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 喜庆
“噗——”,倚在门框上看西洋景的李薇,再一次破功了。
就知道自己这个闺蜜不是省油的灯,这么一番说辞下来,就不信杨夫人还不明白这名声跟孩子的生命哪一个更重要!
杨夫人那张脸黄了又白,黑了又红,都要赶上染坊里面的颜色了,她越是着急就越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就此点头原谅孩子们吗?似乎也太容易了,可是继续折腾下去,受罪的也还是自己闺女,难不成真要逼着苗苗寻死觅活才行吗?
当爹的有时候还真能狠下心去大义灭亲,当娘的可很少能做到的,要不是心底里疼爱闺女,杨夫人怎么会昼夜兼程,隐瞒着丈夫前来朱阳县呢?
娇娇嫩嫩的外孙女,刚睡醒的样子像极了苗苗小时候,哭起来不要命的德行也像……
就这么一个迟疑的功夫,杨夫人大腿上传来一股奇异的感觉,先是骤然热热的,然后,变凉了……
刚刚止住了哭声的小宝宝,大睁着眼睛又开始发飙了,两条腿又开始使劲儿的蹬,她觉得很不舒服呢!
不知道说啥的杨夫人一定要说点啥了,她闭一闭眼睛,咬一咬牙,这才出了声:“苗苗,给孩子——换尿布!”
嘿嘿,小宝宝见到外祖母的第一个见面礼,就算是送出去了。
“我——我来换!”阿福一个箭步跨过来,伸开双臂去抱孩子,一边还对迷迷瞪瞪的媳妇嘱咐:“苗苗,去,带——夫人换身衣服……”。
这事儿没办法矫情,尚书夫人再想绷着脸,也不能不找个地儿把身上的衣服更换一下,好赖。不能带着孩子的尿湿教训人吧?
只能说,小宝宝这泡尿来的正是时候,敲浇熄了外祖母所有的怒火。
临到出门时。杨夫人再次回过头来,目睹了阿福手脚利落的给宝宝换了尿布。小家伙舒舒服服的躺在炕上,嘴巴里“啊——啊——”的想要跟父亲说话似的。
看起来,这个蹩脚女婿,是真的疼爱孩子和自家闺女的。
母女两个不知道在更换衣服的时候说了些什么,总之,出来的时候都红着眼圈儿,杨夫人新换的一身墨绿衣裙非常可身和漂亮。一看就知道是苗苗精心准备过的。
“好了,我们带路的任务也算完成了,杨夫人,剩下你们一家人。彼此好好亲近亲近吧!”阿圆扯着李薇往外走,神情也有些唏嘘不已。
生了女儿的母亲其实非常可怜,养育成人后就得把女儿嫁出去,然后,其实一年也见不到几回面。遇到闺女远嫁的,母亲的有生之年,见面的次数就更是屈指可数了。
宋好好是阿圆唯一的女儿,掰着手指头算算,只能在身边互相陪伴再十几年而已。郡主的身份又能怎么样?不也得看着闺女离家嫁给别的男人吗?
就这么感慨着往家走,天色已经开始暗淡下来了,“幸福苑”刚刚热闹完,来幼儿园接孩子的马车正络绎不绝的出来。
尽管在县城里又添了两所幼儿园分园,“幸福苑”的这一所还是最受欢迎的,李薇长期坐镇在这里,很有几个先生也舍不得“幸福苑”的生活气氛,把家也搬了过来,扎下了根。
郡主府门前站着个中年汉子,腰背直立的跟个年轻人似的,身上的衣服半土不洋的却湛湛新,搓着手靠着路边应该在等人。
“是——大伯来了?”阿圆跳下马车,认出这个汉子是谁。
白家大伯现在可显得年轻了,比两年前的状态可是精神,看到阿圆回来,立刻眉开眼笑,嘴角咧到了耳根儿。
“嘿嘿——嘿嘿——”,似乎,这么大老远的跑来,就是专门为的傻笑一回的。
张大山拱手相请:“白老爷请进。”
这个称呼跟现在的妆扮有些相近了,白大伯不再是粗布衣短打扮,最外面套了一层丝绸的大襟右衽圆领的长袍,头上也顶了一顶员外帽子,猛一看还挺唬人的。
不过,这身衣服应该不常穿,白大伯的手一个劲儿的去拽衣服上的褶皱,拽着拽着,竟然连来意都忘记了。
孩子们的笑闹声在隔壁传来,应该是集体祸害白老二家去了,阿圆吩咐给白大伯倒茶,倒是很纳闷,穿戴的这么正式的来了,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好事儿?
白大伯也被隔壁的笑声吸引了,脸上的每一个褶子都舒展开来,长期辛苦劳作的大手掌又开始互相往一块儿搓:“大侄儿媳妇,郡主——是这样——家里——我来报喜哩!”
有喜事儿当然都高兴,阿圆也很是感兴趣,说实话她平时不怎么回迷糊阵,都是贾师傅、阿英,或者白长老到“幸福苑”来交待砖窑、食品加工和果树的进展。
那个地方,总是妖蛾子不断,再火热的心都会变淡了。
白大伯这几年过得舒坦,自从白家兄弟给他买了个罗娘做妾,日子就逐渐红火起来。
罗娘那个人不简单,想当初在头一个婆家就曾烧了房子才重获自由,被婆婆卖掉之后,那么幸运的被白老二买回去了,就此开始在白家跟那个肥的流油的大老婆明争暗斗。
她年轻,漂亮,又勤快,脑袋瓜儿又不笨,憋着一口气要过上好日子,借助白大伯跟白家奶奶的共同支持,从容把握了白家的财权。
之所以这么简单就把财权抓在手里了,还不是因为一穷二白的白家其实也没多少财产?罗娘很大方的抛出了阿圆跟绿柳送的嫁妆,把白家重新翻盖了宅院,白大伯在砖窑厂上工,自己白天去阿英手下做食品加工,晚上点灯刺绣缝补,三不五时的还能拿出去绣活儿去卖……
对于这样的女人,没有人不心生崇敬的,大老婆肥伯娘反倒成了白家的摆设,她原本就好吃懒做,现在有罗娘辛苦扛活儿供着她吃喝,还得意万分呢!
在一个锅里吃饭,就没有饭勺儿不碰锅沿儿的,何况大伯娘本身就是一个喜欢惹是生非的货色?白家院子里总是经常传出肥伯娘的叫嚣,甚至还有动手厮打的动静,不过,很少听到罗娘大声说话。
在外人看起来,罗娘什么都让着她敬着她,表面上吃了大亏,其实不然。
现在,白家大伯,白家奶奶,和一众邻居亲戚,除了大伯娘亲生的两个闺女之外,就没有第三个不说道罗娘贤惠善良的,对好吃懒做且喜欢仗势欺人搬弄是非的肥伯娘,那都是嗤之以鼻的。
这会子,白大伯前来报喜,莫非,是下了决心把肥伯娘拉下去休弃,把罗娘的妾位提成正室?阿圆沉吟片刻,又觉得,白大伯可不是那么杀伐果断的男人,要有这出息,这些年,也不至于被大伯娘给欺压成那个模样!
果然不是这样的消息。不过,真实的状况也确实够让人欣喜的。
“罗娘——生了——是儿子!白家——有后了!”
白大伯不知道这得是重复了多少遍的好消息了,却依然满脸都是禁不住的欢喜,舌头打了卷儿,手指头都哆嗦了似的。
老天爷啊!现在可不能再说自家占据了白家的啥阳气了吧?阿圆短暂的愣怔之后,竟然由衷的感到轻松起来,如今,也肯定不会再有人算计自家的儿子了,绿柳怀的这一胎,甭管是男是女,也不用担忧了。
“这是好事儿啊!大山,包一封银子给罗娘,穗儿,去库房里捡几样婴儿用的银饰,再挑十匹精细柔软的棉布,给孩子做衣服。”
礼物不算太丰厚,后面还有绿柳和采莲要跟风呢,阿圆这个当大嫂的,现在思谋事情全乎多了。
还要让丫鬟去隔壁跟绿柳说一声,老二不在家,白大伯毕竟不好意思再跟二侄媳妇去说道一回了。
“大伯添男丁可真不容易,想什么时候给孩子做日子?我只要有空的话,就一定喊着绿柳和采莲一块儿过去。”阿圆可是真心为罗娘和孩子高兴的,能帮她们涨涨底气的话,她很愿意出一份力。
毕竟,买卖罗娘的事儿,还是阿圆出的主意,从那以后,罗娘幸福与否,就成了跟阿圆息息相关的事情。
“嘿嘿,嘿嘿——侄媳妇,郡主,罗娘说了,都是因为你,她才能过上安稳日子,白家,才能不绝了后,只要你们能去,大伯我——就觉得长脸哩……”。
白家大伯脸上的笑容就没收回去过,这份喜悦太巨大了,多少年的失望一下子被冲击干净了,剩下的,全部都是满溢的幸福。
绿柳可在隔壁坐不住了,扶着腰肢慢慢儿的踱了过来,跟大伯见礼,问询了一下罗娘生产的过程,也照样拿出了一封银子,一套银饰,和十匹棉布,作为送给新生儿的贺礼。
“家里——其实啥啥都有,罗娘昨儿半夜里生产的,今天一大早,村子里的人就大多数都来送礼了,现在,都跟咱家亲近着呢!”白大伯收礼收的有些局促,就目前他在村子里受尊敬的地位而言,他已经很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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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一章 有喜有忧
纵使是憨厚了一辈子的庄户,也能明白之所以得到这般尊敬,其中有侄子侄媳妇们的原因。
给孩子做日子打算在第九天,阿圆和绿柳都应允了会去,并且会帮着通知到胡府,还有白家几个兄弟,到时候,都给白大伯去添些喜气。
“咱村子里现在日子更好过了,乡亲们都说是托了郡主的福,今年的红柿子大丰收了,不但卖到了朱阳县和祁阳县,就连周围其它的地儿,也都听说了咱迷糊阵有媳东西,红柿子又好保存,只要不压烂,放个十几天都没问题,家家落下的银子都不少呢!”
白大伯一边往外走,一边喋喋不休的继续讲说着迷糊阵的事儿,末了,还添了一句:“村子里的乡亲都盼着你们回去看看哩,里正还想跟郡主商量一下,能不能让迷糊阵的其它荒地上也种些果树,你那些樱桃树第二年就结了这么多果子,大家都眼馋呢!”
之所以到了临走才好意思说出这番话来,是担心阿圆因为又被村民眼红了而生气吧?殊不知此时的郡主大人已经站到了封地主人的高度,两个县城里的百姓,都应该被称作她的子民,当然不会再计较自己的主意被别人惦记了。
事实上,起初安排白长老多种果树时,阿圆就曾经建议过李叔,让大家都来一起种,可惜,那时候没办法一呼百应,乡亲们个个精的跟猴似的,不见兔子,根本就不肯撒鹰。
现在看见果树长起来了,樱桃还率先结出丰硕的果实,比红柿子卖的价格都高了几倍,还供不应求。白长老整天一副欠揍的模样在村子里噉瑟,现在没人再嘲笑他不务正业专捞偏门了。
这才有了都想分一杯羹的想法。白长老受雇于阿圆,根本就不肯私自做主给大家树苗,白大伯只好带着大多数人的心愿来了。
“好。回去告诉大家,多种些果树确实是条发财的门路。等给孩子做日子的时候,我去跟里正商量商量。”
白大伯走的时候分外轻松,因为两个最主要的事情都办成了,阿圆还没有生气,从始至终,脸上的笑意都是满满当当的。
绿柳跟在阿圆身后,扶着腰身浅笑:“嫂子。难得迷糊阵的村民个个想着发家致富的门道儿,不像以前,专门有一些窜东家走西家撮罗是非的人,成日里不干正事。”
那时候太穷。穷的没了志气,大家在一起攀比的也是一个“穷”字,不少好吃懒做的主儿,动脑子想的也是怎么去占别人便宜的辙儿,慢慢儿的就带坏了庒风。
现在。大家有了奔头儿,知道勤劳就能致富,无论是专心种地种菜,还是去砖窑厂养殖场加工厂打工,都能赚得了盆满钵满。谁还能不努力?
大家估摸着,西红柿的独家买卖还能再延续一年,毕竟,种植方法别的村子还都不熟悉,等到全部普遍种植了,到时候,还可以再想些别的生意。
万重阳每次来到朱阳县,都要跟胡县令互相比对一番,现在的祁阳也不得了了,砖窑厂的产量比朱阳要高,还有一个低成本高收入的玻璃加工厂呢,带起了一连串新兴的商户,兵蛋子们也在自给自足,虽然没有像阿圆起初建议的一样开垦土地,却把“太阳能”洗浴器具那一套研究成熟了,如今,除了练兵、出任务,他们还轮流在作坊里卖力气,祁阳没有军饷那一说了,只剩工钱一项,就能让兵蛋子们经常给各自的家人采买东西,捎回去银子。
胡县令也不简单,别看风度翩翩上赶不上万重阳,比起县城的富裕程度,他可从来就不肯服气。
朱阳县有大宋朝最大的三轮车两轮车制作基地,就算还是软木做的轮子,也照样把买卖拓展到了天南海北,现在冷的作坊雇工超过了两千多人,就这一个项目,就足以让胡县令每年的政绩册子上全画上“优”。
更何况朱阳县的多半拉妇人学会了做鞋织袜子,隔一段时间就有专人到各村各街道去收货,然后统一销售到别的县城,女子从此直起了腰板,大街小巷里抛头露面的姑娘渐渐多了,以至于,到了成亲的年龄,再不惧怕到县衙去宣布“我愿意”嫁给哪个男人。
更遑论说盐碱地的问题已经基本解决,齐家庄的“洗盐”法子一步步推广,胡县令没办法不硬气,毕竟,祁阳那边的山地较多,种庄稼不如朱阳便利。
可是万重阳还有压箱子底儿的宝贝,年关时送到郡主府的税收一点都不比朱阳县少,因为他的山地虽然长庄稼不景气,可是山货贸易开发出来后,那银子也是挣得响当当的。
应该说,两所县城的商户们劳苦功高,他们的足迹在大宋朝遍布,把两个地方的特色产品带到每个角落,这才有了今日朱阳和祁阳的繁华生活。
百姓富了,对县城的归属感就更强了,县衙的每一项法令,都越来越顺利的被执行,起初那些因为成亲必须要男女亲口“愿意”而大放厥词的人,也越发的稀少了。
不穷了以后,谁家的父母不愿意闺女儿子的都找个喜欢的人去嫁去娶?不媳卖闺女的彩礼钱了,谁家不希望闺女嫁的是好人家,出嫁后和和美美的过日子,还能常回娘家看看?
有时候你应该相信一个规律,一个时代越是兴旺,这个时代的女人就越是思想前卫,包括思想和穿着打扮。
同样的,一个时代越是落后贫瘠,这个时代的女人就越是饱受封建思想的摧残,甚至从穿着的衣服颜色和款式来看,就可以发现一斑。
越穷,就穿的越是保守,恨不能把女子的脖子、手、脸全部包住,然后还不能轻易出门,牢牢地关在屋子里才算安心。
而现在的朱阳和祁阳县城的女人们,已经可以肆无忌惮的在大街小巷穿梭了,她们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头上的发髻各式各样,她们拒绝带着幕离出门,她们的笑声可以传到很远……
为什么不呢?女子一样为家里挣钱,只要她们不喜欢,谁都不能随便决定她们的命运,封地主人——福瑞郡主,就是她们的榜样!
甚至,朱阳县如今稍稍有些偏离轨道了,在县衙里彼此大声宣告“我愿意”的男女,成亲之后,当男子习惯性的想要纳妾的时候,竟然有不少得到了妻子的反对,从起初的求肯相劝,到最后,发展到了宁可和离也不同意!
理由都是现成的:“你见到郡主家的白将军纳妾了吗?你见到胡县令纳妾了吗?你见到万县令纳妾了吗?你见到白二掌柜纳妾了吗?”
……
竟然——两所县城里面的老大们,都是只守着一个媳妇过日子的,人家过得顺心又如意,你凭什么不向人家学习?
谁要是敢说一个反面例子,比如卢千总,不在家里搁着一堆莺莺燕燕吗?那正好,现在的卢千总可是基本上不会县城里面的卢府居住的,每日里屁颠屁颠的回“幸福苑”跟妻子同住。上次回府,听说是去处理一个小妾耐不住寂寞偷人的问题的,你也要学?
当郡主一行人来到迷糊阵的时候,除了得到村民们的热烈欢迎,落座之后,听到的就都是类似的前面这些八卦言论了,还别说这是八卦,一个个描绘的都是实事儿,有鼻子有眼儿分外详细。
罗娘还很虚弱,生育这一胎,耗费了不少心力,但是,神色是愉悦的满足的,看向孩子的眼神里面,透露着无限的欢喜。
她的双手骨节比之从前要宽大了许多,也更加粗糙。这个家里,吃苦受累的,大概就是她和白家大伯两个人。
肥胖的大伯娘依然肥胖着,甚至还越发的邋遢了,可能是罗娘生产的原因,她的衣服有一段时间没人给洗了,散发着一股汗臭和油烘烘的气味儿,自己却浑然不觉。
当阿圆和绿柳采莲三个人走进内室看望罗娘的时候,说了几句话,还没顾得上上前看看小婴儿长得啥模样呢,就发生了变故。
大伯娘的肥身子迈进内室,雄赳赳气昂昂的伸手,跟罗娘要孩子:“宾客们都来齐了,把孩子给我,抱出去让大家看看,我们老白家,有后了!你呢,生完了孩子就没什么事了,赶紧养两天身子,该做啥就做啥去,看看这家里,都乱成什么样了?总不能老是白养着你吧?”
身后,两个也长势很丰腴的妇人,眼神闪闪烁烁的,似乎是在为大伯娘压着阵脚儿,很显然,从模样和体态上可以判断出,这俩,是大伯家的两个大闺女。
罗娘立刻警惕起来,上半身直立,遮挡住内侧里还在熟睡的儿子:“姐姐,孩子在睡觉,等晚一会儿醒了,再让孩子爹抱出去吧!”
这会儿,白大伯正在外面跟汉子们胡吹猛侃呢,终于有了儿子,四十多岁的大男人,实在控制不住要显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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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二章 孩子跟谁
之前,罗娘应该是跟白大伯有过口头协定的,要自己照管孩子,不让大伯娘接手,白大伯脑子简单,想当然以为自家那个肥傻的老婆,绝对不会愿意养育别人生的孩子的,那货儿,懒得连自己的衣裳都不肯清洗打理,怎么会想要多干活儿呢?
可是现在,大伯娘就偏偏站出来了,忽然之间长了心眼子,要耗费力气抱抱孩子了,而且,这语气,完全就是家里的大妇应对小妾的架势。
细说起来,这个时代的大妇地位还是很崇高的,最起码,想要把小妾生下来的孩子自己抱走养育,是非常合乎常理的,甚至,甭管谁养起来的,孩子也得管大妇叫做“娘”,管亲娘得叫“姨娘”。
罗娘的警惕不是没有道理的,大伯娘被肥肉挤成两条细线的眼睛里面闪烁着贼溜溜的光芒,胖身子往炕沿上又靠近了一些,即将把襁褓里的婴儿给硬抢出去……
两个闺女说的对,只要抱走了这个小娃子,白家的人谁还敢不听她的?这个罗娘不是能干勤快有本事吗?那就让她继续干活儿侍候自己和这个小娃子,就只单单不让她们母子亲近就是了。
这样凭空白得一个儿子,还用不着费力气侍候,能更好的拿捏丈夫和小妾,白家大伯娘的这个算盘打得够划算的。
人说“为母则强”,何况罗娘本身就不弱,别看现在在白家当牛做马,那是人家心甘情愿,不愿意了,照样跟在原来的婆家似的,玩命——放火——杀人都不媳!
只是,到底是刚刚生产后的身子,没有多大的力气。刚坐正了身子,把孩子拦护在身侧,就被大伯娘的两只肥胳膊给扒拉一边儿去了。脑袋登时一阵眩晕……
别看大伯娘痴肥,身子倒也还算灵巧。一哈腰把襁褓从罗娘的内侧抓了出来,好在,她养过孩子,知道让孩子的脑袋瓜子偏上斜着,才能不被抓的从襁褓里掉出去。
可是,这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做出来,同样做母亲的阿圆和绿柳就无法忍受下去了。刚刚出生九天的孩子,谁不是双手小心翼翼的抱着呵护着?哪一个敢这么随手抓起来,跟掂一捆蔬菜似的?
绿柳已经惊呼出声,上前一步拦住了大伯娘:“啊——小心!别把孩子摔了!”
罗娘此时已经从眩晕中稍有恢复。第一个反应就是扑向孩子,口中嘶哑的喊着:“不许抢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大伯娘被绿柳挡住了路,强自忍着没有立刻翻脸,但是对罗娘,那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你一个花钱买来的小婆子。就为的是替我生儿子的,你哪里有养孩子的权力?既然有气力跟我闹腾,那就别赖在炕上装大小姐了,赶紧的,滚起来。把我屋里的脏衣服给洗了去!”
睡熟的孩子被这么一番倒腾,肯定感到了很不舒服,于是“哇——”一声大哭起来,闭着眼睛,小脑袋左右寻找似的……
他很可能是在寻找母亲的气息,这个距离他最近的妇人的味道儿,肯定让他难以忍受。
罗娘膝跪在炕上,双手已经托举在了孩子的脖颈和屁股下面,她是亲娘,不敢硬抢,又担心孩子被摔着了,一张脸上愣是急出了冷汗。
“姐姐——随便你怎么骂罗娘,打罗娘,千万别摔到了孩子,别——这么抓孩子——”。
原本,还在为这个世界上的所谓大妇和小妾之间的等级观念感慨着的阿圆,这会儿也没办法继续淡定了。
其实,她早就看出这个罗娘的心思,希冀着自己能够被大伯娘的行为激怒,从而下命令让白大伯休弃了大伯娘,把她的妾位给扶了正。
所以,才会有百般的示弱表现吧?
其实,敢于在婆家放火烧房子的妇人,怎么会是一盏省油的灯呢?
只不过,罗娘的勤劳能干不是作假的,大伯娘的讨人厌更是真实的没办法更真实了,如果有可能,阿圆倒也不介意帮扶罗娘一把,毕竟,当初把人家送上妾位的,就是阿圆妯娌两个。
大伯娘也确实有点忌惮阿圆,这会儿看最高地位的人没啥反应,自己的气势就涨起来了。
她把抓着襁褓后半部分的右手一松,只留左手轻轻松松抓着前半部分的薄被,绿柳和罗娘同时又尖叫了一声,好在,孩子的屁股还在罗娘的一只手里托着,才没有掉下地去。
“嘿嘿,我白家的孩子,我爱怎么提溜着就怎么提溜着,摔死了也没关系,你不是年轻吗?能生吗?摔了这一个,你还能再生一个不是?”
大伯娘越说就越投入角色了,能这样把罗娘的心肝都提到半空来恐吓,很是让她觉得过瘾,大妇跟小妾,从古至今,就没听说过有多么关系和谐的,只不过,大多数都不像她似的,时不时被个小妾给骑到头上罢了。
“你敢?”罗娘怒了,她终于彻底放弃了在阿圆面前做戏的思想,母性,是天生的,根本不需要做戏给别人看。
森林中的母兽对待敌人的时候,应该就是此刻罗娘的状态。
她一口咬向大伯娘的左手手背,同时双手用力把孩子抢回怀里,嘴巴一松,身子一扭,重新把小襁褓放入炕床内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从枕头下掂出一把菜刀来,明晃晃亮在了大伯娘的面前。
这个时候,大伯娘才刚刚感受到手背被咬痛,大叫了三声“哎呦——”而已。
大妇跟小妾之间的仇恨浅不了,你看大伯娘甩着手叫嚣疼的模样,跟罗娘嘴角上殷红的血迹就能窥见一斑,那还是情势紧急电光火石之间的速度造成的呢!
“谁要是再敢图谋抱走我的孩子,我罗娘就生生砍死谁!”
罗娘的宣告阴冷冷的,配合着嘴角上的血迹,还是很有震慑力的。
最起码,痴肥的大伯娘,这会儿没再敢向前靠近,还往后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避开了菜刀可以挥到的范围。
门外的两个妇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见了,看起来也都不会有多大出息,才仅仅是拿出把菜刀而已。
绿柳有些唏嘘,指指还在干嚎的孩子:“罗娘,先哄哄孩子吧,这么小的娃儿,别哭坏了。”
大伯娘像是找到了台阶下,虚点着头身子继续往后退,直到了门口的范围,才摆着手尴尬的说了几句:“就是就是,罗娘啊,赶紧的,哄哄孩子,咱白家添个男丁不容易,得小心着呢!晚会儿——让孩子爹来抱出去啊……”。
罗娘眼神中的戾气,慢慢儿消散,握紧的菜刀把儿,也松开了,额头上亮晶晶的全是虚汗。
她大概是有些脱力,重新把菜刀塞回枕头下面,整个身子就瘫软了,只把左手臂环过襁褓,轻轻慢慢儿的拍打了几下,孩子的哭声就越来越小了。
回到了熟悉的环境,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孝子就可以很快安静下来的。
罗娘紧闭的眼睛里,渗出了两颗泪水,尽管,无声无息。
事实上,做大妇的,和做小妾的,都活得不容易。
把心机算计到别人的头上,终究是不保险的,自己和孩子的命运,只能依靠自己去改变。
在她已经对阿圆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阿圆的声音响起来了:“罗娘,好好照管孩子,也把自己的身子骨养好,我知道你能做到。三年后,让他去上幼儿园……”。
声音停止,阿圆的身影已经迈出了屋门,迎面而来的是急冲冲的白大伯,口中焦虑的询问:“这是咋的啦?孩子怎么又哭了?”
年纪大了,就会越发的在意孩子,何况这个孩子是他盼盼了一辈子的儿子?
阿圆伸臂阻拦了一下,话音很郑重:“大伯,这个孩子将来会有出息的,就交给罗娘亲自带着吧,别跟着别人,沾染上好吃懒做搬弄是非的坏习气……”。
白大伯的身后,痴肥的大伯娘,还有习惯性板着脸孔的白家奶奶,在这一刻,都跟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喉咙一样。
能听到别人说自己的娃儿将来有出息,哪一个当爹的都会合不拢嘴,何况说这个话的还是当朝郡主大人,那简直比“铁口神算”下的定论还让人信服呢!
“中,中,都中哩!托侄媳妇的福,这娃儿,以后能跟他大哥二哥四哥似的都中哩!听你的,只让罗娘带孩子,罗娘勤快,人也聪明哩……”。
这事儿就算是定下来了,也不枉罗娘苦心表演了一段时间,更何况最后那种掂着刀的英勇气概,还很对郡主的脾气。
跟在身后的绿柳长出了一口气,这个善良的女人,很希望罗娘有个好结果,孝子有一个疼护备至的母亲。
“绿柳,你先找地方歇息歇息,大着肚子别累到了,我找李叔去说道说道果树的事儿去。”阿圆拍拍弟媳的手,自己拐向了男宾那一桌席面,还没开始上菜,迷糊阵最主要的头头脑脑已经聚到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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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三章 喜宴
白长老一见阿圆过来,立刻就像在屁股底下安装了弹簧似的,“嗖——”的一声弹跳起来,脸上也笑开了花:“东家,上座,快上座。”
原本最不入流的白长老,曾经是迷糊阵教育子女的时候总要提起来的一个不务正业的反面典型,现在,也轮得到坐在席面上最尊崇的位置了。
过去谁又曾想的到,野路子找对了方向,比弯腰驼背一辈子踏踏实实在土里刨食儿的收获还要多呢?
上座的嘉宾都起身了,其余人更是急忙起来谦让一番,最后,阿圆坐在白长老原来的位置,老头子乐颠颠儿的陪在一旁,一副深以为荣的神态。
李叔现在穿衣裳也讲究了,貌似迷糊阵猛不丁的多了不少员外郎的打扮,大概都是从他这里学过去的。
“大伯前几天跟我提了村子里都想种些果树的事儿了,这事儿我没意见,白长老要是累不着的话,多给村民指点指点,一家富了不叫富,全村都富了才显得咱迷糊阵有能耐呢!”
阿圆笑吟吟提起了大家伙儿最关注的问题,一下子,就把老狐狸们的积极性给带动起来了。
虽然说现在迷糊阵的各家各户都开始富得流油了,但是,跟白长老和小五阿东家里还是没办法比,家里添了耕牛,那不还想着买辆马车吗?添了马车的,又琢磨着把红卓换成二层小楼了……
总之是都跟银子没仇,幻想着更为美好的日子。
白长老旁边就是阿东爹,现在也毫不犹豫的发福了,蔬菜种植上他堪称“老大”,尤其是冬季里的反季蔬菜,温室里的经验都积淀起来了,阿东这次远航回家的银子,老头子根本就没看在眼里,直接让小两口自己揣着了。
“东家啊,阿东那小子在外面跑野了。这才在家里稳当了几天啊,就又常念叨出去怎么怎么有意思了,这你可得劝劝他,好不容易才回家来了,一定得给老汉我多生几个孙子抱着才能再跑出去!”
阿东爹的话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年轻人的那一桌更是“嗷嗷”乱叫,几个砖窑厂的雇工跟阿东关系最好,这会子毫不客气的把主角从座位上推出来,大笑大闹的呼喝。
“大叔可是在东家面前给你下眼药了,阿东这次不抓紧忙活可是不成。还想到海上潇洒一回啊?成。一年生一个。连着生个五六年就差不多了……”。
“要不阿东也纳一房小妾?两个女人给生可就快多了!”
“嗖——”,一根扫帚疙瘩呈直线飞来,正好打中这个手舞足蹈大放厥词的小子的胳膊上,一声娇叱随后跟出:“是三子你想纳小妾了吧?别拿你的主意往我们家阿东身上扣!”
这个三子伸手指弹弹肩膀头没当回事儿。照样张着大嘴巴笑得欢实:“我要是也跟阿东挣得钱一般多,那还真得多纳几——个——”。
三子的耳朵被人猛一把掐住了,来人个头较矮,这一使劲儿,就必须得让三子把脑袋歪着腰肢弯着才合适,一个穿戴的利利索索的小媳妇,把另一只手臂掐在腰上,横眉瞪目的质问道:“多纳几个什么?你说!”
白大伯的院子里更加热闹了,不管老的小的男的女的。全部笑成一团,能腾出精神来的,也都参加进了口战的行列。
“三子,怎么怂了?大声说啊,多纳几个什么?”
“三子家的。你男人心野了哩,赶紧的,替他收收……”。
庄户人家,男男女女的没那么多讲究,这会子全部跟着起哄,分成男女两派,立场不同,捍卫的领地也不同。
整个闹剧的起因是什么,是关于谁的,反倒被人忘记了。
阿圆听的热闹,看的也很开心,难得见到村民们这般酣畅淋漓的表现自己,比看起皮影戏来还过瘾呢!
原本,在迷糊阵穷困的时候,村子里纳妾的人几乎没有,白家大伯得算是第一个,现在罗娘成功的生下了儿子,以至于,有不少腰包鼓鼓的男人们,也开始想三想四的了……
好在,迷糊阵的女人们也成长起来了,她们的腰包更鼓,地位就更稳定,没有一个肯滋长男人这个苗头的,就像三子媳妇,此刻就正在把幼苗扼杀在萌芽状态。
阿圆上次颁发的新婚法令,后续带来的乱子太多了,以至于,她原本还想跟上一条,不允许封地的男人纳妾,就始终没有拿出来。
事实上这种条令也不太能约束什么,最根本还是得由女人自动的抵制与反抗才行,就像此刻,分成男女两派吵闹一番,倒也能让彼此都明白对方的心意。
那个被揪住了耳朵的三子,不是已经在“媳妇,不敢了,刚才是说着玩儿呢,不当真的……”辩解着吗?
好在,灶房里终于准备妥当,膀大腰圆的妇人们带着围裙,端着五花八门的菜盘子上来了,这是规矩,谁家有红白事儿,都是各家邻居凑齐桌椅和盘子碗筷的。
阿圆告辞了这一桌大老爷儿们,去了女眷那边,跟绿柳坐在一起,李婶儿和贾婶儿也在这一桌。
要说不和谐的地方,就是还有一个熟人——白家姑姑。
她很局促,一双眼珠子只敢在眼皮子底下偷窥阿圆妯娌俩儿,过去的很多不愉快,一时之间可没办法抹了去。
似乎最近的一次闹腾,就是罗娘进门前的事儿,要不是她跟大伯娘闹腾的欢,罗娘还一时半会儿的买不回来。
白家姑父可是要眼馋死了,白大伯挨了几爪子抓挠不假,可到底是没花一文钱就换回来一个漂亮年轻的小妾,现在还生了个儿子,这让原本是同样的命运的白家姑父情何以堪啊!
他多么盼望自家媳妇能够再接再厉的跟阿圆闹腾闹腾啊!说不定惹急了脾气暴躁的郡主,就又能手一挥,也给自家送一房小妾来呢。
可惜,白家姑姑吃了无数堑之后,终于长了一智,再也不肯轻易去招惹这个说不定冒出啥主意来的侄媳妇了。
看看白大伯娘的下场就知道了,除了越吃越肥之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地方能跟罗娘比,难为她还活的挺滋润的,不往嘴里扒拉东西的时候,还要时不时吵嚷几句。
所以,这顿饭吃的最为安静,白家姑姑这辈子最安生的就算这一次了吧?从始至终,脑袋耷拉着,就没敢抬眼看两个侄媳妇一眼。
白家兄弟们没到场,阿圆带着绿柳还想回老宅子看一看,顺便巡查一下自家的产业,免得再出现上次的管理漏洞。
“你的肚子要不要紧?不行就留在大伯家歇息歇息。”长嫂总是要关照一下弟媳的,绿柳这肚子也不算小了。
“我也想回去看看呢,留在这里,心里可不得劲儿。”绿柳摇头,跟着阿圆告辞白大伯。
白长老喝的醉醺醺的,跟阿东爹勾肩搭背,还想陪着阿圆去巡视果树园子呢,被阿东强扯着各回各家睡觉去了。
妯娌两个与李婶儿和贾婶儿同行,慢慢儿往村外走。
曾经荒凉贫瘠的地界儿,如今也生机勃勃了,秋日的风很温和,就算是路旁的野草,即将枯萎,也还有个草芯儿,在顽强的碧绿着。
红砖道路早就成为了历史的痕迹,现在的迷糊阵主街是水泥铺就的,在铺路的时候,肯定水泥未干就落上了树叶,尽管后来被扫走了,水泥路面上依旧留下了叶脉的痕迹,大大小小,很漂亮的心形……
李婶儿先到了家,她隔壁的门户紧锁着,想当初,酵面头儿还是李婶儿去隔壁李石头家里借来的,后来,被狗咬和装死狗血剧,阿圆一家与李石头家彻底掰开了脸儿。
“李石头一家早就搬走了,大概是觉得没脸面在村子里呆了,还有白毛儿,丢下一家老小又跑出去了,估摸着那厮这辈子是学不了好了。”李婶儿看见阿圆驻足,出口解释了几句。
“那个白毛儿,不是腿脚都瘸了吗?”绿柳问询道,当初白毛儿可谓捡条命就算便宜的,难不成一瘸一拐的,也没阻挡住他往外流浪的心?
“谁说不是呢?不但瘸了,脸上也疤疤瘌癞的没办法看了,可是。就不肯呆在家里好好过日子,他爹一个没看住,又跑了。”李婶儿忍不住摇头叹息。
各人的命运都掌握在各人手里,流氓也有权利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只要不危害一方百姓,就随他去吧!
贾师傅就站在砖窑厂的路上手搭凉棚,白大伯的生子喜宴他没有去,派的老妻做代表,现在,他估摸着喜宴要结束了,东家肯定会回来看一看。
一晃,砖窑厂就建了好几个年头了,贾师傅在这里从一粒土开始劳作,直到如今,整个朱阳县城到处都可见到红砖红瓦的房子。
贾婶儿拉着绿柳:“走,去我家坐坐,你们家好久没住人了,肯定又湿又潮。”
阿圆跟着贾师傅去巡视砖窑厂,看见被重新描摹过的一行大字,忍不住笑了。
还是那一句:“安得广厦千万间,庇我天下寒士径颜”!
今夕何夕啊?齐阿圆的心愿,正在一步一步的实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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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四章 幸福的理想
“贾师傅,现在的朱阳县,还有多少人家仍然住着土坯房?”阿圆站立在那一长溜儿文字前面,出声问询。
贾师傅很明显对这个问题做过统计,太阳里面还有黑子呢,红砖又怎么可能覆盖所有的朱阳地域?
“大部分新盖的房屋都会采用红砖,我们的价格已经一降再降,尤其是对朱阳县城内的百姓,我们其实一文钱都没有再赚,所以,每个村子大概就剩那么三四户的老土房子了,大多数都是孤寡老人,或者是家里有重病人的,长期吃药才拖累的。至于县城里,土坯房一座都没有了。”
这猩绩其实很不错,阿圆脸上的笑容也荡漾开来,现在的砖窑厂只能依靠着琉璃砖瓦挣钱周转了,那一部分是针对富人的,可以继续保持高价位。
“贾师傅,在入冬前搞一个活动,免费为这些贫困人家翻盖红卓,彻底结束土坯房的时代。然后,红砖的烧制量就可以减少一些,我们多拿出精力来烧琉璃砖瓦,剩余的空窑改造成冬季蔬菜的温室。”
“好,我们有每个村子购买红砖的记录,再结合各村里正的统计数字,马上就可以烧出足够的红砖红瓦来,然后,送到各个村子里最贫困的人家里去。如果遇到没有能力盖房的,我们再调施工队过去。”贾师傅对阿圆的主张从来都是绝对执行的,他没有提出异议的想法,这一点,跟小五或者阿东就有所不同。
果然,得知此事的阿东,很快就把自己的不同想法和提议拿了出来,跟阿圆重新修缮了一下细节,才乐呵呵的跑走做事儿了。
甭管是只会服从的部下,还是善于提出问题解决问题的部下,都缺一不可。
想实现把封地建设成所有百姓的“甜园福地”的理想,任重而道远。最简单的。却是在物质享用上的改善。
获得精神上的幸福感最为困难,这是由人类本身的特质决定的。
阿东的主意,就是给孤寡老人一个安身的地儿,不但把他们的住处翻盖成红卓,还可以由村子里自行组织照顾这样的老人,红卓不仅仅服务当前的几位老人,以后的孤寡人士,可以继续享用下去。
这其实接近前世的养老院,没有亲属的老人可以申请住入,把自己的田产啥的都交给村子里。村子里负责老人的吃住就医丧葬等一切问题。
“别让老人家吃了亏。要随时监管好各村里正的品行。让免费修建的红卓,成为老人们真正的幸福家园。”这就是阿圆的嘱咐,阿东接下来就将围绕着这个目标,去实施消灭土坯房的方针政策。
想实现某一个理想。困难自然都不会少,但是,相信阿东能够在实际操作中越发的成熟起来,他性情忠厚,又不乏灵动,走南闯北航海生涯,又磨练了他的耐性,这个年龄,正是男人做事业最容易成功的年龄。
以至于。当“幸福养老院”的名头在整个大宋被竞相传唱的时候,主谋者齐阿圆,还有些懵懂。她只是捧出了一颗善良的种子而已,让这颗种子发芽开花结果的,是阿东。和贾师傅这样埋头奉献的得力助手。
当冬季的第一场雪飘然而来的时候,“幸福苑”里面的郡主府,气氛还有辛重。
即将临盆的绿柳,都有些唏嘘。因为,白大伯终于义无反顾的把大伯娘给休了,罗娘完胜,即将被扶正。
“嫂子,我其实一直希望大伯能狠下心来把那个惹是生非的大伯娘给休弃的,可是,这一听说真的休了,心底里,到底还是哇凉哇凉的……”。
就好像那个狠心抛弃结发夫妻的男人,是自己似的。就好像这件遗弃案的根源,都在自己身上似的。
可不就是有点关系?如果当初没有把罗娘买进门来,那真的不会有后续节目,白家大伯会一辈子过着被肥婆子欺负的生活,直到老死,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想法。
“休了?休到哪里去了?”阿圆一直纠结的一个问题,就是年老珠黄的女子,一旦被休弃,下场到底是什么?白家大伯娘那样的,好吃懒做的老女人,生下的两个闺女家,肯收留吗?
这个消息还是白老二带回来的,他回迷糊阵视查产业,听到的。
“两个闺女在家里也都做不了主,不可能把亲娘接去跟公公婆婆一起住,何况大伯娘那般懒得出名的,谁家也不会欢迎。最后,是大伯给村子里出银子,把大伯娘安置到养老院了,跟一个孤寡老太太住在一起,村子里有人负责送饭和浆洗衣物。”
白老二回答的时候也有些难堪:“听说——大伯娘在养老院里也不素净,跟另一个同住的老太太经常吵闹呢……”。
所以说呢,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大伯娘落到这一步,跟她自己的脾性大有关联。
罗娘忍耐的时间不短了,幸运总是会留给善于忍让的有心人。或许是她已经看出来阿圆和绿柳不会明确的支持白大伯休妻,才安排布置的无声无息。
“那个罗娘不简单,听说之所以大伯下决心,是因为大伯娘总是想要害那个孩子,好几次,都有生命危险……”,白老二看一眼绿柳那只跟被气吹满了似的大肚自己暗暗的下了决心,这辈子,坚决不纳妾进门,妻妾相争,太可怕了!
其实,这个世界上的可怕的争斗,还有很多呢,只不过,是他没幸遇到罢了。
可是,他的另外两个兄弟,就始终位于这种更为可怕的争斗中。
白老大和小阿文,行踪越发的神秘了,这一次消失,已经持续了足有一个月,包括影一影二和吴路,还有百十名精兵强将。
阿圆在安置几个孩子睡觉的时候,忽然的,问询起了宋征儿一个问题:“征儿,跟姑姑说说,为什么这几天瘸的越来越厉害了?不应该是越来越正常才对吗?”
很难想象,这么小的孩子,在家里经常连窜带蹦的跟正常人差不多,一到了外面,就一跛一跛的像个真正的瘸子,这里面,有什么深意么?
宋征儿的眼珠子踅摸了一圈儿,神神秘秘的把嘴巴凑到阿圆的耳朵上:“是影一说的,让我在外面继续装着腿是瘸的,他说,只有这样,才能活的长远。”
几岁大的娃儿,就能渴望活的长远了!阿圆啼笑皆非,心底里,也有一些莫名的伤感。
“影一太小心了,征儿,姑姑估计着,你刚到朱阳县时,肯定会有很多人关心你的腿会不会好,你瘸的时间也不短了,什么事儿都没出,证明关心你的人已经撤回去了,谁还能监视你一辈子?”
阿圆还是个大咧咧性子,以为只可能是厩里的另外两个皇子的阵营关注着宋征儿的一举一动,现在,肯定已经相信并且确信征儿的腿不会好了,跟皇位绝对不会再有交集。
确信了以后,还留在这里干嘛?肯定早回厩复命了。
宋征儿笑得“咯”的:“影一也说,我那两个弟弟的人马早走了,他担心,就在咱们身边,还有别人会在意征儿的腿。”
这话说的真可怕,阿圆几乎没打这娃子两巴掌,就在身边藏着危险,这不是制造紧张气氛吗?
“跟姑姑好好说说,还有什么秘密?影一那小子神神叨叨的,倒跟你个小娃子交待的清楚。”
“没有了,姑姑,影一说,我是个大人了,要守秘密……”。小家伙儿还挺纠结的,谁料想阿圆更加纠结,听说身边就有危险,谁还能忍耐的下去?
“征儿,这事儿必须跟姑姑交代清楚,要不然,咱家所有的人就都会有危险了!”
小家伙儿还想闭上眼睛睡觉,那怎么可能?阿圆的双手捧着小脑袋直晃悠。
“那——我告诉姑姑也行,就是,就是姑姑得叫征儿喊声‘娘’,展鹏展堂和好好都能喊,就剩我自己……”。小家伙儿的声音小了,眼睛里面湿漉漉的。
早就说要把宋征儿当做自家的孩子,甚至连姓氏都想给他改了呢,宋征儿瘸了,不可能再回到皇室做皇子继承皇位了,那就做自己的亲生儿子不是更好?
阿圆把宋征儿的脑袋放回枕头上,自家的头点了几点:“你叫我个‘娘’也不是不行,干脆以后就别改回去了,咱们家人口单薄,多一个儿子出来,我不知道多么欢喜呢!”
比起别人家里三妻四妾一起生养孩子的数量,三个确实不算多。
宋征儿舔舔嘴唇,喉咙里更加干涩了,天知道,他多羡慕展鹏他们张口就能喊“娘”,背起书包去幼儿园的时候,从幼儿园回来一进家门,那喊声就像自然而然的迸发出来的,根本不需要考虑。
齐阿圆的形象,跟宋征儿的亲娘比起来,实在不能算漂亮,前皇后那模样,是万里挑一的“高端大气”,只可惜,她陨落的太早,活着的时候,带给宋征儿的,也只有各种压力和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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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五章 生活
反而是齐阿圆这样大不吝的脾气,让宋征儿体会到了母爱的滋味儿,纵容的时候,教训的时候,跟孩子们滚成一团嘻嘻哈哈的时候,都带给了宋征儿别一般的感受。
“娘——娘亲——”,小娃子的声音有些颤抖,还有些害羞。
“哎——”,阿圆响亮的答应了一句,没有一丝半毫的含糊。在她的心目中,这个朝夕相伴的大皇子,早就已经是她的骨肉了。
“影一说,那个盗墓贼的头领,可能,就是要谋朝篡位的人,那个头领的身边,甚至有曾经在皇宫里做过影卫的人,所以,那个人很可能跟宋家有关系,还是很亲很亲的关系……”。宋征儿大概是埋藏这个秘密埋得很累,好不容易才能秃噜出来,很是松了一口气。
阿圆乐了,手指头捏一捏征儿的鼻子:“瞎说什么呢?皇室中人,会流落到外面当盗墓贼?这就是你们宋家的江山,还用得着谋朝篡位?影一影二还有吴路阿文你们的光爹,成天搜寻那群贼匪的下落,不会到现在就只得了这么个荒谬的结论吧?”
宋征儿还是个孝子,更多的道理也不会明白,他倒是对盗墓贼的存在没啥感觉,这会儿一心就扑在自己能叫姑姑做“娘”的欢喜之中了,小嘴巴翘翘的,慢慢儿合上了眼睛,睡着了……
再巡视了一圈儿那几个娃儿睡觉的状态,阿圆也要进入睡眠了。
可是,为什么脑海里乱七八糟的老是出现一协面呢?
齐子玉被救的时候,采莲被掳的时候,那具棺木,还有,那个银制面具男的身影……
为什么那个背影异常熟悉?从第一次在大路上邂逅。就觉得那位富家公子是见过的一样,可是又明明就是个陌生人啊!
难不成自己曾经见过跟银质面具男相像的男人?相像的男人——兄弟俩儿?就像马寻欢跟白承光那样的酷似——双胞胎?
阿圆只觉得悚然一惊,在半梦半醒之间。竟然,惺帝的身影在跟那个银质面具男逐渐重合了。像,太像了!
是不是自己曾经纠结于白承光跟马寻欢的双胞胎兄弟身份的时间太久了,才会在大脑中自动把两个不相干的人结合在了一起?
从来没听说过皇室里出现双胞胎的传奇故事,太后那么至尊身份又心怀慈爱的一个女子,怎么可能也跟马王妃一般被动的被人抱走一个孩子丢弃呢?
可是,在梦乡里,皇帝弟弟的身影跟那个面具男是那么的契合。那么的相像……
这一夜,睡得非常痛苦。
好在,宋征儿的睡眠质量很不错,一大清早。就跟着那三个娃子来给母亲请安了,嗓门叫的比那三个都高:“娘亲,征儿想吃三明治,多要一片火腿肉。”
貌似,这个称呼有些突然。那三个被分享了权力的小娃子有了片刻的愣怔。
宋好好拽一拽征儿的袖子,为他更正:“你得叫姑姑,我们才能叫娘亲,因为,我们是娘亲生的……”。
这姑娘说话一般情况下不需要拐弯儿。直抒心意。
宋征儿的小胸脯一挺,这一年他的变化很大,个头儿长高了不说,体重也恢复了不少,好在运动量大,不算肥胖。
“我昨儿晚上跟——娘亲说好的,以后就这么叫,我是你们的大哥,亲大哥,展鹏是小老二,展堂是小老三,宋好好你呢,就成了小老四啦!”
他倒是得意了,成了白家名正言顺的老大哥了,可是,下面这三个娃儿,愿意不愿意下降一层身份地位呢?
最起码,宋好好那张嘴就撇的要哭出来了,她倒不是不喜欢宋征儿做大哥,她介意自己位居“小老四”了,这名头可不算好听,最起码,她听不习惯。
可是,宋征儿现在心眼子多了,再不是初来时那个“吴下阿蒙”,许诺了妹妹礼物,却没有钱财去购买,为了这件事儿,他不是已经跟那哥儿仨合伙做玩具生意了么?
这个时候,当大哥的自然要稍稍出点血去贿赂一下小弟们,宋征儿可是把压箱子底儿的宝贝都拿出来了:“为了庆贺我做亲大哥,这里面的东西,随便你们挑,每人一件,拿什么都行。”
阿圆捂着嘴竖起一根大拇指,这娃儿有潜力!
宋好好立刻不再撇嘴巴,蹲下身子就扒拉那个百宝匣去了,展堂逮着这个机会也不容易,直接就提了条件:“我要那把带壳的匕首,能削别的铁器的那只,影二给你的那个。”
“好!给你!不过,你以后必须得管我叫‘大哥’,不能再叫名字了。”宋征儿没有肉疼,拍拍展堂的肩膀头,大人似的。
天知道,这三个弟弟妹妹多么难缠,高兴时喊一声“哥”也是有的,更多的时候,是直呼其名“宋征儿——”。
这次大舍财,就是为的奠定自己坚实的“大哥”地位,别说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就是大砍刀也舍的给!
只有展鹏笑嘻嘻的扒着宋征儿的肩膀,亲亲热热的保证:“我啥也不要,这个‘大哥’的位置,可就转赠给你了。从今以后,你就得像个大哥的样子,把我们三个照顾妥帖。”
“噗——”,在一旁观看的阿圆忍不住笑喷了,这几个家伙儿人小鬼大,各有各的一肚子盘算,宋征儿是希冀体会做“老大”的滋味儿,白展鹏是渴望从这个位置上解脱,把照顾弟妹的责任推给了继位者,那两个小的呢,只盯紧宋征儿的宝贝,要利用这个好机会分享一番……
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阿圆摇着头去安排灶房做三明治吃,孩子们自行协商剩下的问题吧。
“以后,全改口,要叫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和四小姐,显得热闹。”阿圆的命令传达下去,为了庆祝这件喜事儿,全郡主府,添菜,赏银子!
家里身份最高的马王妃——郡主的婆婆,虽然始终没忘记给儿媳妇挑挑刺,但是,对于阿圆所做出的重大决定,却是从来都不会否决的,这也是她们婆媳同处一个院子却能安然无恙的一个最主要的基础。
到底是做过大家庭当家夫人的女子,哪些是底限不能攻破,心里是有数儿的。
宋征儿继续一跛一跛的行走着,尤其是在外面抛头露面时,那神态那语言,活脱脱就是个普通的富家公子,再没有往日里在皇室里养成的那种高高在上的模样了。
其实,这样的人生才足够快活肆意,关在牢笼里的日子,实在是摧残孩子的身心,完全舍去了那身皇家外皮的宋征儿,经常把欢笑洒在郡主府,开心,惬意。
大半夜里,隔壁开始闹腾,肚子硕大的绿柳,硬是把预产期往后拖延了接近两周,才有了动静。
阿圆跟李薇都不离左右,采莲那边根本没去报信,小姑子也有孕了,尽管阿圆反复嘱咐,要晚一些再怀孩子。
没办法,这个时代是孕育后代最尊贵的时代,每一个成了亲的女子,都有些迫不及待。
第二胎比较顺利,早就留住在隔壁的稳婆和大夫能力是附近最好的,临近天亮时,白承宗的第二个孩子——第一个儿子终于哭哭啼啼的跟父母见了面,还怪不情愿似的。
朱阳县整个的感受到了喜庆的气氛,因为几乎占据了百分之六十的店铺都在优惠促销,皮影馆免费放映三天,白家的产业郡主的产业还有千总夫人的产业和县令家少夫人的产业,全都在用这种大家喜闻乐见的方式庆贺新生儿的诞生。
还有一桩喜事,齐子玉也要成亲了,是祁阳县城里面的一个姑娘,家中小有财富,姑娘的爹前来玻璃作坊鄂,一眼就相中了这个老实孩子,或者也是听说了这是郡主的弟弟,总之,齐子玉很偶然的跟一个姑娘邂逅了一次,子玉的娘就开始询问儿子的印象了。
那个姑娘确实很不错,两个人属于一见钟情的范畴,于是,一桩婚事水到渠成,阿圆赠送了一套二层小楼给小夫妻,位置就在祁阳县城。
现在的齐子玉是变化最大的,自信可以让男人增添阳刚气,齐家后母也算是终于苦尽甘来,早就跟着儿子搬到祁阳去住了。
白承光也忙里脱身,参加了齐子玉的喜宴,然后护送妻儿老胸到“幸福苑”。
现在他的生活已经接近圆满,上有老,下有小,中间是恩爱的妻子,吃喝不愁,金钱也没有忧虑,那虎背熊腰的彪悍身材,竟然还发福了不少。
“等阿文再成了亲,我这个大哥的任务,就算全部完成了。”白承光始终记着养父母对他的嘱托,虽然早就知道了没有血缘关系,也尽职尽责的关照着几个弟弟妹妹们。
其实,阿圆知道他还有一块儿心病,白老三还在军营里厮混着,没提起过回来。
“现在的老三身子骨强悍多了,这次吴路出去,就专门带上了他。”白承光眼睛望着屋顶,似乎,可以看见这个曾经引起他们无数次伤心的弟弟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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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六章 推测
“这次回来,会多呆几天吗?”阿圆也平躺在炕上轻声问询。
夫妻两个总是聚少离多,且没有规律,当爹的也很久没跟孩子们好好团聚团聚了。
展堂甚至怀念起了住在祁阳的日子,那时候虽然只有他自己是孝子,但是可以跟光爹朝夕相处,日子过得非常肆意。
“不能——明儿还得回去。”白承光伸出大蒲扇揽揽阿圆的肩膀,长出一口气:“或许,很快就能找出那些盗墓贼的头绪来了,等结束了,我们就不需要再这么严阵以待了。”
只是一群盗墓贼的话,是不需要长时间跟踪较量排兵布阵的,可是要说是谋朝篡位的大事件,又觉得不可思议,现在可是太平盛世,惺帝治理的大宋还算很稳定的,为什么有人会思谋这个麻烦事儿?
根据阿圆学习历史课程的总结经验,谋朝篡位是需要一个乱世来做铺垫的,做不到灾荒四起饿殍满地的话,最起码,也得是苛捐杂税猛于虎,民不聊生的局面才合适。
然后有人揭竿而起,说点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吾疾贫富不均,今为汝均之”之类的言论,天下英雄纷纷响应……
那才是谋朝篡位的好时机吧?
如果就这么平地一声雷的有人要造反了,那得用什么理由?百姓们会不会以为这就是一群神经病?
“阿文这次留在这里的时间也不短了,要是始终找不出那个盗墓贼的罪魁祸首来,难不成就都旱在这里不回厩了?皇帝有些草木皆兵了吧?”阿圆现在也了解到了,吴路跟着自己两口子离开厩驻扎祁阳,还有影一影二的加入,其实都是惺帝的精心安排,为了消除附近地带的一个巨大隐患。
“本来,我也觉得我们这些人来的莫名其妙,可是,越是往下追寻。就越是能感受到,在附近,确实有一群很强悍的势力,就隐藏在暗处,他们绝对不是普普通通的盗墓贼,他们拥有的手下都是能征善战的死士,到目前为止,我们没找到任何一个活口,可见,他们的主谋是强大的。”白承光谈起公事来。就一改憨厚木讷的劲头。由原来的保持沉默。也开始尝试着跟媳妇沟通商量了。
“还有上一次,我们行动时,影一发现隐藏在对方阵营里的,竟然还有皇宫内部的影子前辈。从隐身和作战手法上都很相似,甚至功夫比影一影二还要深厚,这就说明,皇帝绝对不是草木皆兵盲目猜疑的,这里面的水,很深……”。
阿圆忽然嘴巴上就没把门的了,信口说道:“会不会是皇室里的嫡亲子弟给流落到外边了?跟你和阿福似的,被丢弃了,然后长大了。要夺权想回去?”
“嘘——”,白承光伸手捂了阿圆的嘴巴,封建王朝的统治下,可是不允许胡乱评论皇家**的,皇室里的孩子生存不容易。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丢弃哪一个嫡亲子弟?
阿圆把自己的嘴巴解放出来,皱着眉头很不满意:“怕什么?我说的也很可能是事实,你看征儿那孩子,不也是皇室的嫡亲子弟,不也被丢到我们家了吗?”
事实上,越是大的家族,秘辛就越多,反而不如小门效的老百姓,人员简单去向明确。
这邪,也正是阿圆经常在深夜辗转难眠时猜测来的答案,不这么想的话,所有的事件根本没办法解释。
白承光不再试图阻止媳妇发表意见,大蒲扇拍打着阿圆的胳膊,也对寄居在自己家里的大皇子感到忧伤:“征儿确实可怜,伤了腿,被家族抛弃,没了娘,也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亲爹的面,孩子再小,也会想念亲人的,也怪不得上次追踪棺木时,追着一个男人的背影叫‘父皇’……”。
背影——叫“父皇”——背影——
阿圆的眼前,反复闪现自己在梦中重叠的那道身影,银质面具男——惺帝——银质面具男……
她忽然扭过了身子,双手紧紧抓住了白承光的腰际,十根指甲都要掐进肉里去了。
“承光,你听着——我想明白了——”。
是的,她忽然想通了这里面的关键问题,宋征儿见到的那个背影,那个让孩子追着喊“父皇”的背影,应该,就是,银质面具男的背影!
自己之所以初次见到银质面具男就觉得无比的熟悉,也正是因为,此人跟惺帝非常肖似,只不过,因为总是用面具遮挡着半张脸,才没有办法想起来罢了。
那么,剩下的就好解释了,银质面具男就是皇室的嫡亲子弟,甚至可能就是惺帝的亲兄弟,他还有一个身份,可能就是盗墓贼的首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拥有一群武艺高超的死士为他服务,或者还有些什么噱头,需要墓地里面的钱财,需要固定生辰的女子,来达到他顺利谋朝篡位的目的。
白承光被媳妇的大胆猜测给弄懵了:“可是为什么皇帝会派大家来到这附近寻找这个兄弟呢?如果皇帝早知道是这样的一个人,拥有这样的势力,那为什么不早早的就来斩草除根?既然这个孩子是被皇室丢弃的,那为什么他的身边还留有身手高强的影子前辈保护?……”。
总之,这事儿实在是拥有太多的不合情理的地方,可是,如果推翻阿圆的猜测,那更加没办法解释所有的来龙去脉。
“别猜了,天儿都要亮了,是狐狸总要露出尾巴的,慢慢儿看吧!”阿圆疲惫至极,扭身睡觉儿,剩下白承光,没办法不被这兴夷所思的想法占据脑海。
这个不一定正确的发现,很快就被白承光带到了吴路和影一影二阿文的面前,不知道是经过了怎样的一番辩论,总之,第二天的下午时分,一直神龙见头不见尾的影一,出现了。
阿圆没有跟他似的,藏头藏尾的故作神秘,从桌案上扔过来两张折叠了两下的白纸:“就知道你们得回来追问,这就是我回忆起来的银质面具男的头脸和背影,我把背影那张给征儿看了,他说,我画的就是他的父皇。”
或许银质面具男的实际身材比惺帝略瘦一点儿,脸色也苍白了不少,但是,举手抬足骨骼肩胛之处,都与惺帝莫名的相像,就好似,就好似两个人乃是出自一个胚胎的双胞兄弟!
影一对着两张画像久久不语,最后,揣起画像躬身施礼,无声离去。
如果,阿圆的猜测是真的,他们的行动计划就得调整,最起码,得向皇帝请示之后,才能拿出极端措施去针对那个银质面具男。
猜测如何能够不是真的呢?阿圆的画像出自前世的素描技法,没有夸张没有改造,没有讲究“神似形不似”的水墨痕迹。
就像是阿福,现在只是在养精蓄锐,等孩子和妻子的身体都将养一段时间,他还要回到厩去“潇洒走一回”,杨夫人默许了卢苗苗的婚姻,并且也得到了厩卢尚书的默认,他还惧怕什么原来的谭家的人吗?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被丢弃过的孩子,总有一天要光明正大的站到“亲人”面前,只为了,证明自己,还活着,活的很好。
那么,凭什么这个被抛弃的皇室子弟不想回去?他拥有同样的宋家血脉,甚至可能跟皇帝是一奶同胞双生子,凭什么他就只能被丢弃在外面,像宋征儿一样,永远的剥夺走了承袭帝位的权力?
所以,即便是太平盛世,银质面具男也有了谋朝篡位的理由。
阿圆几乎不敢深想下去,她不知道自己对银质面具男的同情之心是不是正确的,因为,毕竟,他采用的手法也很暴力,被掳掠的女子跟他有关,甚至,包括自己的小姑子,还有弟弟齐子玉,都受到过源自他的伤害。
可是到底为什么他会被丢弃呢?是不是真的跟皇帝乃是双胞胎的兄弟关系?
马王爷曾经说过,双生子的不吉利言论,最早,似乎就出自皇室。因为历来皇位要传给长子的,除非长子非常的不成器,或者像宋征儿这样身有残疾,才会重新更换下面的皇子。
这样就能说得通了,皇长子的地位尊贵,是最接近储君的一个候选人,他的出生,本身就是金光环绕的。
可是,如果出现了双生子,一前一后差不了几分钟的时间降生,长相还一模一样,那么,皇帝要怎么办呢?
无疑,兄弟倪墙的可能性在双生子之间更大,储君之位传给谁,就会很为难。
是不是就为的这个原因,宋征儿的祖父皇爷爷,才痛下决心,抛弃了一个,送到民间?甚至瞒住了孩子的生身母亲——当今太后?
然后,又到底是自己的孩子,生怕他就此夭折,才安置了保护他的影卫和一众手下?
然后,这个孩子长大了,听说了自己的故事,感到痛苦和不忿,下决心继续培植自己的势力,待羽翼丰满之时,杀回厩,夺回自己原本也能有机会得到的皇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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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七章 母子情
阿圆最近经常走神儿,沉浸到这种无边无际的猜想之中去,即使,是在给孩子们讲睡前故事的时候。
“征儿,等你长大了,你会想要回厩,重新做你的皇长子之位吗?”
宋征儿已经闭上的眼睛又睁开来,定定的看着阿圆,声音模模糊糊的说道:“征儿——不回去,跟娘亲——跟弟弟——跟好好妹妹——在一起……”。
事实上,他现在接受的教育,也都是按照平民百姓家的孩子所学习的课程,只是多了些强身健体的功夫罢了。
从心底里来说,对宋征儿的未来,阿圆是希望他就此留在自己身边的,皇位虽然尊崇,却太多的艰难险阻和太多的约束,宋征儿能够拥有一段简单惬意的人生历程,其实是幸运的。
“那好,征儿和娘亲和弟弟妹妹们一直生活在一起,一辈子,不分开。”阿圆给宋征儿掖掖被子,轻声许诺,孝子舒展了脸上的表情,静静的睡去了。
小展堂已经进入了梦乡,但是小嘴巴还在呢喃着什么,仔细分辨,似乎是在背什么“之乎者也”之类的书本,背的挺慢,手指头也一动一动的。
他还跟很小的时候一样,夜里总要把白天的经历重新回忆一遍,有时候笑,有时候哭,有时候似乎在跟人争吵……
“天儿凉了,注意着给少爷们盖被子。”阿圆嘱咐一声守夜的护卫,自从影一影二都不讲义气的离开了,郡主府就增添了为宋征儿守夜的护卫,虽然本事赶不上影子们,到底能更让人放心些。
宋征儿再瘸,也是个皇子啊,他的安危。始终是大家的一块心病。
阿圆走出孩子们的房间时,马王妃的床前还灯火闪烁,虽然。按照她的视力来说,点灯与否。不是那么重要。
穗儿丫头掀门帘出来,小声给阿圆见礼:“郡主,老夫人说,您要是不累,就跟您聊几句。”
难得马王妃这么渴望跟儿媳妇交流,阿圆笑着进了屋,相处的时间长了。对老太太的很多要求苛责都适应了,她只不过是想把自己受到过的约束也拿出来约束一下儿媳妇而已,还不那么有底气,不难应对。
“王妃今儿精神真好。”阿圆坐在一张圆凳上。笑吟吟的看向依然风韵犹存的美女老太太。
马王妃现在接受了阿圆所倡导的睡衣打扮,汉服似的棉布衣袍,腰间系一根带子,又保暖又舒服,脚底下踩着一双布拖鞋。也是格外的得劲儿。
花白的头发全部披散开来,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朦朦胧胧的,马王妃今夜的神情有些异常的冷静。
“阿圆,虽然你不肯叫我一声‘娘’,但是。也终究是承光的媳妇,我就托大,在郡主府当起老夫人来了……”,马王妃的脸上带出一抹羞惭的神色:“我在这里住的很好,孙子孙女们,很孝顺。”
“这都是应该的。”阿圆摆摆手,不以为意,能给孩子们一个亲奶奶的疼宠,能给白承光一个享受有母亲疼爱的机会,她受点委屈,也没什么不行。
马王妃的右手使劲儿攥了一下,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阿圆,我想跟你说一声,这几天,我老是做梦,梦见寻欢——浑身是血,苦着喊‘娘——救命’……”。
阿圆的笑容挂不住了,她最讨厌就是那个马寻欢了,从朱阳县的第一次见面,到差点儿烧死小展堂,她恨不得把那个丧尽天良的纨绔给一刀砍死。
可是,马寻欢再恶劣,抢走了马王妃的所有首饰,丢下亲娘扬长而去,却依然不能阻止当娘的去挂念儿子。
如果白承光知道这件事儿,一定会寒心一些。
“我想——我想去西疆找欢儿,他再不好,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要去看看他过的好不好……”,马王妃的声音越发的低沉了,或者是更加羞惭。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哪个孩子最不拿父母当回事儿,当父母的就一定要去偏袒谁疼宠谁,马王妃曾经感觉丈夫死去儿子离开是天大的灾难,以至于想要自尽追随马王爷,过了那段时间,却又开始万分想念那个丢弃她的儿子了。
阿圆没办法想象到白承光如果听到这件事儿,会作何感想,反正她现在,觉得四肢冰凉,从心窝子里透着寒气。
“阿圆——我想——你跟承光说一声——比较好,我——只带几个人——和百十两银子就够用——总要——总要知道欢儿现在——还活着没有——”。
马王妃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就像少了弦的琴,怎么弹拨,都没办法流畅起来……
“呵呵——”,阿圆发出几声清冷的笑:“王妃,这事儿您别跟我说,等您儿子回来了,你们母子好好商量商量吧!”
马王妃一定是又开始掉眼泪了,黑暗里“唏唏嘘嘘”的声音让人很不舒服,阿圆大踏步往外走去,穗儿丫头红着眼眶为她掀起了帘子。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些事儿从来都是没办法阻止的,马王妃是一个母亲,马寻欢在她膝下成长,那感情自然不是白承光可以相比,就算是马寻欢狠心抛弃亲娘,当亲娘的,却始终不肯真正抛弃亲生亲养的儿子。
母子亲情,从来不能用理智去割舍干净,能怨谁来?
郡主府安静了许多,最起码,听不到老夫人指指点点的说道了,大多时候,马王妃躲在屋里不出来,只有孩子们从幼儿园回家时,才会跟孙子孙女们亲热一番。
阿圆对此保持了沉默,甚至,当白承光再次回家,她根本就没有提前把马王妃的意愿告知丈夫。
马王妃也是个执拗的性子,或者是跟马寻欢母子情深的缘故,总之,娘儿俩闷在房里很是沟通了一番,没有争吵,安安静静的,就结束了。
然后,白承光就出门去卢千总的警犬训练场呆了许久,直到夜色深沉,才喝的醉醺醺的,跟卢千总勾肩搭背的赶回“幸福苑”。
马王妃远行的马车就在第二日收拾好了,随身一个丫鬟,和四个护卫,并吃喝物品装备上,随时,可以出发了。
阿圆保持了沉默,只在丈夫酒醉的夜里安静的陪伴着,白承光抓着媳妇的衣角始终不肯放开,嘴里喃喃着几个孩子的名字……
他们都是没有父母缘的可怜孩子,彼此懂得这份被抛弃的感受。
或许,也正是这个原因,亲生的孩子和身边的朋友就更显得珍贵。
马王妃尝试着自己跟孩子们道别,事实上她可能也心如刀割,三个亲孙子里面她最喜欢白展堂,在祁阳军营里的时候,她们祖孙两个的关系最为融洽。
可是,在嗫嚅着跟孩子们交代了自己想要寻找孩子们的亲叔叔——马寻欢的时候,老太太发现,孩子们一刹那间就跟自己疏远了,白展堂甚至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声音清晰的说道:“您找到马寻欢的话,告诉他,留着那条命,等我去拿!”
曾经在火海里自救逃生的那一幕,那般深刻的留在了展堂的记忆里,他的记忆力堪比小阿文,学东西都能过目不忘,何况这属于血海深仇?
展鹏的神情也一下子就淡漠了,甚至没有再叫一声“奶奶”,只是把一只手臂揽住了展堂的肩膀。
宋征儿根本不需要去了解到底发生过什么,展堂要做的事情,他就一定会帮忙。
“我们一块儿去!我是大哥!”
“还有我!”宋好好关键时候也绝对不会掉链子,孝子对于极度的恐惧都不会轻易忘记,“马寻欢”这个十恶不赦的名字,已经牢牢地烙在他们幼小的心灵上。
马王妃一定没有想到过会遇到这样的场景,阿圆不插手,白承光虽然沉默,却肯为她安置车辆和人员保护,她甚至觉得去寻找儿子是正常的了。
三个亲孙子孙女,为什么就没有一个的本性跟他们的亲爹白承光一样呢?这么小的年龄,为什么如此记仇?
马王妃甚至想到了,这三个孩子一定是遗传了他们的母亲,骨头里面就透着暴力的成份,要不然,怎么就几岁大的小屁孩儿,就冷森森的说什么“去拿叔叔的命儿”呢?
或许,她也在脑海里反复争斗过的,是留下享受目前的天伦之乐,还是真的远赴西疆寻找另一个不孝顺的儿子。
可惜,第三天的一大早,马王妃就带着护卫和马车离开了,甚至没有等到孩子们起床吃早饭的时间,也没有再跟阿圆和白承光道别。
阿圆没有埋怨过白承光,相处了这么多年,彼此的脾性也都了解了,他会这般做,也在阿圆的预料之中。
每个人,都有无法忘却和无法割舍的东西,马王妃的思想,也可以理解,只不过是自己还是会心寒罢了。
没有了马王妃的指指点点,郡主府的气氛沉闷了几天之后,又恢复了很久之前的活泼快活,护卫们和丫鬟们走路和说话的声音都响亮了不少,孩子们也渐渐适应了没有“奶奶”庇护的生活,阿圆的命令又成了郡主府的最高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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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八章 桑七的线索
生活总是要继续,绿柳从月子里出来,继续接手自己的店铺,白老二留在家里看护孩子的时间倒是多了,对这个儿子,他寄予的期望很高似的,只要有空,就会抱着儿子出来进去的,即便是跟客户商谈什么生意的时候,都舍不得把孩子丢开。
“嫂子,我琢磨着,你老是喜欢带着孩子东奔西走,什么都不避讳他们,孩子们才能这般懂事的早,我们家这个小子,要是打小跟着我经商做买卖,那岂不是长大了就自然而然是个好商人了?”
不得不说,白老二这个论调还是有道理的,最起码,目前的小小子最喜欢的玩具就是他爹的一副乌木算盘,只要随便让他扒拉算盘珠子,那就不哭不闹乖得很。
阿圆也很喜欢这个小侄子,就是对孩子的名字意见挺大,想当初自家的三个娃子起名字就耗费了不少力气,下一辈儿起名要在“生”字上,白生什么都不好听。
白老二自己也没主意,儿子的名字还是托请的啥道长给推算的八字,说是儿子“五行缺水”,起的名字最好能带上水。
哪个字的水最多呢?姓“白”没办法更改,中间的“生”字也不流行改,这个娃儿就叫了个“白生淼”,用的是三个水摞在一起,这回儿“水”就够用了吧?
结果,为了更进一步的给孩子补“水”,小名儿也取的这个,干干脆脆就叫“小水儿”,阿圆只能感叹说。唯心迷信思想太严重了!
“小水儿”能坐起来身子的时候。朱阳县推出了可以安装在两轮车的横梁上的“宝宝椅”。可以把小孩子放在座位上,舒舒服服的在大人的环抱里出门去。
自然,第一个蹬着两轮车走在大街上亮相的,就是白家二掌柜,“小水儿”一路“咯咯——”欢笑着,陪老爹在县城里面打了一整天的广告。
木匠们又开始忙活儿,现在每研发一种新产品,都能很快就销售到附近的县城。朱阳和祁阳两地的联合商会力量越发强大,整个大宋朝都布上了经销点儿,根本不需要考虑会发生存货滞销的问题。
年关的时候,桑七来到了朱阳县城,就像起初新建皮影馆的时候所许下的诺言,要把皮影戏的足迹走遍大江南北,现在,他做到了,来找主子复命了。
“郡主,这两年奔波在外。增长了很多见识,我们的皮影戏。也结合了各地不同的唱腔特色,戏本子也采纳了不少各地的传说故事,然后互相沟通,现在,已经成型了一百多个戏本子,都在这里……”。
桑七背了两个大包袱,其中一个是账册,这几年征战南北的盈利和支出记录,另一个就是所说的一百多个戏本子了,全部是手工抄写,格外珍贵。
“辛苦……”。阿圆面对这两个大包袱,能吐出口来的,就只有这两个字。
几年的磨练,桑七的面容更加沉稳有度了,他其实是文人和商人的综合体,在挣钱的同时,保持了儒雅的风采。
“现在,成亲了没有?”阿圆是个好主子,对于手下的生活质量总是很关心的。
当初在京城,皮影戏刚刚处在创业期,桑七的身边就围绕着几个芳心暗许的小姑娘,环肥燕瘦的各有千秋。
一晃几年,跟随他一起创业的姑娘,也早就该修成正果了。
不过,这答案还是让阿圆吃了一惊。
“没——正式娶妻,收了几个人,还生了两个孩子……”。
桑七说的挺低调的,想想郡主家的男人貌似都没有妾,又添了一句:“我回京城的时候,还见到了老约翰,徐管事给做的媒,也纳了个小丫鬟呢。”
京城那边是鞭长莫及了,有了封地的人不能随便回京,徐管事镇守着郡主府也不容易,老约翰一个人大概也寂寞的厉害,就不追究纳的谁家的姑娘了……
对于劳苦功高的桑七,阿圆也不打算把自己的思想强加给他,人家得算是专门搞艺术的男人,多几个小姑娘倒贴着非要喜欢也没办法不是?
张大山带桑七下去盘账,阿圆抱着那一摞一摞的戏本子心生欢喜,有不少故事都是她从来没听说过的,饱含着生活的气息,情节跌宕起伏,让人爱不释手。
这样看来,反倒是朱阳和祁阳这两个地儿的皮影馆戏本子最单调了,阿圆喊了护卫来,通知馆主前来面授机宜。
这些戏本子都是财富,写字好的丫鬟可以开始抄写了,朱阳和祁阳两地都要学习新戏,日子富裕了,精神食粮也很重要。
桑七大概已经形成了职业病,阿圆出门打算去接一接孩子们的时候,就听见这小子在跟护卫们打听朱阳县的奇闻轶事,手里还抓着一根炭笔,随时在一个小本子上做标记。
那一百多戏本子的财富,就是这般积累下来的吧?
随后的几天,在“幸福苑”外面接孩子的家长们,也都跟桑七混熟了,天南地北的胡侃一番,稀罕事蹊跷事儿也说了不少,估计,隔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重新诞生一个新的戏本子了。
桑七暂居在郡主府的这段时间,孩子们也很开心,从幼儿园回来,就会立刻围拢在他身边,扯着衣角儿追问每个地方的风土人情,和千奇百怪的故事传说……
“我在云城的时候,曾经见到过‘黑风’,在大街上走着走着,两旁的商贩行人忽然就都不见了,眼前都是黑暗,风沙还打的脸生疼,我不敢再随便挪动,赶紧凭借记忆,摸索着一棵柳树的树身子,紧紧地贴着,才没有受到伤害,那‘黑风’,足足刮了得有半个时辰……”。
“真的有‘黑风’?桑七叔叔,那是吃人的妖怪出来了吗?你害怕了吗?”
“可不是就害怕了?有的坐马车、骑马,天色猛地一黑,就不由自主的撞到了一起,还有的冲下桥,掉进河里呢!”
桑七对走近来也想挺热闹的郡主摆摆手,继续讲下去:“后来,有人说,那不是黑风妖怪出来了,那可能是有高人在设坛做法,要逆天改命,还有人说,听到了女子的哭声……”。
在古人没办法解释一些不常见到的自然现象时,最普遍的说法就是把自然现象给神话了,跟什么神啊妖怪啊联系上,或者就是归结于高明的僧人道士身上。
“设坛做法是什么?逆天改命是什么?”宋好好被吓得心肝儿乱颤,又控制不住好奇心作祟,紧张的瞪着眼睛追问。
桑七也是一知半解:“我也不太懂,似乎那天确实有道士在云城外祭天似的,有人看见了,传回来的消息有鼻子有眼儿的,还说是用的九个相同生辰的女子,分别站在九个祭坛上呢,取的是‘九九归一’‘逆天改命’……”。
相同生辰的女子?本来只是走来跟孩子们一块儿听个热闹的阿圆眼眉一跳,十指紧扣:“桑七,云城,在哪个位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她的声音有些急促,采莲被掳的故事虽然过去的时间不短了,现在也顺利嫁了人,还即将生孩子,但是,一听到什么“生辰八字”,“逆天改命”,她的神经依旧绷得很紧。
桑七也不敢跟讲故事似的顺口胡诌了,仔细回想一下:“距离现在,不足一个月的时间,我就是从云城那个地方往朱阳县赶的,因为担心再遇到‘黑风’,没敢在那里多做停留。”
“那个‘九九归一’‘逆天改命’的说法,确定吗?你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吗?”阿圆恨不能抓住桑七的衣领子来询问。
“不——确定——我是在离开云城的路上,遇到一个路人,他信誓旦旦的跟我说的,还说当时他就在城外的一个隐蔽处想要方便一下的,黑风就来了,他不敢动,后来就听到了有人在谈论‘九九归一’‘逆天改命’的说法儿,还说什么‘好不容易才凑齐了九个生辰奇佳的女子,少主的命儿一定能改’……,具体是不是他瞎编的我就不清楚了,看他的狼狈样儿,是真的受到了惊吓,逃出去以后,又渴望跟别人倾诉倾诉。”桑七只能把自己的所听所记讲出来,毕竟,他没有亲见,不敢保证什么。
可是,就这些,足够了。
阿圆叫了张大山进屋:“你火速去祁阳找将军,或者是阿文影一影二吴路的都行,把桑七讲的故事复述一遍——不,让桑七跟你一起去!”
兵贵神速,阿圆来不及多做解释,就把桑七送上了战马,幸亏这小子不是个骑马的新手,张大山跨上骏马,同时扯起桑七的缰绳,根本不理会吃没吃晚饭,夜晚赶路是不是有危险,就撒着欢儿的跑走了……
根据白承光留下来的只言片语,他们几个已经很久了,跟瞎子摸象似的四处乱撞,都找不到那群盗墓贼的踪迹,听了桑七的一番描述,阿圆怀疑,那些人已经辗转到了“云城”那个地方,并且,还有可能在那里建了大本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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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九章 云城政变
继续在祁阳和朱阳附近转悠的话,只能是继续做无用功。说不定那群贼匪就真的更换了根据地,又在云城兴风作浪起来了呢!
张大山这一去就没有回来,桑七更是喜欢新鲜事儿,根据回来报信儿的邢满子讲述,这两个人全跟着去云城了张大山还专门写信回来,嘱咐其他的护卫保护好郡主呢!
巴子夫妻两个回京成亲之后就留在那儿了,主要帮着徐管事打理郡主府的买卖,护卫的副头领就换上了一个叫“煞星”的人,之所以落了个这样的称呼,是因为这小子是天生的“断掌”,大蒲扇挥出去就能要人的命,他的功夫比巴子要高,甚至比张大山也可能不弱,只是脾性鲁莽些,不善于使用脑子,所以到如今才换到个副头领的名衔。
脑子不好使没关系,最主要是忠心耿耿,“煞星”自己知道智商跟不上别人,所有的行动就都听从郡主的安排,做护卫的,这就足够了。
有时候女人的第六感是非常准确的,这事儿很玄妙,没道理可以分析。
郡主无意中的推断,竟然被证明是真的,从云城传回来的消息,确实发现了盗墓贼的痕迹,并且,已经短兵相接了一次,没沾到光,还被追出云城十里地远……
祁阳这边迅速启动大部队,还没走利索,新的消息又传回来了。
云城——政变了!一个叫做“宋浩尔”的青年男子,攻占了云城县衙门,一群苍白着脸久不见太阳的黑衣人,替代了守城的官兵。
据说,这位“宋浩尔”乃是当今皇帝的同胞兄弟,身边有两位先皇的御前侍卫可以作证,宋浩尔在二十年前被先皇送出皇宫。就是为的让这个孩子在民间历练,体谅百姓疾苦,长大成人后。以备更好的管理大宋。
据说,前段时间的“黑风”肆虐。就是宋浩尔在云城做法,告慰先皇和上天,自己的羽翼已经丰满,历练的任务已经完成,完全可以就此更改命运,接替自己的双胞兄弟的职务了。
“郡主,将军他们已经把祁阳县所有的兵力带走。属下这次就是来朱阳县搬救兵的,趁着贼匪现在只能在云城一带活动,全力围歼,绝对不能任由他们发展下去。”前来求援报信的军士很激动。阿圆记得他是跟随吴路身侧的一个小头领,那神色,很唯恐自己来不及加入歼灭贼匪的行动中去似的。
事实上,自从这次回来,两个县的军士数量就在不断增加。吴路和卢千总的训练也从没间断过,或许,这本来就是为的歼灭宋浩尔而准备的两队奇兵。
“好!我会做好留守的防护工作,你尽管去通知卢千总,把咱们的精兵强将全带出去。”阿圆没有犹豫。她只是难以想象在这样的太平盛世,也终于出现了政变这种程度的危难了。
“云城的百姓——怎么样?有安全保障吗?”
“郡主,这是战争,百姓——怎么会没有伤亡?可能——是咱们的第一拨人刺激到了他们,这么快就把反旗举起来了,凡是敢反对的百姓和官兵,都被杀害或者被关押起来了……”。
前世里,没有亲身体验过战争到底是什么东西的阿圆,一时之间,还真想不明白这位“宋浩尔”的做法,到底是不是正常的。
“皇帝——怎么说?”阿圆很想知道,似乎未雨绸缪有先见之明的小皇帝的意思,现在,应该不是秘密了吧?
报信的小头领很坦率:“不瞒郡主,我们的飞鸽传书轻易不用,现在用了,等万岁的回信也得几天,将军他们不能再等,云城的百姓也不能再等,战争一定会有伤亡,越是阻击的迅速,伤亡就会越小。”
其实还真的是不需要见到小皇帝的旨意再行动,因为,再心胸宽广的皇帝,也不可能想要把自己的皇位拱手送人,即便所送给的真的是他的亲兄弟。
如果,可以把战争的范围圈定在云城,那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应对方法,白承光他们制定的行动计划,是合理的,当然,这也很可能就是出自于皇帝起初的授意。
“那——你们要注意安全,尽可能的——少些伤亡——”,到了这个时候,阿圆才真正觉得战争的迫近,危险的迫近。
小头领笑了,露出两颗尖利的小虎牙:“郡主放心,咱们祁阳的‘爆竹’,这次也运出山了……”。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研究,“爆竹”改装成火药的技术已经成熟了,很可能,一旦在战场上发威,就可以呈现出一边倒的良好局面。
阿圆送走了报信的小头领,搓搓手,给自家的护卫开了个小会儿。
形势很紧张,越是这样,越是得首先保障好自家的安全,严防盗墓贼偷溜出去几个,把自己的后院给撬了。
“这段时间谁也不能擅自带少爷和小姐出去,煞星你记住,除非我也在一旁跟着,咱家的人,一律不允许出‘幸福苑’的范围!”
“煞星”重重的点头,对待脑子不会拐弯儿的人,直接命令是最管事儿的,他只要听懂了,就能照办,绝对不拐一点儿角度的弯儿。
给万重阳写了一封信,嘱咐他把祁阳县的衙差带好,县城内外严阵以待,守卫大缸的哨兵不可松懈,发动百姓,形成全民皆兵的势态。
胡县令不需要多嘱咐,因为他肯定会在得到消息之后的一个时辰内来“幸福苑”,朱阳的百姓现在是最团结的一股力量,即便撤走了全部兵力,谁想占领这个县城,那也没人答应。
卢千总来到的比胡县令还早,他的府兵出动,需要经过封地主人的批准。
“汪汪汪——”,狗吠声此起彼伏,卢千总身后跟着六条猛犬,个个皮糙肉厚毛发油亮,遇到陌生人,那一脸凶相就能给吓倒了。
“郡主,这几条警犬给你留下,李薇和宝儿的安全就交给幸福苑了,再加上小白,就算是那群天杀的盗墓贼真的又来了,也管教他们有来无回!”卢千总也很激动,他是一员武将,却一辈子没上前线打过仗,这简直就是一种武将的耻辱。
今天,终于等到了一个绝佳的好机会,可以带领着他的府兵他的警犬共同出征,没办法不摩拳擦掌。
胡县令在门外求见,一张口就是要接郡主去城内居住,朱阳县到底有城门护佑着,比在城外要安全一些。
“你尽管安排好朱阳县城内的防护工作,我就留在幸福苑,盗贼现在集结在云城,将军他们都要去迎战,这种情况下,不可能窜出来太多的盗墓贼,幸福苑的防护,足以应付。”
阿圆可不担心安全问题,尤其是现在又多了六条警犬的相助,“幸福苑”如今的保安人员扩充到了五十多个,再加上各家的护卫家丁们,盗墓贼真要是来了,坚决不能让他们讨到便宜。
何况,吴路手下的那个小头领不是空着手来的,一马车的新式“爆竹”已经卸载在郡主府的后院儿,自家生产的,关键时候不藏私,管够!
兵贵神速,卢千总甚至没来得及跟李薇和宝儿见上一面,就重新整装出发了,府兵们的准备时间,也只有一个时辰,他们将在警犬训练基地汇合,然后奔赴云城前线。
没有亲身参与的人,可能会觉得这场战争有些儿戏,但是,云城伤亡的百姓,却已经深受其害,深刻的领略到战争的残酷性了。
朱阳县很安静,因为,猛不丁的就少了那么多军士,甚至,大家最喜欢隔着透视墙观看的警犬训练场地,都空荡荡的了。
朱阳县又很沸腾,因为,大街小巷的人流没有少,城墙上负责守卫的汉子更多了,就连深夜,每一口大缸里面的守卫者,都精精神神的盘坐着,聆听着……
买卖照做,吃好喝好是人生头一等的大事儿,百姓三三两两照旧在面馆里、小摊子上、酒店里聚集,谈论一下云城的风云变幻,和自己身边的奇闻趣事。
没有人趁乱捣蛋,事实上自从衣冠整齐的府兵“呼啦啦”奔赴云城之后,朱阳县衙都要关门了,因为,没有一个告状的百姓。
也就是说,朱阳县现在很安宁,没有发生什么趁火打劫的案件,大家遇到巡游的胡县令,还会安慰几声:“县令别担心,没有府兵,贼匪要是来了,凭我们大家的力量,也能把他们赶出去!”
百姓其实很简单,只要没被逼迫到无法生存的地步,就没有人肯跟着造反。何况朱阳县城的百姓,那一个个都是腰包鼓鼓囊囊的主儿,不管男女老少,只要不懒的招蛆,就能挣到银钱。
吃得饱穿得暖身上有余钱,傻瓜蛋才想举反旗跟皇帝较劲儿去呢!
万重阳的回信很快就来了,祁阳县也很稳定,百姓们继续安居乐业,除了不能往云城去开拓市场,商户们都没耽误自家的买卖,照样东奔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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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自动进化,还分配任务的药田空间是咋回事?任务还是干掉万能女配,然后和男主配对!!能不能干掉男主,然后靠着药田衣食无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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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章 太后莅临
阿圆第一次见识到了大宋的信鸽通讯,“煞星”小心的捧起疲惫的小动物,还要随时监控着几条猛犬的动静。
鸽子的腿上,绑缚着一根铜管,打开铜管,里面才是重要的内容。
白承光的字体还是那么笨拙:“谈判不成,万岁回音,可以强攻,勿念。”
汇合了两个县城的精兵强将,还有几十条猛犬,去攻打一个三面环山的云城,遇到的阻力,会很大吗?
新研制出来的“爆竹炸药”,会把那个城池,炸为齑粉吗?老百姓们,能逃生吗?
不但阿圆在朱阳县纠结这件事儿,白承光他们在运城也很为难,城里的百姓不少,青壮汉子也都被押解到城墙上了,你要是用热武器强攻,无疑,伤亡最大的将是云城的劳苦百姓。
事实上运城内的皇亲国戚宋浩尔,也不轻松。
本来好不容易才躲开了朱阳和祁阳两块地方,又悄没声息的凑齐了九个相同生辰的未婚女子,开坛做法一切顺利,却没料想到,这么快,仇敌就找上门来了,只能仓皇间发动政变,先占据了云城这块风水宝地再说。
天可怜儿见的,这种“逆天改命”的法术,除了“天时地利人和”占尽之外,还有一个同样关键的因素,就是要“九九归一”的。
“九九归一”,不但是指九个合乎条件的女子,站在九个祭坛上,还包括更重要的一环,这场法术,也要做够九九八十一天,才算完美,这命运,才能万无一失的改写成功。
当诡异的“黑风”肆虐在云城内外的时候。宋浩尔几乎就要确认自己的悲催的命运已经被修改了,他也正是借用这种天色的变迁来威吓百姓的。
“黑风起,时运变。大宋皇位换……”,这是流传在云城内外的一句偈语。在正式做法前,就悄悄地散播出去了。
按照计划,宋浩尔将在九九八十一天中把这场归结于天意的变故散播到整个大宋的区域,并且逐步蚕食临近的县城,八十一天后再正式宣布自己的身份,摇旗呐喊,四方来归……
可是。刚刚起步就被打乱了,宋浩尔怎能不恼怒?
同样恼怒的,当然还是京城皇宫里的小皇帝,桌案上的密信。已经被他攥的要烂掉了。
自从他发现了先皇留下的只言片语,隐隐暗示着,有一个亲人流落在外,还配备着不错的武装力量,他就开始暗暗行动了。
把白承光和吴路一块放走。还带着百十个御林军中的年轻兵蛋子,就是他行动中的一环,按照排查后的轨迹,小皇帝把那个“眼中钉肉中刺”的位置,正好圈定在祁阳一带。
果然。发现了“摸金校尉”盗墓贼的行踪,小皇帝进一步把影一影二派出去,明则护佑伤残的皇子宋征儿,暗则给吴路补充力量。
也幸亏这段时间一直在招兵买马,两个县城内的武装力量也不可小觑,再加上飞鸽传书后,吴路又可以随时征集周围几个县城的兵力,小皇帝觉得,这场捕捉行动,已经足以安枕无忧了。
如果有可能,皇帝肯定不愿意让太后知晓这件事情的,皇家不讲究兄弟情份,何况还是根本没见过面的,可是,没有人可以阻止一个母亲,去惦记她的儿子。
听到风声的太后,几乎要把后宫给砸了,在她生产时的太医、接生嬷嬷、随侍的宫女宫人,现在一个都找不到了,她怎么就没想过这里面还隐藏着一个惊天的大秘密呢?
也不怨太后会生气,先皇始终隐瞒着她肚子里是双胎的消息,把脉的太医,都是直接跟先皇汇报的。
甚至到了生产的严峻时刻,被疼痛折磨的几欲疯癫的太后,都没有得到真实的只言片语,生双胎的痛苦,太后几次晕迷,还是被太医的金针唤回来的神智,先皇亲自安排的“留一送一”的妙计,她又怎么能得知呢?
幸运的这一个男胎,就顺利长成了储君,并成功登上了皇位。
不幸的那一个男胎,就顺利长成了悲剧,在先皇亲自安排的武装力量中平安长大,并且,带出了一支“摸金校尉”的优良队伍。
或许,在当初阿圆带着三个“福娃”走进皇宫,得到太后的喜爱的时候,冥冥中就有了注定,太后没有得到亲自抚育双胞胎的机会,却可以去羡慕阿圆一胎生了三个……
世事无常哦!
先皇安置的这一步隐棋,是故意给儿子们制造磨难呢?还是只想安安稳稳的让悲催的那个儿子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或者,是担心皇位上的这个幸运儿能力不济被丢出去的那一个,二十年后就可以取而代之?从而更可以保证大宋的国运畅通?
没有人知道先皇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或许,他只是一个思想简单的父亲,不愿意看到亲兄弟同室抄戈争抢皇位,才毅然送走的另一个,留下的护卫,也只是想让这个被丢弃的孩子安全长大而已。
反正,阿圆是想不明白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的,因为,她不懂得皇位的重要性,不懂得两个同样时辰的大皇子诞生,意味着什么。
也确实是个难题,试想想,双胞胎不算太少见吧?可谁听说过皇室的大皇子是双胎的?还是双胎儿子的?
要么,确实没出现过这种比较偶然的概率,要么,就是出现了,被抹去了其中之一的痕迹,就像“宋浩尔”的命运。
当初两次邂逅,带着银质面具的“宋浩尔”,很小心地要称呼福瑞郡主为“姐姐”,恐怕,也是出于对小皇帝叫阿圆“姐姐”的羡慕或者嫉妒的心吧?
云城附近剑拔弩张的僵持着,朱阳县的阿圆很平静。
她下达了不允许孩子们走出“幸福苑”的命令,自己也开始步步紧趋,跟随在孩子们身后。
李薇嘲笑说,阿圆是来幼儿园夺权的。
孩子们上课的时候,两个女人和一条大白犬,就这么悠哉悠哉的在园里散步,或者荡着秋千,让衣衫随风飘动……
她们不约而同的没表现出对自家男人和亲人的惦念之情,事实上也确实不需要惦记,只要拿出来“爆竹炸药”,受伤的,就只能是敌方吧?
只是,没办法确定这群汉子能不能下得去手罢了。
纸,是包不住火的。
目前的大宋朝已经路人皆知云城的政变,尽管,各路军队已经严密的封锁住了云城通往任何一个城市的路口。
但是,只要皇帝不明确下旨,任凭谁知道多少皇室的秘密,也不会有胆量把“宋浩尔”乃是真的皇亲贵族的身份摆到明面上来说的。
包括,毅然决然冲出皇宫,带领一群大内高手和宫女宫人的那个大宋朝最高地位的女子。
她也不能奔赴云城去面见那个很可能就是她亲生儿子的男人,而只能拐到朱阳县,打着前来探望大皇孙的旗号。
朱阳县沸腾起来,虽然太后是低调儿来到。
宋征儿那原本已经被民众遗忘了的皇子身份,或许还根本没认识到呢,就又重新为了形势需要,被推崇了起来。
这娃儿也明白,出来进去的继续一跛一跛的越发厉害,出现在太后面前时,还能够心无城府的欢笑,给“奶奶”撒娇卖乖。
太后下榻在“幸福苑”的新宅院那边,阿圆给自家留的二层小楼和豪华宅院,足够安置太后带领的那么一大群护卫和宫人。
就是,此次见到太后,老人家哭泣的时候太多了,随侍的两个太医,也总是摇着头把脉,小心的叮嘱太后“不可以再伤心了”。
当然,大家所用的理由是“大皇子虽然残疾了,但是身体很好,日子过得又高兴”,没有人敢提起云城的“宋浩尔”是怎么一回事儿。
宋征儿比阿圆还要难捱,因为太后总是抱着他说“对不起”,还承诺一定要把他带回皇宫,谁也夺不走他大皇子的身份,无论是瘸了还是伤了,都是她皇家的子孙……
皇帝派来的卫士也赶到了朱阳县,当儿子的,必须保护好母亲,尽管,这个母亲很任性,私自离开皇宫……
宋征儿的笑脸终于挂不住了,他此时也就仅仅五岁的年龄,已经看到了人世的世态炎凉,劝解太后的人真不少啊,个个拐着弯儿说话,对待他的态度又谦恭有礼的让人心里膈应。
阿圆帮不了他,事实上她也不想过多的干涉这个孩子的思想,皇家的人没有绵羊,他们天生就是擅长撕咬的兽类,打掉了牙,也改不了本性。
一个小小的孩子,一跛一跛的跟随在太后身边,满脸的阴郁与寒冷,就是目前宋征儿的皇子形象。
貌似,瘸了腿的皇子这个模样才算正常,因为那个光芒万丈的皇位,是绝对不可能降临到他的身上了。
谁又能知道,本来这个不幸的孩子早就下决心不争那个痛苦的位置了,就因为太后的这次意外光临,因为“宋浩尔”的前因后果,又悄悄的改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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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一章 兄弟
太后身边最忠诚的几个护卫,为什么这两天没有见面?他们去了哪里?站在谁的一边?
大凡有办法,太后肯定得移驾去云城亲自接见那个传说中的儿子,她留在朱阳县,说明她不能去,在两个儿子之间,她没办法直接选择还分不清真假的这一个。
阿圆现在经常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太后在朱阳县,她必须每天前来陪驾,总不能让老太太自己憋屋里哭死吧?
宋征儿越来越沉默,他在幼儿园请了假,专门陪伴亲奶奶,也就是说,他必须在众多的宫人护卫太医面前保持一跛一跛的姿势,不能有片刻的放松。
母子两个都很悲催,可是不能逃避。
直到——“煞星”来报,郡主府来了位受伤的亲人,是从云城送过来养伤的……
阿圆很抱歉的看看宋征儿,可怜的娃儿,娘终于没办法继续陪伴你了,你自己撑住喽,别趴下。
太后是个懂事儿的老太太,摆摆手给阿圆放行:“回家去照顾伤员吧,让大志送你回去,再带上个专治外伤的太医。”
大志,也是太后的心腹之人,要不然,不会亲自指定跟着阿圆走,或许,老太太也想着从伤病员身上得到些确凿的信息。
被送回来的,是久未谋面的白老三,箭伤,还是两处,一处在肩膀,一处在小腿上。
“郡主,是白将军让我们护送承耀兄弟回来的,他的箭伤,是为了保护白将军……”,随行的士兵有些紧张,因为,白承耀很抗拒被送回来,就跟不愿意跟郡主府有牵连似的。
阿圆点头:“我知道了,太医,麻烦您给他看看箭伤。需不需要重新处理?”
两枚利箭早就被薅了去,也做了简单的包扎上药,老太医伸手解开了包扎布带,一直咬着牙闭着眼睛的白承耀,身子微微的有些颤抖。
“郡主,肩膀上的箭伤很深,而且敌人用的是带倒刺的箭矢,往外拔的时候,带起了不少的皮肉,所以。虽然没有危险。但得多休养一阵才能好利索。”
最悲催的还有位置。受伤的正好是右边的肩膀,右手根本使不上力气。
相比来说,小腿这块伤很给面子,从上到下斜着插到一侧的。跟骨头也不挨边儿,距离心脏又远,解开布带子时,白老三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那个大志,已经站到一旁,在跟几个负责护佑白老三回来的军士攀谈,似乎,是在打听云城内外的现状。
“怕伤到不想伤到的人,将军很想能跟那啥‘浩王’协商条件。结果,那群贼匪根本不讲道理,说是协商,其实暗地里放冷箭,要不是承耀兄弟及时遮挡住。白将军这次就受重伤了!”
军士可不理会那啥造反的“浩王”是谁家的鬼东西,对于出尔反尔,叫了将军站到城下协商条件的时候却放箭偷袭的事件,非常鄙弃与憎恶。
阿圆的脸色越发的沉了,脚步不由自主的走过去追问:“既然他们不讲道义,将军他们为什么还不强攻?那么多武器,还炸不坏一座城吗?”
不是早就说要开始强攻了么?躲在深山老林里造的炸药,难不成都拿出来在过年时当鞭炮放了?
军士一脸的憋屈和愤慨,挥着拳头倾诉:“郡主您不知道,那群贼匪,他们——把百姓押在城头,只要下面敢攻城,每走近一步,就砍下一个百姓的头来丢下城,我们——我们的武器,用不上啊!”
“真的?”阿圆只觉得心口一紧,原本还对银质面具男宋浩尔持有的一丝丝同情心,刹那间烟消云散。
“真的!他们心狠手辣,根本不拿百姓当人看!第一次准备攻城,还没跑到城墙下,就抛下来了上百个人头,城墙上哭声一片,白将军——就只好退回去了……”。
“竖子!该死!”阿圆一声怒吼,虽然云城不是她的封地,云城的人也跟她没有感情,但是,任谁听到这种残酷的事件都没办法冷静,没办法不愤怒吧?
怪不得到现在还没有凯旋回归,敢情都被宋浩尔那小子给困在云城了,撤兵,不行!强攻,又投鼠忌器,没办法不理会云城百姓的生死。
影一影二牛气哄哄的,就没想出一个好辙儿来解决问题?影子嘛,隐身进城把那个宋浩尔给灭了不就得了?
军士摇头:“那个‘浩王’的身边都是高手,吴路将军说,单打独斗的话,谁都占不了便宜。”
是不敢轻易把那个“宋浩尔”杀死吧?阿圆冷笑,如果是百姓要造反,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能毫无顾忌的举起屠刀,直到砍死拉倒。现在换成皇亲国戚了,个个前思后想的不像个男人!
大志很明显是站在太后一边的,对那个即将返回云城的军士嘱咐:“跟白将军说,太后老人家心慈,千万要保护云城百姓的安全,不可采用过激的手段,还有主犯,如果能够擒获,一定要送到太后面前,让太后发落。”
这邪说的有点意思,阿圆的拳头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可是,她什么都不能说,不是么?
大敌当前,几个军士装了些干粮和水囊就告辞了,老太医重新开了药,郡主府的护卫出去抓了。
阿圆走回白老三身旁,声音恢复了平静:“老三,谢谢你!”
貌似,一直闭着眼睛装死的傻汉子,身子又抖了一下。
负责照顾伤病员的丫鬟们上前,跟护卫一起把白老三送进屋子里去,然后蝴蝶似的穿梭在屋里屋外,打水——清洗——更衣——
大志带着太医也告辞了,郡主府再次安静下来。
看太后的意思,这个儿子是一定要保下来了,军士们一回去,把太后的意思一说,白承光他们就会更加缩手缩脚。
可是,那些枉死的百姓怎么办呢?皇亲国戚是人,百姓就不是吗?
影一影二,还有吴路,会分不清到底要听皇帝的旨意还是听从太后的袒护?
白承光和卢千总好不容易才盼到的领军打仗的机会,能容忍就这么憋屈的熬着?
阿圆还真是不相信,就像她不相信当朝的惺帝会跟太后一个心思,想要放过他的亲兄弟一样。
吴路他们本来就是皇帝布置好对付宋浩尔的一招妙棋,怎么可能心慈手软?
现在,是在忌讳着太后身边的几个高手的身份吧?那几个失踪的人,此刻,一定就站在云城下,关注着白承光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的使命,就是保护宋浩尔的生命安全!
当母亲的就是这样,无论自家的孩子犯了多大的错,都不会舍得让孩子丢掉性命。
再纠结的现状,也终归有解决的时候。
当皇帝的第二道飞鸽传书到达云城城外的时候,冲锋的命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而来,朱阳祁阳的军士,临近县城的府兵,终于不再观望,不再犹豫,在声声爆炸中冲进城去。
没错,热武器攻破旧城池,就是这般简单。
城头上旧技重施,百姓的头颅“咕噜噜”滚下城墙,可是,你的铡刀再快,还能赶得上炸弹的破坏速度?
城门炸开,城墙上的杀戮就没有了意义,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百姓,到处都是叫喊与厮杀……
原本,他们所缺少的,就只是这一种摧枯拉朽的气势。
太后长嘘短叹的时间真不短了,就连宋征儿都觉得厌倦,孝子嘛,不习惯眼前总有人哭哭啼啼的,何况他做个观众的话,还需要自己也跟着表演残疾?
“征儿,你说,云城的仗打完了吗?”
“嗯——肯定打完了,光爹打仗很厉害……”。宋征儿挺善良,不但跟着展鹏展堂也喊“光爹”,还对憨厚的白承光很推崇。
“那……”,太后无话可说了,这个话题,祖孙俩讨论不合适。
“征儿——想你父皇了吗?”
“嗯——想——上一次,采莲姑姑被抢走,放在棺材里,我们在后面,我还看见一个人,很像是父皇的背影,我就追着喊,那个人跑的很快,根本就不回头……”。
宋征儿早就记事儿了,尤其对于那次追着人喊“父皇”的糗事,始终忘不掉。
太后脸上的神色喜怒难辨,揽了征儿的身子在怀中,幽幽地问:“征儿——想要一个叔叔疼吗?跟你父皇是亲兄弟的叔叔,会疼你的……”。
“不要!”宋征儿回答的半点含糊都没有:“征儿现在有叔叔疼,好几个呢,二叔、阿文叔叔、大山叔叔、煞星叔叔……他们都是真疼征儿,征儿不要皇宫里的叔叔!”
不能不说,孩子你着相了呢!
平民百姓家的亲情,比起皇室来,确实要真实要纯净的多,孝子的眼睛里不会揉沙子,他们凭借本能就知道真实与虚假的差距。
太后哑然,牙齿咬破了下嘴唇,都浑然不觉。
现在,只能寄希望给自己的心腹护卫了,希望他们可以平安带回那个不幸的儿子,让她们母子此生得以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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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二章 图穷匕见
白老三度过了一生中最安静的时期,他不肯跟任何人说话,就好像受伤的是他的喉咙一样。
绿柳抱着二小子来探看孩子的叔叔,他也只是紧闭着眼睛,只是,任由小娃子的手指头挠过他的手心。
白老二也单独来过,兄弟两个沉默以对,老二训练的那般流利的口才,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采莲待产,阿圆也没有通知她老三的消息。
军营里还真能改造汉子,现在的白老三一点儿都不娇气,随便护卫给他换药,随便丫鬟给他喂药,除了不得已站起身子去解决卫生问题,别的时候,他就这么仰天躺着,低垂着眼皮。
阿圆没去白老三跟前儿转悠,也没去太后跟前儿表示孝顺,她把自己憋在屋里思考了不少时间,最后,似乎下了某个决心。
“煞星”和几个护卫在按照郡主的吩咐打磨石器,不知道主子到底是想做什么,安排他们找来石头,要求打制成圆形或方形,中间还得凿一个深孔,剩下的,就不用管了。
都不是石匠出身,打制石器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堪堪让郡主满意了。
这石器,表面上坑坑洼洼,圆的不圆,方的不方,“煞星”自己都觉得拿不出门去,这要是给少爷小姐的去玩儿,那不得笑掉他们的大牙吗?
好在,郡主安排把石器挪进自己的卧室以后,就无声无息了。
没人知道郡主在卧室里神神秘秘的在做什么东西,因为她不让任何人接近,甚至,还要求所有人都必须在二十米外行动,不可以越线。
战场上的收尾工作持续了很长时间,要收拾掉所有的盗墓贼其实很困难,因为他们擅长在地下隐藏,云城里里外外,不一定被挖了多少条地道出来呢!
卢千总的警犬被派上用场。在安置了云城残存的百姓之后,所有的军士都参加了“地毯式”搜寻。
每一个区域都不放过,木棍的敲击声汇成了海洋,残存的百姓也加入了这个行列,只要听着动静不对,就立刻高声呼唤起来。
每发现一个地道出入口,警犬的英姿就奋发在最前方,更多的时候,贼匪们匆匆忙忙遗留下的痕迹,还是被警犬的鼻子寻找出来的。
造反是大罪过。谁都不需要留情面发善心。抓住一个杀掉一个。云城的百姓也发了狠,铁锨锄头家里的菜刀,都是应对的武器,相比来说。肯自杀的还算便宜的。
当炮灰的都是小喽啰,影一影二在四处搜寻主谋,虽然,他们也觉察到了,身后还有强大的气息跟随,都是从宫里出来的,没交情也能混个影子熟,皇帝的影卫,跟太后的护卫。其实本该是一家人。
而且现在搜寻的目标也是一致的,都在追踪宋浩尔的影子,影一影二就算是使尽浑身的解数,也想帮皇帝把那个窝藏祸心的小子给杀了。
就算真是亲兄弟,那又怎样?谁见过一山能容二虎?还是嫡嫡亲的虎兄弟!
可是后面的护卫跟他们的决心是一样一样的。太后的命令就是最高的旨意,谁也不能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把“宋浩尔”给干掉性命,即便是这个宋浩尔根本不是皇家的子孙!
当然,还有一拨人马,是誓死追随“宋浩尔”的,英年早逝的先皇留下的高手们,是他给儿子的一笔巨大的财富。
宋浩尔这命运确实不咋滴,先是被当成弃子,在黑暗里度过二十年的生命,好不容易才找齐了条件,终于“逆天改命”了,却在半路上被人截胡,天命改的半半落落的,就被人杀到眼巴前儿来了。
这还没做好充分的准备呢!急冲冲应战,也没苟延残喘多长时间,就被一声声惊天动地的动静给打懵了。
宋浩尔满心都是凄凉,苦心孤诣了二十年,距离成功似乎只剩几步,就被全盘端了,谁心里能舒服?
甚至,他已经觉得日月无光,前途暗淡,如果不是被手下人保护着,宋浩尔甚至想要留在原地,把积蓄了二十年的梦想给彻底粉碎掉。
可是,他还是被救出来了,在第一次被围攻,在牺牲了擅长做法的老道士的性命之后,他如同一只落难的猛虎,只能慌不择路的继续奔逃下去。
有时候他也想不明白,“逆天改命”需要死去多少人才行,九个花季少女,在祭坛上香消玉殒,之前,还有不少被掳掠来的,不是恰好生辰的女子,也都陆续的离开了人士。
还有在朱阳县在祁阳县死去的“摸金校尉”们,还有在云城掉头的百姓,现在,又蜂拥而上那么多被爆炸声摧毁的亡灵,这些,都是他宋浩尔所要“逆天改命”的代价吗?
如果继续下去,这些人命,又怎么能够填充从弃子走到皇位的路程?
“少主,古话就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我们要成就的,还不仅仅是一员将领?成大事者,再大的伤亡,都不能消磨掉统霸一方的心性。”
这是一直陪侍在他身边的护卫说的话,尽管,看模样他已经不算年轻了,但是,被整整压抑了二十年,才刚刚得见天日的人,宁愿死亡,也不愿意再回到过去只能躲在墓穴里的生活了。
没错,他就是资格最老的“摸金校尉”的传人,也是死去和正在死去的“摸金校尉”们的师傅。
如果,他的雄心壮志可以延长他的寿命就好了,他的豪言壮语,可以抵御外来的侵袭就好了。
可惜,这些只不过是愿望而已,在这句话响当当的落地有声之后,一支呼啸而过的利箭,正中他的后脑勺儿,大宋朝身手最厉害的两个影卫,追来了!
“摸金校尉”,更擅长的是挖掘探测古墓的本事,论起真刀实枪的征战,可是不行的。
宋浩尔身边的另两个护卫,也悚然一惊,牢牢地把主子护在正中。
这两个人,才是影一影二真正要对付的高手。
他们都来自宫中,只不过,另外的两个,是曾经的先皇身边最优秀的“影一影二”而已。
现在没办法讲清楚名字了,四条影子战在一起,根本分不清空气的流动中谁占了上风,谁又迸溅上谁第一滴血……
高手过招,外行人连热闹都看不懂,云城内外的焦糊味儿还没有消散,一大团混沌气息之外,就只剩下一个瘦瘦的身影孑然而立了。
银质面具已经取下来,这个娃儿戴那东西也很厌烦了,大凡有办法,谁愿意活在不见天日的墓穴里?谁愿意在脸上老硌这么一件东西?冬天分外的寒凉,夏天又太火热。
就在云城挂起“浩王”的旗帜的时候,宋浩尔就亲手把面具丢在了火炉里,眼看着精美的面具一点一点融化……
即便是失败,他也不打算再回去继续隐居了。
他又哪里还需要隐居呢?宋浩尔的眼睛注视着依然在激战的那一大团气体,嘴角微撇,他笑了……
高手应对高手的结果到底会怎样?无疑,肯定是两败俱伤!
当白承光跟卢千总一起,带领着几只伤痕累累的警犬赶到的时候,地面上,仰躺着五具尸体,不,还有一个活着的,依然在血泊中大口的喘着气……
被箭射到后脑勺的“摸金校尉”,宋浩尔身边的两个高手影卫,还有己方的影一,都正在失去或者已经失去生命的温度。
宋浩尔,没有踪影,就好像独自在空气中消失了一样。
太后派来的宫中护卫,也同样失去了踪迹。
吴路是最后一个赶过来的,军医还在抢救悲催的影二,他的四肢骨架都受了重创,没有一件能使得上力气的。
“殿下——保护——殿下——”,影二只来得及说出这几个字,影子的生活很简单,打小接受训练,没有亲人的概念,在告别人世之前,能想起来的,也就是那个陪伴了不少时间的瘸腿儿童而已。
军医,没能挽留住影二的生命,一代,不,是两代影卫高手,为了各自的主子,陨落了……
愤怒,从来不止是人类才能拥有的情绪。
警犬在追赶,它们于烈火中历练过的身躯,紧紧尾随在逃亡者的身后。
白承光在追赶,卢千总在追赶,吴路,也在追赶……
只剩下张大山,在云城内守护百姓的安全,修复城墙,平息民愤,砍杀贼匪余孽。
这群从硝烟中冲锋陷阵过的人和动物,赶不上衣衫整洁只在外围等待机会的皇宫护卫,他们,也是高手,是高手中的高手。
太后很心急,心急的不愿意再继续掉眼泪,心急的没时间搭理陪伴在身侧的孙子宋征儿,心急的也不想理会丢下了受伤的小叔子,前来陪伴她的福瑞郡主。
她这一辈子,不算为非作歹嚣张跋扈吧?作为一个母亲,即便是自己的孩子犯了错,一定要保护下来的话,也不能算过分吧?
“浩尔,你——还平安吗?你放心,有母后在,谁都不能再伤害到你……”。
太后手中的佛珠,已经被摩挲的包浆圆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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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三章 殇
在“幸福苑新区”的范围之外,有一块儿空地,原本计划搞一个绿化带的,假山石都运过来了。
可是,就因为稍稍迟缓了些时间,入住的居民们就自动把这里踩成了一条路,利用率比原来规划好的大道还要多,百姓么,他们可不在乎什么美观与否,只要近便实用就行。
结果,阿圆就做主把路线给改了,百姓自己踩出来的重新修葺成车马或者步行的小道儿,原来的那条宽阔的大路,只留给身份高贵并且喜欢装逼的富人们显摆身份使用。
当然,太后老人家一行,是一定得走大道的,自从她进驻“幸福苑新区”,再没有别人敢往这条道上涉足了,装逼的心思都不敢有了。
“幸福苑新区”有两个门,小老百姓们喜欢另外一个,那里的小摊贩和超市不少,日常用品蔬菜瓜果啥的都有,很有生活味儿。
大道通向的大门可就安静多了,只有板着面孔的守卫,隔上几十步就是一道岗,一直通到太后老人家的“临时寝宫”。
其实阿福和卢苗苗居住的宅院也在这附近,不过这两个人很小心,自从送走了杨夫人,就安安心心的在家里修养身子带孩子,等待着孩子大些,再回京城出气。
“阿圆啊,你们郡主府的护卫——够不够用?”太后忽然有闲心问询点儿杂事了。
阿圆掰掰手指头,摇摇头:“我也具体弄不清他们的情况,煞星。进来。跟太后禀报禀报咱们府里护卫的情况。”
“煞星”施完礼。老老实实地站在了门口,瓮声瓮气的回答:“带到朱阳县的郡主府的护卫总共二十六名,张头领去了云城,八名身手高强的护卫跟随着少主子们,任何情况都不允许离开,现在应该在幼儿园,两名留守在郡主府,其余的十五人都跟随郡主来这里了。够用!”
太后似乎松了一口气,摆摆手:“身为郡主身边的护卫,就得出入守序,不能出现私自外出的情况,你要管理好他们,把郡主和小主子们都保护好。”
“是!”“煞星”退下了,十五个护卫老实巴交的分布在院子里,每一个乱跑乱颠的。
说句良心话,小皇帝送给阿圆的护卫,虽然也都是从宫里面出来的。但是论起来身手强弱,还真算不上是多么优秀的。最起码,跟太后身边的几个强将,就没办法相提并论。
张大山略好些,也被留在了云城,巴子去了京城,现在的“煞星”,一看就觉得不灵巧……
太后看一眼陪在身边的宋征儿,虽然不能去上幼儿园,这小子也很勤奋的抱了一本图画书在看,根本不理会外界的动静。
“等哀家回京的时候,再给你们留下两个身手好的护卫,征儿的身边,还是越安全越好。”
阿圆帮着太后按摩肩膀,轻轻的回答:“征儿现在,足够安全了……”。
都瘸成这样了,再他娘的被人惦记着给害了,还有天理吗?京城里还有两个小皇子呢,让他们两方势力去互相撕咬去吧,咱们已经弃权退场了。
太后望向宋征儿的腿脚,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
可不是吗?历朝历代,就没听说过一代国君是身有残疾的个例,穿着明黄的龙袍接见大臣,上朝退朝跛着一条腿?
“太后也不需要为征儿忧心,离开了深宫内院,跟个普通百姓似的生活在民间,其实也是很快乐的一件事儿。”阿圆的声音稍稍的提高了一些。
“可是终归——,阿圆,等以后孩子们长大了,好好那丫头——可以入宫……”,太后肯定是想弥补些什么的,毕竟为了宋征儿才给的封地,然后,就此剥夺了福瑞郡主随时进京的权力,几个孩子也跟京城无缘了。
可是,纵使如此,也用不着算计咱们家好好进宫吧?
阿圆只觉得额头一热,汗珠子都沁了出来,急急忙忙的推脱:“好好那丫头性子野,我也不想约束她任何,这要是长大了,可万万不能再入宫冲撞了贵人们。”
当娘的,容易吗?就怕太后 为了这一句话,将来真的要好好进宫去做个妃子啥的,别说妃子,做正宫皇后也不行啊!跟三千佳丽争夺同一个男人,那还能活下去吗?
太后只当是自己给了别人恩典的,殊不知“彼之蜜糖”,却是人家的“夺命砒霜”啊!
不过,在尴尬的同时,还得说这个御封的郡主识趣,人家本身出自民间,压根儿就没有攀庸皇室的“贼心”,这拒绝不是装腔作势,是真的不想把闺女送进皇宫内院中去。
太后闭上了眼睛:“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哀家老了,以后的事儿,随天命吧!”
阿圆也沉默下来,她从来没幻想过让好好进宫,万一有一天躲不过去了,她也绝对不会同意,所以,现在的她不担心这件事儿,她也在关心着宋征儿,很明显,这娃儿的身子有些颤抖,似乎,脑海里在波涛翻滚着什么……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皇家的孩子呢?早长心机吧?在那样的环境中历练,小白兔都能被滋生出一嘴獠牙来……
就像是忽然被牵动了神经线一样,合着眼睛假寐的太后,身子猛地一震,扬声召唤:“阿狸,去……”。
去做什么?她没有交代清楚,那个应声而出的“阿狸”,也没有追问,立刻飞身往外掠去……
可是,还没等他掠出院门,“轰——”的一声炸响,地动山摇,“幸福苑新区”的二层楼房,似乎都跟随着这爆炸的声音晃荡了一下。
“地震啦——快跑啊——”,附近的人家大概乱了套。
“是旱雷!肯定是旱雷!这是老天爷发怒了,云城出现了反贼,老天爷发脾气,要把贼匪给劈死呢!”
这话说的有道理,阿圆内心非常满意。
太后的身边,已经一下子围拢来无数的护卫,个个剑拔弩张,严阵以待,随时准备着保护着太后冲出危险的范围。
那个飞掠中的“阿狸”,在半空中停顿了一瞬,回头看了一眼太后,又迅疾的掠走了。
宋征儿已经投向了阿圆怀里,没办法,这动静简直逆天,只有天灾才能如此。
而且,这震耳欲聋的动静距离那么近,就好像在院子外面炸响一般,也不怨“幸福苑新区”的居民们,此刻已经兵荒马乱哭声震天了……
“太后,我们站到外面的空地上去吧?万一真的是地震,留在屋里,会被砸倒的。”阿圆挽住了太后的胳膊,另一只手臂揽紧了宋征儿。
“可是,如若不是地震,是——旱雷,怎么办?到了外面,不也同样危险吗?”一个护卫提出了质疑。
所谓“旱雷”,是说老天爷为了惩罚某个人,根本没有任何预兆,就在大晴天把雷劈下来,把这个罪大恶极的人,给劈的神魂俱灭,尸骨无存。
阿圆的杏核眼儿忽然瞪了起来,怒声喝斥:“胡说什么呢?太后一辈子吃斋念佛慈悲仁善,老天爷就算是要劈旱雷,那也得拣罪大恶极的人去劈吧?赶紧的,往外面撤,二层小楼可不适合地震时的保护工作……”。
别说是地震,就算是那啥爆炸,这么剧烈的动静,也有可能殃及到附近的住房不是?阿圆可不想把太后这把金贵的老骨头留在朱阳县,那还有办法跟皇帝交代吗?
“是啊是啊,小的见过地震,那都是一波接着一波的,赶紧保护太后到外面空旷的地方才安全!”一个护卫很机灵的接了口。
太后呢?她久居深宫养尊处优,用脑子的时候早就不多了,这种状态下,自然拿不出更好的主意,只能跟着阿圆他们往外走。
只可惜,来到了外面之后,并没有想象中的平安宁静的好局面,像“光速”一般飞掠而去的“阿狸”,再次飞掠而回,只不过,神色凝重了很多。
“启禀太后,外面——大头领和二头领——双双遇难——还有一个——也——”。
“阿狸”说的艰难,大家听得迷糊,太后的身子却被什么利器击中了似的,晃了几晃,一丝追问,从口中溢出:“那一个——怎么了?”
“阿狸”喘一口气,痛苦不堪似的:“大头领和二头领还算完整,那一个——身子都碎了——就剩下——几片衣物——”。
“嗷——”的一声惨叫,太后的身子彻底失去了支撑点,软软的歪倒在阿圆的身上。
“太医,快,给太后看看!”好多的人都在喊,宋征儿抱紧了阿圆的一条腿,惊恐,害怕,或者还有别的……
几个太医跟没了魂儿似的,被众人搀了上来,刚刚的那声地震般的动静,实在吓掉了很多人的胆气。
太后暂居府邸的院子里,无限的热闹起来。
人活着都不容易,谁都没有剥夺别人生存的权力,同样的,你剥夺了别人的权力,别人也能剥夺你的,不管你的身份,是不是比别人多么高贵。(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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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四章 失落
“查!彻查!是什么人害了哀家的——”,这就是太后刚一被救醒说出的话,整个“幸福苑新区”,已经大难临头了似的。
可不是大难吗?那两个太后的护卫头领陨落的地界,就是“幸福苑新区”的大门外,老百姓不去驻足的大道上,除了三条性命被丢掉,被殃及的池鱼也有几只,太后派出去的岗哨,凡是位置在三个人附近的,都没得着好儿。
根据受伤者描述,他们看到了两个头领一左一右与一个年轻人同行,那个年轻人一身白衣很儒雅的样子,脸上嘛,没人敢仔细看,这是规矩,个个低眉垂目束手站立在岗位上。
然后,就忽然的出现了变故,以那个年轻人为中心,自下而上,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响,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想用力跳出危险地带,只觉得一股强大的气浪把他们掀出了几米远,再然后,就晕倒在地了……
爆炸现场很蹊跷,出事儿的位置出现了一个不小的深坑,这条大路,下面是铺就的红砖,最上面是薄薄的一层水泥,按说,是够牢固的。
附近,再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这条路一直被太后的护卫们看管着,闲杂人等根本不会靠近。
或者真的是“天雷”?要击毙作恶多端的贼匪?
你信吗?反正太后——她不信。
白承光他们攻破云城的时候,用上了不少“爆竹炸药”,据传闻。那动静就跟“天雷”差不多。可是。那毕竟得用人工往目的地投掷,还是从上而下的,这么多的护卫守护着,谁都没发现投掷的痕迹,根本不可能。
再说了,汉子们都在云城还没赶回来呢,两个头领的身手和速度,绝对不是张大山之流可以追赶的上的。最厉害的影一影二,不也已经在跟宋浩尔的影子决斗时死去了吗?
那还有谁?能够在儿子马上回归到母亲的怀抱之时下了毒手?
太后颤颤巍巍,执意要去现场验看儿子的尸体,这是她做了许久的美梦,可以亲眼见见从未谋面的亲生儿子,只要看见了,就可以从此把孩子保护在羽翼下,纵是小皇帝,也不能伤害到宋浩尔一分一毫。
朱阳县的胡县令,已经连滚带爬的赶来了。太后居住的位置发出巨响,谁不胆战心寒?
据传闻。与当今小皇帝长得一模一样的“宋浩尔”,正在被护卫们拼凑尸身,只是可惜,任凭卖了多大的力气,都无法还原原本的“翩翩少年”形象了,“天雷”轰击的主要对象就是他,那声巨响下,“宋浩尔”形神俱灭,尸体被粉碎的没办法找全。
阿圆始终陪伴在太后身侧,一只手臂被太后抓着,很可能青紫了。
然后,看到残缺不全面目全非的尸身,太后再一次昏迷过去,阿圆的衣袖上,已经渗出了几丝血迹……
太后昏迷了倒是轻松,阿圆只能原地蹲下身子“哇哇——”狂吐,那般恐怖的尸身,几乎没有女人可以坦然承受。
再然后,太后和郡主都被送了回去,两个女人做着同样的噩梦,同样的被惊醒无数次,同样的茶饭不思,喝口水都得吐出去五脏六肺……
“煞星”他们被严格的管理起来,还有留守在“幸福苑”的护卫们,一个个都得把这段时间内的行踪交代清楚。
阿圆是顾不得这些了,她已经吐得没了力气,宋征儿可怜兮兮的守在病床前,幸亏他没被准许跟着去看尸体,才能一忽儿陪在太后那边,一忽儿来看看郡主娘亲。
好在,白承光跟吴路卢千总,终于赶回来了。
好在,太后谁也不见,就连被反复核查都找不到蛛丝马迹的阿圆和护卫们,也全都被送了出去。
胡县令为死去的人准备了风景优美的墓地,太后没有同意,她觉得身子骨已经好些了,要亲自陪伴着三具灵柩回京,给她的护卫头领,和她的亲人,安置更好的埋骨之地。
甚至,太后不肯答应让任何人送行,这个身心俱疲的老人,只询问了一下宋征儿的意见,问他要不要跟随自己回宫,得到的答案,是不去,就留在这里,做平民百姓。
于是,“幸福苑新区”重新恢复了热闹的景象,居民们正在淡忘那场蹊跷的“旱雷”,每天都有新鲜事儿发生,陈谷子烂芝麻的,谁还能老是惦记着?
“媳妇儿,你别伤心,太后只是心疼她的孩子,不是要把这件事儿怪罪你。”白承光很卖力气的在劝解暗暗垂泪的阿圆,太后义无反顾的不再见郡主了,连送行都拒绝,可见的是在心里跟阿圆疏远了。
阿圆没办法不难过,自从在灾难中进京,就得到了太后的不少帮助和疼爱,让这个打小就没娘的孩子,品味到了母亲的关爱和温暖。
在太后最痛苦伤心的时候,却不能陪在她的身边。
还有——锥心的抱歉……
白承光永远不会知道的了,这个世界上也将不会有几个人知道,“女汉子”阿圆为什么对这次的事件如此耿耿于怀,甚至掉了不少的“金豆子”,夜里常常被噩梦惊醒……
但是日子,还是要继续。
吴路带领着当初从京城带来的那些兵蛋子要回京复命,小阿文也算完满的结束了自己的使命,也要回去继续做他的小官员,或者还会升迁,白承光需要回到祁阳继续训练后来招收的本地兵,卢千总意气风发的重新休整他的府兵队伍和警犬们……
只有闲人,才有心思相对静坐,任杯中的残酒渐渐散去辛辣的滋味儿。
“幸福苑新区”,阿福和卢苗苗的宅院里,三个大人和一个婴儿的呼吸,清晰可闻。
“郡主——后悔了吗?”阿福的声音清清冽冽的,这个在磨难中涅槃重生的男子,对于生死和幸福的理解,已经与从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卢苗苗轻轻拍打着孩子的后背,身子微晃着,安详而平静,似乎,他们正在谈论的,只不过是今儿或者明儿的天气一般。
“后悔吗?好像也没有——”,阿圆叹了一口气:“我只是——觉得对不住太后似的,她的心愿,只不过是要见见亲生的儿子,哪怕只是一眼,而我们——连这样低微的要求,都没有做到……”。
阿福从喉咙里轻叱了一声:“郡主钻进牛角尖儿了,那个宋浩尔,一旦见到了太后,母子情深,谁还能再伤害宋浩尔一分一毫?那些死去的百姓,被掳掠走的女子,不就全都白白的牺牲了吗?宋浩尔的一条命,搭进去了无数家庭的幸福,难道就因为他的母亲身份高贵,就能被原谅?”
卢苗苗白了丈夫一眼:“阿圆姐姐可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她只是心疼太后,心疼一个母亲的感受,毕竟,在京城时,太后是真的很关心阿圆姐姐……”。
是啊,因为这件事儿,太后和阿圆的感情破裂,是再也不可能恢复到从前了。
别问太后是怎么知道宋浩尔的死,跟阿圆有关的,这是女人的直觉,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证据。
是的,当强攻云城开始,当太后派出了自己的护卫头领去保护和带回宋浩尔,当白老三受伤被送回“幸福苑”,阿圆就有了一个决定。
让“煞星”打制出来的圆形方形石器,不是都挖了深眼儿么?阿圆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就是往里面捣腾火药,然后杵实,留有小空隙,插入一根细竹筒,里面牵出引信,然后用纸浆泥密封药口,送到了“幸福苑新区”的居民——阿福手里。
果然,大小二头领把宋浩尔解救了回来,在踏上“幸福苑新区”的大道之时,阿福躲在暗处点燃了引信,把提前埋下的“自创土地雷”引爆。
很万幸,从未试验过的“土地雷”成功引爆了一颗,另一个虽然是哑炮,也被同时炸向了半空。
很万幸,引爆的时间点恰恰好,主要目标宋浩尔,一点逃生的可能性都没有。
这也算是天怒人怨不得好死的结局吧?老天爷也要收了他去。
唯一遗憾的,也就是太后的震怒和伤心了,这东西没办法弥补。
阿圆已经不再怀念在京城的日子,不再幻想回到京城的那一天了,因为,太后再也不会拿她当自己的孩子看待了,那份薄薄的疼宠,已经被这声爆炸,同时击碎。
这么大的秘密,只能三个大人分享,还捎带上一个“小萝莉”,在一旁“呀呀”学语,不甘寂寞。
只有时间,能慢慢儿磨蚀这份失去的心痛,和抱愧。
但是,在阿圆颓靡的时刻,宋征儿却一天天坚强与大无畏起来,甚至,他很决然的拒绝再伪装成重度残疾人士了,尽管,仔细看的话,他的两条腿还是稍稍的有些差异,比如粗细,比如长短,总是相差那么一分半分的……
影一影二虽然也陨落在了云城,但是,受阿圆所托,为宋征儿练武所特创的“李小龙”式的攻击与防守的套路,还是保留了下来,在宋征儿弹跳着飞腿的时候,没有人会认为这个孩子,是瘸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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