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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本红尘客     论剑风云txt下载     论剑风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五章 天下第一 三

    数招一过,赵冰鸿越打越快,一个身子犹如幻作了数道人影,围着神空大师旋转个不停。

    神空出招迟滞而凝重,见招拆招,丝毫不乱,不知根底的人见了,还道他是趋于被动。但在武学高手眼中看来,却知他是在以拙驭巧,实已臻至武学中的极高境界。

    两人一为正派之长,一为邪教之尊,出手相攻之际,一招一式无不牵动着在场所有人之心。

    少林武功门户正大,纯是阳刚一路倒还罢了,赵冰鸿的武功却是以奇诡见长,什么剜眼,索喉,撩阴尽是致人于死地的阴毒招数。

    七大派的人瞧在眼中,无不惕然心惊,暗想若换了我上场,不小心中了这些招式,势必死得惨不可言。

    雷神功等魔教长老均已瞧出神空武学精湛,决非等闲之辈,赵冰鸿全力抢攻,虽然眼前还不致于落败,这样下去终非长久之计,脸上一时均有忧色。

    那些普通教众则不去理会这些,见教主正与敌人斗得紧凑,不时为赵冰鸿呐喊助威,以壮声势。

    七大派的人瞧在眼里,不禁嗤之以鼻,暗暗摇头。

    斗到分际,蓦地里赵冰鸿一声清啸,欺近数尺,一指疾点神空左肩“肩贞穴”。神空举掌便封,同时左掌猛然击出。

    赵冰鸿深知神空内力深厚,不在自己之下,若是硬接硬架,神空只须内劲一吐,便呈胶着状态,极有可能成为比拼内力的凶险局面,实不愿铤而走险。当下侧身斜引,意欲避开这正面一击。

    神空大喝道:“小心了。”右掌跟着击下,向她肩背上拍落。

    赵冰鸿身子微微一顿,蓦地里反转手掌一拍,“啪”的一声,两人双掌再度相交。

    神空大师闷哼一声,只觉右手掌心中一痛,似是被什么尖锐利器刺伤。抬眼看时,见掌心正中穿了一孔,不断有鲜血汩汩流出,竟是中了对方的暗算,神空口中连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原来赵冰鸿眼见非与神空对掌不可,担心与他比拼内力而落败,因此在这一瞬之间右手掌心中暗扣钢钉,趁其不备,倏然出手。

    神空丝毫不知,等到发觉,已是伤得不轻。赵冰鸿一招得手,立即向旁窜开,凝立不前。

    七大派的人见神空受伤,无不惊呼出声。各人明明见到赵冰鸿就要伤在神空这一掌之下,想不到被她施此毒计,居然反败为胜,都是大为愤慨,纷纷戟指喝骂,指责赵冰鸿阴险奸诈,胜得不够光明正大。

    魔教这边当即反唇相讥,也跟着冷嘲热讽。双方越吵越乱,各自横眉竖目,眼看就要有一场混战。就在这乱糟糟之时,突听七大派中有人大声喝道:“大胆妖女,竟敢暗算我师兄,纳命来。”

    一个穿着大块格子袈裟的灰袍老僧斗然抢出,右手自腕至指伸得笔直,兜头向赵冰鸿头顶抓将下来。

    雷神功脸色一变,大喝道:“教主小心,这是少林派的大力金刚爪,千万不可大意。”

    赵冰

    鸿心中一凛,她早闻少林派大力金刚爪乃是天下擒拿法中的无上绝艺,今日一见,果然是凌厉刚猛,非同小可。当下足尖一点,轻飘飘地向后退了开去。

    这僧人年纪甚老,身形枯瘦,形销骨立,正是少林三大神僧之一的神澄和尚。神澄对师兄神空一向十分爱戴,此时见他中了赵冰鸿的暗算而受伤,心中大怒,当即出手要替师兄报仇雪恨。

    他一抓不中,次抓随至,这一招来势更加凶猛。赵冰鸿不明白他这路爪法的路数,不敢硬接,斜身又再避开。

    神澄出手不停,第三爪、第四爪、第五爪连续发出,瞬息之间已将赵冰鸿笼罩在一片爪影之中。

    猛听得嗤的一声响,赵冰鸿横身飞出,右手半幅衣袖已被神澄抓在手中,一段雪藕也似的玉臂裸露在外,上面现出长长的五条血痕,十分醒目。

    魔教诸人大吃一惊,继而高声怒骂,喝斥神澄无耻下流,竟敢冒犯教主。

    七大派这边却是欢声雷动,大赞神澄武功了得,替大伙出了口恶气。

    上官神笔和阿里见势不妙,同时抢出,一左一右分攻神澄两侧,意欲解教主之围。

    七大派这边朱问鼎和崆峒派掌门龙战天飞身上前拦住,喝道:“以多欺少么?”

    上官神笔大喝道:“直娘贼,识相的快滚开,别挡爷爷的路。”铁笔横挥,直击龙战天面门。

    龙战天举剑接住,只听乒乒乓乓一阵火星四溅,两人刹时之间相交了七八招,竟是旗鼓相当,不分上下。

    两人都是微微一愣,随即挺动兵器又斗在了一块。但见龙战天一柄长剑使得呼呼风响,精妙剑招层出不穷。上官神笔虽然不惧,但被他缠住了,却也不易脱身。

    那边厢朱问鼎和阿里也已交上了手,阿里手持一面大铁牌迎面砸向朱问鼎。朱问鼎身形斜转,长剑疾刺阿里小腹。

    阿里举牌架开,横击他腰间。朱问鼎长剑一荡,寒光闪处,直刺阿里肩头。阿里不退反进,铁牌直砸向朱问鼎天灵盖。两人你来我往,各逞精妙武功,刹时间打得难解难分。

    赵冰鸿被神澄撕掉半幅衣袖,脸上大窘,幸好她脸上蒙着面纱,没被人瞧见,但即便如此,也是件大丢颜面身份的事。

    至于上官神笔和阿里与敌人交上手,她也无?去顾及两人得失,当即展开轻功与神澄进行游斗。

    她知神澄这路爪法快极狠极,若是任由其发招,采取守势,只怕撑持不了多久便要输,唯有避其锋芒,寻?抵隙,然后伺机进攻才是正理。至于露出半只手臂与敌人动手,是否有失观瞻,也顾不得了。

    只见广场上一条灰影一条白影,在全场数千道目光注视下,纵横来去,舞成了一团。神澄金刚爪源源而出,虽然大占上风,但赵冰鸿仗着轻功绝佳,每次都是差了寸许,让她逃了开去。

    两人面对着面,一个扑击,一个后跃,神澄犹如疾风骤雨般连抓一十六下,尽皆落空,两人之间始终相距三尺有余。

    虽然神澄连续急攻,赵冰鸿未能还得一招,但两人轻功上的造诣却明显的分出了高下。神澄飞步上前,赵冰鸿却是倒退后跃,其间难易相去,实不可以道里计。

    神澄在这路金刚爪上的造诣,合寺称得上第一,虽然师兄神空、神通的武学修为较他为高,但要论这金刚爪上的功力,二人也均有不及。

    这大力金刚爪只有三十二招,乃是一门极刚猛的佛门外家武功,练到了极致足以摧金裂石,无坚不破,寻常血肉之躯万难经受得住其一抓,实是厉害无比。

    神澄盛年时曾数逢大敌,但只要使出这路爪法,无不立占赢面,总是在十五招以前便即取胜。自第十六招起,只是自己平时练习,从未在临敌时用过。

    这一次直使到第三十招上仍未将敌人制服,那可是生平从未有过之事,到第三十二招时,已迫得只好变化前招。

    神澄自小出家,不通世务,在寺中辈份亦高,火气却是极大,眼见赵冰鸿只是一味闪避,心中越来越是焦躁,大喝道:“妖女,你这是在逃命还是在较量,你若是自知不敌,那便快快退下,再换个人上来与老衲一决高下。”

    赵冰鸿冷哼一声,心中暗怒:“若不是我的‘玄阴六重天’未能学全,否则焉能容你这秃驴如此放肆。”突然纵身向前,疾攻三招,又迅速向旁窜开。神澄大怒,出手愈见凌厉。

    西门独步睁大眼睛瞧了一会,心道:“这大力金刚爪如此厉害,必是经少林派数百年来千锤百炼,实可说得上是不败的武功,姓赵的只怕不是对手。”

    他的内功与赵冰鸿系出同源,在外人看来,赵冰鸿的武功招数奇诡,人所难测。但在西门独步眼中看来丝毫不奇,无任何秘奥可言,最多也就学到了《玄阴秘录》上三四成的武功而已,不足为惧。

    倒是神澄的这路大力金刚爪十分难以对付,他若是以家传“西门十三式”的剑法来应对,要胜过大力金刚爪,自不在话下。

    但要想用别的武功取胜,与之硬抗硬架,那是极为艰难。当即静下心来,潜心察看神澄大力金刚爪招数中的秘奥。

    看到第三十三招时,只见神澄左手五指成爪,疾扑向前,使的又是与第八招的相同招数。

    继而双手自左至右相互交叉为用,方位虽变,姿式却和第十一招如出一辙。这些招式的名称,西门独步自是一无所知,但出手姿式,却每一招都看得清楚,记得分明。

    要知《玄阴秘录》乃是天下武学的总纲,只须加以融会贯通,无论天下哪一门哪一派的招数武功都能尽数化在其中,借助“玄阴六重天”演示出来,以为己用。

    西门独步神功既成,内力、见识陡增百倍,以他此时的武学修为,实足以惊天地泣鬼神,即令乃祖西门飞雄复生,也已不遑多让。

    只瞧得一会,已对神澄这路爪法大致了然于胸,登时信心倍增,寻思:“这老和尚的大力金刚爪虽然厉害,我此时要想用这路爪法胜过他亦已不难。我是现在就出手呢,还是先观望一阵再说?”

第二十五章 天下第一 四

    正自沉吟,只听神澄喝叱连连,双手疾攻疾抓,威猛无匹,将赵冰鸿压制得毫没还手余地。

    西门独步已瞧出再过十余招后,赵冰鸿便当落败。她学的“玄阴六重天”残缺不全,未能明白真正奥义,内力或许不弱,但在武功招数上却决非大力金刚爪的对手,心念电转:“姓赵的与我仇深似海,决不能被这老和尚打败,要败也只能败在我手上。”

    当下长啸一声,身子斗然抜空而起,在半空中轻轻一个回旋,飘然落在场中,隔在二人之间。

    神澄攻得正急,见眼前突然多了个人,也没细看对方是谁,伸手便朝对方脸上抓去。西门独步不闪不避,也是一抓抓向他面门。这一抓去势劲急,虽是后发却已先至。

    神澄一惊,身子疾向后退,待站定后瞧清楚了西门独步的面貌,心中更是讶然,喝道:“小子,你是什么人,怎么会使我少林派的大力金刚爪?”

    七大派的人对西门独步大多不识,听说他居然会使少林派的大力金刚爪,登时一片哗然,纷纷猜测这少年的来历。

    只有武当派中少数人知道西门独步曾在武当山上待过,此时见他现身,颇感意外。长清子更是眉头深皱,似有隐忧。

    西门独步冷笑一声,还未回答,突听魔教人群中有人轻轻惊咦了一声。西门独步刹时如遭电击,迅速转过头来,一双眼睛在一干教众脸上不住扫来扫去,想要查知这惊咦声发自何人口中。

    他一个一个慢慢望将过去,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心中不禁微感失望。却见赵冰鸿已退回椅中,坐在那里,脸上纱巾不住颤动,正自喘息不定。

    原来赵冰鸿与神澄此番对战,自知敌不过他的大力金刚爪,非败不可,幸得西门独步中途杀出,方才得以脱困,便借机跃回椅中,努力调匀气息,以弥补消耗了的真气。

    西门独步瞧在眼里,暗暗冷笑,正欲出言索战。只听身后神澄道:“小子,老衲问你话,你怎敢不回答?”

    西门独步回过头来,冷漠道:“你是在跟我说话?”

    神澄大声道:“不错!”西门独步瞪了赵冰鸿一眼,心道:“咱们的帐等下再跟你算,先让我打发了这老和尚再说。”当下道:“老和尚有话就快说,在下可没功夫跟你磨叽。”

    神澄听他出言无状,心中更是恼怒,喝道:“小子,老衲问你,这大力金刚爪的武功你从何处偷学而来?”

    西门独步不屑道:“天下武学法出同源,红花白藕原是一家,这大力金刚爪虽然厉害,也不见得就只你们少林派会使。”

    神澄听他这么说,哪里肯信?少林武功流传甚广,本来有人会使也不算稀奇,但也仅限于一些最基本浅显的入门武功,这大力金刚爪称得上是少林派的独门秘技,非寺中辈份极高的有道高僧不能修习,外人想要学会当真谈何容易?

    神澄恼怒之余,随即想到这少年定是与本派有着极深渊源,不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与他动手,当下耐着性子道:“小子,你出自何门何派,师父是谁?”

    西门独步

    傲然道:“似我这等出类抜萃之人,有谁配做我的师父?”他此言一出,场中随之又是一阵哗然。

    要知武林中人最讲究尊师重道,如果自己有师父而说没师父,便会被人视为目无尊长,为人所不耻。

    神澄摇头道:“我不信,你在撒谎。”西门独步道:“哼,信不信由你。老和尚,多说无益,要打就快动手吧,我还有事,不想跟你浪费时间。”

    神澄怒极笑道:“嘿嘿,好狂妄的小子,你既然连自己的师父也不认,这种人老衲就算打杀了又何妨。”说完作势便欲前扑。

    自西门独步一现身,神空便已瞧出事非寻常,及时喝止道:“师弟,不可鲁莽。”

    神澄硬生生止住,扭头道:“怎么?”神空不答他话,转而向西门独步道:“小施主,敢问你尊姓大名,能告知老衲否?”

    西门独步手指神澄道:“等我打败了这老和尚,再告诉你也不迟。”

    神空眉头一皱,仍不死心,问道:“小施主是正道中人,抑或是……。”说时朝魔教这边望了一眼,续道:“……与这些异类为伍?”

    西门独步笑道:“老和尚忒也多心了,在下既非正道,亦非邪教,你问这么多,不嫌啰嗦么?”

    神澄再也忍耐不住,大喝道:“小子,你既不入正道,不属邪流,干么出来横插一脚,招惹是非。师兄,你就别再浪费口舌了,这种狂妄无知的后生小辈,不狠狠教训他一顿,又怎知天高地厚。”

    厉声道:“小子,老衲就以这路大力金刚爪来与你过招,你准备用何种武功应对?”

    西门独步存心立威,昂然道:“我若用别的武功胜你,算不得本事,你的成名绝技是大力金刚爪,我便以金刚爪破你的金刚爪,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神澄喝道:“好,你如能破得了我的金刚爪神功,老和尚终生不再言武。”西门独步冷笑道:“你试一试就知道了。”

    神澄大声道:“少说废话,看招。”左手虚探,右手挟着一股劲风,直拿西门独步右胸前臂上方的“云门穴”。

    西门独步见他左手微动,便知他要使何种招数,当下也是左手虚探,右手直拿对方“云门穴”。两人所使招数一模一样,竟分毫不差。但西门独步后发先至,在一刹那的相差之间占了先着。

    神澄的手指刚到他肩头,西门独步的几根手指已抓到了神澄的“云门穴”。神澄只觉穴道上一麻,右手力道尽失。

    西门独步手指却不使劲,只是点到即止,便即缩回。神澄一呆,双手齐出,直取西门独步左右太阳穴。

    西门独步仍是后发先至,两手探出,又抢在头里,拿到了神澄的双太阳穴,这太阳穴何等重要,在内家高手比武之际,触之立毙,实无挽救的余地。

    但西门独步手指在他双太阳穴上一触即收,便即圈转,转而变为金刚爪中的其它招数,虚按神澄后脑“风府穴”。

    这几下出手犹如星驰电闪,委实快得令人咋舌。在场诸人一见,无不骇然。

    魔教中除了赵冰鸿、雷神功等寥寥数人知道西门独步的来历外,其它教众均不知底细,只知他来自中原,深得小公主青睐。

    此时第一次见他在人前展示武功,竟然连少林三大神僧之一的神澄和尚都不是对手,尽感钦服,不自自主的喝了一声大采。

    赵冰鸿瞧在眼里,更是震憾不已。西门独步这几下出手变幻莫测,于飘忽之中带着一股诡异之气,内力的运使方式竟然和自己所学十分相似。但要说到其中的精微之处,却又远非自己所及。

    暗想这小子武功本来十分低下,何以短短月余时间,竟然精进如是?他运转的内力如此古怪,难道会是“玄阴六重天”不成?心中不由惊疑不定。

    神澄初时见西门独步使出金刚爪,认定他招数有限,所会者最多也不过一鳞半爪,原不信他能破得了自己这路神功。

    哪知一交上手,想不到这少年接连两招,都能后发先至。而且出招的手法,劲力、方位更是稳迅皆备,宛如有数十年苦修一般,自己一出手,便已受制,当真是处处掣肘,连与对方动手过招的机会都没有。

    这“风府穴”一入西门独步掌握,神澄刹时大受打击,脸如死灰,沮丧不已,喃喃的道:“罢了,罢了,老衲认输就是。”

    西门独步哼了一声,松手退开,语带嘲讽道:“你认输了么?有道是天下武功出少林,枉你们少林派自诩武学正宗,今日一会,才知也不过如此……。”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加重语气刻意挖苦道:“哼,连少林派都不是我的对手,至于别的门派那就更加不用提啦。”

    这句话攻击的对象不单单是针对少林派,矛头更直指其它六派。七大派的人见他如此狂妄,简直目空到了一切,有人忍不住叫嚷道:“小子,别太狂傲了,再敢大言不惭,小心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西门独步大笑一声道:“狂又如何,傲又如何。你们谁不服,大可上来一战。”

    这句话一出口,七大派这边立时鸦雀无声,各人心中均是怒到了极点。但动怒归动怒,毕竟谁也不敢上去与之一战。连神澄大师如此武功尚且不敌,又有谁肯冒着断送一世英名的风险,上去自取其辱?

    是以七大派中武功高强的均心存顾虑,不愿出战,想出战的却又武功不强,只能忍气吞声,由得西门独步冷嘲热讽。只是这样一来,七大派就未免威风扫地,让人看笑话了。

    神澄脸色灰败,低沉着声音道:“施主不须相轻,老衲既已认输,自当履行诺言。”说着左手抓住右手的五根手指,一施劲力,一阵“喀喇”声响处,已将五根手指指骨尽数捏碎。

    西门独步一怔,万料不到这老和尚说到做到,性格竟如此刚硬,居然会以这种方式来履行诺言。眼见他五根手指血肉模糊,齐根而碎,终生自不免沦为一个废人,脸上不由露出不忍之色。

    但这神情只是一现即隐,随即心肠又恢复刚硬,暗想:“这老和尚只不过废了一只手,我便生出同情之意,想我西门独步一夕之间失去所有亲人,遭际如此不幸,又有谁同情过我?”

第二十五章 天下第一 五

    神澄大师成名数十载,威望素著,在武林中人所敬仰。这五指一废,等于是自废武功,从此在武林中除名,西门独步与少林派之间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七大派门下一见,尽皆吃惊,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都替神澄大师感到可惜。

    神空大师双手合十,连念了两句:“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神通急叫道:“师弟,你……。”

    神澄惨然道:“师兄,师弟学艺不精,堕了本派千百年来的威名,罪业非小。这一切实是自作自受,须怨不得旁人。”

    言下之意自是说,我比武不胜,自残肢体,乃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与西门独步无关,师兄你千万不可怀有报仇雪恨的念头。

    而更深一层的意思,则是在劝说神通不要轻举妄动,以免重蹈自己的覆辙,令少林派再次蒙羞。

    神通如何不懂师弟话中的含意?长叹一声,登即默然。只是心中难过,脸上不自觉的流露出悲痛之色。

    神空大师念偈道:“一切虚妄相,譬如水中月。安得自在心,早登灵山界。师弟,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你太着相了。”

    神澄全身一震,幡然醒悟,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凡所执念,皆成束缚,师兄所言极是,师弟受教了。”低声诵念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神澄武功虽废,却也因此而顿悟,自此精研佛法,终成佛门一代高僧,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神空见师弟终于大彻大悟,欢喜赞叹道:“恭喜大和尚终成证觉。”神澄亦报之以一笑,回道:“多谢大和尚点化。”单掌为礼,脸带笑意退了下去。

    西门独步圆睁双目,一瞬不瞬地瞪着赵冰鸿,突然厉声喝道:“姓赵的,你给我出来。”

    魔教诸人见他对教主不敬,大声叱喝,脸色十分不善,均是大吃一惊。赵冰鸿见他眼中射出仇恨的光芒,直欲食己之肉寝己之皮一般,心中不由悚然而惊。

    若是被他一喝之下,就此上前,未免会让人说她心生胆怯,当下冷哼一声,眼望它处,便似没听见一般。

    西门独步大怒,心道:“好哇,你以为不出声,装作没有听见,便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么,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正欲开言直斥其罪,却听旁边上官神笔等人大呼酣战,正自斗得不亦乐乎。四人身处战局之中,都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不敢稍有怠忽,对身周之外的情况都是恍如不闻。

    正邪双方的注意力初时都集中在西门独步和神澄大师身上,及至神澄落败,余人的目光方始又回到四人身上。

    这时场中局面已变,上官神笔与龙战天相斗,已然大占上风。龙战天虽居劣势,一柄长剑仍将门户守得极严。人人均已瞧出,上官神笔纵要得胜,总也得在百招开外。

    那边阿里与朱问鼎动手,却已明显不支。朱问鼎疾攻数剑,阿里最多只能还得一招半式,便不得不趋于防守。

    朱问鼎一剑紧似一剑,阿里打起精神,竭力招架,随时都有可能伤在朱问鼎剑下。

    西门独步眉头一皱,似是嫌四人太过吵闹。突然身子一晃,疾冲至朱问鼎和阿里跟前,伸手便朝两人手中兵器抓去。

    这一冲招式之怪,无人想象得到,而行动之快,更是难以形容。

    只听“噹”“噹”声响处,朱问鼎的长剑和阿里的铁牌几乎同时跌落在地。朱问鼎和阿里只感手中一轻,不知如何手中兵刃竟尔不见,大惊之下,同时向后退开,互视对方一眼,脸上神色均是惊骇之极。

    西门独步一招得手,更不停留,身形飘忽,如鬼似魅,又已逼至上官神笔和龙战天面前。

    两人正自恶斗,突觉强敌猝至,不及抽回兵刃招架,急忙各出一掌相抗。西门独步双掌齐出,左手接了上官神笔一掌,右手接了龙战天一掌。

    龙战天与上官神笔剧斗良久,内力损耗巨大,下盘更是虚浮不稳。西门独步右掌上的劲力比左掌上的稍大,龙战天抵敌不住,整个人竟被震得向后倒飞了出去。

    他在半空中连翻几个筋斗,欲以消去这股强猛之极的力道。哪知落下地来时,余势仍未消,又踉踉跄跄地连退七八步方才站定。

    龙战天胸口烦闷欲呕,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声,一口血箭急喷而出。

    七大派的人见他吐血,知道受了内伤,群相惊呼。崆峒派门下更是大吃一惊,有两名弟子叫了声:“师父!”飞奔上前,一左一右扶了龙战天下去。

    上官神笔嘿的一声,一跤跌倒,脸上神色煞白,也不站起,当即盘膝坐下闭目运功,瞧情形也是伤得不轻。

    四人均是武林中一等一的好手,西门独步一招之间便将各人各个击破,虽说大有乘虚而入出其不意的意味,但武功之高,实是不容置疑。

    龙战天咳嗽了两声,喘息道:“阁下是谁,因何……因何出手伤人?”

    朱问鼎直至此刻方才回过神来,也开口喝问道:“小子,你是什么人?”

    西门独步仰天一笑,傲然道:“你既要知道,便告诉你们也无妨,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临安府西门山庄的少庄主西门独步就是。”

    西门家一夜之间惨遭灭门,此事早已传遍了天下武林,在场诸人听说他就是西门山庄的少庄主,除了知情人外,都大感吃惊和意外。

    许多人禁不住哦的一声,叫了出来,心中不约而同的闪过一个念头:“原来他是西门飞雄的后人,怪不得武功这么厉害。”

    龙战天深吸一口气,努力使声调趋于平稳,又道:“原来是西门少侠,令尊西门贵庄主不幸被害,据说是为青城派门下的白无秀所杀,少侠是欲将这笔血债算在我们七大派头上么?”

    西门独步哼了声,冷冷的道:“冤有头债有主,我与姓白的之间的恩怨决不会牵连到你们整个七大派头上,你大可放心。”

    龙战天一听,暗吁了口气,如释重负。朱问鼎插口道:“然则你此次前来,所为何事?”跟着又加问一句:“莫非是想相助魔教么?”

    这个答案正是在场诸人人人都关心的,无论西门独步相助哪一方,对另一方来说,都是一种灾难。所有人的目光刹时一

    齐望向西门独步,静听他回答。

    西门独步听他话中带有审问的口气,不觉来气,冷冷的道:“我今天上山是为了我自己的事而前来,你们七大派与魔教之间的那点破事,我才没兴趣多管。”他这么说,自是摆明了两不相帮的立场。

    七大派的人听在耳中,心中均是一宽:“我们就怕你去相助魔教,与我们为敌。你现在既已声明,料来不会言而无信,对付这些魔教妖人,我们还是有胜算的。”

    龙战天微点一点头,低声道:“少侠能这么说,我们七大派足感盛情。”

    西门独步一哼,瞪了他一眼,旋即转过身来,朗声道:“姓赵的,你为了能使魔教顺利进驻中原,蓄意制造祸端,挑起武林纷争,害得我一夜之间家破人亡,今日当着天下人的面,你倒是给我说清楚。”

    赵冰鸿稳坐椅中,一动不动,过了一会,方才道:“你在说什么,本教主听不懂。”

    西门独步怒极,厉声道:“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你在殿中与属下说了些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别以为我不知。嘿嘿,只怕你作梦也没想到会让我偷听了去吧?”

    赵冰鸿暗吃一惊,心道:“糟糕,难道我与白无秀,雷长老在殿中的谈话都让这小子给偷听去了?都怪我当时疏忽,竟没发现隔墙居然有耳,这小子既已知道真相,定是对我恨之入骨,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赵冰鸿自做上教主之位起,暗中便一直积极筹划入驻中原的诸般事宜。中原武林以西门家的声望为最隆,赵冰鸿担心其会成为日后 进驻中原的阻碍。

    于是定下计谋,令人到处散布谣言,说道西门家有一本绝世剑谱,意欲引起中原武人的争夺,假手他人翦除这个潜在的隐患。

    这件密谋除了她自己与雷神功等寥寥数人外,再无外人知晓,如今突然听西门独步当众说了出来,却教她如何不惊?口中却道:“哼,本教主说什么了,你不妨说来听听。”

    西门独步道:“你暗中搅得这些阴谋诡计都是见不得光的,当真要我一五一十都说出来?”

    赵冰鸿冷笑道:“你尽管说好了,瞧是否有人信你的。”

    西门独步大声道:“好,我今日便要当着天下人的面揭穿你的阴谋。姓赵的,你为了能使魔教早日入驻中原,故意散布谣言,捏造我们西门家有一部祖传的绝世剑谱,用意无非是想引起武林中人的争斗,好让你们魔教可以从中渔利,是也不是?”

    “哼,你用心如此深刻,也可算得上是老谋深算。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让我暗中偷听了去。以致于现在阴谋败露,所谋成空,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西门家因为一部剑谱,引来武林中黑白两道无数人的争夺,最终导致灭门。庄主西门谦更为青城派的白无秀所杀,这些情由七大派的人早就十分清楚。

    这时听了西门独步之言,才知这一切的前因后果都是出自赵冰鸿的阴谋,竟皆恍然。均想:“原来这小子是找姓赵的妖女兴师问罪来的,倒害咱们白白担心一场。看来不用我们动手,只这小子一人,便已够魔教喝一壶的了。”不由得都起了幸灾乐祸之意。

第二十五章 天下第一 六

    赵冰鸿轻拍了一下手掌,语带讥嘲道:“说啊,干么不说下去,本教主倒想听听你接下来还要胡说八道些什么。”

    西门独步道:“你嫌你自己做的恶事还不够多么,还想要说到什么时候。姓赵的,你用心如此恶毒,简直百死不足赎其咎,我只问你一句,白无秀这奸贼在哪里?”

    西门独步与白无秀之间的恩怨,但凡武林中人莫不知悉,他这一问,许多人不禁便想:“白无秀自从犯下滔天大罪后,便一直消声匿迹。 迄今为止,武林中还没人知道他的下落。听这小子话中的意思,倒似是这妖女知道他的下落一般,这可当真奇了。”

    余人不知道内情的还不怎样,青城派自枯木道人以下听了,都大感不解。

    当日在谷中,白无秀吞食了毒无常强给他服下的毒药,之后毒发身亡,人人都是亲眼所见,西门独步当时也在场,不可能不知道。然则他此时问这句话是何用意?

    青城派诸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是一脸疑惑之色。

    花无忧芳心怦怦乱跳,暗想:“难道……难道白师哥还活着?”一想到这,脸上不禁发烧。抬头瞧了师父、众位师哥一眼,随即暗叹口气:“不,不,白师哥的的确确已经死了,决不可能还活着。唉,我怎能还有这个念头。”

    只听赵冰鸿道:“什么白无秀黑无秀,本教主不认识。”西门独步恨恨的道:“好,你既不肯吐露姓白的下落,那就怪不得我了。”

    说完虚空一招,一股气流向地上的长剑激去。这剑本是朱问鼎之物,自恨为西门独步所夺,掉在地上也不捡起。此时受到西门独步内力的牵引,那剑竟似活了一般,凌空跳起半人高。

    西门独步食中二指并拢,向前一送。那剑犹如风驰电掣般疾向赵冰鸿激射而去。

    场上众人见西门独步露了这手武功,无不相顾骇然。盖擒龙功、控鹤功练到极致之时,原可以隔空取物,御剑杀人。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西门独步年纪轻轻,武功竟已达到了这种匪夷所思的境界,令在场所有人都望尘莫及。

    就在众人震憾之际,只见赵冰鸿飞身而起,迅捷无比的避开了这一剑。那剑“笃”的一声,笔直插入椅背正中,不住颤动,虽是一柄无生无知的长剑,也是余威慑人。

    赵冰鸿自知不是西门独步的对手,与他说话之时,时刻都在防备着,眼见他手一抬,便即跃起,因之长剑去势再快,却伤不到她分毫。

    赵冰鸿一个起落,跃入场中,立足未稳。众人只感眼前一花,似乎是西门独步的身子动了一动,接着便听见一声惊呼传自赵冰鸿口中,语气颇为惶急。再看西门独步时,又已站回原地,似乎是他从来就没离开过一样。

    众人正感诧异,只听得西门独步冷笑道:“整日戴着面纱装神弄鬼,今日就让天下人见一见你的庐山真面目。”

    众人听他这么说,齐向赵冰鸿瞧去,眼前顿时一亮。只见赵冰鸿常年蒙在脸上的那块纱

    巾不知何时业已不见,一张绝美的面庞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洁白细腻不带一丝瑕疵的肌肤吹弹可破,眉如远黛,漆黑深邃的眸瞳宛如浩翰星空,深不见底,似乎蕴含着无尽的吸力,让人只瞧了一眼,便深陷其中,难以自抜。

    曼妙的身姿立于当地,微风轻轻吹拂着如云的秀发,宛若飘渺出尘的仙子,不带一丝烟火气息,当真是风华绝代。

    在场诸人皆为她的美艳所惊倒,心中无不怦怦乱跳,更有不少人脸露痴迷之色,垂涎三尺。便是神空大师这等佛门有道高僧也是不敢多看一眼,垂目望向地下,低声念诵佛号。

    西门独步丝毫不为所动,冷冰冰的道:“哼,果然是颜若桃李,心似蛇蝎。”

    赵冰鸿一双美目中全是怒色,她在教中一直都是高高在上,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厉声喝道:“岂有此理,小子辱我太甚。”

    她自继任魔教教主以来,十多年间一直以纱巾蒙面,从未在人前展露过真容,即便是自己的女儿也只在不经意间让她见过几次而已。想不到这次竟然暴露在大庭广众之间,众目睽睽之下,心中实是羞怒到了极点。

    她身后那些教众一个个满脸怒容,纷纷叫嚷:“岂有此理,小子,你竟敢冒犯教主,当真是罪不容诛。”“就凭你对教主不敬,便足以诛你九族。”叫骂声此起彼落,一声比一声高。

    西门独步也不去理会,开口说道:“姓赵的,你不是一直都在打我们西门家剑谱的主意么。我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一下真正的西门剑法,你只要能接得了我三剑,你我之间的恩怨从此一笔勾消。”

    七大派的人一听,均觉此话未免过于托大。赵冰鸿的武功比起西门独步来虽然颇有不如,但毕竟是一教之主,西门独步的武功纵然再厉害,就算要胜,总也得在十数招乃至数十招开外,又岂有连短短的三招也接不住的?脸上一时均有不信之色,都认为这小子是在空口说大话。

    却不知西门独步在说这话之前,早已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他在旁边暗中观察已久,对赵冰鸿武功的深浅已是了然于胸,若是没有必胜把握,也不会说出以三剑为限这句话来。

    赵冰鸿柳眉渐渐竖起,脸上满是杀气,暗道:“好哇,你竟敢如此小看于我。”

    西门独步朝前走上三步,森然道:“你就准备好接招吧。”一言甫毕,身子突然一冲,疾趋向左边人群。等到再次站定时,手中寒光闪闪,已是多了一柄三尺长的利剑。

    西门独步这一下动作奇幻莫测,迅捷无伦,在场诸人谁也没瞧清楚他的身影,更不知他这把剑从何而来。

    众人见他走上三步,口中又这么说,只道是要向赵冰鸿发起攻击,哪知他竟会先去夺人家的剑。似这等来去如电如鬼似魅的轻身功夫,众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还是第一次见到,心中大呼邪门。

    便在这时,忽听崆峒派中的一名年轻弟子叫了起来:“咦,我的剑呢,怎的不见

    了?”呆了一呆,继而高叫道:“啊,是他,是他。我……我的剑被这小子抢了去啦。”声音颤抖,语气中充满了惊恐之意。

    赵冰鸿一惊,向后退了一步,脸上不自禁的流露出恐惧之色。西门独步默不作声,突然间长剑一挥,唰唰唰几声,剑光所到之处,纵一道横一道,眨眼间已织成了一张剑网,四面八方的向赵冰鸿攻去,正是西门十三式中的精妙剑招“四面楚歌”。

    赵冰鸿急向后退,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啊的一声,肩头中剑,鲜血汩汩流出,瞬间湿透了衣裳。魔教众人大吃一惊,齐声而呼。

    西门剑法一经施展,绝不给敌人以任何喘息之机。西门独步踏上一步,长剑二度出手。七大派的人见赵冰鸿连一剑也没能接住,便即受伤,均是又惊又喜。

    料得西门独步这一剑的威力更大,赵冰鸿连第一剑都无法躲过,这第二剑自是更加无法避开,看来不死也得身受重伤。

    雷神功知道情况危急,教主的生死只在呼息之间,当即右手连挥,数点寒芒挟着破空之声,呼啸而至,分打西门独步脑后“强间”“风府”,背心“灵台”数处大穴。

    这一下出手事先没打任何招呼,实与偷袭无异。雷神功原没想过这些暗器能射中西门独步,只是希望他能有所顾忌,缓得一缓,这一来教主便多一分活命的机会,至于这么做是否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也顾不得了。

    西门独步听得背后风声劲急,知道暗中有人潜发暗器,也不转身,长剑疾如闪电般的向后一磕。顿时将雷神功射来的暗器尽数砸飞,跟着剑尖向前疾送,直刺赵冰鸿心口。

    雷神功的暗器施放虽然及时,但西门独步出手实在是太快,竟然丝毫不受影响。眼见赵冰鸿就要伤在这凌厉无匹的一剑之下,魔教众人大惊失色,不少人已骇得叫出声来。

    就在这时,猛见上官神笔吐出一口气,从地上一跃而起,喝道:“小子,还不快住手。”铁笔笔尖对准了西门独步后心疾点。这一笔去势极快,西门独步若不回身招架,立刻便会被其点中。

    岂知就在这时,突听上官神笔嘿的一声,向后急退。右手虎口 爆裂,一条黑影冲天而起,却是铁笔向上激飞。这铁笔虽非十分沉重之物,向天空高飞十余丈竟兀自未止。

    在场诸人见此情形,无不骇然。再看赵冰鸿时,只见她一动不动的站在两丈开外,脸上神色惨白,一缕缕鲜血从前胸流了下来,滴在地上。

    她也不出手止血,竟似是忘了痛楚一般。余人都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却原来西门独步出手之快实是不可思议,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间,他已用剑在赵冰鸿胸前刺了一下,跟着缩回手臂,用剑挡开了上官神笔背后这一击。

    得亏上官神笔出手够快,又是攻敌之所不得不救,而西门独步为保自身,不免略有些心浮气躁,这一剑才刺得偏了两寸,没能刺中赵冰鸿的心脏,让她逃过一劫。但饶是如此,赵冰鸿也已连中两剑,着实伤得不轻。

第二十五章 天下第一 七

    西门独步脸色铁青,喝道:“姓赵的,只剩下最后一剑了,你全力接着。”

    这时广场上数千人声息全无,人人皆知这一剑是决定赵冰鸿生死的关键,也是西门独步的最后一次机会,这一剑之出,自是非同小可。

    西门独步暗吸口气,将全身功力尽皆凝聚于右臂之上,长剑一挺,剑尖上突然生出一道尺余长吞吐不定的青芒。

    广场上无数人看得真切,齐声惊呼:“剑芒,剑芒,天哪,这是传说中的剑芒。”那剑芒犹如长蛇般伸缩不定,散发出一股凛冽之意。

    传说剑道达到巅峰时,已经步入化境,可以超凡入圣,通玄入神。能将剑气凝结成实质成为剑芒,百步之内伤人于无形,但这种境界只存在于传说中,谁也不曾亲见。想不到西门独步年纪轻轻,竟然已经达到了这个境界,当真是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西门独步一言不发,剑招一起,青芒暴涨,疾向赵冰鸿刺去。

    赵冰鸿心知无幸,也没想过要抵抗,美眸一闭,坦然受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魔教中闪出一人,挡在赵冰鸿身前,娇喝道:“休伤我妈妈。”这人婀娜而立,貌美如花,弯刀横持,寒光闪耀,正是赵玲珑。

    魔教中人一见,心下都是一喜:“小公主到了,教主可以脱险矣。”

    西门独步这一剑乃是全力施为,中途已无法变招,只得硬生生止住。这一来,磅礴的真气等于是尽数回到了自身,犹如代人受了一记重击。只觉胸口一热,哇的一声,鲜血狂喷而出,气息极剧衰弱了下去,已是伤得不轻。

    七大派的人本以为赵冰鸿这次必死无疑,都是满心欢喜,谁想赵玲珑会突然出现生出变故,内心都是大为失望,同时也好奇两人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

    赵玲珑见到西门独步张口吐血,显然伤得不轻,脸上自然而然流露出关心之色,颤声问道:“独步哥哥,你……你没事吧?”

    西门独步不答,摇了摇头道:“玲儿,是你!你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赵玲珑反问道:“独步哥哥,你是什么时候回山的,为什么不来见我。还有,你……你为什么要杀我妈妈,她可是待你不薄啊?”

    她这些天一直都在房里勤修赵冰鸿传给她的“玄阴六重天”第三层心法,本拟自己先学会了,待到西门独步回山之后再转授给他。

    七大派攻上山时,正值她练功到了紧要关头,无?顾及,等到大功告成之时,已是过了差不多两个时辰。

    就在这时,侍女突然前来急报,说道西门独步正与教主在广场上大打出手,请小公主速速前去,否则教主怕有不测。

    赵玲珑听到这里,吃了一惊,忙随同侍女急来广场之上。其时西门独步正欲出手,赵玲珑远远望见,忙抽出随身佩刀,飞身上前,阻止了这场惨剧的发生。

    西门独步心中气苦,忿忿的道:“哼,什么叫待我不薄?我一生不幸,全是拜你母亲所

    赐,我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赵玲珑茫然道:“你说什么,我妈妈以前从未见过你,又怎会害得你‘一生不幸’,这句话从何说起?”

    西门独步咬牙切齿道:“你不妨问一问你的好妈妈。”

    赵玲珑转过头去,望向母亲,眼中露出疑问之意。赵冰鸿昂起了头,一脸倔强之色,傲然道:“玲儿,这是我与这小子之间的恩怨,与你无关,你走开!”说话之时,娇躯因流血过多,而忍不住轻轻颤抖。

    赵玲珑听她这么说,便知西门独步所言非假。又见她花容惨淡,脸上因惊吓过度而苍白得几乎没有一丝血色,浑没了以前雍容镇定的风范,怜惜之念不禁大起,心想:“不管你做过什么,都是我妈妈。”

    同时心中暗暗奇怪:“独步哥哥的武功我很清楚,即便他已跻身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之列,也绝对不会是妈妈的对手。怎么才几日不见,进境居然如此神速,连妈妈都伤在她的剑下。”

    这两人都是她生平至亲至爱之人,无论是谁受了损伤,在她而言都是毕生恨事,大声道:“你要杀我妈妈,除非连我也一起杀了。”

    西门独步心中犹如在滴血,暗道:“你明知我不会,却来说这种话。”

    他对赵冰鸿虽然恨之入骨,却说什么也狠不下心来将赵玲珑也一起杀了。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两人在一起的一幕幕,想起她在虎啸山庄的舍命相救,圣女峰上传授武艺之德,还有对自己的一番深情……,自己能有今日,实是欠她太多,只怕是想还也还不清。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一会儿想到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一会儿又想到赵玲珑对自己的恩情,内心进行着激烈交战。在场诸人见他呆立不动,不发一言,谁也不敢出声打扰。

    过了良久,西门独步暗叹一声,心道:“罢了,罢了。你母亲虽然该死,我终不能看着你也如我一样,伤心痛苦一世。爹爹,妈妈,请恕孩儿不孝,希望你们在九泉之下能够明白孩儿的苦衷。”

    他虽然已决定不杀赵冰鸿,但心中对她的恨意却是半点未消,厉声道:“姓赵的,我若不是瞧在玲儿的份上,定然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你应该感谢你生了个好女儿。”

    赵玲珑听了这句话,知道西门独步算是不再追究了,还没来得及欢喜,却听西门独步道:“这是你的玉佩,还给你,从此以后,你我之间两不相欠,再无半点瓜葛。”说时将她那块贴身玉佩朝赵玲珑掷了过来。

    赵玲珑芳心一颤,珠泪刹时夺眶而出。将玉佩接在手中,身子一软,几乎站立不住。赵冰鸿见了,忙抢上一步,将她扶住。赵玲珑泪如雨下,颤声道:“独步哥哥,你……你当真这么绝情么?”

    西门独步硬起心肠道:“是。”说完背转身去,不忍再见到她伤心的样子。

    便在这时,突听魔教众人中有人低低咳嗽了一声。这声咳嗽极微极轻,但西门独步暗中早已留意,这次听得真切,当即纵身而起,伸掌朝其中一人肩头拍落,喝道:“出

    去!”

    只见那人迅速弹身而起,急向场中窜去。西门独步目的就是要逼对方现身,让他无所遁形,一见如愿,也就不再出手,只是冷冷的注视着此人。

    七大派的人大为奇怪,见这人身上穿着魔教普通教众服色,一张脸皮焦黄臃肿,凹凹凸凸的满是癍痕,相貌之丑陋,令人看了一眼委实不想再看第二眼,不知西门独步何以会跟这种粗俗鄙陋之辈过不去?

    魔教众人更是奇怪,眼见这人穿着本教服色,可是谁也不知道他的来历,一时尽感纳闷。

    突听西门独步厉声喝道:“白无秀,你这奸贼还认得我么?”

    那人左右望望,过了一会,嘶哑着嗓子道:“谁是白无秀,你认错人啦。”说话之时,脸上肌肉僵硬,不带任何表情。

    西门独步连声冷笑,喝道:“姓白的,你就别再装啦,你以为你易容乔装了,混在人群中我就认不出你了么?”

    在场诸人听他这么一说,方始醒悟过来。怪不得这丑陋汉子说话之时,始终僵着张脸,无一丝表情变化,原来竟是戴着人皮 面具。只不过他到底是不是就是白无秀,却是将信将疑。

    青城派门下将这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都摇了摇头,均想:“这人身材与白师弟相差甚远,说话嗓音又如此难听,绝对不会是他,况且白师弟已经死了,人死怎能再复生,只怕这姓西门的小子当真是认错人了。”

    只听西门独步又道:“你这奸贼与我仇深似海,虽然你掩去了本来面目,连说话声音也与以前不一样,可是你一声咳嗽我便知你是谁。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你既有胆子做下这等事来,怎么反而没有勇气承认。”

    这人正是白无秀,他自被赵冰鸿破格授予教中长老之职后,行事便一直极为小心谨慎,从来不在公众面前露脸。

    这次七大派齐集攻打魔教,其中认识他的人着实不少,白无秀担心会露出马脚,被人认出,特意经过一番乔装打扮,混在一干教众之中,以求不被发现。

    西门独步初出场时,白无秀见到他,情不自禁地“咦”了一声。西门独步听见后,神情立时变得异常。白无秀吃了一惊,深知他已起了疑心,此后一直强自压抑,直至后来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被西门独步给发现了。

    事已至此,白无秀知道是躲不过去的了,当下咳嗽一声,恢复了本来声音,阴恻恻的道:“好,这人皮 面具盖在脸上,连我自己都瞧不出破绽,没想到一声小小的咳嗽,居然会露出马脚,被你听了出来。”他这么说,无疑是承认自己就是白无秀。

    正邪双方均想:“这小子说对了,原来他真的就是白无秀。”

    青城派门下见他居然没死,反而入了魔教,都是大为惊异。枯木道人脸色铁青,思及白无秀当日在谷中欲行弑师之事,若不是碍着西门独步在面前,真恨不得上前一剑将这逆徒给杀了。

    同门七人中唯有花无忧一人十分欢喜,一声“白师哥”差点就叫了出来。

第二十五章 天下第一 八

    西门独步哼了声道:“别说你戴了假面具,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我今日一定要亲手杀了你这奸贼,替我爹爹报仇。”

    白无秀嘿嘿笑道:“白某早已经加入了圣教,你要杀我,便是与整个圣教为敌。”他这一用心当真十分险恶,自知不敌,便想将魔教拉下水来充当挡箭牌,以免使自己陷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赵玲珑识破他的意图,娇喝道:“这是你们两人之间的恩怨,我们圣教不会掺合进来。”

    白无秀脸色一变,叫道:“我白无秀好歹也是圣教的一名长老,难道你们眼睁睁的看着我性命受到外人危胁,竟然袖手旁观,见死不求?”

    魔教众人不答,只是冷冷的望着他,一脸戏谑之色。白无秀虽蒙教主亲加录用,但在教中根基尚浅,毫无威望,并无一个推心置腹真心为之卖命之人。

    再者小公主有言在先,声明这是两人之间的恩怨,己方不会插手干预,小公主都这么说了,自是谁也不敢违背。须知拂逆上意,在教中乃是一条重大罪名,谁也不敢以身试法。

    白无秀见了,一颗心不住往下沉,突然仰天大笑道:“好哇,说什么‘一入圣教,便为手足。一人有难,舍命相助’。这不是空口瞎说是什么,魔教号称英雄豪杰之士甚多,事到临头,原来一个个竟都是贪生怕死之辈。”

    魔教中人听了这句话,忍不住勃然色变,均想:“这姓白的好生可恶,竟敢侮辱我等。”

    白无秀抜剑在手,大叫道:“罢了,罢了,小子,你要报仇,这便上来吧。”

    西门独步道:“好。”突然之间,身子一晃,众人只感到眼前一花,似乎是西门独步的身子动了一动。但听得“噹”的一声响,白无秀手里的佩剑掉在地上,大张着嘴巴,僵立不动,嘴里缓缓挤出几个字道:“好……好剑法。”

    说完这几个字,身子向前直扑下去,俯伏在地,一动不动。就在他倒地的一瞬间,众人均已看得清楚,见他胸口,小腹两处要害上各已中了一剑,不断有鲜血从伤口处流出,每一处都是致命之伤,显是为西门独步手中之剑所刺中。

    众人大骇之下,齐齐向后退了几步,瞧向西门独步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惊恐之色,如见鬼魅。

    西门独步大步上前,蹲低身子在白无秀颈下一摸,右手起处,揭下一张面皮来,下面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孔,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如纸,全无呼吸。

    在场诸人看得清楚,不少人识得他就是青城派的白无秀。青城一派门下的人见到白无秀毙命,心里也说不出来到底是何滋味,花无忧眼圈一红,直欲哭出声来。

    西门独步一动不动地盯着白无秀的尸体,心中又悲又喜,想到杀害父亲的凶手终于伏法,得到了应有的下场,胸中热血上涌,一股复仇的快意强烈袭来,忍不住仰天哈哈大笑,叫道:“奸贼啊奸贼,你恶贯满盈,今日终于死在我剑下。”

    笑声未毕,突听七大派中有人道:“这姓白的身为正派中人,却做出这种丧心病

    狂的事来,简直是死有余辜。少侠出手诛却了这么一个武林败类,当真是大快人心。”

    西门独步笑声立止,朝说话之人望了一眼,哼道:“是你!道长,别来无恙吧?”

    说话之人正是武当派的掌门长清子道长,只听他道:“少侠身负血海深仇,今日大仇一旦得报,实乃可喜可贺。贫道更有一良言相劝,不知少侠肯听否?”

    西门独步又哼了一声,淡淡的道:“道长不妨说来听听。”

    长清子清了清嗓子,朗声道:“眼下正邪双方决战在即,正是男儿汉大丈夫建立功业扬名立万的好时候。少侠出身武林世家,兼之武功盖世,今日如能凭一己之力将魔教给挑了,这等壮举在武林中可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则天下英雄不论识与不识,皆知少侠威名。到时以少侠在武林中的声望地位,不难成为武林至尊,只要少侠一声令下,试问天下又有谁敢不服?”

    西门独步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只要我出手灭了魔教,便可成为武林至尊?”长清子点头道:“正是。”西门独步道:“就连你们七大派都要听我的号令?”

    长清子微微一愣,点头道:“这个自然。”西门独步暗道:“会有这么好的事?这贼道为人阴险奸诈,后面定然还隐藏得有什么毒计,不可轻信。”

    原来长清子用心恶毒之极,他见西门独步武功奇高,内心颇为忌惮,便出之以利诱,意欲挑动西门独步与魔教发生火并,好坐收渔人之利。等到双方斗到筋疲力尽,两败俱伤之时,七大派这边再出手连西门独步也一并除去,可谓一举两得。

    西门独步人虽聪明,毕竟不及长清子老辣深沉,虽然知他没怀好意,却也没想到他竟会如此居心叵测。

    七大派的人素知长清子足智多谋,老谋深算,他这么说自有其深意,谁也没加多言,静听他说下去。

    西门独步侧头瞧了赵玲珑一眼,见她也正往这边翘首张望,登时便想:“你放心,瞧在你的份上,我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长清子善于见微知著,察言观色,当即道:“大丈夫当以事业为重,千万不可因为儿女私情让自己变得胸无大志,错失良机,导致终生遗憾。”

    西门独步心中主意已定,说道:“我对什么武林至尊不感兴趣,倒是有一件事要向道长请教。”

    长清子听他说得客气,便道:“哦,是什么事,少侠不妨直言。”

    西门独步微微一笑,道:“是这样,我曾听说你们七大派中有人为了顾全自己的性命,不惜谋杀师父暗害师叔,甚至连自己的弟子也不放过,请问道长,不知这种人该怎么处置?”

    长清子心中“突”的一跳,寻思:“这小子莫不是在说我吧?”硬着头皮道:“哦,七大派中若果真有这种丧尽天良,灭绝人性之辈,纵然将之千刀万剐也是应当,却不知少侠说的这人是谁?”

    西门独步似笑非笑的望着他,缓缓说道:“道长何必明知故问,在下说的这人不就是你么。”

    长清子勃然色变,怒喝道:“胡说八道,哪有此事。”他言语中一直不敢得罪西门独步,此刻情急之下不由得脱口骂了出来。

    西门独步道:“是啊,本来我也不信,想道长仙风道骨,乃是世外高人,又怎会做出这种十恶不赦之事来?可是这人言之凿凿,由不得人不信啊。”

    长清子又惊又怒,喝道:“这人在哪里,你叫他出来与我对质。”西门独步叹口气道:“唉,可惜啊,这人已经死了。”

    长清子大声道:“啊哈,那就是死无对证了。”西门独步道:“不错,跟我说这话的人叫白鹤,道长想必也有所耳闻。”

    武当派中的乾清子和玉清子听了,心中都是一震,均想:“难道他说的这人是白鹤师叔?”

    只听长清子道:“那是贫道的师叔,贫道已有二十年没见着他老人家啦。”

    西门独步道:“好,你认识就好,我还以为你会说不知道呢。”

    长清子怒道:“你这小子将贫道当成什么人了,我白鹤师叔他又说什么了。”

    西门独步双眼从左至右将众人缓缓扫视了一遍,眼光最后盯在长清子脸上,一字一句道:“他说你卑鄙无耻,阴险奸诈,为了保全一己性命,不惜在自己师父的饮食中暗下毒药,事发后又用极其残忍的阴毒手段将师父谋害……。”

    他话还没说完,长清子已叫了出来:“简直是一派胡言,武林中人人都知先师是伤在你祖父西门飞雄的剑下,后来剑创发作不治身亡。我师叔又不是老糊涂了,怎会分不清是非黑白?他跟你这小子素不相识,又怎会跟你说这种鬼话?”

    说到这里,突然似是明白了什么,大声道:“啊,是了,你这小子曾混进武当山做过奸细,定是你假借他老人家的名义在此妖言惑众。快说,你如此恶语中伤贫道,到底是何居心?”

    长清子为人老奸巨猾,又擅雄辩,他听西门独步当众揭露自己的罪行,内心虽然十分恐慌,表面上却一点也不敢表现出来。

    毕竟西门独步只是随口说说,拿不出丝毫证据,便仗着口舌之利,不但将自己的罪行遮掩过去,还反过来将对方狠狠诬陷一番。

    西门独步向他凝视半晌,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不住冷笑。

    长清子喝道:“你笑什么,是不是自知理屈,因此无话可说了。”西门独步摇了摇头,道:“我是在笑你们这些所谓的正派人士表面上道貌岸然,自命不凡,其实内心里肮脏不堪,要说多无耻就有多无耻,还整日价将仁义道德挂在嘴边,也不怕别人听了笑话。”

    长清子怒道:“岂有此理,你这小子当真不知好歹,再敢胡言乱语,可莫怪贫道对你不客气了。”

    他见西门独步不知如何,竟尔得知了自己的阴私,心中本就十分心虚,若再任由他说下去,众人纵然不全信,但说的多了,也难免不让人心生疑心,对自己不利。当下唰的一声,手起剑落,向西门独步疾刺三剑,不让他再有说话的机会。

第二十五章 天下第一 九

    西门独步知他心意,随手挥剑格开,冷笑道:“怎么,被我说中了你的痛处,想杀人灭口么?”长清子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一剑紧似一剑,加紧攻势。

    西门独步随手拆接,出言调侃道:“武当派号称武林四大剑派之一,当真是好大的名头,今日趁此机会正好领教。臭道士,有什么本事你尽管使出来,也好让我见识一下。”

    长清子犹如没听见,只是一味挥剑疾攻,使的正是武当派的“三清无极剑法”。只见他疾劈疾刺,一剑快过一剑,剑尖所指始终不离西门独步胸腹要害。

    这路剑法乃武当派已传之百余年的绝技,使将出来,轻灵中不失沉稳,威猛处蕴含阴柔,当真是迅捷狠辣,兼而有之。

    长清子剑法既强,武功亦高,在武林中实可算得上是超一流身手。如果此刻与他对敌之人并非是西门独步,而只是一般的武林高手,自必早已取胜。

    只可惜这次对手实在是太强,他打起精神,尽逞生平所学,攻势直如疾风骤雨相似,想不到连敌人的衣角也没沾到半点,心中不由十分懊恼。

    西门独步左躲右闪,故意装出一付不支的样子,口中不时大叫一声:“啊哟,没刺中。”“可惜,还差一点点。”长清子听在耳中,只有愈加恼怒。

    再斗一会,长清子自知武功与对方差得太远,难有取胜希望,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趁着西门独步又再出言戏谑之际,突然急上三步,左一剑,右一剑,上一剑,下一剑,向西门独步身周各刺了一剑。

    跟着右足足尖在地上一蹬,一阵嗤嗤声响处,人已腾空而起,大喝一声,高举兵刃当头奋力砍落下来。

    这几下动作使出来,当真是一气呵成,中间没一丝停顿。众人叫好声中,只见西门独步运剑如风,一阵密密麻麻的细微金属碰撞声随之响起,叮叮叮叮的乱响个不停,无数细小暗器闪着寒光纷纷向四周弹射开去。

    在场诸人眼见这暗器反弹之力如此强劲,而射来的暗器又是如此之多,都是大为惊恐,纷纷向后倒退相避,以免为其所伤。

    就在这一瞬间,蓦地里只听长清子大叫一声“啊哟”,整个人从半空中堕将下来,直挺挺地摔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七大派的人大吃一惊,还道长清子已遭了西门独步的毒手。武当派中的乾清子和玉清子见了,更是大为惊慌,急叫道:“师兄!”一齐冲出阵列,欲上前相救。

    西门独步喝道:“且住,你们谁敢上前一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时足尖对准了长清子头顶“百会穴”,作势欲踢。

    乾清子和玉清子登时止步,果然不敢再上前,站在那里,只有空自着急。玉清子满脸急切之色,说道:“少侠,望你看在贫道曾经收留过你的份上,还请高抬贵手,放我师兄一马。”

    西门独步不答,哼了声道:“想不到堂堂名门正派的掌门,竟也会使用这种歹毒霸道的暗器暗箭伤人,今日若非亲眼见到,否则说出去,只怕也没人会信。”

    说完

    俯下身去,从地上拾起一枚小小的钢针,用右手两根手指头捏住了,放在眼前细看。

    只见针身表面泛出一层蓝幽幽的光芒,鼻中更闻到一股腥臭之味。哼了一声,向长清子道:“我要是猜的没错,这针上一定是喂了剧毒,道长,在下说得没有错吧?”

    长清子脸色惨白,躺在地上,默然无语。他在与西门独步动手之前,原就没想过能在武功上胜过对方,只是听他不停地揭自己的疮疤,害怕事情败露,才不得不与之动手。

    适才他向西门独步身周连刺了四剑,意在封住他的退路,好趁机射出毒针,取他性命。

    他足底下暗中装得有发射“透骨神针”的机簧,只要足跟在地上用力一蹬,钢针便能激射而出,实是防不胜防。

    本来以长清子在武林中的名望地位,与人动手过招,居然要用到靠使用暗器偷袭来取胜,已是大**份。更何况与他动手的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后生小辈,即便胜了,也是毫无光彩。

    但西门独步令少林派的神澄大师自废武功,又不停地挑衅各派,隐然已有与七大派为敌的兆头。若是能除去了这个障碍,也算是他替七大派立了一功,到时哪怕大家再有微辞,任谁也不敢说什么。

    这透骨神针本就十分霸道,这次讨伐魔教,长清子更特意在针上喂了剧毒,当作保命的手段。若是不小心被射中,如果没有他的独门解药,必死无疑。

    两人之间相距既近,长清子又是在毫无征兆之下突然发难,自以为必中。没曾想西门独步暗中早就在防着他的暗器。一觉不对,立即鼓剑外荡,护住了全身,将射来的暗器尽数磕飞。

    长清子人在半空之中,躲避不及,竟尔被一枚透骨神针射中了小腿,登时全身力道尽失,摔下地来,不能动弹。

    长清子伤敌不成,反伤了自身,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听得西门独步问起,灰心丧气的道:“是我自做自受,贫道无话可说,你杀了我吧。”

    西门独步哼了声道:“像你这种做恶多端的人,早就应该死了,要杀你也用不着我亲自动手。你中了剧毒暗器,如果没有解药,相信也活不了多久,你就躺在这里慢慢等死好了。”

    长清子心中一震,不禁全身出了阵冷汗,他误被自己的暗器所伤,身中剧毒本来也算不了什么,只须取出解药来服了,即可无事。

    只是这毒药的毒性十分厉害,会令中者全身僵硬,手足无力,连动一根小指头也是不能。解药就在他怀里,他却连动手取出来的力气都没有。

    长清子当初在针上喂毒时,唯恐毒性不烈,这时亲遭此厄,方知其害,想到再过一个时辰,自己就会毒发身亡,脸上不由得流露出恐惧之色。

    西门独步瞧在眼里,说道:“你要是不想死,也不是不可能,你只须将以前做的恶事都说出来,我不但可以救你一命,还保证让你安然离开此地。”

    长清子朝七大派这边望了一眼,见众人一个个神色漠然,脸上殊无关切之色,有得只是

    幸灾乐祸。心中一寒,知道要想图他们出手搭救,是决无可能之事,叹了一声,惨然道:“你让我说什么?”

    西门独步道:“你只须将你害死师父、师叔的经过说出来,我立马就放了你,大丈夫言出如山,决不食言。”

    长清子一听,心中不由好生为难。这件事要说出来,对他而言不止会身败名裂,更有性命之忧,只怕到时整个武林都容他不下。

    可要是不说,自己转眼就得毒发身亡,那时可就再也活不转了。思来想去,当真十分难以委决,一时沉吟不语。

    西门独步道:“怎么样,你想好了没有?”长清子不答,心中再三权衡,终于下定决心道:“只要我说出来,你当真能保证让我安然离开此地?”

    西门独步道:“你放心,我既然说了,就一定做得到,快说吧。”

    长清子无可奈何道:“好!”他做了这些亏心事,突然间让他当众全说出来,毕竟有些难以启齿。

    过了好一会,方才鼓起勇气道:“你说的没错,师父和师叔是我杀的。当年我受了别人的胁迫,被逼在师父的饮食里下毒,有一次不小心让师父发现了,为怕他责罚,我一时糊涂,便趁着师父没注意,将暗器射进了他后脑里,害死了师父。”

    “我做下这件事后,为了掩盖真相,便对外宣称师父是因为在玉皇顶上中了西门飞雄一剑,剑创发作才不治身亡……一年多前,师叔不知如何发现了真相,突然找到我,当场将我的阴谋揭穿。我当时又惊又怕,遂起了杀人灭口之意,又用同样的方法将师叔射杀……。”

    他此言一出,在场诸人包括武当派门下都是大惊,乾清子问道:“师兄,师父、师叔当真是你害死的,你……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长清子硬着头皮道:“都怪我当时鬼迷了心窍,才干出这种失去理智的事来。可我要是不这么做,师父、师叔一定不会饶过我。”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过着担惊受怕,提心吊胆的日子,怕的就是有一天你们知道了真相,会来向我问罪。我知道我做了这么多孽,早就该死,师弟,你……你们就原谅我吧?”

    玉清子满脸怒容,绷着脸一言不发。乾清子含泪道:“师兄,你……你当真好糊涂啊。”

    西门独步大声斥道:“咱们武林中人事事讲究忠孝仁义,你身受师门的大恩,不但不思图报,反而用极其残忍的手段将师父师叔杀害,如此禽兽不如之人,也亏你还有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他骂得痛快淋漓,心想尤伯若是地下有知,见到长清子落得这个下场,心里也必感到喜慰。

    长清子满脸羞愧,作声不得。西门独步心想眼下骂也骂够了,他既亲口吐露了自己犯下的罪行,自己也该当言而有信,放他一马。反正他现在已是声名扫地,在武林中万难立足,胜过将他一剑加颈。

    当下问明了解药所在,弯下腰去,取出来喂他服下,喝道:“今日就暂且饶你一命,下次再让我遇见,定然不饶,快给我滚吧。”

第二十五章 天下第一 十

    长清子听了这句话,如得大赦,从地上翻身站起,拍了拍道袍上的尘土,向西门独步低声说道:“多谢!”也不和众人打招呼,低着头往山下飞奔而去,当真是急急忙忙犹如丧家之犬。

    七大派中虽然多有不耻他为人的,怎奈西门独步有言在先,因此谁也不敢加以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下山而去。

    西门独步瞧了长清子的背影一眼,冷笑道:“你们七大派向以侠义自居,开口闭口不离仁义道德,我瞧这长清子行事,又岂有半点侠义可言?似这等贪生怕死,忘恩负义的无耻小人居然能做上堂堂武当一派的掌门之位,而且一做就是这么多年,也算是一件奇事。”

    “可见一个人不管有多坏,只要他是出自名门正派,在你们这些人眼里,也都成了好人。殊不知像长清子这种人,在你们当中还不知道有多少?”

    七大派的人见他借长清子之事来抨击各人,话虽然说得难听,却也都是实情,一时均感羞惭无地。

    突听七大派中有人说道:“七大派系下门人弟子众多,难免会良莠不齐,偶尔出一两个败类,也在情理之中。武林中不肖之徒,各大小门派均在所难免,施主仅凭这一点,便否定整个七大派,未免有失偏颇。”

    西门独步朝说话之人瞧去,见对方身材高大,乃是一位身穿灰衣的年老尼姑。她站在人前,比之身后诸人足足高出了一个头,虽然脸上颇多皱纹,却掩不住一股刚毅之色。

    西门独步哼了一声,冷冷的道:“你是什么人?”那老尼见他眼中精光闪动,望向自己的目光犹如一柄锋锐无比的利剑相似,心中不由一凛,不甘示弱道:“贫尼峨嵋问心。”

    西门独步一怔,厉声道:“你说什么?!你就是峨嵋派的问心老贼尼?”

    问心师太听他出言不逊,脸上早已变色。她生平为人最好面子,武林中若是有谁敢直呼其名,后面不加“师太”二字尊称,她已是大动肝火,非出手将对方教训一顿不可。似西门独步如此公然侮辱,实属大大不敬。

    问心师太脸上杀气一现即隐,说道:“不错,正是贫尼,不知施主有何指教?”

    西门独步喝道:“你这恶尼纵容门下弟子胡作非为,当真是该死。”

    问心师太勃然大怒,哪里还忍耐得住?右手抓住剑柄,“呛”的一声,剑刃刚抽到一半,西门独步突然急纵上前,抢在头里,伸手在她手背上一按,又已将剑送回鞘中,竟然不给她有抜剑出手的机会。

    问心师太吃了一惊,伸掌便向他面门击去。西门独步回臂一格,手掌落处,啪啪啪啪一阵左右开弓连打了问心师太四记耳光,喝道:“今日便好好教训一下你。”说完人已跃回原处。

    有道是打人不打脸,问心师太生平最看重的就是面子,蓦地受此奇耻大辱,心里当真比死了还要难受。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否还要和西门独步继续动手。

    就在这时,问心师太身后突然抢出一人,抜出佩剑,直指西门独步,娇喝道:“你这小贼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师父如此不敬。”这人杏眼圆睁,粉脸带煞,乃是一位

    十分娇媚的年轻少女。

    西门独步突然全身一震,嘶声道:“你是峨嵋派的陈灵珠?”他在虎啸山庄时曾见过杨文远,陈灵珠师兄妹一眼,后来从马笑群口中得知丁仪是死在她手上,可谓是对其恨之入骨。

    陈灵珠见他神情异常,脸色更是青的吓人,心中大为惊惧,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步。她也当真不知好歹,浑然不知危险已近在眼前,昂着头道:“不错,姑娘就是陈灵珠,你待怎的?”

    七大派的人见她说话如此冒失,简直不知天高地厚,暗中无不为她捏了把冷汗。

    西门独步仰天狂笑道:“好,好,当真是老天爷有眼,今日我便要让你这恶女人血债血偿。”

    陈灵珠直听得莫名其妙,喝道:“你这小贼胡说八道,什么血债血偿?”

    西门独步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身子突然疾如闪电般向前一冲。问心师太心知不妙,急叫道:“灵珠快退!”

    哪知已然迟了,只听得陈灵珠一声惨叫,在这眨眼之间已然身遭不测。

    这一下出手实在是太快太过突兀,众人谁都没有瞧清楚,更不知陈灵珠是死是活。也就在陈灵珠惨呼的同时,旁边一道人影突然疾掠而前,叫道:“接住了。”

    跟着猛听得掌声大作,砰砰啪啪,响个不停,也不知相交了多少掌。一阵激烈交锋过后,两条人影合而乍分,各自站在人前,相对而立。

    眼前之事说来似是有点繁琐,其实也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场上众人见到这等声势,无不心惊肉跳,心中连呼:“好厉害!”

    西门独步含愤出手,一剑之出,陈灵珠原是必死无疑。但他恼恨这女子太过恶毒,要亲眼见到她受尽苦楚而亡,倒不愿就此将她一剑杀了,因之陈灵珠虽受重创,却并未毙命。

    他心里刚感到一丝快意,万料不到半途里突然杀出个程咬金出来,速度竟快得出奇,不但在间不容发之际将陈灵珠救开,这几掌一对,发现对方内力之强几乎与自己不相上下,至于掌力之雄浑更是当世罕见。

    西门独步心知遇上了劲敌,当下凝神静气,要看对方是何等样人。哪知不看则已,一看之下,心中不由大吃一惊,暗道:“原来是他!”心中怒意渐盛,喝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

    那人和他面向而立,脸上自始至终带着一股惴惴之色。听了西门独步这句话,更是不安,低声道:“嗯,是我。兄……兄弟,你……你还好吧?”

    说这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丐帮新任帮主,西门独步的结义大哥马笑群。一年前两人在道上因丁仪之死反目成仇,西门独步怀着无限伤心远走西域,而马笑群则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回到丐帮总舵。

    丐帮上下正在为这位少年帮主的失踪而发愁,一见到他回来,尽皆大喜。按照四位长老的意思,当时便要召开香堂为马笑群举行继任仪式。

    马笑群心情奇劣,说道师父不幸遭奸人所害,尸骨未寒,眼前头等大事是要将他老人家的遗体接回来,妥为安葬,至于别的事尽可慢慢来。众人深觉有理,对这位少年帮主的重

    情重义只有更加欢喜。

    次日,马笑群带同了帮中几位长老及各大舵主齐到陈洪英葬身之处的乱石冈上。众人念及陈帮主一世英雄,想不到死后竟埋骨于这种荒凉之地,又再齐声痛骂陆千峰忘恩负义狼心狗肺,虽然最终难逃一死,却不能赎其罪愆于万一。

    一行人将陈洪英的遗骨迎回,丐帮内部登即大开灵堂,为陈洪英举行发丧。丐帮经此一变,元气大伤,究其原因全系内斗所致,这种事传出去殊无光彩,只会招致外人的取笑。

    经过几位长老商议决定,这次丧事只邀请了一些与陈洪英生前特别交厚之人前来吊唁,这一来就未免显得过于冷清。

    丧事期间,马笑群披重麻戴重孝,极尽悲戚,脸上始终未曾露出一丝欢容。等到陈洪英的丧事一完,前后已是将近过了一个月。

    几位长老重提立帮主之意,马笑群无可推托,只得顺从众意坐上了丐帮帮主之位。

    按照几位长老的意思,这次继任大典须办得风光体面,越热闹越好。但马笑群为人生性低调,不喜张扬,主张一切从简,大家自己人庆贺一番即可,却不必另邀外人来凑热闹。

    帮主既这么说了,众人纵然觉得不够排场,可是谁也不敢有异议。马笑群虽然做了丐帮帮主,对帮务却是一窍不通,好在有四位长老在,倒也没出什么差错。

    前段时间,七大派掌门突然秘密前来造访,邀请他共伐魔教。马笑群听了,暗暗吃惊,他当日曾答应过毒无常不得与魔教为敌,自然无心参与。

    只是想到正在魔教总坛中避难的义弟西门独步,一来心中放心不下,怕他到时会遭遇危险。二来也极欲想知道他的近况如何,便说服四位长老,于出征之日在后面一路尾随七大派西来。

    七位掌门之所以力邀丐帮参与其事,也是看在马笑群为人随和,武功高强的份上,若能得其加入,无疑又增加了几分胜算。

    到了西域后,正邪双方一场大战,打得热火朝天,马笑群恪守诺言,始终是作壁上观,没有出手相助。

    后来七大派攻上圣女峰,与魔教形成对峙,马笑群没有见到西门独步在内,正暗自着急。不意西门独步突然现身,连番出手,打得正邪两派高手毫无还手之力,武功竟然高得出奇。

    惊讶之余,不禁暗暗代他高兴,几次想上前相认,又怕西门独步仍在生自己的气,不肯原谅自己,才一直强忍。要不是为了要救陈灵珠一命,只怕是说什么也不会站出来了。

    西门独步一见到他,立刻气往上冲,喝道:“你我结义之情已断,在下是好是坏,用不着阁下操心。”

    马笑群道:“是,是。”试探着问道:“兄弟,你……你还在怪我吗?”

    西门独步冷笑道:“你既然知道,又何必相问。”

    马笑群一脸黯然之色,低下头去,喃喃的道:“我知道……我知道。”

    (作者注:刚刚校检时发现文中出现了一处失误:林慕雪应为圣女教第五任教主,赵冰鸿为第六任,一时不察都写成了第六任,汗颜!)

第二十五章 天下第一 十一

    西门独步扫视了场上众人一眼,淡淡的道:“你今日上得圣女峰来,也是想与我为敌么?”

    马笑群惊道:“不,不是,决计不是,我……我只是想……。”说到这里,不自禁地回头朝陈灵珠望去。

    只见她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的靠在问心师太肩头,脸上苍白如纸,不知是死是活,心下登时大为关心。

    再仔细看时,发现她右手臂竟已齐腕而断,伤口处正不断往下滴着血水。马笑群见到这等惨状,一颗心顿时突突乱跳。

    原来西门独步在刚才一瞬间的功夫,已将她右腕砍断,如果不是自己相救及时,接下来还不知下场会怎样。

    问心师太虽已替陈灵珠包扎好伤口,终因伤势太重,坚持不住,她人已痛得晕了过去。

    马笑群暗叹一声,心道:“陈姑娘行事一向横蛮任性,今日终于落得这个下场,但愿她经过这个教训后,能改过自新,不再像从前那样任意妄为。唉,我自当竭尽全力救她一命,不致让她死在兄弟的手中。”眼见陈灵珠沦为一个废人,心底实不知是何滋味。

    西门独步冷冷的注视着他,说道:“你只是想怎样?”马笑群嗫嚅道:“我……我只是想请你高抬贵手,饶了陈姑娘这次。”

    西门独步又惊又怒,喝道:“你让我饶了这恶女人?”马笑群不敢和他目光相接,点了点头道:“是的,陈姑娘断了只手,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再跟她为难。”

    西门独步强压怒火,嘿的一声道:“这恶女人心狠手辣,她当初心里但凡有一丝善念,也就不会对阿仪痛下杀手,我今日取她性命,一报还一报,又有何不对?”

    马笑群道:“话虽这么说,可阿仪姑娘已经死了,再也活不转啦,就算你杀了陈姑娘,也是于事……。”话犹未了,只听西门独步厉声道:“住嘴,阿仪又不是你妻子,你当然这么说。你开口陈姑娘,闭口陈姑娘,这恶女人究竟是你什么人,要你如此回护于她。”

    马笑群摇头道:“什么也不是,我只是不忍心见到她死于非命。”

    西门独步突然大笑道:“好,好一个‘不忍心’,你既然不想让她死,那就要瞧你是否有这本事了。”马笑群惊道:“怎么?”

    西门独步不答,只道:“你的武功与我比起来怎样?”马笑群摇头道:“我……我不知道。”

    西门独步道:“论掌法我或许比你稍逊半筹,但要论剑法,你无论如何不是我的对手。”

    马笑群微微一笑道:“我自然不是你的对手,这还用得着说吗?”

    西门独步哼了声道:“你也不用太过自谦,今日你我就各凭真功夫见个高下,若是你赢了,那就万事皆休……。”

    马笑群插口道:“不行,我怎能与你动手。”西门独步恨恨的道:“少说废话,若是你输了,不止姓陈的,连你也得死。”说这句话时,已是声色俱厉,近乎于恐吓了。

    他知马笑群为人懦弱,遇事总是唯唯否否,不用严词厉语,不

    会知难而退,倒不是真要与他性命相搏。

    马笑群不由得陷入了两难,与西门独步动手他心底固然不愿意,但如因此而致陈灵珠丧命,却也非他所愿,一时踌躇未决,沉吟不语。

    众人虽不知他二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从双方的对答中还是听出了一些端倪。知道两人因为一个叫“丁仪”的女子之死而结下仇怨,而这女子的死又似乎与峨嵋派的陈灵珠有莫大关系。

    听西门独步话中的意思,好像就是死在她的手上,至于马笑群则不知出于一种什么目的,却要极力保住陈灵珠的性命。

    西门独步武功奇高,场上正邪双方任谁一人都和他相去甚远,不少人已看出马笑群身负绝艺,大可与之一战。

    西门独步掌殴问心师太,重伤陈灵珠,七大派同感面目无光,俨然已将他视作了眼中钉肉中刺,登时有人叫道:“跟他打啊,跟他打啊,未必就见得输给他了。”“你要是打赢了,不但那位陈姑娘能保住性命,连你自己也跟着名声大震,当真是一举两得,还犹豫什么?”更有甚者叫道:“马帮主,这次讨伐魔教成功与否,大伙就全看你的了。”

    刹时间叫嚷的人越来越多,场面顿显混乱。

    西门独步不去理会这些人的鼓噪,双眼只是紧盯着马笑群,说道:“你意下如何?”

    马笑群沉默良久,过了一会,吁了口气道:“我想过了,决定不跟你打。”

    西门独步嘴角边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朗声道:“你还算识时务,你既不想与我动我,那就快快让开。”

    马笑群摇了摇头道:“我虽然不愿与你动手,可是也不会让开。”西门独步怔道:“这又是为什么?”

    马笑群叹了口气,续道:“兄弟,我知道时至今日,你心里依然在恨我,若是我死了当真能令你好过一些,那么我情愿一死。只是在死之前,我求你不要再去伤害陈姑娘,她……她已断了只手,是……是真的很可怜。”

    西门独步又气又怒,不意他竟说出这种话来,大喝道:“那你就死好了。”

    这句话刚一说完,只见徐、白、袁、鲍四位长老“唰”的一声,同时抢上前来,站在马笑群身周团团护定。

    四人一齐瞪视着西门独步,眼睛一瞬也不敢瞬,如临大敌。徐丙坤大声道:“帮主,你请先退下,让我们四个老不死的来打头阵。”

    西门独步横了四人一眼,哼道:“不自量力,就凭你们几个?”

    徐、白、袁、鲍四人不答,各取兵器在手,全神戒备,以防他暴起发难。

    西门独步又哼了一声,就在这时,突然听见人群远处有人叫道:“快松手,你抓住我干什么了。”

    众人大奇,一齐抬头瞧去,不由大感意外,见说话的人正是长清子。他身后紧跟着一位白须白眉的老者,伸出一只手插在他后颈项上,只要长清子走得慢了,或是稍有不服,便出力收紧。长清子使劲挣扎,想反抗又反抗不了,始终无法摆脱这老者的掌握,只能一步步朝这边走来。

    七大派的人瞧在眼里,心中“咯噔”一下,不少人已认出这老者就是武林中臭名昭著的丁老怪,均想:“怎么这老魔头也来了,这当真是越来越乱啦。”

    二人渐行渐近,长清子抬眼见到七大派的人,脸上登时犹如死灰,叫道:“好啦,路我已经给你带到啦,快放我走。”

    长清子疾奔下山,片刻也不敢停留,脚下展开轻功,一口气行至半山腰,自以为离七大派已远,不会再有危险,正想在路边坐下来喘口气。也是合该他倒霉,竟让他遇见了丁老怪这个煞星。

    二人照了面,一言不合,便即大打出手,长清子不是丁老怪的对手,十招之后便为其所擒,在他的挟迫下,为图脱身,只得将他带上山来。

    丁老怪不去理会长清子说些什么,打个哈哈道:“你们都在这里可太好了,爷爷我来得还不算太晚吧。”说着手起掌落,照长清子头顶就是一掌拍下。可怜长清子哼也没哼一声,就糊里糊涂地送了性命。

    七大派的人见长清子毙命,心里丝毫没有感到婉惜之意,就连武当派门下也都觉是死有余辜。只是丁老怪随手击杀长清子,简直不废吹灰之力,才让众人同感震惊。

    丁老怪拍了拍手掌,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向群雄道:“你们这么多人聚在这里,是要举行比武吧。爷爷我武功天下第一,你们有谁不服,尽管上来向我挑战。”

    七大派中有人挑拨道:“丁老爷子你武功天下第一,我们是没什么说的,不过这里有人听见了,只怕会不答应。”

    丁老怪怒道:“岂有此理,你说的这人是谁,快叫他出来与我比试。”

    那人嘴一呶,朝场中一指,幸灾乐祸的道:“就是这小子不是。”

    丁老怪大怒,也不见他如何作势,人已腾空而起,轻轻巧巧的越过众人头顶,落入场中。忽见眼前一人白衣飘飘,傲然独立,端的是惊才绝艳。不禁呆了一呆,脱口而出道:“西门飞雄,原来是你!”

    西门独步心中一酸,暗道:“阿仪说爷爷练功把脑子练坏了,果然是真的,居然把我当成了我爷爷。”他在世上已无亲人,这时见到丁老怪,不由觉得格外亲切,问道:“爷爷,你怎么来啦,你还好吧?”

    丁老怪当日在西门独步的指点下,学完了降龙十八掌的所有武功招式,之后苦思心法不得,脑力用到极致,终于走火入魔,酿成大祸。竟连自己的亲孙女都已不识,抛下她一个人独自离去。

    从此之后他便开始在江湖上游荡,再也没有回去过。他因为练功过度,脑子时好时坏,整日处于半疯不疯痴痴傻傻的状态,成了名副其实的老怪物。

    七大派暗中率领大队人马,奔赴西域攻打魔教,不巧在道上让丁老怪发现了,便也一路跟踪前来。

    只是他初来西域,未得人详细指点魔教总坛的盘踞之处。一出关后,面对莽莽黄沙,竟然迷失了方向,此后走走停停,到得圣女峰下,已是落后了七大派半日。也是事有巧合,在上山的途中竟然让他碰见了刚从山上逃下来的长清子。

第二十五章 天下第一 十二 大结局

    丁老怪大喜过望,当即上前喝问,没说上两句好话,两人便动起手来。丁老怪制住长清子后,威逼他带自己上山。长清子为保住一条命,只得照做,岂料最终还是死在了丁老怪手里。

    丁老怪上山后,听说有人不服自己的武功,不禁怒火冲天。见西门独步站在当地,乍一看,依稀就是当年西门飞雄的模样,一呆之下,脑子又开始迷糊起来,便将他错认成了西门飞雄。

    开口喝道:“少说废话,西门飞雄,武林中人人都道你的武功天下第一,我丁老怪偏偏就是不服。今日咱们就好好比试一下,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说完呼的一掌,当胸就拍了过去。

    西门独步见他出掌的姿式毫无破绽,跟降龙十八掌中的“见龙在田”一模一样,不禁吃了一惊。刚想叫住手,一股沉猛之极的力道当胸袭来,急忙闪身避开。

    丁老怪掌法再变,又是一招“龙战于野”,直击而出,掌劲犹如怒海狂涛,势不可挡。

    西门独步不敢硬接,又再闪身避开,心中大是奇怪。心想丁老怪只不过学会了降龙十八掌的招式,但瞧他出掌的力道气劲实是非同小可,何以掌上会有这么大的威力,当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却原来丁老怪绞尽脑汁苦创降龙十八掌的内功心法,虽然伤了脑子,却也并非一无所得,还真的让他悟出了一套与之相匹配的运行功法来。

    以这套心法运使降龙十八掌,威力或许打了折扣,却也是非同小可。丁老怪一掌接一掌,不停拍出。西门独步给他一轮强攻,逼得连连倒退,已无还手之力。眼见他又是一掌击来,无奈之下,右掌一竖,也是一招“亢龙有悔”击了过去。

    两人双掌相交,“砰”的一声,身子都是微微一晃。

    西门独步当即使开降龙十八掌与丁老怪斗在了一起。但见两人你一掌我一掌,出手越来越快,打得难解难分。

    场上正邪双方瞧在眼里,俱各心惊。七大派的人见两人武功都是如此高强,当真是一个也惹不起,暗中只盼两人能斗个两败俱伤,要是能同归于尽就更好。

    马笑群咦的一声,见两人所使招数一模一样,竟然都是丐帮的降龙十八掌,不禁大为震惊。

    他的降龙十八掌传自西门独步,心想二弟会使也就罢了,可是丁老怪的降龙十八掌又是从何处学来?他在一旁潜心观看,这才发现两人出掌时劲力的收发与自己所习全然不同。

    丐帮的降龙十八掌至阳至刚,与人过招全是以硬抗硬,可谓无坚不摧。反观两人的掌法之中却是带着一丝诡异,不但掌上的气劲远较自己为逊,就连出招发掌时的气势也是相差甚远。

    但即便如此,两人掌上的威力仍是十分惊人,虽然与真正的降龙十八掌比起来,还有不如的地方,却也有其独到之处。

    马笑群睁大眼睛,越看越奇,眼见两人越斗精神越长,还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才能分出胜负。

    西门独步以“玄阴六重天”的内力运使降龙十八掌与丁老怪相斗,竟然占不到丝毫上风,不禁暗暗着急。心想要是这样打下去,只怕两人再打上个三天三夜也分不出个高下。

    对丁老怪来说这或许没什么,但此刻正邪双方俨然已将他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长此下去,对自己可说是十分不利。

    更何况他适才击向赵冰鸿的最后一剑为赵玲珑所阻,遭到反噬,已受内伤,拖得越久,伤势就越重,后果大是堪虞。

    他一想到这里,当下叫道:“爷爷,别再打啦。”眼见丁老怪纠缠不休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知道劝说无效,看来只能用强,让他知难而退了。

    蓦地里白光耀眼,剑气大盛,西门独步抜剑再次与丁老怪斗在了一起。过了一会,只听丁老怪一声怒吼,斜刺里向旁飞了出去,哇哇叫道:“西门飞雄,算你厉害,这武功天下第一的称号就算我丁老怪让给你啦。”

    说完一个倒翻筋斗,翻出人群外。跟着听得两声惨叫响起,在顺手杀死两名华山派弟子后,丁老怪施展轻功急驰而去,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七大派的人见丁老怪如此凶恶,临走之际竟然还不忘杀害两名华山弟子来泄愤

    ,无不又惊又怒。

    再看西门独步时,只见他站在那里,斜执长剑,剑身上一片鲜红,血渍正顺着剑尖一滴一滴掉在地上,这才知道丁老怪之所以远遁,乃是因为中了西门独步一剑,受了伤之故。

    七大派的人见西门独步好端端的,并没有如众人想象中的那样以两败俱伤收场,心中均感到一阵失望。

    西门独步为了摆脱丁老怪的纠缠,不得已之下只好施展家传剑法在他肩头刺了一剑。眼见丁老怪负伤逃走,心中实是深感歉疚。

    他斜睨了在场诸人一眼,冷笑道:“你们还有谁不服得,尽管上来,我西门独步一定奉陪到底。”

    人群中不知是谁叫了句:“好啊,这小子竟敢如此小看我们,大家一起上,将他碎尸万段。”这句话刚说完,七大派中立时有许多人大声响应,当真是一呼百应,群情汹涌。

    西门独步看在眼里,冷笑道:“你们就是齐上,我西门独步又有何惧?”

    许多人哇哇大叫道:“岂有此理,这小子实在是太狂妄了,大家还等什么,先杀了这小子再说。”

    只听呛啷呛啷声不绝于耳,已有不少人抽出了兵刃,刀剑并举,便要上前群殴。

    神空大师喝止道:“且慢,大家千万不可轻举妄动。”七大派的人正要上前动手,听了这话,一齐望向神空,问道:“大师,你有何话要说?”

    神空大师道:“大家口角争论即可,切莫妄动无名,更不可大动刀兵。”

    众人不解道:“大师,你这话是何用意?听你的意思,难道是想听由这小子如此嚣张下去不成?”

    神空大师叹了口气道:“今日这杀业要是一起,还不知要死伤多少人,老衲实不愿见到二十年前玉皇顶上的惨事今日又再上演。”说到这里,双手合十,向西门独步道:“西门施主,你走吧。”

    西门独步哼了一声,道:“还是老和尚识见不凡,今日当着天下人的面,咱们不妨把话说清楚。当年我爷爷与魔教并无瓜葛,你们硬是诬陷他与魔教有染,以致于他蒙受不白之冤,时至今日仍为千夫所指。老和尚你倒扪心自问,这件事到底有没冤枉错怪了他?”

    神空大师叹道:“令祖父背这恶名背了二十多年,今日也是该还他一个清白的时候了。不错,当年我们听信一面之辞,错怪了令祖父,这件事确实是我们做的不对,老衲谨代表七大派向少侠陪罪,还希望你能既往不究。”

    西门独步大笑道:“好,老和尚今日终于说了句公道话。自今以后,西门家与七大派之间的恩怨从此一笔勾消,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在下失陪了。”

    说话之时,漫不经心的瞥了马笑群一眼,心道:“姓陈的恶女人已经残废了,看在你的份上,我就饶了她这条贱命,就当是还你以前的人情吧。”

    随手一拱,也不去理会众人,仰天大笑而去。

    他杀父之仇已报,爷爷蒙受的冤屈也已为神空亲口洗刷,虽然没能杀了赵冰鸿这个罪魁祸首,却也已将她重创,可谓心事已了。

    至于七大派与魔教之间的这场争斗,是正派胜了也好,邪派胜了也好,都跟他已无半点关系,因为他已决心不再过问江湖之事。

    赵玲珑见他转身大步离去,毫无留恋之意,斗然抢出,想要追上前去,终于强行忍住。想到两人这一别,今生恐怕再无相见之日,心中凄苦,泪水瞬间打湿了衣裳……。

    光阴弹指,时间飞逝,转眼之间已过了十年。这天日落时分,在一处开满鲜花的山谷里,隆起的一座坟堆前,突然站着一位青衣男子。

    这人年纪不大,最多也就二十七八岁,但两鬓微霜,瞧来要比实际年龄大了许多。一张英俊的脸庞上满是风尘落寞之色,神情郁郁,不用说,这人自然就是西门独步了。

    这十年里,他一个人独行独止,寄情山水,足迹所至,几乎踏遍了整个中原大地,为的就是要借此来淡忘心中对丁仪的这份思念。

    岂知这份相思之情不但没有因为岁月的流逝而有丝毫转淡,相反却与日俱增,凄苦不胜之下,最终又回到了这里。

    他呆呆的注视着

    坟头,一动也不动,整个人都似要僵硬了,喃喃自语道:“阿仪,阿仪,我来看你啦,你一个人睡在这里面可寂寞吗?十年啦,这十年里我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你知道吗?难道你忘了,我们以前不是说好要在一起白头偕老,永不分开的么。你又为什么这么狠心,抛下我独自离去,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世上活受罪。你听见了么,你倒是说句话啊。”心中悲苦,两行热泪不由自主的顺着脸颊滚了下来……。

    正是:“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想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全书完

    后记

    这本小说写了一百七十多天,终于写完了。字数虽然不多(总计七十来万字),但个中滋味决非外人所能体会。中间有很多次作者都想过要放弃,到最后却又总是鬼使神差得坚持了下来。直至今日写完,作者方才长长松了口气:“以后每天晚上寝不安枕的日子终于可以一去不复返矣。”

    见到有些读者说情节太老套了,一看开头就知道结尾,没有新意。我想了想也是,传统武侠都被写滥了,无外乎就是这些套路。不过要是再提笔写,我有这个自信会跳出这个套路,就不知道要多久了(笑笑)。

    这部小说的爱情故事一点都不圆满,甚至有些过于残酷。因为作者的本意并不是要宣扬爱情有多么的美好,而是在于揭露人性的丑恶、阴暗的一面。

    像书中白无秀、长清子、陆千峰这种人,现实生活中还是存在的,作者的用意无非是要告诉广大读者,当一个人处于利益上的需要时,常常会选择不择手段来达到目的,即便是再亲的人,他也可能会是暗藏在你身边的“杀手”,只要一不小心,就会为其所害。

    有些读者可能会认为,小说的这种结局对于西门独步来说不公平,其实这都是作者刻意安排的。

    有道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一个人有所得必然有所失。西门独步既然选择了重振家族的辉煌,那么牺牲爱情也就无可厚非。

    一个人如果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这种事只会存在于小说中。在现实生活中,老天爷不可能什么都眷顾你,如果事事顺心遂意,那这世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幸发生了。

    只有或多或少带一些缺憾,才是真实的人生,就像本书中说得一样:“不圆满也是一种圆满,不圆满也未必就不是一种圆满。”

    作者的写作风格受金庸小说的影响至深,在写作中经常会不经意间就引用了这些小说中的某些片段。

    其中引用最长的当数最后一章中神澄与赵冰鸿、西门独步二人比武这一段,以及西门独步修习《玄阴秘录》时的一段描述(分别摘自金庸《倚天屠龙记》第二十一章,《侠客行》第三章中的情节,至于其它细微片段,这里就不再例举,读者自辩之)。

    但引用部分所占的比例将不会超过本书的百分之一。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作者认为应该是属于初次写作,经验尚不足的原因,相信以后再写,不会再有类似现象发生。

    武侠小说发展的黄金时期已过,如今的传统武侠已不可避免的趋于式微。写这种题材与当今网文的主流可说是背道而驰,只能说是出于作者的一种情怀(笑笑)。

    在我而言,我还是喜欢传统武侠,比起仙侠玄幻来,毕竟漫天神魔的世界离我们太远太遥不可及了,因为我还是一个平凡的人。

    最后要说得是,如果你看了这部小说,觉得还有不如人意需要改进的地方,不妨在评论区里发表你的宝贵意见。也让作者能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处,以后能写出更好的作品出来,谢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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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剑风云介绍:
“天下论剑,无出西门!”这八个字在武林中流传了二十多年,一直经久不衰……。
“……丁老怪大声道:你武功不错啊,虽然比起老夫来还差了那么一点点,但当世也少有敌手了,不知是谁又有这个本事能够将你逐出中土。裘千恶道:此事说来话长,总之是姓裘的当年做的恶事太多的缘故。”
丁老怪怪笑道:“嘿嘿,你倒是直言不讳。”裘千恶毫不理会他话中的讥嘲之意,悻悻的道:“姓裘的虽是个恶人,可是为人光明磊落,既做了恶事,从来就不怕担恶名。败在他手下,裘某心服口服,毫无怨言。”丁老怪道:“哦,你说的‘他’是谁?”裘千恶道:“你还记得这几句话么?”丁老怪道:“什么话?”裘千恶面色凝重,一字一句道:“天下论剑,无出西门!”丁老怪脸色一变道:“你说得是西门飞雄么?”裘千恶道:“不错,除了他外,世上更有何人能让裘某放在眼里。”
论剑风云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论剑风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论剑风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