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秽女
“轰……”
下一刻,整座阁楼如遭受巨力摧残般,轰然坍塌。
坍塌而落的泥土碎屑,还未落下,便被狂烈的劲气吹散、湮灭。
而坍塌的废墟之中,老妪脸色大变,其双臂仿佛承受不住叶青的拳劲般,生生炸裂,胸膛塌陷,身子踉跄而退。
但还不等老妪退离,叶青步步紧逼,右臂如摔若砸,手背向下,砸在老妪的半边胸膛上。
闷响声中,老妪半边身子炸裂,整个人被斜斜劈飞了出去,砸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
叶青正欲乘胜追击,但就在此时,一阵呜呜的哭泣声忽然响了起来,哭泣声悲伤哀怨,闻者伤心,听着流泪。
伴随着呜呜的哭泣声,空中忽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小雨润如酥,复苏万物,偏偏在雨水飘落之际,地上青翠碧绿的草木,娇艳欲滴的花朵,尽皆变成了乌黑色,青草的边缘长出了锋锐的锯齿,树木的枝杈变成了条条毒蛇,花朵变成一张张巨口,口中长满了利齿。
更可怕的是,淅淅沥沥的小雨中,院中那些还弄不清发生了何事的杂役、奴仆,有的全身溃烂,有的衰败苍老,有的咳嗽吐血,有的血肉开裂,开裂的伤口中长出一条条胳膊,有的人身上长出一颗颗眼珠,古怪邪恶至极。
“这是……”
在叶青的感知中,空中的雨水中含有疾病、衰败、苍老、悲苦等各种污秽之力。
“秽女……”
叶青抬头看着远处不知何时恢复原样,手持一把红纸伞,正在不断哭泣的左夫人,眉头微蹙。
秽女,顾名思义,乃秉持污浊、秽暗、邪祟而生的诡怪,生而如女子,婀娜多姿,温婉柔情,惹人怜爱,却身蕴疾病、贫贱、衰哀、悲苦等邪祟污秽之力,可哭而天降秽雨,灾祸横生,生灵涂炭。
秽女本身实力并不强,只可化而为雨,刀兵不惧,但其危害却极大,由于秽女形成的秽雨,污染范围广,且有传染特性,所以十分危险。
若是其他诡怪,叶青可暂时不管不顾,先杀了金蟾再说,但秽女他却不能不管。
不过,迟杀早杀都一样,反正两个诡怪都得死。
叶青撤步,扭身,脊椎、身躯一瞬绷直,抬手一拳递出。
拳意扶摇,天地如蒸似煮,一幅风蒸云梦大泽,气撼天地仙魔图于空中徐徐拉开,浩浩无极,气象万千。
虚空作烘炉,霎时变得炽热酷烈,虚无之火蔓延,秽雨直接被焚灭一空。
秽女身化流水,哭声愈发悲戚哀怨,原本淅淅沥沥的小雨顿时变作倾盆大雨,雨水墨黑,连成一片,整个天穹都似变成了墨黑。
黑云压城,雨水倾盆,但却无法湮灭空中的画卷,湖泽蒸腾,云气上升,湖泽是拳意,云气是拳意,天地处处皆拳意。
倾盆大雨,一瞬蒸发;
漆黑天穹,一瞬坍塌。
云收雨霁,天地放光明,光明垂落,天地之间处处皆虚无,处处皆烈火。
烈火之下,秽女则如
似煮沸的开水般,不断化作雾气,溢散,最后消失不见。
“砰……”
杀死秽女的一瞬,原本被轰飞的老妪陡然出现在叶青身后,肩膀、双臂皆恢复了正常,全身覆盖着金色的鳞片,轰在叶青身上。
轰鸣声中,叶青巍然不动,反倒是老妪手臂咔嚓作响,被震的踉跄而退。
“叶青,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老妪一边退,一边歇斯底里道:“你的宠物在我手里,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只要我一发消息,我的人立马就会杀了他们!”
“呵呵……那你倒是试试啊!”
叶青拍了拍胸膛上的灰尘,懒懒笑道:“我能找到你,自然也能找到他们,所以,你不妨试试看,能不能杀了他们?能不能,威胁于我?”
老妪,也就是金蟾脸色暗淡了一分,叶青的话,确实是她所担忧之事。
而且,看叶青整暇以待的神情,她便知道了结果,心沉到了谷底。
更可怕的是,眼前的叶青,根本就不是什么炼罡初期,而是实打实的炼罡后期,她根本就不是对手。
她自以为算无遗策,既抓住了对方的软肋,自己又藏在暗中,实力强大,就算叶青不答应他们的要求,掀桌子,她也有把握、有能力让对方生不如死!
可千算万算,她算漏了叶青能找到功夫蛙和芽芽,算漏了对方能找到她,更算漏了对方的实力,她的所有盘算,在对方眼中,就好像一个……不值一哂的笑话;自己,则仿佛一个跳梁小丑,看似蹦跶的欢,左右横跳,实则是在……找死!
金蟾一下子慌了神。
“叶青,你究竟是怎么找到我的?纸道人?怨母?还是琼花?不,都不可能,他们都不知道我藏在这里,你又是如何知道的?不可能,这不可能!”
“想知道啊!”叶青邪邪一笑:“我偏不告诉你。”
话音方落,叶青陡然欺近金蟾,衣袖拍出,劲如流云席卷,金蟾急忙后退。
可刚一动,金蟾只觉得方圆十数丈之内的虚空仿佛被禁锢了般,根本无法移动。
继而,随着叶青衣袖拍落,虚空犹如塌陷,轰鸣声中,金蟾哀鸣一声,筋骨炸响,砰然趴在地上,陷入泥土中。
一同陷落的,还有方圆数丈之内的大地。
“饶了我,饶了我,我可以告诉你银页的秘密。”金蟾抬起头,身上金鳞炸裂,金色的血液飞溅,狼狈不堪。
“不好意思,银页的秘密,纸道人已经告诉我了。”叶青轻轻笑着,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杀气凛然:“所以,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死!”
说话间,叶青一步一步向趴在地上的金蟾走去,金蟾双手撑地,金色的鳞甲从肌肤下长了出来,布满全身,体内似有恐怖的力量流淌而出,双手之下的大地寸寸皲裂、塌陷,而金蟾的身体则慢慢向上抬升,缓慢、困难至极,就仿佛身上压着一座大山般。
现在,金蟾要拱翻身上的大山。
可伴随着叶青一步步踏出,一步步落下,金蟾身
上的金光愈来愈暗淡,鳞甲碎裂,金色血液飞溅,抬起的身子亦寸寸垂落。
仿佛,一步落,就是一山坠。
九步之后,叶青正好走到金蟾跟前,金蟾重新陷入地中,连头也抬不起来。
“大胆狂徒,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我主薄府,持武行凶?”
叶青刚准备动手杀了金蟾,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紧接着便是数道劲弩破空的声音响起。
“破罡弩,破罡箭”
不用回头,仅凭声音,叶青就猜出了射向他的是什么东西。
靖安司靖安卫配备碎星弩、碎星箭,而大楚宗人府、三班六府捕快则配备破罡弩和破罡箭。
两者名虽相似,但却大不相同。
因为靖安卫面对的是诡怪,所以碎星弩势大力沉,弩箭锋锐,具有破邪镇魔之效。
而宗人府、三班六府捕快等人,面对的主要是江湖武者,所以弩箭有破除罡气、断骨截脉之威。
只可惜,破罡箭对付普通武者还行,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威胁。
叶青随手一挥,数十根射向他的破罡箭如撞上了无形屏障般,四散纷飞。
“又见面了,一别数日,李主薄别来无恙啊?”
拂开破罡箭后,叶青看向来人,其郝然是与他在鱼龙集有一面之缘的李月春。
他进来之前,还想着会不会是那位被他一掌拍飞,折了面子的郡守府主薄李月春,没想到还真是。
唉,可怜的娃,估计又一次要被打脸了。
没办法,只能说,缘,果然妙不可言!
“是你!”
李月春自然认出了叶青,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可没忘在鱼龙集那次叶青对他的折辱,偏偏他还没办法,只能忍气吞声,现在又见到了叶青,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意:“据大楚律令:擅长朝廷命官府邸,乃是重罪。叶大人,你身为朝廷命官,却知法犯法,不但擅闯本官府邸,更肆意杀戮本官仆役,草菅人命,该当何罪?”
一见面,李月春就给叶青扣上了一顶大帽子。
“知法犯法?”叶青轻轻一笑:“恐怕知法犯法的是李大人你吧,根据大楚律令,私通、窝藏诡怪,当抄家灭门,移灭三族。”
“不知所谓,本官乃朝廷命官,怎会知法犯法,私通窝藏诡怪?”
李月春反驳道:“明明是你私闯本官府邸在先,却贼喊捉贼,血口喷人,诬陷本官,本官定要上报郡守,将你革职查办。”
“来人,给本官抓住他。”
“呵呵,李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叶青冷冷一笑,右脚轻轻跺下,霎时地动山摇,十数名正准备出手的护院、衙役瞬间东倒西歪,全身气机紊乱,面色潮红。
“既然大人不见棺材不落泪,那我便成全你。”
旋即,叶青衣袖席卷,陷入地面的金蟾当即被卷出,扔在李月春眼前,在扔到地上时,金蟾逐渐褪去人身,显露本体,变成一个磨盘大小的金色蟾蜍。
第二百一十二章 神仙索
“这……这怎么可能?本官府邸怎么会有诡怪?”
“不可能,不可能……”
见到金蟾,原本还趾高气昂的李月春瞬间变了脸色,失魂落魄,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诡怪藏在自己家?敢藏在自己家?
也不知道叶青是如何知道的?
他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完了。
私藏诡怪,轻则有牢狱之灾,重则死无全尸,抄家灭族。
他非是有意私藏诡怪,罪不至死,但身为朝廷官员,却不知自己家藏有诡怪,有失职之罪,少不得要三司会审,就算能自证无罪,他的乌纱帽也保不住了,他一辈子的清誉和名声,也没了。
读书人,没了功名与清誉,就如江湖人没了武功,这一辈子,算是完了。
想到这里,李月春更是瞳孔放大,没了神采。
“李大人,你现在还有何话说?”叶青看着失魂落魄的李月春,摇了摇头,从李月春的神情可知,对方并未说谎,可惜,怪只怪他太倒霉了。
听到叶青的声音,李月春的眼中终于焕发了一缕神采,急忙道:“叶大人,我没有私藏诡怪,我是冤枉的,我不知道这些诡怪是怎么进入我的府邸的,望大人明鉴?”
“望大人明鉴?”
“你这些话,留着对刑讯署说吧!”叶青淡淡道。
李月春的表现,完美诠释了刚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卑微。
好在李月春还算聪明,没有继续狡辩和反抗,若是他敢反抗,叶青有权当场将其格杀。
对于诡怪,靖安司秉承的从来都是宁枉勿纵。
“救我,周管事,我知道你是谁,救我一命,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我手里有自在魔主的秘密……否则,大家鱼死网破。”
忽然,就在此时,原本奄奄一息的金蟾扯开嗓子,朝一人大叫起来。
叶青望去,只见金蟾求助的对象是一名年约四十多岁,身材微胖,相貌普通,脸上似乎永远挂着淡淡笑意的中年男子。
男子正是主薄府的管事,如他的普通的相貌般,有一个普通的名字——周三。
叶青看向周三时,周三也看着他。
看着,看着,周三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叶青突然感到一丝不安,毫不犹豫,一掌拍向地上的金蟾。
眼看金蟾就要命丧他的掌力之下时,只见空中忽然飘来一朵阴云,阴云中垂下一根绳索,绳索缠住金蟾,向空中拉去。
眨眼的功夫,金蟾就被拉入阴云之中消失不见。
待金蟾被拉入阴云之后,那朵阴云慢慢消散开来,露出清澈如洗的天空。
然而,诡异的是,绳索和金蟾,却不见了踪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轰”
直至此时,叶青的掌劲方才落在地上,雄浑的罡气直接将地面轰出一个深坑,烟尘飞溅。
“神仙索?”
叶青眉头一皱,看向周三,挑眉一笑。
周三笑道:“叶大人好见识,不错,正是神仙索。”
所谓的神仙索,是一种比较出名的杂耍和戏法,有各种各样的版
本,比较常见的就是以一片云雾盖住空中,而后将绳索抛入云雾之中,绳索垂下,表演者顺着绳子爬入云雾中消失不见,神乎其神。
“你是什么人?”叶青看着周三,好奇道。
周三拱了拱手:“小人周三,见过叶大人。”
“周三?”叶青思绪翻飞,思索了一下,确认没听过周三这号人物,声音渐沉:“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有何目的,你可知,阻碍我靖安司办案,私纵诡怪,乃是死罪!”
对于叶青的威胁,周三却仿若未觉,仍旧笑容满面:“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小人怎么不明白?那个诡怪明明是自己消失的,关小人什么事儿?”
“呵……”叶青冷冷一笑:“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方落,叶青身影一晃,向周三冲去,但刚掠至一半,身形陡转,划出一道弧线,一拳轰向一侧的空地。
虚空生涟漪,拳劲未落,空气便撕裂塌陷,露出金蟾的身影。
但不等他的拳劲落下,原本还在丈尺之外的周三出现在金蟾身前,双掌交叠,左右轻旋,一水一火两条蛟龙凭空显现,水火蛟龙游动,一刚一柔,一阴一阳,化作水火太极。
叶青一拳轰在水火太极之上,只觉得像轰在棉花上般浑不受力,拳劲先是泥牛入海,消失不见,紧接着以比先前更大力量反震而出。
叶青不防,拳劲入体,闷哼一声,连连后退,每退一步,地上都会留下一个数寸深的脚印,地面炸裂。
“半步洗神?水火游龙掌?你是白家的人?”数步之后,叶青卸去身上的劲力,看向周三,目光凝重。
水火游龙掌,乃是洛水白家的成名武学,掌法取太极阴阳相济相生之意,凝练水火罡煞,一阴一阳,一柔一刚,掌法刚柔并济,练至大成不但可卸千山之力,更可借力打力,攻防具备,威力不俗。
据传,当年白家家主正是凭借水火游龙掌在洛水打下了偌大的家业,虽然近些年白家重商不重武,以商立本,但水火游龙掌仍为白家不传之秘,非嫡系子弟不可修习。
所以,若洛水有谁会水火游龙掌,那一定是白家之人。
“呵呵,白家高门大户,小人可高攀不上。”
周三收掌而立,否认了一声,继而好奇道:“不过,小人很好奇,大人是如何知道金蟾藏在此地的?”
“小把戏而已,难登大雅之堂!”叶青不屑道,那神仙索看似神乎其神,可让人凭空消失,但说白了就是一些障眼法而已。
先前的一切,都只是幻象而已,实质上,周三只是利用隐身挪移一类的符篆,将金蟾从先前的地方挪移到了这里,并隐藏起来,刚才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仅仅只是为了转移旁人的注意力而已,让人们误以为金蟾随着绳索消失了。
“嘿嘿,小人这些东西,的确难登大雅之堂。”周三嘿嘿一笑,并未生气:“那大人再试试小人这几手小把戏如何?”
话音刚落,正在说话的周三“噗”的一声,碎裂成一阵青烟,与此同时,周三出现在叶青身后,手中出现一双鸳鸯刀。
鸳鸯刀落下,刀身上陡然燃起黑红色的火焰,火焰熊熊,黑烟燎绕。
叶青却仿佛早有预
料,双脚为轴,臂膀为鞭,狠狠抽出。
轰鸣声中,熊熊火焰径直被抽碎,却未能抽中周三。
周三身如鬼魅,穿梭于拳劲罡气中,手中的鸳鸯双刀以诡异的角度劈出,狠辣至极,霎时空中鬼哭狼嚎,扰人心神,一只只狰狞恶鬼于火海中浮现,扑向叶青。
“鬼哭狼嚎慑心神,刀刀毙命追人魂,鬼哭狼嚎刀法?”
叶青一眼就认出了周三所使用的刀法,“鬼哭狼嚎刀法”的名字听起来挺唬人的,但实质上只是一种不入流的刀法,和他以前修炼的“五虎断门刀法”有的一拼,但在周三手里,“鬼哭狼嚎刀法”却显得高深莫测,有慑人神魂的威力,堪比一些强大的炼罡武功。
当然,叶青丝毫不惧,横跨一步,左掌按下,雷霆烈烈,浩浩无极,于浩然无极之中,更有熊熊幽冥鬼火蔓延而出。
“奔雷无极掌”
“青魔手”
轰鸣声中,周三的火海刀势直接被一掌拍碎,而不等周三后退,叶青施展血海飘香,快如鬼魅,欺近周三,一袖拍出,隐有风雷。
“流云飞袖”
然而,一袖落下,周三仿若落叶般浑不受力,向后飘去,人在半空中,分化出四个人影。
四个人影,皆栩栩如生,难辨真假,分守四方。
继而,每个人影,开始施展一门武学。
一个人影,骈手成指,凌空点落,指影重重,虚空震荡,似有无数星辰从天而坠;
一个人影,双手成爪,如扯似探,爪芒横空,呜咽轻鸣,如泣如诉,阴沉诡异;
一个人影握手成拳,手臂绷直,一拳直轰下,如一杆大枪凌空刺落,凶悍刚猛,气势凛然;
一个人影双腿连环踢出,劲气呼啸,犹如龙蛇,怒吼咆哮。
四个人影,四种功法,或阴诡,或灵活,或刚猛,或磅礴,看上去诡异至极。
“坠星指、散魄爪、大枪拳、龙蛇腿!”
叶青眉峰一挑,心中惊诧莫名,他从未见过,一个人竟然能同时施展四种不同风格、不同意境、运劲法门各异的武功。
哦,不,准确点儿说是五种,周三那种凌空分化四个人影的功法,便是第五种功法。
或者说,那才是他能施展其他四种武功的根本和原因。
惊讶归惊讶,叶青的反应速度却并不慢,深吸一口气,筋骨如风雷,齐齐震荡,抬手出拳,气撼长空,意动山河。
“云蒸大泽式”
云气虚空径直被一拳搅乱,焚风化为一道龙卷风暴,龙卷风暴旋转咆哮,犹如天龙,虚无之火无声蔓延。
指劲、爪芒、拳意、腿风,全被龙卷风暴绞碎,虚无之火覆笼,三个人影亦如气泡般消散,仅剩周三的真身。
任尔千变万化,我自一拳破之。
“叶大人真是好手段,小人佩服!”
面对席卷而至的龙卷风暴,周三不慌不忙,双手成喇叭状,放到嘴边,张嘴一吹。
“轰隆隆……”
一吹间,一条紫雷缭绕的雷蛇出现在空中,雷蛇刚出口时只有丈尺长短,但慢慢的,雷蛇开始变大,头生双脚,腹生四爪,紫雷烈烈,银蛇乱舞。
第二百一十三章 吞符
吐气成蛇,蛇化天龙。
眨眼的功夫,雷蛇化雷龙,冲向龙卷风暴。
“轰……”
雷龙撞上龙卷风暴,劲气四溢,直接将四周的假山、草木、楼阁撕裂,大地震颤。
而于烟尘乍起之时,叶青直接冲进狂狷的劲气罡风之中,狂猛恐怖的罡风劲气,生生被撞碎,直欺周三。
周三仿佛没想到叶青会如此生猛,等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闪开,身上飘出一股浓郁的紫烟,紫烟飘散,叶青的神魂竟然出现了一瞬的迷乱,心神恍惚。
“七十二中品罡煞,乱神紫烟。”叶青心中微怔,难怪先前周三的武功招式,无论是高深还是普通,都有一种影响他心智、神魂的力量,原来是因为对方的罡煞。
乱神紫烟,七十二中品罡煞之一,无形无质,状如烟雾,有迷乱神魂、影响心智之能。
乱神紫烟虽然不像焚风、太白庚金煞、寂灭天雷、三味真火等罡煞具有强大的杀伐之威,但却可以无声无息间影响迷乱他人的神魂、心智,且隐蔽异常,威力极为不俗。
看到叶青眼神恍惚,周三脸上浮现出一抹狞笑,手掌变成了紫色,拍向叶青的胸膛。
紫手落下,悄无声息,却令人不寒而栗。
“肝肠寸断掌”
这是他压箱底的武学之一,肝肠寸断掌劲走阴柔,专门伤人肺腑、肝肠,一掌落下,只会于人的皮肤上留下一个浅浅的掌印,看似无关痛痒,不会留下任何伤痕,但却早已将人体内的五脏六腑、肝肠经脉震碎,且被震碎后,人还不会立即死亡,而是会感受到肝肠一寸寸断裂的疼痛,在痛苦折磨中,一点点死去,阴损异常。
故而,肝肠寸断掌,有肝肠寸断,生不如死之谓,是江湖上一种十分阴毒的武学。
“砰”
肝肠寸断掌落在叶青的胸膛上,声响如蚊鸣,叶青身子微微一晃,就在周三以为对方会肝肠寸断、痛不欲生时,却见叶青嘴角上挑,露出一抹不屑的轻笑。
周三心中生出一抹不好的预感,正欲后退,却见叶青的拳头,不知何时落在他的胸膛上。
你打我一掌,我还你一拳,天经地义。
下一刻,周三脸色大变,只觉得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涌入体内,胸膛塌陷,脏腑移位,更恐怖的是巨力之内,还蕴含着酷烈与灼热,血液如煮,神魂如焚,无数虚无之火从毛孔间渗出,皮肤如烧焦的木炭般,皲裂、干枯。
“啊”
周三忍不住惨叫一声,踉跄而退,但每退一步,地上就会留下一个烧焦的脚印,泥土熔蚀,而他的身体也会干瘪、皲裂一分,凄惨至极。
旋即,周三手里出现一个瓷碗,瓷碗中盛着清水,右手凌空一抓,从空中抽出一张黄符,晃动间,黄符燃烧起来,周三口中念念有词,将黄符丢入碗中。
待黄符烧完之后,周三双手端起瓷碗,高举国头顶,大声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太平。”
喊完,周三端起碗,将碗中的符水一口吞下。
喝下碗中的符水后,周三体内的虚无之火,缕缕湮灭,而本是干瘪、枯萎的皮肤也一点点恢复生机,气机平复。
就好像,从来都没受过伤一般。
简直和他的龙蛇符文有的一拼。
“吞符之法?”
看到周三身上的异状,叶青先是一愣,旋即仿佛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道:“你是太平妖人?!”
所谓太平妖人,指的是太平道的人。
太平道,听名字仿佛是道家大宗,名门正派,但却是实打实的邪魔外道,乃邪魔九道之一。
太平道信奉黄天,认为黄神开天辟地,创造出人类,在黄天的统治下,天下是太平世界,是人类最美好的事情,既无剥削压迫,也无饥寒病灾,更无诡怪危险,人人自由幸福。
于此基础上,太平道提出了“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太平”的口号和理念,宣扬黄天世界,劝谏世人信奉黄天之神,只要信奉黄天,饮用符水,便可趋吉避凶,身强体健,诸邪不侵。
当然了,若仅仅如此,太平道只能算是一个教派,不能算是邪魔外道;但太平道的人,最喜欢于一些穷苦灾祸之地宣扬教义,然后鼓动百姓犯上作乱,攻城略地,美其名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大楚开国之时,太平道曾于天凉、陇西、河东之地,聚众十五万,掀起兵燹战祸无数,差点毁了大楚的基业。
幸亏关键时刻,当时的大楚天子、太祖楚秋阳,携人皇笔,以无上之姿,独闯太平军大本营,与当时的太平道道主太平圣人黄三公大战三日有余,斩其于巨鹿山之下,力挽狂澜。
据闻,两人交手之际,山崩陆沉,日月无光,天地山河尽皆色变。不过,楚秋阳虽然斩杀了黄三公,但自己也身受重伤,统一全国后便病重而逝。
由于太平道危害巨大,所以大楚立国后,将太平道斥为邪魔妖人,曾数度派大军围剿于太平道,太平道一度差点儿被灭门,元气大伤,但始终没有消亡,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个惊才绝艳之辈现世,带领太平道重新辉煌,左右横跳,继续作死。
而所谓的吞符,是太平道独有的一种法门,一般的符篆都是御使、外用,偏生太平道的符篆乃是吞服内用,故名吞符之法。
所以,周三吞喝符水的举动和所喊的口号,都可以证明周三是太平道的弟子。
除此之外,周三的武功路数,也和太平道的功法类似。
太平道讲究五行阴阳、符咒练气并举,门派内的《太平天书》、《阴阳五符经》、《五斗米经》《六丁六甲咒》等都是符咒、练气兼备的功法,周三的分身幻影、吐气化龙等手段,皆与太平道的路数相似。
“叶大人真是好眼力。”
周三恢复后,看着叶青,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但有时候,眼力好,并不是什么好事。叶大人没听说过吗,知道的越多,反而死的越快。”
虽然他十分忌惮叶青,但既然对方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那他就只能杀人灭口了。
说实话,刚开始,
他只是贪图自在魔主的传承,毕竟,自在魔主可是五百年前江湖最为惊才绝艳之辈,被誉为春秋天下,甲子风流,三斗在江湖,七斗在逍遥。
逍遥,即自在魔主玉逍遥。
当年,玉逍遥一人一剑,一酒一诗,人也无敌,剑也无敌,诗酒也无敌。
江湖无人敌,一人一剑,剑挑天下群豪,无一败绩;
庙堂无人敌,一酒一诗,斗酒一樽诗百篇,篇篇诗句千古传;
沙场万人敌,一刀一琴一诗歌,独拒十万蛮荒于方寸关外,十万甲兵,寸尺难逾。
江湖英豪,春秋庙堂,列国春秋,逍遥天下无人敌。
因玉逍遥出身昆仑魔宫,行事无羁,故有自在魔主之谓。
所以,若能得到自在魔主的传承,无异于一步登天,他岂能不心动?
另外一方面,金蟾知道他们的秘密,以此威胁于他,不管对方知道多少,他也不能冒险,所以只能出手相助。
说实话,他也没想到,自己潜藏多年的主薄府,竟然还藏有诡怪,着实令他意外不已。
刚开始,他着实有些不以为然,以为一个小小的炼罡初期武者,他只需略施手段,就能收拾对方,但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不但不是炼罡初期,且罡气雄浑,体魄强横,拳意高绝,以他半步洗神的境界,都吃了大亏。
若非他懂得《五斗米经》中的吞符秘法,说不得今天真要栽在这里。
说实在的,他有些后悔与对方为敌,不过事到如今,不管是为了太平道的秘密,还是为了自在魔主的传承,今日,叶青都非死不可。
“哦,你的意思,是想杀我灭口,啧啧……只是你配吗?”
叶青不屑道:“本来今天我只是想抓一条泥鳅,没想到却钓出了一条大鱼,运气当真不错啊!”
“哼,大言不惭,别以为学了几年功夫,杀了几个诡怪,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今日就让你看看我太平道的手段。”
周三脸色一沉,笑容敛去,晃动了一下手中瓷碗,当当作响,碗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颗颗黄豆,黄豆上铭刻着一个个微小的符咒。
周三抓起一把黄豆,扔了出去,黄豆落在地上,蹦蹦跳跳,然后化作三十六名身披甲胄、手持长戟的甲士。
“太平三十六法,撒豆成兵……”
下一刻,三十六名甲士向叶青冲去。
“嚯嚯……撒豆成兵,厉害啊!”
眼前的三十六名甲士,每一位都有炼罡初期的实力,且三十六名甲士冲向他时,快而不乱,隐约形成一个军阵,煞气冲霄。
若是被这三十六名不惧生死的甲士缠上,即便以他的实力,也难以全身而退。
叶青深吸一口气,取出一张青铜面具,带在脸上。
“青铜虎首”
带上青铜虎首后,青铜面具的眼角留下两行血泪,伴随着血泪垂落,一股滔天煞气从叶青体内涌出,煞气呼啸,于空中形成一尊将军虚影。
将军虚影手持青龙偃月刀,双目赤红,戾气横生。
第二百一十四章 太平无事符
“杀……”
面对冲杀而至的三十六甲士,将军虚影大吼一声,横刀而立,霎时风云色变,刀气纵横。
刀气纵横三万里,漫卷黄沙,杀无赦!
轰鸣声中,刀气席卷,煞气咆哮,三十六名甲士直接被刀气撕成碎片。
感受着恐怖的刀光煞气,周三脸色大变,举起手中的瓷碗,向空中泼出。
而瓷碗中的黄豆,也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清水,这一泼间,洪流滔滔,竟似有一湖水,从碗中泼了出来。
空中的刀光煞气,径直被一湖之水冲溃。
“杀……”
将军虚影咆哮一声,青龙偃月刀似劈如砍,一连八刀,刀法大开大合,气势磅礴。
“春秋八刀”
八刀之下,滔滔洪流生生被劈了开来。
下一刻,滔滔洪水消失不见,周三手中的瓷碗上出现八道刀痕,寸寸开裂。
“这不可能?!”
随着瓷碗破碎,周三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气机紊乱,满脸骇然。
这口瓷碗名斗湖耀天碗,顾名思义,一斗之碗,可装一湖之水,乃是怨级诡器,有诸般妙用,平时装于碗中的湖水,不但可以用来施展各种符咒术法,关键时候更是可以泼出碗中的一湖之水,化作滔滔洪流。
这是他潜入洛水主薄府,并成功窃取几样重要情报后,洛水太平道分舵奖励于他的,素来被他珍之重之,也是他倚之仗之的底牌,现在底牌碎了,他的底气也没了。
“逃……”
周三的心中,顿时生出逃跑的念头,至于金蟾和所谓的传承、秘密,等活下来再说吧!
留着性命,一切才有可能!
等他逃出去后,将这些事儿告知舵主,到时候就是叶青的死期。
“叶青,我们太平道不会放过你的。”
周三一挥衣袖,袖中飞出一缕缕紫烟,紫烟弥漫,笼罩了整个院子,烟笼寒水月笼纱,一切都变得朦胧模糊,紫烟中更带着乱人心神的力量。
“乱神紫烟”
借着乱神紫烟的遮掩,周三悄悄向外掠去,但就在此时,清脆的铜锣声在紫烟中响起。
铜锣声声,摄魂夺魄,紫烟溢散,正准备逃跑的周三神魂摇曳,目光迷茫。
等周三回过神来,只觉得身体一痛,全身的筋骨、脏腑错位,气血逆流,更可怕的是体内的脏腑筋骨间充斥着酥酥麻麻的感觉,仿若万千蚁虫啃噬一般,痛苦至极。
“分筋错骨手?”
周三闷哼一声,面色惨白,额头沁出涔涔汗珠。
“呵呵,好见识,正是分筋错骨手。”
叶青走到周三身前,笑道:“这分筋错骨手呢,乃是我靖安司最有名的刑讯手法之一,施展之后,可将人全身的筋骨一块块错开,气血逆流,全身酸痒如万蚁啃噬,使人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就算是那些最为穷凶极恶之辈,都坚持不了多久。”
“怎么样,滋味如何?”
“你……你想做什么?”说话间,周三已然面容扭曲,身体痉挛,全身被冷汗浸湿。
叶青
面露笑意,缓缓道:“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想干什么?”
“说吧,你们太平道有多少人藏在洛水城,有何目的?一五一十交代清楚,省得身受皮肉之苦?”
一般来说,靖安司不理江湖之事,但太平道、乱世皇庭、天诛地灭门等一些江湖宗门,却是例外。
因为这些宗门打着宗门的旗号,却常常鼓动江湖百姓犯上作乱,大逆不道,不但是楚国,就连燕、魏等国也将其斥为乱逆,见之必诛,无论是谁,牵扯之其中必夷灭九族,若隐瞒不报,或见之不管,皆要受到惩罚。
再加上太平道弟子行事的确狠辣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偏执疯狂,出现之地,不是血流成河就是民不聊生。
简而言之,太平道的人,就是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疯子。
所以,既然见到了,于情于理,他都不得不管,亦不能不管!
“你……你做梦!”周三咬着牙,面目狰狞:“你一个小小的靖安司巡查使,也敢与我太平道作对,不怕黄天之主降罪吗?”
“啧啧,刚刚才说你是聪明人,现在怎么犯浑了?”叶青伸手慢慢抚过周三的手臂,咔嚓声中,周三手臂中的骨骼寸寸碎裂,化作齑粉。
“啊……”
剧烈的疼痛,让周三忍不住痛呼起来。
“我要是怕你们的黄天之主,就不会抓你了。”
叶青轻轻笑着,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停,一寸寸捏碎周三的骨骼:“再者说,你们那狗屁黄天之主真那么有本事,怎么不来救你啊?”
“大胆,竟敢亵渎黄天之主?黄天之主一定会降罪于你的,太平圣主不会放过你的。啊……啊……”周三刚放了两句狠话,又忍不住痛呼起来。
因为,他的另一条胳膊,又生生被捏成了齑粉。
“怎么,我才捏碎了你两条胳膊,就受不了了?不行啊,兄弟,要知道这只是我靖安司最轻的刑讯手段了,诸如将全身骨头一块块钉穿,人却不死的透骨针,将人皮整张一点点剥下来的剥皮法,可将五脏六腑蛀食一空的食心虫,能将脑髓一点点抽离的脑鬼……这些刑讯手段,可要比我这半吊子的手法,痛苦一万倍,包君满意。”
“哦哦,对了,对了,我靖安司内还有各种搜魂秘法,你想不想试一试?”
叶青每说一个字,周三便颤抖一下,脸色惨白如纸,咬牙切齿道:“你好恶毒!”
“恶毒?你们这些人,也配说我恶毒!”
叶青笑容不变,但声音中却多了几分嘲讽与冷酷:“五年前,你们太平道趁着朔方大旱,煽动百姓犯上作乱,祸及数十郡县村落,致使十数万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
“三年前,有太平道弟子为修炼锦衣摄魂术,不惜与诡怪勾结,毁灭一郡之地,抽魂炼魄;”
“一年前,你们太平道伙同天诛地灭楼,以万千生灵为祭品,召唤百鬼夜行,将一地生生化作人间炼狱……”
“所以说,谁都可以说我恶毒,唯独你们太平道,不配。”
“因为,你们根本就不是人,连诡怪,都不如。”
叶青俯
视着周三,一字一句,充满了强烈的肃杀以及冷漠。
如果说诡怪是异物,与人天然对立,那么,太平道的弟子身为人,却行非人之事,更令人厌恶、痛恨以及愤怒。
“我的耐心有限,所以,我劝你最好实话实话,否则,我不介意让你生不如死!”
“哈哈……那是他们活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不信奉黄天之人,皆不得长生。”
“你也一样,你们都一样,黄天之主会降罪于你的……哈哈哈……我们是永生不死的,我们是永生不死的……”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周三仿佛疯了般,癫狂大笑,神情狂热扭曲,随着大笑,周三的眉心浮现一张黄符。
黄符神秘莫测,符文玄奥,依稀勾勒出太平两个字。
“太平道的太平无事符?不好,他要自爆神魂。”
太平无事符是太平道的一种神魂秘法,平时可守护神魂不受其他外邪侵袭,如果被擒,遇到不可抗拒的危险,则可利用太平无字符自爆神魂,将神魂湮灭,纵然外人用搜魂、时光回溯等秘法,也无法找到丁点儿有用的信息,故名太平无事。
叶青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只见周三的脑袋如西瓜般砰然炸裂,红白飞溅。
而周三脑袋炸裂之后,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起来,一股晦涩阴邪的气息从其身上飘荡开来。
“这是……瘟疫?”
叶青感受着周三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眉头一蹙,对方身体腐烂后竟然直接变成了一种瘟疫之源,且极具传染性,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整个白马巷的人都会感染疫病,甚至于整个洛水城都会岌岌可危。
“果然是一群疯子!”
叶青暗骂了一句,挥了挥衣袖,焚风吹拂,虚空霎时变得灼热酷烈,未及扩散的瘟疫直接被焚尽,一同化为灰烬的还有地上周三的尸体。
都说太平道的人是疯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不惧生死倒也罢了,更是把自己也变成了毒人,死了也要为祸一方。
事实上,像这种制造瘟疫、疾病之法,是太平道常用的方法,先是制造瘟疫,然后再显化神迹,以符咒之法治病救人,宣扬太平教义。
没从周三嘴里问到什么,叶青并没有多少意外,说的好听点,太平道的人都是一些狂热虔诚的信徒,说难听点儿就是一群不怕死的疯子,没问出什么才正常,问出来了才有些不正常。
他刚才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问出了更好,没问出来也不打紧,有诡经在,什么妖魔鬼怪找不到。
“轮到你了!”
杀掉周三后,叶青走向金蟾,金蟾先前重伤,后又被叶青与周三交手的余**及,伤上加伤,根本没有力气逃跑。
眼见叶青走来,金蟾眼中露出绝望之色,但旋即仿佛想到了什么,道:“我知道,我知道周三的同伙藏在哪里?”
“哦,你知道?”叶青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一抹意外。
这还真是意外之喜啊!
如果能从金蟾口中撬出其他太平妖人的藏身之地,倒是能省去他不少功夫!
第二百一十五章 牛鬼集
“对,对,我知道,我知道他们藏在哪里?只要你饶我一命,我就告诉你!”
金蟾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话语急促。
叶青佯装思考了一下,道:“你先说说看,你知道的消息,值不值换你一条命。”
金蟾想也没想,急忙道:“周三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偷偷去牛鬼集的泰平粮行一趟,而泰平粮行的掌柜,也时常会到主薄府暗会周三,所以,泰平粮行,就是他们的老巢。”
“泰平粮行?泰平,太平……”叶青摸着下巴,这名字起的敢不敢再直白点儿。
如果说先前他还有所怀疑,那在听到“泰平”两个字时,他就信了,这种做法,很太平道。
“好,你的消息很有价值。”叶青看着金蟾,轻轻一笑。
金蟾一喜,就在她以为自己能逃过一劫时,却觉得神魂一黯,低头间,只见自己毛孔间渗出缕缕飘渺虚无之火,继而无边痛苦传来。
“你……你不守信用?!”
“呵呵,我先前只是说看看,并没承诺一定饶你一命,是你太天真了而已。”
叶青面带笑容,声音却端的冷漠无情:“另外,我跟你一介杀人无算的诡怪,讲什么信用?你用我的朋友威胁于我,你以为,我会放过你!”
“无论是人,还是诡怪,都要为他做过的事情负责!”
“而你要付出的代价,就是死!”
话落,金蟾的神魂直接被焚风焚灭,只留下一具躯壳。
“大人……”
“大人……”
刚杀了金蟾,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甲胄碰撞之声,徐半人、丑僧、艳尼等人冲了进来。
三人刚冲进来,就看到狼藉的花园以及现场残留着的狂乱恐怖的气息。
“大人,诡怪呢?”
丑僧是个急性子,开口问道。
叶青指了指金蟾的尸体:“那不是吗?原本是有两个的,我看他们不强,就顺手收拾了。”
丑僧:“……”
艳尼:“……”
徐半人:“……”
根据现场的气息残留,除了叶青的气息外,还有三股十分强横的气息,每一股气息都让他们心有余悸,结果你告诉我们不强?那什么才算是强?
我们怀疑有人装逼……好吧,貌似人家也不用装,如此恐怖的诡怪都死在人家手中了,人家确实有资格这么说。
一时间,三人的心情皆五味陈杂,不知该说些什么。
徐半人还好些,毕竟见的多了,习惯了,也就……麻木了。
但丑僧和艳尼却惊骇不已,藏在心中那些小心思,不由淡了几分。
“大人,你刚才说只有两个诡怪,那第三股气息是什么?”徐半人忽然想起了什么,疑惑道。
叶青淡淡道:“是一条大鱼。”
“走,本大人带你们去干一票大的,升官发财,走上人生巅峰!”
“啊……”
徐半人、丑僧、艳尼相视一眼,尽皆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别愣着了,走吧。”
“相信我,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就在今天了!”
……
牛鬼集,位于洛水城南的地底下。
或者,准确点说,位于城南的地下城中。
洛水城本就建于五百年前天门城的遗址之上。
根据洛水地理志记载,五百年前有两个绝顶强者于天门城大战,致使天塌地陷,山崩陆沉,天门城与城中数十万百姓尽皆陷于地底。
后大楚以天门城遗址为基础,兴建了落水城,由于兴建洛水城时,有一部分天门城的建筑尚存于地底裂隙之中,当时大楚的土木圣人楼高举因地制宜,保留了地底裂隙中的一部分天门城建筑,扩大洛水城的空间。
而那部分残存于地底裂隙中的建筑,就位于城南,起初名为天门集。
但由于天门集地理位置特殊,位于地底,不见天日,慢慢的成了各种三教九流、牛鬼蛇神聚集的地方,故有百姓称其为牛鬼集,或者鬼市,意指牛鬼蛇神之意,久而久之牛鬼集便取代了天门集,成为地下城的称呼。
如果说洛水城的靖安街、白马巷、鱼龙集意味着光明、有序、干净、安全,那么牛鬼集就意味着阴暗、无序、脏乱与危险。
由于牛鬼集鱼龙混杂,各种势力盘根错节,所以就连官府也管不过来,慢慢的也就懒得管了,成了洛水城一处特殊的存在。
而泰平粮行,就位于牛鬼集内,毕竟,再脏、再乱、再危险的地方,只要有人,就要吃饭。
要吃饭,就要有粮食,有粮食,就有钱赚。
所以,泰平粮行是整个牛鬼市最赚钱的地方之一。
有钱赚,自然有人眼红,但泰平粮行却始终屹立不倒,且生意愈来愈好,靠的自然是拳头。
泰平粮行老板邢老三的拳头。
那么,邢老三的拳头有多硬,据说他曾一人一拳一柄刀,生生挑了牛鬼集最大的势力天狼帮,只是因为天狼帮的帮主段天狼从他这里拿了五袋粮食没给钱;
传言他曾一人万里追杀飞天狐玉春堂,生生挑断了对方手脚筋,仅仅是因为飞天狐杀了他泰平粮行的一名伙计。
传闻,邢老三狠辣至极,喜喝稚子血,吃女子肉,如魔亦如鬼。
所以,在牛鬼集,邢老三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号如魔如鬼邢老三。
但谁都不知道,其实邢老三不喜欢喝稚子血,吃女子肉,他喜欢吃锅盔,喝胡辣汤。
此时,泰平粮行的后院,邢老三就坐在桌前,捧着一碗地地道道的胡辣汤,就着泡在里面的锅盔,唏哩呼噜吃的正香。
说实话,他觉得他好久都没吃的这么爽,这么过瘾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每天都变得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睡觉时不敢灭灯,枕头下放着匕首;与人交谈时只敢言语两三分,不敢抛全一片心;就算是杀人时他都不敢显露真功夫,以免露出马脚。
好像是从他进入洛水郡,建立泰平粮行时开始的吧。
毕竟,他是太平道的人,在大楚、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左右横跳、反复作死,由不得他不小心翼翼,提心吊胆。
但显然,他们的计划成功了,他们利用朝廷中人固有的思维,一改先前低调的行事方式,转而肆意张狂,行事高调,反而瞒过了朝廷的耳目,顺利在牛鬼集站稳了脚,在洛水城安了家。
现在,他们的计划就快要成功了,只要成功,马上这座地下城,就是他们太平道的了;甚至不久后,那座地上城,也将会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
所以,连日以来,他心情大好,心情好了,自然吃嘛嘛香
,他觉得像眼前这种胡辣汤泡锅盔,他还能再吃他个五六碗。
“呼噜噜……好吃……”
正吃着,忽然一阵嘈杂声从外面传来,紧接着粮行的伙计带着三个人走了进来。
三个人,两男一女,两名男子一个年轻隽秀,一个魁梧凶煞,剩下的那名女子则妖艳如火,动人心魂,让他挪不开眼睛。
不过,多年的定力,让他忍住了心中的悸动,看向伙计,目光阴狠:“怎么回事儿?”
伙计不由缩了缩肩膀,他可是深知他这位老板的秉性,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小声解释道:“他们说有大买卖要与老板您谈,我没拦住?”
“废物。”邢老三暗骂了一声,他最痛恨有人打搅他吃饭,不管这三人有什么大买卖要与他谈,他待会定要将三人炼制成金甲傀儡,嗯……两人,两名男子练成傀儡,女子留下算了。
“你们有大生意与我谈,什么生意?”
邢老三看向三人,直截了当道,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还客气什么。
“是有一笔大生意,天大的生意。”三人中,那名年轻的男子轻笑着,慢慢走向他:“是关于太平道的生意。”
“什么?”闻言,邢老三心神俱惊,虽然不清楚对方是如何知道他的身份的,但反应并不慢,立即打算出手,拿下对方。
只要抓住对方,那么一切疑惑都将迎刃而解。
“轰……”
邢老三体内陡然涌出一股黑紫色的雷电,雷电罡煞咆哮,于空中凝聚成一尊雷霆鬼神。
雷霆鬼神一头双面,一面威严如神,一面狰狞如魔,肩抗龙蛇,手持雷戟,气势骇人。
这便是太平道《八部雷神诀》之一的《鬼神经》,也是他压箱底的本事,更是他如鬼如魔这个称号的由来。
“斩”
旋即,邢老三一手劈下,身后的雷霆鬼神亦一戟劈下,雷霆烈烈,毁天灭地。
他一出手,就未留情,因为,事关生死,也无情可留。
然而,雷霆大戟刚劈到一半,只见眼前的青年男子手中出现一个鼓槌,轻轻敲在雷霆大戟上,啵的一声轻响,雷霆大戟犹如泡沫般碎裂消散。
不等他反应,当的一声轻响,在他脑海中炸开,风起云涌,识海震荡,神魂摇曳,灵识晦暗。
等他醒转过来,已然丹田被废,筋骨断裂,成了一介废人。
与此同时,他的那名伙计,也被那名美艳动人的女子控制住,无法动弹。
“你……你们是什么人?”邢老三强忍着心中的惊骇,问道。
少年看着邢老三,轻轻一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叶青,靖安司巡查使。”
“靖安司?!”
邢老三双目圆睁,脸色大变。
与此同时,伴随着踏踏的声音,无数身穿黑色甲胄、手持弓弩的靖安卫闯了进来,包围了整座泰平两行。
“包围泰平两行,仔细搜查,不要放过一人,但凡有人抵抗,格杀勿论。”
“是。”
靖安卫齐齐应道,领命而去。
“完了。”
看着长驱直入的靖安卫,邢老三眼神一黯,微微闭上了眼睛,心中绝望。
第二百一十六章 搜魂
“说说吧,你是谁?在太平道是什么身份?除了这里,你们太平道在洛水城还有没有其他据点?”
叶青蹲下身子,看着邢老三,缓缓问道。
邢老三冷哼一声,没有说话,更没有辩驳,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再狡辩,已经没了任何意义。
他在等,等看藏在泰平粮行的太平道弟子有没有人能逃出去,届时,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哦,你在等人来救你吗?不用等了,我们已经将泰平粮行包围了,这里没有一个人能逃得出去。”叶青仿佛看穿了邢老三心思,轻轻一笑。
说话间,泰平粮行内传来一阵阵低沉的震颤嗡鸣,同时还伴随着声声闷哼与惨叫,听着不断传来的惨叫声,邢老三的眼神愈来愈暗淡,脸上的神情亦愈来愈阴沉,最后只剩下绝望。
“大人?”过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徐半人、丑僧、艳尼等相继返回,三人的身上都染着一些鲜血,气息虚浮,也不知是别人的血,还是他们的血。
“大人,共抓获五十六人,其中炼罡武者两个,拓脉武者三十名,凝气武者十八名,其余皆为普通人。”徐半人平复了一下体内的真气,拱手禀告道。
“大人,在泰平粮行发现暗室,暗室内藏着大量的金钱、宝物以及功法秘籍。”丑僧舔了舔嘴唇,脸色有些发红,也不知是激动,还是兴奋。
“大人,奴家也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呢,在泰平粮行的地底有一座水牢,水牢内关押着大量牛鬼集的武者,其中大都是牛鬼集的帮派之主或者掌权者,如果奴家所料不差的话,牛鬼集的大部分帮派,或明或暗,都被太平道控制了。”艳尼也不甘落后地回答道。
丑僧和艳尼现在是满心欣喜,对于叶青的敌意,少了一大半,叶青带他们捣毁了太平道藏在洛水城的势力,绝对是大功一件,对于他们的前途大有裨益。
隐隐的,两人对叶青也有了一丝钦佩和敬畏。
敬畏,源于实力。
如果说先前在主簿府,叶青一人独斗两大怨级诡怪,一个强者之事,他们并未亲眼所见,心有疑虑,那么刚才叶青与邢老三交手,他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邢老三的名号,他们也听说过,实力自然不俗,炼罡后期,但对方只出了一招就被解决了,干净利落,虽说叶青用了诡器,亦有突袭之嫌,但赢了,就是赢了,没什么可狡辩的。
而且,叶青能御使如此强大的诡器,岂不从侧面证明了对方的强大?
所以,两人对于叶青的敌意,少了一大半,毕竟,这个世上,强者总是值得尊敬与敬畏的。
“呦,能耐不小啊!”叶青笑了笑,语气揶揄:“看来,你们的图谋很大啊!”
旋即,叶青又皱了皱眉,沉思道:“不过,有些不对,这里是你们太平道在洛水的老巢,没理由只有三个炼罡武者,且如此不堪一击,连周三都不如。”
“周三……是他出卖了我们?”听到周三的名字,原本一言不发的邢老三忽然开口,语气惊疑错愕:“不,不会的,周左使不会背叛黄天之主的,不会是他!”
“周左使?没想到周三的官还挺大的。”
叶青耸耸肩,没有理会邢老三,自言自语道:“对了,我刚说到那里了,哦对,凭这点儿实力,你们根本无法在牛鬼集搅风搅雨,更不用说控制牛鬼集大大小小的帮派了。”
“所以,你们绝对不止这点儿人!”
叶青拍了一下手掌,猛然看向邢老三,邢老三下意识向旁边看去,不敢直视叶青的眼睛。
“没错了。”
看到邢老三的眼神,叶青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说吧,你们还有什么人,都藏在哪儿?痛痛快快地说出来,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叶青看着邢老三,声音逐渐变得冷酷阴森。
“哈哈,你猜到了又怎样,老子就不告诉你。”
邢老三忽然狰狞一笑,呸了一口:“过不了多久,黄天之主就会降下惩罚,不止你们靖安司,整个洛水,都要在劫数中毁灭,只有信奉黄天之主者,才能永生。”
“哈哈,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大笑声中,邢老三的眉心出现一张无字黄符,但黄符刚亮起,当的一声轻响,邢老三只觉得识海摇曳,令他无法集中精神,紧接着,当当声不绝,邢老三识海内如山崩海啸,神魂晦暗,而那张太平无事符忽明忽暗,幽光闪烁,最后湮灭于无形。
“呵,还想在我面前玩这手。”
待到太平无事符消失,叶青收起手中的摄魂铜锣,冷冷一笑:“想死,没那么容易。”
“你……”等邢老三回过神来,发现太平无事符已然湮灭,顿时大惊。
“呵呵,死,本是这个世上最容易的事情,但有些时候,死,却是一种奢望。”叶青看着邢老三,邪邪一笑。
“大人,不如让奴家试试?”叶青刚准备对邢老三用刑,威逼利诱一番,但就在此时,艳尼上前一步,笑道。
“你有办法?”叶青好奇道。
艳尼笑道:“奴家曾机缘巧合之下,学过一门搜魂功法,对付这种冥顽不化之辈,最有效了。”
叶青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交给你了。”
“搜魂?”闻言,邢老三脸色陡变,刚欲反抗,耳边忽然传来艳尼柔媚的声音,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邢老三的眸光霎时变得涣散无神起来。
紧接着,艳尼的双眼逐渐变成了黑色,如墨,如夜,神秘、无垠而深邃,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似要沉沦于那片黑暗中,永世不得超生。
旋即,一颗幽黒、神秘的眼珠出现在邢老三的头顶。
眼珠慢慢旋转,一缕缕无形光芒从眼珠中垂落,没入邢老三的脑海中,邢老三原本迷茫的脸上,逐渐浮现出挣扎、痛苦的神情,但始终没有醒转。
过了约莫十数息的时间,艳尼双目间的幽黑退去,脸色惨白,踉跄退了两步。
反观邢老三,七窍间流出涔涔鲜血,早已没了气息。
这也正常,搜魂等秘法是一种极其霸道的功法,说白了就是强行搜索对方的记忆神魂,对对方的神魂灵识伤害极大,轻则灵智受损,成为
痴傻,重则神魂湮灭,直接死亡。
叶青上前一步,急忙扶住艳尼,而艳尼亦顺势向他怀中倒去。
叶青没有躲闪,只是身上掠出一缕杀气,艳尼身子一僵,没有继续,站好了身子,心中暗骂了一声:“不解风情。”
“如何,搜到什么重要的消息没有?”叶青没有计较艳尼的举动,沉声问道。
看到叶青神情严肃,艳尼也知道好歹,没有耍自己的小聪明,抚了抚鬓角的秀发,道:“邢老三的神魂中有强大的禁制,且奴家的搜魂秘术有所残缺,只能看到一些片段。”
她说的是实话,另外搜魂一类的秘法本就对精神力有严格的要求,对方和她境界相当,精神力也相差不大,能看到一些片段已经是极限了。
“说说看!”叶青道,兵贵神速,若耽搁下去,谁知道那些太平道的人会不会得到消息,所以他并没有怪罪对方。
艳尼思索了一下,道:“奴家只是看到,邢老三他们好像在策划一场很大的阴谋,可危及整个洛水城,但具体是什么,奴家并不清楚。”
“阴谋?危及洛水?”叶青眉头紧锁,脸上看似平静,心中却早就骂开了娘,这种攸关一城危亡、无算性命的滔天大事,为什么老是让他碰上?
上次是安阳,这次是洛水,他就是去报个仇,招谁惹谁了?
他还只是个孩子啊,个子太低,顶不住这塌下来的天呐!
见叶青没有说话,艳尼以为叶青在想事情,也没敢打扰。
片刻后,叶青回过神来,有些认命地叹了口气,不过幸好他来之前已经派人通知了靖安司,估计要不了多久,靖安司就会派人前来,那时候就有高个了,天塌下来,就不用他来顶了。
“有没有搜寻到关于邢老三同伙的消息?”
“没有。”艳尼摇了摇头,继而道:“不过,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儿。”
“什么事儿?”叶青好奇道。
艳尼道:“在邢老三的记忆中,好像每隔三五日,就要向牛鬼集的天门渊运送一大批粮食。”
“天门渊?”叶青双眼微眯,天门渊是牛鬼集深处一道天然的裂隙,算是牛鬼集的边界。
据说,天门渊内常年被迷雾所笼罩,充斥着无尽的阴森死寂之气,没有任何生命气息,所以算是牛鬼集的一大禁地,基本很少有人会靠近。
所以,若真如艳尼所言,邢老三每隔三五天都会运送大批粮食到天门渊的话,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粮食,是干什么的?
自然是吃的!
给谁吃?
自然是人!
所以,天门渊,有人。
而且,很可能有大量的人。
那么,这些人是谁?呆在天门渊干什么?
答案,似乎也不言而喻了!
天门渊,有太平道的人;
这些人,在干坏事!
这也能解释为何泰平粮行内只有这么一点儿人,小猫两三只,因为太平道的大部分人,都在天门渊。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天门鬼蜮
“你们带人守住牛鬼集入口,不许任何人出入,等顾司首他们,我先去天门渊看看。”
叶青想了一下,对徐半人、丑僧、艳尼等人说道。
“大人,我们闹出这么大动静,若太平道的人真藏在天门渊,估计现在已经知道泰平粮行的事儿了,你一个人去恐有危险,不如兄弟们一起去?”徐半人阻止道。
“正因为如此,我一个人去才安全。”
太平道在牛鬼集经营多年,大部分帮派都已被其控制,所以于牛鬼集内耳目众多,他们突袭泰平粮行之事,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已经被藏在天门渊的太平道众知道了,所以如果他们现在大张旗鼓的去往天门渊,大概率会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倒不如先守在这里,让天门渊的太平道众误以为他们只是意外识破了邢老三的伪装,而并不知晓天门渊的事情,让其疏于防备,等顾隋唐带人来后,再毕其功于一役。
所以,现在他一个人去,出其不意,且目标较小,再加上他实力不弱,反而没什么危险。
“大人?”徐半人皱眉,还欲再劝,却被叶青打断:“不用说了,照我所说的办吧。”
“要不这样,大人,我和丑僧与你一起去,艳尼留在这里,反正她也受伤了。”徐半人沉默了一下,退而求其次道。
“不必了,你们都留在这里。”叶青知道徐半人是担心他,但确实没有必要:“你们去了,我还得分神照顾你们,太麻烦了。”
徐半人:“……”
丑僧:“……”
两人相视一眼,面面相觑:他们,这是被嫌弃了?
他们堂堂靖安司的都尉,声名显赫的高手,居然被嫌弃了?
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
丑僧心中恼怒,正欲反驳,但开口间,却见叶青的身影仿佛泡沫般,变淡变薄,缓缓消失不见。
赫然,那只是一个幻象。
不知何时,叶青已经走了。
丑僧虎目圆睁,满脸不敢置信,因为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叶青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如何离开的?
如果对方要杀他,或许刚才那一瞬,他就已经死了?!
现场的三人相视一眼,尽皆没有说话,心中不由自主生出相同的念头:貌似,他们去了,确实是累赘。
唉,我们还是乖乖等人吧!
……
天门渊有多深,没有人知道!
天门渊有多宽,没有人知道!
天门渊下有什么,同样没有人知道!
所以,天门渊很神秘,就如同天上的太阳一般,很常见,却也很神秘。
叶青此时就站在天门渊一处隐蔽的地方,看着迷雾重重、深邃无垠,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般的天门渊,心中微微震颤。
他确信,太平道的人,确实在天门渊。
因为在他的精神感知中,周围隐藏着不下五六个炼罡武者,且各个气息凝实、隐蔽,极为不凡,显然是太平道用于监视外人的暗探。
当然了,这些人在他的精神感知中,犹如黑夜中的萤火虫般,耀眼夺目,所以他十分轻易便躲过了对方的监视,潜入了天门渊深处,而未被对方察觉。
然而,天门渊外,除了这些暗探外,并没有其他太平道众。
因为,那些太平道众,不在天门渊上,而在天门渊下。
是的,就是在深邃无垠的天门渊里。
因为经过他的观察,天门渊的悬崖边上,很多地方都有摩擦过的痕迹,明显是有人长时间上下而造成的。
虽然那些痕迹经过了遮掩,但还是被他一眼给看出来了。
眼神好,没办法。
“那些疯子在天门渊下面干什么?”
叶青皱了皱眉,犹豫了片刻,决定下去看看。
反正以他的实力,只要不作死,应该就不会死。
打定主意后,叶青身影一闪,跳下天门渊。
“呼……”
甫一跳下天门渊,就像一颗石子掉入了大海中般,叶青直接被重重迷雾所湮没,呼啸的狂风从耳边掠过,嗡鸣作响,骇人至极。
不过,就在落下十数丈后,叶青伸出左手,猛然插入崖壁之中,坚硬的岩壁如似豆腐般直接被抓出五个孔洞,叶青的手臂陡然绷直,筋骨蠕动,虎豹雷音阵阵,抵消了下坠的力道,稳住了身形。
若是放到常人身上,如此恐怖的下坠力道,足以撕裂筋骨,轻则臂膀受伤,筋断骨折,重则手臂恐会直接被撕扯下来。
但这些对于叶青而言,却不算什么,他甚至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
用精神感知了一下,发觉没什么异样或危险,叶青如法炮制,以同样的方式继续向天门渊下掠去。
越往下,天门渊内的迷雾愈浓,阴气也越来越重,死寂森然,没有一点儿生命的气息,甚至连一个诡怪都没有。
叶青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就算天门渊阴气沉重,不适合活物生存,但却是诸如阴灵、怨魂、尸傀等诡怪的乐园,偏偏天门渊内没有一个阴灵等诡怪,显得十分怪异。
不过,慢慢的,叶青发现阴气中,似乎多了一点其他的东西,或者说气息。
只是由于那种力量很细微,他并辨别出来是什么,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对了。
愈往下,那种诡异的气息愈重,充满了邪异、诡谲,使人心中幻象重生,欲念横生,诱人堕落。
又下降了数百丈后,叶青终于到了天门渊底部,天门渊底部,是一条条纵横交错、起伏不定的沟壑以及……断壁残垣。
透过迷雾,可以隐隐约约看见一座座坍塌的房屋,破损的墙壁,地上则是凌乱不堪、枯败腐朽的砖石梁木等,仿佛一只只隐匿于暗中的怪兽,择人欲噬。
“这里是……天门城。”
叶青目光闪烁,这些残垣断壁,应该是五百年前的天门城遗址,他着实没想到,天门渊的下方会是天门城遗址。
这些残垣断壁中,隐约有一条人为踩出来的小路,叶青沿着小路,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他总觉得这里很诡异,什么生灵都没有,实在想不明白太平道那些人在这里干什么?
“啪”
叶青脚下的一块瓦砾由于常年受阴气侵蚀,变得酥脆无比,不小心被踩碎,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天门渊底部,显得尤为响亮。
然而,这声轻响,仿佛打开地狱之门的
钥匙般,在声音响起的一瞬,一个个虚幻的阴灵从残垣断壁、迷雾中飞了出来。
或者说不是阴灵,而是怨灵。
阴灵和怨灵虽只有一字之差,但阴灵只是一种普通的阴魂类诡怪,秉持生前的一缕执念而生,这缕执念有可能是亲情、爱情、遗憾等等;而怨灵却是秉持怨气、恨意而生的诡怪,所以相比于阴灵,怨灵更加残忍暴虐,只知杀戮。
眼前的怨灵,瞳孔幽黑,仿佛两团燃烧的黑色火焰,充满了残忍与阴森,身上怨气滔天,犹如实质。
漫天怨灵,密密麻麻,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下数万,但无一例外尽皆怨气横生,面目狰狞。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怨灵?”
叶青眉心一蹙,这些怨灵身上的怨气极重,每一个皆有不下于拓脉境的实力,不过更令他奇怪的是,这里为何聚集有如此多的怨灵?
怨灵聚集之地,多乃生人枉死之处,天门渊乃洛水禁地,很少有人来此,更遑论死这么多人了?
除非……这些怨灵,都是天门城的人死后所化?
五百年前,天门城因两名强者交手而毁灭,城中十数万百姓无辜枉死,死后不甘,化为怨灵,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可怪就怪在这儿,若这些怨灵真是五百年前天门城百姓所化,如此多的怨灵,一旦爆发是何等可怕的事情,那为何自洛水城建立数百年以来,从来就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甚至于连靠近天门渊的牛鬼集也是如此。
怪哉!
叶青思索间,空中的怨灵,或是感受到了生命的气息,齐齐向他扑来,宛如洪流一般。
一般人面对这种情况,早就腿软了,但叶青可不是一般人,怨灵还未靠近,一股庄严宏大的金光从叶青体内涌出,金光璀璨,耀眼夺目,漫天怨灵仿佛骄阳下的冰雪般,直接消融、湮灭了大半。
金光弥漫之下,一尊金色的佛陀出现在叶青身后,佛陀双手合实,面容悲悯,一阵阵无形宏大的佛音响彻虚空。
阵阵佛音中,无数璎珞、金莲飞舞,金光温暖如阳,原本充斥着无尽怨毒、阴邪的怨灵,竟然纷纷被度化,怨气消散,踏入轮回。
眨眼的功夫,空中的怨灵就只剩下寥寥数只,便是幽暗阴沉的迷雾,亦被冲散了小半。
“无量魔佛,果然厉害。”
叶青这是第一次使用无量魔佛,威力嘛,令他很满意。
当然了,他现在使用的是未解封前的无量魔佛,未解封前的无量魔佛相当于怨级诡器,为无量佛形态,因以高僧遗蜕和佛门法器所化,内蕴佛门之力,可静心凝神,护持身魂,镇妖邪,度阴祟,百邪不侵。
简而言之,未解封前的无量魔佛,就是这些怨灵的克星。
所以,他才有恃无恐,否则如此多的怨灵,别说是他了,就算是洗神境武者碰上了,也得退避三舍。
可以说,有无量魔佛在,再多的怨灵,他都不怕。
“韭菜,好多韭菜啊!”
如此一来,空中的怨灵就成了他的韭菜,取之不尽割之不竭的韭菜。
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君山村的吸血蚊,那是他逝去的青春,那是久违的悸动与狂喜。
第二百一十八章 拿前朝的剑,斩当朝的官
看着空中狰狞的怨灵,叶青双眼放光,信步向迷雾深处走去,每走一步,脚步踏在地面上,便会顺着地面荡开一层无形涟漪,砖石瓦砾破碎,残垣断壁坍塌,声响阵阵。
伴随着声音,无数怨灵从迷雾中飞了出来,旋即,就看到了叶青这个黑暗中最靓的崽,争先恐后地向他冲来,被无量魔佛光度化。
纵然如此,那些怨灵却如似飞蛾般,不知畏惧,一波接着一波,前仆后继,永不停歇,湮灭于无量魔佛光之下。
显然,这些怨灵没有智慧,只保留着生前的怨气和恨意,只知杀戮。
“当……当……”
割韭菜割的正爽时,一阵锣声突然从迷雾中传来,锣声高亢响亮,富有节奏韵律,每隔两息敲一次,随着锣声,眼前的迷雾缓缓向两侧分开,而那些原本气势汹汹的怨灵,也仿佛受到了惊吓般,急忙向两侧分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仿佛在迎接即将到来的达官显贵一般。
“当……当……”
紧接着,分开的迷雾中,先是一群手持官牌,上书“回避”“肃静”的衙役,衙役之后则是一个个举官衔牌,手持铁链、木棍、乌鞘鞭、金瓜、尾枪、乌扇、黄伞等器具的官差,继而则是一队队骑着大马、身披甲胄的士兵,中央则拱卫着一座玉辇,威武十足。
“铜锣开道,官员出行?”
叶青墨眉挑动,眼前这架势,很像是官员出行的场面,且最起码是郡守以上的大官才有的仪仗规格。
当然了,眼前的官差、衙役、仪仗等,都是怨灵以及阴气凝化而成,而非真人。
不过,最诡异的当属队列中间的玉辇,玉辇华贵神秘,阴气森森,通体燃烧着碧绿的磷火,上方挂着帷幕,那些帷幕并非阴气凝化而成,亦非绸缎,而是一张张人皮缝成,而且皆是妙龄女子的的人皮,所以帷幕上到处都有女子脸庞显露,或痴笑,或怨毒,或残忍,或哀怨……透过帷幕,依稀能看到玉辇中坐着一个高冠博带的威严身影。
“既然都来了,还不现身拜见本官!”
仪仗队伍在行至叶青三丈前停下,玉辇中传出一声厉喝,厉喝声尖锐阴沉,仿若万鬼咆哮般,慑人神魂,周围大片的怨灵竟然随着这一声喝斥,砰然炸裂,化作滚滚阴气。
叶青没有答话,因为这些话,并不是对他说的。
果然,下一刻,叶青左侧的迷雾中,传来一声嘻嘻的怪笑声:“阴太守,我们可不是你的手下,别对我们抖搂你的官威。”
“我们不怕你呦。”
那个声音刚落,紧接着便有四个声音附和在一起。
伴随着声音,一个身影慢慢走了出来,诡异的是,迷雾中那个身影正在不断变化,一会儿高,一会儿矮,一会儿胖,一会儿瘦,同时还夹杂着嘻嘻咯咯的怪笑声。
等走近了,叶青才看清,那个人影,是五个身穿黑金白红相间圆领袍衫,头戴圆形帽子的稚童。
五个稚童,有的额头上画着一轮旭日,有的额头画着皱纹,有的眼睛上画着眼圈、嘴巴处画着舌头,有的眼睛至鼻子处画着一轮缺月,有的脸上画着一根遗骨,看上去怪异滑稽,以及莫名的可爱。
之所以先
前在雾气中看见稚童的身影忽高忽低,忽胖忽瘦,则是因为五个稚童不断移动着,一会儿高高叠在一起,一会儿抱在一起,一会儿并成一排等,故而才会如此。
“大胆,鬼面童子,你生前为我家太守治下百姓,死后亦为鬼民,见到我家大人,还不下跪?”玉辇中的阴太守还没说话,玉辇旁边一个骑在骏马上、身披银鳞甲胄,仿佛将领一般的怨灵开口喝斥道。
不过,那个将领的脖子上没有头颅,仿佛生前被人一刀枭首般,从光滑的脖颈伤口处,不断向外冒着苍白色的鬼火,
“就不跪!”
“偏不跪!”
“绝不跪!”
“定不跪!”
“死不跪!”
五个童子先后说了一句,然后心有灵犀、异口同声道:“不跪,不跪,就不跪,气死你,噜噜噜……”
说着,五个童子吐着舌头,做着鬼脸。
“大胆……”无头将领正想发火,却忽然戛然而止,只见无头鬼将的身子,不知为何,亦不知何时,四分五裂。
“呜呜……”
无头将领四分五裂的一瞬,所有的阴兵霎时抽出刀剑,眼中鬼火熊熊,仿佛只待一声令下,就要将鬼面童子碎尸万段。
“啊啊……好可怕!”
“嘻嘻,好怕怕,好怕怕。”
“嫁衣姐姐快来救我们。”
在鬼面童子的呼喊声中,右侧的迷雾,忽然变成了红色,如血若火,血红蔓延,化作一袭裙摆,一个身穿嫁衣、头上盖着红盖头的女子,就那样诡异的出现在所有人……哦不,是一人众鬼面前。
嫁衣女鬼出现后,周遭阴气翻腾,尽被染成了红色,显得凄凉而诡异。
“够了!”
玉辇中的阴太守也不知是忌惮鬼面童子,还是忌惮嫁衣女子,或者两者兼而有之吧,冷喝一声:“我们今天来,都是为了捉拿眼前这个擅闯我天门城、杀害我治下鬼民的贼子,若是让他坏了我们的大计,你我所谋,皆会功亏一篑,如何向鬼王交代?”
“难道你们还想在这个阴暗不见天日的牢笼中,待上一辈子?”
闻言,鬼面童子和嫁衣女鬼皆沉默下来,齐齐看向叶青。
“大胆贼人,还不跪下,献出你的神魂,说明来意,本官可法外开恩,饶你不死!”继而,阴太守的声音从玉辇中传出。
“呃……敢问太守大人,是那地太守?何人所封?”叶青叹了口气,这三个鬼明摆着不对付,他本以为这三位会大打一场,让他捡个漏呢,没想到只是空欢喜一场。
“本官乃幽凰大帝钦赐的天门太守,朝廷正四品大员,天门太守江御是也!”阴太守尖锐的声音从玉辇内传出,阴风吹动帷幕,帷幕上的妙龄女子齐齐飞了出来,围绕着车辇盘旋不休:“大胆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果然是五百年前天门城之人生成的怨灵。”
幽凰大帝,天门太守,都是五百年前的人。
验证了猜测,叶青眼珠子转动,佯装惶恐道:“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不过,在临死前,大人能否告知我,大人所谓的大计,究竟是什么大计?”
“呵呵
,贼子奸诈,竟想套本官的话,不知所谓?好,等你死了,本官再告诉你!”阴太守也不蠢,冷笑声中,一指点出,一柄阴气裹挟的长剑,从玉辇中飞出。
长剑掠出,如似号令天地般,无数阴气汇聚,化作一柄通天大剑,一剑斩下。
大剑未落,所有的怨灵尽皆俯首在地,瑟瑟发抖,仿佛对于空中的长剑畏惧异常,就连同为怨级诡怪的鬼面童子和嫁衣女鬼也有所忌惮,目光凝重。
“此乃幽凰大帝赐予本官的天子剑,见剑如见大帝,可上斩皇亲国戚,下斩贪官奸佞,能死在本官这一剑之下,你足以瞑目了。”
玉辇中,传来阴太守张狂的声音。
“呵呵,拿前朝的剑,斩当朝的官,江大人,你好大的官威啊!”
见套不出什么话,叶青冷笑一声,催动无量魔佛,空中的佛像通体金光大作,宛如骄阳,裹挟在通天大剑外围的阴气尽皆消融,露出天子剑的本体。
叶青一步踏出,宛如蛟龙,凌空跃起,出现在天子剑前,一拳轰在天子剑上,天子剑嗡鸣震颤不止,变得通红,周围虚无之火飘荡,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掠而回。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的剑,还给你!”
剑落,空中掀起烈烈狂风,虚无之火摇曳,天地如烘炉。
“啊……”
围绕在阴太守四周的衙役官差惨叫一声,根本无法抵挡,化作飞灰。
“贼子找死!”
阴太守大怒,声音高亢,滚滚阴气从玉辇内冲出,一尊身着金燕冕服、头戴高冠,一手持印玺,一手握金笔的虚影出现在空中。
虚影全身阴气滚滚,面对疾驰而落的天子剑,祭出印玺,一条条阴气长龙呼啸而出,冲向天子剑。
巨大的轰鸣声中,空中的虚影一触即溃,但天子剑亦被击退。
但不待阴太守高兴,溃散的阴气焚风中,一个人影从天而降,一脚踏在玉辇顶部。
玉辇震颤,碧绿磷火四溅,无数阴魂、怨灵从车辇中飞出,但下一刻尽皆溃散,一同溃散还有玉辇以及玉辇内的阴太守。
“你们两个还不出手,出了事情,鬼王不会放过你们的!”
溃散的阴气中,传来阴太守气急败坏的声音,只不过此时的声音,早已没了先前的高高在上与从容不迫,只剩下怨恨与慌乱。
“没用……”
“废物……”
“蠢货……”
“就知道用鬼王来压我们……”
闻言,鬼面童子顿时骂骂咧咧,骂声中,五个鬼面童子脸上的图案仿佛活过来般,爆发出诡异的力量。
额头画有皱纹的鬼面童子,张口轻轻一吸,四周阴风大作,叶青心中悸动,只觉得身体一寒,体内的血气生机缓缓消失不见,仿佛被对方吸走了般。
眼睛上画着黑眼圈、吐着舌头的鬼面童子,捂着嘴,轻轻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仿佛精神不佳,下一刻,叶青只觉全身寒冷,头疼欲裂,同时还伴随着恶心、眩晕等感觉,如似身染重疾,行将就木一般。
“什么鬼东西?”
叶青眉头一蹙,鼓荡焚风罡气,正欲驱散体内的诡异力量。
第二百一十九章 五苦童子
但叶青刚一动,却觉得背后一沉,脚下大地轰然塌陷,身上如负万重山峦般,方圆十数丈范围内燃起熊熊火焰。
偏生火焰呈灰色,阴冷死寂,没有一丝温度,灰色的火焰之中,百鬼夜行,宛如森罗地狱。
更诡异的是,叶青的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仿若与挚爱之人生离死别了一般,心中充满了悲凉与伤感,悲凉、伤感之下,他觉得一切都失去了意义,没了希望,没了寄托,天地悠悠只一人,那般孤独,那般寂寞,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不如归去,不如死去。
活着干什么,不如去死。
念头生根发芽,弥漫整个心灵,叶青身上生出一股凄凉、颓丧之意,竟然慢慢放弃了抵抗,任由死寂之火侵蚀身躯,任由气血生机流逝,任由疾病蔓延。
不如死去,不如死去。
“阿弥陀佛……”
不过就在此时,无量魔佛上爆发出一阵金光,金光之中佛音唱喝,死寂之火消退,阴气消散,与此同时一股洪钟大吕之声于识海、心灵中响彻,无尽的悲伤消弭了一瞬,神魂清明。
无量魔佛,诸邪不侵。
“什么情况?”
神魂清明的刹那,叶青顿感不妙,体内传来一阵虚弱,自从他炼体小成以来,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不敢犹豫,他立即观想羲皇乘撵图,护持神魂不受悲伤之力侵染,同时运转《焚风灭度经》,罡气流转,气血鼓荡,体如烘炉,将弥漫于体内的疾病等阴邪之力融蚀一空。
待体内的诡异力量驱散,他强横的肉身开始自行修复,罡气化作护罩,无量魔佛金光萦身,阴邪力量无法侵袭之后,方才彻底松了口气,审视起面前的鬼面童子来。
“衰老、疾病、死亡、分离?这莫非是……五苦童子!”忽然,叶青仿佛想起了什么,瞳孔微缩。
所谓五苦童子,是指生、老、病、死、离五个鬼童。
佛曰,人生有八苦,分别是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恨、求不得,放不下,而八苦不消,则生孽障。
五苦童子就是秉承生、老、病、死、爱别离而生的鬼童,其脸上的图案便代表着各自的身份,旭日主生,故为生童;皱纹为老,故为老童;眼圈长舌代表病,故为病童;遗骨代表死,故为死童;缺月代表离,故为离童。
五苦童子的神通,也与其名称相关,生童主生机,可治疗五个童子的伤势;老童主衰老,可汲取生灵的气血生机,使其衰老;病童主疾病,可使生灵染上各类疾病;死童主死亡,身蕴死寂,可化百里为死寂鬼蜮;离童主离别,使人心情悲伤,万里孤坟话凄凉,不能自已。
五种力量,有有形,有无形,诡异莫名,令人防不胜防。
再者,五苦童子看似有五个,实则五位一体,心灵相通,可相互配合,更加强大。
因而,五苦童子虽为怨级诡怪,但实力绝对不下于一些弱小的勾魂级诡怪,比他先前碰到过的怨母和怨婴还要强。
没看强如他,因一时不防,也差点儿阴沟里翻船吗?
不过,好在现在有了防备,五苦童子的能力,对他的威胁倒是小了许多。
眼看久攻不下,原本站在一旁鼓劲加油的生童翻了个跟头,额头上的旭日慢慢升了起来,旭日东升,洒落缕缕光芒。
随着光芒洒落,其他四个鬼面童子原本有些虚弱的气息节节攀
升,比之最开始时还要强盛不少。
“咦……还能压制我的力量,果然神奇。”更令叶青震惊的是,那轮太阳洒落的光芒,不仅能补充其他鬼面童子的消耗,还能压制无量魔佛的力量和他的罡气,不得不说十分厉害。
与此同时,嫁衣女鬼头顶的盖头飞起,盖头飞旋,愈来愈大,如磨盘,如房屋,如大山……
等红色盖头飞到叶青头顶时,已经变得无边无际,晃动间,血红摇曳,波涛汹涌,仿佛一片血海。
这一刻,血海倒倾,滚滚洪流下天庭。
不过,在叶青的感知中,那片血色洪流,并非真的血水,而是无尽的怨毒与阴气。
怨气中,依稀还有鼓乐锣鼓之音,仿佛结婚时的喜乐,又似丧葬时的哀乐,两者交杂,诡异至极。
“好重的怨气。”叶青心道一声,与此同时,他还感觉到了阴太守的气息。
只见趁着嫁衣女鬼动手之时,原本隐藏在暗中的阴太守,也驾驭着滚滚阴风,手持金笔,凌空书写,一篇圣贤文章一挥而就。
但那篇圣贤文章却非光风霁月,而是阴气森森,鬼哭狼嚎,无数阴兵冲出,煞气冲霄。
“贼子,胆敢对本官出手,本官要将你抽魂炼魄,魂点天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既然都来了,那我便一并笑纳了。”
面对鬼面童子、嫁衣女鬼和阴太守的围攻,叶青洒然一笑,手中出现一柄形如缺月的弯刀,弯刀平平挥出,无声胜有声,朵朵红莲,开满虚空。
朵朵红莲,妖异如梦,仿佛能映照出世人内心最深处的恶与欲,罪孽与业障。
红莲映业障,斩业亦斩人。
“业火红莲刀”
红莲飘落,鬼面童子、嫁衣女鬼、阴太守的动作齐齐一滞,双目无神。
下一刻,三个诡怪身上无端燃起暗红妖异的业火,业火熊熊,任凭三个诡怪如何反抗、挣扎,却无法熄灭身上的业火,业火反而愈来愈大。
业火者,烧罪恶之火,罪恶不消,业障不除,业火不熄。
三个诡怪,尽为怨气所生,残忍狠厉,生前既非良善,死后亦为恶鬼,百年业障,岂能说消就消?
业火冲天,三个诡怪身上的凶厉、怨气愈来愈少,狰狞的神情亦变得平和,最后于平静之中,化为灰烬。
“呼,搞定了。”
叶青收刀,目光晦暗,脸色惨白。
业火红莲刀强是强,但毕竟是洗神境刀法,纵然他精神力不俗,罡气充盈,但以炼罡境使用洗神功法,还是太勉强了。
消耗太大,尤其是对精神力的消耗,太大了,有些顶不住啊。
以他现在的境界,业火红莲刀只能当做杀手锏和拼命的招式来使用,一旦不能杀了对方,自己就要倒霉了。
当然了,以业火红莲刀的威力,只要是洗神以下,不管有多强,都是一刀的事情,一刀不行,那就两刀,两刀不行,就只能逃之夭夭了。
深吸了一口气,叶青也没吝啬,直接动用了两枚银色龙蛇符文,补充了一下消耗的真气。
“咦……这是一枚金色的龙蛇符文?”当叶青的目光下意识落在诡经上的龙蛇符文时,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密密麻麻、布满诡经的银色龙蛇符文,仅仅是比先前多了五枚,总共只有十四枚。
按理说他杀了那么多怨灵,不给他成千上百个银色龙蛇符
文说不过去吧,正当叶青有些纳闷时,目光忽然瞥见第一枚龙蛇符文,那竟然不是他熟悉的银白色,而是金黄色,金光璀璨,形若游龙,神秘莫测。
“莫非……”
叶青眼睛一亮,既然灰色龙蛇符文能合成银色龙蛇符文,那么银色龙蛇符文自然也可以,很可能这枚金色龙蛇符文就是那些银色龙蛇符文合成的,或者说不是可能,而是就是。
“灰色龙蛇符文可以补充气血,银色龙蛇符文可补充真气,不知金色龙蛇符文有什么用?”叶青心痒难耐,正打算问问诡经,忽然远处的迷雾中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好像有人正在靠近。
“有人?太平道的人?!”叶青眸光闪动,收起诡经,躲入一片坍塌的废墟中,来的大概率是人,因为鬼魂等是不可能有脚步声的。
果然,数息后,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出现在叶青与阴太守等诡怪交手的地方。
两个人,一男一女,但打扮皆很怪异。
男子身穿戏服,脸上画着戏子唱戏时的油彩脸谱,怪诞莫名;女子头戴大红花,脸上涂脂抹粉,唇角左上方有一颗大黑痣,左手拿着一方手帕,右手持着一柄侍女扇,仿佛一个说亲拉纤的媒婆。
“戏宝,怎么样?是不是靖安司的人来了?”女子扬了扬手帕,语气轻挑浮夸,活脱脱一个媒婆。
名为戏宝的男子,脸上的脸谱从蓝色变作白色,眼中露出疑惑、奸猾的光芒:“不好说,从现场残留的气息来看,只有一个人,实力颇强。”
“那人呢?现在在哪儿?”女子笑嘻嘻问道。
戏宝摇摇头:“不清楚,不过很大的可能是被鬼王手下那三个诡怪给杀了,毕竟,那三个诡怪都不是易于之辈。”
“有可能!”女子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唉,都怪我们来晚一步,要不然的话,就能抓活的了,也能弄清楚靖安司的人究竟有没有发现这里?”
戏宝皱眉,脸上的脸谱不断变化,仿佛他变幻不定的心绪一般:“应该不会,首先,邢老三是我圣教的老人,绝不会背叛圣教;其次,若靖安司发现了这里,也不会派一个人前来查探虚实,更不会闹出这么大动静,应该只是误闯此地的江湖人罢了;再者说,我们布置在牛鬼集的人不是刚传来消息说,靖安司的人还待在泰平粮行吗?说明他们目前只是发现了泰平粮行而已,不用担心。”
“咯咯……是这个理。”
女子娇笑道:“不过,就算靖安司发现了又怎样?鬼王在这里布置了成千上万的怨灵,还有他手下那三条狗,若靖安司敢来,保准有来无回。”
“况且,再等几个时辰,我们的计划就会成功,待老大破开九幽裂隙,引出无尽九幽魔气,到时候被束缚于天门城的无数怨灵随着九幽魔气一涌而出,整个洛水城,整个洛水郡,就会化为一片九幽冥狱。”
“到时候,洛水大乱,天下大乱,我圣教,何愁不兴?”
“哇……哈哈哈……”闻言,戏宝亦大笑起来,只是声音却像是戏文里的笑声般,一字一顿,颇显怪异。
“媒婆,到时候,你想干什么?”
“奴家吗?奴家想开无数家红楼楚馆……”
“哇哈哈,原来你是想当老鸨子啊,那你当年叫老鸨子就行了,干啥叫媒婆?”
“咯咯……反正都是撮合姻缘嘛,露水姻缘也是姻缘,媒婆老鸨,没什么区别……咯咯……”
第二百二十章 九幽裂隙
“九幽魔气?释放怨灵?”
躲在暗中的叶青看着离去的戏宝和媒婆,仔细品味着两人话中的意思。
结合两人的对话,叶青大概猜出了事情的因由和对方的计划及目的。
五百年前,两个强者大战,导致天门城毁灭,沉沦地底,十数万百姓枉死。同时,由于两人交战,打开了九幽裂隙,有小部分九幽魔气溢散了出来。
人心有正邪,自然分阴阳,天地亦有明暗,九幽便是天地至暗至阴至邪至恶汇聚之地,存于九幽之下,非人间之所在。九幽魔气就是诸暗融汇之气,乃人世污浊之力也,可诱人堕落,惑人沉沦,心生诸般恶欲。
天门城的百姓由于无辜枉死,心有不甘,再加上九幽魔气污染,故而大规模变成了怨灵。
但由于九幽魔气数量有限,只存于天门渊底部一地,因九幽魔气而生的天门怨灵,无法脱离九幽魔气的范围,无法离开天门渊,所以数百年以来牛鬼集和洛水城才能安然无恙。
只是不知为何,太平道的人知道了天门渊的秘密,便与天门渊底部的诡怪合流,也就是阴太守以及戏宝、媒婆口中的鬼王等诡怪,意图彻底打通九幽裂隙,引动九幽魔气冲出天门渊。
这样一来,鬼王他们就可以冲出天门渊,莅临人间;
太平道则可趁着洛水大乱之际,宣扬黄天之说,搞他们的谋反大业。
事实上,洛水乃是大楚重郡,天府之地,鱼米之乡,若是洛水大乱,还真有可能给大楚朝廷造成巨大麻烦,引发大乱。
不过,最后倒霉的,还是百姓。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不怕疯子力气大,就怕疯子有文化啊!”
叶青暗骂了一声,太平道的人还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真真的妖人无疑。
另外,从戏宝和媒婆的话中可知,先前这里之所以会有这么多的怨灵,是鬼王布置的陷阱,目的就是为了防备靖安司的人。说实话,靖安司要是真来了,没有防备之下,还真有可能死伤惨重,他这误打误撞,也算是为靖安司的兄弟们提前挡枪了。
事实上,他也不算是误打误撞,他是故意的。
一方面,这么多的怨灵,就像一根根鲜嫩可口的韭菜,既然送上门了,他岂能错过?
另一方面,他则是为了钓鱼,以身为饵,钓大鱼。
天门渊底部太大了,他想要找到太平道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还不如趁着击杀怨灵的机会,将动静闹大点儿,让太平道的人主动来找他,届时,他趁机擒住对方,逼对方说出他们的藏身之地;亦或者暗中跟着对方,找到他们的老巢。
无论哪个办法,都比大海捞针强!
一举两得的事儿,何乐而不为呢?
尽管,过程有些曲折,但结果还是好的。
等戏宝和媒婆离开后,叶青钻出废墟,远远跟着两人,向前走去。
戏宝和媒婆的实力都不弱,皆为炼罡后期,所以叶青并没有跟的太近,而是隔了三十余丈,有强大的精神力和迷雾遮掩,他倒不虞跟丢和被发现。
至于戏宝和媒婆,压根就没想到后面有人跟着,说说笑笑,很快就回到了太平道聚集的地方。
那是一块巨大的盆地,盆地四周矗立着十二根雕刻着神秘符咒的石柱,石柱上方插着一面面旗幡,旗幡上绣着各种神魔异兽,旗幡烈烈,迎风招展,如有神魔嘶吼,散发着强大的气息。
十二根石柱,十二面旗幡
,形成一个神秘的阵势,而阵势中央,则是一道三尺长短、一指多宽的裂隙。
说是裂隙,但实际上就像是一剑留下的划痕。
裂隙深不见底,有幽黑的魔气从裂隙中溢散出来,即便隔着数十丈的距离,叶青也感觉到一股黑暗阴邪。
“九幽魔气!”
叶青用了一道隐身符,藏在一块巨石后面,眉头轻蹙。
不过,令他奇怪的是,每当魔气从裂隙中冒出来时,就仿佛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压制,变得极为稀薄,几乎微不可见。
“奇怪?”叶青感觉有些好奇,精神蔓延,向裂隙探去。
“不对,这是……噗……”
忽然,叶青脸色大变,双目口鼻等七窍间喷出嫣红的鲜血,头如炸裂,几欲显露行迹。
“剑意,好恐怖的剑意。”数息后,叶青深深喘了几口气,方才缓过神来,仍旧心有余悸。
那股压制九幽魔气的力量,赫然是一道剑意,一道恐怖至极的剑意。
他只是远远感受了一下,识海中便出现一柄通天长剑,剑意充盈,锋锐无比,如要斩灭他的神魂。
如果不是他神魂强大,只这一眼,就可能要了他的性命。
“以后再也不乱看了。”
以前是说话要命,现在连看一眼都要命,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估计,正是这道剑意,压制了这些九幽魔气。
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话,地上那道形如剑痕的裂隙,有可能真是一道剑痕。
“究竟那道剑痕是谁留下的,不但能贯穿九幽,还能残留有如此强大的剑意……莫非……”
忽然,叶青仿佛想到了什么,眼睛圆睁,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莫非这道剑痕与剑意,是五百年前交战的两个强者中其中一个留下的。”
“如果真是如此,那两个强者就太恐怖了,五百年前留下剑意,历经百载岁月还未消散,能有如斯力量,那当初该有多强?估计不用看,仅仅是靠近,应该就死了。”
不过想想也正常,不强的话,能打得天崩地裂,天门沉沦?
“老大……都天十二神魔大阵布置的如何了?”
这时,阵势外围,戏宝和媒婆正和一人说着话。
而被他们称作老大之人,则是一个外表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扎着冲天辫的小童。
“嘻嘻,快了,快了,阵势已经布置好了,再等半盏茶的时间,当九幽魔潮爆发之时,我们就可启动阵势,一举磨灭裂隙中的剑意,引动九幽魔气。”
小童笑嘻嘻道:“对了,你们那边呢,是不是靖安司的人?”
“应该不是!”戏宝摇摇头,将先前的事儿说了一遍。
小童笑道:“是不是也没关系了,反正也来不及了。”
“老大说的对。”
“老大英明!”
小童身旁,两个身穿花花绿绿衣服,蹦蹦跳跳,手舞足蹈,仿佛跳舞一般的女子附和道。
事实上,两个女子人如其名,名字正是手舞和足蹈。
喜欢晃动手臂的女子名为手舞,喜欢蹦蹦跳跳的女子名为足蹈,两人实为一对孪生姐妹。
“要不是那道……”手舞气呼呼说道。
“该死的剑气!”足蹈接话道。
手舞继续道:“我们的计划……”
足蹈接话:“早就成功了。”
媒婆甩了甩手中的手帕,扭动着水蛇腰,笑道:“呦,那道剑气可
是当年的号称剑意纵横三万里的君无言所留,自然强了。”
“要不是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我们连近前三尺都做不到呢!”
就在此时,一个纸张叠成的仙鹤,从迷雾中飞出,落在小童的手中,小童将仙鹤展开,脸色陡变:“不好,纸仙传来消息说,顾隋棠带着靖安司的人来了,已经下了天门渊。”
“啊……怎么回事?顾隋棠怎么会来?”戏宝的脸谱忽然变作蓝色,惊疑不定道。
“不行,只差一步我们的计划就能成功,绝不能就此功亏一篑。”
“老大,我们该怎么办?”
“现在距离魔潮只有不足半盏茶的功夫。”小童沉思了一下:“走,马上去通知鬼王,定要拦住顾隋棠他们,只要拖延片刻就行了。”
“可是,能拦得住吗?顾隋棠可是通玄武者啊!”媒婆担忧道。
小童道:“谁说要和顾隋棠硬碰硬了,现在距离魔潮只有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我们只需带着他们在天门渊中兜转一会儿,等时机一到,任他顾隋棠有三头六臂,都回天无术了。”
“另外,通知纸仙、狗王他们,在牛鬼集闹出点儿动静,吸引靖安司的注意,看能否拖延一下时间。”
“老大高见。”手舞足蹈奉承道。
“走!”小童一挥手,带着戏宝等人离去。
小童、戏宝、媒婆等人离开后,盆地恢复了静寂,唯有旗幡飞舞的声响,仿如流水一般,连绵不休。
……
“吱吱……”
迷雾中,一只四耳大鼻、手掌大小的银鼠慢慢向前走着,后面则跟着顾隋棠、林聿淮、楚念酒等大批靖安司的人,密密麻麻,不下数百人。
“司首,根据无欢留下的标记,他是向这个方向走的。”
地上的银鼠,名为寻踪银鼠,是靖安司专门培育的用于寻踪觅迹的一种诡怪,只要沿途留有靖安司特制的秘药,寻踪银鼠就能循着气味,找到对方。
“无欢确实来过这里,这里有他与诡怪交手时留下的痕迹和气息。”
顾隋棠看了一眼狼籍不堪地面,声音平淡道。
“嘿,叶大人真厉害,竟然能找到太平妖人的老巢,这次要是能将他们在洛水的势力一网打尽,绝对是大功一件!”顾隋棠身后,魏岳山咧嘴一笑。
“啪……”
然而,他话刚说完,脑袋上便挨了一巴掌,只听顾隋棠骂咧道:“厉害,厉害个屁,我看是蠢才对。”
“明知这里是人家老巢,且有所准备,还敢贸然前来,而且还是一个人,简直是不知所谓,真以为自己学了几年武功就天下无敌了,老子头顶都秃了都不敢这么说,他算老几啊?”
“你们几个小崽子都给老子听着,以后遇见这种事儿,少他娘逞能,命只有一条,留着他吃饭喝酒不香吗,找什么死?”
闻言,魏岳山摸着后脑勺,缩了缩脖子,嘿嘿笑着。
顾隋棠看似在骂人,但任谁都能听出他话中的关切之意。
林聿淮笑道:“司首不用担心,无欢并非鲁莽之人,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他既然敢一人来,就说明他有十足的把握,不会有事的。”
顾隋棠冷哼一声:“希望如此吧,等这次回去,老子非得好好教训他一下不可,省得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司首!”
忽然,队伍后方有一人跑了上来,禀告道:“牛鬼集发生(动)乱,疑似有太平妖人在作祟。”
第二百二十一章 天门王
“呵,狗急跳墙了,明摆着是我们发现了他们的老巢,这些太平妖人着急了,想调虎离山呢?当我们傻啊!”
楚念酒灌了口酒,懒懒道。
他刚说完,只听顾隋棠道:“一队,二队,回去支援牛鬼集的兄弟,不要放走一个太平妖人。”
“是!”
身后两队靖安卫闻言听令,率人折返而回。
“咳咳……大人,这……”听到顾隋棠的命令,楚念酒嘴里的酒直接喷了出来,刚说了是调虎离山,结果你就派人回去了,这是打我脸呢,还是你太傻?
顾隋棠不屑道:“就算是调虎离山又如何?有我在,怕什么?”
“整这些花里胡哨的把戏,正说明这些太平妖人底气不足,有我们这些人就足够了,人多了反而是累赘。”
“嘿嘿,师傅英明神武,神威盖世。”魏岳江急忙拍了句马屁。
“啪……”
结果魏岳江话刚说完,后脑勺上又挨了一下,只听顾隋棠骂道:“一天天的不学好,就知道拍马屁,连诡怪来了都不知道?”
说罢,顾隋棠一脚踏在大地上,轰鸣声中,大地如湖水般颤抖起来,继而泥土翻涌,大如浪潮,冲入迷雾之中。
“既然来了,就请现身吧,鬼鬼祟祟的,想阴我们啊!”
“轰隆……”
下一刻,一道剑光亮起,裹挟着滚滚阴气,凌空斩落,分海截流,生生将翻涌的泥土浪潮劈为两半。
“大胆,何人竟敢冒犯本王,还不束手就擒,自戮灵魂?”
宏大威严的声音中,整个天门渊底部的雾气都似畏惧般微微颤抖,自动向后退去,露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人影高大巍峨,牛首人身,双目大如磨盘,头生弯月般的双角,双角漆黑,燃烧着幽幽鬼火,鬼火飘荡,似有无数怨灵幽魂哭泣哀嚎,阴森渗人。
最夸张的是,人影手中提着一柄夸张的巨剑,巨剑之上缠绕着一条金龙,金龙仿佛活物般,嘶吼咆哮,有阵阵龙吟声传出,映衬的对方如魔似神。
牛头巨人的身后,跟着数千身披甲胄的阴兵,怨气与煞气汇聚在一起,于空中形成大片阴云,阴云之中鬼哭狼嚎。
“本王?别以为你长了个牛头,就可以乱吹牛,就你这样还能当王?你要是能当劳什子王爷,我都能当皇帝了!”
顾隋棠在牛头巨人面前,就仿佛一个小娃娃般,但偏偏气势十足,丝毫不怵,满脸不屑。
“竖子无礼,本王乃是幽凰大帝御赐的天门王,掌管三万天门卫,镇守东都,尔等蝼蚁,竟敢污蔑本王,本王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天门王怒吼一声,双手握剑,刺在身前的地上,大地寸寸皲裂,阴风呼啸。
“天门王,呵呵,好大的威风?这么牛,还不是死了!”
顾隋棠不屑道:“还有,要打就打,别跟我在这儿唧唧歪歪的,想拖延时间啊?”
“跟我玩这一套,你太嫩了。”
话音方落,顾隋棠脚下的大地齐齐塌陷下去数寸,而于声音响起之时,顾隋棠已经出现在天门王的身前,一拳轰出。
天门王横剑,巨大的剑身如盾牌般横亘胸前,挡住顾隋棠的拳头。
“当
……”
拳头轰在巨剑上,如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响彻虚空,音浪如潮横扫而出,天门王身后的大批阴兵鬼卒被音浪震碎。
“吼……找死!”
见自己的阴兵鬼卒还没上就折损了大半,天门王顿时心痛不已,不知为何,先前他布置在这里数万怨灵无端消散,就连他最倚重的阴太守、鬼面童子和嫁衣女鬼也一去不返,直到现在他还没缓过神来,现在一下子又折损了大半阴兵鬼卒,岂能不心疼?
怒吼声中,天门王身上的阴气涌动,巨剑横拍,犹如巨浪滔滔,生生将顾隋棠逼退。
旋即,天门王手中的巨剑以九个不同的方位斩出,九剑如一,剑剑气势磅礴,阴气咆哮,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煌煌不可匹敌之威,犹如帝王诛杀乱臣贼子,替天行道,天经地义,万灵臣服。
九五至尊,见之臣服。
“九五至尊剑”
“呵……一个诡怪,也妄想替天行道,让我臣服,做梦呢?”
顾隋棠眼中露出一抹不屑,晃了晃身子,筋骨作响,肌肉律动,一股恐怖的气息从体内溢散而出,须发飞扬,如魔似神。
下一刻,面对斩落的九剑,顾隋棠抬手出拳。
简简单单的一拳,没有任何变化,有的只是一往直前的气势,有的只是高山仰止的拳意。
拳法变化皆浅显,拳意茫茫不可见。
一拳落,如有群山震颤,无声坍塌。
“撼山拳”
山都可撼,况乎一剑哉?
九道剑光,仿佛纸糊的一样,被顾隋唐一拳洞穿,不费吹灰之力。
顾隋唐人随拳走,拳至意到,意到人至,一拳洞穿九剑后,再度出现在天门王的身前,手臂横砸,龙吟虎啸。
天门王巨剑封挡,一声轰鸣,天门王倒退三步,每退一步,便劈出一剑,三步三剑,三剑相叠,剑意滚动,如海河奔流。
但顾隋唐却仿佛视而不见,气血奔涌,如神魔般蹂身而上,生生将滔天剑意撞的粉碎,一拳直直轰出。
仍旧是撼山拳。
天门王被一拳轰在胸膛上,半边身躯炸裂,化作滚滚阴气,又惊又骇。
他的九五至尊剑乃是五百年前皇室绝学,取九五至尊,君临天下之意,剑法大气磅礴,宏大威严,一剑落而犹如君临天下,万民臣服,令人不战而心生怯懦,可压制天下大部分武学。
虽然九五至尊剑法需配合天子龙气、一国之运方能发挥真正的威力,前朝已灭,他已身亡,不受龙气庇佑,九五至尊剑的威力大减,但他这些年来盘踞天门渊,时常观摩那道贯穿九幽的剑意,将其融入九五至尊剑中,使其威力不减反升。
乃是他最引以为傲的本领。
但谁成想,到了顾隋唐跟前,却如此不堪一击。
幸亏他是怨灵,身体乃是阴气凝聚而成,否则顾隋唐这一拳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天门王身吸一口气,阴气如长河,没入口中,重新凝聚出碎裂的身躯。
与此同时,顾隋唐复又冲了上来,仍旧是简单的撼山拳,简单,野蛮,却强大,霸道,天门王则仿佛小孩般,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再度被打得倒飞出去,身躯炸裂。
“这顾隋唐果然
厉害。”
暗中,戏宝、媒婆、手舞、足蹈等看着被单方面暴打的天门王,皆目露惊恐。
天门王可是实打实的无常级诡怪,并且由于保留了生前的灵性,不但拥有生前的武功、经验,更因为是阴魂之躯,不生不死,所以实力比之普通的无常级诡怪更为强大,就连他们也忌惮不已。
但如此强大的诡怪,在顾隋棠面前,却弱的像个孙子。
顾隋棠的拳法,没有花哨的招式,没有繁复的变化,没有绝妙的意境,有的只是霸道与纯粹。
霸道的力量,力重于山;
纯粹的拳意,意高于天;
不求高山流水遇知音,但求拳重意高九霄天。
顾隋棠已将力与意完美融合到了一起,千纯百炼,技近乎于道,不止是拳,全身的任何部位都成了武器,臂砸,肘撞,肩靠,膝顶,腿踢,每一下,每一击,皆劲力如山,意高于天,天门王的思维、招式根本就跟不上顾隋棠的变化,就算能很上,也挡不住,短短片刻就彻底落于下风,只有招架之力。
一力降十会,万法皆可破。
“白莲圣使曾点评过顾隋棠,称他人微言轻,身如鸿毛,但一身心气,高于山巅;一身拳意,高于青天。如若不死,将来天下风流,顾隋棠必占一斗。”
小童语气沉重:“连白莲圣使都赞赏不已的人,又岂会是泛泛?”
戏宝惊诧道:“天下风流,必占一斗,太夸张了吧?”
小童邪魅一笑:“是与不是,等他先活下来再说吧!”
“说的是呢,咱们送他的这份大礼,可够他喝一壶的了。”媒婆捂着嘴,娇笑一声。
几人说话间,天门王已经彻底落于下风,节节败退,失败已成定局,要是一不小心,说不定连命也会丢在这里。
“老大,我们要不要帮帮他?”戏宝问道。
小童不假思索道:“当然要帮,天门王现在还不能死,留着他对我们还有大用。”
“我留下帮天门王,你们几个去缠住那些靖安卫,切记,缠住就行了,不用生死相搏。”
“知道了,老大。”戏宝等人应了一声,分别没入迷雾中,消失不见。
“岳山,你留下来,接应司首;念酒,我们跟着寻踪银鼠,先找到无欢再说。”林聿淮见天门王已经翻不起什么浪花,旋即带着一部分人跟着寻踪银鼠,走入迷雾之中。
不过,刚走了没几步,迷雾中忽然传来一阵古怪的歌谣:
大兔子病了,
二兔子瞧,
三兔子买药,
四兔子熬,
五兔子死了,
六兔子抬,
七兔子挖坑,
八兔子埋,
九兔子坐在地上哭泣来,
十兔子问他为什么哭?
九兔子说,
五兔子一去不回来!
随着古怪的歌谣声,所有人只觉得心头一寒,紧接着分散在外围的十几名靖安卫开始不断缩小,身上长出白色的绒毛。
眨眼间,十几名靖安卫竟全部变成了兔子。
白色的兔子。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太平十二煞
“诅咒?小心。”
林聿淮双目微寒,手中毛笔挥舞,凌空勾画出一张“净”字符。
“净”字符是一种专门驱散、净化诅咒、邪异力量的符篆,“净”字符凌空绽放出缕缕光芒,温润如晨曦,充满了明净和生机。
光芒如缕,落在十几名变成兔子的靖安卫身上,十几只呆萌可爱的兔子忽然凄厉惨叫起来,身上渗出阴诡邪异的黑气,随着黑气逸散,所有兔子的腹部慢慢变得鼓胀、浑圆,仿佛十月怀胎的孕妇般。
当鼓胀至极限时,十几只兔子的腹部裂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掉出一个个靖安卫。
只是此时那十几名靖安卫早已没了气息,如似被挤压在一起的(肉)团般,血肉模糊,筋骨断裂,惊悚而恶心。
“找死。”
见状,楚念酒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张口一吐,口中酒水飞溅,化作一柄柄冰剑,没入迷雾之中。
迷雾中传来一阵隐晦的气机波动,楚念酒眸光一沉,掠入迷雾中,轰鸣声陡然响起,雾气颤动,下一刻楚念酒又倒飞而回,周身寒气凛冽,宛如三九寒冬。
“太平十二煞?”
“哇哈哈~~~”
迷雾中传来一阵怪笑声,四个人影慢慢走了出来,正是戏宝、媒婆、手舞和足蹈:“酒公子好见识,不错,我们正是太平十二煞。”
“在下戏宝。”
戏宝看着楚念酒和林聿淮,脸上的脸谱变化,声调怪异。
“奴家媒婆。”媒婆挥了挥手帕,咯咯娇笑一声。
“我们是……”手舞和足蹈扭动着身子,如似跳舞般,先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句,继而分开来道:“手舞……”
“足蹈……”
“太平十二煞。”楚念酒喝了口气,浑然不在意先前的狼狈,他先前一进迷雾,就遭到了四人的围攻,仓促之下才吃了闷亏,并不意味着他比四人弱。
“我看是太平十二狗才对吧。”
“不错,念酒,大胆点儿,将‘才对吧’去了,本来就是十二条狗。”
林聿淮附和了一句,笑意温润,任谁也看不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四处流窜的野狗而已。”
“啊呀呀……气煞我也!”
闻言,戏宝的脸谱陡然由红色变作黑色,张嘴哇哇大叫。
媒婆脸上的笑容亦添了几分狰狞:“今天是个好日子,奴家本来不相见血,但你们却惹恼奴家了,奴家要将你们的嘴一张张缝起来。”
太平十二煞,名号听着霸气,但实则他们十二人在加入太平道之前,皆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人物,被四处追杀,狼狈如狗,后逼不得已才加入了太平道,在太平道的庇护下,才保住了性命,后十二人组成太平十二煞,渐渐在江湖上闯下了偌大的名头。
所以,他们最厌恶别人提起他们以前的事情,更痛恨别人骂他们是狗。
“废什么话,啰嗦。”
楚念酒冷哼一声,一掌遥遥拍向四人,一连五掌。
武道掌影聚合在一起,仿佛一朵傲雪寒梅,四周的空气陡然变得寒冷起来,雾气冻结,地面也结出厚厚的冰晶。
梅花落,天地寒。
“傲雪梅花掌”
戏宝、媒婆四人顿时感到一
阵刺骨寒意,身上的血液都有冻结的趋势,心中惊讶。
先前四人在迷雾中突袭围攻楚念酒一人,没觉得什么,现在才知道了楚念酒的厉害。
好在他们四人都是炼罡后期,与楚念酒境界相当,虽惊不惧,戏宝一抖身后的斗篷,斗篷燃起熊熊烈火,不断旋转,如火龙般飞旋向楚念酒。
但刚飞掠至一半,便被冰霜冻结,砰然碎裂,冰霜飞溅。
下一刻,楚念酒出现在戏宝身前,一掌拍下。
戏宝身上的戏服忽然鼓胀起来,仿佛被充了气一样,楚念酒一掌拍在上面,仿佛陷入棉花中般,浑不受力。
与此同时,戏宝脸上的脸谱如有实质般飞出,覆在楚念酒的脸上。
楚念酒的动作一滞,双目迷茫。
“不好。”
见状,林聿淮便欲上前帮忙,但忽然感到一阵危险,向后掠出,与此同时数根如似绣花针,但却泛着碧绿光芒的银针擦着他的脸颊一闪而逝。
显然,银针上涂抹着剧毒。
“透骨银针?”
林聿淮看着轻易穿透坚硬青石的银针,眼睛微眯。
透骨银针是一种十分阴毒的暗器,暗器虽细小如针,但却能穿透坚硬的骨头,且上面涂有剧毒,如被射中,后果不堪设想。
“不错,正是奴家的银针,奴家说了要将你们的嘴都缝起来,就不会食言。嘻嘻,就先从你开始吧。”
媒婆扭着腰肢,晃着手帕,走向林聿淮。
媒婆的动作看着很慢,但实则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到了林聿淮身前,蒲扇挥下,一阵阵粉红的花瓣从空中飘落,随着花瓣飘落,空中荡开一阵阵腥甜的气味。
同时,数枚透骨银针以隐晦的角度射向林聿淮的双眼
“桃花瘴?”林聿淮再度皱了皱眉,这媒婆果然难缠,一身是毒。
桃花瘴是一种瘴气类的罡煞,七十二中品罡煞之一,生于百万大山人迹罕至之地,虽艳如桃李,馨香如花,却蕴含有剧毒,闻之会产生幻觉,如坠梦境,在不知不觉间死去。
既然认出了桃花瘴,林聿淮自然不敢怠慢,一挥衣袖,袖中飞出密密麻麻的黄符,黄符漫天飞舞,看似无序,但却将他周身护持的水泼不进,桃花瘴和毒针皆伤不到他。
旋即,林聿淮以笔勾勒出“封”“镇”二字,“封”字化作锁链,锁向媒婆;
“镇”字化作山峦,压向媒婆。
“咯咯……”
媒婆娇笑一声,左手中的手帕飞出,遮在头顶,手帕上艳俗的牡丹花由假做真,朵朵绽放,花瓣飘飞。
朵朵花瓣,如一柄柄利刃,飘飞有声,飞旋间生生将空中的锁链斩断,将山峦劈碎。
那方手帕,赫然是一件诡器,且品阶不低。
在手帕挡住“封”“镇”二字后,媒婆身形翩跹如舞,无数透骨银针从手中倾泻而出,射向林聿淮。
一时间,林聿淮竟然奈何不得媒婆,媒婆的透骨银针阴毒无比,防不胜防,且身法诡异多变,使他难以追上;而每当他以符法封镇对方时,媒婆又会故技重施,使用手帕抵挡封镇之力,让他无功而返。
另一边,戏宝看到楚念酒目光呆滞,唇角上翘,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
他修炼的功法名《幻情四诀》,《幻情四诀》有影响他人精神、情绪之威,配合他脸上的厉级诡器脸谱,可控制他人,为他所用。
楚念酒和他境界相当,精神不弱,他虽然无法直接控制对方,但却可以令他短暂失神。
虽然只有短短数息,但武者争斗,争的就是咫尺瞬息。
一息生,一息死。
戏宝上前,三指成爪,变得殷红如血,宛如烧红的钢铁,一把抓向楚念酒的胸口。
“摘心爪”
摘心爪是一门极其阴毒狠辣的爪法,手指如勾,迅如疾风,狠辣无情,近距离之下,可于一瞬将敌人的心脏从胸膛里挖出来,不流丝毫鲜血。
所以,摘心爪又有摘心不留痕,流血不留命之称。
这么近的距离,足以将楚念酒的心脏挖出来,想起那即到来的一幕,戏宝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的狰狞而邪恶。
“近了,近了……”
戏宝忍不住颤抖起来,他甚至都感觉到了楚念酒皮肤上传来的微微寒意。
但在触及楚念酒身体的一瞬,戏宝身躯微颤,双目圆睁,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下一刻,一层洁白晶莹的冰霜出现在指尖上,冰霜顺着指尖向上蔓延,覆笼全身。
眨眼间,戏宝就成了一座冰雕。
冰雕内,戏宝的脸上兀自残留着惊骇与恐惧。
“呵,蠢货,想用这种小把戏对付我,不知所谓?”
这时,楚念酒忽然睁开眼睛,不屑一笑。
旋即,楚念酒屈指弹在冰雕上,叮的一声脆响,冰雕如瓷器般,碎开一条条裂痕,最后啪的一声化作无数碎块。
然而,看着碎裂的冰雕,楚念酒却无半点高兴之意。
因为,随着冰雕破碎,地上出现一个个戏宝的身影,仿佛每一个冰块都变成了一个戏宝。
“九霄寒冰?啊哈哈……酒公子果然名不虚传。”
所有的戏宝皆怪笑着,脸谱变幻,他现在若还不明白楚念酒先前是在假装受《幻情四诀》的影响,诱他上当的话,那他就白长那么大个儿了。
“有点儿见识。”楚念酒灌了口酒,语气轻佻。
九霄寒冰,是他所修炼的罡煞,三十六上品罡煞之一,乃天地至阴至寒之罡煞,仅存于至阴至寒之地,轻可冻结肉身血液,重可冰封万物魂灵。
而他修炼的功法名《傲雪寒梅诀》,性属阴寒,配合九霄寒冰罡煞,可于瞬间爆发恐怖的寒意,冻结万物。
他刚才就是利用这点,冰封了戏宝。
“既然知道九霄寒冰的厉害,还不束手就擒,说不定我还会留你一条狗命?”
“嘿,好大的口气,先抓住我再说吧!”
戏宝嘿笑一声,他们的目的是拖延时间,并非生死搏杀,所以能杀就杀,不能杀,就和你兜兜圈子,拖延时间。
所有的戏宝同时怪笑着,扑向楚念酒。
“区区幻象而已,雕虫小技。”
楚念酒冷笑着,一步踏出,寒气四溢,冰霜蔓延,所有戏宝尽皆消失不见,只剩一个。
剩下的那个,显然就是戏宝的真身。
第二百二十三章 有命来,没命回
“雕虫小技?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幻情四诀》!”
戏宝一抹脸庞,脸谱变成红色,随着脸谱变化,戏宝的神情、气势亦发生了变化,变得铁血刚猛,犹如沙场悍将,手中出现一杆银枪。
银枪挥舞,千树万树梨花开。
“暴雨梨花枪”
暴雨梨花枪乃沙场之枪,枪法简单却不简陋,讲究快捷迅猛,枪出如暴雨打梨花,一击毙命。
面对银枪暴雨,楚念酒双掌如幻,连续劈出,无数掌影聚合分离,宛若梅花开又落,傲雪凌霜。
枪影掌影交织,身影交错,劲气四溢,轰鸣声不绝,数息之后,戏宝倒飞而出,手中的银枪断折,胸口印着一道寒冰掌印,半边身子都被冰霜覆盖。
“呼”
戏宝轻呼一口气,伸手一抹,红色脸谱变作白色脸谱,脸谱变化的一瞬,其神情、气息亦发生了变化,从先前的铁血刚猛变得阴险狡诈。
手中的长枪亦变成了长剑,长剑细薄,犹如柳叶,而戏宝的身法和剑法,同样变得如似春风拂柳般,轻柔飘逸,诡变多端。
“清风舞柳剑法”
清风舞柳叶,春雨润人间。
清风舞柳剑法是万柳门的功法,剑走轻灵,人若随风,最善点穴截脉,与人缠斗。
缠斗片刻后,戏宝又抹了一下脸庞,白色脸谱变作黑色,戏宝瞬间变得嗜血残暴,煞气滔天,手中出现两柄大斧。
双斧交错,斧影翻飞,一连劈出三十六斧,一斧比一斧狂猛、暴虐。
“旋风三十六斧”
旋风三十六斧乃是旋风盗的功法,刚猛无铸,乃江湖一等一的搏命招式。
旋风三十六斧之后,戏宝的脸谱由黑色变作黄色,武功亦由刚猛搏命变得堂皇正大,气势浩浩。
短短一会儿时间,戏宝就变幻了四种截然不同的性格,使用了四种截然不同的功法,一时间两人竟然相持不下。
而楚念酒和林聿淮没发现,在他们与戏宝、媒婆纠缠时,手舞和足蹈,也蹦蹦跳跳地来到了靖安卫面前。
“哗哗”声中,甲胄碰撞,弓弩上弦,待手舞足蹈距离众人三丈之时,弩箭如雨,齐射而出。
但手舞和足蹈却仿佛视而不见,仍旧在原地蹦蹦跳跳,那些弩箭在飞抵对方身前三尺时,如被无形力量禁锢住了般,纷纷悬浮在空中,一动不动。
徐半人、丑僧、艳尼等人站在队伍前方,看着身躯扭动,仿佛跳舞的手舞足蹈,面面相觑。
他们着实不明白对方在干什么,小儿多动症,还是跳舞求和?
可跳的也太侮辱他们的眼睛了吧!
由于摸不清手舞足蹈的虚实,且对方没有再继续靠近他们,谨慎起见,徐半人、丑僧、艳尼在第一次试探之后,并没有继续进攻,而是严阵以待,静观其变。
毕竟,手舞和足蹈,都是炼罡后期。
刚开始,并没有什么不妥,除了手舞足蹈的舞姿实在有些难以入目外,一切还算正常。
但慢慢的,一些实力较弱的靖安卫竟然不由自主地跟着跳了起来,身子扭动,手臂挥舞,咔咔声中,有人扭断了手臂,有人扭断了双腿,有人扭断了腰,甚至有人扭断了脖子。
诡异的是,纵然如此,那些靖安卫仿佛毫无所觉般,仍旧扭动着身子,一幅生命不止,跳舞不息的模样。
“幻术?”
艳尼出身风月庵,风月庵最擅长阴阳采补和幻术,所以第一时间发现了端倪。
“吽”
丑僧则张口大吼一声,声音宏大,犹如金刚伏魔,斥退鬼怪般,响彻虚空。
“六字大明咒,吽字诀”
吽字诀乃六字大明咒之一,持诵“吽”字,有斥退妖魔鬼怪之力,随着浩大的声音,空中荡开一层涟漪,一条条透明无形的细线于空中显现,细线从手舞和足蹈
的方向蔓延而出,跨越虚空,一根根从部分靖安卫的脑袋顶部没入,就仿佛没入了对方的神魂中一样。
显然,正是这些虚无透明之线,控制了靖安卫。
旋即,在丑僧的金刚怒吼声中,细线断裂,那些不受控制的靖安卫也恢复了正常。
“结伏魔阵……杀……”
徐半人低吼一声,身后没有受伤的靖安卫立即上前,以徐半人、丑僧、艳尼三人为核心,形成一个军阵。
跳舞就跳舞,跳的难看也就罢了,你还要人命,真当我们好欺负吗?
军阵以徐半人为中,丑僧为左翼,艳尼为右翼。
随着徐半人一声令下,左右翼迂回,中军齐出,扑向手舞足蹈。
人未至,又一轮箭雨齐射而下,待手舞和足蹈挡下箭雨,徐半人已经掠至两人身前,将其重重围住。
而左右翼迂回而至的丑僧和艳尼,亦形成了包围圈,里三层,外三层,如似铁桶一般。
“杀……”
围住手舞足蹈后,徐半人一挥手,最里层的靖安卫手持刀剑,杀向手舞足蹈。
手舞和足蹈扬手扔出一个布娃娃,布娃娃手中握着一柄刀,在出手的一瞬,两个布娃娃仿佛活过来了般,在人群中以极快的速度穿梭移动起来。
霎时,当当声不绝,所有砍向手舞足蹈的刀剑皆被两个娃娃挡住,并且所有靖安卫的身上都残留着两个娃娃留下的伤痕。
“杀……”
徐半人却不为所动,受伤的人退下,第二队人扑了上去,阵势严谨,丝毫不乱。
刚开始,手舞和足蹈还游刃有余,但随着时间推移,两人的气力逐渐不济,呼吸紊乱,脸色苍白。
“不行了。”
“赶紧逃。”
手舞和足蹈相视一眼,在逼退了一队靖安卫后,凌空掠起,向外逃去。
“哼,逃得了吗?”
见状,徐半人冷哼一声,江湖人虽强,但也仅限于单打独斗,在令行禁止的靖安卫和甲士面前,就如似没了牙的老虎,翻腾不起什么浪花。
蚁多咬死象,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
十甲可敌拓脉;
百甲可敌炼罡;
千甲可敌通玄;
万甲可敌宗师;
十万甲,则江湖无敌矣。
更何况,甲士之中,亦非没有万人敌之勇武之辈,所以江湖之人,顶了天只能是江湖无敌,而无法天下无敌。
君不见,当年燕、魏两国大战,魏国用五万青狼骑,生生堆死了燕国驻守边城的剑圣端木潤。
君不见,当年大楚立国,楚太祖率大军,马踏江湖宗门,那些手可摘星辰的宗门高人,连屁都没敢放一个。
他们不是怕太祖,怕皇帝。
他们怕的是,数十万铁甲大军。
“伏魔镇妖斩”
徐半人大吼一声,所有靖安卫尽皆一刀劈下,本是凌乱的刀气,在阵势的聚合下,汇聚为一道恐怖凌厉的刀气,爆发出堪比洗神武者的威势。
“轰……”
空中的手舞足蹈还没反应过来,生生被一刀劈飞,人在半空中,就破碎开来,血肉飞溅。
“走,去帮两位大人。”
……
“手舞足蹈死了。”
与楚念酒交战的戏宝,感受到了手舞足蹈的死亡,脸色大变,心中萌生退意。
他虽然早知道手舞足蹈不可能是数百名靖安卫的对手,但在他想来,打是打不过,但逃应该是没问题的,却没想到是这种结果。
两个炼罡后期,竟然尸骨无存。
现在没了手舞足蹈拖住那些靖安卫,等靖安卫回援,他们也可能有危险。
不过,最恐怖的,当属眼前的楚念酒,他的《幻情四诀》,最厉害的不是影响他人的情绪、精神,控制他人,而是改变
自己的性情,每变幻一次脸谱,都能相应改变自己的性格,并能使用相应的武功,就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样。
一般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但楚念酒却挡住了。
他一共变幻了十二种脸谱,使用了十二种截然不同的武功,除了刚开始时,楚念酒有些狼狈外,现在已经游刃有余。
反倒是他,体内已经积满了寒气,脏腑隐隐作痛,真气运行不畅,再打下去必输无疑。
更关键的是,他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这一丝不安,让他想要逃走。
“呵呵,怎么,想逃了?果然是丧家之犬!”
仿佛看出了戏宝心中所想,楚念酒悠悠喝了口酒,语气不屑。
“不过,现在已经晚了。”
“晚了?”戏宝心中咯噔一声,有些不解。
楚念酒伸手,接住一片从天而降的雪花,神情悠然:“天上,下雪了。”
“下雪了?”戏宝下意识抬头望去,果然不知何时,天上飘来一片片雪花。
雪花如鹅毛,洋洋洒洒,煞是好看。
偏偏,戏宝却感觉到一凉意,从手脚,凉到心底。
下一刻,他便意识到了,那不是感觉,而是实实在在的寒意。
彻骨……寒意。
意识到不妙,戏宝身影变幻,分出数道幻影,向不同的方向逃去。
他想赶紧逃离这个让他感觉到不安的地方,虽然他不知道那些不安,来自哪里?
“下雪了啊,千里冰封,万里雪国!”
望着逃跑的戏宝,楚念酒的眼睛陡然变成了靛蓝色。
大雪纷纷,空中寒意更胜,凡雪花覆盖的地方,皆生出一层寒冰,而正逃跑的戏宝也霎时被冰霜冻结,成了一尊雕塑。
冰雕内,戏宝保持着逃跑的姿势,脸上兀自残留着惊骇与不甘。
“啪……”
楚念酒打了响指,所有的冰霜寸寸碎裂,冰屑飞溅,洋洋洒洒,如梦似幻。
“手舞足蹈死了,戏宝也死了,你不去陪他们吗?”
另一边,林聿淮看着站立于桃花纷飞,馨香四溢,仿若十里桃园之中的媒婆,轻轻一笑。
十里馨香花满园,人面桃花相映红,若是忽略了地上密密麻麻的透骨银针和腐烂的地面;如果忽略了那桃花、香气中的剧毒,着实是一番盛景。
但可惜,这个世上,从来都没有若是与如果。
“咯咯……奴家素来最不喜欢热闹了。”
媒婆晃着有些破烂的手帕,娇笑道:“已经死了三个了,奴家就不去凑热闹了。”
“小帅哥,再见喽,等有空了再和你玩!”
话落,媒婆施展轻功,向外逃去。
手舞足蹈死了,戏宝也死了,她虽然很想替他们报仇,但恕她做不到。
林聿淮的强大,着实超出了她的想象,符法高深,信手拈来,她若再不走,估计就走不了。
“你不去,他们会很伤心的,我便行行好,送你们下去团聚算了。”
“一家人,就该齐齐整整。”
林聿淮温和一笑,手中毛笔上荡开一层隐晦的力量,当空勾勒。
但却不像先前那般复杂、玄妙,只是简单的横与竖。
一横一竖,横者开天,竖着辟地。
虚空中出现两条交错的裂痕,以裂痕为中心,迷雾一上一下、一左一右分开。
而一同分开的,还有媒婆。
身影变幻,正逃跑的媒婆,忽然变成了四块,以腰为中心,上下两块,左右两块,匀称整齐。
伤口处,光滑如镜,没有一丝鲜血流出。
“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想来司首那边,也快解决了吧。”
林聿淮望着远处翻涌的迷雾,感受着慢慢消散的气机,轻轻一笑。
第二百二十四章 你莫不是在逗我?
顾隋棠与天门王交战的地方,早已狼藉一片,到处都是坍塌的废墟和皲裂的大地。
废墟之中,天门王虚幻无形,手中的巨剑碎裂,身边的阴兵甲士早已死伤殆尽,不复先前的威武霸气。
天门王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小童,小童脸色苍白,气息萎靡。
除此之外,地上还有一具具小童的尸体,诡异的是,每个小童都长得和天门王身边那个小童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差别。
更离奇的是,那些死掉的小童,并非幻象,而是实实在在的血肉之驱。
“童皇,你的《血傀真经》也不怎么样嘛,和狗屁天门王一样,脆的像张纸似的。”
天门王和小童的对面,顾隋棠晃了晃脖子,一脸不屑。
相比于天门王和小童的狼狈,顾隋棠就显得好了不少,除了衣服有些破破烂烂外,身上几乎没有任何伤痕,气血如洪,中气十足,仿佛消耗甚微。
“哼,顾隋棠,你的确很厉害,我们两个加起来也不是你的对手。”小童,也就是童皇阴仄仄一笑。
他说的是实话,顾隋棠很强,强的有些过分,天门王是无常诡怪,他是半步通玄,但在顾隋棠面前就仿佛蝼蚁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他不是没与通玄武者交过手,甚至凭借《血傀真经》杀过一些通玄初期武者。
他的《血傀真经》,可以以自己的精血和血肉制造傀儡,每个傀儡皆可继承自己的武功和一定的实力。
以他现在的极限,他能制造九个血肉傀儡,每个傀儡都能继承他七成左右的实力,相当于洗神初期到中期。
所以,他与人对敌,就相当于一群人围攻一人,且所有血肉傀儡与他心意相通,不惧生死,更添了几分威力。
偏偏他制造的这些血肉傀儡,在顾隋棠面前,就仿佛纸糊的一样,碰着就伤,挨着就碎,如果有选择,他实在不想和顾隋棠为敌。
好在,一切都快结束了。
童皇算了一下时间,挑衅地看了一眼顾隋棠:“不过,就算你能打赢我们,也没用了。”
“没用?”闻言,顾隋棠心中生出一抹不好的预感:“咋滴,你们还能翻天不成?”
“呵呵,是啊,这洛水城的天,要变了。”
童皇阴笑着:“事到如今也不怕告诉你,这洛水城,很快就会沦为魔域……”
“九幽魔域!”
顾隋棠脸色微变:“呵,吓唬老子?”
看到顾隋棠微变的脸色,天门王所受的屈辱和憋闷,终于得到了宣泄的机会:“哈哈哈……老匹夫,谁有空吓唬你,实话告诉你,当年那两个强者大战,不但毁了我天门城,更打裂了大地,留下一道贯穿九幽的裂痕,否则你以为我们为何魂魄不散,怨气不消?”
“可惜,那道裂隙太小,溢散的九幽魔气太弱,无法冲出天门渊,限制了我等。”
“不过嘛,一会儿就不一样了,等魔潮涌动,裂隙大开,我们就自由了。到时候,整个洛水城就会变成本王的鬼蜮,所有的人,都会沦为本王的血食与奴隶。哈哈哈……”
“打开九幽裂隙,童皇,你疯了?!”
顾隋棠不是蠢笨之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天门王话中的意思:
“你可知打开九幽裂隙的后果,不但会引动九幽魔气,涂炭生灵,更可能会有九幽魔怪趁机冲出,惑乱人间,你疯了吗?”
九幽魔怪是诞生于九幽之地的诡怪,形态各异,由于秉持九幽魔气而生,所以邪恶、强大无比,且可变化无穷,隐藏气息,一旦出现于人间,绝对会搅动风雨,天下大乱。
所以,九幽魔怪危险无比,危害巨大。
童皇病态般地笑了笑:“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信我黄天之主者,自然会受黄天之主庇佑,永享长生。”
“不信黄天之主者,死了就死了,天下大乱,就天下大乱,与我们无关!”
“去你娘的黄天之主,一群疯子。”顾隋棠神情焦急,若真如童皇和天门王所说,事情就大条了,必须得想办法阻止。
仿佛看出了顾隋棠的焦急,童皇怪笑一声:“顾司首,别白费力气了,你找不到那个地方的,就算能找到,时间也来不及了。”
“顾司首,来不及了,嘻嘻……”
“阻止不了?那老子就先杀了你们!”
顾隋棠怒吼一声,双目赤红,血气翻涌,方圆十数丈范围内的大地轰然塌陷。
童皇和天门王急忙后退,发疯的顾隋棠他们可挡不住。
童皇看向天门王,急忙道:“天门王,一直没看见你那三个得力手下,这时候就别藏着掖着了,快让他们出来帮忙,否则你我都得死在这个疯子手中。”
“什么手下?”天门王一愣,继而恍然:“你是说阴太守、鬼面童子他们?”
“不然还能有谁?”
童皇斜睨了天门王一眼:“都这时候了,就别耍什么小聪明了,让他们先顶顶,我们先走,要是死了,一切可都没意义了。”
“啊……”天门王愣了一下,回答道:“耍什么小聪明?阴太守、鬼面童子和嫁衣女鬼他们三个都死了,就是前不久。”
“我布置在这里的数万怨灵也没了。”
“啥玩意儿,死了?你莫不是在逗老子?”
童皇先是有些怀疑天门王不想折损自己的手下,在骗他,不过等看到对方迷茫的小眼神时,顿时意识到对方没有在说谎。
如果天门王没有说谎,那么就意味着戏宝和媒婆他们猜错了。
不是阴太守他们抓了那个潜入天门渊的人,而是那个人杀了阴太守、鬼面童子和嫁衣女鬼三个诡怪以及……数万怨灵。
如此一来,那个人现在在哪儿?
“大概……也许……可能……”童皇的脸色渐渐变得有些苍白,眼神惊惶。
极有可能,那个人已经跟着戏宝和媒婆两人,找到了裂隙之所在。
而从顾隋棠他们很快就知道了天门渊的秘密来推测,那个潜入天门渊之人,不是误入,十有**就是靖安司的人。
所以,如果那个人现在真在九幽裂隙那边的话,会干什么?
……
会干什么?
如果叶青在的话,一定会告诉他,我在拆迁。
是的,他在拆迁。
顺带捡点宝贝。
拆迁,自然是在拆那十二根巨大的石柱。
眼前的十二根石柱,显然就是小孩口中所谓的都天十二
神魔大阵,或者准确点说是都天十二神魔大阵的一部分。
都天十二神魔大阵是洞开九幽裂隙,引动九幽魔气的关键,所以只要毁了都天十二神魔大阵,太平道的阴谋便不攻自破。
本来呢,破坏一个大阵最好的办法就是毁了阵元,轻松简单,可惜他不懂阵法,自然无法知道都天十二神魔大阵的阵元和核心在哪儿?
所以呢,只能用最粗暴野蛮的方法,毁了这些石柱,根基有损,大阵自然也就破了。
虽然莽是莽了点儿,但效果一样就行。
事实上,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等小童、戏宝、媒婆等人离开后,他还在原地藏了一会儿,确认戏宝他们没有留人或者隐藏有其他后手后,才开始进行破坏。
叶青双腿微屈,一拳轰在石柱上,劲力于石柱之内爆发,咔咔声中,石柱如朽木般碎裂坍塌,偏偏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待石柱坍塌之后,叶青一把抓住落下的旗幡。
“桀……”
旗幡落入叶青手中,猛烈挣扎起来,一头人头鸟身,双翅上长满眼睛的怪鸟怪啸一声,密集于双翅上的眼睛眨动,一股奇异的力量弥漫开来。
叶青只觉得眼皮沉重,困顿无比,想要睡过去。
“眠鸟。”
不过叶青仿佛早有准备,于识海中观想羲皇乘撵图,眼中迸溅出璀璨的金光,恢复清明。
这面旗幡中,封印的郝然是眠鸟的精魄。
眠鸟为勾魂级诡怪,人首鸟身,双翅长满人眼,声音和人眼皆可释放出令人疲倦、困顿一类的力量,使人睡着,睡着之后,眠鸟就会啄食对方的眼珠。
眼前的旗幡中封印的只是眠鸟的精魄,实力自然不如真正的眠鸟强大。
但即便如此,这面旗幡,已经极为不凡了,相当于一件厉级诡器。
而像这样的旗幡,共有十二面,每一面旗幡中都封印着一个勾魂级诡怪的精魄,例如烈焰虎、无面蛾、万枯鬼藤、哭风、雨孩儿、雾灵等等。
这十二面旗幡,就是他所说的宝贝!
十二面厉级诡器的旗幡,不是宝贝是什么?
不得不说,这一趟天门渊之行,简直是赚了个盆满钵满,前有怨灵送温暖,后有太平道送宝贝,好人呐!
既然是好人,那我要是不好好报答你们一番,算我对不起你们?
叶青嘿嘿一笑,一拳轰出,将最后一根石柱轰碎,在石柱破碎的一瞬,弥漫于盆地上空的大风慢慢消散一空,一股奇异的力量也随之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盆地中央的裂隙中猛然爆发出一阵恐怖的剑意,剑意冲霄,生生将浓郁的雾气绞碎,露出大片空白。
“好恐怖的剑意。”
剑意爆发的一瞬,叶青踉跄而退,脸色惨白。
显然是都天十二神魔大阵压制了裂隙内的剑意。
“这么恐怖的剑意,难怪能洞穿九幽,也不知道那两个强者是谁,为何要在天门城大战,真是作孽啊!”
感受着那道剑意,叶青叹了口气,正打算给顾隋棠等人传个讯号,让其过来,可就在此时,大地诡异地颤抖了起来,裂隙内涌出浓郁的九幽魔气,就算有剑意阻拦,剩余的九幽魔气也十分浓郁。
第二百二十五章 雾魔
“这……应该就是戏宝他们口中所谓的九幽魔潮吧?”
叶青身上荡开一层虚无火焰,将涌向他的九幽魔气焚灭,并于识海内观想羲皇乘撵图,护持神魂。
九幽魔气污秽阴损,无声无息间就会污人神魂心智,沉沦堕落,所以即便有无量魔佛在手,他也不敢大意。
“轰轰”
地面震颤,仿佛有海浪潮汐在地底翻涌流动一般,不断有浓郁的九幽魔气从裂隙内喷出,弥漫虚空。
叶青也不断后退。
“九幽魔气不会溢出天门渊吧?”
叶青有些担心,一旦九幽魔气冲出天门渊,先不说那些怨灵,单就九幽魔气本身而言,就会造成巨大危害。
不过很快叶青又放下心来,从裂隙状态和九幽魔气喷涌的数量来看,短时间内应该不太可能,要不然的话太平道的人也用不着费这么大力气了?
嗡鸣震颤声仅仅持续了数十息的功夫,就停了下来,裂隙内的九幽魔气也逐渐衰弱,变得和先前一样。
显然,地底的九幽魔潮结束了。
“结束了。”
直至此时,叶青方才松了口气,他担忧的事情,终究没有发生,只能说是天佑洛水。
如果不是他发现了隐藏在李月春家的太平道之人,如果不是他顺藤摸瓜找到了泰平粮行,如果不是他艺高人胆大、早一步来到天门渊,如果不是跟着戏宝等人找到了九幽裂隙、破坏了对方的阴谋,洛水城或许早就沦为一片人间炼狱了。
当然,他估计也不能幸免。
所以,只能说冥冥中自有天意罢了。
叶青沉思着,只不过他没发现,一缕黏稠如墨汁的雾气,正顺着地面、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他,慢慢融入了他的身体。
“嗯?”
正沉思的叶青,只觉得身体一冷,无量魔佛也无端震颤起来,佛音阵阵,金光四溢。
“什么东西?”
叶青瞬间感觉到不妙,精神力展开,观照身心,果然发现一缕黑气正顺着他的经脉窍穴,慢慢溢散开来。
但整个过程却悄无声息,犹如春雨,润物无痕。
“轰”
大惊之下,叶青立即鼓荡罡气,体如烘炉,试图焚灭体内的黑气,但汹涌灼热的罡气冲刷之下,那些黑气仿若跗骨之蛆般,并未被湮灭。
反倒是黑气中浮现出一个个扭曲、怪异的脸庞,桀桀怪笑着:“人类,猜猜我是谁?”
“猜不着吗?嘿嘿,告诉你,本尊叫雾魔,高贵、伟大的雾魔,快快臣服于本尊。”
伴随着桀桀的怪笑声,叶青惊诧的发现,缕缕黑气竟然渗透到了他的识海之中,一股扭曲、阴邪至极的力量正试图污染他的神魂。
神魂被污染的一瞬,叶青身体外面也冒出浓浓黑气,面庞扭曲,映衬的他整个人如鬼似魔。
“雾魔?装神弄鬼,滚出我的识海!”
叶青震荡精神,大吼一声,识海内的羲皇法相爆发出璨然光芒,光芒之盛,如一**日跳出东海跃至人间最高处,恍若熊熊烈焰,席卷人间。
“呦呦,好精粹的神魂,肉身也不错,真是个好宿主,太好了…
…”
熊熊烈焰之中,雾魔仿佛毫无所觉,化作叶青的相貌,只是充满了邪异:“别挣扎了,臣服于伟大的雾魔,本尊会带你走上人生巅峰。”
叶青识海震荡,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不惧羲皇法相的诡怪,并且随着雾魔的笑声,他的精神力正在被逐渐被侵蚀、污染。
“该怎么办?”
如果不想办法,要不了多久,他的整个精神就会被侵蚀,神魂被污染,到时候他估计就会变成对方的傀儡。
“该死,羲皇乘辇观想法不起作用,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叶青思绪快速转动,想着破解之法。
“别挣扎了,你的精神力虽然强,但却不懂得运用,根本不是本尊的对手。”雾魔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与诱惑:“本尊能看上你,是你的荣幸,你应该高兴才是,别反抗了,来,给本尊笑一个!”
“不懂得运用?”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叶青眼睛一亮。
羲皇乘撵观想法只是精神观想之法,并非精神攻伐运用之术,对付一些弱小的诡怪还可以,对付诸如雾魔之类强大的诡怪,确实可能力有未逮。
但除了羲皇乘撵观想法外,他还有业火红莲刀啊,业火红莲刀是一门兼具精神与肉身双重杀伐之刀。
念头转动间,叶青已经有了决断,沟通神魂内静慧留下的业火红莲刀法武道精义,以神魂为刀,以精神为刃,斩向识海内的雾魔。
轻啸声中,识海微微震颤,一朵朵红莲飘落,妖异明净。
原本喋喋不休的雾魔先是诡异地颤抖了一下,紧接着体内涌出缕缕业火,业火熊熊,雾魔痛苦哀嚎起来。
不等雾魔反应,叶青以精神为刀,再度斩出一记业火红莲刀。
雾魔惨叫一声,身上的业火更盛。
“啊……”
雾魔惨嚎着,无论如何挣扎,也无法熄灭体内的业火,继而化作一缕幽光,消失不见。
等雾魔再次出现时,已经在外面,雾魔重新化作黑色的雾气,雾气涌动,弥漫于空中的九幽魔气蜂蛹如流,汇聚于雾魔之中,雾魔霎时变得幽黑无光,周围的所有光线都似乎被幽黑吞噬,变得漆黑一片,纯粹、无暇,犹如最深沉的夜。
黑夜之中,不见光明。
幽黑弥漫,雾魔体内的红莲业火,一一消失不见。
“人类,本尊看上你的身体,是你的荣幸,为什么要反抗?为什要逃跑?”
等业火消失后,雾气翻涌,向叶青弥漫而去:“这样很不好,本尊很不喜欢。”
“你长得太丑了。”叶青脸色隐隐有些苍白,施展《血海飘香》,向远处逃去。
先前以精神力施展了两次业火红莲刀,精神透支,现在头痛欲裂,而且这个诡怪强大、诡异异常,不逃不行啊!
“丑?”黑暗铺陈,雾魔以极快的速度掠向叶青,而且雾魔所过之处,九幽魔气汇聚,雾魔的气息愈来愈强,已经超越了炼罡后期,达到了洗神境。
“那这样呢?”
随着雾魔的声音,雾气汇聚,化作一个人形。
其人长得和叶青一模一样,身高、相貌、打扮皆和叶青一
般无二,不过其身上弥漫着黑气,脸上挂着阴邪的笑容,邪意凛然。
雾魔一闪,仿佛穿梭时空般,陡然出现在叶青前面,挡住他的去路。
“如何,还丑吗?”
叶青停下脚步,心中叹了口气,跑不过了,只能背水一战了,只要能坚持到顾隋棠他们来,他觉得他还有抢救的希望。
“纵然你变成了玉树临风、风流潇洒的我,也掩盖不了你丑陋的本质。”
话音刚出口,叶青的拳头亦随之挥出。
拳出,焚风烈烈,化千秋长卷,气蒸云梦,波撼清秋。
然而,雾魔却不闪不避,学着叶青的动作,一拳轰出,九幽魔气如大江大潮,生生将焚风冲散。
然而,雾魔却觉得有些讶异,因为叶青这一拳看似气象万千,但却有形无质,雷声大雨点小。
就在此时,叶青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雾魔身后,力、气、神内蕴于身,尽汇于一拳之间,轰在雾魔背部。
“龙象之力”
“云蒸大泽式”
雾魔的半边身子直接被叶青一拳轰碎,但雾魔的后背直接伸出一个拳头,以牙还牙,轰在叶青的胸膛上。
叶青倒飞而出,砸在大地上,地面塌陷,烟尘飞溅。
下一刻,叶青一掠而起,借着烟尘想要逃跑,但刚跃起,雾魔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侧,又一拳擂在他背部。
叶青掠起的身子又直直下坠,砸入大地之中。
“轰……”
“轰……”
“轰……”
继而,轰鸣声不绝,叶青每一次掠起,就被雾魔一拳轰飞,雾魔仿佛那仙人擂鼓般,不知疲倦,反反复复,拳拳到肉,打得叶青毫无还手之力。
“太强了,幸好我抗揍。”叶青呸了一口,吐出嘴里的血沫,胸口隐隐作痛。
要不是他体魄强健,换做任何一个武者,雾魔这几拳下去,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
“太不乖了,真是太不乖了,既然你不乖,本尊就揍到你乖为止。”
雾魔怪笑着,走向叶青:“放心,本尊不会将你的身体打烂的,毕竟那也将是本尊的身体。”
“馋老子的身体,做梦。”
叶青呸了一口,真以为老子没底牌吗?
情况紧急,叶青也顾不上犹豫,伸手打了一个印诀,无量魔佛上的锁链哗哗作响,慢慢脱落,一股恐怖的魔气席卷天地。
魔气冲霄,一尊佛陀显现。
佛陀面容慈悲,嘴角含笑,左手捏卐字印,右手持度生印,身上缠绕着无量锁链,锁链抖动间,无边尸山血海显化,无量人影跪伏在尸山白骨间,对着空中的佛陀叩头、跪拜,神情狂热、虔诚。
一股宏大、无形,充满伟力的声音响彻虚空。
“魔佛”
“魔佛”
“魔佛”
刚冲过来的雾魔,直接被恐怖的魔气冲飞,继而无量魔佛左手按下,卐字印逆转,魔渡众生。
雾魔身上的九幽魔气不受控制般,被逆转的卐字印吸收,卐字印愈发凝实、巨大。
“轰隆”
雾魔,生生被一印轰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