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回归
一个星期后,位于在伊纳拉山脉另一侧山脚下的森林边缘,弥昂从树林的阴影中走出,来到山坡草原的阳光下,现在已经是冬天了,经过几天的飞雪,冬日的晴天带着些懒洋洋的温暖阳光。
在他们击败死灵法师之后,埃斯塔利亚军和木精灵们稍做简单的交流,随后埃斯塔利亚只剩半数的军队就开始撤离这里了,他们看到一座属于米尔米迪雅的神殿撞在活枯树上将之击溃,坚信这是战争女神的神迹,因此在活枯树倒下的枯木与神殿的残骸中搬走了居然没撤低碎裂的女神雕像,并且准备在之前的庄园附近再建一座大型的米尔米迪雅神殿,阿方索虽然受了重伤,但还是很开心,因为死灵法师和吸血鬼都被彻底摧毁了,至于那个羽蛇的幻影是什么,还是别深入调查比较好,木精灵们似乎并没有什么交流的打算……
实际上木精灵们也不知道,还是格伦克偷偷告诉了弥昂究竟是怎么回事——风神泰波克是掌握魔法的古圣,初代史兰们也是与他学习的魔法,而许多与魔法相关的古圣遗迹都有这位古圣的手笔,包括古圣遗物与面前的阵法,当弥昂用泰波克神器摧毁古圣遗物的时候,也重新解放了古圣矩阵的力量,使得泰波克的力量得以靠矩阵中汇聚的魔法之风施展。
虽然看起来声势浩大,但实际上那是古圣矩阵当时积累的几乎全部魔法之风,因此才能施展出这样的魔法,现在矩阵的力量虽然被消耗一空,但经过此事后古圣矩阵已经从废弃和扭曲中恢复了正常,并重新缓慢地积蓄力量。
格伦克也将木精灵们寻找的引路石从被死灵法师拘束的阵法中解放出来,交还给了木精灵们,木精灵为了这四根引路石可谓死伤惨重,出征前一千余人,现在只剩下不到一半活着,木精灵们还得将同胞的尸体带回艾索洛伦,不过终于找回了引路石,也是值得的。
沃德倒是走运,虽然一直伴随的巨鹰死后他从活枯树数十米高的身躯上摔了下去,不过幸好随身的魔法护符保佑,他没有摔死在地上,只是断了些骨头,众人在清扫战场的时候发现了他,施法治疗了身上的伤口后很快就恢复了过来,重新指挥着木精灵们准备离开。
弥昂则是跑到阵法中间,和古墓巨蝎一起掘地数米后终于翻到了一个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金色碎片,脑海中少女神明很确定这是圣杯碎片,而且碎片到手后就像之前一样化作一片流光进入到体内,而少女神明则是非常兴奋,因为找回一枚碎片,她的力量几乎可以说翻倍了。
记忆也恢复了些,弥昂问起来的时候她是这样说的:“主要是一些魔法相关的知识,对了,还有名字,嗯……伊岚,是这个,你直接这么称呼也无妨哦。”
这里的事情完结,他也得离开了,虽然对维去了哪里一头雾水,不过现在他还有很长的旅程,在他想着该去哪的时候,木精灵提议送他回到巴托尼亚。
骑士王国其实离他已经很近了,最南方的公爵领卡尔卡松就在伊纳拉山脉对面,不过翻越伊纳拉山脉实在太费功夫,一般都是从西北的平地绕一圈过去。
但这种阻碍对木精灵们而言根本不是问题,木精灵有着时代橡树的世界根须作为捷径,在时代橡树全盛的年代里,它的根须曾通往整个世界,尽管如今时代橡树已经没有当年遍布世界的根须网络,但木精灵依然能通过它前往许多地方,这次也是靠其迅速越过了山脉前来追回引路石。
弥昂思考了片刻就同意了,当初他因身世的愧疚感一时迷茫,于是离开家成为一名探险骑士,虽然一年多的旅程中他并未找到一个安心的答案,但当当时的冲动逐渐平复时,他开始有些担忧故乡与母亲,他几乎是不辞而别,只留下一封信。
和维的交谈让他有不少感触,虽然他还没有成为圣杯骑士,但他只是想回去看看,确定母亲安好即可。
格伦克也跟着一起来了,这让弥昂有些为难。
“你不打算留在这收回古圣矩阵吗?”弥昂问道
“没有那个必要了,它已经恢复过来,即使再有人想利用它也不是能够掩藏的事。”格伦克扛起符文石柱。
“那你跟着我干什么?”
“你有风神泰波克的印记,我想你的旅途一定会很有意思。”龙蜥人摆出一副神秘的样子。
“……事先提醒你一下,我可不想因为你的外表惹上麻烦。”龙蜥人与龙魔的大概造型很像,虽然他们之间的差别也很大,龙魔的上半身更像人类而龙蜥人则是蜥蜴人的造型,但对于绝大多数压根没见过龙魔的人而言,看到龙蜥人的身形怕是就要大呼小叫。
“我会藏好的,毕竟我们早就习惯在森林里影藏踪迹了。”格伦克倒是满不在乎。
一边的木精灵们则是非常对龙蜥人显的殷勤的多,厄瑞达从昏迷中醒来后就和姐姐一起跟在龙蜥人边想学习纪伦之风的奥秘,这让弥昂有点怀疑这些木精灵究竟是感谢自己才愿意送他回巴托尼亚还是单纯的想让龙蜥人能跟他们走好学习生命魔法。
但不管怎么说,当这一切尘埃落定后,弥昂便与格伦克一同离开了埃斯塔利亚,跟随着木精灵们成为了少有的能走进时代橡树世界根须的人类之一,也可能是唯一受邀请来的。
时代橡树的根须在地下的土壤间开辟出了广阔的通路,四周土壤间几乎闪耀着荧光的根须支撑着漫长的隧道,让内部的空间平整而开阔,即使数百人行军也是轻轻松松。
走这样的捷径,没过几天他们就离埃斯塔利亚,翻过伊纳拉山脉来到了艾索洛伦森林的边缘。
“抱歉只能送你到这里了,毕竟时代橡树的根须有很多都已经枯萎了,而且艾索洛伦不怎么欢迎人类。”当面前的根须打开通往一片树林时,沃德和弥昂说道。
“没关系,这样就足够了。”弥昂点点头。
“还有一份礼物,这个大致能证明你算是精灵的朋友,就算是碰上狂猎,只要你立刻走人也可以活下来。”沃德将一串手链递给弥昂,大小不一的宝石原石上雕刻着精灵的符文。
“谢谢,这倒是贵重了。”木精灵的饰品在整个旧世界闻名,一向是难得的饰品。
“其实也不怎么贵重,艾索洛伦缺金属,宝石倒是没什么。”蒂塔妮亚甩了甩自己满头宝石饰品的辫子,“再见吧,希望下次见到你能是个闲散的日子。”
“或许会吧,格伦克,走了。”弥昂向着被两名咒咏者缠着问生命魔法奥秘的格伦克喊道。
格伦克将一段咒语讲解完,边离开木精灵们朝着弥昂的方向走来,咒咏者姐妹有些遗憾,不过她们已经邀请过许多次了,格伦克不会前往艾索洛伦,她们也只能放弃。
离开世界根须出现的森林,弥昂踏上冬日的草原,眼前是枯黄与深绿参杂的冬日草原,他缓缓吐出一口带雾的空气,毫无疑问,他已经回到他的国度,骑士王国巴托尼亚。
第一百四十九章 巴托尼亚的律法
ps:前排致谢吧友爱问1515的巴托跑团书翻译,还有许多巴托相关的翻译
卡尔卡松是巴托尼亚最南方的公爵领,曾经它东侧的一半土地属于另一个部落,不过他们在绿皮的浪潮下被完全摧毁了,因此最后全部并入了卡尔卡松的领土内,从灰色山脉流淌而下的布里奥涅河主流形成了卡尔卡松与北方的天然边界,而三个支流将卡尔卡松的领地分成四个区域。
虽然卡尔卡松就在布里奥涅的南方,不过弥昂对这片公国领也不甚了解,这次倒是个游览一程的机会。
不过回到巴托尼亚,对弥昂来说还得先办件重要的事情——买匹好的战马,虽然见识过精灵战马的矫健,不过木精灵们也不能私自将战马卖给巴托尼亚人。
卡尔卡松虽然有诸多河流,但土地并没有北方的邻居那么肥沃,很多的土地都是山丘,绝大部分的耕地都在河流两岸,而山地则是作为牧区放牧,想要在这里买到战马应该不会太过困难,不过不像哥隆尼公国,一般的平民是没有资格驯养和服侍巴托尼亚战马的,这样的话他还得去贵族的城堡里才能买到战马。
弥昂沿着山脚前进,曼涅托的古墓巨蝎依然潜伏在地下,而格伦克则远远跟在山麓的森林中,毕竟要是让人看到少不得招惹上麻烦。
弥昂在山脚下找到一家几十人的小村庄,这里的人靠放牧为生,对附近的环境也很是熟悉,弥昂在这里问清了这里是哪个贵族的封地和城堡所在的位置后,边径直赶去。
这片领地的男爵不算富有,因为耕地不多,不过他倒是有很多牧群,其中也有饲养了巴托尼亚战马的马场,因此对于一个探险骑士前来购买战马的提议也很爽快,特别是弥昂的出价比一般价格还要高上五成的情况下。
在城堡内借宿一夜,第二日的清晨弥昂便骑着新买来的纯黑色战马踏上旅程,这么久以来重新骑上战马的感觉真好,毕竟他终究还是个骑士,当他有些开心地让战马飞驰上一段距离时,他发现还是不能跑太远,毕竟古墓巨蝎的速度和全力奔行的战马之间还差得远,好在一里格左右的距离也算足够。
就这样前进了数日,中途他们遇见了一群野兽人的战群,应该是被伊纳拉山脉上的绿皮们给赶下来的,弥昂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后,和曼涅托与格伦克将近百的野兽人全部放倒以防他们去祸害村民。
一个星期后,弥昂来到了这片区域最大的城市内,城堡位于城市中央的山坡上,这片领地原本是一个军事要塞,用来防御伊纳拉山脉上绿皮的攻击,不过随着侠义战争,巴托尼亚人将绿皮们赶回了更远的山脉中,因此这里由于安全带要道,逐渐在侯爵的城堡下形成了一个近万人的城市。
城市内的建筑与乡村显然不同,巴托尼亚的平民禁止使用石头来建造房屋,不过砖头例外,因此城市内市民的房屋都是用砖木建筑的齐整楼房,不过也就看起来比较齐整了,作为一个没有下水道设施的城市,这里聚集的人口使得城市的街道闻起来比村庄还要糟糕点。
好在有治疗女神莎莉娅的存在,至少人们知道垃圾是容易引发疾病的,因此还是会定期对城市内进行清扫和整理。
弥昂本来是没有兴趣来到城市内的,不过此前他在途中遇上了一个年轻贵族的狩猎队正在生火烤肉,本来弥昂也没怎么在意,但就在他离开没多远的时候,结果听见一片叮铃哐啷的打斗声和喝骂声,他回过头去看了眼,另一队贵族和他的随从们与先前的捕猎队混战在一起,虽然拿的都是捕猎的工具,但也足够危险,当两个年轻的贵族互相推攘着就要拔出剑的时候,弥昂策马上前将他们分开,虽然有点急眼的两人都朝弥昂攻了过来,不过不出三个回合被弥昂左右打翻在地,很快冷静了下来,阻止了正在动手的随从。
虽然弥昂年纪不比两个年轻的骑士大多少,不过弥昂看起来有气势的多,因此他们也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弥昂,事情很简单,就是后来那位年轻骑士家中一个侍从死了,饲养的松露猪也不见了,那位年轻的骑士找出来时看到正在生火烤肉的骑士们剥下的皮毛怎么看都不是野猪的,因此出来争执,推攘间就动了手。
双方都不能说服对方,那结果就只能上更高级的贵族主持的法庭了,然后弥昂无奈地被他们拖过来当证人。
好在这种矛盾还用不着召开骑士法庭,巴托尼亚皇家法律的骑士法庭过程还是相当繁琐的,法庭开庭前必须对外公示三次,且三次公示必须分在三个不同的日子来完成,公示时间不得早于开庭前两周,也不得晚于开庭前一天,召开法庭的领主是法官,另外还有七名地位不低于被告的贵族出席组成陪审团,真要是这个流程走一遍弥昂可真没有耐心。
“盗窃,杀人,侵入别的贵族的领地,这都是违法的,我要赔偿并且判他的农民死刑。”原告的要求。
“我的随从绝对没有偷窃,更不会去你那杀人。”被告否定。
弥昂唯一的作用是证明那那头被烤熟的猪不是一头野猪,这点弥昂倒是可以确定,并且还有毛发为证,不过被告依然否认罪名,并且表示猪是在森林里捉到的。
最后侯爵让人调查尸体的家中,得出的结果是,被杀的侍从是在昨晚被撬开了门后遭到射杀,并且头颅被敲碎了,而被告的狩猎队第二天才出发来到附近,没有弓箭之类,猪或许确实被他们捕猎了,不过人不会是他们杀的,最后判被告赔偿一头猪或者等额的财富,被告很爽快同意了,原告对这个结果看起来还算能接受,只不过他得重新头痛是谁干的了。
本来这件事就算结束,不过今天似乎是这里的领主专门挑出来进行审判和处理公事的日子,接下来还有别的案子,出于好奇在伊岚的要求下,弥昂留下来旁听了两件案子,虽然是探险骑士,但他的贵族身份足够用了。
第一个案件是城内的商人状告村民们抢了他的货物,这件事并没有耽搁太长时间,因为巴托尼亚的平民法律非常简单:农夫被带到他的领主面前,后者已经知道事情的经过,领主可以批准农民为自己辩护,也可以不批准,然后领主宣布判决和惩罚措施。
惩罚通常是某种形式的体罚:枷铐示众、鞭刑、拷打、致残或死刑。监禁会浪费领主的钱,因此可以省去,而大多数农民又没钱支付罚款,贵族可以对任何罪行施加他们选择的任意一种惩罚,一个平民,可能会因为谋杀另一个农民而被领主施加轻微的鞭刑,然而会因对贵族不够礼貌则会被绑上绞刑架,施以酷刑并饿死。
显然,官方提供给农民的正义完全取决于领主的善意,在某些领地里,领主既有智慧又有善意,那么这个制度就是有效的。而在另一些领地中,它只是压迫的工具。
这里的领主并没有听取村民们的辩解,他的要求很简单,让农民们交还被窃财物的价值,否则为首的人吊死,其他人砍掉双手,而农民们自然是还不上的,因为商人说谎了,伊岚很肯定地告诉弥昂。
结果是弥昂站出来,虽然他没有证据,但巴托尼亚在审判上还有一个绝招,比武审判,只不过只对贵族适用,而贵族为平民进行比武审判的事情……传出去其实是笑柄,但弥昂挑战的对手直接是领主本人,因此在弥昂十个回合放倒领主迎战的骑士后,领主同意让人详细调查此事,弥昂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第二个案件则很有意思,被告是一个女扮男装的骑士……侍从。
有趣之处在于,她是两个已婚贵族的私生女,虽然众所周知但明面上是平民,然后她出于爱慕之心居然女扮男装作为侍从追着一位探险骑士,后来被其他人发现了,而问题在于领主用了很长时间纠结是用贵族法还是平民法,那位贵族和他关系一向不错。
最后他颁布了一个微妙的结果,让这个女扮男装的侍从用一根木棍去杀死森林中的一只异变野猪,虽然看起来是个送死的任务,但没说不准人帮忙,看那个比自己年长些的探险骑士的态度,似乎也足够让人放心了。
巴托尼亚的律法说到底其实还是人治,有足够的空余解读空间,而法律千年来就是那么些,几乎没有变过,因此实际上闹出笑话来的时候也不在少数。
在太阳走到下午前,弥昂乘马向西离开了这座城堡,他的家在布里奥涅的沿海,他打算一路向西先走到河流入海口的布里奥涅城再说。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他途径过一位贵族的庄园宅邸,在三楼的窗边忽然看到一个赤着身的男人扒在窗台上,本来他没打算管这事,但当他看清那个男人的脸后,表情顿时有些微妙。
第一百五十章 奥兰多
男人看起来健硕挺拔,一头狮鬓般灿烂的金发,容貌英挺俊朗,但正是因此当他赤着身躲在窗檐边的景象就显得格外的滑稽,外加丢人。
弥昂非常想装作不认识他,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当弥昂看清对方的时候,那个男人也看清了他,然后兴奋地向他挥了挥手,然后比着手势,大意似乎是帮他下来之类的。
别帮他,就这样看着。弥昂立刻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虽然对方是自己的朋友,奥兰多。
就在几分钟前,奥兰多还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做着美梦呼呼大睡。
“起床!”一个尖叫在他耳边响起。
奥兰多试图不去理会那声音,在装饰华丽的床上翻了个身,把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里。
“起床,你这个笨蛋!”那女孩又喊了一遍,声音里充满了惊慌,奥兰多放下胳膊抬起身来,他的目光停留在那个女孩身上,她在床脚处疯狂地穿衣服。
塞莱丝女士是这里男爵的小女儿,娇小匀称,甜美可爱。他注视着她艰难地穿上衣服时腰间微妙的曲线,金色的长发用一段丝带扎上,但有些飘忽不定的发丝松散地垂在她白皙的肩膀上,他笑起来,欣赏着她弯下腰去捡她的一只拖鞋,房间里到处散落着前一天晚上被冲昏头脑后扔开的衣服。
塞莱丝看到了他的笑容,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既慌乱又好笑的神色。
“起来,你这个笨蛋!”她又说,“我父亲现在回来这儿的路上!”
奥兰多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害怕被发现的心情使得他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
“他这么早回来干什么?我以为他和别人去打猎要一整天的时间。”
“我怎么知道?”塞莱丝跑到房间外的走廊上,又立刻回来关上门,“女士在上,他已经在往上面走了,我会被骂的!”
塞莱丝在她的房间里跑来跑去,把已经报废的的内衣扔进角落里的篮子里,把一条棉毯从地板上拿起来,将它叠好覆盖在床上。
奥兰多毫无用处地站在那里,仍然一丝不挂。塞莱丝把她任性的金发快速整理好,来到门前,沉重的脚步声已经可以听得见了。
“女士,给我点主意吧。”她扫视着四周,目光落在拱形的窗户上,随着她的目光,奥兰多开始摇头。
“不,不行!”但塞莱丝用力推着他,他也不好意思反抗,被推到了窗边。
“拜托。”他的笑容很勉强,“这可有三十英尺高,而且外面冻死人。”
“还要更高。”塞莱丝说着,又狠狠地推了他一下“现在,出去!”
一阵冬天冷风吹在奥兰多背上,他回头望了一眼,看到了庄园远处干净的草地,远远骑行的身影。
敲门声在此时响起,塞莱丝的表情差不多快哭出来了,奥兰多只能爬到一尺宽多点的窗台上,紧紧抓在窗边,女孩则砰地一声关上了厚木窗户,把他困在窗台上,冲击使他差点被撞下去,而冬天的冷空气使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然后就是弥昂看到的这一幕了,弥昂驱着马走近,脸上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而他的朋友则是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弥昂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很棒嘛。”弥昂带着鄙视般的微笑。
之后的结果就是弥昂的旅程加入了奥兰多和他的一大票随从,除了奥兰多自己外还有六位随行的游侠骑士,三十多个穿戴着蓝黑色加龙洛特家族的纹章长袍的战士,看起来倒像是弥昂跟着他们,实际上是奥兰多追着弥昂,而随从们也只好跟着自家的主人了。
“你也太不够朋友了,居然都不帮我一把。”奥兰多将手臂搭在弥昂肩上,他比弥昂更魁梧些。
“帮你从上面掉下来吗?”弥昂将他的手推开,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从小到大的朋友,相比刚才赤身**的状况,现在他银色的盔甲周围装饰着华丽的金线雕饰,披着带长绒的厚实披风,腰间挂着家传的暗红长剑,显得倒是威风多了,而且长期探险中浑身有些破破烂烂的弥昂在一旁对比显得尤为明显。
“你就不能找根绳子什么的……”奥兰多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蠢,当时上哪这么快找到十几米的绳子。
“就算找得到,我也觉得让你受点教训更好。”
“真没想到男爵能说出如此……丰富多彩的语言。”奥兰多摇了摇头,“我觉得我的耳朵还在嗡嗡响。”
“如果你在自己的女儿房间打开窗,迎面是一个赤身**的男人,你会说点什么?”弥昂赏了他个白眼,“两年不见,你现在怎么到处拈花惹草了,虽然以前也能看出苗头,但那个时候你还只动口不动手。”
“日子无聊嘛,我又不像你,早早跑出去当探险骑士,光是巴托尼亚我还没转完呢。”
确实不像,这一点上弥昂同意他的话,两人确实不怎么像,奥兰多是加龙洛特家族的长子,这个家族是巴斯托涅公爵家族的显赫分支,这个意义讲上奥兰多身上流淌着“统一者”吉勒斯的血脉,而奥兰多也绝对是“骑士”的标杆,出身高贵,英俊潇洒,武艺超群,几乎每次同辈间的竞技大赛都能拿下冠军,一个典型的巴斯托涅人。
巴斯托涅人与其他公爵领相比,更有国家自豪感,巴斯托涅位于巴托尼亚的心脏位置,他们是“统一者”吉勒斯的子民,因此巴斯托涅人对于巴托尼亚的美德有种强烈的倾向,特别是荣誉与勇气,因此他们有时会显得自负而沙文主义。
至于弥昂……其实还好,除了明面上是布里奥涅沿海一个普通领主家族的遗腹子,也没什么问题,只不过奥兰多比弥昂张扬潇洒,放浪不羁的多,性格有些相反的两人最终还是成为了朋友,在弥昂一次偶然的剑术对决中将奥兰多打的满地找牙以后。
“话说回来,你们这么一大帮人跟着我干什么?我还在探险远征呢。”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也是到处逛逛,对了你的手怎么回事?”奥兰多打量着弥昂的构装手臂。
“一次意外的补偿吧,魔法连接的义肢,除了触觉很少外和和以前也没什么差别。”弥昂活动了一下,过去这么久,他已经习惯了构装手臂。
“我就知道寻求圣杯很危险。”奥兰多咋舌,“不过你这个方向是回你家的路啊?”
“嗯,没错,当初还是有些冲动了,我想回去看看母亲是否安好。”弥昂淡淡道。
“原来如此,正好我也很久没拜访过了,这次就去布里奥涅转转吧。”奥兰多拍了拍弥昂的肩,爽朗的笑了笑,弥昂也没什么好拒绝的。
“不过话说到圣杯,卡尔卡松可是有一处圣地的,而且有不止一位圣杯骑士在那里。”奥兰多做了个神秘的表情,“一起去拜访一下吧?这正好在我的计划表上。”
圣地吗?弥昂想了想,如果是他猜想的那处,那确实应该去看看。
第一百五十一章 都灵男爵
“主人正在做礼拜,如果你们想要朝圣的话,或许有机会见到他。”管家服饰的男人向奥兰多鞠躬致意。
站在宏伟的城堡门前,锁链吊着的大门缓缓垂下放开道路,奥兰多点了点头,让跟随的士兵们将手中的武器交给此地驻守的士兵手上,并非战斗朝圣者的平民不适合带着武器踏入神圣的领域内。
在沿途虔诚地伏拜的朝圣者们组成的指引下,弥昂和奥兰多一路来到高耸洁白的大理石教堂前,圣杯教堂有尖拱顶与落地的彩绘玻璃窗,圣杯教堂面朝东南,即使只是站在教堂前弥昂也能感受到一股令人屏息的神圣气息,所有人都自然地放轻了脚步。
教堂红木的门扉传来吱呀的开启声,还有铁靴踩在砖石地面上的脚步声。
“嘘,安静,我们即将见到的是一位活圣人。”奥兰多向身后的众人示意噤声,但实际上不用他说现场也是鸦雀无声,在巴托尼亚,没有谁会对一位圣杯骑士不敬的,士兵们已经在远处向着教堂进行朝拜。
当门扉开启的时候,披着白色战袍的男人出现在众人眼前,他看起来正当而立,一头乌黑的短发没有一根银丝,眼角也没有皱纹,但他实际的年龄比看起来要大得多,他扫视面前向他行礼的年轻骑士们,似乎是笑了笑,迈步走出,他的眼中带着朦胧的光芒,似乎在吐息间也有不朽的光芒流转,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幻影般的流畅,因为他确实已非凡人。
詹杜亚·德·都灵男爵,也以他象征性的荣誉头衔——萨瓦大公而为人所知,他是一位伟大的圣杯骑士,统治着卡尔卡松和乃至整个巴托尼亚最神圣的地方之一,萨瓦位于布里奥涅河的支流普河沿岸的拱顶山脉,这是一块很小的土地,萨瓦以其人民和统治者对湖夫人的不屈奉献而闻名,它的首都都灵一年四季都有朝圣者造访,因为在都灵的神圣教堂中有着“统一者”吉尔斯·勒·布雷顿的裹尸布,这个神圣的圣物上有着第一位女士的圣杯骑士他受致命伤时鲜血留下的印记。
“站直吧,如果你们还想走进教堂做礼拜的话。”男爵轻声说道。
年轻的骑士们从致礼的姿势中恢复过来,不过依然站直在圣杯骑士的面前,没有多做动作。
詹杜亚看了奥兰多一眼,笑道:“上次见到你还是七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你还没这么有礼。”
“都是过去的事了。”奥兰多也笑了,原本被无形的寂静包裹的氛围也变得轻松起来。
“这位是你的朋友吗?”奥兰多将目光转向弥昂。
“当然,弥昂·德·加斯科涅,来自布里奥涅。”奥兰多把手一搭,不等弥昂开口就帮他做完了介绍。
“看来你似乎还正在寻求圣杯的旅途中,感觉如何?”探险骑士们的特征总是很明显的。
“感觉明悟了不少,不仅仅是为了战斗。”
“这就好,即使短时间内没有找到也不用气馁,女士给每个骑士都有使命,只是你的使命还未到来而已。”詹杜亚男爵点了点头,“正好还有另一位探险骑士也路过这里,有兴趣留下来一起共进晚餐吗?也许我可以与你们这些年轻的骑士交流一下。”
“荣幸之至。”
说完后詹杜亚便先行离开了,在他走过的地方朝圣者们躬身行礼。
“听起来像我没受到邀请。”奥兰多用手肘捅了捅弥昂。
“放心,他肯定邀请你了,毕竟你也算年轻的骑士,也就老了一岁多而已。”弥昂小声笑他,缓步走进面前的教堂中。
圣杯教堂宏伟而神圣,相比弥昂之前所见的米尔米迪雅神殿内部要小且精致得多,四周的墙面与天顶上都有着厚重的浮雕与壁画,屋檐四方有骑士的雕像,无数的蜡烛寂静地燃烧在四周的墙上,而在幽静的教堂中,彩绘玻璃窗中照进些许黯淡而显得肃穆神圣的阳光,落在教堂中央一口大理石的棺材上,在棺材的上方洁白的大理石被雕刻成一位双手交叠持剑长眠的骑士形象——“统一者”吉勒斯,带着深黯痕迹的亚麻裹尸布就盖在雕像上。
一股肃然庄重的宁静在这里,无论弥昂还是奥兰多都为之触动。
“感觉如何?”弥昂忽然问向伊岚,现在站在他女士的圣地中,神明之间会有所感应吗?女士会因此怪罪他将别的神带入她的神圣殿堂中吗?
“很奇特的感觉,在刚才那个骑士的身上,我确实感觉到了神力,而且还有其他类似的在附近,但对于这里我没有感觉到别的什么,只是有种,安心?或是别的什么,走近看看。”一直保持沉默的伊岚似乎有些困惑,虽然此前在聊天时她并不怎么喜欢骑士王国信仰的女神,但在这里并没有多少表现。
“谁都不能跨过一步。”在弥昂上前两步的时候,一个深沉的声音从一片蜡烛的光下传来,随着他的声音,似乎所有的烛光都在微微晃动着。
弥昂和奥兰多定睛看去,一个身披着古老板甲的全装骑士伫立在蜡烛的光中,他的头盔上与肩膀都点着蜡烛,一时让人将他忽视了,因为周围蜡烛的光芒掩盖了他自身散发出的神圣光辉,在盔甲的缝隙以及他剑鞘中,丝缕的光辉溢散着,仿佛带着来自天界的热量。
“是裹尸布守卫,他是皮埃尔·德·拉·米卡。”奥兰多小声告诉他,目光中带着敬畏。
皮埃尔·德拉·米卡,是都灵圣杯教堂的守护神,也是神圣裹尸布的第一个守护者,他是一位拥有皇家飞马的强大骑士,当有必要时,他与其他四位裹尸布守卫会与男爵一同踏上战场,无情地毁灭敌人,因为五名裹尸布守卫全部都是圣杯骑士。
不知道其他四位裹尸布守卫在哪里,奥兰多偷偷瞄了瞄四方,很少会有这么多圣杯骑士聚集在一处,即使是波尔德罗最大的圣杯教堂寻常也只有两位圣杯骑士。
点了点头,弥昂退后一步,而看到弥昂他们没有再越线,圣杯骑士也只是伫立在一片光中,寂静的仿佛只是装饰在这里的一副盔甲。
除了欣赏教堂的神圣,能做的就是朝圣与礼拜,弥昂与奥兰多在神圣遗物前完成了一次冗长的祷告,最后安静地退出了教堂。
而当时间逐渐来到黄昏的时候,男爵的管家来到弥昂他们休息的地方,以正式的方式邀请弥昂与奥兰多参加男爵的晚餐。
跟随着管家,弥昂与奥兰多一同来到城堡的主楼内,在大厅的门外他看见了另一个骑士,比他要大上四五岁的样子,弯曲的黑色短发,装束上虽然也没有披甲,但一身服饰也能看得出经年累月战斗中的磨损痕迹,相比奥兰多即使不着甲也一身华丽的皮夹克与棉布的里衣,还有狐狸皮的披肩,挂着金色的细锁丝这样惹眼的装束,他和弥昂要像的多,看来是男爵口中的另一位探险骑士。
贵族在正式场合见面很少需要自我介绍,因为主人让彼此先认识对方,以免发生尴尬,不过初见的礼仪还是需要的。
“加斯科涅的弥昂。”弥昂先行礼。
“哥达隆的阿马里克。”
第一百五十二章 启示
门后的餐厅是典型的巴托尼亚贵族式长桌,摆放在同样狭长造型的长厅间,入口左手边的墙壁上有几面落地窗,可以直接欣赏到远处田野和山峦的景色,右侧的墙壁上挂着金色画框的叙事油画,在餐厅的尽头墙壁上雕刻着手持圣杯的女士与半跪啜饮泉水的骑士雕像。
按照女士优先的礼仪,应当由女主人前来引有高贵身份的男主宾入座,因为现在弥昂和阿马里克都是探险骑士,舍弃世俗的身份,也只有奥兰多符合这点,奥兰多也不推辞的先入座在女主人位右侧的首位,而女主人的位置是在餐厅入口对面的长桌尽头的一端,也是整个餐厅的主席。
詹杜亚男爵的夫人是一位美丽而高贵的女性,她看起来和她的丈夫一样年轻,棕色的长发挽起扎在头顶,用金线与宝石装饰着,厚重的宝蓝色长裙礼服溢散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魔法气息,这位夫人可没有看上去那么柔弱,特别是在弥昂注意到她的眼中散发着与圣杯骑士眼中类似的神圣光芒时,弥昂感到了惊讶,因为这无疑是啜饮过圣杯的标志。
一位啜饮过圣杯的女性,奥兰多看起来对此并不是很惊讶,因为他早已知道了,阿马里克本就是卡尔卡松人,对于著名的都灵男爵的传闻也早有耳闻,但弥昂却是第一次见到。
在巴托尼亚的历史中,一般只有男性能成为骑士,所以能走上圣杯之道的往往也只有男性,即使是历史上那位在里昂尼斯击退了北方诺斯卡人入侵的“战争圣女”赫潘丝,虽然证明她有女士赐福的神圣光环,但也没有证明过她能啜饮圣杯。
詹杜亚男爵也很快到来,他的身后跟着两个披散着波浪长发的少女,头上戴着金雕的月桂枝冠,两个少女的容貌几乎相同,看起来就像是在照着一面镜子,她们应该是男爵的女儿,双胞胎少女最大的区别是在服饰上,绿色与棕色的图案似乎是故意显得对称。
男爵向他们点头示意,先带自己的女儿入座在位于靠门这端男主人位的右侧女席,接着最后前来带弥昂和阿马里克两位客人一同入座,一位圣杯骑士在寻常的晚餐中将礼仪做得一丝不苟,这让弥昂和阿马里克有些受宠若惊。
在上餐前还有点时间,双方自然是先简单的做了介绍,詹杜亚男爵还提及了一下他成为圣杯骑士的战斗。
在当时,一头末日公牛正带领着一个狂暴的兽群穿过卡尔卡松公爵领地,他与他的骑士同伴们击败了兽群并斩杀了末日公牛,在那之后公牛的图案出现在他的神圣旗帜上,成为他的纹章。男爵不仅因为他的地位而出名,也因为他的婚姻,雅克米塔夫人是前任萨瓦大公的独生女,也是一位有抱负的女先知,她被女士的幻像指引前去寻找一位真正的骑士,而最后找的的正是詹杜亚,她是唯一已知的啜饮过圣杯的女性。
詹杜亚男爵的长子已经离开了家乡,在旧大陆甚至世界边缘山脉以东的土地上漫游,寻找他自己的圣杯。他的两个女儿,双胞胎朱利亚和玛格丽塔,她们都是圣杯少女,不过男爵正考虑让她们一起去阿尔道夫的魔法学院接受教导,而不是单单接受教会传统的魔法知识,虽然这种行动看起来显得有些得罪教会,但出人意料的是双胞胎的母亲对此保持沉默,最重要的女先知之一都没有反对,教会的其他人自然也不敢轻易开口反对一位圣杯骑士。
在双方简单地介绍交流间,管家带来的侍从们开始上菜,顺序是传统的巴托尼亚正餐,头盘汤品正餐和甜点一应俱全,虽然并非正式宴会但准备的很充分,冬季缺少蔬果,不过松软的白面包,略焦的奶酪,蒜蓉煎的山菌,正餐的烤鹿肉排,鹿肉在巴托尼亚是贵族专用,用于招待是相当高的规格,还有奎纳利斯的葡萄酒,虽然说巴托尼亚在酒上最著名的是波尔德罗公国,但奎纳利斯公国生产于艾索洛伦森林边境的葡萄酒更带有神秘色彩。
弥昂虽然不是很在意饮食,但探险骑士漂泊这么久,能回到巴托尼亚吃上正餐也是很开心的,不过脑海中伊岚似乎更加开心,毕竟她也是第一次尝到正式的餐点,因此弥昂虽然感觉已经足够了还是将摆上的晚餐吃得干净。
“女士的意思并不总是很好琢磨,不过到了时候,相信你们也会得到女士的启示的。”用餐中也是交谈,詹杜亚向晚辈的骑士们讲述着一些他过往的旅程以及圣杯的异象。
“哥达隆的阿马里克,我听说过你,当你受封后,你先后击败了死灵法师与肆虐两百余年的吸血鬼,投身于女士的道路,相信我,你的旅途已然不远。”开口不多的雅克米塔夫人开口,作为湖神最重要的先知之一,她的话有时甚至比她的丈夫更有分量。
“我会坚持到底的。”
“奥兰多嘛,看你现在的样子,踏上圣杯之旅至少还要十年吧,虽然如果你能全身心投入其中,决不算难,不过现在似乎还差得远。”
“也就十年而已啦。”奥兰多稍低了低头。
“最后是你,加斯科涅的弥昂,我对你知之甚少,也不好随意做出判断,但如果你继续向前,那或许你的命运将再无法回头。”雅克米塔夫人的语气有些严厉,弥昂一时微愣,不知说些什么,其他包括詹杜亚男爵在内几人也都感觉气氛的变化。
“开玩笑的。”几秒后,女先知忽然又换了副笑容,“启示哪是那么容易获得的,刚才和你们说的只不过是我稍作判断而已,不过我对你确实不怎么了解,但毕竟你看起来有些期待的样子,我就开个玩笑而已。女士的要求到来前,谁又说得准呢?”
众人笑起来,但弥昂只是笑了几声掩饰下去,右手边长桌末端的詹杜亚男爵看起来也没有多少笑意。
“她真的是开玩笑吗?”弥昂问向伊岚。
“不知道,我看不出来她的心情,她是个施法者,还有神明赐福,能够掩盖的很好。”伊岚的声音有点懊恼。
“没什么,我会注意的。”
“对了,说起来我们确实不怎么知道你的事迹,不妨讲讲看如何?”雅克米塔夫人忽然向弥昂提议道。
“他的事迹我可清楚了,比如说他在里昂尼斯之战中击杀了人皮狼,还在卡尔卡松对抗过鼠人……”倒是奥兰多比弥昂自己先开口了,只不过神态让弥昂觉得他是不是酒喝的有点多了。
“确实不错,在女士的道路上这段时间呢?”女先知问道。
“这就得他自己说了。”奥兰多也不知道弥昂探险骑士的经历。
如果弥昂要将自己此前探险骑士的经历完全说出来,那确实是一段精彩波折的旅程,但这旅程最后一段不方便说的事情可太多了,弥昂只能述说前面的一些冒险,以及在简化和改变后面的经历,虽然说谎可能不好,但有些事显然还是不为人知更好。
男爵的两位女儿很快就对冒险故事失去了兴趣,相比之下她们更喜欢和奥兰多聊东聊西,从生活到北方城市的样貌都有所提及,而奥兰多显然也很享受和两位美丽的女士一同聊天,弥昂也很快结束了自己的故事,将时间腾给了奥兰多,虽然詹杜亚男爵对他的经历做出了鼓励,但弥昂还是没有说太多。
“勒安古朗的灯塔真的和传闻中的一样高吗?”两个少女眨着眼睛看向奥兰多,似乎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兴趣。
“当然,我保证比你们想象的更高,站在上面的感觉绝对不会比站在山巅差。”
“据说高等精灵也会去那里?”
“确实没错,我见过高等精灵的商队之类,当然他们的态度从来不怎么好就是了。”奥兰多似乎是回想起了一些令人不快的记忆,磨了磨牙。
“他们的饰品好看吗?”女孩们的重点似乎更偏向于这里。
“这……我觉得……”奥兰多开始有点跟不上节奏了。
“还有他们的龙船上有龙吗?”
“…………”
即使在晚餐结束后,奥兰多也在继续应付着少女们轰炸般的提问,虽然在弥昂看来他已经开始胡编乱造了,但愿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弥昂与阿马里克来到城堡的外墙边缘,一顿晚餐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冬天的夜幕来得很快,冷清的星光出现在夜空,今天看起来是个干净的夜晚,经历过冬至前夜邪月莫尔斯里布的全盛圆满,现在的的邪月光辉已然黯淡,不过“绿女巫”绝不会沉默太久的。
“**正在扩散。”站在城堡顶端的塔楼上,雅克米塔夫人低声说道。
“我时刻准备着。”詹杜亚男爵站在夫人的身边,在夜间圣杯骑士与女先知吐息中湖神的光芒更加明亮了。
“不止是那么简单,在冬至前夜的时候,你也看到了那颗绿色的彗星,那是自邪月分离的混沌黑暗,邪月之子,它的到来只是漫无目的地游荡在世界,试图让混沌能更加深入侵蚀一切。”
“需要我带人去摧毁它么?”
“不,邪月碎片坠落的位置里这里很远,把这件事留给帝国人去费心吧,我们还有自己的国度要守护。”雅克米塔夫人摇了摇头,“邪月之子途径的天空中,有人说看到山脉间下起了绿色的雨,而且在冬至前夜中山脉中野兽人出现的数量远比往年少得多,预言告诉我野兽人蠢蠢欲动,有着新的谋划,你需要处理的是这个。”
“还有绿皮,有传言信保说山脉间又有新的铁兽人出现了,虽然绿皮和邪月没有多少关系,不过在危害上也没有差多远,我在此前就已经让牧羊人们搜集过附近山脉间的消息,在山对面的矮人也在贸易中提起过近来的袭击变得更频繁了。”詹杜亚眺望着连绵的山脉远处,眼中的光仿佛神圣的怒火般跃动。
都灵沿着布里奥涅支流往后就是金库山脉的区域,那里是灰色山脉,黑色山脉,伊纳拉山脉与提利尔山脉的交汇处,与这些山脉挤压的拱顶是由深邃的、被冰切割的山谷、冰冻的冰川和高耸的山峰组成的。
这里有丰富的铁、铜、锡和其他金属,因此,许多矮人在他们在东方的家园被摧毁后来到这里,山谷为他们提供了与外界隔绝的空间,他们可以在那里工作,回忆过去,计划最终的回归,这个地区最重要的要塞是卡拉克-伊扎尔,人们称它为“铜山”。
“你打算出动出击还是等它们来,这可各有利弊。”进入未开拓的荒野或许能打它们个措手不及,但也可能遭到埋伏,防守反击或许更好,但必然有很多乡村在浪潮中被摧毁。
“女士会怎样认为呢?”
“预言可不能解决这种问题,但我相信你会将荣耀带给女士的。”
“说到预言和启示,你之前准备的预言就是有关这些?之前你和年轻骑士们交谈时候的话连我都有点惊讶,还以为女士让你指引他们走上正确的道路。”
“我可没有准备预言,有客人这件事也是你后来才告诉我的,不过关于我的建言,谁知道如何呢?”女先知依然是摆出一副神秘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詹杜亚男爵挑了挑眉,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也没有追问。
“我在此前的梦中已经受到过女士的启示了。”
“我随时准备为她而战,女士有何吩咐吗?”
“并没有,女士只是想再观察一段时间。”雅克米塔夫人回忆起梦境中的启示,“女士似乎对那个弥昂有种格外的关注,但说不清是什么,似乎女士自己也没拿定主意。”
“直觉告诉我他是个不错的骑士,既然女士会关注,那自有她的用意,我们只需等待即可。”
“是的。”
(本章都灵男爵一家介绍来自白矮人杂志227期,资料来源战锤wiki。)
第一百五十三章 梦境
弥昂独自一人站在城堡的天台上,明月与星辰高悬在天空,无风无云,也完全没有邪月的一丝踪影,一般这种天象都是大吉的征兆,他环顾四周眺望远方漫长的山脉,只看到一片漆黑。
“别看啦,那里没有东西。”少女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弥昂回身看去,伊岚翘着腿坐在灰黑的砖岩垛墙上,白色的裙裾仿佛月光般铺开,淡金色的长发垂下,黑夜中光彩照人。
“怎么了,女士?大晚上把我叫出来。”弥昂晃了晃头,他有点不记得自己怎么上来的了。
“我可没叫你出来,只是试试找回的力量而已。”伊岚摆了摆手指,稍稍有点得意,“现在这里可不是现实,这里是梦境,不过我的力量还不多,模拟的还很差,周围其实都是虚幻的。”
弥昂点了点头,他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没想到这里是梦境,不过考虑到对方是住在自己脑海中的神明,这种事情也算不得什么。
“我扇自己一巴掌能把自己叫醒吗?”弥昂问了个有点蠢的问题。
伊岚被她逗笑了:“不太可能,不信你试试看。”
弥昂拍了拍自己的脸,发现他只是看起来实在而已,实际上触碰间依然只是一团幻影,看来在现在的梦境中他也只是虚幻的。
“我现在的力量还很弱,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还挺费劲的,不过看来至少我是个梦神。”伊岚从石垛上轻轻跃下,踩在半空中,因为这里只是梦境而已。
“旅程才刚刚开始而已,我也会帮你的。”
“嘿嘿,我拭目以待。”
“不过还要一件事我想问问,我记得你曾经说过,终焉之时即将到来,现在找回些记忆,你想起些什么了吗?”
“不太多,我连确切的时间和事件都不知道,只知道不会超出一代人的时间,这一次黑暗众神期待着毁灭世界,这不再是一场随意的游戏。”一丝忧虑在她不朽的双瞳中涌动。
“你们也无法阻止他们了吗?”
“你看我也是神,但现在的我也只不过是一个残片而已,或许过去诸神曾将混沌拒之门外,但这一次又有谁能说得清呢?”她仿佛自嘲,此时梦境中的月亮更明亮了一些。
弥昂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会一直准备着的。”
伊岚微笑,片刻后面色微变,说道:“有个家伙来了,回去睡觉吧,晚安。”
她挥了挥手,梦境的世界也随之消散,弥昂也从梦中醒来,他依然是躺在客房简单的枕木上,出于习惯他还穿着战甲,稍微动了动身子,弥昂看看四周发现并没有人,最后躺回枕木上,回到睡眠中。
此时的另一处梦境。
雅克米塔夫人站在一片雾气缭绕的湖泊中间,波浪从她的脚底拂过,四面八方都笼罩在明亮的光中,即使翻过手掌也看不到一丝阴影。
在脚下的湖面中,她意识到她的影子正在看着自己,但她可没有那么高挑,也没有那样细柔的金色长发,显得纤细的面容,在映照着无限光明的湖水中,那张面孔清晰明净。
“我的女士。”雅塔米亚低语着跪下双膝。
湖面上轻微的搅动着,然后从中破裂开来,轻盈而透亮的身影自湖光中升起,穿着祖母绿的长长裙裾,她身边的光仿佛瀑布的水流一样涌动着,无法长久凝视凝视她的面孔,带着仿佛会被灼伤般的瑰丽。
女先知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女神的轻语阻止了她,尽管轻柔的像是拂过柳絮的微风,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一直在看着,无需多言。”
女先知点了点头,无限虔诚地低下头等待着那位女士的指引。
“你和都灵觉得那个孩子怎么样?”女士并没有下令或是启示,仿佛只是闲谈般轻声说道。
“詹杜亚觉得他会是一个杰出的骑士,我也认为他确有天赋,但女士……”她斟酌着用词,“你担心他会走上错误的道路吗?”
“你是想说他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虔诚吗?”
雅克米塔低着头,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她的神已经有了自己决定。
那位女士仿佛带着一丝笑容:“他不会是异端,因为他确实是沿着我曾经照亮的方向前行,我只是担心他会走的太远,最后无法回头而已,正确的道路从来不只有一条。”
“需要我做什么,我的女士?”
“我想亲自见见他,虽然现在有些麻烦,不过很快就到时候了,他会需要帮助的,你听我说……”女士轻声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先知,一团镜般的湖水在她的手掌间晃漾着。
而此刻遥远的加斯科涅城堡,还有今夜的最后一个梦境。
白嘴鸦的喧闹声从树枝间爆发出来,空气中充满了沙哑的叫声。
气馁的战马摇着头,喷着鼻息。
女人用一声口令使战马平静下来,并引导它深入森林。
树枝像爪子一样抓着他厚重的棉袍,冰冷的微风吹得树木的枝干瑟瑟发抖,。
第二匹战马的蹄子跺落在原地,女人在马鞍上转过身去看戴兜帽的同伴,那人猛一拉缰绳,把马控制住了。
“对不起。”那个戴着兜帽的人喘着气说。
转身继续前进,她仰天望着,透过头顶上浓密的树枝往天空的深处看。天很快黑了下来,可以看到第一批星星在天空加深的颜色中闪烁。看不见的生物在矮树丛中发出扭打的声音,一只狐狸吓了一跳,把它的尖脸转向女人,它僵住了一会儿,鼻子与胡须微微抽动,然后消失在浓密的荆棘丛中。狼在远处嚎叫,新的狩猎开始了。
当女人引导他们的马越来越深地进入森林时,那些奔跑的动物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光,这不是一个普通人常去的地方,当粗壮高大的橡木俯视这些闯入者进入它们古老的王国时,树木的身躯发出呻吟和嘎吱嘎吱的声音,女人坚定地注视着前方,一只缠着金色细锁手链的纤细手掌按在怀中短匕的柄上。
当朦胧的天空中最后一抹色彩被黑暗吞没时,她们俩走进了一片小空地,一棵腐烂膨胀的树干被连根拔起,露出的树根挂在泥土上,倒下的树形成了一个小空地,大量的新植物在树冠的缝隙中生长。
“这应该够远的了。”那个戴着兜帽的人说着,回头看了看他们的背影,确保没有人跟踪她们。
女人草草地点了点头,轻轻从侧骑的马背上跳下,她踩在潮湿的地上,踩碎了一棵小树,一个新生儿的哭泣声从裹在她棉衣上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里传出来。
她面无表情地拖着倒在地上的树干往前走去,枯木的树皮烂了,一串串的蘑菇粘在潮湿的两侧,像一团贝壳一样,昆虫在腐烂的落叶中沙沙作响,蠕虫在肥沃的土壤中蠕动。
当他戴着兜帽的同伴在马背上看着她时,女人解开了她肩上的吊索,把新生儿从她的怀里抱了起来,她表情肃穆而悲伤,她把襁褓中的婴儿放在倒下的树前的地上,亚麻布紧紧地裹着这个新生儿,带着些尖锐弧度的脸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
女人的手在怀里动了一下,拔出了短匕。
新生的婴儿又一次发出嘹亮的啼哭,女人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女士,给我力量。”她沉着着嗓子说,声音因紧张而沙哑,她举起面前的剑柄,双手紧握,在冰冷的金属刀刃上吻了一下。
她把匕首往下举着,锋刃的尖抵在婴儿被亚麻布包裹的胸膛上,她纤细的手指紧紧压在匕首的柄上,皮肤苍白,骨节凸出。
婴儿朝她咯咯地笑了起来,她感到心都要碎了,她尽可能鼓起不多的勇气,把匕首举起来,准备用它在致命处发起一击,但匕首悬在那里,在冷风中微微颤动,一颗颗泪珠从女人的面颊上滚落下来,她咬紧牙关,消瘦的面庞边出现两道锋利的线。
随着一阵撕裂的气浪,女人把匕首猛地刺了下去。
她瘫倒在地,肩膀耷拉下来,匕首深深地插在土里,从襁褓的亚麻边缘擦过,而婴儿安然无恙。
“你必须杀了它。”她那戴着兜帽的同伴低声说道,“它一定会死的,你知道的。”
女人睁开眼睛,碧色的瞳中满是哀伤地看着地上新生儿的脸。
“不。”女人有力地说。
“但是……”她的同伴试图说话,但女人坚定地收回了匕首,消瘦的身影一个树般站在那里,那股气势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他能理解她的痛苦。
“原谅我吧,女士,还有我所爱的人。”女人低声说着,将手腕上缠绕的链坠放在婴儿的身上。
当婴儿突然咆哮起来时,脸上一切纯洁的虚伪外壳都消失了,它张着嘴,露出一排带刺的牙齿,像一只凶猛的狼崽,对着它的母亲嘶嘶地吼叫着,四周的动物都畏惧地跑开。
女人转过身去,她既憎恶又悲伤,她走向战马,重新骑上,头也不回地骑马走了,戴兜帽的同伴跟在后面。
在树林的黑暗中,可憎的眼睛注视着离去的人影,当她们走了不久,只在空气中留下一缕气息的时候,那双眼睛向那被遗弃的婴儿眨了眨。
森林里的野兽在这时从黑暗中爬出来,向婴儿走去,随即森林像妖魔一样涌动起来,最后陷入一片黑暗。
女人在一片黎明前的黑暗中惊醒过来,她粗喘着气,丝质的睡衣随着她的呼吸颤动着,她看着房间远处炉火中快要燃尽的火光,拨了拨窗边伸手就能够到的百叶窗叶,看了眼窗外深邃但已经开始微微敛去的黑暗,最终松了口气,失去睡意的她起身准备换上衣服走走。
加斯科涅的埃莉诺,即使已经接近四十岁,但她依然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并没有太多张扬的华丽,一头只带着点微微波浪的黑发与面容带着沉静和淡雅,在她嫁人前的也曾有过十数个年轻的骑士追求她以争取她的芳心,毕竟作为一个领主的独生女,她是这片土地的唯一继承人。
她穿戴好御寒的衣服,推开门缓步走出房间,楼梯口边的侍卫听到声音后似乎是愣了一瞬,赶过来询问这里的女主人是否需要准备早餐之类的,埃莉诺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么早她还没什么胃口。
走下城堡的楼梯离开,城堡四周并没有什么田地,在布里奥涅,贵族们一切以美为宗旨,因此农民们很少会把自己的棚户建在贵族们视野经常会看到的地方,城堡的四周只有几个用玻璃搭建的简单温室,用玻璃搭建温室是从高等精灵那里学来的技巧,虽然人类无法像精灵那样用魔法控制湿润与温度,但这样也足以让种出的葡萄更优良一些了,而且玻璃是美的建筑,布里奥涅恰好有巴托尼亚最温和的河滩与海岸的优质沙硕制造玻璃。
埃莉诺想起刚才做的梦,心中不安与痛苦滋生,她走进玻璃房中,看到土壤间只有一片干枯的藤蔓,现在是冬天了,新收的葡萄早几个月前已被收到地窖中酿酒,但她依然习惯性地来到这里。
摇了摇头离开,走出不远的时候她看见一个高大的骑士披着厚重熊皮披风站在不远处,微笑着看着自己,唇上的两撇胡须间隐约可见微微的白霜,他似乎走了很远的路。
“冈塔尔,你来还真早,以前你说你不怎么早起不会是骗我的吧?”埃莉诺微微笑起来,看着骑士。
骑士似乎稍稍有些窘迫,最后硬着点语气说:“偶然而已,我今天想早点起来冬猎罢了。”
“你还是不怎么会说谎。”女人哈哈笑起来。
骑士的表情似乎反而放松了些:“看来你的心情还不错,我看你刚才的表情有些令人担忧。”
“没什么。”埃莉诺淡淡道,“只是个糟糕的梦而已。”
“那也要好好调整,做噩梦可是不好的兆头。哼,弥昂那小子倒是早早跑出去,留下母亲一个人守着领地,看来我以前教导他的还不够。”
“没事的,他只是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而已,我曾经也有过相似的时候,我相信我的儿子……”她的语气顿了顿,“一定会找到正确的道路的。”
“但愿如此。”冈塔尔哼了哼。
在远方山脉漆黑的森林间,野兽恶毒的眼睛在林木的缝隙间一闪而逝。
第一百五十四章 污染
弥昂第二天清晨起来的时候就向詹杜亚男爵告辞了,他只是前来朝拜圣地,没有久留的打算,同时走的时候还拖上了奥兰多,奥兰多表现的有些纠结,因为他还希望能与两位圣杯少女多熟悉交流一下,不过和朋友一起的想法还是占了上风,奥兰多最后依然是跟着弥昂一起离开了都灵城堡。
詹杜亚男爵与妻子站在城堡的楼墙边缘,看着逐渐弥昂一行逐渐远去的身影。
“我还以为你需要他们留下来一段时间。”詹杜亚披着古朴的板甲,胸甲上有金色的圣杯纹章。
“如果让他留下来,那就错过重要的事了,不用着急,很快就会和他再见面了,我亲爱的。”
“在那之前,我得先去把山里的问题处理完。”男爵提了提腰间的剑。
“当然,这是你的职责,不过别拖得太久。”
弥昂花了近十日的时间从卡尔卡松的东南走到北方,布里恩涅河漫长而平缓地流经奎纳利斯与卡尔卡松的边境,带着非凡纯净的蓝色,弥昂在浅水的上游过河来到对岸,接着向记忆中家乡的方向前行。
在旅途中弥昂很少与格伦克交流,他只有偶尔独自进入到森林的时候才会看到巨大的龙蜥人漫步在丛林间,在魔法下龙蜥人看起来与四周的树木融合到了一起,身躯是仿佛岩石与树皮般的古老勾勒与剑刃,林木的有机质挂在他的身躯上,使常人无法看出有什么站在这里。
奥兰多对这次旅途有些略微的抱怨,因为弥昂很少会在沿途的城堡或是市镇中停下,大部分是时候都是露宿在荒郊野岭,这倒没什么,但弥昂有时候刻意要避开村镇的行为让奥兰多因缺少食物和酒水补充不悦,但他还是一路带着人跟在弥昂旁边。
布里奥涅河奎纳利斯的分界很模糊,但当布里奥涅标志性的华丽城堡出现的时候,奥兰多就知道他们已经来到巴托尼亚最美丽的公国了,对弥昂而言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逐渐熟悉起来。
当他们来到一条仅仅没过马膝的清澈溪流前,弥昂向后拉住缰绳,战马在地上刨了刨蹄子,在不够寒冷的冬天泥泞的土中停了下来,弥昂观望着眼前的矮山,脸上少有的露出些犹豫的神色。
“怎么了,我都记得这条河后走上一天多点的路程就到你的城堡了,你总不会离开一年多就在自己家的领地上迷路了吧?”奥兰多看着停下来的弥昂,开玩笑地说道。
“不……只是,突然又有点想转头离开了。”弥昂叹了口气。
“喂喂,不是吧?本少爷陪你风餐露宿那么多天就为了陪自己的朋友回家一趟,这都已经是你自己的地盘了你突然想落跑了,未免太不地道了。”奥兰多有点恨铁不成钢地磨了磨牙。
“抱歉,我稍微有点……”弥昂苦笑了一下。
“我猜猜,嗯……近乡情怯。”
“大概吧,仔细想想,我现在重新见到母亲,又能说什么呢?我只是希望她能好好的,仅此而已。”弥昂最终拽了拽缰绳,让战马退后两步。
“你可别想跑,否则我让所有人一起上把你绑过去。”奥兰多拽住了弥昂战马的缰绳。
“不会的,但我远远看上一眼就好了,你可以去我家做客,就告诉母亲见到过我,我很快就会回来就好。”
奥兰多半信半疑放开了弥昂的缰绳,说道:“你这心思还真是奇怪。”
弥昂按着记忆里回家最快的道路行驶,在中午的时候,他们经过一片矮山脚下的平原,奥兰多毫不在意地继续前进,但弥昂拽了拽他,使奥兰多停下马来回头看去,只见到弥昂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与警戒地看着山脚下那片并无异样的小树林。
“怎么了,这里有什么奇怪的吗?”奥兰多左右看了就这片一眼就能看尽的树林。
“问题可大了,我记得前年我离开的时候,这里的山脚下可还是一个村庄。”弥昂沉声道。
奥兰多面色微变:“你确定?”
“这条路是通往加斯科涅城堡最常用的道路之一,我以前每年至少经过这里十次,我可不觉得自己会记错。”
“进去看看吗?”奥兰多拇指的铁甲在剑柄上微微摩擦。
“当然,这可是我的封地。”
奥兰多一声令下让身后随行的士兵与游侠骑士们做好准备,留下四分之一的士兵在原地看守,其他人将不需要的辎重行李留下交由看守,而其他二十多个士兵将随他们一同进入这片弥昂口中本不应存在的森林。
这片森林并不大,树木大多两三人高,即使是在冬天布里奥涅也是片相对温暖的地方,这些树木的叶片不自然地凋零,还有它们不自然的深色树皮,当用剑轻轻在树干上抹过的时候感觉不像是树木,倒像是一片干涩的沥青,树皮与树干间隐约有浓稠的树汁从木隙间漫溢出些许。
地面是一片经过长久耕种后的紫褐色土壤,地面的灌木间有些未腐烂的麦秆,它们被埋进地里,只露出点枯黄的末端来,似乎证明着这里确实曾是一片田地,而且似乎不是太久以前。
弥昂他们稍稍深入其中的时候,很容易就在不大且稍显稀疏的林木间看到了弥昂记忆里的村庄。
它大致的外观依然是弥昂记忆里的那副模样,只不过本就算不得精致的木泥房屋现在更是破败不堪,泥瓦的墙面倒塌,露出其中框架的木棍来,村落中的地面上污秽积蓄着,仿佛将沼泽地的水整个倾倒在了村中,还有许多茅草顶已经是烧了个精光,留下一地堆砌的泥土。
“看起来很糟糕啊。”奥兰多看清村庄的状况,确定弥昂说的是实话后就只剩下惊愕与戒备。
“我们得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弥昂将剑盾持在手中,策马缓缓靠近,奥兰多带来的士兵们背对着背举起盾牌长矛作为掩护,以防这一眼就能看尽的森林中依然藏着些什么。
原本在弥昂与奥兰多的预测中,这片村庄应该是躁动野兽人或是别的什么袭击才会变成这样,可是看似完整的破快村庄中,弥昂却没有发现任何他们预料之中的痕迹,当他们走进这个十数间草房构成的小村庄,只在其中看到了倒塌的房屋,但其他的一切几乎都是原样,没有什么破碎的骨骼与尸体,也没有被野蛮地撕碎的一切,只是透过墙壁上的破洞看去,里面的物品散落了一地,好像经历过一场小地震一样。
弥昂还看到有这里有木栏围成的羊圈,不过现在也是空门大开,里面只剩下一片浑浊的泥浆。
“这里到底怎么回事?”见识过更加令人震撼的场面,弥昂和奥兰多都没有多少惊讶,只有一些疑惑和不解。
弥昂环顾四周,这可是几十人还有众多乡村常见的牲畜,但似乎一切开始无影无踪了,弥昂能发现的除了破败的树木外唯一剩下的生命痕迹只有在马蹄印的泥土间翻滚的蠕虫,它们盲目苍白,还有包裹着嘴的锐利毒牙,肮脏地蠕动在马蹄印下的坑中。
“你们几个,进去搜搜看,当然出来的时候别忘了互相搜身,我可不希望有人越界了。”奥兰多指派着身后的加龙洛特领的士兵们,搜身指的是让他们互相查看对方身上是否有窃取之类的财物,这里是弥昂的领地,哪怕只是偷走一点也是足够的不敬。
士兵们保持着全部的警戒进入到那些破败的草屋间,他们以阴影中随时会有怪物出现咬下他们脑袋那样的谨慎查探着。
弥昂翻身下马,踩在有些污浊的**土地上,发出一点细微的气泡破裂声来。
他在土壤上几乎看不出什么活动的痕迹,所有的脚印之类的信息都没有,附近的树林间也没有什么活动的迹象,例如折断的树枝或是踩断的枯木之间。
士兵们检查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在那些农民不大的房子里大都堆积着过冬的粮食,几乎都没有动过,正当弥昂和奥兰多也准备走过去看看的时候,一阵惊叫和喝骂声在不远处的草屋间响起。
两个士兵拖着一个枯瘦的像是周围枯木一样憔悴的人出来,他的双手双脚都被麻绳绑缚着,士兵们也没有给他解开,而是就这样直接拖了出来,在泥泞的土地上带出一条泥土翻卷的拖曳的痕迹。
“干得好,你们在哪发现他的?”奥兰多拍了拍手。
“房间的土缸里,大人,他看起来在那待了几天了,恶心的厉害。”
发现一个活人,这倒意外收获,毕竟他们在看到村庄破落成这样后就没有指望过这里还有活着的人,也许从他的口中可以得到什么情报。
但问题是这唯一的活人看起来情况不怎么好,他明明只是三十岁上下的年纪,但皮肤憔悴的褶皱和消瘦的身躯让他看起来仿佛一个老人,黝黑的皮肤间每一道褶皱都带着污垢,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酸朽的腐臭,沼泽中的烂鱼虾,他长长的指甲在泥土间刮划的如同断齿的梳子,头发像被油脂拧巴在一起。
“水,快,快给我喝水……”这个人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着,眼白翻起,当他的目光扫到不远处的水井时,立即挣扎着向水井边拧动着爬去。
奥兰多皱了皱眉说:“给他把绳子解开。”
一旁得令的士兵上前将那身上的麻绳用刀切断,过程中那个家伙用力扭动着需要两个士兵按住才解开绳子,而在解开绳子后他扑到水井边的水桶旁,他根本没有力气站起来,一下推倒了水桶,里面不到一杯量的污水洒在地上,但他依然近乎贪婪的添吮着泥垢中的污水。
是因为渴吗?弥昂皱着眉看着这个几乎疯癫的农民,几天没水喝确实是几乎濒死,但这个样子更像是精神几乎崩溃了。
“再给他点水喝吧。”奥兰多无奈道。
一旁的士兵看了看,出于不想弄脏自己水囊的想法,他将水桶从那人的手中拽了过来,带着绳子扔进水井中,很快提上来半桶水交给趴在地上抽搐的家伙,那人发生有水后立刻将头埋进了水桶中,畅饮起来,身体也逐渐安静下来,不再抽搐不停。
正当弥昂和奥兰多以为这个人差不多恢复冷静的时候,异变陡生,一只骨白色的犄角突然贯穿水桶的木板刺出,这个原本消瘦如枯枝的人体型忽然膨胀了数圈,血管畸形地鼓起,污垢的皮肤被撑裂开来,露出的是蓝紫色的肉芽,他生出利爪的手抓住水桶,猛地用犄角撕碎木板将头拽出来,已经被蓝紫色的血管和结块的肌肉扭曲的面庞上嘴角扯出常人的两倍。
在他咆哮前,弥昂走近一步挥剑将他的头砍了下来,变异人看似强壮多的身躯在抽搐两下后倒地。
“这水有问题。”弥昂踢开变异人的尸体,用剑锋指了指地上破裂的水桶。
“这是混沌的腐蚀,见鬼,你的地盘上怎么会有这玩意。”奥兰多低骂两句走到水井边,深暗的水井中什么也看不出来。
“下去看看就知道了。”弥昂将绳子往腰上转了几圈绑紧,另一头扔给奥兰多。
“你要亲自下去,这么危险的事回头再解决不行吗?”奥兰多不赞同弥昂的行动。
“得弄清是怎么回事,万一污染是整个地下水呢?你看这附近怪异的树林。”弥昂四肢攀住水井砖石的边缘,缓缓向下降去。
狭窄的空间中甲胄与墙面碰撞的声音回响着,弥昂逐渐来到接近十数尺深的井水水面上,一股地下水特有的冰凉气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味传来。
“这些水中有着被腐蚀的魔法痕迹,很微弱,但在水底有它们的源头。”伊岚出声告诉他。
弥昂明白了,用构装手臂抓住泰波克之翼向水底的淤泥挖去,在古圣神器接触到被污染水流的瞬间,仿佛烧红的铁淬火一般升起一股炽热的蒸汽,很快淤泥被翻开,一抹绿色的光芒出现在水中,弥昂将构装手臂伸入水中,抓起了那抹绿色的光辉。
看着手中散发着邪恶绿光的晶体,果然是次元石,就是它污染了水井,这么说村中的其他人……
想到这的弥昂面色一变,用力拽了拽绳子的同时全速向上爬去,在奥兰多的拖拽下很快离开了水井。
奥兰多刚想问情况如何,弥昂用力拉住了他,神色带着明显的焦虑,喊道:“路上再解释,我们必须立刻赶去加斯科涅城堡,马上!”
第一百五十六章 兽变
“在那黑暗的时代,人变成了兽,兽变成了人。”
当混沌大灾变到来的时候,混沌对现实世界造成的伤害几乎无法估量,亚空间风暴每一次冲击现实世界,都带来巨量的纯粹混沌物质,腐化的污染渗入到土地中,再被无数古老树木的根部吸收,空气中弥漫混沌能量,感染世上的人类部落和野兽。森林开始剧烈骚动,迸发邪恶气息,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期间咔咔作响声及怪奇叫声四处回响。
而在潮湿肮脏的污秽森林深处,一些可怕的变化正在蔓延着,有的人说是原始的人类与野兽开始畸形地**着,在繁衍后一代代重复互回着这样的过程,也有认为是那些绿色的光芒落入世间的时候,在接触的瞬间人类与兽类直接的界线被毁灭了,但无论具体的现象使得它们诞生,野兽人都是混沌之子。
当野兽迈着它利爪与蹄子共生的畸变脚掌穿过苔藓覆盖的岩石和头骨时,他感觉到了周围相似的气息靠近,他能感受到这种兽性的、破坏的冲动,以及它本性中最原始的野性,燃烧着的炽热的仇恨,虽然这些生物都远远不如他,但这些它们将谄媚地匍匐在前,为他的道路铺平血肉的轨迹,这样很好。
一批又一批壮硕肌肉、毛发肮脏而满腔邪恶与怒火的生物聚集在纯净的星光下,恐怖的类人生物头上长有野兽犄角,原本纯净的月光在扭曲的武器和兽类恶毒残暴的眼神下显得渗人的苍白,巨大的堪比一栋矮楼的巨人被浑浊的风引导着。
野兽用他湿滑分叉的舌头舔舐着潮腐的空气,蓝紫色的舌头长的几乎能够到他自己的眼睛,他的左肩上延伸出一条细长的臂膊,手掌变成了蝎子般的螯肢,右臂则是蜘蛛般狭长多节的爪子,他并没有多少实际上的意识,好像一团蠕动着的憎恨,被灵魂和血液深处的动力驱使着,他已经发现他一直寻找的那个味道了。
一头强壮的像蛮牛一样的大角兽拖着蹄子走来,即使是在大角兽中它强壮的也足够去竞争领主,但在野兽比他高出了近一半,野兽的目光在一个人类皮肤缝合的怪诞面具里凝视着,在这张皮肉面具下面,只能看见野兽的嘴和下巴,不像其他兽类,它的嘴看起来几乎和人类一样,直到干裂的嘴唇张开,露出几百颗微小而锋利的牙齿,嵌在血红色的牙龈里,一颗八角星被切进了怪物前额的皮肤上,黑色的血液从切口渗出。
大角兽也只能恭敬地在它面前弯下身去,将手中一个四肢都已经被打断的人类扔在地上,这个人还活着,但看起来和死了没什么两样,野兽人与绿皮纯粹的战意不同,它们的好战下满是人类仅剩凝聚的恶毒与怨恨,它们会尽可能地羞辱人类,然后啃食他们。
野兽喉咙中回荡着沼泽冒泡般的呼噜声,他伸出长长的手臂,利爪刺进了人类的头骨中,接着手臂的伤口上爆发出一大团的触须纠缠在人类的头颅中,带出一团模糊的污秽液体。
很快,野兽的手松开了,人类的头颅只剩下一片烂肉,野兽发出呼哧呼哧的愉快笑声,然后举起手臂,毛发不再浓密的身躯上露出惨白如石灰般的皮肤。
野兽们仿佛得到命令般向前奔涌去,在树林外的原野上,城堡像是一块礁石般孤独地耸立在那里,黑色的浪潮涌动着,像是缓缓满溢般向前铺去,带着被压抑很久般的浑浊战吼,火光在城堡的每一处显现,野兽能听到从风中传来的血宴狂欢般的呼喊,这已经是它最钟爱的配乐。
一对巨大的犄角被劣角兽们挂在了城堡的城门前,这对角的主人已经死去很久了,但每根角都带着它原始的力量象征,巨大威严,而独眼巨人从没有足够好的视力与智商来辨识这一切,它只能认识到一对巨大华丽的犄角在前方对着它,而对于野兽的本能而言,这是种斗兽邀请般的挑战,于是它低下头,怒吼着冲向前去,将彼此的犄角卡在一起后想着要推翻对手,木枝在它的肌肉上折断了,软铁只微微划破表皮。
在巴托尼亚中部阿登森林的深处,聚集着无数的野兽人,在那里野兽人们学会了这种战术,它们在夜色下将巨大的角挂在城门前,然后萨满指引着森林中潜藏着的庞然大物走出,当它看到“对手”的犄角,它们以不可阻挡的力量冲向城堡的大门,用蛮力去压碎“对手”和城门,如此一来巨兽身后的野兽人大军便畅行无阻。
布里奥涅是巴托尼亚外部威胁最小的领地,北方的夏隆森林被阿奎坦公国阻挡,与艾索洛伦之间是广阔的奎纳利斯,卡尔卡松横栏在整个南方,连海岸的大海都是温柔的,因此布里奥涅往往是一个美学在先的地方,相对于完全的强大防御,这里的城堡往往更兼备美观与舒适,这也是公国的标志。
而人类的社会越精致高雅,野兽人的憎恶便越发深刻,人类深信城池提供安稳的庇护所,安慰自己森林生物没有秩序可言,无法部署军队来威胁他们狭小的高墙城市,何等愚蠢!敌人越高贵傲慢,野兽人越渴望证明自己原始兽性,兽类会想尽办法把高尚者从其位拉下,然后用全部的恶毒践踏玷污其尸首。
人类非常害怕密林和密林生物,恐惧使得它们不敢冒险向古森林深处前进。石块搭建的堡垒倒是不顾野兽统治,抵抗来自混沌的小股毁灭力量。混沌兽类知晓这些建筑充其量是暂时防御,总有一天人类建造的一切会在混沌的手中轰然倒塌,届时故事才会迎来终结。
而且,森林本身就是敌人。
每到晚上,它就会进一步侵入加斯科涅,像一只枝繁叶茂的巨兽,蹑步向前,越过田野,吞噬边境附近的村庄,扭曲的荆棘和荆棘在树木前面的大地上纵横交错是黑压压的不祥预兆。
好像这些树是在夜间连根拔起,在地面上爬行的。这些树木就像瞎了眼的怪兽的寻索卷须一样,不平整地突突地伸展出来,把已经耕种了好几代的土地重新开垦了起来,虽然它们现在又不动了,但却在它们附近骑着,显得阴森可怕,令人不安。古老的干石墙被树木吞没,被茂盛的树根和树枝撕破,仿佛一百年来的野蛮生长在一夜之间发生。
树木也没有年富力强;它们扭曲着,仿佛在痛苦中,它们的根扭曲着。树液像血一样从它们的四肢上流出,它们的树枝畸形地弯曲着,伸向天空,好像在默默的痛苦中。
混乱中死去的人类,变异者,牲畜的尸体,被压在本应需要几十年才能长成的树根下,碎裂的骨骼被树根夹住了,它们插在扭曲的四肢上,像是古代的遗迹,像是古代战士墓地的墓碑,而不是前一天战斗的残骸。
甚至在还没有被森林占领的草地上,也长满了矮小的、长着小树。最小的树苗离搅动起来的泥土不到一英寸,但有许多树苗长到马肩那么高。扭曲的荆棘和荆棘在开阔的土地上拔地而起,几十年来,人们尽职尽责地修剪和修剪过的树篱,在失控的生活中迸发出来。
野林的突然蔓延,一棵腐烂枯萎的树前,扭曲的新树茂盛地生长起来。
树枝和树叶开始沙沙作响,瑟瑟发抖,即使是在没有风的夜晚,森林仿佛从沉睡中醒来,随着黑暗、寒冷和敌意的降临,森林开始发芽,一种邪恶的恶性生长将土地推得越来越深。
独眼巨人最终撞开了城门,角兽在大角兽群的带领下涌入其中,这一幕堪称梦魇,在无数吐息汇聚成的冰凉雾气的夜下,从破裂的城门间只能看到茫茫无数的野兽闪烁的邪恶眼眸,在对血肉的饥渴下互相推攘着向前,兽类的数量可能是人类的十倍,甚至更多从林间走出,软弱的人类民兵们拿着脆弱的长矛阻挡在城门的后方,但迎接而来的只有破碎的战刃无情劈砍,巨兽践踏着冲入将其击倒碾碎。
野兽开始欢呼鼓舞起来,他的周围一片黑暗,他让兽类们向前迈进,而他则回身远去,他的身体扭曲而有力,每一个动作都踩着高跷般犀利,野兽望着腐烂成两半的树木,树根间堆积着上百的头骨与相应的作呕材料。
黑暗之神的符文像愤怒的伤痕一样在他的**下搏动,可以看到静脉和动脉在有节奏的涌动中向他的身体输送血液。
野兽从尸体的头骨下拖出一截长长的脊椎,然后抬起锐利的眼睛望着那棵大树的木头支撑的树枝,吃腐肉的黑鸟用饥饿的眼睛望着他。
黑色的舌头翻卷着发出一声野蛮的叫声,鸟儿们振翅飞离枝头。
挂着血肉条的脊椎从顶端缓缓蠕动舒展起来来,像死亡催生绽开的花瓣一样,黑色渡鸦落在树根中间,刺耳的叫声充满了空气。
在嘈杂的喧闹声中,他伸出一只手,伸开他细长的手指,手掌朝上,他用那只多长出来的螯肢在手掌上画了一长而枯裂般的伤口,黑暗的血液从伤痕中涌出,从中暴突生长的是藤蔓般的触须肉芽。
触须从树根上拔下第一只乌鸦,紧紧缠绕着它,那只鸟叫喊着,挣扎着又抓又咬,但还是被牢牢地抓住了,他把它转过来,举起他螯肢般的手臂,螯肢的尖端仿佛是针管般笼罩着朦胧的蓝光,深蓝色的血液汇聚成血珠,野兽将一的血滴进乌鸦的眼睛里。
效果立竿见影,那只乌鸦圆圆的黑眼睛眨了眨,变成了盲目般的白,它眼睛周围的肉开始抽动,剥落,它痛苦地挣扎着,而其他的乌鸦无动于衷地看着它,那只鸟的眼球膨胀起来,充满了脓液和污秽,直到乌鸦的半个脑袋变成了一只跳动着的鼓起来的恶魔般的白色眼睛,羽毛周围出现些淡淡的蓝。
那只乌鸦被抛到空中,它笨拙地摆动着翅膀,穿过头顶上纠结的树枝,寻找开阔的天空。
野兽淡蓝色的眼睛睁开了,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他把那根脊椎猛地插进树根前的土里,腐烂的树根就钻进潮湿的泥土间,然后他跪下来,高高举起挂在脖子前的金色吊坠,舔了舔人类的嘴唇,发出一声胜利的狂笑。
随后他站起来,用一个优雅而又危险的动作把它那蜘蛛般的、有爪子的手插在腐烂的树干上,树干下树根中伸展出来,像瘦骨嶙峋的手指一样伸探着大地,在地下挖掘,当它们开始从土地中汲取力量时,草根类枯萎变黑,叶子里所有的水分都被吸干了,地上的虫子和甲虫扭动着身体,就像生命被吸干了一样,当树根长出近乎血管并如脉搏般跳动的时候,野兽的舌头欢喜地打着转。
仿佛绞刑架般裹挟着尸骨的树张开了,发出一种病态的、潮湿的撕裂声,好像肌肉被牙齿撕咬开,接着就像一个被撕开的胸腔,腐烂的木头分开了,一个树瘤裂开,伴随着痛苦的撕裂声,黑色的液体流了出来,散发着腐肉的味道,裂缝张得越来越大,像一个滴水的肮脏的洞口,野兽迈步走了进去。
他感到那只腐烂的树心的臂膀贴着他的身体,像个孩子似地把他搂在怀里,蛆虫和昆虫在柔软的树肉间钻洞,当他深深地呼吸着腐烂木头的霉味时,它们向他爬来爬去,他感觉到献给树的祭品的血在他的皮肤上。
当他再次从腐烂的树间走出来的时候,他看见了那个女人的脸在远处,虽然好像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依然和记忆里相差无几,而且那个灵魂与血液深处的味道是一致的,野兽咀嚼着空气,四周倒塌的房屋,碎裂的肢体,还有燃烧的血肉伴随在周围。
第一百五十六章 愤然之怒
当奥兰多伫马立在山坡上,越过冬日长草的田野,他看见了加斯科涅城堡——弥昂的家,它的外围仿佛正在燃烧,从远处看去蚁群般的兽类拥簇在城墙边。
奥兰多本能地一把抓住了弥昂,他们只有几十人,无法对抗如此众多的野兽人,最理智的选择是立刻离开去集结周围的骑士支援。
但弥昂的构装右臂几乎将他扔飞出去,弥昂用力一夹战马,战马扬蹄奔向被重重包围的加斯科涅城堡。
“你们走吧,这不是你们的义务。”这是弥昂走远前奥兰多听到的唯一一句,弥昂说出这句话时脸上的神情依然是肃穆平静的,但作为朋友奥兰多当然看得出他内心翻滚的熊熊怒火。
他有点绝望地看着弥昂一骑冲向数以千计的野兽人大军,最后咬牙向身后的侍从骑士吼道:“你们几个去找支援!”接着纵马追向已经冲下山去的弥昂。
几位游侠骑士面面相觑,最后将其中最年轻的一人赶去寻求支援,剩下的纷纷拔剑冲追向奥兰多。
他们在黑暗中疾驰,无数个问题在弥昂的脑海中闪过,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野兽人聚集?为什么加斯科涅城堡被围困?敌人是怎么攻破入城的?母亲还好吗?
他渴望这些问题的答案,但眼下不是用提问可以找到答案的时候,唯一的选择是在这重重的兽群间杀开条血路。
距离成堆的野兽人越来越近了,兽类嗅到了新来的人类的气味,它们在本能地驱使下掉过头来,看到奔来的骑士寥寥无几时,它们发出令人作呕的欢呼声,腥臭的唾液落在草地上。
“格伦克,曼涅托,给我碾碎它们!”弥昂放声怒吼,现在不是藏着的时候了。
野兽人们面前的地面突然拱起,然后泥土翻卷着裂开,古墓巨蝎破土而出的瞬间数个角兽被掀飞,然后一个旋转,巨钳与蝎尾的钩刃掀起大片肮脏的血肉,将野兽人们击倒,撕裂,践踏在泥土之中。
即使如此古墓巨蝎也只在兽群中撕裂了一小片而已,野兽人在这场看似优势的战斗中鼓足了勇气冲上,很快填补了空缺,长爪的手中举着锈迹斑斑并带着破裂锯齿的兵刃,无数黄绿色的眼眸鬼火一样在夜色下亮起。
在弥昂即将冲入兽群中时,古老的咆哮声从在远处的森林回响,地面上杂草与被踩碎的荆棘忽然发卷起来,弥昂面前的野兽人都瞬间被钉在原地,眼中映照着弥昂手持剑盾而来的身影,满怀比野兽人更加纯粹的愤怒与力量。
战马撞飞了最前排的两头角兽,接着向前猛冲,弥昂剑盾在手,左右劈砍,在兽群中掀起一朵朵的血花。
龙蜥人巨大的身躯不再完全掩藏在树林间了,当龙蜥人站直身躯的时候,那些新生的树木只不过堪堪到他腰间而已,龙蜥人的咆哮比任何野兽都要深沉而嘹亮,同时也呼唤着战场上的魔法之风。
弥昂冲锋的势头在突破三四层野兽人后就缓慢下来,而距离城门还有三分之一的距离,丑陋的有蹄者们带着饥饿与嗜血**聚拢上来,挥动着锈迹斑斑的武器,弥昂的盾刃剑锋挥舞间切断它们的武器,肌肉,骨骼,让后将他们污秽的血践踏在战马的马蹄下。
血水渗进了弥昂的盔甲,浸透了盔甲下面的填充物,没有披甲的战马被破烂的武器划得遍体鳞伤,但他把这些小事都推到了一边,径直向着城门冲去。
奥兰多跟在弥昂身后数英寻的距离外,他挥动着加龙洛特家族祖传的宝剑,赤诚之刃阿玛尔斯,当这柄阔刃的利剑在野兽人的躯体中饱饮着鲜血时,剑刃的表面也散发出如血如火的光辉,他一向珍稀的披风在乱军中被划破成碎布条,座下英勇的披甲战马撞击着脆弱的劣角兽们。
游侠骑士们跟随在奥兰多身边,奥兰多也没空跟他们发火了,只能咬着牙向前杀去。
当他们冲过一半的兽潮时,一声人类的惨叫在奥兰多的队伍中出现,一个游侠骑士的战马被大角兽的战斧击倒,他也随之落地被一拥而上的野兽人们撕成碎片。
赤诚之剑闪烁间砍下了大角兽的头颅,但奥兰多也意识到他们冲入了兽群中更深的地方,冲锋在前的角兽甚至大角兽也逐渐多了起来。
在他们竭尽全力一边对付着野兽人一边向着城堡冲去时,一道朦胧的绿光忽然覆盖了脚下的地面,奥兰多一愣,接着草木从地下生根发芽,仿佛一条条巨大的手臂从地下窜出阻挡在他们与野兽人之间,将四周的野兽人们撕扯砸碎绞断,瞬间就有数十个野兽人死去,而接着在万木生长的范围中又是成片的野兽人倒下,而这些树木有意识般避让开了骑士们,使他们周边的麻烦一扫而空。
奥兰多回头想看看是哪位法师相助,但只看到一个足有半个城堡主楼大小的半人半龙般的巨兽冲入到野兽人的兽群中,野兽人在他面前几乎没有多少对抗的勇气,粗制滥造的兵刃在鳞甲上崩裂,而格伦克的每一次冲撞都数个野兽人打得支离破碎。
将感谢之类的话语咽了回去,奥兰多第一眼看去甚至会以为那是头龙魔,虽然本质上的差异非常明显,但旧世界绝大多数人对龙魔都只是道听途说,知道龙蜥人的就更加少了。
弥昂似乎对此早有准备,冲破被阻隔的重重兽群向着城门奔去。
主堡和两个棚车着火了,火焰从窗户里呼啸而出,可怕地照亮了夜晚,兽类疾驰而过,经过破旧的砖木房屋,那里的居民在夜里站在外面,惊恐地望着远处的火光,恸哭不止。
闸门成了一片废墟,黑色的铁栅被某种巨大的力量完全扭曲变形了,加斯科涅城堡厚重的大门已经完全扭曲变形,比攻城锤更加凶猛的力量把大门撕得粉碎。
古墓巨蝎如当初在神殿中一样拦在门前,阻挡着野兽人涌入,但早已有数以百计的野兽人冲进城内,它们轰隆隆地跑上通往城堡的鹅卵石路上,路途倒下的人类中,有一个脖子上插着一把锯齿状的长矛,还有一个被斧头砍进了胸膛,还有更多……弥昂认得他们的脸,他经过几十具尸体,都是为保卫城堡而牺牲的忠诚士兵。
他们的身体被恶毒地砍得支离破碎,四肢被随意地扔在鹅卵石上,一只野兽人从途经燃烧的小楼顶阳台上猛扑下来,战马人立而起避开了它,弥昂在它的后脑门上狠狠地一击,这一击充满了绝望和愤怒。
整个城堡里挤满了混沌的兽类,它们们四处乱跑,砸烂东西、烧毁房屋、虐杀人类,透过滂沱的鲜血,他看见城垛上的战士们正在和那些爬上石阶的野兽们激战,弓箭手从高塔上向院子里起伏的兽群射击,但那声音就像在向风中吐口水;火焰在另一座塔楼上狂舞舔舐着,人们从楼顶跳下,在下面的大屠杀中粉碎,而不是被活活烧死。
那野兽站在屠杀的人群中,陶醉于即将到来的毁灭之中,它咆哮着,命令它的仆从们尽情地毁灭一切。
埃莉诺跪坐在地上,记忆仿佛无数的沙硕从指隙间滑落,堆积起来汇聚成漩涡,只有最勇敢的战士才能踏上,而她不是,人类抵抗的绝望惨叫和正在破碎的城堡无法让她分神,因为她已然被悲伤淹没了。
野兽脖子上的挂坠随着他的走动而晃漾在半空,就像钟表的摆那样晃漾着,晃啊晃啊…………就像要将时间拨回过去一样,就算她闭上眼痛苦地抓着头,那枚挂坠依然在眼前晃着,她仿佛溺水般痛苦地喘息。
这就是我应得的惩罚吗?这就是我所该付出的代价吗?原谅我吧,女士……
此时此刻埃莉诺只庆幸弥昂离开了城堡,不会因她的罪行而死于这里。
她松开遮住脸的手掌,看着野兽一步步迈进,她抬起头看着野兽那张扭曲地仿佛就要崩裂皮肤的脸,止不住地颤抖着,引颈受戮。
野兽抬起他蝎般的螯肢,上面的蓝色光芒折射着毒素般的邪恶光亮。
螯肢猛地刺下,但没能贯穿埃莉诺的喉咙,只是在右肩划开一个巴掌大的伤口,野兽沉浸从血脉和灵魂中带来的弑杀快意,而在他无暇注意的时候,冈塔尔用全力撞在野兽比他还高出小半的身躯上,偏转了野兽的攻击。
冈塔尔浑身的甲胄破裂了十数处,血液从额角留下染红半张面庞,他挥动着手中的长剑,怒吼着拼劲全力向着野兽砍去,在野兽坚韧的身躯上留下两道不深的伤痕,而这让野兽被激怒地咆哮。
“快跑啊,跑!”冈塔尔咆哮着让想让埃莉诺离开,但埃莉诺只是脱力般徒然地跪倒在地,实际上现在根本无处可逃。
当野兽将注意力集中在冈塔尔身上时,数条触须从他身上的伤口爆出窜去,同时三条畸形的手臂一起发动攻击,冈塔尔拼尽全力挡下了野兽五次攻击,但第六次野兽的螯肢抓住了他的剑刃,野兽暴躁地咆哮,露出数百颗细小的牙齿,接着带利爪的右臂节肢用力一挥打飞了冈塔尔。
骑士翻过几圈倒在血泊中,若非板甲的保护这随手一击就能要了他的命,但现在他也只能倒在地上痛苦地喘息着,对即将到来的一切无能为力。
埃莉诺对冈塔尔感到痛苦的愧疚,野兽走向她,他仿佛要拥抱般张开三条畸形的手臂和身上的触须,这个拥抱将是致命的。
她闭上眼,终究再看不下去这样的死亡。
破风声呼啸而来,她没有等到意料之中的痛苦和冰冷,相反是野兽的剧烈咆哮。
她睁开眼,看到一片金色的光芒闪过,数根触须从野兽的身上切断落下,年轻的骑士策马撞在野兽的身上,接住飞回的盾牌,挥剑搏杀。
“杂种,你别想看见明天的太阳了!”弥昂少有的失态怒吼,举盾挡下野兽挥来的螯肢。
“你竟然敢伤害我的母亲!”弥昂用力将野兽推回去,同时长剑在野兽的肩膀到胸前撕开狭长的伤口,露出里面蠕动的血肉。
野兽暴怒咆哮,他俯下身避开了弥昂刺向头颅的一剑,同时螯肢逼退弥昂,剩下的双臂和触须抱住了弥昂座下的战马,利爪切开了战马的胸膛。
弥昂甩开马镫从战马背上跳下,翻滚一圈避开野兽的攻击,而野兽并没有追击,而是用自身强壮的身躯抓住战马的内脏和血肉将它生生举了起来,接着在战马的濒死的呜咽中将它从脊椎撕断,鲜血内脏泼洒,淋在野兽的全身,一股淡淡的血气蒸腾而起,仿佛雨水落在烙铁上刺啦作响。
此时的奥兰多还未能冲进城内,他用尽全力抵抗着周边的野兽人,好在格伦克吸引了足够的注意力,但即使如此他还是与他的骑士们被挤散了,当他觉得自己可能活不过今晚时,他看见一位身穿蓝色和银色制服的骑士,全身在一片朦胧的微光中,驰骋在战场上开辟出一条道路。
詹杜亚撕开蕨沟,以女士的复仇骑士身份冲入战场,他的右手握着银枪阿兰迪亚,在城堡阴影的幽暗中闪着微光,他的左手握着快杀之剑,一把永不褪色的银剑,据说这两件神圣的武器都是被圣母的眼泪祝福过的,只有一颗纯洁的心能够握住它们,鲜血像油一样从武器上滑落,它们以被激怒的大蛇般的速度和威力摧毁着敌人。
圣杯骑士撕裂了这群野兽,将他们穿刺在神圣骑枪的的枪身上,并在利剑的每一次挥击中从肩膀上砍下兽颅。他把一个挣扎着的兽王举到空中,冰冷地看着它从他的长矛上滑下来,然后用手腕一挥,把它甩了出去,兽王呯的一声撞在岩地上,几乎破碎。
没有什么能抵挡这位女士愤怒的化身,而与此同时,嘹亮的号角响起,更多的骑士们从山坡后涌出,向野兽们发起排山倒海的冲锋,
野兽们像幽灵一样溜回了森林深处,留下了一片破坏和暴力的景象。
reolus带着神圣的激情目中无人地、燃烧着,看着他们逃离。
圣杯骑士抬起眼睛,扫视着树林。他的目光锁定在远处一个一动不动的人影上,俯视着大屠杀。
树干上的一个结裂开了,伴随着痛苦的撕裂声,黑色的液体流了出来,散发着腐肉的味道。裂缝张得越来越大,像一个滴水的肮脏的洞口,野兽走了进去。里奥罗斯催促他的骏马继续前进,向这位女士请求力量,但裂痕立刻被封住了。他盯着面前的树和他的妻子。
在十英里外的地方,一棵树裂开了,野兽走了出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仿若命运
弥昂站在房门前,等待着结果,母亲的伤看起来并不严重,但当他击溃那些野兽人的时候,埃莉诺已经陷入了昏迷,弥昂看到的只有她肩膀上的伤口,边缘还闪烁着淡蓝色的血液,弥昂以为是毒,立刻带着母亲去寻找援助。
木制的房门片刻后便打开了,雅克米塔夫人从门后走出,湖神的神圣光辉在阴暗的城堡里微闪耀着,她的脸色看不出是凝重还是轻松。
“似乎已经有人为你的母亲提供过治疗了?”雅克米塔用偏向肯定的语气说道。
弥昂点了点头:“我之前找过格伦克,他的生命魔法治愈了母亲身上所有伤,但只有肩膀上的那处不行,所以我才请求您来看看。”
“格伦克,那个龙蜥人吗?倒是有趣,不过很抱歉,即使是我也不能治愈它,只能用魔法和神术让伤口维持不扩散。”女先知遗憾地摇了摇头。
“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你之前以为那是毒,但实际上并不是,那是一种魔法,除非有完全掌控这种魔法的能力或是压倒性的魔法力量,否则只能杀死施法者才能结束。”
“我明白了,谢谢。”弥昂微鞠一躬。
“你的母亲已经醒了,有我和那位双重的魔法压制,伤势不会进一步扩散,不过这依然会让她非常虚弱。”
弥昂点了点头,推门走房间内。
埃莉诺躺在床上,盖着找出来的尚还完好的厚实棉被,但她依然感觉到寒冷,肩上的伤口无法愈合,结成了一个带着蓝色的血痂,痛苦就像是跗骨之蛆的啃食一样。
看到自己的儿子走近,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母亲。”弥昂半跪在床边,“放心吧,那些杂种已经被赶走了,城堡内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冈塔尔老师也没什么事,只不过接下来一段时间得趴着睡觉而已,他还有力气骂人呢,你真该听听他的嗓门。”
他真的很难过,无论他是否力所能及,但这是他的责任,他失败了。若非詹杜亚男爵的援军赶来,即使他能击败野兽,恐怕也阻止不了加斯科涅城堡的毁灭——但他不能流露出来,他不是孩子了,他必须变得更强更坚定。
“是吗,那就好。”埃莉诺用力吐出几个词,她和冈塔尔从小时候就已经认识了,自从她的丈夫死后,冈塔尔经常会来到这里做客,后来还担任了弥昂的老师,这次若非冈塔尔拜访时带来的少许骑士,并接过了城堡防御的指挥,加斯科涅城堡恐怕支撑不到援军赶来的时候。
她知道冈塔尔的感情,但即使很多次明确地拒绝,骑士也只是沉默,她承认如此漫长的时间确实能够打动人,但她并没有资格接受任何的爱,因为那是她的罪……
“弥昂……”
“我在,母亲。”
“你听我说。”一层雾气逐渐浮上她绿色的眼眸,“那是在和你出生相近的时候……”
她的语速不快,气力也不足,但每个吐词都无比清晰,关于她当年亲生孩子的模样,她如何将其抛弃在森林中,一时心软没有下得去手,以及她怀着怎样的心情从弥昂的亲生父亲那里收养了他。
“我一直都觉得这是我的罪,我灵魂一定是早已被污染了才会遭到这样的惩罚,因此当你的父亲提议让我收养你的时候我接受了,希望能以此减轻我内心的罪恶感,但因为我的懦弱最终造成了如此惨烈的结局,有那么多人因我的软弱而死,我真的很抱歉。”泪水从她的眼角边划过。
弥昂用力眨了眨眼,让眼中的咸涩的液体散开,他露出安慰的笑容,握住母亲冰冷的手:“没事的,母亲,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发誓……”
说了这么长一段,埃莉诺脸上露出疲倦的困意,但她又立刻想起什么,惊醒过来问:“你的手怎么了?”
“这个啊……”弥昂活动一下构装右臂,“一次战斗后礼物,下次我在跟你详细说吧,母亲,你现在好好休息。”
“我只是担心这一切,还有你。”
弥昂缓缓起身,神色逐渐变得坚定,黯淡的光中身影好像一副铁锈刻蚀的画。
“没关系的母亲,没关系的……我代你去和他做个了断。”
除了他们之外,只有一个人,或者说神知道这个故事的全貌。
“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过去啊……”伊岚轻轻叹息。
“让它就此终结吧,就在今天,你会支持我吗?”弥昂在心中问道。
“我当然会支持你,也只有你最适合去结束这一切。”
弥昂缓缓退出房间,走出城堡,野兽人的尸体正在被士兵和平民们堆积在一起焚烧,刺鼻的烧焦味弥漫在空气中,房屋间燃烧的火焰已经被扑灭了,但只是令创伤更加清晰地暴露出来,昔日纯白的加斯科涅城堡如今被烟熏血染,破损重重。
他迈步走过最残破的街道,来到城门前,近百名全副武装的骑士正围在格伦克与曼涅托周围,如果不是奥兰多和詹杜亚拦在前面并尽力解释,恐怕这些鲁莽的骑士早就和格伦克他们发生冲突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有这边也得处理。
看到弥昂走近,詹杜亚迎面向他走来,骑士们自然而然地为圣杯骑士让开一条道路。
从近处看,要估计圣杯骑士的年龄是不可能的,他的脸没有皱纹,也没有任何疤痕,圣杯骑士的寿命是常人的好几倍,所有的年龄、疤痕和疲劳都被移除,脚下的地面被泛光的薄雾笼罩,就像一个不朽的神圣骑士,力量、威严和信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感谢阁下及时带来援军,不过您是怎么从都灵赶来这里支援的?”弥昂带着全部的敬意行礼。
“其实我在三天前才出发,不过这世界上有一些隐秘的道路可以让远途所需的距离缩短很多。”男爵的声音带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丰富,“这些骑士大都是我在来的路上临时聚集起来的。”
“这样吗……对了,关于他们的事情,请听我……”
男爵挥手表示无需多言:“不用担心,女士明辨是非,否则你以为是什么让我赶来这里的?”
他笑容中的一点神秘让弥昂意识到了这一切的可能,这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弥昂的背后,雅克米塔夫人的声音响起。
“结束这一切。”
“你知道他在哪吗?”
弥昂点了点头:“格伦克,你应该感知到了吧?”
龙蜥人开口就像是风洞的呼啸:“当然,那种伎俩还逃不出我的眼睛,何况他还是通过树木离开的,混沌腐化森林,这算是我第二讨厌的事情。”他巨大的声音让周围的骑士们又一阵小小的骚动。
“不需要我们一起去吗?也许他周围还有很多其他的野兽人。”
“如果去的人太多或是太强,恐怕他根本不会露脸了,我必须结果他,不能让他逃走,就得让他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弥昂沉声说着,踏上古墓巨蝎的背后。
“你果然会这样做……”女先知眼中来自湖神的光芒闪烁,“让开道路吧,骑士们,我以女士之名在此为他们担保,不要让冲动蒙蔽了是非。”
女士先知的话语几乎无人会不从,一直拦在古墓巨蝎与格伦克身前的骑士们分开了,让出一条通向荒野的道路。
“不要耽误太久……”先知轻声说道。
弥昂点了点头,龙蜥人与古墓巨蝎迈步跨向荒野,直到消失在远处黑暗的林线中。
“你刚才说不要耽误太久,今晚还有什么事吗?”詹杜亚问向自己的妻子。
“等会你就知道了。”女先知保持着神秘的风格。
树林中长满苔藓和蕨类植物的岩石环绕着水沟,这里的林地本不该这样杂乱广阔,它们被腐化了,就像当初的村庄一样,当弥昂扫视灌木丛时,他再次感到好像有人或什么东西在注视着他。
在头顶上漆黑的树冠下,除了盔甲的铿锵声和马蹄声,什么声音也没有。
“这就是他最后出现的地方?”弥昂看着被颅骨与血肉堆积的腐烂之树。
“没错。”格伦克烦躁地喷着鼻息,林中闪现的混沌气息让他非常不悦。
“我不喜欢这样,”弥昂轻声说,寂静像锤子一样敲打着他,不自然的令人压抑。
当风改变了方向,从西南吹进灌木丛时,树顶上出现了黑色皮毛的身影,从矮树丛中猛烈地跳出来,咆哮着要让人类流血,但格伦克伸手在半空捏碎了它。
弥昂瞥见了兽类们被仇恨扭曲的狰狞面孔,兽群们从布满苔藓的岩石上猛扑下来,不要命地冲向格伦克,尽管对方的随手一击都能让十数个野兽人粉身碎骨,但这些野兽人根本不会畏惧地冲上来,就好像它们根本不想活下去了。
这些野兽人弯曲的角从前额和太阳穴盘旋而出,它们毛发上散发出一种模糊的绿色,野兽人们身形膨胀,肌肉拱起,状若疯魔,现在即使真正的也是也比它们聪明,因为野兽至少都懂得可以逃跑。
一个强壮的大角兽从上面的岩石上跳了下来,落在了他面前的地上,它挺直了身子,肌肉绷紧,厚实的胸膛有节奏地起伏着,它大约有六英尺半高,它的嘴唇向后张开,露出了食肉动物的一大堆发黄的尖锐牙齿。它粗壮的手臂上戴着铜托,厚厚的金属环刺穿了面颊,在它那宽阔的头部中央烙上了一个烙印,这个烙印烙在了皮毛上,那是一颗粗糙的八角星。
它猛地向弥昂冲来,一把弯刀在空中划过,弥昂挥剑拦截,这一击间没有发出钢铁间应有的碰撞声,附魔的长剑切断了破旧的弯刀,然后势如破竹将野兽人从胸口斩断,残破的尸体落地。
“这里可没你们站立的余地!”格伦克不耐的咆哮想起,藤蔓生长缠绕在符文石柱上,接着格伦克像挥动巨大流星锤一样挥动它,将周围的树木和野兽人一起砸得粉碎,露出一小片空地来,而在纷纷扬扬的碎片后,野兽眼睛的光点在阴影中晃动。
“别让它们打扰我们。”弥昂这样告诉曼涅托,古墓巨蝎的身躯晃了晃,接着走向兽群中,与格伦克一起展开杀戮,而四周的野兽人似乎也没有注意到弥昂,向着格伦克与曼涅托的方向奔去。
弥昂走近那片阴影,在野兽的身下看到一副骇人的场面,它的周围遍地都是尸体,既有人类也有野兽人,它们看上去就像一个任性的婴儿被丢弃的玩具,被厌恶地扔在地上,血迹斑斑,破碎不堪。
野兽的头颅晃动着,血管在夜间闪着绿色的光,它人皮面具脸上满是缝线,腐烂不堪。
它的身躯更加巨大了,虽然不像牛头怪那么笨重,但它看似修长的肢体肌肉结实有力,虽然它不像变异的兽类那样庞大,但它身上有一种东西却完全令人憎恶生厌,仿佛这样的生命永远不可能诞生在这个世界上似的。
“你好啊……”某种意义上他们算是兄弟,弥昂隐约感觉到命运的线正锁在他们的咽喉。
它的脸上布满了针脚和伤疤,像一张被拉得紧紧的肉面具,它的背上爆体而出的触须挥舞着,心脏处有一团浓的化不开的绿色,弥昂走近时它发出嘶嘶的嘲笑,冰冷的湖水般苍白的眼睛回望着前进的骑士,如果换一张脸,那双眼睛也许会被认为是高贵的,但在这张非人的、兽性的脸上,那双眼睛就显得可怕而令人不安了。
它蹲伏在地上,嘴唇向后翘起,发出野性的咆哮,长长的四肢在下面绷紧,像是一只大蜘蛛。
在那个瞬间,弥昂看到一团不知名的,蠕动在夜幕上的阴影,随着黑暗、寒冷和敌意的降临,邪恶正在发芽,它将在世界的万物中越发深入。
它会在哪里结束?弥昂一边盯着野兽的黑影,一边想着,要多久会覆盖整个世界?几年?或者几十年?这个想法很可怕。
他看见一只孤独的黑鸟在头顶盘旋。
在这里,野兽与骑士对峙着凝视彼此。
第一百五十八章 仇恨告终
黑色的渡鸦,每只都长着一只跳动的恶魔般的眼睛,它们向弥昂俯冲下来,用翅膀拍打他,用钩状的喙戳向他的眼睛。
弥昂用剑柄和盾面狠狠地向它们挥去,击碎它们的翅膀和脆弱的骨头,并用他那有盔甲的前臂将它们击得粉碎,透过模糊的羽毛和扑扇着翅膀的鸟儿,弥昂看到那只野兽在空中跳跃,带着利爪的细长的手指向他伸出。
利爪与构装手臂碰撞,金铁交鸣声中螯肢落下卡住构装手臂,角力间发出刺耳的声响,野兽的利爪从弥昂肋旁擦过,只划破一片锁甲的铁环,没有伤到,弥昂挣开螯肢,剑刃落空在地,一只带着扭曲利爪的蹄子砰地一声落在剑脊,把它钉在地上。
随着愤怒的爆发,弥昂用盾牌的边缘砸向了野兽的腿,野兽咆哮着后退,释放了他被遏制住的剑刃,弥昂站起来,剑刃划出一道致命的弧线闪向巨兽的脖子。
而野兽的手一闪,抓住了弥昂的剑,他伤口中窜出的触须缠绕在弥昂的手臂间,合力之下迫使它停了下来。
血开始顺着剑刃流下来,流到了弥昂的护甲上,弥昂用力想要挣脱,而野兽畸形的右臂不可思议地绕过弥昂的身旁从左肩后袭来,但弥昂用盾刃拦下了他的攻击,并在野兽的身体上留下了一条伤口,这道伤口并不严重,但它有来自古圣神器的力量,因此当野兽被混沌力量污染的血肉与之接触的同时,野兽的血液如同被点燃的油般沸腾起来
随着一声愤怒的咆哮,野兽抬起一条有力的腿,朝弥昂的胸前用力一踹,将弥昂向后蹬去,二者间拉开距离。
弥昂甩了甩剑刃站稳,一丝淡淡的金色焚烧溃烂般在野兽的手臂上蔓延,但野兽的心跳变得如此的沉重有力,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可闻,弥昂看到墨绿色的光芒在野兽胸口更加明亮了,这些光芒沿着血管扩散到野兽的全身,在伤口处遏制了古圣神力的蔓延,最终留下一个肉芽蠕动的创口。
伴随着野兽强有力的心跳,一阵皮肤撕裂的声音响起,首先是野兽皮毛稀疏的胸膛,在惨白的皮肤下绿色的光芒如同刺破水面的冰山一样裸露出来,几个绿色的晶体尖棱从野兽的心口刺破皮肤生长出来,在心脏跳动的同时微微颤动着。
又是次元石,这些污染和突变都与之有关。弥昂回忆起那天晚上的绿色彗星,如果说只是散落的次元石便能造成这样可怖的污染,那那颗彗星落地又会带来什么?
野兽脊椎上的骨刺和血肉的触须生长起来,他用爪子抓着它的五官,就像一条蜕皮的蛇,缝合的腐烂的肉被撕开了,它的角也从头上脱落掉在地上,下面的是一张宽阔的、令人不安的扭曲的面孔,两颊和额头上都留下了严重的自残疤痕,上面还抹满了泥巴和干了的血迹,就好像脱下了野兽的面具,露出一张更像人类的脸,不知何故,这似乎使它更加可怕。
弥昂心中微微一凛,这张脸确实有像母亲的地方,甚至有一点与他相似的地方,越过野兽五官上纵横交错的野蛮的伤疤,在野兽看似纯净的冰冷眼睛中,他看到自己的脸也在看着他,这就像在一面腐烂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堕落扭曲的一面。
这更坚定了弥昂的决心,他将剑指向野兽,准备着下一次交战。
“我说过,你不会有机会再看到明天的太阳了。”弥昂轻声道。
野兽应该并没有听得懂语言的能力,但弥昂能听见他嘶嘶的笑声,还有更远的阴影中的嘲笑,讽刺他的决心。
野兽的速度比弥昂想的更快,扭曲的身体中蕴含着混沌不可思议的力量,野兽沉浸在腐化的喜悦中,欣然咆哮着向弥昂发起狂风暴雨般的攻击,身上的每一截触须都长出了骨刺,锋利地足够划破锁甲,在弥昂体表留下细小的伤痕,但弥昂只是顽石般伫立在那里,将野兽狂暴的进攻完全阻挡下来,如果野兽还有理性,他会感到惊讶的。
古圣的神器在与混沌的战斗中光芒越发旺盛,甚至仅仅是光照都让野兽感觉到了痛苦,弥昂无法像野兽一样凶猛地进攻,但他的每一次攻击都突破了野兽看似强悍的身躯。
泰波克之翼横栏斩断数根触须,这些触须原本都有着不弱的再生能力,但神器的力量遏制了混沌带来的再生,使得在每一次失手后,野兽能够进攻和牵制的触须变得更少,以至于他不得不多次亲面弥昂的攻击。
一根带着骨刺的触须从盾牌边缘弹开了,划过弥昂的额前,血液淌落,弥昂挥剑截断了触须,接着用盾面向前顶去,压制住了野兽的攻击,野兽狰狞地咆哮着,张开手臂同时从三个方向攻向弥昂,但这使他的胸前空门大开。
没有顾忌这些危险的攻击,弥昂继续向前,就像是用短匕去猎杀一头熊一样精准的将剑刃刺穿野兽的心脏,当剑刃切裂次元石的晶体时,血肉的心脏也随之裂开,从野兽的背后贯穿。
还不够。弥昂拧动剑身试图搅碎野兽的心脏,但遭受重创的野兽却没有一丝虚弱的迹象,反而越发狂暴,螯肢砸落,在弥昂用盾面阻挡的时候挥动利爪在弥昂胸前和腰上撕开两道血痕,在弥昂撤剑退后的时候长长的右臂将弥昂打飞数步远。
一个翻滚站起,在刚才的碰撞中,弥昂听见了一身硬物落地的声响,弥昂看着不远处的野兽,他的脚下踩着一颗绿色的晶石,在弥昂切裂的心口前,流出的浓稠血液泛着绿色的荧光,扭曲成一团的污秽心脏在跳动时将染绿的血液推向全身。
次元石是凝结的纯粹混沌能量,虽然对法师而言小心使用也是尚好的炼金材料,但未经处理的次元石,带来的更多是纯粹的黑魔法与腐化,而这对于混沌来说是上佳的补品。
甩开弥昂,野兽咀嚼着吞下了一整块的次元石,绿色的邪恶光芒照亮喉咙的皮肤顺着进入体内,与胸口的次元石一同向全身上下灌输着能量,绿色的血管贲张凸起在野兽的身躯与面颊上,数百颗细小的尖牙间绿色的唾液滴落,绿色的邪恶雾气从伴随着他的呼吸吐出,接触的每一颗树,每一根草上,扭曲的变异出现,仿佛它们是长着果实的血肉。
泰波克之翼表面的金色光芒吞吐,光辉驱散了靠近的邪恶雾瘴,野兽裹挟着浓重的次元腐蚀冲向弥昂,全身上下每一处尖锐都在扭曲血肉的驱使下毒蛇般窜动着。
刺穿心脏恐怕也不能杀死这样的怪物了,或者说心脏对他是否有必要也是未知数。弥昂斩断一截触须,剑刃从野兽的脖前掠过锋锐的弧光,但剑锋被遏制了,野兽蛇一样伸长了脖子,数百颗尖锐的獠牙咬住了附魔的剑刃,尽管在接触的瞬间数排牙齿被扭断下来,但他成功固定了弥昂的剑刃,左肩上的螯肢挥动。
被迫松开剑刃,弥昂用构装手臂抓住了螯肢,构装手臂的力量超乎野兽的想象,在角力间竟然压制住了螯肢,弥昂拧动野兽的节肢,将螯肢生生插回了野兽自己的脖子上,切断动脉,鲜血飙出数米远。
但这并不能让野兽停止,野兽以无比强大的力量抱住了弥昂,若非弥昂此前斩断了他几乎所有的触须现在他就能将弥昂撕得粉碎,利爪与螯肢使得弥昂身上的甲板扭曲变形,钢板在他的力量下像是一个铁罐一样被扭曲着。
弥昂用右臂抓住螯肢,左手将泰波克之翼砍入野兽的肩上,双方纠缠在一起,弥昂用全力将泰波克之翼向野兽的躯干间推去,神力在与混沌接触的瞬间烈火般焚烧着野兽。
野兽痛苦的咆哮着,胸口前的豁口中扭曲的心脏狂跳,突然间爆炸般喷吐出带着眼睛和利齿的触须咬在弥昂身上,疼痛像一把滚烫的刀刺进弥昂的脑海,像撕裂的触须在里面寻找什么东西,弥昂用怒吼掩盖痛苦,用力让手中的泰波克之翼去切开野兽的躯体,他感到有蠕虫在他的脑子里钻来钻去,他痛苦地咆哮着,与怪物撕扯在一起。
各种形象、记忆和情感都不由自主地在他脑海中闪现:母亲在床头憔悴的脸颊,滴落的泪水还有冰冷的手;维在即将毁灭的船上带着他跃入大海,那场危险的逃亡旅程,还有在她血渴吸血时嘴唇的触感……
无数的画面在他的脑海里疯狂地闪过,包括他所经历过的一切。
他看到了自己少年时第一次与绿皮的战斗,感到了他第一次突袭战斗时所经历的肾上腺素的激增;他看到了自己第一次骑马时的摔落,感受到了疼痛以及跃跃欲试的兴奋;还看到了他站在哀悼人群中的自己,墓碑下的是他的亲生父亲,而他只觉得一片茫然……
触角探得更深了,感到野兽身上涌起了一股胜利的喜悦,刹那间,他看到了不属于他的记忆。
他看到了血,那么多的血,还有惊恐的表情,他感到痛苦、恐惧和绝望……和仇恨。前所未有的仇恨,一种对复仇、嗜血、死亡和解脱的强烈需求,他看到恶魔斜眼望着他,他们用彩色火焰般的魔爪抓着他,眼睛里充满了死亡的承诺和永恒的诅咒。
他透过野兽的眼睛注视着一切,他用牙齿和指甲与黑暗森林里的其他野兽搏斗,他感到欣喜若狂,因为他站在胜利的尸体,他撕裂了血腥的尸体,那是甜蜜,温热的味道,当其他野兽咆哮着从他身边后退时,他闻到了从它们身上升起的恐惧,他喜欢支配他们,强迫他们服从他的意志。
两种碎片交织着,阴影的触须带着痛苦不断地深入着,弥昂在剧烈的痛苦中看到了一片温暖的光,但他并没有那段记忆,少女在一片光中从半空缓缓落下在他面前凝视着他,光的薄雾遮住了她的面庞,带着种柔和纯净的悲伤,然后少女的手轻轻触碰他的额头,最后消失在一片光中。
而此时,梦的领域中,少女凝视着现实与虚无间的维度正在被阴影的触须侵蚀着,她闭上眼,缓缓将双手按在领域的边界,微弱的涟漪扩散开来,当阴影的触须接触到边界的时候,她睁开眼,近乎无限的光绽放,阴影的触须从头到尾寸寸崩裂,消散。
痛苦如退潮般从弥昂的脑海中消散了,弥昂的眼睛重新看到了现实,摆在眼前的是野兽扭曲的面孔,滴落的腥臭血液和带着次元污染的吐息。
弥昂用力抓住咬在身上的触须,然后扯断了它们,那些触须从断裂处洒出血液,如火中的蛇一样痛苦地扭动着,而弥昂将右臂从剑刃造成的伤口中伸入,抓住了野兽那颗被次元石包围的,扭曲突变的心脏,在野兽痛苦的嘶吼中捏碎了它。
仿佛在那个瞬间失去了力气,野兽的挣扎变得无力起来,弥昂抓紧泰波克之翼,用全部的力量推进野兽的躯干中,切断了肩膀与肺,边缘处金色的火焰蔓延,野兽本能地挣扎咆哮,扭曲的肢体和利齿在弥昂的身上与脸颊间划出血痕,但再无力造成危险的创伤。
泰波克之翼切断了野兽的脊椎,弥昂左手抓紧盾牌,构装右臂握住野兽的肋骨,将比他重了一倍的庞大身躯近乎举了起来,双臂因为这种重量而轻轻颤抖着,弥昂用全力将挣扎的野兽砸在地上,溅起大片污秽的血,而当血接触到泰波克之翼的瞬间仿佛接触到火焰的油般燃烧起来,淡金色的火焰蔓延至野兽的全身,
在这片金色的火焰中,野兽匍匐在地上挣扎着,伴随着神力的焚烧,皮毛枯焦脱落,扭曲的血肉化为灰烬,那个瞬间野兽身上非人的地方仿佛消失了,但被混沌腐蚀的灵魂只是挣扎着,怒吼着,控制着扭曲的血肉抬起到弥昂面前。
弥昂介于怜悯和漠然间注视着这一切,野兽的扭曲的血肉在接触到弥昂前彻底在火焰中枯萎碎裂,化作地上的一抹尘埃,连带着周围的混沌腐蚀一起消散。
延续了十数年的悲哀,终告休止。
第一百五十九章 隐秘之路
弥昂看着野兽畸形扭曲的躯体在神力的火焰中化为灰烬,被野兽吞噬消化的次元石也随之湮灭,倒是省去了些麻烦。
被混沌腐化的灵魂没有安息的余地,弥昂也只有怜悯,因为野兽人与人类之间确实存在着悲哀的循环。
弥昂收回剑盾,向回走出林间,森林的腐化随着野兽的消散而开始逐渐枯萎敛去,格伦特与曼涅托停在一片野兽人的尸骸中,在控制他们的首领死去以后,那些野兽人在近乎压倒性的力量面前失去了斗志,四散奔逃进森林的深处了。
格伦克看到弥昂身上的伤势,伸出巨大的手掌放在弥昂面前,碧绿的纪伦之风涌动,生命魔法的作用下弥昂身上的伤口在轻微的麻痒感中快速愈合。
“谢谢,看来你们这边也解决了。”弥昂摸了摸愈合的伤口。
“还不彻底。”格伦克浑厚的声音响起,说着伸手探出握拳在半空,将正准备飞离一旁树梢的渡鸦捏碎,片片蓝黑色的羽毛落下。
而与此同时,数百里外一个深邃的峡谷底部,一块菱形的次元石在烈火般的利爪间崩坏碎裂,阴影的身躯不屑一顾地将手中碎裂的次元石捏成粉末。
“失败了?”阴影中一个仿佛从幼童直到老妪的声线混合在一起的声音说道。
“怎么能这么说呢?”令人不悦的,仿佛一座旧楼梯摇晃般产生的刺耳笑声响起,“这是成功啊,成功!反正一切都在计划之内。”
“我们的所在已经被知晓了,我并不认为残缺的你能有所胜算。”
“我的胜算可比你想象的大多了,你那只会恶作剧的脑袋怎能明白我的宏大目标。”一团色彩斑斓的火焰在黑暗中亮起,照亮了那个扭曲的身影,也让背后足有一栋矮楼大小的巨型次元石散发出近乎无限的魔法之光。
弥昂看着地面上碎的看不出原貌的血肉,只看清了一只足够占据半个鸟首的眼球。
“这是什么?”弥昂问道
“一个窥视的家伙,和那头野兽的很像,我才没有察觉。”一缕蓝黑色的烟从格伦克的手中消散。
“幕后还有别的家伙?”弥昂神色一凛。
“很可能,这只鸟身上的魔力连接着更加遥远的地方。”
“暂时无法顾及到了,先回城堡再做打算吧。”
回到加斯科涅城堡时,弥昂天弃者已经被杀死的事告诉了詹杜亚男爵等人,但他很快得到了一个坏消息。
“你母亲的伤口依然没有愈合的迹象,那只兽并非真正的施法者。”雅克米塔夫人的话让弥昂心下一沉。
“那个该死的家伙究竟在哪里?”弥昂有些焦躁。
“巴斯托涅的黑裂谷。”女先知告诉他答案。
黑裂谷,是巴斯托涅最著名的地域,这个裂谷沿着绿皮群山北部所延伸,越往东便越窄越浅,并终结于与奎那利斯的边境,这个裂谷最宽宽达两百多米,且深不见底。这个裂谷的一端似乎进入了沙隆森林,但是你不可能在森林内找到它的存在。
裂谷通常还会冒出一种黑雾,这个黑雾可以在最炎热的夏天里把人冻死,幸亏这雾是不会离开裂谷的,以至于一些巴托尼亚骑士甚至认为在裂谷边沿建村庄是完全没事情的。
“额,这次又换到我这了吗?”一旁正在和跟随父母来此的圣杯少女双胞胎高谈着自己如何独闯兽群并英勇地击败独眼巨人(虽然詹杜亚男爵才是主力)时,听到女先知说起他的家族所在的公爵领时,不由得一愣,不过雅克米塔夫人只是瞥了这个被自己女儿们围着的年轻骑士一眼,回过头继续与弥昂交谈。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弥昂虽然知道女先知必有计划,而且和野兽做个了断也是必须的,但对于自己对此一无所知依然感到些许不满。
“就算我事先告诉你,你就能赶去数百里外的巴斯托涅吗?只会影响你的战意而已。”
弥昂被她的话说得一噎,但不可否认自己确实无法一夜间赶去巴斯托涅,好在有魔法的遏制,那道伤口虽然有不少影响,但母亲性命无忧,他还有时间赶去巴斯托涅解决这一切。
但在心系于此的同时,弥昂忽然想明白了些什么般问道:“这一切都在你的预计之中,对吧?从我到都灵的时候开始你就已经知晓了,包括这次野兽人的攻城,还有那头野兽与这片土地的关系,詹杜亚男爵会前来支援也是你引导的。”
女先知似乎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一切都在女士的预料之中。”
“难道这就是女士希望给我的考验吗?”
“不,这仅仅是命运而已。”
“我不明白。”
“不用担心,答案始终在你左右。”雅克米塔夫人的眼神很奇怪,在湖神的光辉下仿佛有看透一切的神秘。
弥昂无言以对,法师和先知们总喜欢把事情说得高深莫测,云里雾里还像是很有道理。
“奥兰多。”弥昂不想再讨论这些,他只想尽快前往巴斯托涅解决这一切。
“在这。”加龙洛特的大少爷懒洋洋地挥了挥手。
“收拾一下,我得去你那一趟了。”
“乐意之至。”奥兰多一拍残破的披风站起身来。
“稍等一下。”雅克米塔夫人似乎还有话说。
“还有什么事吗?”
“你不会觉得我只是为了带人来解决这些野兽的吧?”女先知用奇怪地目光看着他们,“幕后真正的主使才是最大的威胁,而且我之前说过,这个世界上有一些隐秘的道路,你们以为从这里骑马到巴斯托涅需要多久,一个星期?”
“…………”
在临行前,弥昂还是决定让格伦克留在加斯科涅城堡的附近,毕竟不知道对方还有怎样的阴谋,随男爵来的骑士们虽然已经开始清理野兽人,但未必能全部兼顾得到,以龙蜥人的力量,让他留守在这里弥昂更加放心,而且弥昂担心魔法逐渐消散后母亲的伤势恶化,到时候格伦克也可以及时阻止,何况带着巨大不好隐藏的龙蜥人,总是免不了要应付一些误会。
格伦克也没有意见,对龙蜥人近乎无尽的寿命而言,他早就学会将几年当做几天来使用了,虽然对不能去碾碎那些混沌杂种觉得有些无趣。
雅克米塔在用一种陌生的语言说话,她的声音柔和而轻快。这声音悦耳动听,使人颈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从未听过如此美妙的声音,尽管其中隐隐有种让人不安、甚至恐惧的感觉。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儿时的一首童谣诗歌,那是对森林里的幽灵们说的。
周围骑士们的骏马嘶鸣起来,骑士们尽力安抚着它们,战马们尽管性格各异,但都有着巴托尼亚战马应有的勇气与坚韧,但在女先知的坚持下,所有的战马都用布带蒙上了眼睛,弥昂依然是步行,古墓巨蝎跟随在旁边,这是女先知特意提醒的。
除了弥昂外,只有二十五名骑士被选中,奥兰多也在其中,还有此前在都灵城堡有一面之缘的阿马里克,领队的是詹杜亚男爵,他的两个女儿跟随在母亲身后,关注着眼前这个奇妙的仪式。
湖神所选中的女先知拿起面前的一块丝绸头巾,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露出一片闪烁着金光的橡树叶。她继续用美丽的、古怪的语言叙说着,在环绕四面八方的颂唱下,神秘的叶子开始发出其金色的内在光芒,每一根叶脉都在光中清晰可见。
无数的纯净露珠听从了呼唤,从每一片树叶,每一根草上飘落汇聚在一起,这些纯净未受污染的水在他们面前汇聚成一湾浅浅的池水,平静纯洁。
雾气从水池的表面浮现,逐渐笼罩在战马们的马腿周围,仿佛是被雅克米塔轻快的声音召唤出来的。它从镜子似的水潭上流过,盘绕在他的腿上,向上翻腾,弥昂倒吸了一口气,看到雾中出现了一个幽灵,仿佛一片模糊的光般漂浮在水面上,她的身体是透明的,他看到的是一个有着难以置信的、难以忘怀的美丽的女人。
她的头发在她周围飘动,仿佛她是在水里,她那翻滚的衣裙像湖面一样泛起涟漪。她的胳膊向两边伸出来,像个幽灵似的在雾中飘过。她似乎从水里散发着光芒,然而弥昂却能透过她的身体看到纯净水池另一边的树木。
她的嘴唇动了动,但听不到任何声音。雅克米塔回答了她,仍然用另一种优美的语言说话,而那位空灵而优雅的夫人用一根优美而修长的肢体做了个手势。
她向詹杜亚低下头,詹杜亚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她光彩夺目的双眸在聚集的骑士们上方扫视,弥昂感到他的嘴干了,因为他感到她的眼睛转向他,他垂下眼睛,不敢正视她的目光。
脑海中的伊岚发出一声短促的冷哼。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觉得她的注意力从他身上转移开了。
骑士们身边笼罩着滚滚的雾气,仿佛被越来越大的风搅动着,虽然没有微风穿过这神圣的领域,弥昂又抬起头,朝四周张望,发光的光点在薄雾中盘旋,就像童话里一丝一缕的灵魂之火一样,他意识到周围的树木正在褪色。
他觉得自己听到了从那些在他头上盘旋的发光的光球发出的尖锐的笑声,他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在它们身上,透过它们那令人目眩的光看过去。
雾开始更猛烈地笼罩在空地周围,集中在万般星空变化的天象上。
他听到了萦绕心头的音乐,一千种凄美的歌声在他的四周响起。
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他惊奇地向詹杜亚瞥了一眼。奇怪的是,他意识到自己可以看穿圣杯骑士,仿佛他的身体就像他们周围翻腾的迷雾一样飘渺。
弥昂抬起手在他面前,看到他们也仿佛透明的幽灵,像一团烟影。
他把头转到一边,看见其他骑士也在惊恐地注视着他们缥缈的四肢,战马们被蒙上了眼睛,倒是平静如常,古墓巨蝎的身体也变得虚幻起来。
“冷静点,”雅克米塔的声音响起来,听起来像是遥远的耳语。“你们不会受到伤害的。走到雾里去。”
弥昂看到女士的幻象正在消失,她的嘴唇上露出一丝微笑,她仿佛走了,弥昂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了,雾把一切都遮住了,其他骑士和雅克米塔都走了,他独自一人在迷雾中迷失了方向。
在后方聚集的骑士们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骑士们和女先知完全消失在视线之外幽灵般的雾气消散了,只剩他们独自在那神圣的矮树林里。
他们向远征的骑士发出最后的告别祝福,走入森林之间,还有许多逃匿的野兽人在等着他们的清剿。
似乎过了好多年,迷雾才开始消散,弥昂震撼地看着四面八方,他此时正站在不属于他的世界之中,四面八方都是纯净的,深蓝色的湖水,弥昂站在无尽的湖水中,左右的湖水仿佛天河垂下般悬在周围,在重重的湖水之后是一片介于湛蓝与纯黑间的星空。
弥昂试着迈出了一步,湖水在他的脚下扩散开来,泛出阵阵涟漪。
“很高兴终于能直接见到你了。”一个仿佛从梦境中传来的呢喃声响起,那个声音近乎幻想,就仿佛只是人心中所希望的那样。
弥昂近乎颤抖的转过头去,湖水在那边分开了,露出一个不大的空间,悬浮在其中的是比刚才的幻象更近乎实质的美丽身影,他几乎觉得自己的目光模糊了,
“女士……”
第一百六十章 圣杯之前
就像幽灵从雾中出现一样,奥兰多看到其他人在他身边走着,每个人牵着自己的战马,一阵凉风吹过头顶上的树叶沙沙作响,雾气消散了,仿佛从来没有过似的,奥兰多看到他的四肢又变得实在起来,惊讶地舒了一口气。
夜幕降临,曼娜丝里布在头顶的高空中像一个发光的银盘,尽管在这之前的一段时间里,天已经快要破晓了,詹杜亚取下他棕色战马眼睛上的布带眼罩,其他骑士也照做了,他们默默地跟着圣杯骑士穿过草地,好奇而不解地四下张望。
最后,他们山丘草地的边缘,奥兰多看着眼前地一幕,惊讶地张大了下巴,眼前月光下的山脉他再熟悉不过了,巴斯托涅的奥卡山脉,或者说绿皮群山,虽然山上绿皮众多,但恰恰因为黑裂谷的存在,绿皮很难汇聚成大群入侵巴斯托涅。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奥兰多的喉结上下滑动,咽了口口水压下心中的惊讶。
“和我们出发时是同一天哦。”双胞胎中的玛格丽塔回头冲他狡黠一笑。
“呵呵……”奥兰多擦了擦额头的汗滴,也就是说他们只用了大约一个白天的时间就穿越了数百里格的距离来到了巴斯托涅,虽然称不上匪夷所思,但对常人而言这趟非凡的旅程中的体会依然是很奇妙的。
“弥昂,你听见她说的了吧……弥昂!”奥兰多回过头,但发现本该跟在后面的弥昂根本没了踪影,连带着的还有巨大的古墓巨蝎也消失无踪。
“这是怎么回事?”奥兰多很快冷静下来,如果说有谁能解释这个问题,那么在场的所有人中,毫无疑问只有湖神的先知可以,圣杯少女也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母亲。
雅克米塔夫人的神色中似乎带着一点任务完成后的喜悦:“不用担心,他只是暂时与我们分开一会而已,是女士召见了他。”
听闻此言的骑士们一时惊叹不已,毕竟他们几乎都是王国骑士,连寻求圣杯的准备都还没有,如果说刚才在仪式看到的幻像已经是幸运的,那弥昂亲自被女士召见对于骑士们而言是几乎是难以想象的荣誉,除了在成为圣杯骑士的那一刻,其他时候很少有人有机会能亲眼见到女士。
难道女士已经认可了他,决定让他成为圣杯骑士?奥兰多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如果真是这样他也得考虑一下要不要早点踏上圣杯远征了。
“我们现在怎么做,等他回来吗?”朱莉亚问向母亲。
“不,我们去和巴斯托涅的骑士们汇合,战斗很快就要开始了。”雅克米塔抬起头看了看天象,巴斯托涅的天空被一团模糊的乌云覆盖着。
这一片区域的领主是洛萨侯爵,他本身是一位男爵,侯爵代表他在掌管自己领地的同时还依照领主的命令指挥着军队驻守于此,而现在这位男爵已经远离了自己的城堡,带领着麾下的骑士,士兵以及周边其他领主骑士们集结起来的军队驻扎在位于奎纳利斯边界附近的野外,这里已经接近黑裂谷与地面融合的地方了。
雅克米塔的隐秘路径是特意挑选过的,因此直接抵达了距离扎营区域不远的位置,在女先知的带领下,骑士们策马片刻后便在林后看到了巴斯托涅人们的旗帜与营地。
洛萨侯爵是个尽职尽责不言苟笑的人,并不是很高大,但精明强干,否则侯爵这样的重任也不会委派给他。
虽然黑裂谷使得大多数绿皮无法聚集在一起,但每年依然有绿皮会从奎纳利斯的边界翻跃闯入而来,而且黑裂谷自身内也存在着威胁,一种名为深渊之卵的奇怪生物有时会从黑裂谷中爬出,吞噬沿途从血肉到石块的一切,这些家伙看起来像是十英尺高的巨型青蛙,看起来盲目愚钝,但却足够危险,有学者怀疑它们是类似混沌卵的产物,不过这些家伙看起来要与真正的混沌腐蚀所产生的邪恶怪物相比还算相差甚远,至少它们还能看得出一些原始的模样,而不像混沌卵那样造型不一。
这些威胁使得侯爵也时刻保持着哨戒,而在早些时候,侯爵派遣巡逻的游侠骑士与猎人们的回报告诉他,黑裂谷中有被混沌污染的野兽冲出峡谷伤害村民,甚至成群结队的出动。
侯爵在得知后立刻召集了四周的骑士们来到黑裂谷前,从他自己麾下,还有四方随着号召聚集起来的王国骑士与游侠骑士们,数量更多的农民辅助军,再到游走四方数量较少的探险骑士们,一支典型的巴托尼亚军队正在集合于此。
在数日的时间中他们已经阻止了数次从黑裂谷中出现的混沌兽群,而每一次进攻都比上一次更加强大,洛萨男爵一边请求支援一边在思考着是否要领军进入黑裂谷中一劳永逸地结束战斗,否则下一次的袭击他们未必能够取胜。
而女先知与圣杯骑士到来后更是支持了他的想法,因为黑裂谷中的邪恶随着每一天的推移都在变得越发强大,如果不能尽快阻止,那么即使是整个巴托尼亚都可能付出巨大代价。
而就在此时,黑裂谷的深处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这种仿佛要狂笑致死般的笑声让许多人忍不住抱紧耳朵,一股阴沉的风聚集了乌云,隐约形成了一张扭曲翻滚的邪恶面庞。
没有征兆的雨水从天空落下,现在是冬天,即使是下雨也不该有这种近乎夏天般的骤然爆发的阵雨,而且这些雨水中并没有冬雨的那种冰冷。
在接触到雨水的瞬间,雅克米塔夫人的面色就变了,这些雨水滴落汇聚起来的时候是蓝黑色的,就像是浓重的墨水一样,其中蕴含着细微的混沌魔法,一滴雨水中蕴含的污染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一场暴雨呢?如果让这场雨下完,会有何种可怕的后果?
眼下军中没有任何异变,但女先知决不想见到这场雨下完后造成的后果,高举起手中的法杖,双眸与身上深蓝色的长裙上每一缕的蓝色都散发出天空般的光辉,随着一串近乎历喝般的咒语吐出,被污染的雨水禁锢悬浮在四周,阴沉的天空被雷鸣照亮了,乌云中被照亮的面庞发出两阵风般的笑声,电闪雷鸣中乌云被驱散了。
击溃了对方的法术,但雅克米塔的脸色一点也不轻松,苍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下淡淡的蓝光,在这场斗法中她几乎竭尽全力了,而对方似乎游刃有余,眼下只是小试而已。
在随军的号声中,士兵与骑士们开始列阵齐整,准备向着黑裂谷的深处进发。
雅克米塔的眉头深簇着,即使现在她也不知晓对手的身份,但隐隐有种对方似乎对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这让她对接下来的战斗担忧起来,她依然相信他们会取得胜利,但付出的代价可能会极其惨烈。
而在此时的另一个与现实共存的空间,弥昂伫立在由无尽的湖水交织形成的领域中,仿佛这里是某处湖泊的底部,又仿佛这里已经连接了整个世界水源。
在无限波澜的湖光中,那位光彩照人的女神静静漂浮在半空,那种美丽与非凡的光辉交织在一起造就的气质足以让任何凡人所谓美丽为之黯然失色,但更令弥昂直观感受到的是那种源自神明自身的古老气息,这位神明远比效忠于她的国度还要古老的多,她存在多久了,两个千年?五个千年?或者更加遥远……
弥昂摇了摇头,察觉到了自己近乎于冒犯般的想法。
身体因为惊讶而一瞬的僵硬消失了,弥昂伫剑半跪下身,就好像他曾经数百次在教堂中的祷告一样,只不过这次面对的并非是雕像或者一副玻璃上的画,而是女士的本身,从小到大倾听过的种种神迹的故事在心头掠过,一股崇拜与好奇共存的情绪在弥昂心头浮现。
那位女士动了动纤细的指尖,湖水在她的指引下变化着,在弥昂的脚下逐渐形成了一个通往她身旁水域的阶梯。
弥昂已经见到过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了,而在神明面前,水变化成结实的阶梯这样的事情根本微不足道,他踏上这条阶梯,迈出的每一步都带着敬意,直到最后抵达最顶端,那位女神就站在五步的距离外,阳光从她的每一个毛孔里洒出来,温暖了他的脸,在那片光芒中弥昂近乎有种不敢呼吸的错觉。
“你引领我来到这里吗,女士?”弥昂低声问道。
那位光中的女神点了点头,用近乎婴儿耳语般轻微的声音说道:“因为的你已经拥有了资格,你所经历的一切,还有命运……因此带你来到此处。”
弥昂有种近乎不敢相信的心情,女士承诺的资格还会有什么呢?那种从他会说话开始便一直倾听的,所有教导都在倾诉着女神的神圣,因此当弥昂这样面对他一直被教导的崇高信仰时,一种复杂的情感完全充斥在他的内心。
女神的双手缓缓摊开,在平铺的纤细手掌中,一只闪耀着圣洁光芒的圣杯出现在面前。
而在梦的领域内,伊岚站在属于她的时空中,只要她愿意,她和弥昂的感官是近乎共享的,因此弥昂眼前看到的,听到的一切都展现在她面前,还有凡人无法感触到的,更加本质的东西,现在那位女士圣杯的光芒也照亮了她的眼前,但她却感觉到其中的另一丝力量,不能接触的力量。
她出声想提醒弥昂,但声音只空荡地回响在她自己的领域内,无法传达到弥昂的精神中。
伊岚猛地来到领域的边缘,此时原本如同水面般的边界现在已经变得如同结冰的湖面般坚固,组成这个领域的力量本属于她,但现在眼前的一切仿佛已经不再听从于她的召唤了,她无法再影响外界,只能感受着外界的一切,她身后的世界里蓝天白云正在扭曲着,仿佛是心的具现。
最后她用尽全力扑在领域边缘的壁垒上,近乎撕扯着想要带回本属于她的世界,但现在的她无力与之抗衡,连弱化这个壁垒一丝也做不到。
在她近乎绝望时,她全力发出一声怒吼,眼前的壁垒在怒吼的音浪中一声脆响,裂开一个细微的豁口,并迅速地复原了。
而伊岚抓住了这短暂的时间,向着弥昂的精神所在用力说出一个词。
而此时的弥昂,面对着圣杯,颤抖的双手伸出来,向着圣杯靠近。
它会很沉吗?圣杯的的圣餐会是怎样的礼物?那种泉水会是过往的苦涩还是未来的甘甜?
弥昂深吸了口气,感觉到自灵魂散发出的战栗。一种奇怪的犹豫,据说,只有心灵纯洁、灵魂没有任何污点的人才能喝下圣杯的水而活下去。但很快那种犹豫消失了,他作为探险骑士所经历的一切难道不是为了面对圣杯的这一刻吗?
在弥昂的手接触到圣杯前的那个瞬间,伊岚的那声怒吼终于穿越壁垒,传达到了弥昂的精神中。
“不!”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在弥昂的灵魂深处呼唤。
完全本能熟悉地,弥昂停下了手,指尖和圣杯间几乎只有一丝光的距离,弥昂几乎感触到了圣杯光和热,但弥昂眼中面对圣杯时近乎崇拜的光和热消散了,回归的是一分冷静和理智。
从来到这里开始,伊岚就没有再和他说过一句话,以伊岚的态度而言,在他见到女士后她会闭嘴表示尊重是几乎不可能的,而刚才戛然而止的声音也证实了这一点,唯一的可能是……
弥昂缓缓将手收回了一半,抬起头看向占据了他十数年人生全部信仰的女神,带着疑问与困惑。
“你屏蔽了我和伊岚间的联系吗,女士?”弥昂依然保持着足够的敬意。
“你听到了?”女神的语气里似乎带着点遗憾。
弥昂点了点头:“她只说了一声‘不’,是因为圣杯吗?”
他俯视着那神奇的圣杯深不可测的深处,他看到了自己过去的映像,在他面前展现出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万变魔君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女士。”弥昂说道。
“如果你接受圣杯的晚餐,那么你在成为圣杯骑士的同时,她也将会离开你,一切将回归正轨。”女神轻声说道。
“她离开后会怎样呢?”
“我会将她送往她本应去的地方。”
弥昂沉默了片刻,此时一种令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情感正在浮现,那是怀疑,以一个虔诚信徒的眼光来看这种想法几乎堪称是叛逆,到在那一刻弥昂扪心自问,他无法完全相信女士给他的答案,哪怕她是他曾信奉了十数年的神明。
“你们都是神,您为什么不亲自和伊岚谈谈,而要让我来做决定呢?”弥昂开口。
那位女士沉默了片刻,说道:“因为我们都不会接受,由你来做选择,会更好。”
当把这个逻辑的链条想通后,弥昂感到了一阵刺痛,选择?刚才如果不是伊岚及时让他清醒过来,那么她或许已经永远离开了吧,而女士那时并没有告诉他结果,即使是这样的方式女士也希望让伊岚离开这个世界……这样的想法让他感觉到痛苦,像是胃里有毒素在翻涌,是的,女士只是没告诉他结果而已,只是没告诉而已,并非谎言,但是……
“让伊岚出来吧,我需要和她聊聊,即使您不想见到她,也无妨仅仅让她和我说话吧?”弥昂的声音有些沙哑。
没有说话,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拒绝了他,她看起来纤细柔弱,但神的本质让她散发着不容拒绝的威严,弥昂知道她不会因为任何请求而动摇。
“女士……您究竟希望我做什么呢,您说过不是因为任何信仰上的问题,但您依然是在让我在你们中做出选择?”弥昂好像用上了全部的力气才能说出这些,做出选择原比他想象的艰难,一边是他信仰了十数年的神明,而另一边是相识半年的,本应陌生的另一位神明。
但当他将这一切放在心中的天平上衡量时,他发现它们的分量足以让他无法做出选择,而且他还发现,自己并没有多么熟悉他所信仰的神灵,特别是当他终于直面她的时候。
那位女神在光中看着他,有那么一瞬弥昂感觉到了她淡淡的哀伤。
“你之所以要参与这次战斗,是为了你的母亲,不是吗?”她轻轻说道,“在圣杯中我赐予了应有的礼物,成为圣杯骑士,我会为你打开返回的道路,而圣杯的力量能让你轻易破解伤害你母亲的魔法。”
“但……这并不代表我需要做这样的选择……”
“是的,你还可以去杀了他,杀了那个施法者,但你未必能成功,而如果你死去,她也一样会随之消散,而你也救不了你的母亲,不是吗?”
“那其他人呢,前去的骑士并不仅仅只有我,难道女士您不相信您的骑士们会取得胜利吗?”
“我当然相信他们,但这不代表你能够结束这场战争,你且先看看你这次的敌人吧,他可不是凡人的法师。”
女神的手指在半空画了个圈,一道细细的水流从一旁无尽的湖水中飞出,在半空中化作一个圆弧的镜面,透过这个湖光变化的镜面,弥昂能看到一个穿着典型贵族服饰的中年男人正坐在一张肢体与晶体堆砌的畸形王座上。
他的服饰看起来像是典型的巴托尼亚贵族,但他的面容已经不再像是人类了,他皮肤上的每一根血管都如同深邃的树根般将皮肤撑起,他的血管与皮肤都是种深邃从蓝色,眼中的虹膜与瞳孔好像碎裂了,在一团模糊的光中变化游走着。
“混沌信徒!?不对,看起来还要更加古怪。”弥昂看着那个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混沌腐化的变异的贵族,无论他曾经是谁,现在都是必须被诛杀的敌人。
“没错,这不是一个混沌信徒那么简单,他是一个恶魔宿主。”女神告诉了他答案。
恶魔附身的原因各不相同,可能是被迫也可能是野心勃勃的巫师自愿而为,但是,在任何情况下,恶魔附身的结果往往是相同的——受害者的理智和自我的屏障会被打破,恶魔会花费时间精巧地解剖受害者思想和记忆,完全吞噬受害者的意识,原始的混沌力量将扭曲受害者,使其萌生可怕的突变。
“他就是伤害我母亲的幕后元凶吗?”弥昂看着这个被恶魔完全侵蚀了身心的,已经不能再称之为人类的存在。
他似乎是感觉到了正在被窥视,起身咆哮,露出一排逐渐扭曲在一起的牙齿,彩色的火焰在他的吐息间燃烧喷涌,四面八方的空气随之扭曲,火焰照亮点燃了他身后黯淡的晶体,那些原本被隐藏了光辉的晶体散发出明亮的绿色光芒,那是块接近一座塔楼大小的次元石,魔法的彩色火焰点燃了这些次元石,它们在焚烧中欢快地瓦解升腾,形成浓重的绿色烟雾,被恶魔宿主的呼吸牵引着被吸入其体内。
在一声类似于鸟啼的刺耳鸣叫中,湖水幻化的镜面破碎了,而在最后一刻,浓重的次元烟雾中,弥昂看到了张开的巨大双翼,当它出现的时候现实都如同冰雪般破碎瓦解了。
“一个奸奇的恶魔?”弥昂沉声问道。
“不是寻常恶魔,是一个万变魔君。”女神缓缓道。
有翼的守望者,万变魔君,黑暗之神奸奇的眼睛和羽翼之王,这些鸟形恶魔在所有奸奇恶魔中是地位最为崇高和魔法最为强大的恶魔,当一个大魔出现在世间的时候,其造成的后果可能是无可估量的。
“我得去帮他们,女士。”弥昂下意识说道。
湖水重新融入地面,那位女神静静伫立在光中,没有应允也没有反对,她的目光投向了更加遥远的,凡人无法注意到的地方。
万变魔君并不认为保持颜色、外观——甚至形状的一致性是必要的——除非他想要这样做,因此恶魔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呈现任何形状或颜色,在他所有的光彩中,这些变化之王最引人注目和最危险的特征是他的眼睛。
恶魔在现实世界的现身是有限制的,因为恶魔的实质是混沌的能量,因为恶魔出现在现实世界需要魔法之风的作为自身力量的源泉,魔法之风的浓度越高,恶魔能维持的时间就越长并且能施展的力量就更接近其真正实力。
附身在凡人的身上或许在凡人崩溃前能让恶魔在现世存在更长的时间,但当恶魔真正展现其力量的时候,凡人的肉身在混沌的扭曲中突变和扭曲,变得更加趋近于其所想展现的面貌,巨大的羽翼在阴影中显现,浑身的血管中闪动着幽蓝色的魔法能量,原本贵族的衣饰被凝结起来的魔法重组构架着,变化成介于羽毛与鳞甲之间的形状,万变魔君长出钩爪的双手间从一片阴影中出现了一根鸟首骸骨的法杖和一柄火焰般扭曲的彩色短剑。
万变魔君发出震动现实的怒吼,四面八方的峡谷岩壁在他的音浪中扭曲起来,吞噬了一整块巨型的次元石,他所获得的混沌魔法之风的力量已经超乎想象。
现实的世界像是镜面般破碎了,裂开一道道的缺口,在那些裂痕五颜六色的熊熊火焰映照出令万物波澜的光芒,随后传出的是无数尖锐而疯癫的笑声。
而在向着黑裂谷深处进军的路途中,女先知近乎天生与预兆感和对魔法之风变化的感触都让她心中升起极度危险的感觉,就好像无数冰冷的细线缠绕在心脏上收紧了。
两侧裂谷上岩壁的缝隙间一些细微的黑雾涌出,在火把照亮光中似乎有意识般隐藏在嶙峋岩石的阴影之中,向着行军中的士兵与骑士们接近。
今夜的第一声惨叫划破了看似宁静的氛围,一个矛手抱着一条腿倒在地上,一旁的地面上是不断飘动着的黑色雾霭,矛手的腿已经被冻成了一坨冰块,当其他的士兵想拖开他的时候,黑雾缓慢但不可避免地与他纠缠在一起,在黑雾中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冻结着。
一连串惊惶的声音在行军的外侧响起,这里的人几乎都知道黑裂谷中的黑雾,这些黑雾即使在夏天也有将人冻死的温度,为了避开它们,士兵们不断拥簇挤压着保持距离,但黑雾只是凝而不散向中间接近。
雅克米塔咬了咬牙,她也知道巴斯托涅黑裂谷中的寒冷,但即使如此也没有将人瞬间冰封的能力,这些黑雾还有其他的魔法力量,对方再一次出手了,而她似乎只能见招拆招。
深呼吸间,女先知的法袍在风中鼓动着,丝丝缕缕的电弧在她的束起的发梢间跃动,天堂之风的力量因法师的召唤而服从,在无风的峡谷间狂风骤起将黑雾吹散。
而魔法间的较量只是战斗的开始,仿佛无数张嘴的咀嚼声中,数个接近三米高的扭曲身躯从峡谷的深处走出,它们的身上已经找不出任何正常的生物应有的迹象,肿胀的身躯,蠕动的触手,纠缠的肢体,利爪,尖牙,锐刺,开阖的巨口等等种类繁多但却找不到相似的两个同一处变化。
混沌卵,这些扭曲的生物承受了太多混沌的力量而变异,它们疯狂无比泯灭心智,只遵从混沌的力量冲入战阵横冲直撞,这些怪物毫无自我的意志,不知疼痛死活,无视危难,一直不停的杀戮直到毙命。
黑裂谷的底部宽度在百步左右,行军足够但作为战场未免显得略为狭窄,没有了黑雾的纠缠,矛手们在指挥喝令下组成阵线用长矛去阻挡混沌卵的冲击。
路径单一而狭窄的裂谷和结成的方阵让士兵们略有些安心,似乎是相信即使庞大的混沌卵也无法冲破他们的矛阵,但事实是混沌卵们根本无视伤害与疼痛,径直让长矛插在身上后冲入阵中,长矛的尖头在混沌卵的血肉中折断,而即使身上插着数根长矛,混沌卵依然能挥动着肢体在脆弱的矛手间展开杀戮。
侥幸带来的勇气很快消失了,没有过精良训练的矛手在面对混沌卵的冲击时几乎没有多少反击的余地,瞬间被撕开几处空地,好在混沌卵的数量不多,不足以打破所有的战线。
棕褐色的光芒在玛格丽塔的身上亮起,随着圣杯少女的施法,一根光芒凝聚的长矛射出击中在一只混沌卵的身上,瞬间将混沌卵的血肉轰成两截,尽管混沌卵碎裂的血肉依然在蠕动,但显然没有动弹的能力了。
不多的混沌卵陷入在人群中,数量不多的他们尽管能杀死他们数量十倍的脆弱人类,但它们也无法击败他们百倍多的人类士兵,在领主的威压下士兵们鼓足勇气将长矛捅在那团扭曲的血肉上,在杀死数十人后,所有的混沌卵都彻底倒下。
雅克米塔心中的忧虑更深了,他们主动进攻的原因是因为从黑裂谷中出现的腐化生物一次比一次强大,他们想要尽快了结这一切,到刚才的两次斗法,还有这些混沌卵的攻击都让她觉得,对方似乎只是在稳操胜券中捉弄他们而已。
也许主动进攻是个错误的决定,或者黑裂谷深处的存在已经按奈不住了?众多的想法在女先知的心头闪过,她知道自己的每个决定都将会影响这一战的结果。
火把的光芒在裂谷中照亮的范围是有限的,在更加深邃黑暗的峡谷深处,巴托尼亚人们看到了星星点点的彩色光芒,很快,彩色的光辉连成一片并不断向着这边涌来。
一团洪水般淹没整个峡谷的彩色火焰向着这里奔涌而来,感受到其中不可思议的庞大魔力时,雅克米塔的脸色完全变了,她策动雪白的战马奔向前方,并全力呼唤着古老的咒语,仿佛来自天堂的狂风随着她的召唤奔流汇聚。
但她根本来不及完全阻止这一切,上百人被彩色的火焰淹没了,而当火焰来到她的身前时,她呼唤的风暴化作风墙阻挡着翻滚的彩色火焰。
但这些彩色的烈焰带着山般的压迫,风暴在烈火的啃食下颤抖着,女先知的手臂也在颤抖,法杖顶端的宝石出现了裂痕。
在她快要支撑不住时,彩色的火焰炸成无数的火苗消散在半空中,在被火焰扭曲成原浆的地面后,无数狂欢般扭曲的身影飘动着,像火焰般照亮了峡谷的空间。
雅克米塔面色惨白地看着数以百计的扭曲的恶魔在峡谷间狂欢般跃动前进,而在这些恶魔背后,不属于人间的蓝黑色双翼展开,在大魔化身的阴影中,是恶魔们尖锐回响在峡谷间的笑声。
当一位崇高的万变魔君在人间展开翅膀时,让所有的一切都为之颤抖吧,因为他伟岸的力量扭曲了混沌与现实的界线,冲刷着所有的灵魂与意志。
第一百六十二章 恶魔军团
“只要你接受圣杯的祝福,它也可以给予你带来胜利的力量。”女神轻声说道。
“我不明白您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
“我知道会有很多的疑惑,但现在你还不能知道全部的真相,我很抱歉。”
弥昂并没有问为什么,因为他知道女士不会回答他,他回忆从伊岚那里得知的一切,试图找到一个小小的突破点。
“终焉之时将要到来吗?”弥昂问道。
这个问题令她吃了一惊,身上的光更明亮了些,弥昂没有低下头,目光直视这位女神。
“是的,终焉之时将要到来,不会超过一代英雄的光阴,混沌大军将统合在永世神选的麾下去扫平旧世界,而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永世神选戴上他的王冠了,旧世界将面临黑暗诸神的毁灭之潮,这就是终焉之时。”
永世神选的传说已经在旧世界流传了上百年了,一些人说他将是混沌四神派去毁灭世界的最后也是最尊崇的神选冠军。
“旧世界曾击败过昔日的永世神选,我们能再次做到。”
“这次不同以往,你要知道,预言是我的天生的能力,因此当我望向未来的时候,我能看到,黑暗诸神对旧世界的伟大游戏即将终结,这才是终焉之时的真正面目,这不仅仅是凡间的战争了,众神也将参战。”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让我对此做出选择?伊岚也是神明,如果众神将要奋战,那么一位完整的神明难道不是对整个世界的助益吗?”
“因为这不是她的战争!”弥昂第一次从她的话中听出了语气的波动。
“但她希望能阻止这一切……倘若终焉之时真的将要到来,难道我不该为此而战吗?”
“你依然可以为此而战,每一个圣杯骑士都是我选中的战士,这是我为终焉到来所做的准备。”
“但我不能接受,我曾发誓要帮助她直到最后,如果我为了自己的愿望而……”弥昂的话停下了,他终于发现自己对伊岚能够留下的希望要比对圣杯的渴望更大,圣杯依然闪耀夺目,但弥昂已经将手收回了。
“你们会再度相遇的,我保证。”
弥昂没有回应。
“我说过,如果你随她走下去的话,那么最后你将再无归路,因此,接受圣杯的祝福吧,如果你真心为了所有人的未来。”
这几乎是在警告他了……弥昂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海水吞没一样难过,窒息、干涩、盐碱浸透,他闭上眼回忆他并不漫长的人生,希望能从中寻找到答案。
而在此时的黑裂谷战场中,原本进入到裂谷中的军队已经在付出过半伤亡的惨痛代价后撤出了黑裂谷内,丢下了两千多具尸体,恶魔军团的力量是毁灭性的,万变魔君撕碎了现实与混沌之间的帷幕,并且用海量的混沌魔法之风支撑起足够恶魔们源源不断从混沌中具现化实体的能量。
混沌无序特征的惧妖几乎无法描述其形状,他们没有固定形态的物质身体,当他们争先恐后的进入战场时,他们身上会呈现斑驳而混乱的色彩,最多的是闪耀着粉红荧光的皮肤与尖锐的笑声的粉红惧妖。他们奔走奸笑着,在狂喜中回旋跳跃,闪动着的能量从他们的指尖迸出,化为粉色的火焰将敌人烧为灰烬,而这他们的笑声更加放肆与尖锐。
有时一个骑士会将扭曲的粉红惧妖砍成两段,但惧妖非凡物质的身躯崩解为一堆盘旋着的魔法质滴,这些残质一分为二,变为两只蓝色惧妖,阴郁而恶毒,在不满的哀嚎中将骑士从马背上拖下扔在地上,让后将其撕碎。
而跟随在其后的是奸奇的火妖,它们熊熊燃烧的四肢将黄蓝相间的魔法火焰如箭矢般投向敌人,这种魔法火焰不仅焚烧**,甚至会烧毁人类脆弱的精神实质,而在近距离中,火妖将彩色的魔法火焰扭曲成剑刃,撕裂与焚烧眼前的敌人,将盔甲与血肉烧熔在一起,发出刺鼻的气息,同时星星点点魔力火焰散落在周围,这些微小的火焰会模仿周围的一切,发出欢快与嘶哑共存的笑声。
半凝固的躯体上长出许多张咬牙切齿的面孔与做着怪笑的大嘴,它们手臂的顶端张开一个洞口,魔法火焰从中喷涌而出,身体下部长有着粉红色的菌褶,从中可以喷出气化的脓水,在喷气的推动下快速弹跳着。
火妖们迸发出无比的的激情跃动,一群又一群的火妖成群结队汹涌澎湃地奔行跃动在战场,化作一张熊熊燃烧的火毯向前推进,将成片的人类笼罩在火焰中,在狭窄的峡谷中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生畏的了,因为火妖们堵在裂谷中足以将一支支军队化作飞灰。
詹杜亚在奸奇魔军彩色的烈焰中冲出,“伊索尔德的发辫”与“玉护身符”两件魔法物品的同时庇护着他不会受到这些纯粹的混沌魔法火焰的伤害,而圣杯骑士的每一次攻击都带着来自湖神力量的怒火,一只体型硕大的蓝色惧妖拦住他的面前,那是一只惧妖先锋,尽管每一次受伤惧妖先锋都能将分离的物质吸收回体内重生,但骑士的快杀之剑攻击奔流般连绵不绝。
惧妖先锋先锋拥有奸奇赐予的感知力,通过将思维深入时间流中,他可以让周围的惧妖提前做好准备,进行预判般的防御,并且他也可以施展致命的魔法,因此即使占据优势,但圣杯骑士也无法很快结束战斗。
连续的受伤让惧妖先锋变得躁动而愤怒,他呼唤着汹涌的火焰与污秽的风闪烁在周边,但圣杯骑士身上的光芒更加明亮了,擦过的火焰没有伤到他,而是令一群低阶的惧妖的物质形态灰飞烟灭放逐回混沌之中,这使得裂谷中魔军前进的道路受到了阻碍,这正是詹杜亚想要的,为全军的重组争取时间。
相比被诱敌深入他们更像是直接撞上敌军的枪口了,聚集的恶魔大军从裂谷的深处奔涌而来,人类在与它们的战力对比上是绝对的劣势,在裂谷这种狭窄的空间作战就是自寻死路,因此当部分骑士们尽力靠着最后一次的冲锋阻挡在恶魔军团前,让后续的军队能尽快掉头撤出裂谷与外面驻留的军队汇合,这已经不是主动出击能够对抗的战斗了。
在詹杜亚男爵的令下,农民辅助军们在这段时间中砍伐树林修建了简易的拒马、围栏、壕沟等简易的防御设施,而在技工们的努力下,投石机也在阵地后拼装与组合起来,虽然投石机这种古老的重型武器几乎没哪里能和火炮相比,不过对于没有火炮的军队而言,威力也算足够。
洛萨侯爵指挥着麾下留守的骑士与斧枪手们向前推进,为配合撤出的军队打开一条通路来,而在陆行的恶魔们奔走跳跃而来之前,与后撤的巴托尼亚人一起冲出黑裂谷的是一群长满獠牙的扁平飞行恶魔。
朱莉亚施展生命魔法治愈着伤势还不太重的伤员,尽管在奸奇恶魔军团扭曲的攻势下所有受创者都很难用“轻伤形容”但她依然经历而为。
一只尖啸飞鲨驾驭魔法之风如鸟儿在风中翱翔,它感受到了在魔法之潮的涌动,向着正在施法的圣杯少女飞去,从灵魂的层面去追猎它的猎物。
红色的剑光闪过半空,散发着祝福光辉的赤诚之剑将外形如扁平鲾鲼的尖啸飞鲨砍成两片,奥兰多策马上前将恶魔放逐回混沌,一旁圣杯少女感激地点了点头,挥手间一片翠绿的藤蔓生长在火妖还没有接近的地方,阻拦着恶魔军团的靠近。
而更多尖锐的咆哮在半空响起,尖啸飞鲨几乎不会独自出没,它们会被剧烈的感情波动与大屠杀所吸引出混沌界,然后成群的聚集在战场的上空,被混沌能量充斥的现实世界让怪异的飞鲨们保持着强健迅捷,身上饰有尖牙,锐角与突刺,它们冲天空中俯冲而下直击敌军,在一片混乱后再度回归天空,身后只留下一片的残肢断臂。
农民弓箭手们拉弓搭箭密集地射向半空,虽然准头没有多少,但数量庞大,而尖啸飞鲨们也是成群结队的出动,这使得即使没多少准头的箭矢也能够在半空截下这些讨厌的恶魔,但当飞鲨们飞跃过前方士兵与骑士们的头顶,落入到脆弱的农民军之间的时候,一片哀嚎中,杀戮开始了,有少数人还能抵抗,而更多是被飞鲨的恶意碾成碎片。
后方的阵线正在混乱,前方败退的军队正在阻挡恶魔的同时又想撤回到防御阵地的后方,因此当恶魔的光辉映照在广阔的天空下时,没有整备完毕的人类军队面对着被拉扯到现实中的扭曲恶变的恶魔军团时,所有人都被震撼了,因为奸奇的恶魔即是奸奇无限变化的意志体现。
投石机抛射出巨大沉重的石块,砸落在恶魔军团中时还滚动数圈将随后的数只惧妖给碾成一滩变化的泡沫和液体,手持剑盾的士兵来到弓箭手中间,掩护他们对抗着从天而降的尖啸飞鲨,而比进入黑裂谷中多上数倍的矛手们,其中还有经受过常备训练的斧枪团并列结阵阻挡着恶魔军团的冲击。
在防御阵地的壁垒与工事的配合下,人类围拢在黑裂谷前的阵地挡住了第一轮恶魔的冲击,在接触的瞬间数十头惧妖试图跳入阵线中,但经验丰富的斧枪结阵举起将恶魔们退回到阵线外,数百只惧妖与火妖混杂着冲击在阵线前,相比诡异的惧妖,熊熊燃烧的火妖才是真正摧残阵线的杀手。
弓箭手们在命令下尽可能把箭矢投射在火妖的身上,火妖并非完全是一团烈焰,大部分依然是恶魔血肉的形象,但即使裸露在外,它们的躯体坚韧也超过凡人,即使有数支箭矢的箭头刺入,也能跃动着喷吐火焰。
当巴托尼亚人们还未能清理完第一轮恶魔的时候,更多的恶魔们从黑裂谷的深处涌出了,一张散发着五颜六色畸形光辉的潮流从黑暗中奔涌而来,冲击到水坝般伫立的人类面前,恶魔可能比真正的潮水还要可怕,但人类却无法比水坝更加坚定,一切都开始变得岌岌可危起来,恶魔不仅仅在个体的力量上,在数量上也能很快超越人类。
詹杜亚且战且退掩护着后撤的军队回到阵地间,而与之交战的惧妖先锋伸穷追不舍,浑身的口中喷射出彩色的烈焰推动着身躯快速移动着,即使有着能短暂预判圣杯骑士的攻击,但圣杯骑士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神性般的自然,凡人难以企及的流畅,波澜转瞬的剑光中,奸奇惧妖预见到了自己将被放逐的一剑,而那一幕与现实重叠,惧妖先锋的身躯在光芒的流逝中化作了碎片。
击败敌手,圣杯骑士环顾战场,各种畸形而古怪的恶魔冲击在战场各处,它们不仅仅从躯体上摧毁人类,同时也在精神上伤害着意志不够坚定着的灵魂。
而他知道这些恶魔和它们真正的主人相比不值一提。
奸奇祝福了他的变化之主们,令他们以难以置信的狡诈和他们的地狱之主的永恒智慧武装起来,他们厌恶稳定和熟悉所代表的束缚,所以他们献身于打破世界,点燃凡人的思想与灵魂,让现实的世界焕然一新。
树木经历彻底的转变,变成全新的物种,枯木重获生机,幼树则在瞬间凋零,古怪的云的漩涡流转过天空,改变形状,呈现不断扭曲和变化的状态。黑魔法达尔泉涌般从大地上升腾而起,燃烧着紫色或棕色的光,混乱现象将随处可见,带着逐渐让任何凡人发疯的可怖。
介于人类与恶魔之间的万变魔君伫立在恶魔万军之间,他看起来只比寻常的凡人高上一些,但背后阴影的双翼搅动着魔法之风,带着深入灵魂的可怖,雅克米塔能感觉到魔法正在脱离她的掌控,万变魔君对魔法奥秘的驾驭远远超越绝大多数的凡人,更何况现在还有海量的魔力在支撑着他。
正如人们所想象的,一个由纯魔法而生的存在,魔法之风服从他的每一个命令,允许他召唤旋转的变化和突变风暴,云朵中下起五彩缤纷的火雨。
他每呼吸一次都在说谎,欺骗现实,它让众生不由自主地被欺骗和感到沮丧,随之而来的是迷惑和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