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五章 ‘忒修斯之船’维护法
“区域内的时间流逝要比外界更快，这意味着区域内的设备仪器寿命比外界短上许多倍，设计了这个区域的辉文明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他们甚至还把时间流逝加速的特性应用到医疗上……”
想要推测出区域内部设备犹如崭新一般并持续运作如此之长时间的原因并不难，因为有实物存在，而且种种获取到的信息也足够采集者它们分析出其中的逻辑因果。
另外一只采集者接过话茬，道出分析的结论，“所以可以大胆的猜测，辉文明用了某种方式，延续了设备仪器的使用寿命。”
“但是这些设备仪器的使用材料仍然是分子层面，区域内也存在着空气，正常时空是过去了八亿年，而这里被加速时间的区域，恐怕已经流逝了数十亿年以上的时间，原子的自我衰变肯定是避免不了，设备仪器不可能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是像星门那样，采用中子简并态材料，甚至是其他更加高级的材料打造设备仪器，以辉文明的技术高度，或许可以延续数十亿年以上的时间。
但只是分子材料的话，存在于有空气的混沌环境下，绝对不可能延续这么长的时间，哪怕是技术宛若天神，最起码也要讲基本法。
“所以可以得到结论，辉文明不是通过提高材料性能来延长设备寿命，是其他方式延长的寿命，那方法就只剩下一种了。”另外的采集者笃定的回答。
“对，只剩下‘外部维护’这一种延长材料寿命的办法。”
仪器是一个系统，有多个部分组成，因此便可以进行零件上的替换，以保证一台仪器设备更长的使用寿命。
原理和忒修斯之船差不多，忒修斯之船在理论上的使用寿命趋近于无穷，因为只要它能不断地更换零件，就可以永远存在，永远焕然一新，设备仪器也是同理，只要将设备的零件不断地更换，就可以保证设备仪器永远不会到达使用寿命的极限。
两只采集者忽然间感觉自己思路通畅了，或许正是因为方便替换的缘故，辉人才会在时间加速流逝的环境里采用相对脆弱的分子材料。
“但问题是，外部维护需要载体来实行，而载体自身也必须能持续性的运作数十亿年以上的时间，而且更换材料消耗的资源非常庞大，这个内部区域总不可能凭空造物吧？不说其他，光是维持的能量就已经高的离谱。”
虽说忒修斯之船因为更换可以拥有无穷大的寿命，但这也意味着零件的‘更换者’是存在的，相当于零件的‘更换者’稳定存在了数十亿年以上的时间，这又陷入了另一个悖论当中。
这就涉及到很多东西，‘更换者’不管是活物还是死物必然都有内在的运行程序，而这样的运行程序，哪怕‘更换者’在时间流逝加速的区域外，也最起码稳定运行了八亿年的时间，没有因为量子效应导致逻辑崩溃，这已经是非常夸张了。
其次就是可供更换的零件，要知道零件这种东西是换一次少一点，‘更换者’还需要知道零件的制造，这又引申出很多生产线，而且这些生产线还必须保证至少八亿年不会出现故障。
前思后想之下，两只采集者都觉得这里面有大发现，惊人程度应该不比负物质低。
“你去找找看，说不定还会有类似负物质那样的新发现。”
获取设备内部信息的采集者决定让同族去一探究竟，眼下没有什么太过要紧的问题要处理，信息的获取也很顺利，不如让同族去搞清楚，这座辉文明遗留下来的实验室，还隐藏着什么好东西。
想了想，采集者不忘叮嘱同族一句，
“但是找的时候要谨慎点，万一触发了什么机制就不好了。”
准备寻找负物质影响范围内维护机制的采集者让根须进一步的蔓延开来，力求覆盖整个内部区域，然后在让这些根须入侵到所有仪器设备内部。
这么做是为了观察，观察层次从宏观尺度到微观分子尺度。
采集者进入到内部区域时，设备仪器仍旧如崭新一般，这就说明内部区域的维护机制仍然在运作，只要细心观察，采集者相信它们必然会有所发现。
一段时间后，寻找维护机制的采集者还真的有所发现，不过这个发现没有让它惊喜、意外、开心，相反焦虑的情绪充斥了它的思维，从生命场中同族可以清晰的感知到。
“怎么了？”
正在搜刮设备内部信息的采集者带着疑惑询问。
“我找到这里的维护机制了，但不是什么好消息。”
“坏消息？怎么回事？”
因为同族回复的信息，采集者一下子没搞明白是什么情况——不是好消息那就只能是坏消息，可坏消息是什么？只是设备仪器的维护机制而已，还能有什么危险吗？辉文明也不至于会给一个维护机制假装什么丧心病狂的超级武器吧？
发现维护机制奥秘的采集者回答。
“亿年尺度的稳定外部维护，时间尺度拉高了变量，必然是只能交给智能体来完成这种维护任务。”
所谓的智能体就会具备主观能动性的物体，无论是死物还是活物，内在都必然包含着‘程序’，只不过死物叫代码，而活物叫意识。
同族说的这个，采集者明白，它回答。
“可我们并没有看到疑似维护单位的东西，唯一一个找到的机械单位，早就已经报废了很久，现在就剩下一个虚有其表的空壳子。”
“因为维护单位在微观尺度，或者说，在其他的维度。”
“其他维度？你是说……”
听到同族提到这个，采集者隐约间想到了某样熟悉的东西，同样是辉文明的造物，同样是再高纬度存在着。
随后，同族笃定了采集者的这个猜测。
“对，是灵域，灵域在维护着这个地方的设备仪器。”
辉文明实验室里的维护机制分为两部分，由于负物质带来的时空扭曲，这部分的维护是交给灵域来负责，从能量到其物质形态，再到内在程序的稳定，正因为是这样，在实验室正常时空中的辉文明遗留物都被时间腐朽的情况下，被负物质时间加速环境的辉文明造物还仍然和崭新的一样。
只要灵域还在，这里的东西就不会消亡。
“……这确实不是什么好消息。”
涉及到灵域，采集者一下子想到的就是各种扭曲到可以用乱七八糟来形容也不过分的怪物，还有那些超出它们理解范围的运作原理，以及来自灵尊的磅礴恶意。
“会不会把灵尊引过来？”
采集者向同族问出了那个它最关心的问题。
既然维护机制利用灵域，也就意味着这里和灵域之间存在着联系，事情也就变得麻烦起来，鬼知道灵尊会不会顺着这种联系突然间蹦出来搞破坏，它现在最不希望看到的的事，就是有灵域的怪物出现在遗迹里。
“不知道。”
关于这个问题，发现维护机制的采集者没办法回答，这得看灵域那边是怎么想的。
“和灵尊战斗倒无所谓，灵域之外是我们占据优势，可我担心对辉文明的遗迹造成损坏，这种八亿年的老古董经不起折腾。”
“这也正是我担心的问题。”
无关乎强不强的问题，采集者完全有信心暴打从灵域里跑出来的灵尊，因为族群就曾经这么做过，可问题是即便打赢了从灵域里跑出来的灵尊，那损失的还是采集者这边，这就让它们没办法接受。
毕竟它们是想要通过辉文明的遗迹获取信息，既能了解当初的实验究竟发生了什么，又能对新技术有所启发，例如负物质的存在被印证。
现在信息还没获取完，负物质堆也还没叫同族转移走，这种关键的时候灵尊跑出来一闹，所有的一切就都打了水漂。
事情如若发展到那一步，那采集者们除了将灵尊碎尸万段复合式暴打泄愤外，啥好处都捞不着。
思考一番后，两只采集者中的一个提议。
“辉文明的实验室遗迹还有一部分没有被探索过，你去把剩余下来地方探索了，把能找到东西都尽快找到，能收集的信息尽快的收集，这样即便真的有什么变故发生，损失也能降到最小。”
“明白，我会尽快探索完，你动作也快点。”
由于灵域的关系，本来应该是轻松加愉快的任务难度提升了数个等级，两只采集者探索呃心态上也有了变化，不再只是单纯的对遗迹内可能存在的危险抱有警惕，而是有了危机感，危机感来源是灵域。
一只采集者将注意力从微波区域转移到其他地方，向着实验室内那些还未被它们探索过的地方肆意蔓延扩张。
被负物质影响的区域和实验室其他的地方，完全就是两个模板，一个崭新犹如刚刚建成，一个老旧饱经岁月沧桑，一路的探索并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有设备仪器没错，但都没能挨过八亿年岁月的洗礼。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某个房间的发现，根须蔓延进入到密闭的房间内，看到的是满地的铁粉，铁粉中还有比较熟悉的犄角状金属物。
这东西采集者很熟悉，因为它的遗传记忆对这东西有影响，随后它又发现了很多疑似骨骼状的氧化铁金属。
“这些是辉人的骨骼化石？”
第六百七十六章 自杀的辉人
房间的地上存在着很多粉末状物质，这些是氧化铁粉末，辉人骸骨在长久岁月侵蚀后留下的最后残骸，类似于人类的‘骨粉’。
采集者小心翼翼地让根须蔓延进入到这个房间内，它必须小心，因为这个房间内的所有骸骨都是脆弱无比，别看房间内仍然还有保存完好的氧化铁骸骨，实际上这些东西只需轻轻一碰，甚至只是凑近吹口气，它们就会与地上的氧化铁粉末融为一体。
时间的杀伤力是如此的强大。
根须在触及到这些骸骨的时候，采集者精确到分子层次，利用粘胶物质，通过对一个又一个化学分子位置的固化，以实现这些脆弱骸骨残留在宏观层面的强度提升。
这是非常精细的工作，换作是一个普通人类，即便有采集者这样分子观测与固化的技术，恐怕也是需要数十年的时间，毕竟一块骸骨中的分子量多得离谱，而一个普通人的精力却非常有限。
但采集者不是人，一心多用在它们这里是常态，每一只采集者都能够运用的小技巧。
采集者同一时间支配数以万计的根须以不同的角度、方式、动作，在分子尺度开展对这些辉人骸骨的修复工作。
将骸骨修复完毕后，采集者开始寻找这些辉人的死因。
对采集者来说，辉人的死亡是很稀奇的事件，在暝上那些辉人的死亡，来源于暝的错误理解导致的意外，而在卡特人母星上的辉文明遗迹，则是人去楼空，只留下一座座破碎的残垣供采集者们无限遐想。
而这个遗迹却不同，实验室完好无损，也就意味着没有类似暝这样的强大外力侵入，然而拥有如此之高技术水平的辉人却莫名的死亡了，这不得不令采集者心生好奇。
虽说多数的骸骨都已经非常凌乱，别说去推导其死因，光是辨认出骸骨都是分别属于谁就非常有难度，但好在还是有那么几副骸骨，被采集者还原出死因。
本以为找到死因后，心中的疑问会得到解答，可是采集者万万没有料想到，找到死因的它却因为这些死因而更加疑问重重。
几副骸骨的主人死因千奇百怪，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是自杀。
骸骨中最暴力的一副，手掌和破碎的头骨混杂在一起，指骨上布满裂痕，指关节与头骨碎片杂合在一起，很明显就能看出死因——这个辉人用自己手臂的蛮力把自己的头颅连同里面的大脑一起给捣碎了。
采集者很难想象出其中的因果，究竟是抱有怎样的想法，才会对自己做出如此暴力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原因，他们才会如此主动，如此大规模的寻死呢？
这些辉人自杀的原因，会不会是和导致他们文明毁灭的实验有关？——采集者心有所思，就它的主观倾向来说，它感觉其中必然存在着某种关联性。
“为什么这些辉人就不能像瑟琳人那样写一下日记呢？没有线索啊。”采集者抱怨着。
除了骸骨外，并无在房间内找到其他有信息记载，或者辉人自杀原因的线索。
“等等，说到日记，那边应该会有线索才对……”
采集者想起了正在负物质那边导出设备内部信息的同族，如果辉文明的实验信息有记录在那些设备当中，那只要与这里的骸骨一对应，很容易就能找出原因。
破碎的真相将要组合完成！
怀着激动地心情，采集者将发现复数辉人遗骸的信息通过生命场频道递送给了负物质那边的同族，并且询问对方信息导出的情况。
“这些信息记录的不是那场实验的信息，只是医疗设备的使用记录和每个患者的详细资料。”
同族的告知让采集者大失所望，一切只是它太想当然了。
“那这样的信息还导出来有什么用？”
“信息是共联的，越是庞大的信息储备越是如此，真相隐藏在这庞杂的信息堆内，把这些信息交给天机巨构分析，相信很快就会出结果。”
时空斥力场覆盖区域内的仪器设备，并没有采集者们想要寻找的实验室主机，也就是说实验室主机是安置在正常时空环境，然后被八亿年的岁月被腐朽掉，两只采集者根须蔓延所找到的众多空壳仪器，实验室主机应该就有在其中。
一段时间后，信息的导出完成，两只采集者便小心翼翼地离开这座辉文明的遗迹。
出了冰窟，依旧是一望无际的冰雪平原，但与上次不同的是，天空显得比较昏暗，好似有一场前所未有的暴雨即将冲刷地面。
正常来说，这是又一场干冰暴风雪的前奏，但这次，并非是源自星球自身的自然天气，而是来自于星球之外的宇宙所导致的异象。
在近地轨道上，密密麻麻的分布着大量的跃进生物，它们接到星球上两只采集者的汇报，灵域可能会搞破坏，于是就大规模的跑了过来，锚泊在星球近地轨道守候，所有武器都处在随时发射状态，若真有什么灵尊从灵域里窜出来，第一时间就会把对方摁在地上摩擦。
不过，两只采集者似乎忧心过度，它们直到离开之时，都没有见到负物质周围，有灵域生物借助灵域维护设备的联系跑出来搞破坏。
进入时是什么样，出来时还是什么样，很安静。
这不怪采集者疑神疑鬼，因为这也可以说是采集者们在接触与灵域相关事物最诡异的一次，每次涉及到灵域，总是会牵扯到灵域里的怪物或者灵尊，反正总有一样是肯定会有，负物质周围的情况太过正常，也就反而显得很反常。
大概的感觉就是看到某个青楼荡妇忽然变成了贞洁烈女的那种感觉。
重新登上太空，参与探索的采集者之一向近轨上的同族们嘱咐。
“之后的负物质就交给你们处理，能转移就转移，不能转移也一定要守护好，在不伤及遗迹的情况下把这颗星球给殖民了，以确保族群对这颗行星的绝对掌控，还有灵域的维护机制，一定要警惕。”
“嗯，你们也动作快点，我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导致辉文明毁灭那场实验究竟是什么。”跃进生物集群回应。
随后，大量的采集者像下雨一样，自天空落向地面。
第六百七十七章 医疗信息分析
【伤患编号0790034923784612，来自上层实验所dgsbf负责的第56号文明，治疗病症：感染型基因崩溃症，危险程度：低，治疗结果：痊愈，已返还】
【伤患编号4679963237343252，来自下层实验所mbrrw负责的第9832号文明，危险程度：高，治疗病症：传播型精神萎靡症，治疗结果：痊愈，已返还】
【伤患编号7749568346252623，来自上层实验所hqeyr负责的第43号文明，危险程度：高，治疗病症：传播型沉默病，治疗结果：痊愈，已返还】
【伤患编号1145823367263443，来自中层实验所qqhby负责的第382号文明，危险程度：中，治疗病症：传播型人格毁灭，治疗结果：痊愈，已返还】
【伤患编号2399460237857685，来自中层实验所xneer负责的第778号文明，危险程度：低，治疗病症：感染型嗜血病，治疗结果：痊愈，已返还】
……
一条条的医疗信息在天机巨构内流窜，构成天机的采集者们彼此交流沟通这些医疗信息，剖析出其内在的联系。
采集者们由此对辉文明这个已经毁灭了八亿年岁月的古老文明有了更深层的认识。
当初为了进行大规模的文明实验，辉文明给众多实验室进行划分，分为上、中、下三个层级，这三者并无等级差别，这些实验所的配置都是相同，只是负责的实验文明技术层次不同。
下层实验所负责的都是没有登上宇宙的星球文明，中层实验所负责的是已经可以制造宇宙飞船的文明，上层实验室负责的则是可以进行跨恒星远航的文明。
而由于文明技术发展呈现出金字塔状，也就是文明技术越高发展难度也就越大，在发展期间可能会出现基于各种原因的自我毁灭、技术倒退，或者停滞不前，所以越高技术层次的文明数量越是稀少。
这一情况导致三类实验所负责的范围有差别，上层实验所每个负责的文明数量是两位数，以此类推，中层实验所是三位数，而下层实验所每个负责的是四位数的文明。
在这些治疗记录中，多数都是传染类型的患者，传播的方式多种多样但都有几个共同的特点，传播速度快、跨物种传播、可利用非生物传播、对文明具有毁灭性打击、灵域干涉的初步治疗失败。
这也就可以侧面推断出，辉文明的实验必然是与实验文明紧密相连，而且这些实验文明必须存在，且正常的活着，实验才能进行下去。
这种‘正常’还包括不被像辉文明这样高技术外力严重干涉，不然辉文明只需要把实验文明里所有智慧物种的意识拷贝进复数的u盘内，一个文明一个黑洞的丢进去，利用黑洞内相对于正常时空来说近乎静止的时间，让这些实验文明全部都延续个千百亿年可以说是毫无难度。
但是辉文明并没有这么做，也就是说这样子行不通，无法达到实验的目的。
就种种迹象看来，整个实验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像这种每出现一个毁灭文明的‘因’，辉文明这边就立即给出可以化解的‘果’，这种方式实在是效率太低，而且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假若辉文明有其他更好的选择，采集者相信他们不会蠢到不知道选，所以只能是没有选择，他们所做的就是最优解。
“但是他们认为的‘最优解’最后失败了，辉文明也走向毁灭。”
“还有，我无法理解实验所内那些辉人自杀的原因，他们在进行着很重要的实验，甚至直接关系到整个文明的存亡，可他们却在这样的关键时刻选择了自杀？哪怕是遇到连灵域都难以解决的困难，难道不应该是向其他同类请求帮助吗？”
在遗迹中发现的那些辉人骸骨死因太过离奇，集体自杀这种事情，哪怕是在技术层次远低于辉文明的瑟琳人也是非常罕见，在瑟琳人的历史中只会发生在大规模邪教仪式中的情况却发生在了辉人身上。
瑟琳人是因为被宗教洗脑的普通个体太过愚昧才会作出那种愚蠢行为，这些集体自杀的辉人又是因为什么？也是因为愚昧吗？
很显然不可能，技术层次如此之高的辉人，哪怕是整个辉文明中最蠢笨的辉人，其知识储备量也比阿米巴最聪明的个体丰富，更别提是一整个实验所的辉人集体。
而且宗教自杀通常来说都很‘秩序’，因为那是仪式，是代表着庄严和神圣的含义在里面，邪教也不例外，不可能像辉人那样死因各异，就仿佛是临时想出来的极端自杀法。
基于种种分析，辉人集体自杀可以确定并不是事先商量好，而是有很大临时性、突然性、独立自主性的成分在其中。
“我觉得，实验所内辉人的集体自杀，可能是由于意外所致。”
有采集者提出自己认为最有可能的观点，其他采集者皆是一怔。
“意外？”
发表意见的个体解释道，“被治疗的患者多数都有传染性病症，传播速度快，可以借助生物和非生物感染扩散，同时因为变异性强，灵域无法做到一次性根治。”
“数量庞大的感染型病症患者存在于实验所内，一旦发生事故，结果就是显而易见的了。”
意思简单明了，就是实验所那些需要治疗的患者中，有携带直接威胁到辉人生命的病症，感染性还非常强，也就因此导致了辉人集体自杀的情况发生。
“这些辉人的自杀是因为他们感染了患者身上的病症？”
多数采集者都不怎么能信服这样的解释，它们更能接受，辉人的集体自杀是因为他们进行的文明级实验。
“只能这么解释。”发表意见的个体十分笃定的回答。
“辉人跟那些外星人可不是同一个物种，生命形式差异巨大。”
有个体提出异议，生物体疾病方面它们很清楚，病症是很难跨物种传染，尤其是跨底层基因代码的物种感染，基本就是不可能，这种情况就好比那一张用‘1234’编写的代码光盘放到用‘abcd’代码编写的计算机里运行，结果就是什么也读不出来，碳基的基因病毒无法感染硅基、铁基等生物体。
“这些病症可以跨物种传播，甚至能利用非生命体传播，例如那个刚读取到‘传播型人格毁灭’，被感染患者纵然躯体还完好无损，可内在的意识思维会支离破碎，这很好的对应了实验所内那些辉人怪异的自杀方式。”发表意见者回答。
如果是原先，发表意见的个体绝对不会发表这样的想法，因为不可能，但辉人的医疗记录中有明确记载，并且还专门标注有‘危险程度高’的标签，这不得不令它心生警惕。
而且，信息的传播不像物理病毒那样存在限制，也就是在逻辑上其实并没有什么障碍，如果信息真的可以像病毒破坏身体那样对思维意识造成破坏，实验所的辉人集体自杀也就说的通了。
可很多采集者是不能接受这样的解释。
第六百七十八章 全都要
“拥有如此技术的辉人会料想不到实验所内被治疗患者身上的病症？不会有所防范？不会考虑到任何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灵域虽然无法做到一次性根治这些病症，可物理性隔离还是没什么难度，我不认为辉人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在多数采集者看来，这样的错误就是非常低级，辉人在把患者接近实验所的时候很显然是非常清楚这些病患的危险性，可他们还是这样做了，所以可以推论出，辉人是有能力防范，且对防范这些东西非常有信心才这么做。
不然没必要接到实验所里，凭辉文明的工业能力，另外再建造一个专门的收容所有什么难度吗？没有！
“所以我才说，是意外，某个小意外导致了本来防范这些病症感染的机制没有生效，也就导致了实验所的辉人集体自杀。”
意见的提出者想法和多数采集者差不多，都是认为辉人想要防御下这些可以跨物种甚至借助非生命体感染的病症是非常轻松的事情，但发表意见者比其他同族多想了一茬，那就是如果实验所的辉人满怀信心的不断接收病患并加以治疗痊愈之际，因为一些原因导致了防御机制不起效用。
由于太过突然，辉人都没有防备，大概率是有可能全军覆没。
“……你们怎么看？”初反问其他的同族们，认为这次能够揭秘那场文明级实验的它也参与了进来。
听到初的询问，其他个体表明了自己的看法。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但也不能保证就是这种可能，除非能证明那个‘意外’的存在性。”
意见提出者说明的只是一种假设，因为缺乏实际的事实作为基础，既不能证实也不能证伪，两种可能性都有。
“这很难，虽说实验所大体上保持完好，可记录中的很多病症我们也只是现在看到辉文明遗留下的这些治疗记录才有所了解，因此，实验所内防范感染的机制即便大体还保存完好我们也看不懂，因为不懂其中的原理。”
自杀的可能性很多，也可能是辉人集体被欺骗而自杀，也可能这本就是那场文明级实验的一个环节，谁都说不准，需要实际的证据来证明。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实事求是，科学求真——至高意志给予的教诲它们可不会也不敢忘记。
“如果真的只是意外导致实验所的辉人集体自杀，那也意味着我们的线索又断了。”比较倾向于辉人集体死于病症‘意外论’的采集者表明自己的想法。
若辉人集体自杀和文明级实验没有关系，那就没有深度研究的价值，而从遗迹中找寻到的医疗记录，也只是让采集者们知道了辉人在文明级实验进行的时候遇到了哪些问题，没办法直指实验的真正目的。
可采集者们怎么会甘心就这么认命？当即便个体反驳。
“不，断不了，这些医疗信息应该够用，像诸如患者出生星球的坐标这些都有记载，我们可以借此找到其他实验所的位置，搜寻其他辉文明的遗迹，总能找到当初那场文明实验的信息记录。”
辉人的医疗记录非常详尽，每个病患都有着被压缩的信息包，信息包内是患者从出生到被送往实验所治疗，然后痊愈的所有记录，这些信息中就包含着患者所属实验文明的的母恒星坐标。
在辉文明的那个时代，这些信息算不上什么高级机密，也就没有隐藏和加密的必要。
“实验文明的所在位置不等于实验所的位置，卡特人文明母星上发现遗迹是因为我们运气好，像新帝国这边的实验所，如果不是卡特人那边的遗迹中找到信息”
并不是所有个体都赞同一定能找到有用的东西，原因就在于，并不是发现实验文明的母星就一定能找得到辉文明的实验所遗迹，卡特人母星的实验所毕竟只是少数，像新帝国这边发现的实验所就出现在这样一个荒凉的寒冷星球。
“但既然辉文明对实验文明有采取干涉，总会留下一些痕迹，而且我们的真正目的是找出那场文明实验的目的，勘测实验文明的母星也是存在必要性。”
“然而八亿年的时间尺度，还留下多少痕迹已经不好说了，我还是认为应该把目光放在信息留存度比较高的地方。”
总的来说，采集者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希望渺茫，八亿年的时间把很多东西都冲刷掉了，另一派认为在实验文明的庞大基数下，总能有所发现，运气好甚至能发现一个还未被协调会封锁的门也说不定。
忽然间，有个体又提出了一个意见，这个意见的风险指数非常高。
“我有个提议，我们可以尝试和门的系统进行对接，那是辉文明的造物，也是从八亿年前完好留存到现在的非自然物，内在一定有信息记录。”
“和门对接？太过冒险了，如果因此触发门的机制，我们大概率会遭到门的攻击，这还只是小事，如若门就此从开放转为封闭，族群好不容易才从门世界那里获取到的恒星系统可能就会丢失，族群的疆域会发生割裂。”
门的存在采集者当然有注意到，然而门的武力值太恐怖了，而且还关系到族群的疆域，一旦门全都封闭起来，门那边的采集者可就是物理意义上的和族群切断了联系。
关键是采集者们还不知道门另一端的那些门世界恒星所在的实际位置，一旦切断门的联系，门那边的同族是有概率再也回归不了族群。
“风险和机会成正比，纵使发生割裂也只是暂时，只要持续地扩张，总有一天会不借助门的联系下重新恢复，但门中的信息是非常值得我们去探索。”
提出意见的采集者持乐观态度，它对同族和族群非常有信心，纵使分布到宇宙的各个角落，在族群不断的扩张下，总有一天还是会相聚，所以疆域割裂这种风险在它眼里偏小。
因为星门的提议，采集者们争论不休。
一段时间后，由初作最终的拍板。
“那就分派两个任务好了，一个任务是优先殖民探索那些实验文明曾经存在过的恒星系统，顺便勘测那些实验文明的母星，另一个任务就是尝试与门的系统构建联系。”
没有什么能够令采集者感到畏惧，为了族群哪怕被永久放逐又有何妨？
第六百七十九章 被毁灭的文明
“全体注意！开始减速！”
大量的伽马射线外散，每一个跃进生物都被光芒所包裹，犹如漫天星辰中的一颗，耀眼夺目，围绕在跃进生物周围被扭曲的时空，则是逐渐恢复到正常状态。
接到探索任务，从新帝国所在恒星系统出发的集群，横渡三十光年的尺度距离，抵达了它们的目的地。
在目的地恒星系统的外围，集群中有跃进生物第一时间释放了大功率的无线电波，无线电波以光速外散，扫描整个恒星系统环境后又传回到跃进生物集群这边，整个集群由此了解目的地恒星系统内的大体环境。
“黄矮星系统，七颗行星，类地星球三颗，气态星球四颗！”
恒星系统内部环境的物理模型很快便被采集者们构建起来，这种工作对于它们这些扩张老手来说已经是轻车熟路。
“开始殖民建设！”
“但是要注意，殖民为辅，勘测为主！遇到疑似辉文明痕迹的事物，即刻上报并优先保护起来！”
“行动！”
给各个集群个体分配好任务的集群率领者下令，整个集群也在一道无线电信息下四散开来，前往各个天体。
类地星球总共有三颗，一颗由于距离恒星过近，是一颗熔岩星球，采集者们制取出大量的二氧化碳干冰投了上去，让整颗行星气温下降。
还有一颗在第二轨道上，对采集者来说比较简单，由于引力过低无法束缚住大气，因此大气稀薄，除此之外环境可以说是三颗类地行星中最稳定的一个，采集者们很轻易的就完成了殖民占领，开采上面的物质资源。
最后一颗是硫酸星球，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上面充斥着硫酸，天上下的雨是硫酸，地表上到处都是硫酸海、硫酸湖、硫酸河，气温也普遍恒定在一两百度左右，算是地表环境比较恶劣的星球。
好在采集者们经验丰富，从气态巨星那里得到大量的氢和氧，再通过生物化学结合氢气和氧气制造液态水。
生物化学结合氢氧可以得到能量，这些能量驱动生物泵活塞运动压缩氦气成液态制造低温物质，低温物质让水变成冰，由此完成一颗颗人造彗星的制造。
再把这大量的人造彗星投到硫酸星球上，硫酸被稀释掉，整颗行星成了以液态水为主导的海洋星球，陆地全部淹没在海洋里。
殖民运动如火如荼的进行，但采集者们还是以勘测为主，很快它们便在硫酸星球上有所发现。
“发现疑似文明的痕迹，但半衰期测定的时间不是八亿年以前，而是五千年前，是一个距离族群现在时间很近的一个外星文明。”
一段无线电信息以硫酸星球为中心外散，迅速传遍整个恒星系统，被全体采集者所获知到。
不过，五千年前的遗迹很显然并不是采集者们所要寻找的实验文明，辉文明八亿年前就已经灭亡了，失去辉文明的庇护，被未知力量针对的实验文明们没理由还能继续活下去。
也就是说，这个新发现的文明和辉文明没关系。
“有找到什么吗？”同族问。
哪怕没有关系，采集者们也是很乐于去寻找。
“没有，遗迹被这颗星球的地表环境侵蚀的很严重，除了建筑以外的所有痕迹都被时间洗的很干净。”
虽然采集者说五千年的时间距离它们现在‘很近’，但这个近是相对于辉文明而言，五千年的时间足够冲刷掉很多东西，建筑还保存下来被采集者们发现，已经是它们运气很好。
在这之后的不久，殖民最外侧气态巨星的采集者递送信息。
“新情况！第七轨道的气态巨星近轨上发现大量非自然物残骸，从痕迹上来看，这里很可能曾经发生过战争！”
“时间是多久以前？”集群率领者询问。
“五千年前，这些残骸碎片中的大型残骸内有很多文字遗留，我们需要天机巨构来破译这些内容。”
同样是五千年前，那也就对应上在硫酸星球上发现的遗迹，哪怕不是同一批人，其中也必然存在着直接联系。
集群率领者回应同族，“了解，孕育项目优先项更改，天机巨构为主要孕育对象。”
一段时间后，天机巨构孕育出来，采集者们迫不及待的将从残骸那里找到的信息导入到天机巨构内，让其破译。
“破译完成。”
破译的工作很轻松，以天机巨构的演算能力，做这样的工作没有压力。
【……孩子你已经长大，要像个大人那样照顾自己，我们只是回去一个很遥远的地方，过段时间就会回来，你一定要乖乖的听爷爷奶奶的话……】
【……我所挚爱的人，当你看到这段信息的时候，我已经踏上前往苏丹的阵地，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但如果我袖手旁观就将会失去一切，包括你，我别无选择，你是我的唯一……如果我能从战场回归，我将娶你为妻，举办一个全球瞩目的大型婚礼，让你成为整个世界的焦点……】
【……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战！联合舰队一旦跨过这道防线就能直接威胁到整个盖伦特尔！身后就是家园，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为了家人、朋友、我们所热爱的一切！一定要将敌人阻击在苏丹这里！像遏住蛮兽的死穴那样遏制住远征过来的联合舰队……】
【一切都完了……我们失败了……】
这是一个被外来敌人毁灭的文明——采集者们根据破译出的信息做判断，它们找到的是类似备份记录一样的东西，这里面记载的是舰队船员们给自己亲朋好友的信件信息，当信件递送回星球上的时候，舰队内也有一个备份。
“没有更多信息吗？”
“暂时能找到的文字信息就这些，数据信息的话由于量子效应导致的信息丢失，计算机残骸里没有什么可读的东西。”第七轨道的采集者们回应，“他们不是辉文明，技术层次并不高，就算是完好无损的计算机，可读数据还有多少也是个未知数。”
“从信息上看，这是两个文明的争斗？”
有采集者根据信息内容开始猜测，战争无非就是利益驱使的行为，所以只要找准信息要点沿着脉络推测，找到真相其实并没什么难度，这与辉文明的实验不同。
“信息中说联合舰队，会不会是指复数外星势力联合起来的舰队？”
因为不知道联合舰队具体指的是什么意思，所以采集者便优先猜测为最糟糕的情况。
“这个不好说，还是暂时搁置到一边，等找到更多信息在讨论这些问题。”
不打算这么早下定论的集群率领者示意诸位同族不要乱猜，白费自己的脑细胞，吩咐第七轨道的同族继续在残骸中搜寻信息。
继续过了一段时间，第七轨道的采集者又有了新的发现。
“有新发现！在一块数据残骸里，解读出一个星图片段！”
这可以说是相当幸运，因为量子效应会侵蚀数据信息，星图片段还能保存到现在说是奇迹也不过分。
明白这些的采集者们立即便要求将数据备份保存，生怕这星图片段在它们眼皮子底下消失无踪。
“快把数据导入星图里。”
“把星体时间调回到五千年前，然后进行对照。”
星图片段就只是个片段，它不是立体模型，更类似于一张照片，只是星图模型得一部分，且标注着一些坐标而已。
不过采集者们也有解决的办法，它们有自己的星图模型，把星图模型的时间回调到五千年以前，然后再以找到的星图片段为模板对照，很容易就能找到星图片段上标注着的坐标恒星。
由此，采集者们从星图片段中确定了四个坐标点在宇宙里的位置。
“对照完成，很近就是临近的几颗恒星，四个坐标，分别是距离当前恒星六光年、四光年、七光年、十光年。”
因为花了一部分的时间、资源、精力在文明痕迹的勘测上，采集者们的殖民建设还未完成，星轨、反物质巨构都没有，更别提前往这四个坐标点，哪怕它们距离很近也不行。
采集者们需要再等待一段时间才能前往。
但集群率领者不想等下去，它与负责通讯的同族构建联系。
“我记得附近有一个同族殖民的恒星系统。”
“距离我们这里大概十一光年左右。”通讯的同族回答。
“跨恒星通讯它们，让它们安排集群探索这四个坐标的恒星系统。”集群率领者道。
眼下它们这边的殖民建设，没有个五十年根本完成不了全部的建设，把四个坐标点交给其他殖民恒星的同族去探索，包括信息递送的时间在内，到集群抵达四个坐标点，一去一回只需要二十多年的时间，在效率上要更高。
了解集群率领者想法的采集者变动着恒星的光谱信号，向远方的殖民恒星递送信息。
随后，集群率领者又想起了第七轨道上的那些残骸，向负责通讯的同族补充。
“还有，考虑到接触对象的攻击性很强，不能排除探索集群会遭遇攻击的可能性，叮嘱它们要全副武装。”
“嗯，我这就告诉它们。”
第六百八十章 探索的集群
“四个坐标？”
接收到远方来自同族的光谱信号，观测个体愣了愣，在完整了解同族递送出来的后续信息后，它即刻将信息内容用无线电递送给殖民恒星系统中的整个集群。
“全体注意，恒星际远航的目的地进行更改，三十二光年的目的地取消，分派四个集群优先探索这四个坐标恒星。”
由于远方同族递送的信息，原本准备恒星际远航的跃进生物集群，终止了行动，星轨也断开供给电场的能源，重新调整轨道，指向那距离更近的四个坐标。
一段时间后，星轨完成转向，重新开始给电场充能。
“星轨校准完成，接下来进入加速阶段，出于安全考虑，电磁加速期间各位同族不要乱动。”
星轨按照以往惯例，在开始加速前，给跃进生物集群的每只个体予以警告。
在电场的作用下，整支跃进生物集群都在开始加速，它们就像是被平移出去一般，周围的景色发生改变，包括那深邃宇宙中的满天星辰，唯有跃进生物集群是不动的，物理运动的相对性没在这种时候，都是那么明显。
漆黑的宇宙中，一颗颗飞星汇聚成跃进生物集群正前方的星虹，架起的反物质护盾散发着屡屡光华，骨骼传音的效果，采集者们偶尔能听到些许噪音从自己的前方传来，类似于收音机无信号时的‘沙沙’音。
这是因为星际原子与反物质护盾撞击后释放能量，而这些能量有很少的一部分转变成了振动波，借着骨骼传递到跃进生物大脑内。
不过这对于跃进生物来说影响并不大，因为这些振动波的能量非常的少，已经被削弱了很多，纵然采集者迎面撞来一颗一吨质量的陨石，也不会因为正反物质湮灭产生的能量把脑子震得粉碎。
远航途中，集群率领者补充它们此次前往目的地后的行动细节。
“我们这次的目的地恒星可能存在攻击性很强的恶意文明，所以在进入恒星系统前全体要进入准战斗状态，保持随时警惕，如果侦测恒星系统环境的大功率雷达波有反馈到什么异常，集群将改变航向，外围变轨公转恒星。”
判定为恶意文明是因为对方在五千年前摧毁了一个文明。
一个恶意文明，采集者是不可能忽视不管，天知道对方会不会突然莫名其妙的攻击族群，如果这样一个恶意文明在族群与类似协调会这样的技术实力悬殊的对手作战来一个背刺，采集者们虽然自信还是能扛得住，可无意还是会感觉非常难受。
没必要的风险还是不要冒为好。
“了解。”
在外界观察看来，从殖民恒星出发的跃进生物集群，确实是花了十多年的时间才抵达它们的目的地恒星，可以采集者的视角看来，它们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完成了恒星际远航的旅程，远不需要花上十多年的时间。
随着前方星虹的散开，采集者们的观测雷达锁定了前方，它们的目的地恒星，并在第一时间释放出了勘测雷达波，获取目的地恒星系统的整个物理环境。
“三恒星系统，四颗行星，一颗类地星球，三颗气态巨星，无明显异常。”
“正常进入，不用变轨。”
思量一番后的集群率领者给同族下令，跃进生物集群照常的越过了象征恒星系统边界的柯伊伯带，没过多久便首先接触到一颗气态巨星，不，应该说是褐矮星，这是一种质量介于最小恒星与最大行星之间的天体，正是由于这一原因，褐矮星虽然被称作矮星，但却是非常的黯淡。
考虑到褐矮星内部的高温高压，跃进生物集群果断放弃了这颗行星作为优先殖民对象，前往其他行星。
越过褐矮星，采集者们便看上了一颗气态巨星轨道上的陨石环带。
“选择星环上的一个坐标作为前期资源开采的据点。”
“除基本建设者外，其他个体探索这个恒星系统，看看会有什么新发现。”
集群率领者做出决策，本来团聚为一体的跃进生物四散开来，一部分保向保速前往陨石环带，一部分前往各个行星，剩余的则是前往恒星系统的其他地方进行勘测搜寻，看看有没有外星文明的线索。
“这是一颗拥有复杂生态圈的行星，主要大气成分是氨气和少量的氧与二氧化碳，拥有大量物种，值得被专门留下。”
一段这样的信息自类地星球向外发散。
因该星球被浓密的大气所遮蔽，导致雷达波的反馈出现问题，以至于被采集者们误判为是一颗无生命星球，在实际勘测后，重新更改了集群原先粗略观测后确定的观点。
“有什么其他发现吗？”
既然有复杂生态圈，采集者们很自然就联想到了远方同族跨恒星信息中的恶意文明，它们想要清楚星球上的更多情况。
“暂时没有，星球细致勘测还在进行中。”
通讯暂时断开，处于其他地方的采集者耐心等待一段时间，专心于自己的工作上，一段时间后，再次接收到同族的信息。
“找到疑似智慧物种的种群。”
这段信息出现后，紧接着的是大量视觉信息以无线电的方式扩散，被各个行星的采集者接收。
信息中呈现出的是一种四足生物，这四足同时也是手臂，可以进行攀爬，有着类似蜗牛那样的柱状眼，长在后背上可以自由伸缩，本该长有头颅的地方没有头，大脑在身体里，头颅的位置只有一张嘴巴，身上有很多灰白色的毛发。
正因为是这样的改观，所以哪怕这种生物倒立过来，不去刻意关注有没有嘴巴的话，看起来和正常站立没区别。
不过这些生物通常都是四足行走，偶尔的时候才会双足行走。
在采集者的观测信息中，两只这样的生物正手持着相当于人类手臂两倍粗的木棍正在相互嘶鸣示威。
“这……算是智慧物种？”
同族第一时间便向类地行星上的同族表示出质疑，在它们看来，这远不能和文明，甚至不能和智慧物种沾上边。
第六百八十一章 智慧与知性
“你看，他们会使用工具，群居，还会彼此交流。”
类地行星那边的采集者指明它们这样认定的原因，但这样的标准却不能得到所有采集者的认可。
“他们连衣服都没有。”
“可我们也没有啊。”类地星球那边的采集者反驳。
“……”
确实这个反驳的观点是有问题，如果穿不穿衣服可以评定一个物种是否具有知性，智慧，那种族从自然整体中脱离的觉醒可就太容易实现了。
经过探讨一番后，采集者们得出了一个评定物种是否具备知性、智慧的标准。
“会使用工具不算，至少也是能做到制造工具，而且有能将知识传承下去的方式，这才算是一个合格的智慧物种，这样才能形成文明，这些他们有吗？”
智慧代表了具备创造的能力，反过来理解，只有展现出创造的能力才能证明一个物种具备智慧、知性。
而智慧在辅助传承知识的方式，便可以自然而然的构建起文明。
“不知道，再观察一段时间看看再说。”
……
类地行星地表上，一处紫色叶子的密林当中，被采集者们讨论的四足生物正坐在一块岩石上，乐此不疲的打磨着一样东西。
随着四足生物的每次动作，都会发出一阵‘唏唏’的声音，听起来很吵人，以致于这只四足生物的周遭没有一只其他类型的动物，都因为这只四足生物弄出的怪声给吓跑了。
连同类都与他保持这一定距离，偶尔怪异的看向他。
“咕噜咕噜……”
一只同类走到了四足生物的旁边，对着四足生物正在做的事情手舞足蹈，并不时发出各种怪叫。
“咕噜咕噜咕噜……”
四足生物见到同类的举动，停下动作也回以怪叫，把手里的东西小心翼翼的递到同类面前，供其打量。
简单的动作表明了它们的社会性行为，同类对于四足生物的所作所为感到好奇，之前的行动是在表达想要了解的意思，而随后四足生物的举动，则是在满足自己同类的好奇心。
四足生物手中的是一块石头，准确的说是一块被打磨过的石头，石头有一个刃面，但因为很钝，所以还不能称得上是石刀，石头侧面的纹理可以看到被打磨的痕迹，用手触摸还能感到些许长时间打磨产生的温度。
不过这种东西对于四足生物来说太过超前，以致于除了打磨者自身外，都看不懂这东西的作用，观察一番后，同类就这样兴致缺缺的又去了其他地方，而四足生物再次重复起之前的打磨行为。
一切归于平静。
“咕咕噜！”
陡然间，一声怪叫自丛林内传出，打破了紫叶密林的宁静。
只见，一只四足生物惊慌四措的从林子里窜了出来，拼命的向前奔跑，随后一道影子猛然间飞射，狰狞的血盆大口一口便将正在逃跑的四足生物咬住。
见此恐怖的四足生物们根本没有与之对抗的决心，早在蛇形生物跑出来时就已经在四散奔逃，向着树上攀爬。
“咕噜噜！”四足生物们惊慌四措的怪叫。
那是一只长条状，形似蟒蛇的生物，但嘴巴像是花瓣，包裹在花瓣嘴外面的是坚硬的角质层，光是外观就给人一种极具攻击性的感觉。
体型很大，张开的血盆大口就已经与四足生物的体型相当。
利用花瓣嘴的肌肉，配合上坚固的角质层，对口中的猎物进行挤压，骨骼断折的嘎嘣声响回荡在林子间，渗人无比。
被死死钳制住的四足生物在撕心裂肺的惨叫嘶鸣中逐渐气绝，最后被形式蛇类的生物一口吞下。
吱——！
吃下一只四足生物的蛇形生物并不感到满足，朝着周围其他四足生物发出尖锐的嘶鸣，逃到树上的四足生物惊慌四措的爬到了树的更高端。
蛇形生物开始绕着树向上攀爬，这是为了捕猎四足生物进化出的本领。
这一行为导致了树上四足生物的胡乱，它们争先恐后的跳往从一棵树跳到其他树上，没有任何秩序的行为让相当一部分四足生物掉落到树下。
蛇形生物随即便落到地上，开始对地面上的四足生物进行捕杀。
正当蛇形生物吃的正欢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的头部遭到了重击，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它的头上，而且还固定在了它头上。
吱——！
再次发出嘶鸣，不过这次是因为惊慌。
“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
树上的四足生物观望着树下的一切，原来是有一只四足生物落在了蛇形生物的头部，然后用四肢死死抱住，固定自身。
“咕噜噜！”
伴随着那只四足生物的高呼，手持着的石刃重重地砸在蛇形生物的头上。
因为这一击，蛇形生物刺痛的卷曲打滚，开始用自己的身躯撞击粗壮的树身，硬生生的撞断了一棵相当于成年人腰围的树身。
那只敢于反击的四足生物，一下子被抛出了很远。
蛇形生物看着导致自己如此狼狈的罪魁祸首，当然是恨之入骨，死死锁定住眼前那只四足生物，一个甩尾就又是一记重击打在四足生物身上，打得骨断筋折。
那个被精心打磨过的石刃，掉落到一旁，仅仅只在蛇形生物的尾巴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印记，连伤口都没制造出来。
见此，蛇形生物弓起身躯弹射出去，准备给予四足生物最后一击，把这只该死，敢于挑战自己的猎物吞入腹中。
吱——！
锵！
伴随着一道金铁交击的声音，一只生物挡住了蛇形生物的扑袭，两根獠肢架住了蛇形生物的花瓣嘴，任凭蛇形生物如何向前使劲，这只阻挡在它身前影响捕猎的生物都没有丝毫退后的迹象，好似挡在它面前的不是什么生物，而是一个它无法撼动的巨石。
噗嗤！
第三根獠肢轻易地洞穿了蛇形生物的头部，剩余的獠肢死死地把蛇形生物钉死在地上，任凭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咕……”
无论是树上还是树下的四足生物，都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慑到，躲在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观望。
确认蛇形生物死亡后，采集者用触手拿起了那个被精心打磨却还没完工的石刀，单分子刃充能后，给石刀削出了一个锋利的刃面，然后递向了远处躲在树后的四足生物。
这只四足生物受了伤，不然它此刻会跑到树上，而不是躲在树下的什么地方。
“咕…咕噜…咕噜……”
采集者尝试着用对方的怪叫语言来证明自己的无害性。
这样僵持了一会，四足生物因为恐惧而依旧躲在，采集者则是保持着递出的动作。
在比拼耐心上，四足生物比不上采集者，差不多一天半的时间过去后，四足生物最先开始试探性的怪叫。
“咕噜咕噜……”
这怪叫就像是在征询采集者的意思。
“咕噜……”
采集者回应，并保持着递出石刀的动作。
又继续过了半天的时间，那只四足生物这才将信将疑的靠近采集者，然后从触手那里夺回自己的石刀。
夺回的一瞬间，四足生物又猛然的跑回自己的藏身地。
采集者目送着四足生物重新躲藏，在原地放下了一些食物后便离开，留下警惕的四足生物在躲藏处观望。
等到采集者彻底离开，四足生物这才赶出来，树上的同类这才敢下地。
从惊慌中回过神来的四足生物这才注意到自己宝贝石刀的变化，它挥舞石刀砍在附近一棵树上，留下一道很明显的伤口。
四足生物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石刀，又看了看采集者离开的方向，来回几遍后，发出一声疑似惊叹的怪叫。
“咕噜咕噜！”
自那一天开始，星球上的四足生物多出了一种奇怪的行为，它们会用树枝石头等东西搭建起一个怪模怪样的物体，然后集体在附近打磨起石头。
一段无线电信息自类地星球向外扩散。
“拥有复杂生态圈的行星上存在着一种特殊生物，该生物初步判定具备智能，尚处在野蛮与文明之间的过渡阶段，乐观预计，数十万年后他们将完成文明的组建。”
第六百八十二章 漫天黄沙之星
“有发现什么吗？”采集者问。
采集者们按照同族给予的指示，搜寻这个三恒星系统，但一无所获，除了找到一颗拥有复杂生态圈星球，以及上面一个正在从野蛮向文明国度的智慧物种外，掘地三尺挖到地心都没有找到其他的什么类似遗迹的东西。
似乎这个恒星系统真的什么都没有。
“什么也没有发现，连痕迹都没有。”
同族回应采集者的询问，这样的回答让采集者心生疑问。
“怪事，如果那星图片段中的四个坐标不是敌人的坐标或者殖民地，那个被毁灭的文明又是基于什么原因将这些坐标标记在星图上的呢？”
就算是闲得无聊也不是这种无聊法，那可是在一处战场中找到的星图片段，军舰的计算机主机里会塞一些无用的东西吗？
总不可能是某个在舰桥工作的船员闲得无聊随便标注的四个坐标吧？
在采集者疑惑之际，同族提出了自己对于这些疑问的看法。
“或许是时间冲淡了痕迹，如果那个文明的材料学很低，五千年的时间足够洗刷掉他们的一切。”
沉思一番，采集者回答。
“还是继续再等等看，其他三个恒星系统的探索还没有出结果。”
……
“全体注意！开始减速！”
随着亚光速状态下的集群率领者一声号令，整支跃进生物集群开始湮灭自己正前方的反物质护盾进行减速，巨大的光芒外散，它们也随之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后坐力施加在它们躯体的每一个细胞上。
正前方的星虹散开，流光掠影似的窜到了跃进生物集群的后方，这些从星虹中脱离出来的星辰，起初被蓝色的光芒所包裹，在越过了跃进生物集群后，从蓝渐变成红，最后消失无踪。
等到速度下降到一个程度时，星虹彻底的被肢解，群星回归到它们的正确位置，处在跃进生物集群正前方的正是它们此行的目的地恒星。
“是一颗蓝矮星系统，物质量很少，才两颗类地行星，体积都很小。”
在抵达恒星系统外围后，跃进生物集群中便有采集者立即进行无线电雷达的释放，大功率的雷达波横扫整个恒星系统，再反射回来，跃进生物由此掌握了目的地恒星系统的大体环境信息。
行星物质的稀少意味着采集者们接下来的殖民建设难度很大，因为孕育巨构生物是需要很多物质，而其中，星轨和反物质巨构都是殖民恒星所必须存在的巨构。
采集者们要想在这个恒星系统站稳脚跟完成建设任务，恐怕需要和远方的同族联系，让它们那边运送大量物质过来才行。
“但这也节省了我们勘测的成本，为了省事就把这两颗星叫一号星和二号星，集群分成两批，你们去距离恒星较近的一号星，我们去距离恒星较近的二号星。”集群率领者道。
除了殖民建设外，采集者还有另外一项任务，那就是勘测这个恒星系统，找出与文明相关的东西。
根据从一处太空战场中找到的星图片段，采集者们找到了四个坐标，目前的这个蓝矮星系统就是其中之一。
“好的。”
得到指示的采集者们回应命令。
跃进生物集群越过柯伊伯带，进入到恒星系统之内，随后分成两拨，分别千万两颗类地行星。
由于公转位置的关系，虽然第一轨道的行星距离恒星较近，但却是跃进生物们第一颗抵达的行星。
行星轨道上，采集者们不着急登陆，而是先在轨道上勘测行星的大气环境，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功，搞清楚星球上的情况会更加容易的进行登陆殖民。
“是一颗荒凉的星球，还经常刮沙尘暴，大家要注意作好风尘措施，不然呼吸过程中有细沙跑进呼吸管道内，虽然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但那种感觉是很难受的。”
经过一番确认的采集者提醒那些新诞生的同族，没有亲身经历过这种星球殖民的个体，很大概率会忽视掉遗传记忆中的一些信息。
经由采集者提醒，新诞生的同族们应答。
“懂了，我们会注意的。”
跃进生物锚泊在轨道上，投放下大量的采集者个体，这些个体通过改变自身的外观，使自己的身躯趋向于扁平，减缓下坠的冲力，完成星球着陆。
登陆的采集者们钻入地下，在一处浅层的位置开始转化自身，化茧膨胀，肉瘤上延伸出许许多多的根茎向外扩张。
由于这颗类地星球上的水元素非常稀少，根茎起初还拓展迅猛，随后不久就开始出现力竭的情况，扩张所需要的水元素，采集者们只能通过搜罗外部环境中稀少的氢分子和氧分子合成出微量的水。
不过，采集者们很快又得到了好消息，消息来自于登陆到行星其他位置的同族。
“南北两极处找到了冰层，可以作为起始资源点。”
“那就以这两个地方为中心开始发展。”
分散在星球各个地方的采集者，开始改变策略，优先对南北两极进行扩张，而南北两极的采集者，则是朝着赤道方向扩张延伸。
两边完成根茎上的对接后，有了冰层作为物质基础，根茎扩张的速度开始加快，整颗星球无数的根茎盘根错结的联系到了一起，它们蠕动着在地表之下的浅层，以自己的身躯编织成一张大网。
不，也不能说是大网，网上有孔洞，编制在一起的根茎只留下了稀少的缝隙，应该称之为‘布’才对，一张盖住整颗行星表面的布。
完成对星球的扩张殖民，采集者们开始对星球进行勘测。
它们在地表上发现了一些痕迹，这些痕迹只有在大量的液态水流动过后才会形成。
“这种痕迹只能是河床留下的，说明这颗星球原本存在着大量液态水，同样也有山川跟河流。”
山川是流水侵蚀而成，所以只要有河流的存在，就必然会有山川，而河流的话，只要存在大量液态水的环境，恒星光照蒸发液态水形成降雨，从而形成河流并不困难。
也可以说水在某种意义上，扮演着一颗星球生命诞生环节不可或缺的角色，至少地球上是这样。
第六百八十三章 被屠杀的要塞
“但是现在这些都消失了，为什么？”有采集者对此抱有疑问。
同族回应，“因为星球的地表温度下降，它们都变成了冰，再加上后续的风沙掩埋，这些冰也就沉到了地下。”
“可能是因为这颗星球的质量不足导致，质量小意味着内核温度冷却的速度越快，一旦星球内核彻底冷却，星球磁场也就无法维持，被蓝矮星那比一般恒星强上许多倍的恒星风吹拂，原本的星球大气自然也就被吹的稀薄。”
“然后后续的星际尘埃落在原本的冰层之上，便有了如今这样沙尘漫天的地表环境。”
“因为是这样的沙尘环境，每当这颗星球到达近日点，飘散在大气中的尘埃颗粒吸收到更多的太阳能，这种充满尘粒的空气就会比周围大气更热，因而急速上升，空缺的地方被其他空气迅速填补，沙尘风暴就是由此形成。”
形成如今这样星球地表环境的原因并不算复杂，比这更加复杂的环境采集者们都见识过，尤其是气态星球的环境，恶劣且混乱，到处都是气流的环境想要找寻痕迹推导实在是太过困难，相比之下如今类地星球这种有迹可循的环境，实在是再好不过。
“像这样的环境，就算我们要寻找的文明有遗留下什么建筑群，五千年的时间里恐怕也会被沙化殆尽，成为那漫天沙尘中的一部分。”
有个体很是担忧，这种担忧来自于‘集群这次的行动会一无所获’这种可能。
“也可能会被风沙掩埋，总之还是要找找看。”持有乐观态度的采集者安慰起忧虑的同族。
只要人造建筑能在被侵蚀殆尽以前被风沙掩埋，那么被完全沙化的可能性就会很小，掩埋建筑的沙尘会起到很好的挡风偏流的作用，相当于是一道遗迹的保护层，这也是为什么遗迹、化石这些东西，往往需要从地下挖掘出来，因为在地面上没法承受岁月的洗礼。
遍布全球的根茎网络，想要搜寻地下的古迹是非常轻松，采集者们只需要击中根茎竖直向下探寻即可。
也就几天的时间，一段生命场信息就传遍整颗星球，被星球上所有采集者获知。
“有发现！是人造建筑群！”
被找到的建筑距离地面三千公里，被埋得很深，建筑是由一种陶瓷砖、砂石、金属条构建的复合式建筑，表面被侵蚀得很严重，坑坑洼洼，镶嵌着很多细沙颗粒。
“里面到处都是沙子，不好探索。”
见到这些的采集者知道自己遇到了难题，建筑被埋得很深，意味着压力很大，又是经历岁月洗礼被沙化过的老古董，如果它们贸然的与其接触，搞不好会导致建筑崩塌损毁。
因此，就有个体提议。
“我提议，先将周围的沙子固化，然后再清理建筑内部的沙子，固化建筑本身。”
“赞同。”
按照提议中来，根茎分泌出一种胶体，这些胶体粘连住建筑周围的沙子，使其变成一个包裹在建筑外面的坚硬防护层，外观上有些类似鸡蛋，因为这样的外观结构更加容易分散压力。
随后，采集者们开始驱动自己的根茎，一边清理建筑内的沙子，一边固化建筑本身，让其在与空气接触的时候，不至于因此发生损坏。
大量个体共同工作下效率惊人，没过多久，采集者们便完成了对建筑的固化以及大体上的探索。
通过构建物理模型，采集者们很直观的就能在频道内看到它们勘测的遗迹。
“这个地方的结构……嗯，很可能是一座要塞。”
每一种建筑被设计出来的时候，必然会因为用途而有所偏差，例如普通居民的住房肯定和军事要塞不一样，住房考虑的是住人，要塞更多考虑的是抗攻击的承受性。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建筑群是个要塞，才能扛过岁月的洗礼，撑到如今采集者们把它发掘出来。
“我觉得也是，很多地方都有防震防冲击的设计，建筑群的骨架采用的也是多段并联的方式，明显就是为了提升外力破坏的设计思路。”
有个体赞同了采集者的思路，认同这处遗迹是一座要塞，不然没办法解释这样的结构设计。
外部基本已经探索完成，采集者们对遗迹展开深入内部的探索，深入到一定距离后，开始出现一些生物化石。
“是尸骨，应该是这座建筑群的居住者和建造者。”
采集者确信自己的判断，因为在寻找了一圈后建筑内，只有这一种生物化石，没有其他物种的化石，也就意味着，这些生物化石的主人应该就是原先居住在这座要塞里，也是修建这座要塞的智慧物种。
当然，也有其他猜测，比如这些骸骨是入侵者，要塞的修建者与他们交锋后全灭了这些入侵者，然后又因为某些原因集体撤离。
不过在种种猜测中，采集者们还是更倾向于第一种，即这些化石的主人就是要塞的修建者与居住者。
“这种大脑长在身体内的生物还是第一次见，没有头颅的生物构造。”
四肢都很相似，没有脖子，从骨骼结构上看，本应该是脖子的的位置是一张嘴，大脑在身体内部，然后基于脑的位置，眼睛就不得不连接到后背。
但比较让采集者感到怪异和好奇的是，这样的眼睛设计思路，该物种又是怎么实现视物的呢？
关于这个问题，因为不是主要问题，所以它们决定暂时之后讨论，先勘察这些智慧物种的死亡现场，查找他们的死因。
“他们的死因是什么？”有个体问。
“让我看一下，嗯……根据现场观测的种种痕迹来看，应该是死于窒息或者穿透性射线，亦或者病毒、毒气这些。”
因为骸骨上没有什么伤痕，也就是说非自然死亡只可能是以一种对身体损伤度很小的方式进行的杀伤，因此便有了这些设想。
不过，很快就有个体提出异议，原因就在于异议者一些骸骨的周围和骸骨内发现了一些东西。
“不，他们是死于某种武器，别看他们骨骼完好，但那是因为他们遭遇到的攻击威力小，刚好要了他们的命而已。”
武器是一种钢针，大概五厘米长，存在于骸骨的四周和骸骨内，有些钢针则是要塞的墙壁内。
“钢针……”
“依靠这种钢针刺入大脑，从而达到杀伤的目的，第一次见到这种武器。”
这是一场屠杀，针对一座要塞内所有智慧物种的屠杀，他们的敌人是经过训练的强大特种战士，持有的是一种可以发射钢针的武器，可以一击制要塞内智慧物种于死地。
第六百八十四章 冷兵器的土著
“有新发现，我在一个房间里找到了用植物纤维制作的书籍。”
在古迹内探索的采集者，利用根须的特性，对整个要塞古迹实施无孔不入的探索，见缝就钻，见洞就入。
这样的搜寻方式，让它们只在短时间里就发现了要塞遗迹内大量的暗格、存放室、保险柜等，其中多数内部的物品，无法承受时间的洗礼，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毁坏殆尽，但也有相当一部分的东西被保存下来。
在要塞遗迹深处的地方，某个房间中找到的保险柜里，采集者们发现了大量用草木纤维制成的纸张，纸张上是用某种化学颜料撰写的文字。
这些纸张很脆弱，有着五千年的历史，全靠着保险柜内相对稳定密闭的环境，这才保存到现在。
通过根须的渗入，确保了保险柜内不会有连同外部环境的大口子，纸张不会因为内外空气的流动发生什么变化，随后根须小心翼翼的覆盖在一叠叠的纸张最上面，通过分泌胶体，加固这些纸张。
根须很细，细到微观尺度的单细胞那种程度，得益于如此，根须才能毫无阻碍，轻而易举的钻进那一叠叠存放了五千年岁月的纸张中，以不破坏纸张为前提，对这些纸张进行加固作业。
一番忙碌下来，采集者们完成了这项工作任务，但是看着纸张上那一行行它们看不懂的蝌蚪文字，它们开始犯难。
尝试了简单的破译无果后，采集者们知道以现在的条件基础，并不足以解决这个问题，于是就有个体提议。
“我们需要天机巨构，等天机孕育完成，立即进行破译工作。”
一圈圈的无线电释放出来，这段信息不仅仅是告知本星球的同族，更是告知前往另外一颗行星的同族。
随后，行星上的个体开始采集星球上的物质，星轨、反物质巨构这些都是必需的巨构，如今探索的工作已经结束，也就该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殖民建设上。
另外一边，直到接收到同族的那段无线电信息，前往二号星的跃进生物集群这才抵达它们的目的地没过多久。
这主要是因为二号星的公转位置，恰好让采集者们不得不近似的航行相当于二号星到主序星两倍的距离，前往二号星的跃进生物们需要越过蓝矮星，然后再继续航行一段与之前相当的距离才能抵达二号星。
抵达二号星的上空，通过对地表的观测，采集者们很轻易地便获取到二号星的大量信息，例如星球上有无生命这类。
“这是一颗拥有复杂生态圈的星球，大气环境主要是氨气和少量的氧与二氧化碳，通过高空观测到地表的城市可以确定，行星上存在着智慧物种。”
发现智慧物种并不难，星球大气并不稠密，无法达到影响采集者们的观测的程度，再加上二号星背阳面，也就是夜间亮起的灯火，采集者们通过调整视距轻松的就发现二号星上的城市。
对于文明的发现，采集者们是持有欣喜的态度，它们立即便展开了无线电的沟通。
“尝试和他们建立无线电通讯。”
“没有回应。”
首次的无线电呼叫并未换来采集者们预想当中的回应，这令它们感到疑惑。
在彼此间简单交流一方信息后，采集者们决定继续进行无线电呼叫。
“第二次尝试。”
“没有回应。”
……
“进行最后一次尝试。”
“没有回应。”
一连数次的无线电呼叫，得到的都是毫无音信的静默，不打算在浪费时间的采集者们再次进行彼此间的沟通。
“他们可能技术层面上还没达到使用无线电的程度。”有个体提出自己的看法。
如果星球上的智慧物种已经开发出无线电技术，那应该有雷达才对，没理由发现不了采集者们的到来，就算他们还没有开发出雷达观测技术，也没有望远镜观测技术，只要掌握了无线电通讯，自然能从接收机里听到采集者们尝试的无线电呼叫。
多次的无线电呼叫没有结果，要么是对方有意保持着静默状态，要么就是对方根本没有开发出无线电通讯技术。
经过商讨，采集者们最终作出决定。
“派遣个体进行登陆观察。”
“不排除是他们故意不进行回复的可能性，派遣复数个体进行登陆，必要情况下可以使用一切武力。”有个体作出补充。
因为不排除星球上的土著有意保持无线电静默这种可能。
如果是这种可能，说明土著是对采集者们抱有敌意和戒备，考虑到阴沟里翻船，复数个体登陆是极好的选择，至少可以保证应对任何突发情况。
这样的提议得到了一众采集者们的认同。
“好的。”
此时在星球地表之上，正有着两股土著势力正在对拼，一方是从内陆发展起来的莽军，另一方则是从沿海一带发展起来的潮军。
潮军依仗着沿海的海路优势，先天上经济发展就比内陆好，所以在与莽军冲突的初期，潮军一方的优势更大一些。
但因为一些在军事上的失误，导致潮军的优势丧失，被莽军抓住机会给打得节节败退，现如今，更是被围困在包围圈里，难以脱困。
“莽军总兵力高达数十万，分成数股将所有的退路封死，这是打算将我军全部葬送在东谷。”
在一个由木材和兽皮搭建起来的帐篷内，一群智慧物种围着一个简易沙盘，用手中的木棍进行着分析。
“此时不对我军发动进攻，只是日夜不停的袭扰，是在等待军中粮草耗尽，精疲力竭，这样他们就可以兵不血刃，轻而易举的拿下我们潮军。”
“可以从这里突围，这里直通西江，莽军擅长陆战在水中作战不如我们潮军，只要渡过西江，以西江为依托，就可以重整旗鼓。”
按照帐篷内这些将领的想法，目前的战局已经可以说是大势已失，莽军在接连的大胜过后又壮大了不少，从原本的几万扩展到现在的几十万数量。
虽说这几十万多是没怎么受过训练的新兵，单个比较的话不如原本几万的莽军精锐，但声势浩大，就是耗也能耗死潮军。
继续和莽军交战下去不仅不可能得胜还可能全军覆没，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将兵力收缩撤到有利于他们潮军优势的地方固守割据，或许还有翻盘的可能。
第六百八十五章 天下大‘势’
“殿上，请您定夺。”
一番分析过后，这些将领的视线都聚焦到一个同样身披铠甲的同类身上，这个同类从一众将领分析开始就保持着一言不发的沉默。
这个被将领们称作‘殿上’的生物个体，目光在沙盘上游弋，似乎在逐一确认将领们的分析是否正确。
“咳咳……”
陡然间，一声咳嗽打断了殿上的分析思考。
“智师，你有什么建议吗？”
殿上的目光落在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同类身上，这个同类虽然和其他个体在生理特征上相同，但身着的服装却不同，并不是铠甲，而是用动物纤维编制而成布匹。
这也就侧面凸显出这个个体与其他将领在身份上的与众不同。
“殿上，天生异象，这是警兆啊。”
被称作‘智师’的个体很恭敬的答复殿上的询问，但是他的这一席话语，却换来了其他将领满不在乎的回应。
“只是天上多出了几百颗天珠而已，算什么警兆。”
“住口！你懂什么！天象对应着人事！”
将领满不在乎的态度，激怒了智师，他呵斥起那个将领。
“当初潮军占尽一切先机、优势，就因为冒进而到如今的局面，连天都在警兆我们，可你们就是不听！”
正是因为贪功冒进的关系，导致潮军中了莽军的计策，而在潮军关键战役战败的前夜，夜空中凭空多出了许多天珠，也就是星辰。
星辰怎么可能凭空多出呢？既然多出来那就必然有原因，智师将其归咎到警兆上，天在警兆他们潮军。
“好了，恩辽，你闭嘴，让智师说下去。”
殿上以命令的口吻发话，那个被指责的将领恩辽默默的退到一旁。
训斥了敢于顶撞自己言语的将领，智师的怒气也散尽，继续他的讲话。
“自从昌凉之战中落败，我军就被莽军打得节节败退，异象从未停止，这说明了我潮军毫无胜机，退到如今下户这里，异象也从未消失过，说明与莽军交锋还是毫无胜机。”
“莽军的智师计策不在我之下，绝对会料想到我军突围至西江，然后划江而治，天生异象便是在警兆我们，这个计策行不通。”
智师认为，天生异象就是在警兆潮军，反过来也在说明，只要异象还在，潮军的大势就不在，和莽军交锋必然会落败，而当异象消失之时，意味着警兆消失，大势就会重新回到潮军这边。
但这样的想法，却激起了一众将领的不满，照他们智师这样的说法，那还打什么仗？晚上看天观星不就好了？等天降下恩赐席卷八荒，不比花重金辛苦的招兵买马训练兵卒要更好吗？
“依智师你的说法，我军岂不是毫无胜算可言？那干脆别打了，缴械投降至少还能让潮军的众多兵卒留下一条命解甲归田。”
纵然想到可能被训斥，但是还是有将领感到不悦出言。
智师似乎也想到了自己这番言论可能会刺激到这些将领，也可能是因为之前的训斥把怒气都耗光了，并没有怒气冲冲，而是心平气和的示意出言将领，以及一干敢怒不敢言的将领等他把话说完。
“稍安勿躁，听我把话说完，就在前一次的莽军的袭扰过后，我夜观天象，发现异象消失，这说明莽军的大势已经没有了，败局已经扭转，莽军必然被我军打败。”
“扭转？智师，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莽军数倍于我们的兵力将整个潮军团团包围，恕我直言，我看不到胜机在哪里，按刚才所说的渡西江，至少还能保存下潮军的元气，才有反攻莽军的基础。”
这样的言论，想让将领们认同很难，非常难，因为他们都是刀尖上舔血的人，从来都是信自己要胜过信天，在他们看来，大势这种东西从来都是人决定的，天只会在上面旁观而不会管。
以现在的战局来看，潮军是被十面埋伏，数十万的敌人将整支潮军团团包围在下户这里，形势可以说是迫在眉睫，如果现在不积极的采取对策应对莽军的包围，等到包围圈稳固后，潮军再想突围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也就是说，现在若不抓紧时机，拼着伤亡也要把握住突围的机会，后续就只能等着全军覆没。
在这样非常的时机里，身为潮军智囊的智师居然会说出和莽军决一死战的言论，这让将领们难以接受。
“殿上，您的意思呢？”
智师没理会将领的反驳，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殿上，作为潮军最高权力决定者，应该执行谁的建议，由他说了算。
沉默良久，潮军的殿上这才下定决心。
“……明日和莽军决一死战。”
“这……”
听到这个消息的一干将领们，皆是陷入了犹豫，不少将领正欲出言劝谏他们的殿上。
但是，他们这些话还未说出，就被殿上一句话制止。
“听令。”
潮军殿上冷言开口，所有将领的动作也随之一顿，尽接着毕恭毕敬的行礼应答。
“是！”
在潮军的决战被他们的殿上拍板决定后，曾经被智师呵斥的将领恩辽回到自己的帐篷内，并在帐篷里来回走动，像是在犹豫思考些什么。
来回走了一两个小时左右，恩辽停下了步伐，在桌子上的一张黄纸上写下一些文字，然后折叠塞进一个小手指体积的容器内。
随后，把自己的亲信叫入帐篷，将容器递交给自己的亲信，悄声嘱咐。
“你把这张纸条带出潮军，记住，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明白。”
亲信郑重地点点头，悄声应答，把容器塞进自己身上比较隐蔽的地方离开了将领恩辽的帐篷。
趁着夜色，亲信找了个借口到军营外面不远的距离，与接应他的人碰头，将藏在身上小手指大小的容器交予对方。
两边一言不发，很默契的完成了交接。
碰头的人离开，而恩辽的亲信也回到了军营里，因为离开的时间也就几分钟左右，不算很长，也就没有让其他人升起疑心。
第六百八十六章 恐怖如斯
从潮军内部送出的小容器，被莽军的暗哨带回到莽军营地，送到莽军高层面前。
“异象消失？决一死战？”
拿着与潮军战略有关的密报，莽军权利最高者满是狐疑，因为这次的情报要比以往的怪异很多。
首先就是人事与天象挂钩的说法，这是他第一次听说。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罢了，只是潮军居然凭借着天象恢复正常，就认定战局会扭转，决定和他们莽军决一死战，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情报在战争中永远是有着极为重要的分量，因此莽军这边的最高权力者虽然没有和潮军的最高权力者碰过面，但却已经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潮军的最高权力者并非是什么愚蠢之辈，相反有着雄才大略，善于经营治理，也算与排兵布阵，同时还武艺高强，可以说是相当全面的完人，这样一个人作出的决定，绝对不可能是无脑乱来。
也就是说，这其中是有着深意在里面，到了莽军权力者这种地位，很多事情都不会只看表面，而是会看对方这么做更加深层次的原因。
有句话说的好——不要看一个人说了什么，要看一个人做了什么，天象和人事有联系的说法极有可能只是一个幌子，用来迷惑人的，潮军真正的目的隐藏在他们敢于决一死战的行动里。
可问题又来了，潮军凭什么敢于和他们莽军决一死战？这分明是在自杀！
“智师，你怎么看？”
百思不得其解的莽军最高权力者，向着一旁身着布衣的同类询问。
莽军的智师回答，“殿上，天地呼应说，纯粹是无稽之谈，天象是天象，人事是人事，两者本就是两不相容之事，怎么能混为一谈？”
“天象如果真的管用，我们莽军还能把潮军打得节节败退？昌凉之战还能打赢？”
由于担心自己的殿上相信了情报里的天地呼应说，莽军的智师用论证的方式，证明这学说不过是荒谬的说法。
天和地没有关系，天象反应的只是天，地反映的也只是地，彼此泾渭分明。
寻思一番的莽军殿上，忽然恍然过来，这情报应该是潮军有意放任内应送到他这边，为的就是干扰他的判断。
至少在莽军殿上看来是这样，潮军的所作所为也就说得通了。
“说的也是，看来潮军智师猜出我们布局西江，知道败局已定，只能寄希望于天地呼应说，骗自己也骗别人。”
潮军内部的将领会选择像西江方向突围，因为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其他方向的突围就是在找死，潮军清楚这点，莽军也清楚，甚至可以说，这就是莽军有意设计和引导。
只要潮军的残兵往西江突围，就必然会落到莽军提早准备好的埋伏里，这些埋伏圈也都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为了让自己的殿上能突出重围，潮军会一**的减少给他们的殿上垫后，最后潮军能省下来的就只会是一堆残兵败将。
如果潮军的殿上对生死感到胆怯，莽军甚至还能活捉到一个珍贵的俘虏。
现在仔细一想，很显然潮军的智师已经注意到了他们莽军的意图，于是就用天地呼应说来驳回潮军内将领的计策。
至于潮军的决一死战，莽军殿上思考了一下，认为这是潮军的智师不忍心看到潮军在他们的计策下以如此窝囊的方式全军覆没，打算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死斗。
不过，莽军殿上这样的想法，很快被自己的智师给否定了。
“殿上，这话有所不对。”
“哦？有什么地方说错了？”
莽军的殿上并没有责怪自己智师的意思，而是饶有兴趣的反问起来，他也知道自己想的太肤浅了，想要知道更深层次的东西。
智师引着自己的殿上到了营帐内的简易沙盘边上，开口解释。
“潮军智师的精于计谋，上能演天算地，下可通晓百事，是个非常厉害，相当难缠的对手，如果我们不知他们决一死战而继续采取袭扰，在战场上一方余力未用一方倾尽全力，明天两军交锋我们莽军必然是要面临一场小败。”
“再看潮军智师所指的进攻方向，如果突破这里，潮军就可以势如破竹的烧掉我军的粮草，我军数倍于潮军兵力，这既是优势也是软肋，一旦粮草被毁，必然军心动荡，到时候就是全面溃败。”
莽军智师拿起一根木棍，指着简易沙盘上的一个位置，这个位置正是潮军所选定的决战地点，而在这个地点不远处的位置，仅有一座矮山相隔的地方，恰好正是他们莽军存放粮草的位置。
莽军殿上很明显的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后，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过于追究情报内的深意，反倒下意识的忽略了相当简单的计策，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确实是潮军的决一死战。
人数达到数十万的莽军，在后勤方面要求更高，如果后勤不稳，整个莽军就有着崩溃的危险，如今的莽军可不再是当初那仅有几万人的精锐，这是扩充战士数量的弊端之一，人心要更散更乱，更容易被挑动。
“恐怖如斯，幸亏我们在潮军里安插了内应，事先知道了潮军的下一步计策。”
莽军殿上由衷地为自己以前安插内应的决定而感到庆幸，不然这次恐怕就要损失惨重，搞不好还会反过来被潮军压着打。
“那智师，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应对潮军的计策？”
“他们意图硬碰硬，我们就随他们的意，从其他地方抽调一些兵力过来和他们打。”莽军智师回答自己殿上的询问。
莽军的殿上作出思考之态，随后又不不解起来。
“全歼潮军，只是这些兵力恐怕不够，潮军骁勇善战，又精于战阵配合，可以做到以三敌九。”
和潮军打了这么久，莽军殿上很清楚潮军的战斗力和战法，只是抽调一点战力的话，很难给予潮军重创。
“不用全歼，只要拖住就够了，拖得越久，潮军的元气伤的就越重，这是他们最后的决死反扑，只要硬抗下来，潮军后续就很难再组织起更强的攻势。”
智师自信满满的回答，在战斗上的思考出现偏差，导致两人的思考方向有着本质差别，以消灭潮军为最终目的，只是这点人数确实是不够看，但若只是防守方拖住潮军的进攻，这些人数已经是绰绰有余。
第六百八十七章 天降之物
两军交锋，战鼓轰鸣，本是同一物种的生物，因为所效忠的个体不同而将对方视作生死仇敌，厮杀的两军恨不得将对方抽经扒骨，饮血食肉，若能将对方打入十八层地狱，更是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冲啊！”
“杀！”
喊杀震天，潮军与莽军两大集团军在短暂的冲锋后短兵相接，战线绵延近两公里，寒光凛凛的近战兵器，也从这一刻开始痛饮敌血，此时此刻，狂暴的怒吼与痛苦的哀嚎充斥着整个战场，双方的鲜血浸染脚下的大地，犹如画卷上又被泼上了另一种颜色鲜明的染料，因双方搏杀而渐起的飞尘甚至导致能见度有些许下降。
战场之上，由于潮军这方更加精锐，且懂得战阵配合，再加上莽军由于大规模的扩军导致精锐稀释，因此，自交锋开始，潮军就牢牢把控住战场的优势地位，莽军那边的损失要比潮军这边大得多。
可优势并不直接关联上胜败，虽然在战场上，莽军被潮军杀的很惨，但在更高的指挥阶层看来，莽军反而是把潮军吃得死死，潮军的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莽军不需要着急和潮军在一场小战役上分出胜负，他们只要拖住潮军即可，时间只要拖得足够久，莽军这边的援军就会赶到，到时候潮军就要面临腹背受敌的战局。
所以，只要潮军那边的将领不脑残，在看到短时间里没办法分出胜负后，他们就不得不选择撤军，而只要潮军那边开始撤军，也就意味着莽军赢得了这场战役的胜利。
在看到焦灼的战况后，本来就会怎么认同这场战斗的将领，尽皆不满的将目光投递到智师那里，只不过碍于殿上而没有发作。
在这些潮军将领看来，这场战役的失败搞不好直接关系到以后潮军的存亡，战场时机稍纵即逝，潮军在这场战役中投入了时间，这意味着莽军的包围圈会在这个时间里开始收缩，包围圈收缩的越小，突围的难度就越大，若是潮军在这一役失败，再想突围西江，恐怕就不再像之前制定计策时那样容易。
“智师，这就是你说的扭转？”
那天潮军营帐内，当众被智师呵斥的将领恩辽，朝着一言不发的智师讥讽起来。
“……”
智师一言不发，只是目光如炬的盯着简易沙盘上，战场的战局。
好一会后，忠心于潮军殿上的将领主动站了出来，向殿上恳请道，“殿上！请下令撤军！莽军打算拖住我军，一旦等到莽军其他封堵的兵力反应过来，我军必将全军覆没！”
精锐纵然再怎么精锐，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这点上驰骋沙场的将领比谁都清楚，同时也是他们看不起智师的原因，在他们看来，智师只不过是个外行，再有谋略也不过是纸上谈兵，应用到实处后就是破绽百出。
战场之上，两军的交锋可谓用惨烈来形容也不为过，冷兵器可不像热兵器，热兵器可以在距离很远的时候就将敌人杀死，如果不提战争中死亡人数的话，热兵器是属于相当‘斯文’的那种，冷兵器是刀刀见血的肉搏，充分地将野兽厮杀的兽性、凶性展现的淋漓尽致，‘血流成河’这个词就是在冷兵器战争中诞生的。
这样的战斗让双方的士兵都杀红了眼，心里只想着怎么更快的将对方置于死地，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敌人那里。
然而，这样的状态却被其他的异动所打破，一个声音不断地环绕在士兵们的耳畔，不管是莽军还是潮军，不管是置身于战场后方还是身处正在交锋搏杀的前线，莫名的声音就这么突兀的出现了，而且很难确定发出声音的地方。
“什么声音？”
莽军和潮军的底层士兵都很默契的停止了战斗，这本来应该是不可能，生死搏杀的猜疑链要比其他情况形成的猜疑链坚固得多，你停下了战斗不想杀对方，也不能保证对方和你想的一样不想杀你，因此短兵相接一旦发生，除非能分出胜负，否则很难停止。
然而这样不可能的事情，那个莫名的声音却做到了，来自第三方的异动打破了两者的状态，打破了猜疑链。
待在战场上的士兵们惊疑不定的打量四周寻找声源，但是均宣告无果，同时，声音还在不断地放大增强，像是某种怪物发出尖锐刺耳的咆啸。
“看上面！”
当声音增强到某个程度后，终于有人确定了声源，随着有人喊出一声并指向天空，所有人都默契的抬头望向天空，只见那晴天蔽日的苍穹之上，正有十多个耀眼夺目的火球缓缓朝他们落下。
“那是什么东西？！”
“是天珠！天珠掉下来了！快逃命啊！”
战场上顿时乱作一团，谁都不想被这样的东西砸中。
说来也怪，很多人不害怕生死搏杀，但对于天降横祸却是唯恐避之不及，这一情况导致了战场陷入混乱，虽然冷兵器战场本来就是个混乱环境，但都保持着‘把对方弄死’的基本秩序，在看到天降火球后，另外的一种混乱笼罩了整个战场，所有士兵都向着远离战场逃命不要被火球砸中，而由于战场的混乱东西南北都分不清，多数士兵一下子间无论怎么走都没走出去。
现实可没有暂停键，火球也不会停止下落等士兵都跑散以后再落下来。
当十几个火球自上而下的与地面接触，炸裂的气浪顿时掀翻了以坠落地点为中心，方圆数十米的空间，把这个范围内的泥土都给犁了一遍，就像是被炮弹炸过一般。
在那周围的士兵，整个人被气浪抛飞到半空，运气好砸在地上摔得骨断筋折，运气不好直接撞在冷兵器上当场死亡。
火球砸出的凹坑正中央，是一颗看起来很浑圆的球体，上面还冒着缕缕白烟。
就在不少士兵壮着胆子观察这些从天而降的球体之际，一根獠肢从球体的内部将球体捅开，看起来非常坚固的球体随即便像蛋壳般破裂。
完成着陆的采集者疑惑地观察起周围的情况，因为它们的登陆坐标选定的是一处比较荒凉的地方，远离城镇且连野兽也稀少，同时也没有大型植被，不用担心硬着陆产生的高温引起的火灾。
可在观察地表环境的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围成一圈身披铠甲的生物，这让才记者第一时间觉得它们登陆错坐标了。
“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多生物盘踞在这里？我记得这里应该很荒凉才对，是不是着陆错地点了？”
“没有，是这个坐标。”
相比起采集者的疑惑，围观士兵这边则是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恐慌像病毒一般辐射式的扩散。
“快看！是怪物——”
“天上落下的天珠里钻出了怪物——”
第六百八十八章 天兽与邪物
恐慌回逃的兵卒，潮军自然不愿意看到，这次可是他们的背水一战，撤了就意味着潮军在后续的战略里会非常被动，于是派出了将领来稳住军心。
一开始都是收效甚微，因为采集者们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东西，所以恐慌渲染非常强烈，直到潮军的某一将领在喊话内容里加入了刚刚登陆的采集者们，情况才有所好转，溃逃的兵卒。
“继续进攻！这是天兽降临！是天要助我们潮军得胜！要让莽军败亡！”
早在采集者登陆之前，潮军战前动员就是在说，莽军的大势已失，天空的异象消失，潮军将在接下来的战斗里击败莽军。
所谓的‘击败莽军’，是欺骗，欺骗潮军下层战士让他们信以为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照常发挥百分之百的力量而没有动摇。
不管那些将领信不信，反正潮军底层的兵卒是信这套，因为他们没什么文化，对一些非常理的逻辑接受度也就更高——这些怪物是从天而降的天珠里钻出来，也就等于是天派下来的使者，而又因为战前就被高层告知莽军已经没有了大势，天上的异象消失就是证明，潮军底层兵卒理所当然的认同了连天都站在他们潮军这边。
如今被潮军高层将领们这么一喊话，并声称这些是上天派下来的‘天兽’，是帮助他们作战的。
顿时潮军这边的局面就被稳住了，兵卒抛掉了被渲染的恐惧，重新倒戈冲向正在大举溃逃的莽军，只因为相信这些从天而降的怪物是站在他们这边。
“冲啊——！”
重振士气的潮军喊杀震天，莽军这一看顿时淡定不了，这一战他们本来是打算把潮军的脊梁骨彻底打算，结果就因为一群从天而降的怪物，导致兵卒溃逃，让本该大败的潮军赢得胜利，实在是令莽军高层没法接受。
诚然因为战前分析出潮军的目标是他们的粮草，因此已经提前转移，即便输了莽军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重创，可莽军这边就是接受不了，本来一切都按照他们计划好的那样，圈套也好，计策也罢，都没什么失误，就因为一群从天而降且看起来很凶恶的怪物，就让他们莽军大败，这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于是，在莽军智师的指示下，莽军这边的将领也被派出来，稳住溃逃的兵卒。
“这些是潮军用邪术招的邪物！不是什么天兽！杀一只邪物提升一个军阶！”
莽军将领不是像潮军的将领那样徒劳的在溃逃的兵卒那里喊话，而是直接冲向了一只采集者，挥舞着冷兵器对采集者发起了攻击。
“邪物去死！”
“跟我上！杀死潮军的邪物！”
一边攻击着，还不忘一边呐喊，只为了引起兵卒的注意，而采集者刚刚登陆，连情况都没搞清楚就突然间遭到了攻击，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杀了这个智慧生物，因此只是在徒劳的招架，这一情况自然勾引出莽军兵卒的一些想法。
试想，高层将领一人就能把一只怪物压着打，那他们多几个人一起上的话，杀掉一只怪物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况且在数量上，他们这么多人，怪物才十几只，再怎么凶悍又能凶悍到哪里去呢？
还有就是击杀奖励，自从昌凉之战后莽军一直都是把潮军摁在地上打，莽军兵卒更是其中的亲身经历者，自然是认为莽军必然会击败潮军成立新的王朝，而只要杀掉一只怪物就能提升一个军阶，莽军打败了潮军建立起王朝后，高军阶也就会变成贵族阶级，等待他们的将会是地位和财富，这种诱惑力非常大。
莽军的兵卒只是简单的权衡利弊，也没有多作思考就重新朝着袭来的潮军发起反攻，而矛头直接指向了采集者。
“休想！”
潮军这边当然是不愿意看到他们眼中的‘天兽’有什么损伤，这可是上天派下来帮助他们的神兽，受伤了上天责怪他们怎么办？于是也冲向了采集者那边，但和莽军不同，他们的目的是保护采集者不受伤害。
两边再次战作一团，不过战场的中心变了，一方费尽心思的想杀死‘邪物’，另外一方则是在拼命阻止以拯救他们眼中的‘天兽’。
采集者们全程处于懵逼状态，它们还在纠结为什么着陆地点聚集了这么一堆智慧物种，开始看到它们害怕得要死，现在又突然变了情况，悍不畏死的想要杀死它们。
“什么情况？同种生物，一个想杀我们，一个想帮我们？”
乱战之中，并没有采集者受伤，它们甚至还能保持原来的正常交流，它们是真的能做到物理意义上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程度，更有子弹时间这样的加速感知，面对四面八方袭来的武器，应付起来自然是游刃有余。
商讨一番也没分析出什么，战场很混乱，就算有声音，多数也都是喊打喊杀和撕心裂肺的哀嚎，再加上采集者对这颗星球的不了解，能分析出什么才奇怪。
最终采集者们决定把混乱给压制下去，而压制下去的方式也很简单，局面的混乱是因为集体互相厮杀所导致，把其中一方给杀光也就不会再这么混乱了。
“把想杀我们的都先清理光，现在这样混乱的局面很难搞清楚情况。”
“说的也是。”
在这之中，采集者选定了莽军作为杀戮对象，因为潮军没有攻击过它们，都是莽军的兵卒和将领在攻击，表现出很明显的敌意。
采集者分不清谁是莽军，谁是潮军，但它们会看军服——潮军军服的智慧物种没有攻击过它们所以就留着，莽军军服的智慧物种会攻击它们，所以就都杀掉。
在采集者做出决定后，让两方兵卒惊骇的一幕发生了，采集者充分的用行动告诉了这些智慧物种，什么叫在‘屠杀中前进，在前进中屠杀’，不过才几分钟的时间里，十几只采集者就造成了数百人的死亡。
采集者连单分子刃都没用，只是靠着獠肢就开始了清理，子弹时间的时间观下，这些拿着冷兵器的智慧物种可谓是破绽百出，他们手持的冷兵器挡下了第一根獠肢的攻击，可也因为抵御第一根獠肢的攻击而陷入僵直状态，被第二根獠肢带走生命。
无论是将领也好，兵卒也罢，无论是常年习武将武艺练的出神入化，亦或者是多次在战场这样的生死泥潭里摸爬滚练就的搏杀技艺，在獠肢面前都是平等的。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技艺再怎么高深也就那么回事，两只手不能变成四只、六只、八只来用，生物的神经反应也有极限，而采集者它们却可以加速自己的时间观人为的制造子弹时间，更是真的能长出六个方向的眼睛，同时观察自己周围的环境，听觉也能做到迅速收集四面八方的声音信息。
在没有真气、内力的世界里，个人的勇武是有极限的，这个极限是种族赋予的物理极限，极限只可能改变而不能被超越。
采集者们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不掺杂丝毫的多余，这都不像是在杀戮，更像是在跳舞，若是有变态杀手在场，估计能把采集者奉若神明，毕竟能屠杀都屠杀的这么有艺术感也是没谁了。
但这种‘舞蹈艺术’只会被变态杀手所欣赏，落在莽军眼里，就是前所未有的恐怖，不知不觉间，正在杀戮的采集者们已经被莽军打上死神的标签，莽军锐气受挫隐隐有溃散的迹象，潮军这边则刚好相反，士气大涨。
第六百八十九章 假亦真时真亦假
“逃！快逃啊！”
原本朝采集者们冲杀的莽军慌不择路的开始后撤，而后方还不清楚情况的莽军又往前顶，搞得这些莽军前排兵卒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被迫与采集者正面拼杀。
只是，莽军的兵卒，哪怕是原本未扩军时还没被稀释的精锐，在采集者面前连一招都走不过，更别说现在这些普通兵卒，与其说是拼杀，倒不如说是单方面的被杀戮。
交锋过程中，也不是没有莽军战士想到用其他方法攻击采集者，例如就有莽军将领投掷出一种装满燃油，外面还着火的罐子。
只要采集者的獠肢把罐子砍破，必然会导致里面的燃油洒出，同一时刻还会沾染罐子外面的火焰，只需一瞬间采集者就会被火焰包裹。
不过这种罐子逃不过采集者的信息捕捉，强大的动态视觉以及灵敏神经，达到了子弹时间的效果，再加上前后左右上下六个方向的开阔视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被采集者看漏，触手弹射而出稳稳地接住半空中飞向它们的罐子，然后反向抛了回去。
罐子落进莽军中顿时又是死伤一片，身上着火的兵卒惊慌中到处乱跑，以致于把火引到了其他未着火的兵卒身上。
从前排的兵卒开始怯战叫喊逃跑，到后方往前冲的兵卒意识到他们要攻击的邪物是怎样的一种杀戮机器，溃逃终于占据了莽军全体的思想，发生了大溃逃。
“咦？他们怎么开始往跑？不是一定要杀我们吗？”
注意到莽军开始集体逃跑的采集者，疑惑的看着那些没有防备将后背暴露在它们面前的莽军兵卒跑远。
不疑惑不行，之前喊杀震天，气势宏大，虽说目前这些只是数十万莽军的一部分，但数量还是要比潮军精锐多，这么多数量的莽军兵卒向采集者们发起进攻时，除了令采集者懵逼外，更让采集者产生了一种‘对方想要不死不休’的错觉。
结果现在被视作‘敌人’的群体往回跑，更毫无防备的将后背露给它们，要知道在战斗的时候把最无防备的部位露出来是非常致命的，在战斗中通过尸体简单了解过莽军兵卒生物结构的采集者清楚，它们交战的这些‘敌人’很难将手臂后折防御自己的后背，手臂伸到后方由于肌肉组织的关系使不上多大的力气，也就无法进行招架、格挡这类动作。
莽军的脚力不如采集者，可以说只要采集者们追上去，莽军在此次战役的伤亡绝对还会再翻上几倍。
但是现在采集者们难不定主意，因为它们没料想过敌人会忽然往回跑。
“要追上去杀光吗？”一只采集者问。
“不了，没这个必要，我们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了解清楚。”
对于杀戮，采集者既不会感到厌恶，也不会感到享受，与莽军的厮杀仅仅只是处于需要而去做，现在这些视采集者们为敌人的土著主动退走，采集者们也就懒得追杀。
采集者将目光转向了潮军阵营，因为服饰的关系，采集者们一眼就能将目光锁定阵营中潮军的殿上、智师，以及一干将领。
此时此刻，潮军上至高层，下至兵卒，无一不是对采集者们又敬又畏，敬是由于采集者们现在顶着一个‘天兽’的身份，畏则是因为采集者们刚才在战场上厮杀所表现出的凶悍，远比潮军数量更多的莽军，居然被十几只‘天兽’杀得溃不成军，怎么能不令潮军胆寒，潮军底层的兵卒可是一遍又一遍的在心底暗自庆幸，这些‘天兽’是属于他们这边阵营。
说来也比较滑稽，最开始喊出‘天兽’的是那些不相信天会干扰人事的将领，目的是为了稳住军心不至于让潮军在这场战役中直接溃败，潮军不能就这样输了。
结果是潮军底层的兵卒都信了，因为战前动员时就已经说了，天势已经重新回到潮军这边，莽军必然会在这场战役里大败，这就导致潮军底层兵卒很轻易的就接受了采集者们‘天兽’的身份，除了开始时受到的惊吓外，潮军士气不降反升。
可令潮军将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相信他们那番胡扯的不仅仅只是潮军，连莽军那边也信了还专门针对采集者进行攻击，直接导致后来被采集者杀戮败逃。
然而这么做又激起了连锁反应，采集者们清理莽军是出于需求，可在潮军眼里却不是这样，天上降下的怪物没有伤害潮军一兵一卒，反而帮助潮军击败了莽军，坐实了潮军智师早先的那番言论——上天会助潮军得胜。
所以潮军高层将领也开始将信将疑起来，心里盘算着，没准他们情急之下胡扯的那番‘天兽’言论还真说对了。
采集者们走到潮军那边，出于敬畏，潮军底层的兵卒很自觉的让出采集者们前进的路线，采集者毫无阻碍的到了潮军殿上近前。
说实话，在看到采集者们刚才的杀戮姿态后，潮军高层还保持平常心是不可能的，以致于对潮军殿上忠心耿耿的将领们一起出现在了他们殿上前方两侧，只要采集者们有意攻击他们的殿上，这些将领就会第一时间奋不顾身的上前拦截。
不过这仅是他们美好的愿望，采集者真打算这么做，没人拦得住。
当然，采集者也不至于无聊到那种程度，它们是有正事才靠近到潮军这边。
潮军的一众高层听到某只采集者说出奇怪的语言，很晦涩，潮军殿上敢保证，他所认识的所有人里面，没有任何人能模仿这些‘天兽’说话，有样学样也做不到。
对此，潮军殿上只能寄希望于他的智师，智师是在战前就已经预言了这场战役的胜利，更直言说明了潮军会得到天的相助，也就是如今的天兽降临。
“智师，这些天兽是在说什么？”
此刻的潮军殿上甚至已经有点怀疑，自己的这位智师也是和那些天兽一样，是被天派下来辅佐他的。
如果是的话，智师无疑听得懂天兽在说什么——潮军殿上心中暗道。
但很可惜，潮军智师并不是什么天上派下来的使者，乃至于‘天兽’其实并不存在，所以采集者们说的话他们没人听得懂。
“殿上，恕我学识浅薄，天兽说的天语我也不懂。”智师很无力地回答。
印证了自家智师与天无关的潮军殿上，心中些许小失望的同时，不禁开始有些后怕。
“那这可怎么办，天兽的话语不回应，会不会因此把天触怒？”
“啊，这……”
潮军智师一时语塞，他不是天，天是个什么脾气谁也说不准，，就算天不动手，光这些天兽就足够将整支潮军杀戮殆尽。
想到这些，潮军智师的心脏不由地一抽，手脚有些冰冷。
如果此刻潮军智师会读心技能，读取采集者的想法，估计能当场吐血。
采集者就没指望潮军能听得懂，它们说话只是为了诱使潮军那边说话，从而收集语言文本信息，它们说的那在潮军听起来很晦涩的话，其实就是用瑟琳语在打招呼，例如‘你好’、‘我们很高兴遇见你们’、‘有什么旅游景点、地方美食可以介绍给我们吗？’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