们又不得不信。
    他们再看向胡宁之时,已然生出了一种高深莫测之感,望海菩萨这般修为,连日常多有来往的他们也无法发觉,却被对方识破,看来,这原本毫不起眼的国师,也并非之前所想的那般简单啊。

第七十七节 彩头

    最终,这场别开生面的手印斗法,终究还是以不分胜败结束了。
    不过,随着二人收手回气,黄眉菩萨那一双黄眉却已是颤抖个不停,显然消耗不小,而望海菩萨也是额上见汗,气息不稳,显然也是并不好受。
    “好!”太宗抚掌起身道:“二位菩萨都是当世高人,朕也是大开眼界,还请二位先回去歇息一番。”
    太宗虽然做事强横,却也是心思通透之人,眼见东天有黄眉菩萨这等高手,已然生出了拉拢之意。
    不料,黄眉菩萨此时却不肯罢手了,望海在西天不过是大职正果中靠后的,而自己在东天却是第一大菩萨,与她战个平手,本身就是一种耻辱,尤其是对方还是一位女修,更是让他无法接受。
    只听他摆手道:“陛下,单单是法印相斗,贫僧实在无法进展所长,望海道友,咱们不如再切磋一下炼宝之术吧。”
    说着,他也不等望海答话,便是手腕一抖,不破金铙已是凌空飞起,悬在了望海菩萨的头顶。
    这法宝乃是东来佛祖所赐,在三界灵宝榜中位居第二十二位,也早已被他炼化得如臂使指,此时一旦施展开来,威力当真是不可小觑。
    而且,他此时心中愤懑难平,已是暗中下了重手,金铙刚一飞出,便是接连八道法印砸了上去,顿时砸得金铙颤动不已,隐隐有金雷之声传出,若是一旦罩住了望海,仅仅是其中隐藏的金雷,便能直接将她震成重伤,恐怕要将养上个一年半载才能恢复过来。
    不过,他也知道此举难免有些偷袭的味道,所以金铙迟迟没有落下,只等望海出手抵抗后再行攻击。
    望海菩萨此时也是心中犹豫不决,她的修为原本就高于对方,清净琉璃瓶更不输于不破金铙,若是全力出手,自然能击败对方。
    不过,如此一来,却是代表西天战胜了东天,让太宗皇帝对西天更加信任,绝非她心中本意,一时间,却是难以决定了。
    她正自犹豫之中,却听得一旁的胡宁忽然开口道:“陛下,臣有个建议,两位菩萨让大家大开眼界,陛下不如也赏下些彩头,以慰二位的辛劳,如何?”
    太宗一愣,奇道:“二位菩萨都是神仙中人,朕又有什么赏赐是他们能看得上眼的?”
    胡宁笑道:“前些日子陛下不是和臣说起过,想要天下百姓都学习佛门的慈悲之道吗?依臣所见,不如明年在长安城中召开一场法华大会,请天下高僧来长安讲经论佛,哪位菩萨佛法高深,便邀请他来主持这法华大会,如何?”
    太宗欣然道:“国师所奏,深和朕心,准。”
    胡宁行礼道:“臣代天下佛门谢过陛下恩典。”接着才立起身来,笑呵呵地看着场中的两位菩萨。
    二人这一番对话,并未刻意压低声音,自然传入了场中几位菩萨的耳中,如此一来,这场原本毫无意义的比斗,性质可就截然不同了,让众人的脸色都变得凝重了许多。
    大唐初立,新皇继位,天下百姓此时都是无所适从,这一场法华大会无疑代表了太宗的立场,自然会让天下百姓趋之若鹜,崇信佛门,好处是不言而喻的。
    而那些前来讲经说法的高僧,有东天的,也有西天的,所讲经文也是各有不同,谁能够多讲一些,谁能够享受更高的待遇,谁又能够占据更好的时间段,这当然决定着两方从这场大会上得到的好处多少,而这些要事,却全都掌握在大会主持者的手中。
    可想而知,这个主持者的位置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可以肯定地说,哪一方夺得了住持大权,哪一方就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稳稳压过对方一头,将教义传遍大唐。
    黄眉菩萨听得这话,顿时斗志大涨,再次击出了十八道法印,金铙中的雷声几乎已经无法掩盖了,显然,他宁可与西天扯破了脸,也要赢得这次比斗。
    与此同时,望海菩萨深深地望了胡宁一眼,也是缓缓地举起了清净琉璃瓶,因为,她已经没有选择了。
    毫无疑问,她内心当然是希望东天赢得这主持者之位,不过,她也必须考虑自己的处境。
    诚然,即便是如今她“修为大进”,输给黄眉菩萨也不算意外之事,谁也不能说她有罪。
    可是,若是由她亲手输掉了这个足以振兴佛门的机会,本去佛祖定然会生出失望之情,虽然未必会惩处于她,可心生芥蒂却是难免的,再加上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其他神佛的口水,恐怕她的处境将变得极为困难。
    要命的是,万一这个时候云翔再将对自己的质疑讲出来,引得本去佛祖亲自来查证她的修为,那她的许多秘密可就真的藏不住了。
    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即便是东天真的夺得了主持者的位置,便可以随心所欲了吗?只怕未必。
    这场法华大会不过是国师胡宁的一个建议罢了,而这胡宁却与云翔不清不楚,即便是东天真的赢了,想必他也有足够的办法来扭转结局。毕竟,不管怎么看,这位新任唐王都对他信任有加,制定大会规则之时只要稍微动些手脚,就可以让这个主持者的身份变得毫无意义。
    所以,望海菩萨所面临的抉择只有两个。赢,取得本去佛祖更多的信任,帮助西天发展壮大,输,与佛祖生出芥蒂,引来西天众神佛的非议,却未必能帮到东天多少,甚至还有可能会伤在黄眉菩萨的手中。
    这样的两个选择,恐怕便是三岁孩童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只见望海菩萨那一双素手飞快地变幻着法印,接连朝着那清净琉璃瓶上击了过去,随着叮当的悦耳之声不断传来,那瓶子也在飞快地变大着,同时,上面的蓝光也是越来越盛。
    黄眉菩萨眼见这法术威势极为不凡,也是暗暗心惊,便也不敢再多等,轻喝一声,那金雷闪烁的不破金铙便当空落下,朝着望海菩萨的头顶压了下来。
    望海菩萨此时也不敢多耽误,法印一变,那琉璃瓶中便已激射出了无数水流,渐渐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旋涡,朝着金铙便卷了过去。
    其他四位菩萨见状,都是目露骇然之色,只得齐齐出手,护住了一旁的宫殿和大臣们,生怕他们被这两道法术的威力波及到,受了损伤。而胡宁也是取出了天乩钱法宝,将自己与太宗二人护在了身后。
    轰,旋涡与金铙重重地撞在了一起,只听一声巨响传来,天地为之变色。
    而此时的云翔,却正小心翼翼地躲在太极殿不远处御花园中,望着天空中那两道法术,脸上已是涌出了笑意,赞道:“好家伙,阵势还真不小啊。”

第七十八节 见望海

    一切结果都与云翔所料的分毫不差,望海菩萨修为高绝,据云翔的分析,整个西天也就三大佛祖能够稳胜了她,当她全力施展开清净琉璃瓶之时,黄眉菩萨自然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面对席卷而来的巨大旋涡,即便是以不破金铙之威,也不过支撑了盏茶的时间,最终也难逃被卷在其中的命运。
    在那无数强大水流的冲刷之下,铙上的金光渐渐散去,无力地跌落回了黄眉菩萨的脚边,已是锈迹斑斑,损耗掉了大半的灵气,若是不重新祭炼一番,只怕是就要成为一块废铁了。
    黄眉菩萨与这金铙性命交修,此时自然也不会好受,神魂如遭雷击,只觉得眼前一黑,倒头便晕了过去。
    灵吉、国师王二位菩萨见状大吃一惊,连忙冲上前来将他扶住,运功一探,却发现他已然受了重伤。
    二人对视了一眼,齐齐看向了对面的望海菩萨,眼中都闪过了惊惧之色。灵吉菩萨怒道:“望海,本就是比试切磋,你怎可下手如此之重?”
    望海菩萨那一双秀目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却不说话,只是运功将那旋涡再次收回了清净琉璃瓶,然后将那法宝捧回了手中。
    灵吉菩萨张口还要说话,却听得国师王菩萨道:“法宝无眼,无需多言了,罢了,唐王陛下,如今黄眉菩萨眼下受了重伤,我们这便要将他送回东来岛救治,今日就此别过。”
    太宗此时也觉得大开眼界,心情甚佳,忙道:“救人要紧,三位菩萨只管离开便是。”
    国师王菩萨起身朝着太宗行过一礼,然后与灵吉菩萨默默地扶起了黄眉菩萨,又收起了那锈迹斑斑的金铙,二人身形一闪,便化作遁光朝着东边飞射而去。
    在场众人目送他们消失在了天际,方才转头又看向了望海菩萨,太宗笑道:“望海菩萨不愧为我大唐的守护菩萨,今日以无上佛法力挫东天高人,当真是让朕大开眼界啊。”
    不料,望海菩萨此时却是脸色白得吓人,根本顾不得答话,忽然一口血喷了出来,接着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文竹、普仙二人也是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将她扶起,却听得她此时方才虚弱地道:“贫僧方才透支了太多法力,虽然勉强胜了这一阵,眼下却已是油尽灯枯,还望唐王陛下恕罪。”
    太宗叹道:“今日这番比试,朕未能及时阻止,本就是朕的过失,又怎会怪罪菩萨?菩萨既然有伤在身,可要朕传太医来医治?”
    望海菩萨摇头道:“不必了,贫僧只是法力消耗太大,其实并无大碍,只需觅一清净之地修养些时日也就是了。长安人多嘈杂,贫僧这便先行告退了。”
    太宗点头道:“如此便是最好,菩萨尽管自便,只是千万莫要忘记了法华大会之事才好。”
    望海冲着文竹、普仙二人点了点头,二人便也同样扶起了她,消失在了原地。
    眼见六位菩萨全都离开,整个太极殿顿时安静了下来,半晌,太宗方才摇了摇头,转头看向胡宁道:“国师今日之举,怕是另有深意吧?”
    胡宁淡淡一笑,道:“陛下英明。”
    太宗略一颔首,脸上露出了思索之色,又扫视了在场众臣一圈,终于没有再问下去,至于那深意到底是什么,也只能晚些时候到两仪殿单独请教了。
    却说望海菩萨三人离开了长安城,文竹菩萨眼见她脸色仍是难看无比,便道:“望海菩萨,今日你虽然立下大功,但有伤在身,只怕不便返回灵山复命了,不如先去我的五台山调养一番,咱们再行商议,如何?”
    望海菩萨摇头道:“有劳文竹菩萨挂怀了,实不相瞒,我这伤势,最好是找个水系丰沛之地将养才能快些痊愈,倒不如先独自返回紫竹林最为稳妥,二位不妨先去灵山复命,一面耽误了大事。”
    普仙菩萨点头道:“望海菩萨所言极是,这法华大会之事极为重要,还需早日向佛祖禀告为好。只是南海路途遥远,可要我们先护送你回去?”
    望海菩萨再次摇头道:“不必,我的伤势并不严重,赶路倒也并无大碍,二位速速赶往灵山便是,无需多做耽搁。”
    文竹、普仙二人对视了一眼,齐齐点头称是,便辞别了望海菩萨,起身朝着西方飞去。
    目送二人远去,望海菩萨方才再次站直了身子,再无丝毫虚弱之色,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长安城的方向,接着冷哼一声,驾起遁光朝着南海而去。
    不料,方才飞出不远,她忽然察觉身后有些异常,回头定睛看去,却是一道人影追了上来。她顿时冷哼一声,喝道:“何人竟敢跟踪本座?”
    身影猛然闪动了两下,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赫然却是之前在皇宫中见过的云翔。
    只见云翔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道:“菩萨当真是好本事啊,之前那么重的伤势,这才转过眼的工夫便已神采奕奕,别的不敢说,这疗伤回气的功夫,恐怕连佛祖都得自叹不如吧?”
    望海菩萨面色一寒,冷声道:“云翔,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本座面前?”
    云翔不以为然地道:“菩萨说笑了,如今咱们可是一家人,在下又有何不敢出现的?”说着,他手腕一翻,掌中便多出了一件东西,随手便把玩了起来。
    望海菩萨一见那东西,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了,因为她一眼便认出,这东西正是佛祖赐下的宝莲华台无疑。
    宝莲华台,在西天可是极为珍贵之物,一般来说,也只有大职正果才能得赐,比起她的七宝莲台也只是略逊一筹罢了。
    毫无疑问,这是身份的象征,虽然佛祖肯定不可能封云翔为大职正果,但既然赐下了这宝莲华台,便足以看出对他的重视,由此可见,云翔如今与本去佛祖的关系,比她想象的还要深上不少啊。
    而更重要的是,这大职正果以上才能赐下的莲台,可不仅仅是一件摆设,而是一件法宝。
    这法宝既不能攻击,也不能防御,但当拥有者遇到无法度过的危机之时,便可以打碎莲台,莲台中炼入了佛祖的一丝神识,莲台碎裂之时,便会将这信息传出去,即便是无法及时救援,事后西天也定然会全力出手,为这西天大职果位之人报仇。
    当然,西天成立至今,还没有大职果位打碎莲台之事发生过,一则是这莲台象征着身份,大家都珍而视之,二则也是因为很少有大职果位遇到那等生命危险,唯一陨落过的一位大职正果火焰五光佛,还是在佛祖面前陨落的,根本就没有必要打碎莲台。
    不过,眼前这云翔,随手将那莲台如同玩具般把玩着,显然不会太过当回事,如果自己对他出手,恐怕他真的会将其打碎,到了那时,可就真是自找麻烦了。
    想及此处,她的脸色也渐渐缓和了下来,合十行礼道:“原来云施主已然回头是岸,贫僧得罪了。只不知施主前来找贫僧,到底有何要事?”
    云翔摇头笑道:“倒也没什么事,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好奇何事?”望海忙问道。
    云翔一脸玩味地道:“我只是好奇,菩萨离开了长安城之后,到底是会往东走呢?还是会往西走。”
    望海菩萨听得这话,浑身一颤,脸色已是再次冷了下来。

第七十九节 交锋

    原本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因为云翔那一句话,变得再次冰冷了下来。
    望海菩萨死死地盯着云翔手中的宝莲华座,各种心思不断地飞速闪过,握着清净琉璃瓶的手紧了又紧,终究还是长出了一口气,道:“云施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贫僧怎的不太明白?”
    云翔摇头失笑道:“菩萨要回南海普陀山,若是一路直行,怕是要路过巴蜀,那里可是灌江口的地盘,遇上了杨戬,岂不麻烦?不怕菩萨笑话,在下去南海的时候,都是从东边或者西边绕道的,莫非菩萨不用绕道吗?”
    望海闻言一愣,方才松了口气,道:“原来施主说的是这件事,贫僧与二郎神向来井水不犯河水,途径巴蜀倒也无妨。”
    云翔恍然点头道:“原来如此,我倒是差点忘记了,菩萨有通天的修为,区区二郎神,自然是不在话下。说起来,不知菩萨如此修为,到底师从哪位上古大能啊?着实让人羡慕的紧啊。”
    望海菩萨淡淡地道:“我佛门弟子,大多都是自行修炼灵山的功法,若有疑惑,自有诸位神佛讲解,还有佛祖时常开坛讲经,传业授道,贫僧自然也不会例外。”
    云翔一脸惊讶地道:“这么说来,菩萨的修为居然是诸位神佛一同传授的?”
    望海菩萨点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云翔道:“若非菩萨亲口相告,云某还以为,菩萨这般高深的修为,会是菩提......”
    说到这,他忽然一顿,抬头看去,却见望海双眉猛然一跳,双目中两道精芒已直射了过来,方才继续道:“......会是菩提树下便跟着佛祖一同修行的上古高手呢。对了,菩萨你说,佛祖当年在菩提树下修行的时候,会不会也有高人指点呢?在下倒是有些好奇呢。”
    话说到这里,望海已是双眉紧蹙,她知道,云翔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此时正在胁迫于她。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这些事情,恐怕也只有佛祖自己知道了,施主又何必纠缠贫僧?”
    云翔眼见火候差不多了,便话锋一转,道:“菩萨所言甚是,既然如此,那云某便问些菩萨知道的吧。不知我那位兄弟无支祁,在普陀山上过得如何?可曾给菩萨添什么麻烦了?”
    听得对方忽然提起了无支祁,望海菩萨便立刻明白了对方的目的,她心念一转,便叹道:“云施主怕是问错了人,无施主又不在我普陀山中,他近况如何,贫僧又怎能知晓?”
    云翔脸色一沉,道:“云某一直觉得,菩萨是个聪明人。”
    望海此时心绪已渐渐平静了下来,淡淡地道:“施主过誉了,贫僧虽然也算通事明理,却终究还是不如施主八面玲珑。”
    云翔只得直言道:“当日,菩萨当着云某的面将无支祁请了去,莫非已经完全忘记了?”
    望海点头道:“不错,确有此事,当日贫僧还想请施主一并前去,只可惜,施主始终不肯,贫僧虽有一番美意,却也只得作罢。”
    云翔皱眉道:“既是被菩萨请了去,又为何不在普陀山?”
    望海道:“实不相瞒,贫僧本有意请无施主在贫僧门下修行,只可惜,无施主也是严词拒绝,贫僧不便强人所难,只能送他离开了。”
    如果无支祁真的离开了南海,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寻找自己,既然他没有任何消息,就说明这完全是一句谎话。不过,云翔此时更加在意的,是这番说辞背后的意思,声音已是渐渐冷了下来,道:“那菩萨以为,他眼下会在哪里?”
    望海缓缓摇头道:“这个贫僧倒是不清楚了,不过,无施主乃是水妖出身,定然离不开水,不在贫僧的南海,也许去了西海......或者东海也说不定,施主不妨四处找找。不过,四海之中多有不出世的大能强者,还望施主万事小心。”
    云翔沉声道:“菩萨这话是什么意思?”
    望海道:“刚才施主的话是什么意思,贫僧的话也就是什么意思。”
    云翔冷冷地看着望海菩萨,望海却也只是淡淡地回看着他,两人眼神的交接之中,似乎有火花在闪动。
    话说到这里,其实意思都基本上已经挑明了。
    云翔两次试探,其实正是晦涩地表示出,自己已经知道了她东天内间的身份,却始终不肯道破,目的当然只有一个,就是逼她交出无支祁。
    不过,望海菩萨也很快就想出了破解之法,无支祁当然不能交出去,否则的话,自己便再无抵抗之力了,所以直接否认了无支祁就在普陀山,而且还隐隐提到,无支祁已经被她送到了东天。
    不错,东海上有理由,又有能力擒住无支祁的,除了东天还会有谁?
    可如此一来,云翔便陷入了被动之中,如果无支祁真的被送到了东天,生死几乎就在望海的一念之间,自己即便是揭破了她的身份,也根本无法将人救出来,恐怕反倒会害了他的性命。
    不过,云翔并不相信,无支祁已经在东天了,他更倾向于,无支祁还在普陀山。然而,这并不影响到这威胁的效果,只要望海愿意,随时可以将人送走,甚至直接杀死,嫁祸东天。
    头疼,头疼啊,本来是想要威胁对方的,结果反倒被对方威胁,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啊。
    望海见云翔目露迟疑之色,终于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这云翔并非无情无义之辈,否则的话,她可真的就危险了。
    思忖了片刻,她决定再加几道筹码,便道:“说起来,贫僧送岛上的客人离开,也不算是第一次了,还曾有一位与施主相识之人,好像是唤作敖烈的,当年也曾来普陀山一游,如今也不知去了何处。
    对了,还有我那善财龙女敖婕,似乎与施主也是旧识,还与那敖烈有过婚约,她若是前去寻夫,贫僧恐怕也是不便阻拦。至于当年贫僧带回来的那只鱼妖,他到底还在不在岛上,却是贫僧也不曾注意,只不知施主与他是否相识?”
    她每提到一人,云翔的脸色便更冷上一分,待得连海棠都提到的时候,云翔终于忍不住喝道:“望海,你究竟想要如何?”
    望海菩萨嘴角微微一挑,使得那冷若冰霜的脸上多出了一丝轻柔,道:“贫僧什么也不想,施主不如问问自己,你到底想要如何?”
    “好!好得很!”云翔咬牙恨声道:“菩萨的一番慈悲之心,云某今日也是领受了,日后若有机会,定会再登门讨教。不过,云某那些朋友,多少也算是菩萨的客人,若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恐怕菩萨也良心难安吧?”
    望海菩萨合十道:“施主放心,贫僧若有机会,自会多加关照,还望施主也谨言慎行,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云翔冷哼一声,拱了拱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八十节 胡宁之危

    返回了长安城中,云翔只觉胸中气闷,一股有力无处使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望海菩萨这个女人,真不愧为西游记的故事中真正堪称女主角的存在,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对付得了的啊。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经过前些日子那一系列的安排,自己又找上门去隐晦地恐吓一番,一般人都应该是张皇无措,乖乖束手就范才对。
    这是一套依据现代心理学所制定的严密计划,先通过一系列手段营造出一种自己无所不能的感觉,再向对方的心理防线发动致命攻击,从而逼迫对手听命,即便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侦查人员,一不注意也会落入陷阱之中。
    可出乎预料的是,望海那个女人,虽然也表现出了一定程度上的惊慌,却很快便冷静了下来,还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的优势和云翔的弱点,通过言语试探,一步步扭转了局面,最后硬生生从受到胁迫变作了互相制约,不简单,真的不简单啊。
    这个女人,抛开修为暂且不说,简直是天生的谍报员啊,果然无愧于后世那崇高的名声,同级别的文竹、普仙二人与她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不过,面对这样的对手,反倒让云翔莫名感觉到了一丝兴奋,自从来到这个西游的世界,高手大能已经见过不少了,但如此工于心计之人还是第一次见,也让他生出了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看来,哪个世界都不缺聪明人,要想达到原本的目标,还需要他多花费些心思啊。
    心中暗暗感叹着,他信步回到了胡宁的府邸,看来,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日子,他只能安心在这里度过了。
    今天的这次行动,将胡宁彻底推上了前台,也将他彻底摆在了风尖浪口之上,随着事态的发展,东天很有可能对他出手,而自己要做的,就是保证他的绝对安全。
    云翔这一番担心并非毫无道理,东天当然不肯放任胡宁继续为难他们,很快就采取了行动,不过,确是以一种出人预料的方式。
    两个多月后,随着新年即将来临,大唐各地的官吏纷纷将辖地的邸报送往长安城,而这些送往太宗案头上的奏折之中,居然夹杂了不少密报。
    这些密报的内容出奇地相似,大约就是说最近辖地内发生了一些天灾**,幸亏有神仙临凡,方才得以保得一方百姓无忧。不过,这些救苦救难的仙人离开之时,都留下了一些箴言,暗指朝中有妖邪作祟,而这妖邪的身份,却全都指向了国师胡宁,若是妖邪不除,灾祸也会愈演愈烈。
    此事一出,顿时引得朝中众说纷纭,有忧国忧民者,都以为空穴来风,定然事出有因,纷纷上谏太宗,请他驱逐国师。
    不过,这些上谏的大臣,显然都并非太宗的心腹,并不明白太宗真正的心思,所以这些奏折并未惹来太宗的猜忌。而且,太宗还专门将此事告知了胡宁,向他求教应对之策,毕竟,天下如果真有太多的灾祸,他这个皇帝也不会太过好受。
    当云翔得知此事之后,心中也是暗赞东天的明智,虽然他一早便知道东天会谋害胡宁,却没有想到他们竟然用了这种嫁祸的方法。
    东天在中土经营多年,天下各地自然少不了为其张目呐喊的爪牙,足以自地方影响到太宗的决策,这本来就没有什么奇怪的,只可惜他们算漏了一点,那就是太宗对胡宁的信任。可想而知,若是此事解决不当,太宗早晚会生出些猜疑,就算不会真的驱逐胡宁,也会削弱胡宁在朝中的影响力,尚需仔细应对才行。
    然而,虽然东天这手段出乎了预料,却并不影响云翔提早便做好的准备,只是花了一晚上的时间,他便与胡宁商议好了应对之法。
    按照云翔的说法,如今敌我分明,其实他只怕敌人不出招,一旦出招,就有破绽,若是能利用好哪些破绽,反倒能使敌方偷鸡不成蚀把米。
    次日下午,胡宁专程进了皇宫,找到了太宗,一见面就奏道:“陛下,臣因为各地奏报之灾祸,昨晚特地占卜了一番,方才知道,此乃天赐陛下之良机也。”
    太宗奇道:“国师此言何意?既是灾祸,又怎能算作良机?”
    胡宁道:“如今天下初定,自然少不得居心叵测之辈,陛下英明,那些歹人在朝中掀不起什么风浪,便前往地方作乱。臣以为,陛下不如趁此机会,派人前往全国各地,名为彻查灾祸之事,实则整顿地方吏治,既能解决了问题,又不会惹来地方民怨,岂不是两全其美?”
    太宗沉吟道:“国师的意思是,那些灾祸都是有人存心祸害我大唐的?”
    胡宁点头道:“正是如此,陛下想必还没有忘记那白莲教之事吧?”
    太宗道:“不过,据朕所知,那些灾祸也未必都是人为啊?”
    胡宁笑道:“居心叵测之徒,也未必都是凡人,恐怕那些各地出现的仙人,也未必安着什么好心,陛下只要派人去仔细查证,便不难发现其中的蹊跷。”
    太宗恍然道:“若是国师以前说这些,朕还未必能明白,不过自从大寿之日见过了那些菩萨,朕算是真的信了,这世上恐怕多有那些奇能异士,只是朕派去的那些官员,又怎会是奇能异士的对手?”
    胡宁道:“这个就更简单了,陛下莫非忘记了,咱们大唐如今可是有护国菩萨的,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太宗点头道:“国师果然妙计,不过,那三位护国菩萨都天各一方,属神佛之流,朕又该如何下令给他们?”
    胡宁从怀中取出了一纸文书,道:“陛下只需依此文下旨,臣保证,三日之内,三位菩萨定会应召而来。”
    太宗接过那文书略微一扫,指着那最后一段文字疑惑道:“如此措辞,只怕惹来三位菩萨不喜吧?”
    胡宁笑道:“陛下乃天下之主,身份尊崇,又何必诸多顾忌?须知,那些神佛找上陛下,实则都是有所求而来,陛下若是敬他们,他们便是神佛,若是用他们,他们也不过是陛下的棋子罢了。”
    这话倒是甚合太宗的胃口,顿时让他大笑道:“国师所言极是,朕便依你之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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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之绝代凶蟾介绍:
重生在西游世界,老子竟然成了一只蛤蟆?灵感大王是我的小跟班,七大圣是我的结拜兄弟,蜘蛛精更是我的小迷妹。取西经?这样的大阴谋,还没问过老子的意见,哪能让你们轻易如愿。这场《西天的游戏》,规则将由我来改写。一张口吞星噬月,蛙声震颤半边天!我是谁,绝代凶蟾。PS:本文非系统,智商在线逻辑文,欢迎入坑!西游之绝代凶蟾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西游之绝代凶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西游之绝代凶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