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六章 仁义开乾坤
既无波澜壮阔的气势,亦无惊天动地的光芒,更无玄妙莫测的招式,就只是寻常一尺敲下。
可偏生北王公、陆道翁等人脸色大变,生出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感觉。
纵然北王公等人一退再退,一避再避,仍是如此。
“怎么还有我的事儿?”
不仅是北王公等人,亦生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显然,楚王孙那一尺,不仅针对的是北王公等人,还有他叶青。
然后,在北王公等人骇然的目光中,那把戒尺,无视空间距离,无视诡器真气,敲打在他们头顶之上。
“啪”
一声轻响,如学堂之中,教书先生训斥调皮捣蛋的学生一样,不沉不重。
但就是这轻飘飘的一尺之下,北王公手下九卿中的六人,脑袋如瓜果,砰然炸开,神魂俱灭。
而北王公等人,虽未如那六人,脑袋炸开,亦被一尺打得皮开肉绽,七窍流血。
叶青有玄黄母气护体,倒不如北王公等人凄惨,但亦头晕目眩。
当然了,为了当个小透明,好让北王公与楚王孙拼个你死我活,叶青眼睛一翻,直接装晕了过去。
“楚王孙,你找死……”
看到自己人惨死,北王公勃然大怒,右手高举,握指成印,一印落下,即是沧海横流,吞没万物。
“北海七印,沧海印”
北海七印,乃北海国传承武学,直至圣人大道,每一式都玄妙莫测,每一印都变化无穷,被誉为一招一世界,一印一乾坤。
沧海印,不重招式变化,而重气势意象,他久居北海,观日升月落,观潮起潮落,蕴万千气象于一式,纳江海之势于一印,自是威力无穷。
见状,楚王孙手握戒尺,于身前勾勒出方圆二象,无规矩,不方圆。
方圆之内,万法莫侵。
沧海横流,竟难摧方圆之地。
“破……”
北王公冷哼一声,沧海之中,有九龙飞出。
九龙金鳞五爪,尊贵威严,气象磅礴。
“北海七印,九龙印”
九五为尊,九龙即出,生灵臣服。
下一刻,九龙携万千威势,冲向楚王孙。不仅如此,北王妃、陆道翁等人亦醒转过来,同时出手。
北王妃手持一柄纤薄美丽的长剑,剑美,人美,剑法更美。
长剑挥舞剑,交织出无数宫娥仙女,宫娥飞舞,仙女穿梭,美轮美奂,犹如天上宫阙,不似在人间。
天地无有剑,却处处皆是剑,是谓天仙剑。
天仙剑下,世间皆凡人。
陆道翁手握折扇,折扇倒捏,由下往上煽动,扇面上的水墨丹青化为现实,山水流淌,虎豹奔腾。
一扇演山水,万兽齐奔腾,是谓山水扇。
北王府右相游千山周身雾气氤氲,身前漂浮着一根黑色的令签,令签之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杀”字,杀字血红。
只见游千山跪伏在令签前,不断叩拜着。
每叩拜一次,游千山的脸色就苍白一分,但相应的,令签上的“杀”字就殷红一分,杀意就浓郁一分。
九叩九拜之后,游千山脸色已苍白如纸,汗如雨下。
下一刻,令签倏忽消失不见,隐匿于虚空之中。
……
这一刻,北王府众人,皆起了杀心。
面对北王府众人的围攻,楚王孙神色漠然,横握戒尺,反手横扫而出。
仁为剑,义为锋,是谓仁义一剑。
仁义开乾坤,一剑诀浮云。
只见一尺之下,天地两分,人鬼殊途。
沧海九龙,齐齐授受;
宫娥仙子,皆作无头;
山水虎豹,尽化飞灰。
不仅如此,北王妃、陆道翁、游千山等人一退百丈,胸口出现一道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横流。
更有数人,拦腰而断,神情错愕,缓缓倒下。
唯有北王公纹丝不动,却面色潮红,气息不稳。
不过就在此时,那根令签忽然出现在楚王孙身后,无视一切,直接洞穿楚王孙的躯体。
洞穿楚王孙的躯体后,那根令签上的杀意愈发浓郁,所有杀字不断闪烁,明灭不定,仿佛兴奋异常。
下一刻,那根令签复又射向楚王孙。
楚王孙一尺打下,径直敲打在令签之上。
令签无声破碎,可旋即,无数血红杀字飞出,快如闪电,直接没入楚王孙的身躯。
一时间,楚王孙的身上,出现密密麻麻的孔洞,血流不止,难以愈合。
“神鬼杀字令……”
楚王孙看了一眼身上的伤口,只见每个伤口处,都有一个细小如微尘的杀字,杀字血光闪烁,阻止着伤口的愈合。
神鬼杀字令,既是一门神通,亦是一件诡器,乃北王府的绝学,以杀意铸令签,不断蕴养,大成之后,可虚可实,可大可小,可杀人于无形无影,素有神鬼杀字令,令出鬼难防之称,端的威力无穷。
“楚王孙,你很好!”
北王公看着死伤惨重的自己人,北王公语气阴沉,双手结印,左手向上,缓缓抬起,右手向下,慢慢落下。
霎时,天地间有大日缓缓升起,有明月慢慢沉落。
日月交替,同天而明,是为日月印。
“我自然很好……”
楚王孙竟未闪避,更是向前迈出一步,五指连番弹出,一指落,一指起,就是满天星斗如雨。
“辰星指”
一时间,日月星辰,诸天同耀。
一指之后,楚王孙五指倏忽并拢,仿如长枪,向前递出半寸。
枪芒洞穿虚天,空中的日月,瞬间破碎。
“洞虚枪……”
北王公身形晃动,一退数里:“没想到堂堂稷下学宫大祭酒的弟子,竟然修行魔道功法,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
洞虚枪,乃邪魔九道之一补天阁的绝学之一,有洞破虚天,贯穿天地之威,犹重杀伐。
“功无正邪,法无好坏,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为邪。”
楚王孙淡淡说道,步步向前,每踏出一步,地底就有一柄无形之剑升起,漂浮于身后。
三十六步之后,三十六柄无形长剑,交错而出,凶威慑天。
“三十六地煞剑……”
北王公面露不屑:“九先生还真是学识渊博啊!”
三十六地煞剑,乃左道三十六门之一地煞庄的传承武学,以地气为剑,成地煞之数,亦是一门主杀伐无双的功法。
旋即,北王公伸手虚按,一方血红大印,从天而降。
大印大如山岳,封锁天地,威震八方。
第九百七十七章 入地有门
“轰”
大印之下,方圆数里内的大地齐齐碎裂、凹陷,三十六地煞剑不堪重负,寸寸崩裂,而楚王孙亦似躲闪不及,被大印覆盖。
然下一刻,北王公忽心生不安,脑袋偏转,也就在此时,一道无形剑气擦着其练剑划过,凛冽的剑气,直接削去了其半边脸庞,鲜血横流。
可与此同时,北王公亦握手成刀,反手向身后斩出,只听得一声闷哼,似有一人倒飞而出。
“好一个无影杀剑……”
北王公转身,任由鲜血流淌,看向某处。
无影杀剑,乃无影楼的绝学,剑法诡秘莫测,神出鬼没,被誉为剑去人无影,人去剑无踪,杀人瞬息间,一剑且封喉。
所以,无影杀剑尤善突袭、刺杀,令人防不胜防。
故而无影楼虽非刺客组织,却比刺客更像刺客。
无影杀剑本就厉害,而在楚王孙手中,更加可怕,神鬼莫测,就算强如北王公,也在剑气临身时,方才有所感应,堪堪躲闪而过。
“彼此彼此,北王公的绝手刀,亦名不虚传。”
话落之间,只见一个虚淡如无的影子,慢慢凝实,化为楚王孙。
只不过此时的楚王孙,胸口亦多了一道伤口,伤口深可见骨,死气沉沉,不断侵蚀着楚王孙的五脏六腑。
反手绝刀,北王府一脉的绝学之一,以手为刀,以杀为锋,绝心断脉,反手之间。
“不愧是稷下学宫大祭酒的弟子,果是不凡。”
北王公冷冷道,他说的是实话,楚王孙确实不俗,实力、心智无一不属上称,且儒武双修,正奇相辅,既精通儒家的浩然神通,亦擅长道魔两派的绝学,各种奇功绝艺,信手拈来,纵是身为半圣的他,亦差点儿在对方手中着了道,的确当得上一句天之骄子。
“多谢北王公夸奖。”
楚王孙缓缓说道,没说一句,身上的气机就跌落一分,显然是身受重伤。
不过纵然如此,楚王孙的神情仍旧波澜不惊。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北王公道:“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交出十方浮屠,饶你不死!”
“饶我不死?”
楚王孙脸上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这话,你自己信吗?”
“我杀了你们这么多人,你会放过我?”
“仇怨已结,你会轻易饶过我?”
“呵呵……”闻言,北王公脸上露出一抹狞笑:“你倒是不蠢。”
“本想让你死得轻松些,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楚王孙说得很对,他确实没打算放过楚王孙和苏半城,不是因为楚王孙杀了他的人,那些人只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喽啰罢了,死就死了,他并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楚王孙、苏半城这种人的潜力,在意的是他们背后的势力,既然已经结怨,那便干脆斩草除根,一了百了。
此外,十方浮屠的事儿,也不容泄露,一旦为楚王孙他们身后的势力所知,难保对方不会起贪念,对他不利,而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至于说会不会得罪楚国的大祭酒和青帝,他并不怎么担心,一来死无对证,谁能证明楚王孙和苏半城是他杀的;二来,就算对方知道了,他也不惧。
待他得到十方浮屠,成就圣人,楚王孙、苏半城之死,就显得无足轻重了,千百个天之骄子,都永远及不上一个圣人。
所以,从动手那一刻开始,他就起了杀心。
“我确实不蠢,因为蠢的人,是你!”
楚王孙忽冷笑一声,声音未落,就听得一声欣喜的声音响起:“哈哈哈,成了……”
“苏半城……”
听到苏半城的声音,北王公心中忽然生出一阵不安。
下一刻,随着苏半城的笑声,地面忽无形颤抖起来,生出一道道神秘、诡异的花纹,花纹迅速蔓延,眨眼之间,就于百丈方圆的大地上勾勒出一扇华贵、精美而又神秘的大门。
看到地上出现的大门,北王公虽不知其为何物,却感受到一阵浓浓的不安,下意识攻向地上的大门。
可劲力落于地上,如泥牛入海,尽数消失不见,而那扇大门却安然无恙。
“哈哈哈……这是?,就凭借你,还伤不到?,别白费力气了……”
见状,苏半城大笑道,伴随着苏半城的笑声,就见那两扇大门,门扉朝向大地,缓缓打开。
大门之后,一片虚无,仿佛通往神秘未知之地。
见状,北王公心中越发不安,双手结印,轰向地上的大门,可劲力落下,再如泥牛入海,消失无踪,大门安然无恙。
见直接攻击大门无用,北王公俯身一掌按在地上,地面向前寸寸塌陷,可偏偏蔓延至大门近前时,忽然停下,再难寸进,劲力亦无端消失,诡异莫名。
随后,北王公又试了数次,仍旧无法破坏大门分毫,亦无法阻止大门开启。
“啧啧……这可是?,就算是圣人来了,也难伤其分毫。”
看着北王公的举动,苏半城面露嘲弄:“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那……我就杀了你!”
闻言,北王公脸上闪过一丝狰狞,身影忽化作七道,绝向苏半城。
在掠向苏半城之时,七个人影各结印诀,有结沧海印,有结山岳印,有结日月印……
七道人影,七种印诀,七印齐出,沧海横流,山岳覆没,日升月沉,好一幅天地沧海之妙景。
这是北王公最强的招式,出于《北海七印》,又青出于蓝,亦可以称作是第八印。
然而,面对北王公的攻击,苏半城、楚王孙却不闪不多,脸上反而流露出讥讽的神情。
旋即,就见所有攻击甫一靠近两人三尺之内,就无端消失,仿佛被什么吞噬了一样,没有伤到两人分毫。
“怎么可能?”
北王公双目圆睁,脸上满是不敢置信。
“蠢货。”
苏半城抱着手臂,满脸嘲弄:“都说了这是?了,你还动手,是不是傻?”
“北王公,今日之事,楚某记下了,改日定当奉还。”
楚王孙没有过多言语,脸上唯有平静与冷漠。
说罢,楚王孙直接跳入门中,倏忽消失不见。
“北王公,后会有期了。”
待楚王孙离去,苏半城忽又看向叶青,眸中杀意凛然:“朋友,我的东西和你的人头暂且先寄存在你那里,别着急,要不了多久,我就会来找你的。”
“哈哈哈……”
伴随着大笑声,苏半城亦转身踏入门内,消失于无垠之中。
待楚王孙、苏半城进入大门之后,那扇大门,开始缓缓关闭。
第九百七十八章 鹬蚌与渔翁
眼见大门即将关闭,北王公咬了咬牙,亦直接掠向大门。
可偏生就在他即将掠入大门之时,大门上忽闪过一缕神秘光芒,将北王公弹飞出去。
等北王公回过神来,大门已然关闭。
旋即,就见地上的大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虚幻、无形,最终消失不见,只剩一片光秃秃的地面,就仿佛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
唯独,楚王孙和苏半城,不见了踪影。
然而就在此时,数十丈外的地面上,忽然出现两个身影。
那两个人出现得很突兀,无声无息,就仿佛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哈哈……终于逃出来了,我苏半城从小到大,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还有北王府那些人,就是一群蠢货,下次见到他们,我一定要让他们好看!”
一个人影喃喃道:“咦……这里看着有些眼熟啊,话说这?把我们送到哪儿来了……”
只是人影话没说完,就看到了不远处面目狰狞的北王公。
然后,就是大眼瞪小眼,相对两无言。
北王公的脸色,从狰狞,变作惊愕,而后又有惊愕变作狂喜。
苏半城的脸色,则刚好相反,由欢喜变作惊愕,再变作难以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
苏半城双目圆睁,神情呆滞:“我们怎么可能还在这里?这不可能……”
先前那扇大门,名曰?,天灾级诡怪,不知因何而生,因何而存,形如门扉,仅出现于大地之上,地上有门,故谓之曰?。
?有智,喜与人签订契约,签订契约之后,只要有大地存在的地方,便可以召唤?出现,成功召唤?出现之后,?不仅不会保护契约者不受任何伤害,更可以通过门内空间,将其随意送至某个地方。
当然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与?签订契约,唯有天资纵横者,方能与?签订契约,且召唤?,也不是没有代价,每召唤一次?,就需要付出一门武功。
而且这门武功,必须是自己修炼过的,不能是没修炼过的武功或者秘籍。
所谓的付出,就是与?达成交易后,这门武功就会被彻底遗忘,且从此以后无法再重新修炼。
无法再重新修炼的意思就是说哪怕秘籍摆在你面前,或者说有高手言传身教,你也学不会,修炼不成。
哪怕是圣人,亦是如此。
最可怕的是,刚开始与?交易,只需付出一些普通的武功,可交易的次数越多,所需要付出的武功就越厉害,越强大。
而当一个人将自己所有的武功都遗忘后,?就会自动与对方解除契约。
至于说?要武功做什么,没人知晓,就如没人知晓?是如何形成的,来自哪里,神秘至极。
?虽然只是天灾级诡怪,也无危害,却十分强大,就连圣人都无法破坏?,亦无法违背?所签订的契约。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无法相信,?竟然没起什么作用。
当然,也不是说没起什么作用,只是这数十丈的传送距离,和没起作用有什么区别?
虽说?的传送,没有特定的地点,没有特定的距离,但一般来说都会在万里之外,有时候数万里都不至,可现在?却给他来了个原地大挪移,就搞得他不会了。
“笑啊,怎么不笑了?”
北王公看着苏半城和楚王孙,狰狞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张狂肆意的笑容:“刚才不是笑得很开心吗?”
“还有,你不是想让我好看吗,我就在你面前,来啊!”
“北王公,你不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吗?”楚王孙开口道,纵然身处险境,楚王孙脸上亦丝毫不见慌乱与恐惧。
“蹊跷?这是老天开眼!”北王公冷笑道。
“北王公如此人物,也相信老天吗?”楚王孙淡淡道。
“你是在嘲笑我吗?”北王公身影一闪,出现在楚王孙身前,而缓过神来的北王妃、陆道翁等人,亦将楚王孙、苏半城团团围住。
“不是嘲笑,而是实话实说,而且老天不足畏,人心更可怕。”
看着陡然出现在身前的北王公,楚王孙没有躲闪,脸上甚至连一丝畏惧也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北王公问道。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楚王孙答道。
北王公没有说话,而是脸色微微变得有些凝重。
楚王孙则继续道:“很明显,是有人想让你与我鹬蚌相争,两败俱伤,他敢坐收渔利。”
“而我想,十方浮屠,也肯定在他身上。”
说着,楚王孙直接看向叶青:“不知,我说得对吗?”
叶青一动不动,就是装死。
“既然你不想醒,那就永远不要醒来了!”
楚王孙说道:“北王公,你觉得如何?”
“也好。”北王公也不傻,先前被愤怒冲昏了头,但经这么一提,他也觉察到了不对劲儿。
别的先不说,刚才苏半城所召唤而来的那个诡怪,虽然他不认识,但连他都奈何不得,肯定非同凡响,可偏生却雷声大雨点儿小,绝对有问题。
不排除有人暗中出手、阻止的可能。
那是何人出手呢?
他是没这个能力,楚王孙和苏半城绝对不会自掘坟墓,那么,不用想,就只剩眼前这个人了。
对方能以一人之力,重创苏半城,实力决然不俗,也有能力阻止那个诡怪。
此外,他是一个疑心很重的人,有时候重到连自己人也不相信,可先前这个人只是简简单单说了几句话,他就莫名相信了。
而且,此后他好像竟然一直忽略了对方的存在,压根就没想起过这么一个人。
总之,不想不知道,仔细一想,好像到处都有问题。
想到这里,北王公背后竟不由沁出一层冷汗,有些后怕。
当然,后怕的同时,北王公心中更多的则是愤怒,甚至于比先前楚王孙杀了他的人、伤了他还要愤怒。
所以,这一刻,北王公起了杀心,并毫不犹豫地动了手。
只见北王公屈指轻弹,三滴蔚蓝水珠飞出。
“哗啦啦……”
虽然只是一滴小小的水珠,可水珠飞出之时,却似有滔滔水声,虚空如不堪重负,发出轰鸣之声。
第九百七十九章 好吧,我承认是我做的
这三滴水珠,名曰一元重水。
一元重水乃万水之精,万海之灵,千万钧海水方能炼化一滴一元重水,虽只是一滴,却有万钧之沉,千钧之重,落地而成湖,滴水可淹城,端的威力无穷。
北王公耗费了十数年,亦才仅仅炼成了三滴一元重水,此时悉数用上,足见其心中的愤怒与杀意。
就在三滴一元重水即将落在叶青身上时,只见叶青张口一吸,那三滴重逾山岳、让人闻风丧胆的一元重水,悉数没入其口中。
“味道还不错……”
叶青眨巴了下嘴巴,睁开眼睛:“就是有点儿咸。”
“这是海水,能不咸吗?”北王公嘴角一抽,但心中更多的则是震惊,那可是一元重水,一滴重逾千钧,这就给吞了,就很离谱。
“果然是你!”
北王公压下心中的震惊,冷冷道:“北王倒是小瞧了你!”
“我说不是我,你信吗?”叶青起身道。
“你说呢?”北王公目光冰冷,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意
“好吧,好吧,是我做的。”叶青摊了摊手,好吧,我摊牌了。
北王公和楚王孙都不是傻子,所以这时候狡辩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
况且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所谓的目的,就是让北王公与楚王孙两败俱伤。
他原本以为计划已经失败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北王公以为楚王孙拿了十方浮屠,欲抓住楚王孙,这就给了他机会。
他便暗中以魔念挑动北王公等人的心绪,而后再暗中让丁不仁佯装被楚王孙所伤,北王公被抢了十方浮屠,本就心中愤怒不已,楚王孙又拒不配合,更是出手伤了他的人,这北王公能忍吗?
早已被愤怒冲昏头的北王公,自然不能忍,于是便有了后面那出戏。
当然了,最理想的情况,是楚王孙直接杀了楚王孙,就可以省去他很多麻烦了。
只可惜,北王公太不给力了,没能杀了楚王孙不说,还差点儿让他给逃了。
没办法,只能劳烦风倾幽动手了。是的,先前阻止楚王孙和苏半城利用?离开之人,正是风倾幽,他可没本事阻止?。
早在北王公与楚王孙动手时,风倾幽就来了,只是一直藏在暗中,没有现身,以免破坏叶青的计划。
只是最后苏半城召唤出来了?,逼得风倾幽不得不出手,虽然不知道风倾幽是用了何种方法阻止了?,反正就是成功了。
当然,虽然阻止了楚王孙逃离,但相应的也暴露了他的存在。
毕竟,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两全法。
但楚王孙重伤,北王公也消耗重大,他的计划,也算是成功了。
暴露,也无所谓了。
“好,很好,想我北王公聪明一世,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戏弄,真好,真的很好。”
北王公脸上逐渐浮现出一抹冷笑,癫狂而冷酷:“所以,你想怎么死?”
“利用你,非是我意,我只是想要他的命而已。”
叶青看向楚王孙,说道:“不若这样,等我杀了他,再向北王公你赔罪,如何?”
北王公沉默不语,而是看向楚王孙。
“要我的命?”楚王孙微微一愣:“我好像并不认识阁下?”
“认不认识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认识你,我想杀你。”叶青说道。
他改变了形貌,且他现在的气势与逃离天雍时大相径庭,楚王孙认不出他很正常。
“杀人,总得有个理由吧?”楚王孙道。
“理由?”叶青笑道:“你要理由啊,那我就给你一个理由,我看你不顺眼,所以想杀你,你觉得这个理由如何?”
“不如何。”
楚王孙漠然道:“我看你根本就是想混淆视听,拖延时间。”
“北王公,此人心机深沉,定有所谋,不若先杀了他,以绝后患。”
不等北王公回答,楚王孙继续道:“反正我现在身受重伤,插翅难逃,该如何做,北王公应心里有数。”
“该怎么做,不用你教。”
北王公瞥了楚王孙一眼,目光直视叶青:“想好了吗,你想怎么死?”
正如楚王孙所言,楚王孙现在已是瓮中之鳖,生死仅在他一念之间,眼前之人,才是最大的威胁。
所以,不管对方说的是真是假,都得死。
对方不死,他心难安。
“这么说,是没得谈了吗?”
多情叹了口气:“可惜了。”
“可惜什么?”北王公问道。
“自然是可惜你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叶青说道。
“哼,不知所谓。”北王公冷哼一声,懒得废话,向前迈出一步。
一步之间,身边出现十二个小斧头,斧头只有成人手掌大小,呈暗黑色。
下一刻,十二个小斧旋转着,向叶青飞来。
诡异的是,旋转飞射之间,十二个小斧交织出阵阵阴风,鬼哭狼嚎,慑人神魂,乱人心魄。
这十二个小斧,名曰十二鬼哭小斧,天灾诡器,鬼哭小斧所形成的阴风声音,如若万鬼哭泣哀嚎,有扰乱人心之威,真人以下,听到声音的刹那,就会神智错乱,精神崩溃。
当然,这还不是鬼哭小斧最可怕的地方,鬼哭小斧最可怕之处在于十二个鬼哭小斧,各有其威,可破剑、破刀、破鞭、破棍、破拳、破掌、破气、破体、破魂……破尽一切之威。
简而言之,真人、宗师之下,遇到鬼哭小斧,必死无疑,就算是真人、宗师,亦难抵挡。
刚才对付楚王孙时,他都没有动用十二鬼哭小斧,现在却用了,足见他对叶青的重视。
“叮咚……”
就在此时,一缕琴声突兀响起,琴声幽幽,如空谷幽兰。
琴声既不高亢,亦不激烈,反而清脆悦耳,却生生盖过了鬼哭小斧鬼哭狼嚎的声音。
幽幽琴声之中,虚空如春水,荡开层层波纹涟漪,涟漪荡漾,虚空如被割裂开来,鬼哭小斧和紧跟其后的北王公,竟缓缓消失不见,如进入了另一方空间。
见状,楚王孙、北王妃等人齐齐一惊,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藏在暗中,而此前他们居然无丝毫觉察。
第九百八十章 五常尺,劝学砚
“楚王孙,现在就剩你和我了。”
叶青看向楚王孙,挑唇一笑,笑声未落,就见叶青的身影,逐渐变得虚幻,竟只是一道影子。
楚王孙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在察觉到不对的刹那,头顶就浮现出一方砚台。
砚台之中,墨汁氤氲,化作一个个龙头凤尾的神秘古篆,古篆飞舞,于楚王孙周身形成一篇篇玄妙经文。
经文出现之时,天地有吟诵声响起,声音朗朗,浩然正大。
刹那之间,经文绽放出无尽华光,显化神圣异象,震动乾坤。
这方砚台,名劝学砚,和先前那柄戒尺一样,都是他的先生、稷下学宫大祭酒赐予他的宝物。
戒尺名五常尺,砚台名劝学砚,都是大祭酒年轻求学问道时所用之物,因常年受大祭酒文气蕴养、熏陶,威能无穷。
五常尺擅攻,可打天下一切违背仁义礼智信之辈,无人可闪,无人可躲。
劝学砚擅守,内蕴大祭酒常年所学、所作之经文诗篇之精魄,可显化经文,守护己身,万法难侵。
且相比于五常尺,劝学砚更为强大,可以算是大祭酒的成圣护道之器,圣人之下,难以撼动。
先前与北王公交手时,他没动用劝学砚,是因为他还有后手,远未到绝境,可现在不一样,生死关头,他不得不用,亦不得不为。
与此同时,叶青凭空出现在楚王孙身后,一拳递出。
“咚”
如击钟擂鼓,一声轰鸣,只见楚王孙周身的经文晃动,却也安然无恙,反倒是叶青踉跄而退,每退一步,脚下的冰层大地就皴裂塌陷,十数步后,叶青方才止住身形。
止住身形的一瞬,叶青再度欺身上前,踏步间地动山摇,奔掠间风雷大作,气势更胜,拳意惊人。
“轰隆……”
霎时,地动山摇,风云激荡,只见以叶青与楚王孙两人为中心,劲力如狂风。席卷而出,大地脆如纸糊,生生被掀了起来。
原本还准备出手对付叶青的北王妃、陆道翁等人,面露惊恐,纷纷后退。
“给我破……”
狂风未息,便听得一声低吼,天地间的狂风骇浪生生被吼碎,叶青抵在楚王孙身前的拳头,再度前进三寸。
楚王孙如柳絮枯叶,倒飞而出,于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
“咦,还没碎?”
叶青看着沟壑中的楚王孙,皱了皱眉。
“你杀不了我的。”
楚王孙缓缓起身,周身经文依旧,唯独砚台中的墨汁,少了些许。
“这应该是大祭酒赐予你的保命之物吧。”
叶青晃了晃手腕,他能在那方砚台上感受到浓浓的圣人之力。
“你既然知道,当知我说的是实话。”
楚王孙说道:“你杀不了我的。”
叶青没有说话,伸手虚抓,一个玄黄巨手落下,刚被劲力掀飞、还没缓过神来的苏半城,直接被玄黄巨手抓住。
苏半城本就身受重伤,先前又被两人交手的余波所波及,根本无力反抗,被扯至叶青身旁。
“楚王孙,乖乖出来受死,否则我就杀了他。”
叶青掐着苏半城的脖子,威胁道。
苏半城脸庞涨红,却无法挣脱叶青的钳制。
见楚王孙无动于衷,叶青嘲笑道:“他不是你的朋友吗,怎么,你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他是我的朋友没错。”
楚王孙神情漠然:“可是朋友,并不意味着我要用我的命,去换他的命。”
“况且,我并不认为,我死后,你会放过他。”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叶青笑道。
“我不试,命只有一条。”
楚王孙说道:“不过,你若杀了他,我楚王孙发誓,日后定要将你锉骨扬灰,以报今日之仇。”
楚王孙的语气波澜不惊,平静淡漠,却没有人怀疑他的话。
因为他是楚王孙,稷下学宫大祭酒的弟子,被江湖称为九先生的楚王孙。
“报仇?你知道我是谁吗?”
叶青玩味道。
“我大概已经猜到了。”
楚王孙眼中闪过一丝冷厉:“你是叶青,对不对?”
“呵呵……”
叶青有些意外,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楚王孙竟然真的知道了他的身份:“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果然是你,你真的没有死。”
楚王说道。
“真的没死?”
叶青意外道:“这么说你早就猜到我没死了?”
“是的。”
楚王孙说道:“先前北幽,与我交手之人,也是你吧?”
“你是如何知道的?”
叶青挑了挑眉,楚王孙所说之事,是魔君传承前,楚王孙途经北幽,恰巧被他在第一楼碰见,他趁楚王孙与炼魔手裴千岁交手损耗严重之际,突袭对方之事。
“我自幼便有过目不忘之能,凡我见过之人之事之物,皆不会忘记。”
楚王孙说道:“我与你有过数面之缘,更熟知你的武功路数与气机变化,北幽之时,你虽然功行大进,未露形貌,亦未使用过以前的功法,可一人形貌再变,功法再变,但气机变化、功法特点、出手习性等,却无法改变。”
“所以,那时我便怀疑你未死,只是因为魔君传承之事,我亦未细究。现在你虽然已是真人,功法亦与当初天壤之别,但有些痕迹特点,却仍难脱当初之窠臼,再者你口口声声说与我有仇,猜到你的身份,并不是很难。”
“呵呵,原来如此!”
叶青笑道:“不得不说,九先生确实厉害。”
“佩服,佩服!”
“该说佩服的应该是我才对。”
楚王孙的神情稍微有些复杂:“短短数年,便从一个随手可碾死的蚂蚁,变成如今食人的猛虎,真是令人意外。”
“多谢夸奖。”
叶青笑道:“不过认真说起来,这还要多谢你和方暮云了,若非你们,我可能也没有今天的成就。”
楚王孙沉默数息,忽然道:“清远之死,是不是也与你有关?”
“为什么这么说?”
叶青既没有承认,亦未否认,只不过有时候,不否认,就是承认。
“直觉而已,毕竟一切都太巧合了。”
楚王孙说道:“有些事,过于巧合,就是陷阱。”
“就比如十方浮屠之事。”
“呵呵……”
叶青笑道:“都说对了,只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
说着,叶青横踏半步,屈腿,抬手,出拳。
第九百八十一章 楚王孙,必须死
这一拳,招式中规中矩,寻常无奇;
可这一拳,劲力雄浑如山岳河泽,浩荡厚重;
这一拳,拳意高远如苍穹宇宙,广阔无垠。
随着一拳递出,山岳河泽翻覆,苍穹宇宙破碎,天地归于混沌。
唯有拳意高于天,敢叫日月换新颜。
霎时,有群星陨落,有日月无光,有山河破碎,有江河断流……圣人经文所显化的种种异相,尽在这一拳之下,悉数破灭,归于混沌。
劝学砚中的墨汁,一瞬消耗殆尽,仿若风中残烛,雨中飘萍,黯淡无光,摇摇欲坠。
原本淡然自若、胜券在握的楚王孙,这一刻,终于神色大变,面露惊惧。
纵然劝学砚上的力量还未完全耗尽,可拳意、劲力侵蚀之下,楚王孙的肉身躯体如若风中沙砾,一点点崩解、消散。
“先生救我……”
生死危急关头,楚王孙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大叫一声。
说来也怪,随着楚王孙的喊声,混沌无光的天地,似有日月升起,温润明亮的光芒撕破黑暗。
明光照耀之下,叶青破灭万物的拳意,竟开始寸寸消散、退却。
眨眼间,有风徐来,有云飘落,天朗气清,万物归序。
旋即,就见楚王孙的眉心,有米粒大小的华光生出。
华光之中,一名身穿粗布麻衣、头发花白、普通平凡的老者,缓缓走出。
“臭小子,又让老夫给你擦屁股,这次又惹着谁了?”
老者粗布麻衣、头发花白,却人如日月,光耀万古。
老者出现后,先是骂了一句楚王孙,而后看向叶青:“咦,居然是个小娃娃,还有那个老匹夫的弟子,看样子你们是输给这个小娃娃了。”
“两个圣人的弟子,竟然输给了一个年岁和你们差不多的小娃娃,真他娘的丢人。”
“先生,是他耍诈在先,并非弟子不敌。”楚王孙拱手行礼道。
“屁,输了就是输了,有什么敌不敌的,你要是打得过,就不用老夫帮你来擦屁股了。”
老者骂咧道:“滚一边去。”
骂完楚王孙,老者看向叶青:“小娃娃,这应该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晚辈见过大祭酒。”
叶青拱了拱手道:“先生慧眼,这的确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上次在负魔洞天内,晚辈与先生有过一面之缘。”
眼前这个粗布麻衣、满口脏话的老者,自然就是楚王孙的老师、稷下学宫的大祭酒。
对于大祭酒的出现,叶青早有预料,并不怎么意外,毕竟在负魔洞天时,大祭酒就曾在楚王孙身上留了一丝圣人神念,这次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哦哦,想起来了,你就是站在慕容仙子身旁的那个人。”
大祭酒恍然:“这么说来负魔洞天内,我这个不肖弟子差点儿被杀,也是你所为了。”
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不错。”叶青没有否认,圣人当面,一切否认都是没有意义的。
“原来是你?!”楚王孙一愣,他就说当初在负魔洞天内,那个缝尸官崔秋元怎么一见到他,就像见到了杀父仇人一样,敢情根源在这儿呢?
“给老夫闭嘴,没礼貌。”
大祭酒训斥了一声,又道:“小友,不知我这弟子与你有何仇怨,你为什么非要杀他呢?”
“这你应该问你这个好弟子才对。”叶青慢慢说道。
大祭酒没有说话,而是看了一眼身旁的楚王孙,双目清澈无华,如洞彻天地万物:“原来如此,这的确是他们的不是了。”
“不知小友可否给老夫一点儿薄面,饶过我这不屑弟子一次,老夫承诺,日后他定不会来找小兄弟你的麻烦,所有人也都不会来找你的麻烦。”
“先生……”
楚王孙皱眉道:“清远……”
“闭嘴。”
楚王孙话还没说完,便见大祭酒一巴掌抽在楚王孙的头上,疾言厉色道:“老夫自幼教你们儒家道理,圣贤德行,都他娘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一天天不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就想着如何违法乱礼、恃强凌弱、欺杀良善,怎配为我稷下学宫的弟子?”
“看来老大、老二他们都把你给宠坏了,已让你忘记了求学问道的初心。这次回去后,你就待在老夫身边,好好学学怎么为人,怎么处世,一步也不许离开稷下学宫。”
楚王孙低着头,沉默不语。
“此事便到此而止,小友以为如何?”
教训完楚王孙,大祭酒方看向叶青,问道。
见叶青没有说话,大祭酒又道:“此事,便当老夫欠你一个人情!”
叶青同样沉默着,没有说话。
大祭酒的态度,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本以为对方出现后,肯定会二话不说,直接动手杀了他,以绝后患。
却没想到,对方不仅没有直接动手,而是直接和他谈起了条件。
当然,条件也很优厚,大祭酒的虽然没有说得太明白,但核心意思有两点:
其一,只要他放了楚王孙、苏半城,从今以后,所有人都不会来找他麻烦,这里的所有人,不仅包括楚王孙、苏半城,还包括方暮云的父亲、师父,楚国陈情院的人等等,都不会来找他麻烦,等于说从此以后,他只要不自己作死,到这些人面前乱晃荡,就会平安无事。
其二,就是大祭酒所谓的一个人情,人情可大可小,一个圣人的人情,无疑是天大的好处,对于一些人来说,说是一步登天都不为过。
总而言之,大祭酒许诺的条件,不可谓不宽厚。
他也相信,这位稷下学宫的大祭酒,楚国的圣人,有这个本事能做到。
只不过,他想要的东西,大祭酒并没有给他。
他的公道;
他的承诺。
这里的公道,既有他的清白,亦有对雍王丧子、楚清歌丧兄的交代;
承诺,则是他对楚清歌的承诺,他承诺要给她一个交代,罪魁祸首方暮云已死,而楚王孙虽非罪魁祸首,但起因皆是因他,且在天雍之事中,楚王孙也有参与,亦是祸首之一。
当然,他的公道,他可以不在乎,但却必须要给楚清歌一个交代。
所以,想了想,叶青看着大祭酒,认真道:“苏半城,我可以不杀,但楚王孙,必须死。”
第九百八十二章 请先生赐教
“这么说,小友是不愿意了。”
大祭酒说道。
“既不愿,亦不能。”
叶青拱手道:“望先生恕罪。”
闻言,楚王孙等人皆震惊不已,一个宗师,面对圣人的折节谈和,不仅不感恩戴德,反而拒绝了,是谁给你的勇气?
“你可知拒绝老夫的后果?”
大祭酒缓缓说道。
“大概知道。”
叶青直视着大大祭酒,神情坚毅:“还请先生赐教!”
“你真要和老夫动手,你知道和老夫动手的下场吗?”
大祭酒看着眼前的少年,饶有兴味道:“容老夫想想啊,老夫是个读书人,这一辈子和人动手的次数不算多,也就两三次吧。”
“我记得五十年前,老夫刚成为圣人,见血蝉子以婴儿修炼九世血神功,一怒之下,与之大战三天三夜,碎其三魂七魄,绝其道途。”
“三十年前,老夫偶遇黄天道主为祸一方,不忍百姓苦楚,与之交手,诛其三十三黄天化身,打落冥土,永不超生。”
“还有十多年前,白莲圣母纠集无天佛皇、吞天鬼王、藏尸老人、福都天尊围杀老夫,老夫杀两人,伤三人,圣途断绝,至今未复。”
“如此,你还要和老夫动手吗?”
诚如大祭酒所说,他这一辈子很少与人动手,可仅有的几次动手,皆是惊天动地,鬼神皆惧。
他口中的血蝉子、黄天道主、白莲圣母等人,皆是当时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圣人,天榜有名。
其中,血蝉子乃血神教的副教主,所修功法名曰《九世血神功》,以血神真灵转世重修九次,便可修至大成,拥有九命,故有九命血魔的称号,在整个江湖上都是赫赫有名、凶名在外的存在。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被初成圣人的大祭酒,生生击杀了九次,只余最后一点真灵逃窜,道途永绝。
黄天道主为太平道三大道主之一,实力强绝,所修功法为《黄天化身》,练至大成,可化三十三黄天化身,每一具黄天化身都是独立的个体,独立的思维,可独立修行,且只要任何一具黄天化身存活,黄天道主便不会死亡。
当是时,黄天道主已将《黄天化身》修炼至大成,分化三十三黄天化身,且每具黄天化身都有圣人之境,等于说黄天道主一人,就相当于三十三个圣人,不可谓不恐怖,而太平道亦在黄天道主的率领下,风头一时无两。
可偏偏黄天道主遇到了大祭酒,被大祭酒一人,杀得溃不成军,三十三黄天化身,悉数被诛杀,就连黄天道主的本体,亦被镇压于冥土,难以脱困,而太平道的威名也因大祭酒一人而一落千丈。
白莲圣母乃十数年前白莲教的教主,而无天佛皇、吞天鬼王、藏尸老人、福都天尊四人亦都是当时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魔道巨擘,圣人至尊。五位圣人曾布下天罗地网,于落霞海围攻大祭酒一人,然而有心算无心、以多欺少的白莲圣母等人,却大败特败。
此一战,落霞海变作落霞谷,而五大圣人,两死三伤,白莲圣母、吞天鬼王战死,无天佛皇、藏尸老人、福都天尊重伤,至今未复,而白莲教亦因白莲圣母之死,分崩离析、一蹶不振。
至那以后,大祭酒再也没有与人动过手,不是因为他老了,而是因为没有人敢和他动手,亦没有人再敢打他的主意。
圣人超脱于世,伟力无双,本就难死,这百年间死去的圣人不足一掌之数,可这其中就有一半死于大祭酒之手,足见其恐怖。
所以,以他的实力,在这位杀圣人如屠狗的大祭酒面前,就是蝼蚁,就是蚍蜉。
纵然,眼前的大祭酒,只是一缕圣人神念。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可他今天,偏偏就要当一次蚍蜉,不自量力这么一回。
虽死无憾。
所以,叶青仍旧执着地拱了拱手:“请先生赐教。”
“你真的不怕死?”大祭酒问道。
叶青回答道:“只不过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哈哈哈,有胆魄,有老夫当年几分风范。”
闻言,大祭酒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大笑道:“此事呢,本就是我这不肖弟子有错在先,老夫与你动手,更是以大欺小,老夫可丢不起这个人。”
“这样吧,老夫只守不攻,若你能过了老夫这关,杀了老夫那不屑弟子,亦是他命数如此,老夫亦无话可说,如何?”
“先生宽厚,晚辈佩服。”
叶青拱手感激道,他都做好殊死一战的准备了,没想到大祭酒居然承诺只守不攻,如此一来,成与不成,貌似都没有性命之虞了。
不得不说,这位稷下学宫的大祭酒,确实是一位正人君子,纵然可以力压人,却也不屑为之,确实当得起儒家圣贤的名头。
“什么宽厚,老夫好歹是个读书人,还是要点儿脸的。”
大祭酒催促道:“动手吧,早打完早了事。”
“如此,晚辈就得罪了。”
叶青拱手间,向前踏出一步,而于这一步间,气机圆融如一,精气神三宝臻至巅峰,一拳递出。
风停云安山不动,唯有一拳定阴阳,是谓定元锤。
以叶青如今的实力施展定元锤,虽无法与魔君相比,但亦有魔君的几分神韵,且与魔君的霸道狠厉相比,因修持《地皇经》的缘故,叶青的定元锤,更多了几分磅礴厚重。
巍巍乎,厚德也。
“魔君的定元锤,不差,不差。”
然而就在叶青的拳头距离大祭酒只有三尺之距时,大祭酒忽然笑道。
继而,只见大祭酒伸手,握住叶青的拳头,手掌一翻一推,由静而动,由阴化阳,阴阳之道,在乎无穷矣,叶青身不由己,踉跄而退。
然而,每退一步,叶青身上的气势就雄浑一分,拳意就盛大一分,当气势磅礴如山,拳意昂扬九天时,叶青反手擂出,犹如仙人擂鼓。
拳未落,已天将崩,地将裂。
事实上,这一拳,非是什么仙人擂鼓,而是破元锤。
只不过,破元锤不拘泥于招式,只讲拳意,只要意为破元,那么所有招式,皆可为破元锤。
第九百八十三章 小友,你不讲武德啊
“重意不重形,你的破元锤已得其中三昧。”
破元锤下,大祭酒面露赞赏,亦握手成拳,由下而上,斜击天穹。
平平无奇的一拳之下,叶青忽然失去了对天地气机的感应,失去了对破元锤的掌控,气之不存,力之不再,意之不明。
擂鼓碎天地的一拳,便成了那无源之水,无根之木,没了威力。
“老夫这一拳怎么样?”
大祭酒收拳问道。
“断绝天机,妙不可言。”叶青如实答道。
“哈哈,这一拳就名截天机,老夫刚刚自创的。”大祭酒笑呵呵道。
叶青:“……”
好吧,只能说不愧是大祭酒,随手一拳,便破了他的破元锤。
“小友,我观你神魂透支严重,若再强行出手的话,于你日后的武道之途殊无益处。”
大祭酒继续说道:“要不,放弃算了?”
“多谢先生关心。”
叶青拱手道:“不过,晚辈还想再试试。”
他先前为了对付楚王孙,强行使用破元锤,透支了神魂,刚才又使用了一次破元锤,使本就损耗严重的神魂,再次雪上加霜。
事实上,换作他人,如此严重透支神魂,就算日后能恢复,也会严重影响武道修行,不过叶青倒不怎么担心,他的神魂经过玄黄母气洗练,已然脱胎换骨,有玄黄母气在,只要不是神魂俱灭,他都可以恢复过来,更不会影响自身武道根基。
话虽如此,但过犹不及,所以叶青也不再打算透支神魂。
当然了,这倒不是说他要放弃了,相反,好戏才刚刚开始。
因为相比于神魂,体魄,才是他真正的依仗。
下一刻,叶青周身有玄黄光芒照耀,肌肤变作玄色,如天穹,纹理化作暗黄,若大地,双目璀璨明亮,恍似日月。
明明叶青的形貌与先前没有太大的区别,然而七尺之躯,却给人一种高大如山岳,厚重似大地之感。
人如山岳,高不可攀;
身似大地,厚德载物。
“咦……玄黄母气铸身躯,莫非是地皇殿的玄黄真身?可又比玄黄真身无瑕纯粹,有意思!”
大祭酒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这时,叶青一步踏出,大地律动,眨眼就出现在大祭酒身前,一拳递出。
拳法朴实无华,既无真气,亦无拳意,就只是纯粹的肉身之力。
偏偏这一拳落下,犹如山河倾斜,大地翻覆,深沉而厚重。
大祭酒衣袖横挥,纵揽日月,叶青沉如山岳,重如大地的一拳,落于对方的袖袍之上,犹如滴水入大海,未掀起半分涟漪,浑不受力。
旋即,如微风拂过,大祭酒的袖袍晃动,如云卷云舒,荡开层层光晕,叶青的拳头,亦被荡开,身躯微晃。
唯有脚下山川大地嗡鸣震颤不止。
“咦……”
大祭酒眼中却闪过一丝讶异,他这一袖,名曰荡日月,是真武宗的绝学,是一式寓攻于守的招式,以袖作天地,纵览日月,涤荡乾坤,不仅可以抵挡任何攻击,万法难侵,更能以涤荡乾坤之势,将敌人震退,乱其气机,使其无力再战。
然而,可荡日月乾坤的一袖,竟未将叶青震退,只是让对方的身躯微微晃动了一下。
在他的感觉中,叶青就如和这方大地融为一体,人即大地,大地若人。
叶青自然不知大祭酒心中所想,他现在施展的是地皇躯,地皇躯乃是修炼《地皇经》的基础,亦是凝练地皇真身的根基,虽然他现在距离铸就地皇真身还遥遥无期,但地皇躯亦具备了些许地皇真身的威能,天地所钟,厚德载物,脚踏大地,便力大无穷,力量不竭。
正所谓大地如吾身,自然万法不可荡。
所以,大祭酒那一袖,才会无功而返。
与此同时,叶青于身躯晃动间,将大祭酒那一袖间所蕴藏的力量,悉数转移至脚下的大地中,而后以肘为锤,再次撞向大祭酒的胸膛。
这一肘,比山岳更沉,比大地更重。
大祭酒双手交叠于胸,掌心向外。
双手交叠,掌心向内,名曰迎客,而双手交叠,掌心向外,则为拒止。
迎客者,自然欢迎前来做客,宾至如归;
拒止者,自是拒绝恶客登门,止步莫行。
故而,拒止之下,苍天不喜,万物厌弃,叶青如深陷泥沼,寸步难行。
圣人之法,一言动天听,不外如是。
叶青神色不变,天厌之如何,万物弃之又如何,脚下大地亲厚如一便够了。
我便以我之躯,以大地之魂,撞碎这天穹万物又如何?
我命由我,不由天!
叶青侧肘向前,脚下大地律动,如呼吸,亦如激动,每一次律动,叶青身上的气息就强横一分,双眸就明亮一分。
“嗡”
而后,叶青的手肘,直直顶在大祭酒交叠的双手之上,一声嗡鸣,骤然而起。
大祭酒向后退了一步,身上的华光,微微有些黯淡。
一步之间,大祭酒身后的虚天,仿若镜面一样,慢慢皲裂开来。
大祭酒退,叶青则悍然而进。
眼前的大祭酒,看似与他只有一步之遥,可在叶青的感觉中,对方却如距他有千万里之遥。
可千万里又如何?
拳在我手,勇往直前,天堑亦可作坦途。
叶青右脚向前踏出一步,膝盖微屈,如立马横刀,右拳于腰畔递出,勇往直前。
“破阵”
一拳之下,如洞穿层层虚空,打碎万千界限,径直砸在大祭酒的腹部。
大祭酒纹丝不动,腹部一缩一鼓,如蟾鸣于野,叶青亦不动分毫,身后百里大地,化作齑粉。
旋即,叶青提膝上顶,如龙抬头,撞向大祭酒的腹部。
“小友,你不讲武德啊!”
见状,大祭酒笑骂了一声,轻哼了一声,鼻腔中喷出一缕浩然之气。
浩气存千古,矢志不转移;
曾镇千秋月,万世天长青。
虽只是一缕浩然之气,却如日月之重,千秋之沉,浩然之气落下,叶青直接没入地面之中,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
“给我起……”
叶青低吼一声,周身玄黄之光闪耀,地气浩荡汇聚于身,竟生生要将那缕重逾千秋的浩然冲散。
第九百八十四章 先生,你输了
“小友好大的力气,老夫这个老胳膊老腿的可经不起你折腾,就不和你玩儿了。”
眼见叶青就要破土而出,大祭酒心中的惊异更盛,这缕浩然之气,乃他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秉万年志,所蕴养的浩然之气。
虽只是一缕,却有千秋日月之沉,山河万里之重,可镇河山万古,纵是那些圣人,亦不敢掠其锋芒。
可眼前这个连大宗师都不是的年轻人,竟然可以抗衡他的浩然之气,这力量简直不可思议。
他先前还以为眼前的年轻人是地皇殿的人,可现谁要再给他说对方是地皇殿的人,他绝对打爆对方的狗头,对方所修炼的功法,比地皇殿那些劳什子《玄黄不灭身》《玄黄玲珑诀》,要强大上不知多少倍。
甚至于他心中竟隐隐生出一种感觉,若再僵持下去,败得很有可能是他。
以大欺小已经够不要脸了,若是再输给一个晚辈,阴沟里翻船,这传出去他的老脸还往哪儿搁?
于是乎,眼见叶青即将脱困,大祭酒手中出现一把戒尺,敲在叶青额头上。
“啪”
轻响声中,叶青周身的玄黄之光直接被震散,叶青更被打得头晕目眩,额头一片通红,刚钻出地面的叶青,复又生生被敲入地底。
“先生,你输了!”
叶青摇了摇有些晕眩的脑袋,开口说道。
“输,老夫哪儿就输了?”大祭酒说道。
“先生先前可是承诺过晚辈,只守不攻,先生先前可是主动攻击了晚辈,所以先生你输了。”叶青说道。
“胡说,老夫又没打伤你,怎么能算是攻击呢?”
大祭酒吹胡子瞪眼道:“这叫以攻代守,懂不懂?”
叶青:“……”狗屁的以攻代守,当我没读过书啊!
世人都说稷下学宫的大祭酒学问通天、武道通天,性格却一言难尽,往好了说是潇洒不羁、赤子之心,难听点儿说就是为老不尊,不尊礼教,和行止有度、坐卧有礼的儒家法理,格格不入。
武评曾言大祭酒曰:学究天人,武通天地,心怀天下,性格豪爽不羁,像江湖任侠更胜过儒家圣人。
叶青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尤其是那股无赖劲儿,哪儿像什么儒家圣人?
当然了,叶青能感觉出来,对方并没有伤他的意思,否则那一尺,恐怕就不只是打得他头晕目眩那么简单了。
“小友,现在服了没有?”
大祭酒笑嘻嘻道。
“先生一言九鼎,晚辈自然是佩服的。”
叶青不动声色地小嘲讽了一句。
“哈哈,服了就好。”
大祭酒仿佛没有听出叶青的嘲讽,笑道:“如此,我可就带他们走了。”
“恐怕,不行。”
叶青看着大祭酒,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因为,我还没输。”
话音未落,大祭酒忽心生不安。
与此同时,就见叶青身上,飞出一本书籍。
书籍无名,诡异血红,下一刻,书籍正中央忽然浮现出一颗诡异血红的眼睛,眼睛睁开的刹那,血红光芒映照四方,天地间有诡言异语响起。
“夫天地不仁,当以反之!”
“夫人性本恶,当以杀之!”
“夫礼束天性,当以去之!”
“夫万物不智,当以灭之!”
“夫物竞天择,当以从之!”
……
诡言异语之中,显化种种的污秽异相,令人不寒而栗,道心蒙尘。
“逆灵!”
大祭酒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手持戒尺挥下,戒尺上荡开儒家浩然清光。
青红亮色光芒交织,宛如烈火烹油,虚空无声作响,晃动不止。
而大祭酒手中的戒尺,则如穿过重重虚空,径直敲打在书籍上,“啪”的一声,书籍炸开。
可书籍炸开,血红光芒却凝而不散,化为一个披头散发、身穿血色儒袍之人。
其人双目赤红,面容癫狂,甫一看到大祭酒,便开口道:“夫唯天地,无仁为恶,可对?”
“夫唯人性,是恶非善,可对?”
……
血红人影每问一个问题,吐出一个字,便化作一道锁链,飞向大祭酒。
大祭酒不敢怠慢,戒尺挥舞,将一条条锁链打碎,或将血红人影打碎。
然而眨眼间,便有更多的血红人影浮现,杀之不尽,灭之不觉。
而那些人影的脸庞愈发扭曲,全身上下凸显出一张张脸庞,每张脸庞皆扭曲迷茫,张嘴问出一个个问题。
所有问题化作一道道锁链,缠绕向大祭酒,将其牢牢困住。
纵然以大祭酒的实力,竟一时也奈何不得那些锁链和那个诡异的血红人影。
“果然有用。”
见状,叶青心中一喜,那本书籍,名曰逆灵,说是书籍,其实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诡怪。
逆灵者,天灾级诡怪,乃是一些儒家大德圣贤因种种原因,对儒家的教义礼法产生怀疑,从而陷入迷茫,悖逆儒家思想,最终走火入魔,身死道消。
由于其本身就是大德圣贤,死后精神不灭,从而化生诡怪,是谓逆灵。
逆灵形态不一,不一定是书籍,亦有可能是笔墨纸砚等物,但无一例外,逆灵于读书人而言,是一种十分难缠的诡怪。
逆灵一般不显于人前,唯有遇见读书人时,方会显化,或问询其问题,或诵念悖逆儒家思想,若无法回答其问题,或是儒心不坚,就会被其污染,最终沦为逆灵的一部分。
更为麻烦的是,对于读书人而言,逆灵极难灭杀,几乎不死不灭,且学问越是高深,对儒家思想的理解越深,越难灭杀逆灵,就算是儒家圣人,遇到逆灵,有时候也得退避三舍。
反倒是对于普通人而言,逆灵并没有多大的危害,且越是读书少,越是对儒家思想典籍理解越少,逆灵对其越没有危害。
所以,对付逆灵的方法也很简单,只要找一些不是文字、礼仪的莽夫,就可轻易镇压、诛除逆灵。
当然了,逆灵于读书人也不是全无益处,只要能回答逆灵的问题,或在逆灵的影响下坚持下来,那么儒心会越来越坚定,学问也会愈发精进。
叶青手中的这个逆灵,就是他在启程来齐国之前,花费重金,从他处求(购)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大祭酒。
他在负魔洞天内,知道楚王孙身上有大祭酒所留的圣人神念,楚王孙若遇生死危机,大祭酒便会现身。
所以,想要杀楚王孙,就要先对付那缕圣人神念。
第九百八十五章 自作孽,不可活
虽然那只是一缕圣人神念,但以他现在的实力,却也对付不了。
毕竟,圣人,超凡脱俗,岂是凡人所能对付?
因此,只能另辟蹊径,借助他物。
为此,他可谓绞尽了脑汁,后来无意间在一本古籍上看到了关于逆灵的信息,方有了注意。
即以逆灵缠住大祭酒,他则趁机杀了楚王孙。
只要杀了楚王孙,大祭酒的神念无以凭依,自然也无法长久存在,他也能从容脱身。
当然了,计划虽好,可逆灵极为罕见,少之又少,想要寻找逆灵也非易事,纵然他有诡经在手,也花费了不少时间与功夫。
不过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楚王孙,现在你可以安心去死了!”
待大祭酒被逆灵缠住,叶青看向楚王孙,咧嘴一笑,没有犹豫,一拳递出。
逆灵虽然对读书人来说十分危险,可这些人中,却绝不包括大祭酒。
因为大祭酒是儒家圣人,更学究天人,武道通天,逆灵顶多只能缠住他片刻,所以他必须立即杀了楚王孙,以免迟则生变。
见叶青向他杀来,楚王孙再也无法维持脸上的高傲与平静,面露惶恐:“叶青,你不能杀我,杀了我,你亦必死无疑。”
见叶青无动于衷,楚王孙继续威胁道:“杀了我,楚国不会放过你的。”
“先生不会放过你的……你……”
只是话未说完,楚王孙的声音便戛然而止,因为他的身前,多了一个人,他的胸口,多了一个拳头。
然后,楚王孙的身躯,就如瓷器一样,慢慢皴裂开来。
“我死与不死不知道,但你,是死定了。”
叶青看着楚王孙,认真说道:“走好,不送。”
伴随着叶青的声音,楚王孙破碎的身躯,缓缓化作飞灰。
这一拳,便叫你灰飞烟灭。
楚王孙化作飞灰的刹那,一个手掌从旁伸出,漫天飞灰,悉数落入那个手掌中,而于那些飞灰中,有一缕灵光闪烁。
“唉,多谢小友手下留情,留给老夫这不肖之徒一缕转世之机。”
看着掌心闪烁的灵光,大祭酒缓缓说道,声音中不可察觉地浮现出一缕悲伤。
“先生严重了,先生于晚辈有留手之恩,晚辈应要多谢先生的仁德才是。”
叶青拱手道:“楚王孙是先生的爱徒,他虽与晚辈有仇,但一世仇,一世清,他既已身死,恩仇即了,于先生之情,于晚辈之理,都不该赶尽杀绝。”
“此外,晚辈杀了先生爱徒,先生不怪罪晚辈已是莫大恩泽,怎么敢承先生之谢?”
他先前那一拳,本有机会使楚王孙形神俱灭,永无轮回转世之机,只不过他并没有那么做,而是留了楚王孙一缕真灵未灭,使他有轮回转世之机。
他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安抚、讨好大祭酒。
其一,正如他所说,大祭酒虽有能力杀了他,却并未以力欺人,更未以势压人,而是与他这么一个无名小卒谈条件,讲道理,其品性德行,令他颇为敬服。
其二,楚王孙毕竟大祭酒的弟子,他杀了对方的弟子,纵然大祭酒先前说过,只要他有本事杀了楚王孙,大祭酒事后绝不会对他出手,圣人一诺千钧,自不会食言。
可不会食言,并不代表大祭酒不会心生不悦,以大祭酒的实力,即便不亲自动手,真想要弄死他,亦轻而易举。
所以,留楚王孙一缕真灵,也算给大祭酒一个交代,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当然,尽人事,听天命,能不能成,有没有效果,就看天意了。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大祭酒唏嘘道:“这是他孽,亦是他的命数。”
“唉,说起来也是老夫的错,老夫早知他的路走错了,却疏于管教,昨日之因,方才酿成今日之果,就算他今日不死于你之手,未来亦会死于他人之手。”
“死于你之手,还能留一缕真灵,轮回转世,若死于他人之手,可能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先生仁慈无双,胸怀广阔,晚辈钦佩万分。”叶青拱手道
“嗯,马屁就不用拍了,老夫是不会对你出手的,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你尽可放心。”
大祭酒仿佛看穿了叶青的小心思,说道。
“先生宽宏,晚辈感激不尽。”叶青心中一喜,你老要是要这么说,我不是就不用拍马屁了。
“你也不用急着谢。”
只听大祭酒继续说道:“王孙之死,是他咎由自取,老夫虽不会亲自对你出手,也不会指使他人,可今日之事,老夫亦不会遮掩,至于他人会如何做,老夫亦不会过问。”
“所以,小友,你就自求多福吧。”
“先生已仁至义尽,晚辈感激不尽。”
叶青心中早有预料,事实上自从他拒绝大祭酒的提议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后果是什么,将与楚王孙、方暮云亲朋的不死不休,将面临整个楚国的无尽追杀,但他并不在乎。
说实话,大祭酒不会亲自对他动手,已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所以他并不期望苛求其他。
“好了,老夫走了,小友,有缘再见。”
说着,就见大祭酒衣袖一卷,远处的苏半城直接被卷上半空,消失于半空中。
唯有大祭酒的声音遥遥传来:“对了,这小子我带走了。”
“那个老匹夫可不像老夫这么好说话,护犊子得紧,你若是杀了这小子,那个老匹夫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老夫这也是为你好,不用谢了。”
“先生慢走。”
叶青耸了耸肩,对于大祭酒带走苏半城,他并没有多少意外,也谈不上多担忧。
大祭酒带走苏半城的最大原因,无外乎是怕他杀人灭口,而于叶青而言,杀苏半城最大的意义,仅在于避免他将今日之事泄露出去。
只是自大祭酒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今日之事,再无隐瞒的可能,所以苏半城杀与不杀,已经没有多大的关系了。
而对于此,他也并不怎么在意,或者说他早有心理准备了。
事实上,他从准备杀楚王孙和方暮云开始,就没期望着能做到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永远不为他人所知,他也早就做好了与楚国为敌的准备,无外乎早与晚罢了。
说实话,现在这种情况,已经很好了。
第九百八十六章 本王要杀你,亦如屠狗
“该走了。”
叶青暗道一声,扫了一眼北王妃、陆道翁等人:“我不想杀你们,希望你们,也别逼我。”
话落,叶青身影一闪,无视北王妃等人,向远处掠去,而京观锁天大阵所形成的红光,则如无物,未能拦阻其分毫,眨眼就消失在众人眼中。
而北王妃、陆道翁等人神情复杂,想出手阻拦,可想起对方先前与大祭酒交手时的情形,双腿便如被钉在了地面上一样,无法动弹,亦不敢动弹。
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消失不见,待对方消失后,不知为何,北王妃等人不由松了口气。
只是他们不知道,在叶青掠出鹿台原的一瞬,双目瞬间变得混沌无神,一头栽入海中。
就在此时,叶青周身的虚空忽然晃动起来,身影亦于刹那消失不见。
……
鹿台原上,虚空一阵嗡鸣震颤,北王公的身影,出现在北王妃、陆道翁等人身前。
“人呢?”
甫一现身,北王公黑着脸,冷冷问道,看到几人目光闪烁,北王公厉呵一声:“说话!”
“禀主上,楚王孙死了,苏半城被大祭酒救走了,那个……那个叶青,走了。”几人相视一眼,陆道翁硬着头皮回答道。
“大祭酒,怎么回事?”北王公眉头一蹙,他先前虽然感觉到一股可怖的气息,但他并不知道对方是谁?
想起先前之事,北王公就一阵窝火,那个与交手之人,境界实力皆不如他,可偏生武功诡异莫测,擅长虚空变化、精神幻术,两者结合,真真假假,实实虚虚,令他不胜其烦,打了这么久,他除了知晓对方是一名女子之外,他竟然没看到对方的面容,不知道对方的武功路数,甚至连对方摸都没摸到,自他成为真人以来,还是第一次感觉如此憋屈。
“是,主上。”陆道翁拱了拱手,将先前发生的所有事情,简单向北王公叙述了一遍。
“所以,你们就眼睁睁看着他走了?!”听完,北王公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
“臣下办事不力,还望主上恕罪?”陆道翁等人急忙单膝跪下,诚惶诚恐道。
“一群废物。”
北王公脸色阴沉,身上杀意凛冽,这次他可谓是亏到姥姥家了,花费了这么大的功夫,不仅竹篮打水,没能得到十方浮屠,更偷鸡不成,损失惨重,想到这里,北王公脸色就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主上,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数息后,陆道翁小心翼翼问道。
“废话,还用问吗,不惜一切……”
北王公神情狰狞,只是话还未说完,忽似觉察到了什么,抬头望去。
与此同时,笼罩于半空中的京观锁天大阵,脆如蛋壳,忽被一道杏黄光芒洞穿。
洞穿京观锁天阵后,杏黄光芒兀自不停,落于大地之上。
“轰……”
如有星辰从九天而坠,以杏黄光芒为中心,大地破碎陷裂,向四周蔓延而出。
本就千疮百孔的鹿台原,更于刹那之间,狼藉一片。
诡异的是,破碎的大地,在蔓延至北王公脚下时,却忽然停了下来。
待烟尘散去,只见地面上,插着一面杏黄色的旗帜,旗帜之上朵朵杏黄金莲飘落,神秘玄妙。
下一刻,杏黄旗帜玄光大作,一个人影从玄光中走了出来。
人影高冠博带、仙风道骨,翩然如谪仙人,正是楚寻仙。
“靖安王,你这是什么意思?下马威吗?”
看着玄光中的人影,北王公眉头紧锁,脸露不愉。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楚寻仙神色漠然,却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楚王孙之死,你需要给本王一个交代!”
“交代?笑话!”
听到楚寻仙的话,北王公气极反笑:“楚王孙又不是本王杀的,本王何须给你交代?”
“你若是不知事情的前因后果,你可回去问问你们的大祭酒,问问青帝之徒,等弄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再来和本王说!”
“不用你提醒,事情的前因后果,本王自已然知晓。”
楚王孙冷冷道:“本王并未说,楚王孙是死于你手,本王只是怀疑,你与那个杀害楚王孙之人是同谋。”
“胡说八道,本王根本就不认识那人,何来同谋一说?”
北王公气急败坏道:“明明是楚王孙自己自作孽,得罪了那人,致其被杀,与本王何干?”
“有没有干系,你说了不算。”楚寻仙说道。
“难不成是你说了算?”北王公问道。
“是,本王说了算。”楚寻仙冷冷道。“你……”北王公咬牙切齿道:“楚寻仙,你莫以为本王好欺负不成?”
“本王乃北海王后裔,燕楚齐魏四国共封之北王公,别以为你楚寻仙是楚国王爵,就可以随意诬陷本王!”
“其一,本王并未诬陷于你,而是有证据。”
楚寻仙目光冰冷,如视北王公如蝼蚁:“其二,别说你只是北王公,就算你是北海王,本王要杀你,亦如屠狗!”
“你……”北王公没想到楚寻仙竟敢如此说话,神色变幻不休,却无可奈何,别看他与楚寻仙都是半圣,亦都是王侯,可实力与地位,皆天差地别,楚寻仙真要杀他,确实轻而易举,事后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
“好好,本王倒想听听,你有何证据?若是敢攀诬本王,本王就算拼得一死,也要讨个公道。”
“其一,此间之事,你应该筹谋了多年,十分隐秘,楚王孙他们为何会知道?”
楚寻仙冷冷道:“此事,北王公你想过吗?”
“这……”
北王公一怔,他先前一直忙着寻找十方浮屠,没空想这个问题,现在仔细想想,确实疑点重重:“楚王孙他们如何会知道此事,这你应该去问他们,苏半城不是没死吗,此事你一问即知。”
“我自然问过,楚王孙和苏半城是被凶手借用十方浮屠之名,引诱至此地的。”
楚寻仙说道,这倒不是他未卜先知,而是苏半城告诉他的,就在楚王孙死后不久,苏半城就联系了他,将鹿台原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知了他,这也是他能这么快赶到此地的原因。
只可惜,他还是来晚了一步,没能抓到苏半城口中的叶青。
倒不是他非要来此,毕竟楚王孙是大祭酒的弟子,大祭酒都没出头,他操这个闲心干什么?
只不过,楚王孙现在毕竟是楚国参加四海会盟的才俊之一,代表的是楚国的颜面,楚王孙出事,他若不管不顾,定然有损楚国颜面。
此外,据苏半城所言,方暮云之死,似乎也与此人有关,如此一来,他就更不得不来了。
“所以,那个杀害楚王孙的凶手,又为何会知道你们图谋之事,出现在此地?
“此事,你是不是应该给本王一个交代?”
第九百八十七章 楚寻仙的目的
“交代,交代什么,本王怎会知道他们为何会知道此事?”
北王公说道。
“你不知道,本王就告诉你。”
楚寻仙不容置疑道:“其一,你们是同谋,所以他们才会知晓此事。”
“其二,你们当中有人,与他是同谋,泄露了你们的秘密。”
“无论哪一个原因,楚王孙之死,都与你北王府有关,你说你是不是该给本王一个交代?”
“哼,欲加无罪,何患无辞,说到底,这皆是你之推测,没有确凿的实据。”北王公冷哼道,可不得不说,确实有这种可能,且这种可能性还不小。
不过,无论真相如何,这口锅,他是不能背的。
“本王的话,就是证据。”
楚寻仙霸道道:“就凭这些,本王就可以杀了你。”
“楚寻仙,看来你来此,不是与本王讲道理的。”
北王公压下心中的怒意,沉默片刻,服软道:“你有什么条件,说就是了。”
“你没有资格与本王谈条件。”楚寻仙不容置疑道。
“好,好,很好。”
闻言,北王公额头青筋跳动,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强忍着心中的屈辱,道:“说吧,你有什么吩咐?”
“其一,楚王孙之死,与你北王府有一定的关系,若想自证清白,就需配合我楚国,抓住凶手。”
楚寻仙直接道:“其二,今日之事,不许向任何人透露,对外统一宣称就说有魔道妖人,嫉我楚国天骄,诱其来此,将其杀害。”
“哼,原来你们是怕这个,直说就是了,何必给本王来这套。”
闻言,北王公冷哼一声。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楚寻仙大张旗鼓来此,连说带威胁,不就是怕他们将今日之事泄露出去,丢了楚国的颜面吗?
毕竟,楚王孙是楚国天骄,却被一个年岁和他相差不大之人给杀了,这让楚国的脸往哪儿放?
另外,从大祭酒的言行也可以看出,定然是楚王孙有错在先,且十分离谱,否则以大祭酒的脾性,怎么可能对杀楚王孙的凶手一让再让,一退再退。
此外,听楚王孙和叶青的对话,貌似此事还有楚国另一名天骄方暮云牵扯其中,方暮云之死,也或另有隐情。
方暮云前不久刚被楚国渲染成楚国的英雄,虽然方暮云之死,只是一个意外,可毕竟若无他之死,四国怎会发现四海龙宫的阴谋,若没有发现四海龙宫的阴谋,必将生灵涂炭,人间再起波澜。
况且,方暮云宁死而不屈,纵死而无悔,没有投降四海龙宫,如此气节,如此风骨,难道配不上英雄二字吗?
这些天以来,楚国趁机大肆宣扬,不仅追封方暮云为英节候,谥号奉节君,更欲为其立像,入主四海城的四海阁,与九百多年前对抗四海水族的人族先贤一样,接受百姓的香火供奉。
这可是难得的殊荣,对于任何一个国家而言,都有莫大的好处。
可以说,这一次楚国不仅没亏,而且大赚特赚。
毕竟,虽说楚国死了一个天骄,可却为楚国赚足了名声,让楚国出尽了风头,这一次四海会盟,单凭方暮云一人,就让楚国赚了个盆满钵满。
可这时候如果忽然曝出,方暮云之死另有隐情,甚至有可能不是他发现的四海龙宫的阴谋,那么楚国无疑将成为整个天下的笑话,声名大损。
这对于任何一个国家而言,都是不可容忍的,尤其是像楚国这种讲究诗书礼仪、嗜好风骨名声的国家,更不可接受。
所以,楚寻仙才会迫不及待地来此,而对方所做的一切,又是先声夺人,又是恐吓威胁,说白了就是为了警告他们,害怕他们将今日之事泄露出去。
“北王公,你是个聪明人。”
楚寻仙若有所指道:“聪明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应该知道吧。”
“哼……”
北王公冷哼一声,却很识趣的没有再开口。
“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用本王教你吧!”
旋即,楚寻仙说道。
“自然知道。”
北王公说道。
“好,记住你今天的话。”
楚寻仙瞥了北王公一眼,黄色旗帜飞掠而起,金莲朵朵,眨眼就消失在空中。
“哼,真是欺人太甚!”
待楚寻仙离去,北王公的脸色骤然变得阴沉至极:“欺人太甚!”
数息后,北王妃小声问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怎么做,还用本王教你们吗?”
北王公怒不可遏:“出动所有人,不遗余力,找到那个叶青,一定要赶在他人之前。”
“听到没有?”
“是,主上!”
北王妃、陆道翁等人躬身道。
楚寻仙此次虽然咄咄逼人,但总算没有彻底与他们撕破脸,且也给他们留了一点儿好处,即十方浮屠。
楚寻仙从头至尾都未提十方浮屠之事,显然就是在告诉他,他对十方浮屠没兴趣,十方浮屠也不在苏半城身上,所以能不能找到十方浮屠,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当然,楚寻仙也存了利用他来寻找叶青的打算,只可惜,这是阳谋,就算他知道对方在利用他,可偏偏他又无法拒绝。
“记住,今天的事儿,一定要给我烂在肚里,谁也不许外传,否则,别怪本王不客气。”
北王公继续说道。
“是。”
北王妃、陆道翁等人说道,犹豫了一下,陆道翁小心翼翼道:“若是那个凶手将此事传扬出去,我们该如何?”
“那就不关我们的事儿了,那是楚寻仙该操心的事儿了。”北王公冷哼道:“去吧。”
等陆道翁等人都离开后,北王公看向北王妃道:“若画,暗中监视他们每一个人,若谁有异动,立即向本王禀告。”
“你是怀疑他们之中,有人是叛徒?”北王妃说道。
“是与不是,还有待查证。”
北王公双眸微眯,透出危险的光芒:“不过楚寻仙有个问题问得很对,就是那个叶青,是如何知道十方浮屠之事的?”
“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都肯定是我们的人泄露了消息,本王不希望事情,再发生第二次。”
“对了,发现异常后,先不要打草惊蛇。”
北王妃眼睛一亮:“王爷是想顺藤摸瓜?”
“不错。”
北王公眼神冰冷:“顺藤摸瓜,而后,一网打尽。”
“本王的东西,岂是那么好拿的?!”
第九百八十八章 国之威名,不容有污
“王爷,事情如何了?”
楚江馆、梧桐苑内,楚寻仙、郭西冕、郑玄郡、楚鸣凤等人齐聚一堂。
“北王公已经应允了。”楚寻仙说道。
“那个老东西不会出尔反尔吧?”郭西冕担忧道。
“北王公是个聪明人,他不敢,亦不会。”
楚寻仙漠然道,旋即看向下首的楚鸣凤道:“那个叶青的身份与信息,查清楚了没有?”
“禀皇伯父,已经查清了。”
楚鸣凤上前一步,将一块玉简递给楚寻仙。
“辛苦了。”楚寻仙接过玉简,立即查看起来,数息后,楚寻仙睁开眼睛,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王爷,那个叶青究竟是何人?”郭西冕问道。
“你自己看吧。”
楚寻仙将玉简递给郭西冕,郭西冕亦迫不及待地查看起来。
片刻后,郭西冕收起玉简,说道:“莫不是王孙与暮云,设计陷害了叶青,方致其怀恨在心?”
“目前看来,应是如此。”楚寻仙点点头。
这些消息,是他命楚鸣凤以他的名义,从陈情院调来的,从陈情院所记载的信息来看,楚王孙、方暮云与叶青唯一的交集就是潜龙之会,且期间三人也未曾结怨,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
可从大祭酒的态度来看,楚王孙和方暮云一定做了对不起叶青的事儿,而三人交集期间,唯一所发生的事情,就是雍王之子被叶青所杀,叶青被通缉之事。
现在看来,此事一定另有隐情,应是因为某种原因,楚王孙和方暮云联手设计陷害叶青,欲置其于死地,可惜功亏一篑,被其脱逃,方才有了今时今日之事。
至于说是什么原因,那就不知道了,当然,想知道,方法也很简单,那就是询问大祭酒,大祭酒一定知晓事情的前因后果。
只不过圣人一言九鼎,既然说过不会插手此事,那就绝不会食言,所以问了也是白问。
“这叶青乃我楚国靖安卫出身,与王孙、暮云他们无冤无仇,他们为何要陷害叶青?”郭西冕疑惑道。
“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他既已背叛了楚国,杀我楚国天骄,就是我们的敌人。”楚寻仙冷冷道。
“皇伯父,武威公,究竟发生了何事?这叶青又是何人?”楚鸣凤看着楚寻仙和郭西冕你一句我一句,仿佛打哑谜一般,完全不知发生了何事。
他先前只是忽然收到楚寻仙的命令,让他以最快的速度从陈情院调集关于叶青的信息和天雍潜龙之会期间所发生的事情,为此,楚寻仙甚至不惜动用了陈情院在齐国的谍报机构,且不惜一切带来,要以最快的速度,如此一来,十分容易导致其暴露。
要知道,陈情院在齐国的谍报机构,乃是楚国多年数十年耕作的结果,一旦暴露,损失不可谓不大,可纵然如此,楚寻仙仍执意如此,由此可见事情的紧要性。
“楚王孙,死了!”
楚寻仙看了一眼楚鸣凤,说道。
“什么?”
楚鸣凤一下子站了起来,双目圆睁:“你说王孙死了,这怎么可能?”
“坐下。”楚寻仙冷冷道。
楚鸣凤也自知失态,收敛心神,但脸上的震惊丝毫不减:“究竟发生了何事,王孙……王孙怎么会死?”
“被人所杀。”楚寻仙说道。
“被人所杀?”楚鸣凤愈发震惊:“谁这么大胆子,竟敢杀王孙?”
楚王孙不仅是楚国天骄,更是大祭酒的弟子,而大祭酒是出了名的有仇必报、肆无忌惮,谁敢冒着得罪大祭酒的风险,去杀楚王孙。
“是一个名为叶青的人。”郭西冕也没隐瞒,将手中的玉简递给楚鸣凤。
“王爷,老夫这就亲自走一趟,杀了这个叶青。”
郭西冕看向楚寻仙,身上杀意凛冽:“敢杀我楚国天骄,无论是谁,都得死。”
“杀叶青固然重要,可现在有一件事儿,比杀叶青更为重要。”楚寻仙说道。
“王爷是说叶青与王孙、暮云之间的恩怨?”郭西冕道。
“不错。”楚寻仙点点头,若是让他人知晓楚王孙、方暮云曾经设计陷害叶青,从而引发今日之事,对于楚国的威信、声名,影响极大。
毕竟,楚国名扬天下的天骄,竟然设计陷害自己人,当然陷害也就罢了,关键是你还没把人家弄死,反过来被人家给杀了,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更为紧要的是,楚国当下正在将方暮云打造成人族英雄,如果这个档口,忽然曝出方暮云为人卑劣龌龊,陷害自己人的事情,影响极大,且很容易就被人联想到方暮云之死可能另有蹊跷,方暮云也可能不是撞破四海龙宫阴谋之人,甚至于方暮云、楚国都只是叶青手中的棋子,如此一来,无论是方暮云还是楚国,都会沦为天下的笑柄。
国之威名,不容有污,污则天下动荡。
所以,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该怎么做?”郭西冕问道。
“很简单,向外宣称,有邪魔外道嫉我楚国天骄,将其杀害。”楚寻仙说道,楚王孙可以死,但绝不能是死于叶青之手。
更不能让人将方暮云之死,与叶青联系起来。
“这……这能行吗?”
楚鸣凤担忧道,看完玉简上的信息,他虽然难以置信,大爷大致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那个叶青,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定会将真相说出去的。”
“无妨。”
楚寻仙平静道:“只要我们先发制人,笃定楚王孙是被邪魔外道所杀,且将此事传遍整个江湖,就行了。他一人之言,怎敌天下悠悠众口?”
“更何况,叶青杀害雍王之子,已然伏诛,所谓的真相,无非是一些居心叵测之辈中伤我楚国的谣言罢了。”
“王爷高见。”
郭西冕说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只要相信我们的人多,真不真相,也就不重要了。”
“鸣凤,郑将军,此事交由你们去办。”
楚寻仙吩咐道:“鸣凤,你以本王之名,向陈情院下令,让他们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楚王孙为邪魔外道所杀之事,传遍整个天下。”
“郑将军,你熟悉齐国与四海城,亦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此事传遍整个齐国以及四海城。”
“遵命。”
楚鸣凤和郑玄郡不敢怠慢,领命后立即离去。
“国公,还得劳烦你亲自走一趟,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杀掉叶青。”
楚寻仙目光冰冷:“我已知会北王公,他们会协助你的。”
“王爷放心,此事就交给老夫吧。”
武威公狞笑一声。
“王爷,国公,不好了,不好了。”
就在此时,刚出去的郑玄郡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第九百八十九章 叶青的反击
“出什么事儿了?”
楚寻仙说道,随着楚寻仙的声音,郑玄郡慢慢冷静了下来,可脸色仍旧苍白如纸。
“禀……禀王爷……”
郑玄郡咽了口唾沫,声音颤抖道:“楚公子身死的事情,外面已经传开了。”
“传开了?怎么回事?”
郭西冕忽站了起来,目光冰冷,但更多的则是茫然,楚王孙身死之事,自然瞒不住,他们也没想过隐瞒,可他们还未公开,外面之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目前,知晓楚王孙身死之人并不多,也大祭酒、苏半城、他们几人、北王公等人,这些人都没有理由外泄此事,那就是谁做的?
莫非……
忽然,郭西冕心中生出一抹不好的预感。
“外面都是怎么传的,快说!”
楚寻仙亦意识到了不妙,语气中多了一丝急迫。
“外面皆传,楚王孙是死于一个名叫叶青之人的手中。”
郑玄郡擦着额头的汗珠道:“而关于这个叶青的身份,也已传开了,说他曾经是我楚国靖安司的人,一代天骄,可后因与楚王孙和方暮云结怨,被两人设计陷害,逃出楚国,杀楚王孙就是为了报仇。”
“还有传言说……说……”
“说什么,别支支吾吾的?”郭西冕焦急道。
“还有传言说,方暮云其实也是死于那个叶青之手,是他一手谋划,借四海龙宫之手,杀了方暮云。”
郑玄郡越说声音越低,头上的汗珠也越来越多:“还有传言说,方暮云根本就不是第一个发现四海龙宫阴谋之人,叶青才是。”
“方暮云,只是叶青手中的棋子而已!”
“该死……”
郭西冕周身忽爆发出一股恐怖的气浪,屋内的桌椅、茶盏等,悉数化为齑粉,郑玄郡更是被恐怖的气息,压得抬不起头来。
“本王问你,这些传言,是谁传出来的,目前都有多少人知道,是仅限于四海城,还是各地都传遍了?”楚寻仙一挥衣袖,郑玄郡只觉身体一轻,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听到楚寻仙的问话后,郑玄郡急忙道:“不知道,末将和三皇子走到街上时,就听到了这些传言,三皇子命末将回来禀告,他去调查,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
话音未落,就见楚鸣凤掠入屋内,神情肃重。
“鸣凤,如何了?”楚寻仙开口问道。“谣言已传遍了整个四海城,街头巷尾,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此事。”楚鸣凤脸色难看。
“此事一定是那个叫叶青的做的,他早就安排好了,真是该死!”
郭西冕双眸赤红,仿若野兽:“娘的,要是大祭酒直接杀了那小子,怎么会有这么多屁事儿?”
“慎言!”
楚寻仙斥责了一声:“圣人之行,岂可妄议?”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郭西冕神色阴沉道。
他们原本想先发制人,先对方一步,将此事定性为楚王孙是被邪魔外道所杀,并大肆宣扬出去。
一般来说,人们只愿相信第一时间听到的消息,且只要人数一多,三人成虎,纵然事后叶青揭露事情的真相,也多无济于事。
可现在不一样了,对方没等他们行动,便先一步将事情的真相揭露了出来,且照此速度,用不了多久,此事便会传遍天下,如此一来,被动的可就是他们了。
现在最麻烦的不是楚王孙之死,而是方暮云亦被牵扯了进来,万一此事处理不好,楚国将会成为天下笑柄。
“计划主体不变。”
楚寻仙当机立断道:“第一,发动楚国所有力量,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此事定性为楚王孙是被邪魔所杀。”
“第二,命人查询谣言的来源与出处,令对方停止散播谣言,若有不从,杀无赦。”
“第三,立即对外澄清,此为谣言,乃为有心之人的攻讦污蔑之言。”
“第四,传令整个天下,若有人能提供杀害楚王孙之人的线索,赏金万两,赐亘古诡器一件;若有人能杀了对方,提头来见,可赏金万两,赐爵封地,奖亘古诡器一件,圣人功法一部。”
“这有用吗?”郭西冕皱了皱眉。
“用处不大。”楚寻仙说道:“可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
“那该怎么办?”郭西冕脸色凝重道。
“转移世人注意力的方法,就是制造另一件更为引人瞩目的事情。”
楚寻仙缓缓说道:“国公,告知皇帝,那个计划,可以实施了。”
“那个计划,你是说……”
闻言,郭西冕先是一愣,继而眼中闪过一丝狂喜,但亦有些不解:“为何是现在?”
“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吗?”
楚寻仙慢慢说道:“现在,世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四海城,等着看我楚国的笑话,那我们便请他们看一场大戏!”
“况且,我大楚静久不动,似乎让世人忘了我大楚之威。”
“现在,是时候该动一动了。”
“哈哈哈……好,好。”
闻言,郭西冕大喜过望:“我等着一天,已经很久了。”
“哈哈哈……”
……
“听说了吗,楚王孙被杀了。”
“废话,这谁不知道啊,听说方暮云亦是被那叶青所杀!”
“咦,我不是听说楚王孙是被邪魔外道所杀吗,这叶青又是谁?”
“嘿,这你也信,很明显,这是楚国怕丢人,编出来的谎话而已。你可能不知道,那叶青本是楚国靖安司的人,只是不知因何缘由,得罪了楚王孙和方暮云,便被两人设计陷害,可没想到被人家给逃了,现在人家回来报仇了,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
“楚王孙是大祭酒的弟子,方暮云亦素有贤名,应该不会行此龌龊之事吧?”
“嘿嘿,贤名?你小子第一天走江湖啊,这种东西也信,这个江湖上,最不缺的就是欺世盗名、男盗女娼之辈。”
“就是,楚王孙和方暮云不要脸,楚国更他娘不要脸,没听说吗,楚国前段时间还要捧方暮云为人族英雄,入四海阁呢,我呸,这下好了,鸡飞蛋打,楚国的脸算是丢尽了!”
“嘿嘿,谁说不是呢,楚国自诩诗书礼仪之邦,其实就是一群道貌岸然之辈,活该如此。”
“说到底啊,还是楚王孙和方暮云徒有虚名,连一个小喽啰都弄不死,活该被杀。”
“啧啧,你敢说狂君是无名之辈,小心被狂君给听了去,取你狗命!”
“失言,失言。不过不得不说,狂君这事儿干得漂亮,我赵亮从小到大都没佩服过人,狂君算一个。”
“那你还要不要杀了他?”
“要啊,怎么不要。我佩服他,与我要杀他有什么关系?”
“狗屁,老子看你就是舍不得楚国那些奖赏。”
“你舍得啊?”
“当然不舍得了,其他的倒也罢了,亘古诡器,圣人功法,谁他娘舍得!”
“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去得晚了,小心连汤都喝不到。”
“走走走……”
第九百九十章 狂君之名
“狂君,这又是什么名堂?”
北海,观涛阁内,叶青听着楼下众人的议论,苦笑着摇了摇头,脸色苍白如纸。
观涛阁,是北王城最著名的酒楼之一,临峰凭海,坐于其内,可观海上汹涌波涛,纵览大海壮阔无际,颇让人心旷神怡。
北王城嘛,顾名思义就是北王府所在的都成,亦是北王府的封地所在。
至于叶青和风倾幽为何会在此,自然是因为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也是二人事先商量好的。
所以,两日前,叶青重伤昏迷之后,就被风倾幽带来了此处。
经过两日的修养,他身上的伤势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倒是神魂损伤颇为严峻,虽无碍根基,可想要痊愈,却颇为困难。
因而,此时的叶青脸色苍白如纸,无一丝血色,仿佛积久成疾的病弱之辈一样。
而他养伤的这两日间,他杀楚王孙、方暮云之事,也传遍了整个天下,他叶青之名,亦一朝成名天下知,且得了一个狂君的名号。
当然了,楚国也不甘于此,极力辩驳,称楚王孙是被邪魔妖人所杀,叶青杀害雍王之子,已然伏诛,而所谓的事情真相,皆是一些居心叵测之辈的祸乱之言罢了。
不仅如此,楚国更以雷霆之势,灭杀了不少传播不利楚国消息的组织、门派,以图杜绝消息源头,震慑世人。
只可惜,事情不仅没有被压下去,反而愈演愈烈。
总而言之,这次楚国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丢人丢大发了。
“以一人之力,杀楚国天骄,挑衅一国,无畏狷狂,狂君之名,名副其实。”
风倾幽似笑非笑道:“而且狂君之名,也挺好听的,不是吗?”
“还不都是你搞出来的。”
叶青看着优哉游哉的风倾幽,疑惑道:“话说,你搞这么一出,究竟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替你正名出气了,若不如此,无欢你一辈子都只会是他人眼中的杀人凶手,都只是他人口中的邪魔外道。”风倾幽说道。
“仅是如此?”
叶青挑了挑眉,表示不太相信。
是的,先楚国一步,将他杀楚王孙、方暮云之事传扬出去之人,正是风倾幽,一切也都是风倾幽做的。对此,他是一点儿都不知情。
当然,他也并不反感,反而乐见其成。
事实上,如果不是时间、实力不允许,他也会这么做。
毕竟,报仇不正名,如若锦衣夜行。
至于说会不会因此惹怒楚国,他并不在意,在他决定杀楚王孙、方暮云那一刻起,就决定了他将与楚国不死不休。
所以,就算风倾幽不这么做,楚国也绝不会放过他。
既然如此,那还客气个啥,只能说风倾幽这一手,干得漂亮。
当然了,漂亮归漂亮,他可不相信风倾幽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替他出气、扬名,怎么看,风倾幽都想借此贬损楚国的颜面,打击楚国的威名。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就是你想的那样。”
风倾幽笑容如秋水,清澈可掬。
“为什么?”叶青问道,倒不是他对风倾幽有什么不满,只是单纯的好奇。
“你真想知道?”风倾幽笑问道。
“呃……还是算了。”叶青耸了耸肩,好吧,他怂了,他有一种直觉,一旦他知道了真相,就会麻烦缠身。
他现在的麻烦已经够多了,还是不要自找不痛快了。
“总之,这次多谢你了!”
“各取所需而已,何须客套!”
风倾幽说道:“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打算?先找个地方,把伤养好吧!”叶青说道,只有养好了伤,他才有底气应对接下来的麻烦。
“那你打算去哪儿?”风倾幽问道。
“你觉得四海城如何?”叶青问道。
“这种把戏,一两次还行,多了就没用了。”
风倾幽笑道:“你真当楚寻仙他们是楼下那些没脑子的傻瓜吗?他们现在只是没空理会你而已。”
“没空理会,倾幽你又知道些什么?”叶青好奇道。
“要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的。”风倾幽打了个哑谜。
“行吧。”叶青也没追问,转而问道:“那你有什么好注意?”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风倾幽喝了杯茶,缓缓道。
“也对,是非之地,确实不宜久留。”
叶青点了点头,他刚才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那就回北幽吧!”
别看他有诡经在身,无人可推演他之所在,且他可以随意改变形貌、气机,可天下奇人异士众多、神通秘术无算,就譬如楚王孙,仅就从他武功的气机变化、习惯特性,猜到了他的身份,现在四海城各路高手齐至,楚国的高手也肯定会马上赶来,其中定不乏高手,所以一旦被人识破,绝对凶多吉少,所以还是早早离开为妙。
而北幽,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北幽算是他自己的地盘,万一出了事儿,他也有能力、有人手应对,不至于孤身一人,无依无靠。
“回北幽啊,也不是不行,不过我不太建议。”风倾幽说道。
“怎么说?”叶青疑惑道。
“你不会真以为楚国的人都是傻子吧。”
风倾幽说道:“你当年假死脱逃,能逃的地方并不多,当时楚国认为你死了,就没过多追查,现在你既然活着,那他们肯定顺藤摸瓜,查到北幽及相关蛛丝马迹,极有可能会布下天罗地网,你此时回去,大概率会自投罗网。”
“如此,你确定还要回去吗?”
“不会吧!”叶青皱了皱眉。
“永远不要小看一国之力。”风倾幽说道。
叶青眉头紧锁,担忧道:“那一贫、龙象他们不是有危险?我们在祁山的布置,会不会暴露?”
“放心吧,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风倾幽说道:“他们不会有事的。”
“呼……如此,我就放心了。”
叶青松了口气:“还是倾幽你考虑周到,是我大意了。”
若非风倾幽提醒,他很可能真的会自投罗网,死无葬身之地。
看来是这段时间以来,他的计划悉数成功,大仇得报,且使楚国丢了颜面,而楚国却奈何不了他,让他下意识小看了楚国,心生大意,未曾考虑到这点。
膨胀了啊,膨胀了啊,以后一定要引以为戒!
“对了,倾幽你既然这么说,肯定已有注意,你觉得我该去哪里?”叶青问道。
“南疆!”风倾幽回答道。
“南疆?”
叶青皱了皱眉:“为何是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