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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很危险全文阅读

作者:叶知风     这个世界很危险txt下载     这个世界很危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六章 又见静慧

    “嘿,成了。”

    等成儒等人离开后,千佛窟裂隙中,叶青慢慢露出脑袋,拿着诡经,轻轻一笑。

    此时,诡经上,依稀可见一行行血字,正在缓缓消散,而最后一行字,尤为清晰:“王阳不小心踩到了石子上,滑了一下,正好被成儒的墨剑洞穿脑袋,气机绝灭。”

    最后那个“灭”字,兀自散发着血红、凶戾的光芒。

    “别说,诡经的命运之痕,果然是阴人的不二利器。”叶青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诡经,脸上满是喜意。

    是的,所有的巧合,王阳之死,皆是他利用命运之痕所为。

    事实上,王阳本能躲过成儒的墨剑,但他利用命运之痕,暗中影响了对方的命运,使其在最后关头不慎滑了一下,撞在成儒刺下的墨剑上,形成了一系列巧合,最终酿成了王阳之死。

    至于为什么要让王阳死在成儒手上,自然是为了挑起落日山和白马书院之间的争斗,好让王落日暂时无暇顾及于他,最好是忘记他的存在。

    王落日嚣张狂傲,护短成性,一个弟子死了,都敢上靖安司要人,挑衅靖安司,何况是自己的儿子?

    王阳作为王落日的独子,自幼被寄予厚望,王落日素来对其宠溺至极,有求必应,可以说王阳就是王落日的逆鳞。再者,王落日也不是谋定而后动的性子,一旦得知王阳死在成儒的手上,绝对会不管不顾冲上白马书院要人,纵然对方是白马书院的副院主,王落日亦势必杀之而后快,替子报仇。

    成儒呢,是白马书院的副院主,素有声明在外,地位崇高,白马书院纵然不想跟王落日为敌,亦绝不会放弃成儒,先不说成儒的身份,单单说成儒本来就占着理,白马书院就不可能拉下脸牺牲成儒来息事宁人。

    毕竟,这事儿一旦传扬出去,白马书院的名声,可就臭了。

    读书人,秉承君子之道,有所为,有所不为,一旦白马书院真的这么做了,不但在江湖上,便是在庙堂、读书人中,亦会名声扫地。

    所以,白马书院一定会死保成儒。

    这就形成了一个死结,你要杀,我不让你杀,怎么办?

    只能动手,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

    故而,白马书院和落日山,王落日和白马书院院主,一定会大打出手,纵然不会血流成河,亦绝对不会雷声大雨点儿小。

    白马书院和落日山同为洛水三大宗门之一,虽然实力稍有差距,但也不是十分悬殊,可谓势均力敌,所以争斗绝不会轻易结束。

    到时候,王落日可就没空找他麻烦了,甚至可能,忘了。

    毕竟,自家亲亲儿子死了,谁还有空记得一个烂弟子的仇,遑论王落日有那么多弟子。

    当然了,最好的结果是王落日被白马书院的院主给打死,那便再好不过了。

    虽然不可能,但想想也无妨。

    这便是叶青的最终目的,而之前所做的一切,例如杀成毅,削弱王阳的实力,拖延时间等白马书院的人来,都是为此所做的铺垫。

    这个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是如何让王阳在众目睽睽之下

    死在成儒手上,而不会让别人怀疑到他头上?

    对于别人来说,比较困难,但对于拥有诡经的他而言,并不难实现。当然了,前提是让王阳身受重伤,这样一来,命运之痕才会发挥威力。

    命运之痕虽然强大、神秘,可影响对方的命运轨迹,但只能通过一些细微的事情,一点点来影响对方,形成所谓的命运,而无法直接杀死对方;而且越强的人,命运之痕对对方的影响越小。所以,他只能一步步剪除王阳的羽翼,在千佛殿内重创对方,使其实力大减。

    这样一来,命运之痕才会起作用。

    事实上,纵然如此,诡经也足足消耗了三枚银色龙神符文,才达成目的。

    虽然他有些心疼,但想想日后没有人虎视眈眈在侧的日子,一切都还是值得的。

    “完美无瑕,毫无破绽,千衣无缝,嘿嘿,为自己的智商点个赞!”

    叶青笑眯眯地打了个响指,将地上自己残留的痕迹都消除干净,心旷神怡地返回千佛窟。

    他当然不会忘了,自己来千佛窟的目的是为了焚风,而不是坑人。

    坑人只是顺带的,主次要分明。

    回到千佛殿后,千佛殿已经变了一个模样。

    千佛殿内,所有的尸体、血肉和污秽,尽被三色神风湮灭一空,露出千佛殿本来的面目。

    没有所谓的金碧辉煌,美轮美奂,没有想象的雕梁画栋、神秘威严,有的只是残垣断壁,有的只是岁月残留的沧桑。

    但此时的千佛殿,却给叶青一种真实、心安的感觉,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和阴邪诡异,踏实!

    进入千佛殿后,叶青仔细观察了一下,向干尸走去。

    当然,他不是要鞭尸、趁热什么的,眼前的干尸虽然没被三色神风湮灭躯体,让他有些意外,但也只是意外,佛门中人素来以体魄强横而著称,保不准干尸生前就是一名炼体高手,所以躯体才未被三色神风湮灭。

    最关键的是,此时的干尸气息祥和,他没有感觉到任何邪异与不祥,所以应该不会再突然诈尸了。

    至于他为什么要过去,是因为经他观察,千佛殿内的三色神风,即腐风、凛风和焚风,是以干尸为中心,分别从左、右、后三个方向吹出来的,皆对着干尸,显然是为了镇压对方。

    其中,焚风正是从干尸的后方吹出来的。

    而他炼罡,只需要焚风,剩余的腐风和凛风,不但对他毫无益处,反而会影响他修炼,于淬炼、精粹罡煞无益,所以唯有干尸后面、焚风最为浓郁精粹的地方,才适合他修炼。

    走到干尸跟前,叶青拱了拱手道:“前辈,无意打扰,借贵宝地一用,多谢了。”

    拜了三拜后,叶青正准备绕过干尸,但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忽然在叶青耳边响起:“施主,你又回来了,真是与我佛有缘!”

    “嗯,什么人?”叶青悚然一惊,脚步微点,身影如幻,陡然出现在千佛殿门口,双臂微垂,气机凝聚,戒备地看向大殿内的干尸。

    “贫僧静慧,见过施主!”干尸慢慢睁开眼睛,扯动嘴唇,笑了笑:“贫僧并

    无恶意,施主不用害怕!”

    只是此时的干尸,脸上血肉干瘪,这一笑,比不笑更可怕。

    “静慧?你没死?”叶青缩了缩头,大有见势不妙便立即选遁的架势。

    不是他怂,实在是先前自称静慧的干尸,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阿弥陀佛。”干尸宣了声佛号,声音温和:“施主别误会,贫僧为静慧,但此静慧非彼静慧!”

    叶青眼神狐疑,大兄弟,说人话行不?听不懂啊!

    干尸也并未打哑谜,解释道:“实不相瞒,先前的静慧,只是贫僧的一缕魔念,并非贫僧本人。”

    “魔念?”叶青皱了皱眉,没有过多言语,而是静静地望着干尸。

    你继续说,我继续听,是真是假,我自会判断。

    干尸仿佛能洞悉叶青的想法般,果然继续说道:“阿弥陀佛,说来惭愧,贫僧生前乃是千佛寺摩柯院院主,摩珂为无色无性之意,故摩柯院乃千佛院钻研佛法、修心见性之地。”

    “然则,贫僧虽为摩柯院院主,却不思钻研佛法,不重心性修持,反而醉心武学,嗜武成痴,心性逐渐扭曲,暴躁易怒,争强好胜,残忍嗜杀。”

    “练武有成后,贫僧不顾住持劝阻,执意下山,挑战各路高手,与贫僧交手之人,非死即伤,贫僧那时不仅不引以为戒,反而自以为傲,犯下无边业障,终于为师门招惹了祸端,引至数派高手围攻千佛寺,千佛寺最后虽得以保全,但门内弟子却死伤掺重。”

    说到这里,干尸的语气充满了唏嘘与后悔:“贫僧自知罪孽深重,心魔横生,便自囚于千佛殿内,日夜受三色神风吹拂,五毒之风净魂,六欲之风明身,七情之风见性,意欲自赎罪孽,了却残生。”

    “后来,千佛寺遭逢大劫,沉沦毁灭,贫僧残骸亦随千佛殿沉沦于此。”

    “贫僧由于生前修炼了大日琉璃舍身经,体魄强横,所以虽然神魂破灭,仅余一缕残灵,但肉身未腐。”

    “约莫五年前,一个自称魔佛之人,出现在千佛殿内,见贫僧肉身未腐,且常年受三色神风打磨,乃天生的诡器胚胎,同时发现了贫僧的存在,便意欲将贫僧的躯体炼作诡器,将贫僧的残魂化作器灵。”

    “魔佛?”叶青挑了挑眉,听起来就很厉害。

    干尸继续道:“所以,他便用魔火将贫僧的躯体祭炼了七七四十九日,并以魔经污染贫僧的残魂,诞生了魔念。”

    “为了壮大魔念,魔佛便以机缘为饵,引诱贪心之人前来千佛殿送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构筑了尸骨大殿,阻拦三色神风,贫僧虽极力抵抗,但随着死人愈来愈多,魔念愈发壮大,贫僧善之一念逐渐落于下风,虽可维持神魂不灭,却无力反抗。”

    叶青恍然,难怪先前干尸的脸庞,一半祥和,一半狰狞,估计就是这个原因。

    “幸而得施主毁掉尸骨大殿,魔念被压制,贫僧才得以解脱。否则,若被妖魔利用,为非作歹,涂炭生灵,贫僧万死难辞其咎。”

    “阿弥陀佛,施主大恩大德,贫僧感激不尽。”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业火红莲刀法

    “大师不必言谢,晚辈也只是适逢其会而已。”

    叶青思索了一下,没有在干尸的话中发现什么漏洞,也未在干尸身上感受到什么恶意,拱了拱手。

    干尸声音中带着笑意:“阿弥陀佛,天地之间,因果缘法,你之适逢其会,恰是贫僧的缘法,你之无心之举,亦乃贫僧的果报。”

    “故而,施主自是当得起贫僧一句感谢。”

    “大师客气了,晚辈实不敢居功。”叶青笑了笑:“不过,能帮上大师,助大师脱离魔障,晚辈亦不胜荣幸。”

    “善哉,善哉!”干尸语气欣然:“施主虚怀若谷,不居功自矜,贫僧钦佩。”

    “施主今日助贫僧脱离魔障,免受业障,贫僧感激不尽,故有小小心意奉上,还望施主万勿推辞?”

    “这是……机缘来了?”叶青眼睛一亮,心脏跳动,幸福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他是接受呢,接受呢,还是接受呢?

    算了,长者赐,不可辞,那他就不客气了。

    况且,这还是人家的遗愿,他怎能拒绝,何其残忍?

    当然了,他也怕对方有诈,没有着急忙慌地上前,而是静静地看着对方,静待对方下文。

    干尸并未因为叶青的举动而生气,声音依旧温和:“施主不必担忧,贫僧现在仅余一缕残魂存留,且即将消散,根本无法对施主造成任何危害。”

    说着,干尸放开了自己的神魂,叶青仔细感受了一下,确如干尸所言,其仅余一缕残魂,且在三色神风的吹拂下,如烛火般,摇摇欲坠,将灭未灭。

    “信了吧,且上前来。”干尸轻轻一笑。

    确定后,叶青走到干尸身前,拱手致歉道:“晚辈先前无礼,还望大师恕罪?”

    干尸笑道:“江湖险恶,施主所为,乃人之天性,何来恕罪一说?”

    说着,干尸伸出干枯的手指,轻抚眉心,一朵红莲从眉心飞出。

    红莲袖珍,却惟妙惟肖,九瓣十二品,其上燃烧着红色的火焰,纯净无暇,道韵悠长,神秘莫测。

    不等叶青反应,红莲径直没入他的识海之中,甫一进入他的识海,红莲轻轻旋转,荡开红色火焰,化作一篇篇经文和武道感悟。

    “这是……”感受着识海中的经文和感悟,叶青神情震撼。

    “此乃我千佛寺三十六绝学之一的业火红莲刀法,业火红莲刀法虽只是洗神境武学,但威力不俗。”

    “业火者,烧罪孽之火也,业火红莲刀法以心魔为引,以业障为根,一刀之间,可引动他人之心魔业障,化红莲业火,净化魔障罪孽。”

    “所谓业火焚心,红莲净世,故如是矣。”

    干尸缓缓说道:“贫僧生前,最为精擅业火红莲刀法,而你之罡气亦为火属,故贫僧将业火红莲刀法和对刀法的所有感悟化作红莲,赠予施主,施主日后只需以精神感知红莲,便可获悉业火红莲刀法以及贫僧对刀法的理解和感悟,可助施主修行。”

    “希望施主日后能持之斩妖除魔,普度众生。”

    “多

    谢大师,晚辈定不辜负大师的期望。”叶青拱手致谢,心情激动异常,先不提业火红莲刀法的威力,单就洗神境武学这个名头,就足以让他疯狂,更何况业火红莲刀法的威力也极为不俗。

    更令他惊喜的是,静慧不是给了他一本武功秘笈让他去自己修炼,而是直接将自己的武道精义和对业火红莲刀法的感悟利用精神力,灌注入了他的识海,这样一来,就等于他凭空有了静慧对业火红莲刀法的理解、体悟以及修行经验,对于他修炼业火红莲刀法大有裨益,可以节省他不少时间。

    毕竟,业火红莲刀法乃是洗神武学,涉及精神、神魂等,适合洗神武者以及以上的武者修行,对于炼罡武者而言,强行修炼洗神武学,难免有些晦涩难懂,严重的话甚至会伤及神魂,走火入魔。

    他精神力强横,修炼洗神武学的话,倒不会走火入魔,但终究不如洗神武者驾轻就熟,不过有静慧传承的武道精义的话,那便容易许多了。

    武道精义传承,乃是高手将自己对武道的感悟、理解,以灌顶之法注入他人的识海之中,或者封印于秘笈、玉阙等各类物品之中,助人修行,这种武道精义传承,唯有一些绝顶高手方能做到。

    可见,静慧生前一定是一位绝顶高手。

    “贫僧相信施主。”静慧笑了笑,不过声音比之先前虚弱了不少,显然武道精义传承对于静慧的消耗不小。

    “除了业火红莲刀法外,贫僧还有一物要赠予施主。”

    “什么,还有?”叶青一愣,他今天这是祖坟诈尸了吗?运气这么好!

    静慧轻轻道:“第二件物品,便是贫僧的尸体。”

    “嗯,呃?尸体?”我要你尸体干什么,我可不是趁热党和恋尸党啊,咱可是个正经的人。

    不会是让我安葬吧,这倒是可以!

    “贫僧先前说过,贫僧的躯体被一个自称魔佛的人祭炼过,现在已经成了一件诡器,且躯体已尽为魔气污染,贫僧虽可封镇,却无法损毁,若放任不管,等魔佛去而复返,贫僧的躯体定会沦为魔徒歹器,为虎作伥,涂炭生灵,此绝非贫僧所愿。”

    “故而,贫僧想将躯体托付于施主,以免为魔徒所用。”

    叶青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多谢大师信任,晚辈定不负所托。”

    静慧嘱咐道:“待会儿,贫僧会用摩珂无量锁封镇躯体,摩珂无量锁乃我千佛寺的重宝,有镇压心魔邪祟之功,封镇之后,贫僧体内的魔气便不会外泄。”

    “贫僧稍后会将摩珂无量锁的御使方法告知于施主,施主日后若有所需,可解开摩珂无量锁,释放贫僧体内的魔气,化作无量魔佛,以解危困。”

    “只是贫僧体内的魔气太过强大,施主若无性命攸关之危,最好不要常用,以免影响心性。”

    叶青拱手:“晚辈谨记大师教诲。”

    旋即,干尸笑道:“不过,贫僧授予施主的业火红莲刀法,不仅可以斩敌心魔业障,亦可斩己心魔业障,只需常常斩我自省,自会心思澄明,心魔不侵。”

    “这也是

    贫僧授你业火红莲刀法,而非我千佛寺其他绝学之因。”

    “大师高瞻远瞩,晚辈佩服。”叶青恭维了一声,继而犹豫了一下,好奇道:“大师授我如此重物,就不怕晚辈是个坏人,仗之为恶,为非作歹吗?”

    静慧笑笑:“贫僧略通相人之术,施主相貌清正,眸光通透,虽略有心机,但应非歹人,贫僧自信不会看错。”

    “另外,贫僧的时间不多了,容不得细细甄别。”

    “多谢大师信任。”叶青站直身子,神情严肃,抱拳道:“晚辈叶青,乃洛水靖安司巡查使,见过大师。”

    “大师放心,晚辈虽不敢承诺日后不造杀孽,普度众生,但晚辈保证绝不会为恶,秉持本心,力所能及,心之所衷,剑之所至,不负日月与天地。”

    “善!”静慧大笑一声:“秉持本心,即见如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随着静慧的声音,静慧身上的锁链慢慢亮了起来,符篆闪烁,而残破的千佛殿内,亦随之荡开一层柔和的金光。

    金光之中,一尊尊佛陀虚影显化,金莲飘落,佛音阵阵,置身其间,叶青只觉得心静平和,无嗔无怒,无悲无惧。

    紧接着,所有的佛陀虚影尽皆落下,如落人间,化作一枚枚神秘的符篆,烙印在锁链之上。

    锁链上绽放出一阵耀眼的光芒,慢慢收缩,随着锁链收紧,静慧的躯体竟然随之缩小,短短数息的功夫,静慧的躯体,竟然变作巴掌大小,如似一个小泥雕。

    只是泥雕上,缠着一条锁链,锁链闪烁着柔和的光芒,神秘莫测。

    “阿弥陀佛……”

    化作巴掌大小后,一声庄严肃穆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如似我佛慈悲,度化众生,又似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告别。

    声音回荡,静慧化作的小人慢慢飘起,落在叶青手中。

    小人入手温热,没有一丝尸骸的阴沉,轻重适中,有一缕莫名的佛韵流转,尽皆融汇于锁链之上,神秘莫测。

    只是锁链之下的躯体内,却似乎蕴含着恐怖的力量,充满了邪异,但却被锁链紧紧封镇着,没有泄露丝毫。

    在叶青的感觉中,此时的小人之中已经没了静慧残魂的气息,想来应该已经消散了。

    “大师,一路走好,晚辈定不负大师所托。”

    叶青轻轻叹了口气,有些伤感,但更多的则欣喜,这趟千佛窟之行,简直是赚翻了。

    机缘造化一事,果然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王阳是专程来找机缘的,最后却身死道消;他是无心插柳,却绿柳成荫。

    只能说,好人有好报,老天爸爸最爱我。

    “对了,先看看静慧大师所化的诡器,究竟是什么品阶,有什么使用忌讳和能力?”

    叶青走出千佛殿,寻了一个十分隐蔽且背风的地方,展开手中的诡经,咬破舌尖,将一口血喷在诡经上,问道:“静慧躯体所化的诡器,是什么品阶,有何作用?”

    但诡经却毫无反应,很显然,血不够。

第一百九十八章 无量魔佛

    “唉,我这一身的血,迟早会被你给吸干。”

    叶青叹了口气,连续喷了十几口血,整个人差点儿都给整崩溃了,要不是他身强体健,血多肉厚,换成其他人,估计早就虚脱了。

    十几口精血之后,诡经上终于浮现出一个个血色文字:

    无量魔佛,勾魂级诡器,乃千佛寺高僧、真人境静慧遗蜕、魔佛之力与摩诃无量锁链相融所化,遗蜕为本,魔佛为核,摩珂为辅,三者合一,乃为无量魔佛。

    无量魔佛,蕴含佛、魔之力,未解封前,乃怨级诡器,因以高僧遗蜕和佛门法器所化,故内蕴佛门之力,可静心凝神,护持身魂,镇妖邪,度阴祟,百邪不侵。

    解封后,释放魔佛之力,乃为勾魂级诡器,可化无量魔佛,无量魔气之下,可污生灵,染阴魄,化天地为魔域。

    但化无量魔佛后,若持有之人精神孱弱,意志不坚,易被无量魔气污染,沦为无量魔佛控制之下的傀儡。

    血字到这里就完了。

    “赚了,赚了,居然是勾魂诡器,哈哈哈……”

    叶青捧着诡经,双手颤抖,嘴角抽动,最后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现在终于有底气,对着王落日来个一指禅和狮吼功相结合:“你过来啊,你过来啊……”

    勾魂级诡器,就相当于洗神境武者,而且一般而言,由于诡器炼制所需的材料、条件等,比诡器本身的品阶更高、更珍贵,例如无量魔佛就是真人境武者的躯体所化。真人境啊,通玄之上,乃为真人,阴神、罡气、**三法合一,成就阳神,可称宗师。

    所以,就算是最普通的诡器,都要比同阶的武者厉害一些,威能强大,甚至可以威胁到修为更高的武者。

    因而,单就威能而言,勾魂级诡器绝对可以媲美洗神后期、乃至半步通玄。一些拥有灵性的勾魂级诡器,甚至可以威胁到通玄武者。

    当然,这里说的是一件诡器全力爆发后的威能,事实上,诡器的使用有颇多限制,持有者往往无法全力发挥其威能,所以威能要大打折扣。

    但不管怎么说,有了勾魂级诡器,他确实有了跟王落日叫板的底气和资本,至少不会被对方直接一个眼神秒杀。

    另外,据诡经所言,无量魔佛有双重作用,一为辅助,一为杀伐;不解除摩柯无量锁时,为怨级诡器,具有静心凝神,护持身魂的之能,不惧怕一些阴邪诡怪的暗算、突袭等;解除摩柯无量锁时,则变为勾魂级诡器,乃攻伐之宝,威能无穷。

    所以,无量魔佛应该算得上是比较强大的勾魂级诡器。

    当然,事实究竟如何,无量魔佛的威力究竟是强是弱,还有待他回去后好好研究一下。

    至于使用无量魔佛的限制,则被叶青暂时性地忽略了,难不成吃西瓜,还怕西瓜里面的西瓜籽儿咯牙吗?

    咯牙,总比渴死好吧。

    “呼,嘿嘿……”

    收起诡经,叶青捧着无量魔佛,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看也看不够,时不时地还傻笑两声。

    这一藏,一躲,一傻笑,就是三个多时

    辰。

    之所以如此,并不是他高兴傻了,而是为了以防万一。

    他可没忘记,静慧先前说过,他是被一名自称魔佛之人祭炼、污染,才变成诡器的,所以这件诡器,本应是属于魔佛的,他中途摘了桃子,天知道人家会不会有所感应,找上门来瞧一瞧,看一看,说上一句“此物与贫僧有缘”,顺便灭了他。

    毕竟,能将一个真人境高手的遗蜕炼化成诡器,且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实力一定不弱。

    所以,他没有立即去千佛殿内修行,而是躲了起来,万一他在修炼的时候人家正好来了,岂不尴尬?

    因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躲在暗处,等上一等,若对方来了,没发现人,肯定以为那人早带着无量魔佛逃了;若对方没来,岂不更好?

    总之,小心无大错。

    他并不知道,在他等待时,一个正坐在悬崖边修行的青年,慢慢睁开眼睛,眸中幽光流淌,化为一尊魔佛,邪异凛然,但偏偏青年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温柔悲悯,仿佛世间万物,尽在我心。

    “咦,有人动了我放在千佛殿的东西。”

    青年闭上双眼,掐指算了算,眉头轻蹙:“奇怪,究竟是谁?居然将我寄存在上面的一丝神魂都抹除了?而且连我的南斗算数都没有推算出对方的具体方位,难道对方实力很强,还是说对方身上有遮掩命运的重宝?”

    算了半晌,青年也没有所得,但青年并未对此耿耿于怀,反而面露笑意,轻轻道:“算了,东西就先放在你那里吧,万物皆缘法,终有一天,我会找到你的。”

    “师兄,师兄……”

    就在此时,一个焦灼的声音忽然响起,一名青年弟子,冲上山崖,对青年喊道。

    青年回头,眼中的魔佛虚影消失,化作清澈温润,看着对方,语气轻柔道:“怎么了,别急,有事慢慢说?”

    青年轻柔的声音,使那名弟子焦灼的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喘了两口气,道:“师兄,山主找你?”

    “师父找我?说了是何事吗?”

    那名弟子摇了摇头,脸色微白:“山主并未言明,只是……只是看山主的模样,仿佛很生气,气息很可怕,已经打杀了好几个婢女和杂役了。”

    “师兄,你最好小心一些,莫要惹恼了山主。”

    青年笑了笑:“多谢师弟关心,我省的。这里有一枚黄龙丹,对你突破炼罡有所助益。”

    “师兄,黄龙丹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无妨,你早早晋级炼罡,对于师门也有好处,师弟莫要推辞了。”

    “那……那就多谢师兄了,师兄放心,我定不会让师兄失望的。”

    “嗯,好好修炼,我先去了。”

    ……

    千佛窟内,等了约莫四个多时辰,直至确定了那个魔佛不会来了以后,叶青才钻出藏身之地,来到千佛殿内。

    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叶青盘膝而坐,取出天星莲子,一口吞下、

    天星莲子入口即化,一股馨香和清甜在口腔内绽开,不等叶青细细品味,天星

    莲子所化的金津玉液,生出一股平和温润的力量,径直没入丹田之内。

    那股力量既不狂躁,亦不磅礴,如缱绻流水,亦如轻柔白云,但流水缱绻,润物无声,白云轻柔,化物无形,那股力量甫一进入丹田,丹田内还未彻底融合的焚风与真气,竟是直接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这便是天星莲子的功效,融罡于气,气罡合一,万物化生。

    趁着天星莲子的力量还未消散,叶青不敢怠慢,急忙运转《焚风灭度经》,大量的焚风被纳入丹田之内,与真气相融,不分彼此。

    待真气消耗殆尽时,叶青则直接炼化银色龙蛇符文,补充真气,始终将炼化焚风的速度和与真气相融的速度保持在一个相同的水准与速率。

    如此往复不绝,渐渐的,以叶青为中心,直接形成了一股恐怖的龙卷风暴,熊熊烈焰挥洒,径直将地面的砖石、泥土烧成岩浆。

    但岩浆之中,叶青却微丝不动,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强大、恐怖,而他的肌肤、头发等,亦渐渐变成了暗红色,缕缕火焰从毛空间渗出,如似一个装满岩浆的瓷器,又似一个火人。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叶青感觉体内容纳焚风罡煞的数量达到了极致,旋即取出血玉莲花。

    叶青并未一口将血玉莲花吞下,一来血玉莲花太大,一口吞不下;二来囫囵吞下,有些浪费。

    叶青先撕下一片莲瓣,慢慢吞下,吞入腹中之后,莲瓣化为一股红色的力量,扩散至四肢百骸,五脏六腑。

    丹田之内,随着血玉莲花力量的融入,仿佛有一层层无形纱网于丹田内铺开,将焚风罡气内的杂质和污浊,层层过滤掉,只剩下最纯粹的焚风罡气。

    慢慢的,原本有些暗红的焚风罡气,竟然变作纯粹的幽黑,如夜如墨。

    只是,随着血玉莲花不断对焚风罡气的过滤、淬炼,幽黑的焚风罡气,如似返璞归真般,慢慢褪去了黑色,只剩虚无和无形。

    但偏偏于这虚无和无形之中,却蕴含着恐怖至极的力量。

    风,本就无形;

    风,原就无影。

    无形无影,乃为风之本质。

    “呼……”

    叶青张口,吐出一缕无形焚风,方圆数丈内的虚空扭曲变形,大片的暗红焚风被冲开。

    “这才是焚风的真正威力。”

    叶青心中欣然,不过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必须趁着天星莲子和血玉莲花的力量还未消散,抓紧时间修炼。

    随着丹田之内的焚风罡气不断被精粹,大量杂质被剔除,罡气的数量也相应减少,故而叶青又开始新一轮炼罡、融罡,待丹田之内罡气饱和之时,叶青再度撕下一瓣莲花,吞入腹中,继续剔除杂质,精粹罡气。

    时间缓缓流逝,千佛殿内,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喧嚣狂乱,却有一丝难言的……安然。

    千佛殿内,伴风如梦,一片安然祥和。

    但白马书院,却是一片惨淡和肃杀。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世间万般,唯拳而已

    白马山,白马书院。

    王落日站在白马书院前,望着高悬山门的匾额,神情阴沉,恐怖肃杀的气息,让跟在其身后的落日山长老、执事和弟子,噤若寒蝉,心惊胆寒。

    传闻,白马书院那方匾额,是稷下学宫的大祭酒亲笔所题,凝聚了大祭酒一丝儒家道理,浩然正气,气冲牛斗。

    方圆百里之内,邪祟不侵,妖魔退避,乃是白马书院的象征和最为自豪的至宝。

    只是这件儒家至宝,现在却驱散不了王落日身上的阴郁和煞气。

    白马书院前,气氛凝重,一片寂静。

    但寂静的背后,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轰……”

    忽然,王落日向前踏出一步,大地震颤,山石炸裂,身上爆发出恐怖的金光,一拳轰向门上的匾额。

    一拳之下,虚空震荡,一**日,从天而降。

    “嗡……”

    匾额之上,“白马书院”四字同时亮了起来,乳白色的光芒大作,化为一匹白马,冲向从天而降的大日。

    白马气息纯净,浩然无暇,白马之上,驮着一本本古籍,古籍哗哗翻动,荡开层层涟漪,有风,有雨,有书。

    白马驼书来,风声雨声读书声。

    风声,雨声,读书声中,大日飘零,如似风中烛火般,慢慢变得黯淡无光。

    “哼……”

    见状,王落日再度向前踏出一步,大地如抖似颤,双目化作金黄,如两**日冉冉升起,身上的气势再度扶摇直上,本是风雨飘摇的大日,重新亮了起来,光耀人间。

    日破风雨,天下皆明。

    匾额所化的白马轰然破碎,王落日径直一拳砸在“白马书院”四字匾额上。

    轰鸣声中,匾额震颤,缕缕白光逸散,匾额上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但终究没有破碎。

    但匾额下方的书院大门,便没那么幸运了,在狂暴的拳劲冲击下,脆如纸张般,轰然炸裂。

    而王落日的拳劲犹不消散,径直向院内扩散开去,聚集在院内的众多白马书院弟子只觉得炽热难耐,血液沸腾。

    “毁我山门,损我至宝,王山主,你想干什么?”便在此时,一个儒雅厚重的声音忽然响起,声音飘荡,春风化雨,漫天灼热消散一空。

    继而,一个年约花甲、身穿儒袍,相貌古朴端庄,须发皆白的老者走出人群,老者宽大的长袖随意抖动,荡开层层涟漪,本是暗藏于空中的后续气机变化,尽皆无声消散。

    白马书院院主,浩然正气张澜江。

    “我想干什么,张院长难道不清楚吗?”看到张澜江出现,王落日亦有些忌惮,但语气却丝毫不让,身上的煞气反而更重。

    “交出杀害我儿的凶手成儒?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果然还是找来了!”

    张澜江心中叹了口气,从成儒带王阳尸体回书院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麻烦会来,却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

    “王山主,此事有些复杂,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还请入内详谈!”张澜江伸了伸手,客气道。

    “详谈就不必了,我只想问一句,我儿,是不是成儒杀的?”王落日背负双手,语气森然。

    “令公子确是成儒失手所杀,但事情并非王山主想的那样……”张澜江话刚说到一半,便被王阳粗暴打断。

    “是就行了,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交出成儒,否则别怪我动粗,到时候血流成河,污了圣贤门庭,可就不好了。”

    张澜江皱了皱眉,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王山主,万事皆有因果与道理,王山主可否听老夫一言?”

    “我儿死了!”王落日冷冷说了一句。

    “王山主,令公子之事,确是我白马书院不对,但令公子却有错在先,还望山主能顾及宗门颜面,三思后行?”张澜江耐心解释道。

    “我儿死了!”王落日重复了一句。

    “王山主,你我皆为洛水宗门,应当守望相助,可否看在同郡同谊的份上,勿动刀戈,伤了和气,进内详谈如何?”

    “我儿死了!”

    “王山主,你非要如此蛮不讲理,咄咄逼人吗?”

    “我儿死了!”

    “你……”

    张澜江眼中闪过一丝恼恨,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他道理讲了,规矩用了,情分说了,但人家轻轻一句“我儿死了”,就全给挡了回来。

    说到底,人死为大,千般道理,万般说法,到死人面前,都不值一提,不值一说。

    王落日看向张澜江,冷冷道:“张院主,你也别对我讲什么儒家的大道理了,我这人没读过书,粗人一个,听不懂,也不想听。”

    “我今天只有一个要求,交出成儒,此事了了,如若不交,鱼死网破。”

    沉默片刻后,张澜江问道:“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我儿死了!”王阳的眼底,浮上一丝血红:“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成儒,出来,你给我出来!”

    “你还是不是男人,有胆杀人,你倒是出来啊,躲在别人背后算什么?娘们吗?娘们都比你有种!”

    “呵呵,还白马书院的副院主,圣人子弟,呸,狗屁,缩头乌龟才对,哦不,不是乌龟,龟孙子才更贴切”

    “龟孙子,出来,出来啊!”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成儒走出人群,脸色铁青:“王落日,老夫出来了,你待如何?”

    “成儒,你终于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能当一辈子缩头乌龟呢?”

    王落日看着成儒,目光阴狠,仿佛一头野兽,欲要将成儒生吞活剥,碎尸万段:“你杀了我儿,你说我要将你如何?”

    说着,王落日向前跨出一步,森冷阴寒的声音从牙缝间挤出:“我要将你碎…尸…万…段…血…债…血…偿!”

    “咕噜……”

    成儒只觉得心头一寒,忍不住后退了两步,色厉内荏道:“老夫杀了你儿子不假,但却是你儿子杀了我侄儿在先?既然你说了血债血偿,那我杀了你儿子替我侄儿报仇,岂非天经地义,有何不对?”

    “不对,当然不对了!”王落日双目泛红,不屑道:“你侄儿算什么东西,一个没断奶的废物,岂能和我儿相比?十个你侄儿,也比不得我儿一根手指头。”

    “你……”成儒大怒:“你儿子是人,莫非我侄儿就不是人了?”

    王落日不屑道:“区区一个

    废物,我儿杀了他,那是他的荣幸,也是你的荣幸,省得他日后出去替你们白马书院丢人。”

    成儒气极,所以我还得谢谢你了?

    王落日不管不顾,继续道:“况且,就算我儿有错在先,自有我这个做老子的来管教,你算什么东西,胆敢越俎代庖,还杀了我儿?”

    成儒大怒,却半晌无法言语,只能忿忿道:“你……你强词夺理,不可理喻!”

    张澜江插嘴道:“王山主此言差矣,圣人有言,仁无高低礼无高下,人无贵贱,人命又岂有贵贱之分?”

    “且天地人,天地事,路有不平,人人皆可管,何分你我?”

    王落日暼了张澜江一眼,道:“儒家的道理,我不懂,我亦不管,我只懂我的江湖规矩和道理。”

    “我儿杀了那个废物,是同辈弟子间的较量,是他学艺不精。但成儒这个老匹夫却倚老卖老,恃强凌弱,杀了我儿,这该怎么说?”

    “所以,是成儒先坏了江湖的规矩与道理,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成儒今天,必须得死!”

    “这是我与成儒的私怨,和白马书院无关,张院主最好不要插手?”

    “宗门事,怨无私怨,生死事,皆无对错。”

    张澜江摇了摇头,他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可惜事与愿违。

    这件事,说白了双方都有错,双方都有理,毕竟人间事,本来就没有所谓的非黑即白,非对即错。

    若是遇到讲道理之人,还能与之言语一二;若是碰到不讲道理之人,那便只能用以拳讲理。

    江湖事,说到底,只能拳头底下见真章,谁的拳头硬,谁的道理便大。

    “哼,说到底,张院主还不是想包庇凶手,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有什么用?”

    王落日语带嘲讽,说实话,他之所以愿意浪费口舌,与张澜江、成儒在这里废话,也是希望张澜江能迫于压力,交出成儒,他也不想与张澜江为敌。

    但不想,并不意味着不敢!

    他王落日从来都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仇不隔夜,隐忍、害怕、筹谋,不存在的。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落日山弟子听令,给我杀了成儒,谁敢阻拦,杀无赦!”

    “是!”落日山弟子齐声应道,向前冲去。

    “大胆,儒家圣地,岂容尔等放肆?”

    张澜江大怒,正欲拦阻,但王落日却上前一步,正好拦在他身前:“张院主,你对手是我!”

    张澜江一袖拍出,风云汇聚,沛然如江,意图逼退王落日,驰援书院的弟子,他们白马书院的弟子虽然也不差,但江湖历练较少,且这次前来的落日山弟子,尽是门内精锐,甚至包括不少长老和执事,所以一个照面下来,白马书院就有不少弟子受伤、重创。

    然而,王落日半步不让,一掌按落,如旋似拍,虚空旋转坍塌,形成一片黑洞,生生将张澜江的劲气磨灭,挡在张澜江身前。

    “王落日,你真想与我白马书院两败俱伤,不死不休吗?”张澜江本是温和的声音,骤然变冷。

    王落日负手而立,身上大日焱焱,灼热逼人:

    “我也不想,是你们逼我的。”

第二百章 紫气东来

    “白马书院弟子结阵,退回书院……”

    张澜江大喊了一声,继而看向王落日,声音渐冷:“忍让,并非认错;退步,并未畏怯。”

    “王落日,你逾矩了。”

    话音方落,张澜江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天地方圆,自有规矩。

    “圣人言,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

    伴随着张澜江的声音,方圆天地,无形劲力逸散,纵横交错,正准备追击白马书院弟子的落日山众人,只觉得心头一沉,身形陡止,仿佛陷入樊笼窠臼中一般,无法动弹,更无法挣脱。

    王落日亦同样如此,在张澜江话落的一瞬,便欲上前一步,欺近对方,但刚一动,周身陡然浮现出无数锁链,锁链横竖交错,笔直如一,凝化一座方圆天地,生生将其禁锢于内。

    无规矩,不方圆。

    没有方圆,寸步难行。

    趁着所有落日山弟子被禁锢的一瞬,白马书院的弟子尽皆向书院内退去。

    “儒家圣地,岂容尔等撒野,滚……”

    旋即,张澜江大声斥责一声,一袖拍出,所有闯入白马书院的弟子,皆不受控制般被一袖拍飞。

    所有人身在空中,皆吐出一口鲜血,气息萎靡,仅有寥寥几个落日山的长老无恙,但纵然如此亦无法抵挡张澜江一袖间的磅礴力量,直至飞出白马书院,方才稳住身形。

    虽无人死亡,但所有落日山弟子,尽皆心头骇然,通玄强者,竟恐怖如斯!

    “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只有弱者,才会相信规矩,强者,只相信实力。”

    就在此时,王落日大吼一声,周身火焰大盛,一轮**日于火焰中浮现,共有九日。

    九**日甫一出现,天地皆赤,酷烈的高温席卷天地,白马山上原本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全部枯萎凋零,燃起熊熊大火。

    大火之下,弥漫于天地间的纵横锁链,皆无声消融。

    九日横空,天地皆焚。

    纵横锁链消失的一瞬,王落日一跃而起,脚下大地倾覆,身如利箭,向张澜江扑去。

    人落,而九日同坠。

    “规矩者,礼也,不尊礼仪,与畜何异?”

    张澜江须发飞扬,面对扑至的王落日丝毫不惧,张口吐出一口清气,清气清正,浩然正大。

    吾辈读书人,善养浩然之气也。

    浩然正气出口,化作浩浩荡荡的罡风,罡风猎猎,九日飘摇,烈火熄灭。

    浩然罡气中,王落日只觉得头重脚轻,竟是直接被浩荡罡风吹飞了出去,从顶滚到山脚。

    一口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王落日被吹飞的一瞬,张澜江一步迈出,仿佛缩地成寸般,直接出现在山脚,伸手一揽一扯,浩浩荡荡的罡风生生被倒扯了下来,砸在兀自晕头转向的王落日身上。

    伸手揽江河,五岳倒为轻。

    轰鸣声中,大地倾覆,烟尘飞溅,王落日直接被浩荡罡气湮没。

    “呼……一口浩然气,千里快哉风,浩然正气张澜江,果然名不虚传。”然而,烟尘未散,王落日的身影慢慢从烟尘中走了出来,安然无恙。

    只是此时,王落日的身前漂浮着七盏琉璃灯,七盏琉璃灯围绕着王落日的身体

    ,不断旋转,荡开层层涟漪,所有的烟尘、罡风尽皆被阻挡于外。

    这七盏琉璃灯,自然是落日山七大诡器之一的七宝琉璃盏。

    落日山七大诡器中,七宝琉璃盏最善防御,可挡罡煞,护持神魂,是一件极其强大的防御性诡器。

    事实上,若非有七宝琉璃盏在,他也不可能轻易挡住张澜江先前那一击。

    不得不说,张澜江的确很强,他是半步通玄,而张澜江则是实打实的通玄武者,通玄者,铸就阴神,可修炼天地神通,一举一动,会引发天象变化,呼风唤雨,叱雷引电,非是凡俗。

    且张澜江属于练气一脉,练气一脉与正统武者稍有不同,正统武者讲究精气神三法合一,而练气则注重精神和罡气的修行,而不重体魄,讲究一气天地皆清明,阳神离体尽逍遥,认为肉身只是樊笼窠臼,练气长生,阳神不朽才是正道,与炼体武者正好是两个极端。

    练气武者对于罡气、精神的运用,比之正统武者更为精妙、强横,变化无穷,想要与之敌对,最好的办法就是抵近肉搏,以己之长,攻彼之短。

    所以,他先前才会冲向张澜江,但可惜,未能奏效。

    “王落日,你现在退去,还来得及?”

    张澜江看了一眼王落日身上的七宝琉璃盏,目光平静,淡淡道。

    “退?今日张院主若不交出成儒,我王落日,死战不退。”

    王落日冷笑一声,右脚轻旋,大地轰鸣,仿若地龙翻身,一条条泥土凝化的莽龙,冲向张澜江。

    而他在原地未动,蓄势待发。

    “哼,冥顽不灵。”

    张澜江面露不屑,声音清冷,一张浩然罡气凝聚的巨大手掌,凌空按落,一条条莽龙生生被按入地底。

    趁着张澜江气机微绝之际,王落日一步踏出,身化火龙,陡然出现在张澜江身侧,一拳轰在其身上。

    “砰……”

    下一刻,张澜江的身躯砰然破碎,化作一片片纸屑。

    “纸人替身术?!”王落日微微一愣,感到不妙,但却并未慌张,精神外放,右拳如锤,向右侧抡出。

    大日西坠,西山落日拳。

    张澜江的身影显现,骈指成剑,一指点出。

    一指落下,狂风呼啸,骤雨飘摇,八方风雨汇聚,化作一座大钟。

    白马书院,怨级诡器,八方风雨钟。

    张澜江衣袖鼓胀,以之为锤,敲在八方风雨钟上。

    “当……”

    钟声响彻,音波如浪,风雨飘摇,天地苍黄。

    八方风雨起苍黄,天地摇曳如大江。

    “轰隆隆……”

    音浪所过,山石碎裂,草木摧折,一层层泥土生生被音浪卷了起来,泥土为甲,风雨为士,化生万千甲士,刀兵列阵,狼烟冲霄。

    音浪滚滚之下,王落日双目晦暗,气息波动,双脚驻地,生生向后犁出一条沟壑,身上的七宝琉璃盏不断晃荡,清脆的声音中,一条条裂痕浮现在琉璃灯盏之上,灯火暗淡。

    显然,王落日在八方风雨钟下吃了闷亏,不但自己受了伤,就连七宝琉璃盏也遭受重创。

    事实上,七宝琉璃盏和八方风雨钟同为怨级诡器,但实际上八方风雨钟的品

    阶更高一些,更何况八方风雨钟为攻击性诡器,且为罕见的音系攻击,使人防不胜防,七宝琉璃盏则为防御性诡器,守不若攻,挡不住八方风雨钟的攻击很正常。

    但正常,并不意味着王落日不心疼。

    然而,不等王落日心疼,风雨之后,还有百万雄狮,凌空过大江。

    “张澜江,别以为我怕你。”

    王落日双目中闪过一丝狠辣,怒吼一声,双拳擂地,地面炸裂,掀起大片泥土,然而泥土未落,便化作火红岩浆。

    岩浆如湖,生生将蜂拥而至的兵戈甲士湮没。

    继而,岩浆之中,一座紫色的石碑,慢慢升了起来。

    石碑紫色,正面雕刻着龙章凤尾古篆,背面雕刻着一幅苍生祈日图,通体布满细碎的裂痕,古朴而沧桑。

    石碑甫一出现,东方天际陡然飘来一阵紫气,紫气氤氲,弥漫虚空。

    紫气所过,草木弯折,风雨零落。

    仿佛畏怯,又似惧怕。

    紫气东来,万物臣服。

    “紫气东来碑?!”

    张澜江神情略显凝重,屈指敲在八方风雨钟上,风雨大钟震颤,云纹荡漾,音浪滚滚。

    但音浪刚进入紫气的范围,就仿佛君臣相遇,气势和威力不断削弱,等到王落日身前时已如微风拂面。

    “不错,正是紫气东来碑。”王落日冷笑一声,左手抓住紫气东来碑,扔到空中,石碑凌空悬浮,浩荡紫气,笼罩天地。

    待紫气笼罩天地的一瞬,王落日脚步横踏,仿若猛兽,扑向张澜江。

    张澜江衣袖横卷,纵览天地,江河滔滔,如下天庭。

    然而,江河未落,便气势消弭,一息之后,威力竟不足一二,径直被王落日一拳打碎,颇有几分雷声大雨点小的意思。

    张澜江脸色大变,向后踏出,欲使用缩地成寸神通,脱离紫气的范围,但刚一动,便觉得气机滞涩,罡气运行不顺,慢了一步。

    一步慢,步步慢,王落日已然欺近张澜江,一拳轰在起身上,张澜江直接被一拳轰飞。

    但人在空中,王落日已经追了上来,双拳擂下,砸在张澜江的腹部。

    张澜江身上出现八方风雨钟的虚影,轰鸣声中,张澜江直直砸入大地之中。

    下一刻,泥土炸裂,张澜江飞掠而出,八方风雨钟变作巴掌大小,悬浮在头顶,垂下缕缕光芒。

    不等张澜江反应,王落日再度冲了上来,罡气磅礴,拳意高绝,一轮**日横空,烈阳普照。

    张澜江以指作剑,飘渺写意,玄妙高远,偏偏弹指间剑气纵横,八方皆风雨,八方尽剑气,风雨剑气画江山,如似一幅江山风雨图。

    “八方风雨剑……”

    劲力碰撞,罡风呼啸,两人交手的余劲冲击下,仿若天灾,山崩地陷,风云河色变。

    刚开始,两人还有来有回,相持不下,但渐渐的,身为通玄境的张澜江,居然落于下风,守多攻少。

    最后,竟是只剩防守,而无还手之力,被王落日压着打。

    久守必失,慢慢的,张澜江越来越狼狈,身上的伤痕也越来越多,气息虚弱紊乱,脸色苍白。

    狼狈至极。

第二百零一章 圣人手札

    “院主,在挨打?!”

    白马书院内,成儒以及一众弟子,看着书院外狼狈不堪的张澜江,目光呆滞,不敢置信。

    他们看到了什么,堂堂白马书院的院主,洛水数一数二的通玄强者,号称浩然正气的张澜江,居然在挨打。

    挨打就算了,还是被实力不如他的王落日暴揍,一点儿还手的余力都没有!

    瞎了他们的狗眼。

    “山主,在揍人?!”

    山脚下,落日山的弟子,同样目瞪口呆,满脸诧异。

    但这份诧异的背后,是震惊,更多的则是欣喜若狂。

    他们落日山虽然和白马书院、血影神宫并称洛水三大宗门,但一直以来被白马书院和血影神宫压了一头,为什么?就是因为白马书院和血影神宫有通玄境强者,而他们落日山只有一个半步通玄坐镇。

    半步通玄,听起来和通玄没两样,但半步之差,却是天壤之别。

    但现在呢,他们落日山的山主,半步通玄的王落日,却在压着通玄境的张澜江打,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落日山的山主,不是通玄,胜似通玄。

    如此一来,他们以后出去,谁还敢说他们落日山没有通玄强者?看看白马书院的弟子还敢不敢嘲笑他们?

    我们白马书院院主是通玄高手,境界高深,不好意思,他被我们山主揍过!

    我们白马书院院主可呼风唤雨,吐气成雷,不好意思,他被我们山主揍过!

    我们白马书院院主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乃圣人门生,不好意思,他被我们山主揍过!

    想想都激动。

    白马书院的弟子不解,落日山的弟子欣喜,张澜江则是郁闷。

    他的实力明明强过王落日不少,但偏偏在紫气的影响和压制下,不是气机滞涩,就是罡气运行不顺,甚至时间越久,就连意识、反应也变得有些迟缓,空有一身实力,却无法发挥。

    不但他如此,就连八方风雨钟的威能,都受到了影响和压制。

    显然,罪魁祸首,便是空中的紫气东来碑。

    事实上,这也是他第一见识到紫气东来碑的真正威力。

    紫气东来碑贵为落日山的镇山至宝,勾魂诡器,自然声明赫赫。

    相传,紫气东来碑为落日山开山祖师截取天地间一缕先天紫气炼制而成。先天紫气,不入五行,乃帝皇象征,万物见而臣服。

    而以先天紫气炼制而成的紫气东来碑,虽不以攻伐见长,却威能卓著,但凡陷入先天紫气之中,实力皆会受到压制,十不存一二。

    只不过,以前他只闻其名,而未见其面,所以对于紫气东来碑的威力也有所怀疑,认为那只是旁人以讹传讹,或者落日山故意用来抬高自己的说辞罢了。

    故而,先前没有防备,结果,便悲剧了。

    “砰”

    转念间,王落日又一拳砸在八方风雨钟上,钟影晃动,钟鸣如啸,荡开层层音浪涟漪,而张澜江则毫无意外地倒飞出去,撞在一座山丘上,整个山丘,轰然炸裂。

    “浩然正气张澜江,也不过如此!哈哈哈……”

    一拳轰飞

    张澜江后,王落日双手环抱,放声大笑,张狂肆意。

    当然了,他也有张狂的本钱,有紫气东来碑在,他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不趁机奚落一下对方,怎么找回刚才被揍的面子?

    另外,紫气东来碑虽然强大,但消耗也不小,且先天紫气对他同样有一定的压制作用,虽不如张澜江明显,却也存在,这也是紫气东来碑的一大缺陷。

    所以,他得停下来缓一缓,补充一下自身的消耗。

    “王落日,勿要张狂,你不过是仗着宗门遗泽和外物而已,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烟尘中,张澜江慢慢走了出来,左手托着八方风雨钟,八方风雨钟缓缓旋转,风雨如晦,将烟尘拂开。

    “哈哈……天下无敌不敢当。”王落日肆意笑道:“但对付你,绰绰有余了。”

    “张澜江,今天我就让你知道,我落日山,不可辱!”

    “我王落日,更不可辱!”

    “王落日,你太自大了,真以为凭着紫气东来碑,就可以在我白马书院放肆?”

    张澜江冷哼一声:“今天,老夫就让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话落,张澜江收起八方风雨钟,转过身去,背对着王落日,面朝白马书院,以手拂去身上的尘埃,以帕擦去嘴角的血渍,动作舒缓认真,一丝不苟,庄严肃穆。

    如见圣人。

    看到张澜江的举动,王落日先是不解,但旋即心中生出一抹不安。

    “装神弄鬼!”

    王落日怒吼一声,身如大日,直扑张澜江。

    既然不安,那就先下手为强。

    然而,背对王落日而立的张澜江仿佛没有感觉到王落日的举动,又仿佛是不在乎,仍旧神情肃穆,双手虚抱,对着白马书院躬身拜了三拜,行古之三礼。

    三礼者,儒家古礼也,子女见父母,学生见夫子,儒者见圣贤,乃尊贵之礼也。

    “请圣人手札……”

    随着张澜江的声音,忽有一道流光飞掠而出。

    流光朴实无华,但却奇快无比,跨越时空般,竟是先王落日一步出现在张澜江身边,赫然是一本残破的书籍。

    与此同时,王落日轰至的一拳,正好砸在书籍上。

    残破的书籍上,荡开一层柔和的白光,白光看似轻柔脆弱,毫无威力,但王落日的拳劲落在白光上,却不断消弭,继而不等他反应,白光轻轻向外扩散了一寸,王落日仿若尘埃般,生生被拂掸开去,踉跄而退,十几步后,方才止住身形。

    王落日面色难看,死死盯着那本残破书籍,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先前那缕白光虽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但他却从其中感受到了一股恐怖而无法抗拒的力量。

    这时,张澜江转过身,伸手接住空中的书籍,书籍上的白光缓缓散去,露出其本来面目。

    书籍褶皱残破,封面上还晕染着一团团乌黑的墨渍,于封面中间,则用古篆写着《天雍风物志注疏》七个字。

    怎么看,这本残破书籍都仿佛是一本年头久远、被人翻看了无数遍的地方风物志,毫无特殊。

    但偏偏正是这

    本毫无特殊之处的书籍,逼退了王落日。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王落日舔了舔嘴唇,神情凝重。

    张澜江捧着残破书籍,缓缓道:“此乃圣人手札,你落日山有宗门遗泽,我白马书院自也有圣贤庇佑。”

    “王落日,我白马书院,亦不可辱!”

    “圣贤之地,更不容尔等宵小放肆!”

    “哈哈哈……什么狗屁圣人手札,不过就是一本破书而已,看我不一把火烧了它。”

    王落日面露不屑,但一出手却是雷霆万钧,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王落日向前踏出一步,右手握拳,向前递出。

    初时平平无奇,但每向前递出一寸,拳便抬高半尺,拳势罡气便凝实一分,仿佛一轮青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

    三寸之后,拳高于顶,日升中天。

    大日中央,则是一方石碑,紫气东来碑。

    紫气东来碑微微晃动,浓郁的紫气从石碑上溢散而出,大日成了紫色,光芒成了紫色,东方天际尽皆成了紫色。

    日升中天,紫气东来。

    下一刻,拳落,日坠,天倾。

    紫气东来碑化作的大日之下,一股恐怖的威压和气息弥漫开来,万灵臣服,天地震颤。

    所有人,包括白马书院的弟子和落日山的弟子,均感到一阵窒息和压迫,罡气滞涩,神魂颤栗,生不出半点抵抗的勇气。

    “大言不惭。”

    张澜江自然也能感受到了空中紫气东来碑的压制,但却丝毫不惧,手捧圣人手札,微微高过头顶半寸。

    高于头顶,礼敬圣贤。

    “学生恭请圣人出手,佑我书院圣地。”

    “哗啦啦……”

    下一刻,张澜江手中的圣人手札无风自翻书,书页哗哗翻动,声音清脆悦耳,如风声,如雨声。

    风声雨声读书声,山色水色人间色。

    随着书页翻动,一个个人影从书中走了出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人影绰约,往来谈笑,天地风情在人间。

    人间之后,是一座座山峦,或秀气玲珑,或巍峨险峻;山峦屏障,一条条河流仿若玉带,穿山越岭,凭绕城郭。

    山川河流之间,一只只鸟兽诡怪鸣叫奔跃。

    山河、鸟兽与人间,绘制成一幅徐徐展开的水墨画卷,锦绣斑斓,风情万种。

    好一幅人间山河风物志。

    紫气东来,万灵臣服,偏偏奈何不了山河人间。

    山川腾挪,江河奔流,红尘纷扰,山河画卷之下,紫气飘散,拳劲消弭,漫天的威压和恐怖消失不见,只剩下宁静与祥和,天地山河有人间。

    “这……这怎么可能?你那破书怎么能压制我的紫气东来碑?”

    感受着紫气东来碑上的力量越来越弱,王落日双目圆睁,不敢置信。

    纵然他已经足够重视圣人手札了,却仍旧没想圣人手札居然如此强大,能压制他的紫气东来碑?

    显然,那本圣人手札,同样是勾魂级诡器无疑,且品阶更高。

第二百零二章 口吐芬芳

    “我还不信了,我落日山的紫气东来碑,敌不过一本破书!”

    王落日低吼一声,咬了咬牙,倾尽全身的罡煞与精神,注入紫气东来碑中。

    霎时间,紫气东来碑内涌出一股深紫色的雾气,紫气飘荡,一只三足金紫、口衔大日的怪鸟出现在空中。

    怪鸟出现后,煽动翅膀,口中吐出熊熊紫焰,俯冲向空中的山河人间画卷。

    下一刻,山河人间画卷剧烈晃动起来,无数人影、山川、河流化为虚无。

    “哈哈哈……小小破书,怎么能敌过我的紫气东来碑。今日,我要将你白马书院化为灰烬。”

    见状,王落日癫狂大笑,紫气东来碑原本并没有攻击能力,但他却另辟蹊径,将一头无常级诡怪衔日金乌的精魄封印入紫气东来碑中,并日夜以精血、精神孕养,使紫气东来碑具备了一定的攻伐之力。

    当然,这并非他的最终目的,他的最终目的,是打算让衔日金乌诞生灵性,成为紫气东来碑的器灵,那样一来,紫气东来碑将会拥有无穷的潜力。

    可惜,至今为止,衔日金乌还未诞生灵性,但其威力,却不可小觑。

    “破书?你才破,你全家都破!”

    然而,就在衔日金乌冲破画卷,即将落在张澜江身上时,张澜江手中的圣人手札忽然竖立了起来,从封面和封地分别长出一只手臂。

    下一刻,手臂变长变粗,肌肉虬结,手掌则不断变大,初如磨盘,渐如房屋。

    继而,大手一把抓住衔日金乌,用力一捏,衔日金乌轰然破碎。

    紧接着,大手上握,攥住空中的紫气东来碑,猛然砸向目瞪口呆的王落日。

    “轰……”

    王落日刚反应过来,大手已经攥着大日东来碑砸下,轰鸣声中,王落日生生被砸入地面之中。

    而后,大手抓着紫气东来碑,一下一下又一下,砸着深坑之中的王落日。

    一边砸,圣人手札中还不断传出一句句芬芳之语。

    “破书?一口一个破书?一点儿礼貌都没有,你当你谁啊?敢骂我,老夫捶不死你!”

    “一个破石碑,一个没灵性的破鸟,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垃圾,竟然扬言灭我白马书院,就算你落日山的老祖活着都不敢这么说,你算个什么东西!”

    “来……来啊……你不是要灭我白马书院吗?你不是能耐吗,你起来啊,起来啊!”

    “老夫今天就替你落日山的老祖,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破人!”

    “破人……”

    “破人……”

    “破人……”

    一时间,山脚下除了芬芳的词语和轰鸣声外,所有人尽皆神情震惊以及……古怪。

    震惊,是因为上一刻还嚣张不可一世的王落日,下一刻便成了被痛打的落水狗。

    而且,还是被一本书暴揍。

    古怪,则是因为那本暴揍王落日的书,正在口吐芬芳。

    “咳咳……”

    原本神情庄严、平静的张澜江,脸色也变得有些尴尬,嘴角不断抽动。

    《天雍风物志注疏》,是白马书院的首任院长冯莫雨游历天雍各郡各县,感受各地风土人情,编写的一本山河地理、风土人情著作,由于书籍内容翔实,幽默风趣,现在仍是大楚名著之一,深受百姓欢迎,冯莫雨也由此被尊称

    为一声圣人。

    而他手中这本书,则是冯莫雨编写《天雍风物志注疏》的初稿,由于里面倾注了冯莫雨的所有精力和心血,便成了一件诡器。

    成为诡器后,《天雍风物志注疏》的初稿常年被供奉于书院圣贤堂之中,受儒家浩然正气的孕养,诞生了灵性。

    相传,冯莫雨虽为读书人,但却脾气暴躁,性格刚烈,而《天雍风物志注疏》初稿秉承冯莫雨的意志而生,所以也继承了对方的性格。

    暴躁,刚烈,嫉恶如仇,一言不合,就开怼!

    当然了,这种性格嘛,放在别地儿也没什么,但放在遵礼守矩、复古尊圣的白马书院,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你说你堂堂一圣人书院的至宝,人人礼敬的圣人手札,居然诞生了一个喜欢口吐芬芳的器灵,一下子拉低了他们读书人的档次,他也很无奈啊!

    所以,关于圣人手札之事,在白马书院只有寥寥数人知道,更不用说外人了。

    一来,是想给白马书院留个底牌;二来嘛,是怕尴尬。

    他今天也是没办法了,才动用了圣人手札,否则的话,他还真不想将其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

    关键是……丢人呐!

    但丢人归丢人,圣人手札真的……很强。

    同样是勾魂级诡器,外加一个半步通玄强者,在圣人手札之下,毫无反抗之力。

    看着被暴揍的王落日,听着圣人手札的芬芳话语,张澜江尴尬的同时,更多则是……爽!

    舒坦!

    若不是自持身份,他甚至都要忍不住叫两声干得漂亮,然后再顺便过去踹两脚,骂两声。

    “咳咳……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张澜江摸了摸鼻子,急忙打消了心中的念头,然后,继续看戏。

    砸了十几下后,圣人手札所化的两只大手,分别抓住石碑的两端,同时用力掰下。

    “嘿咻……”

    圣人手札中发出一声略显羞耻的喊声,两只手臂同时膨胀了一圈,肌肉喷张。

    “咔咔……”

    在所有人惊恐的眼神中,紫气东来碑上开始裂开一条条裂痕。

    “啊……不……不……”

    一个惊恐的声音从地上的深坑中传了出来,紧接着出现王落日的身影。

    只是现在的王落日,衣衫褴褛,狼狈不堪,气息极度虚弱,站在地上都摇摇晃晃的。

    看着空中满布裂纹的紫气东来碑,王落日双目圆睁,心中充满了恐惧和害怕。

    “它要毁了紫气东来碑?!”

    “它要毁了我的紫气东来碑?!”

    但偏偏,他却无能为力,他现在全身酸痛,罡气溃散,气机衰败,根本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紫气东来碑,一点点破碎。

    “嘿嘿,你不是骂老夫破吗?老夫今天就让你瞧瞧,什么叫做真的破?”

    “破成两半的破!”

    圣人手札一边用力,一边继续进行心里打击。

    “不……不……前辈,我错了,我知错了,我不该骂你,我破,我全家都破,行了吧。”

    王落日眼中闪过一丝憋屈和恨意,但现在,却只能求饶。

    毕竟,紫气东来碑是他的根本和倚仗,没了紫气东来碑,落日山的实力将会下降一大截。

    紫气东来碑,绝不

    容有失!

    大丈夫,能屈能伸,大不了,日后再报复回来就是了。

    “嘿嘿,现在知道错了,现在道歉了,刚才干什么去了?晚了。”

    “而且,老夫看你的道歉也不怎么诚恳,是不是心底里盘算着日后怎么找老夫报仇?”

    “嘿,想坑老夫,真当老夫傻啊,老夫玩心眼的时候,你还穿着开裆裤在河边玩泥巴呢?”

    “吃屎去吧……”

    圣人手札大声嘲笑了一句,又“嘿咻”了一声,整块紫气东来碑,从中间咔嚓断为两截。

    “你……噗……”

    随着紫气东来碑断为两截,与紫气东来碑心血相连的王落日猛然吐出一口鲜血,神情茫然。

    “嘿嘿,老夫还没用力,就碎了,破石碑,烂东西!”

    圣人手札的两只手分别抓着半截紫气东来碑,晃了晃,状似不屑,然后直接扔了出去。

    “垃圾玩意儿!”

    “我……我……你……你……”

    王落日指着圣人手札,眸中满是怨毒,身体一阵颤抖。

    “你什么你,舍不得那垃圾玩意儿啊,行,行,老夫成全你,送你去找它。”

    “滚犊子……”

    话音方落,圣人手札一掌拍在王落日身上,王落日吭都没吭一声,直接被拍的没了人影,步了紫气东来碑的后尘。

    “都给我滚,还要老夫送你们啊!”

    旋即,圣人手札转了个圈,看着不远处的落日山弟子,晃了晃拳头。

    “我们走!”

    落日山众人脸色一白,王落日都没影了,他们那敢逗留,直接带人离去,他们可不想被圣人手札给揍一顿,一个人挨揍就够了。

    “学生多谢圣人出手相助!”待落日山众人离开后,张澜江躬身向圣人手札行了一礼。

    “免了,我说小张子啊,你刚才为什么让老夫留手,直接料理了那个垃圾多省事儿啊?”圣人手札语气不满。

    张澜江摇了摇头:“今天之事,我们双方都有错,且同为洛水宗派,应当守望相助,何必赶尽杀绝呢?”

    “我辈读书人,读书学礼,说到底,讲究一个仁,仁者爱人!”

    “哼,妇人之仁!老夫看你们是读书读傻了!”

    圣人手札不屑道:“仁者爱人没错,但不是什么人都值得以仁对之,爱之,善者对之以仁,恶者当对之以恶,需知圣人亦有雷霆之怒。”

    “人家都打上门了,你还笑着对人家说欢迎打脸,打一边还不够,还巴巴的把另一边脸也凑过去,贱是不是?”

    张澜江苦笑着,一肚子委屈,却不敢反驳,只能讪讪道:“圣人说的对。”

    “哼哼……老夫说的自然对,以后像这种事儿,你直接将老夫唤醒,看老夫不将他们的屎打出来。”圣人手札对于张澜江的态度很满意,语气欢愉。

    “小张子,你需得记住,我白马书院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君子自立,方能自强!”

    “学生谨记!”张澜江拱手道。

    “好了,老夫先回去了。”圣人手札说完,化为一道流光,掠入白马书院消失不见。

    “恭送圣人……”

    “恭送圣人……”

    张澜江以及白马书院的弟子,尽皆躬身行礼,声音响彻书院,高亢入云。

第二百零三章 截杀

    “师傅,你没事吧!”

    回往落日山的路上,许无伤扶着王落日,低声问了一句。

    “死不了!”

    王落日冷哼一声,身上气息阴沉,继而怒骂道:“刚才我与张老匹夫打架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这么多人,连一个成儒都打不过,一群废物!”

    许无伤等人尽皆沉默不语,你们神仙打架,他们这群小喽啰能干什么?

    不是只能围观看戏吗?

    你赢了,一切都好说;你输了,我们也只能灰溜溜的走。

    当然了,这话他们也就在心里想想,要真敢说出来,那不找死吗?

    落日山,从来都是王落日的一言堂,谁都不敢挑衅他的威严。更何况,现在王落日正在气头上,谁敢反驳,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

    “废物,废物!”

    见没人言语,王落日更加愤怒,一把推开许无伤,大骂道:“还矗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把紫气东来碑找回来?”

    “快点儿,两截都给我找回来,要是丢了,老子活剐了你们!”

    “是,弟子这就去。”

    “是山主!”

    所有人齐声应命,急忙转身离去,眨眼的功夫,路上就只剩下几名照顾王落日的弟子。

    “该死,该死,张澜江,破书,敢毁老子的紫气东来碑,羞辱于我,老子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等老子修复紫气东来碑,再杀了叶青,夺取羲皇乘撵图,通玄有成,老子一定要将白马书院,满门绝灭。”

    “啊……老子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王落日怒吼一声,双目赤红,一拳轰在身前的一块巨石上,石头轰然炸裂。

    现在,他对张澜江的恨意,已经超过了有杀子之仇的成儒。

    儿子没了,可以再生;但若紫气东来碑没了,那么落日山也将岌岌可危,他也没了与其他两大宗门抗衡的倚仗!

    所以,紫气东来碑,绝不容有失。

    纵然已经碎了,但只要找回来,说不定还能修复。

    等修复后,今天的场子,他一定会找回来。

    “谭松,你回来干什么?紫气东来碑找到了?”

    忽然,王落日发现一人走了回来,正是落日山的一名外门执事。

    “哑巴了,问你话呢?”

    但谭松好像充耳不闻,低着头向王落日走来。

    “谭松,你……”王落日正欲破口大骂,但就在此时,谭松忽然一掌拍在他的胸膛上。

    谭松为落日山外门执事,实力自然不弱,半步洗神,这一掌没有留手,再加上王落日本就身受重伤,且没有防备,直接被一掌拍塌了胸膛,骨骼碎裂,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一颗大树上。

    “谭松,你干什么,疯了吗……噗……”

    王落日张口吐出一口鲜血,神情惊疑不定,怎么也没想到谭松会对他出手。

    “不对,谭松你怎么了?”

    旋即,王落日便发现谭松有些不对劲儿,整个人神情呆滞木讷,仿佛……傀儡一般。

    “你们几个,还不快来保护我!”

    王落日的话音刚落,那几名弟子慢慢转了过来,但却和谭松一般无二,神情呆滞木讷。

    慢慢的,一个

    个神情木讷、宛如傀儡的武者,从树林中走了出来,不下二十多人。

    这些武者,身穿各色衣服,兵器不一,境界从拓脉到炼罡不等,显然是江湖散人。

    下一刻,这些人齐齐扑向王落日。

    “想杀我?!”

    王落日眉头一蹙,不闪不避,在两名持剑男子掠近时,抬手出拳,砸在两柄长剑上。

    长剑砰然破碎,炸裂的碎片四散,径直将冲上来的数名武者射穿。

    旋即,王落日向前踏出数步,每一步落下,皆犹如巨象踏地,大地震颤,数步之间,所有武者如喝醉酒般,尽皆东倒西歪。

    下一刻,所有武者齐齐燃烧起来,熊熊烈焰之下,化为灰烬。

    王落日信步穿过火海,似慢实快,陡然出现在谭松身前,伸手按在其脑袋上,五指用力,谭松的脑袋如西瓜般砰然炸开,红白飞溅。

    “一群废物,也想杀我!”这些武者看似不弱,但实则空有实力而无灵性,呆板无神,所以好杀的很。

    若无意外,这些人明显是被人控制了。

    “凭这些废物也想杀我?兄台既然来了,就出来吧,躲躲藏藏的,算什么英雄好汉!”王落日面露不屑,语带嘲讽。

    “哎,这人偶玩儿的还是不如老木头玩的溜,可能是我没天赋吧,算了,我还是玩儿我的泥巴吧!”

    一个略显懊恼、柔媚舒缓的女子声音从树林中传了出来,偏偏声音飘忽不定,不辨方向。

    伴随着女子的声音,王落日周围的泥土、沙石忽然流动起来,仿佛柔软的流水般。

    继而,那些泥土涌起,形成一个个泥人。

    泥人眼耳口鼻具备,形神兼具,和真人一般无二。

    “呦吼……杀人喽!”

    “兄弟们,动起来……”

    泥人出现后,竟然如似具有灵性般,高兴地喊叫着。

    然后自动分成几组,将王落日包围起来。

    “泥人?”

    王落日眉头一皱,神情凝重,在他的感觉中,这些泥人每个都有炼罡后期的境界,且灵性兼具,与人无异。

    下一刻,当先三个泥人手握泥剑,从天地人三位,同时攻向王落日,剑光闪烁,虚实不定,竟是一套玄妙异常的剑法。

    “三才剑法……”

    三才剑法,只是一门江湖上流传甚广的三流剑法,威力差强人意,但若三人同时使用,便可组成三才剑阵,威力成倍提升。

    王落日不敢怠慢,抢先一步,在三才剑阵成型之前,一拳将一名泥人轰碎,三才剑阵自不成阵。

    旋即,王落日身如游龙,拳如摆尾,横砸而出,火龙咆哮,将另外两名泥人吞噬。

    但不等王落日松口气,泥土翻涌,又有三名泥人钻了出来。

    “点子扎手,兄弟们,一起上……”

    三名泥人钻出来后,喊了一声,开始摇人。

    下一刻,数十名泥人齐齐冲了上去。

    然而,泥人虽多,却不凌乱,进退有据,章法俨然。

    三人成三才;

    四人为四象;

    五人化五行;

    八人变八卦;

    九九生归一;

    放在平时,这些泥人王落日根本就不放

    在眼里,但可惜他现在身受重伤,再加上这些泥人配合有度,杀之不尽,慢慢的王落日竟处于下风,身上的伤痕愈来愈多。

    而那些未及走远,听到声音赶回来的落日山弟子,还没靠近,就被地上出现的泥人缠住,无法驰援。

    一时间,落日山的人皆陷入苦战,其中尤以王落日为最。

    身上的伤痕愈来愈多,气息亦愈来愈虚弱。

    “噗……”

    久战之下,王落日身心疲惫,一时疏忽,径直被两柄泥剑刺穿胸膛。

    其后,另有两剑两刀袭至,两刀两剑,一实一虚,一正一奇,玄虚交错,正奇相合,阴阳相济,虚空化作一片混沌。

    混沌之中,劲气纵横,万物化虚。

    王落日陡然感到一阵生死危机,低吼一声,体内仅存的罡气猛然爆发,金焰横扫,将数名泥人湮没。

    烧毁泥人后,王落日愈显虚弱,脸色惨淡,步履踉跄。

    “泥人?泥偶师,你是戏命楼的泥偶师?!”王落日看着地面翻动,重新凝聚出来的泥人,语气惊疑不定。

    “呦呦,原来我名气这么大啊,大名鼎鼎的落日山山主,居然也知道我的名字?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柔媚的声音,从空中传来。

    “戏命楼泥偶师的大名,王某自然如雷贯耳。”

    王落日眸光闪烁:“王某自认与您无冤无仇,更没得罪过戏命楼,您为何要杀我?”

    泥偶师的声音传来:“你既听过戏命楼的名字,就应当知,我戏命楼,窃天戏命,人货两讫。”

    “谁掏钱,我们替谁办事,说白了,就是有人要你的命呗。”

    “是谁想要王某的性命?”王落日眼底闪过一丝阴毒。

    戏命楼,窃天戏命,窃的是天运,戏的是人命,乃江湖上最为神秘莫测、最负盛名的杀手组织之一。

    说神秘莫测,是因为没有人知道戏命楼究竟藏在什么地方?

    没有人知道戏命楼的人员架构是什么?

    没有知道戏命楼有多少人,实力如何?

    说最负盛名,则是因为戏命楼曾刺过宗师真人,杀过朝廷要员,灭过名门大宗,手上沾满了鲜血,数度被江湖名门正派围攻,但至今仍逍遥自在。

    而泥偶师,则是戏命楼近些年来声名鹊起的杀手之一,最善控制泥偶来杀人,曾以数百泥偶,生生磨死过凤阳郡天鹰十二堡的堡主,通玄境高手鬼鹰卓天鹰,名震江湖。

    但关于泥偶师的名字、出身、相貌、境界等,没有人知道,因为但凡见过泥偶师的人,都死了。

    他没想到,竟然会有人请动泥偶师来杀他,且时机掌握的如此之妙?

    究竟是谁与他有如此深仇大恨?

    他王落日虽说嚣张跋扈,但又不是愣头青,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他还掂量得清。

    说实话,他还真不清楚什么人会请动泥偶师来杀他?

    靖安司?

    叶青?

    显然都不会是,因为靖安司想动他,还不屑用这种手段。

    叶青,则没这个能力,因为想请泥偶师出手,代价绝对不菲,他不相信叶青能负担得起?

    那究竟会是谁?

第二百零四章 惑鱼

    “不好意思了,我们戏命楼有规矩,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可泄露雇主的信息。”

    泥偶师的声音忽高忽低,飘忽不定:“对了,王山主,你也不用和我在这里浪费口舌,拖延时间,没有人会来救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哈哈哈……别以为你侥幸杀了卓天鹰那个废物,就可以杀我王落日?想杀我,你还嫩了点儿!”

    忽然,王落日大笑一声:“泥偶师,王某记住你了。”

    他只是说泥偶师,而未提戏命楼,因为泥偶师虽然是戏命楼的人,但她却不是戏命楼,得罪泥偶师,戏命楼无所谓,但若得罪戏命楼,那可就是寿星老吃(砒)霜,嫌命长了。

    他王落日,从来都是无脑鲁莽之辈。

    王落日的话音刚落,泥偶师也似察觉到了不对劲儿,急忙催动泥人向王落日扑去。

    但就在此时,空中出现一艘舟船,上有一**日,大日巡天,金光璀璨。

    “巡天之日,大日巡天船”

    正是落日山七宝之一的大日巡天船。

    大日巡天船,怨级诡器,和七宝琉璃盏一样,大日巡天船没有攻伐之力,但大日巡天船却有极速,大日巡天,一瞬千里,乃王落日的保命底牌之一。

    王落日喷出一口鲜血,低吼一声,大日巡天船之上,陡然金光大作,垂耀四野。

    下一刻,大日巡天船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一同消失的,还有地上王落日。

    “哎呀,玩大了,怎么忘了王落日还有大日巡天船这件宝贝,唉,麻烦,麻烦!”

    看着王落日消失不见,泥偶师唉叹了一声,声音懊恼:“唉,这单任务算是砸了!一个大男人,来找麻烦,还这么怕死,随身带着大日巡天船,丢人,忒丢人了。”

    “算了,算了,先把这些落日山的弟子杀了,当是利息吧!”

    “呃……希望能让雇主消消气,让我少退一点儿钱吧!”

    “唉,烟火小厨的熏鸡、醉鸭,白云楼的甜虾、芙蓉酿,玉秀斋桂花酥、酒酿丸子……看来是吃不上了。”

    “也见不到我可爱、漂亮的小翠、小红、小绿了,唉,这可如何是好……”

    “唉,得想办法多赚点儿钱了。这世间,唯美食与美色,不可辜负也……”

    ……

    千佛殿内,叶青周围已经形成了一片真空,三色神风甫一靠近他三尺之内,便湮灭于无形。

    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叶青周围,飘荡着无数无色无形的清风,清风缓缓流淌着,看似微弱,但却充斥着酷烈高温,虚空氤氲,以叶青为中心的地面,已经融蚀,化作岩浆。

    岩浆之中,叶青老神在在,纤尘不染,仿如不觉。

    “轰……”

    下一刻,叶青体内陡然爆发出恐怖的力量,无形狂风席卷,大殿内的三色神风一瞬被冲散,经受百年岁月侵蚀和三色神风吹拂而屹立不倒的千佛殿,却在无形狂风的吹拂下,寸寸消融,化作灰烬。

    眨眼的功夫,整座千佛殿便消失不见。

    “呼……”

    旋即,叶青睁开眼睛,张口一吸,如鲸吞牛吸般,无形狂风倒卷,尽皆没入胸腹之中。

    一口清气入胸膛,满腹神光乾坤藏。

    叶青起身,向前踏出一步,步走如江流,顺畅无声,一拳轰出。

    无形狂风卷拂,空气蒸腾,如似一片江河大泽被生生蒸干,整个洞窟化作真空,万灵寂灭。

    一拳之间,千秋气象。

    “哈哈哈……罡煞精粹无暇、浑厚凝实,淬罡有成,算是踏入炼罡后期了。”

    叶青大笑,神情欣然,凭借天星莲子和血玉莲花,他直接一步登天,迈过了淬罡之境,踏足炼罡后期。

    而且,有天星莲子和血玉莲花在,他的罡气雄浑凝实、纯净无暇,绝不下于那些如切如磋、勤勤恳恳炼罡、淬罡十数年的武者,实力大增。

    接下来,他只要能细微掌控体内的罡气,衍化自然万象,就算是真正的炼罡后期了。

    更重要的是,经过血玉莲花洗炼之后,他的焚风洗去铅华,化作虚幻无形,更贴近焚风的本质,威力比之先前强了数倍不至,威能更盛。

    “走了,该回去了。”

    叶青来千佛窟,已经好几天了,他好歹是洛水巡查使,整天在外面浪,也不适合不是?

    当然了,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想看看王阳之事,究竟如何了?

    王落日有没有上白马书院报仇?有没有被弄死?等等。

    作为一手导演了这出好戏的罪魁祸首,他怎么能不好好欣赏一下?

    好戏,我来了!

    “呜呜……”

    然而,叶青刚准备离开,就在此时,一条条宛如游鱼,但却长着一张女子脸庞的的诡怪,从千佛窟各处顺着三色神风游了进来。

    是的,就是游,三色神风对于游鱼诡怪而言,没有任何威胁,仿佛鱼儿与水般。

    “嘻嘻……”

    “咯咯……”

    “哈哈……”

    游鱼游动,其身上的女子脸庞,皆笑了起来,每一条游鱼身上的女子脸庞都不一样,但偏生每一张脸都妩媚娇柔,充满了诱惑。

    伴随着笑声,一股诡异的力量弥漫虚空,无数妖冶妩媚、风情万种的女子出现在空中,女子半裸半露,言笑晏晏,做着各种不堪入目的动作,充满了诱惑。

    “这是……惑鱼?”

    叶青嘴角上挑,对于空中妩媚动人的女子视而不见,目光清明,只是对于出现的游鱼诡怪,有些好奇。

    空中的游鱼诡怪,名惑鱼,是一种十分罕见的厉级诡怪。

    惑鱼鱼身人面,虽名鱼却生于陆地,实际乃各种怨魂所化,具备幻术之能,可幻化各种美女之态诱惑于人,如果他人意志不坚,被美色所惑,惑鱼就会欺近对方,吞噬对方的灵魂。

    待灵魂被吞噬后,对方的神魂、身体也会成为惑鱼的傀儡,被怨鱼所控制。

    惑鱼虽为厉级诡怪,但由于为怨魂之物,无实体,不畏刀兵,十分难缠。

    更恐怖的是,惑鱼乃群居性诡怪,数只惑鱼聚集在一起,所形成的幻象,足以使炼罡武者沉沦

    ,招架不住。

    若大规模聚集,形成惑鱼群,那种威力,连一些洗神武者都得退避三舍。

    而叶青眼前的惑鱼,就有二十多条,要不是他精神力强大,异于常人,说不定现在已经那什么(精)尽人亡了。

    至于为什么先前不见惑鱼,现在出现了,估计是因为先前千佛殿被静慧的心魔所占据,惑鱼感觉到危险,所以不敢靠近。

    现在静慧的心魔被封镇了,千佛殿毁了,惑鱼感觉没危险了,所以来了。

    “呵,当我是软柿子啊!”

    叶青挑唇一笑:“对了,正好试试业火红莲刀法!”

    叶青以掌作刀,轻轻挥落,刀出无定形,无定式,飘渺出尘。

    霎时间,空中出现无数朵妖异的红莲,红莲飘荡,清净无暇,偏生却有一种妖异之感,如似能勾起他人心底深处的七情六欲,贪嗔痴妄等一切罪恶业报。

    随着红莲飘落,空中的幻象如被无形之手抹去了般,消失的一干二净,而所有惑鱼,先是诡异地颤抖了一下,女子面孔变幻不定,双目无神。

    下一刻,无数妖异的火焰从惑鱼体内生出,任凭惑鱼如何挣扎,也无法熄灭。

    诡异的是,随着火焰燃烧,原本阴邪诡异的惑鱼,逐渐变得平和圣洁,慢慢忘记了挣扎,仿佛绝望,又似解脱,在火焰的灼烧下,化为灰烬。

    “呼……好诡异的刀法!”

    看着化为灰烬的惑鱼,叶青不禁咽了口唾沫,神情震撼。

    先前那一刀,他有意试试业火红莲刀法的威力,故并未动用焚风,而是以精神力催动业火红莲刀法,那些火焰则是红莲业火,是惑鱼身上的业障所生,并非焚风所化的火焰。

    所以,与其说惑鱼是被他所杀,不如说是被自己的业障所杀。

    更恐怖的是,整个过程无声无息,杀敌于无形,诡异异常。

    业火红莲刀法,是他在淬炼罡气的过程中,抽空修炼的,由于业火红莲刀乃是静慧将其精义直接烙印入他的神魂,所以修炼起来轻松无比,很快就修炼入门。

    这也是他第一次用于实战,结果,自然很满意。

    不得不说,洗神刀法就是洗神刀法,比炼罡功法强横太多了。

    当然了,业火红莲刀法他也是刚刚入门,掌握了些许皮毛,若想发挥其真正的威力,唯有将精神、罡煞与刀意相融,精气神三元合一,方能发挥其真正威力。

    “唉,可惜了。”

    旋即,叶青又叹了口气,觉得有些惋惜。

    毕竟,业火红莲刀法有业火二字,故而唯有配合业火红莲罡煞,方能发挥其最大的威力。

    业火红莲罡煞乃三十六上品罡煞之一,论罕见程度,还尤在焚风之上。

    当然了,以业火红莲刀法配合无形无质的焚风,也未必不如业火红莲罡煞,毕竟,功法强弱,尽在其人而已。

    “好了,真该走了!”

    叶青收掌,最后环顾了一圈化为灰烬的千佛殿,笑了笑,尘归尘,土归土,不如离去。

    不若归去。

第二百零五章 纸人

    出了千佛窟后,叶青没有逗留,直奔洛水而去。

    然而,顺着官道刚走了没多久,一只鹞鹰忽然从天而降,落在他肩膀上。

    “无面的传信,出什么事儿了吗?”叶青心中疑惑,取下鹞鹰腿上的密信打开,看了一眼。

    下一刻,叶青双眸一红,身上陡然爆发出恐怖的气势,风云色变。

    “蛙兄和芽芽失踪了?!”叶青捏着手中的秘信,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秘信上的内容,说的正是功夫蛙和芽芽失踪之事。

    据无面信中所言,功夫蛙和芽芽两天前出门玩耍后,就再也没回来,杳无音信,他出动了所有靖安卫,寻找了功夫蛙和芽芽所有常去的地方,皆没发现两者的踪迹。

    就仿佛功夫蛙和芽芽,凭空消失了一般。

    “究竟是谁抓了蛙兄和芽芽?”叶青手指用力,秘信化作碎屑,眉头紧蹙。

    显然,功夫蛙和芽芽不可能是自己走丢了,辣么大的诡怪,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自己走丢?

    很明显,是有人抓了他们,且对方实力不弱,早有预谋和准备。

    因为根据无面所言,功夫蛙和芽芽失踪之时,没有任何人看见,亦没有留下任何打斗之类的痕迹,以功夫蛙的实力,想要悄无声息地抓走他们,绝非易事。

    除非对方实力极高,且早有预谋,才会如此。

    那么实力不弱的人,在洛水郡一定非籍籍无名之辈,应该知道功夫蛙和芽芽是他豢养的诡怪,毕竟他从未掩饰过功夫蛙和芽芽的存在,空闲时,也经常带着他们上街溜达,见过功夫蛙和芽芽的人不在少数。

    这也是无面放心功夫蛙和芽芽独自外出的原因之一。

    既然对方知道功夫蛙和芽芽是他豢养的诡怪,还敢太岁头上动土,若仅仅是图谋功夫蛙和芽芽本身,有些说不过去。

    当然了,也不排除某个外来的高手,见功夫蛙和芽芽品阶不凡,顺手顺走了他们。

    这种可能有,不过并不是很大。

    那么,对方有很大的可能是冲着他来的,报仇,还是威胁,都有可能。

    照此分析下来,王落日最有可能。

    “王落日吗?”

    叶青摸了摸鼻子,低头沉思片刻,旋即摇了摇头。

    王落日刚死了儿子,自家的事儿都忙不过来,哪儿还有空来搭理他,所以应该不是王落日。

    那除了王落日,究竟还有谁和他有仇,想要对付他?

    “骆家?不,应该不是!”

    “莫非,是那些潜伏在洛水城中的诡怪?”

    忽然,叶青想到了铜蟾、银蟾等那些他杀掉的诡怪,说不准是那些死掉诡怪的朋友、兄弟什么的,来找他报仇了?

    银蟾为铜蟾报仇,就是很好的例子。

    当然了,鉴于银蟾的前车之鉴,那些诡怪学聪明了,没有莽,而是打算以功夫蛙和芽芽作为人质,来威胁于他。

    “诡怪吗?很有这种可能!”

    叶青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功夫蛙和芽芽暂时应该不会有事。

    毕竟,既然对方能悄无声息地抓走功夫蛙和芽芽,就能轻而易举地杀了他们,若对方想杀他们,直接杀了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地抓走?太麻烦了不是!

    所以,很明显,对方是想用功夫蛙和芽芽威胁、钳制于他。

    “哼,不管是谁,敢抓蛙兄和芽芽,我叶青……都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叶青眼睛微眯,迸射出阴森骇人的杀机。

    “道友请留步?”

    想通之后,叶青急忙向洛水城赶去,然而没走几步,一个身穿八卦袍、手持拂尘、仙风道骨的道士从旁边的树林中走了出来。

    说是走,实际上是飘,是的,就是飘,道士的双脚并未挨着地面,而是离地有一尺多高,如似御风而行般,飘了过来。

    道士的速度似慢实快,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叶青跟前。

    “诡怪?”

    先前还不觉,但等道士靠近后,叶青忽然感觉到了诡怪的气息,想也没想,一拳递出。

    无形焚风卷拂,道士的身体直接化作一团飞灰。

    “纸人?”

    道士临死前,叶青看得分明,其竟然是一个纸人。

    不过,叶青没有理会,他现在忙着回洛水,那有空理会这种小玩意儿,随手打杀算了。

    可没走两步,又有一个道士从路边的一棵树上飘了下来,和先前那名纸人道士一模一样。

    “道友且慢,贫道有话……”纸人道士为防止叶青动手,一开口就准备道明来意。

    但话还没说完,体内便涌出无数虚无之火,霎时灰飞烟灭。

    “呃……他刚才说什么来着?”待纸人道士化作飞灰后,叶青才愣了一下,好像对方有什么话想对他说来着?什么话啊?

    算了,不想了,回去救功夫蛙和芽芽才是正事。

    但刚路过一块巨石,巨石上传来一个声音:“你的宠物在我们手上,你最好……”

    这次纸人道士学精了,没有上前,而是离得叶青远远的,且语速奇快,直接道明了来意。

    但刚说完,一缕清风吹过,巨石上的纸人,又化为了飞灰。

    “咦,他刚才说什么在他们手中?我的宠物?难道是指……蛙兄和芽芽?!”

    叶青伸出的拳头微僵,张了张嘴,半晌无语,送上门的消息,就这么被他给一拳轰没了。

    都怪他……手太快了?

    没办法,职业习惯啊嘛!

    而且,也怪那个纸人道士,太弱了!

    “有三就有四,对方应该还有第四个纸人……吧!”

    叶青摸了摸鼻子,对方既然有备而来,那么应该不会就此罢手,所以不妨等等看。

    果然,没过多久,第四个纸人道士从树林中飘了出来。

    一出来,纸人道士直接威胁道:“叶大人,你难道不想要你两个宠物的性命了吗?!”

    “如果你不想要他们的性命了,尽管动手试试看?”

    叶青故作不知:“什么意思?”

    纸人道士冷笑一声:“什么意思,你应该明白。”

    “刚才那只鹞鹰,应该就是你那个巡查署的替身给你传的消息吧!”

    叶青眉头一蹙,思绪转动,道:“我与诸位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抓我的宠物?”

    “无冤无仇?”纸人道士语带嘲讽:“叶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在洛水城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怎么会无冤无仇?”

    “而且,人

    与诡怪,从来都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怎会无仇?”

    “果然与银蟾等诡怪有关。”

    叶青心中了然,抱着胳膊道:“所言有理。”

    “既然如此,你们想怎么样?”

    纸人道士冷冷道:“叶大人想知道的话,便跟贫道来吧!”

    纸人道士向前飘了一段路,见叶青没有跟上来,讥讽道:“叶大人不会害怕了吧,还是说,叶大人不想要你那两个宠物的性命了?”

    叶青抱着手臂,似笑非笑道:“你也说了,那只是我的两个宠物,死就死了,我为什么要用我的性命来冒险?”

    “呵呵,是吗?”纸人道士看着叶青,整暇以待,好像胸有成竹,一点儿也不着急。

    他们既然敢拿功夫蛙和芽芽来胁迫对方,便是因为这两个诡怪对于叶青而言,并非普通的宠物那般简单,而像是朋友与家人,所以他最后一定会妥协。

    果然,片刻后,叶青耸了耸肩:“你们赢了,前面带路吧!”

    很明显,这些诡怪事先做足了功课,知道功夫蛙和芽芽对他意义非凡,不会坐视不理。

    当然了,另一方面,他笃定这些诡怪不会杀他,至少现在不会,若对方想杀他,且知道他的行踪,直接埋伏就行了,何必如此故弄玄虚?

    如无意外,对方应该想用功夫蛙和芽芽胁迫于他,让他替对方做事!

    当然了,最主要的原因,则是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实力。

    一切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渣渣。

    “哈哈……叶大人果然好胆识。”纸人道士笑了一声,向前飘去。

    半盏茶的功夫后,纸人道士带着叶青来到了一座道观前。

    到达道观前后,纸人道士仿佛失去了力量般,变成一张巴掌大小的纸人,随风飘散。

    原来这些纸人维持不了多久,难怪要引他前来。

    如果纸人持续的时间够久,完全可以利用纸人与他交谈,无疑更加安全和隐蔽。

    当然了,也可能是对方自恃实力,不屑如此吧。

    毕竟,他再厉害,在别人眼中,也只是个炼罡初期而已。

    旋即,叶青观察起眼前的道观来,眼前的道观看似华丽精美,意境高远,但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整座道观,居然是纸做的。

    而道观的名字,也十分贴切,言简意赅,名为:纸道观。

    “纸道观,好名字。”叶青摸了摸鼻子,旋即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纸做的道观,他一招云蒸大泽式轰上去,应该会很……壮观吧!”

    “嗯,待会儿一定要试试。”

    叶青如是想着。

    “叶大人,请进。”忽然,道观门打开,一个个唇红齿白的纸人童子从门内走了出来,排成两排,齐声道。

    “排场倒是挺大的。”叶青心中不屑,抬步向道观内走去。

    “这纸做的道观,能承受住我的重量吗,不会被我踩烂了吧!”刚开始,叶青还有些担心,但好在纸人做的道观貌似还挺结实,踩上去软软的,还挺舒服的。

    进入了院子后,一棵参天大树映入眼帘,大树上结满了果子,果子如似婴儿般,但却面容却显得有些狰狞,充满了怨气。

第二百零六章 纸道人

    “桀桀……”

    “桀桀……”

    “桀桀……”

    叶青的精神感知中,树上婴儿般的果子,轻轻晃动着,发出阴仄怨毒的笑声。

    而且他每走一步,树上的果子,便慢慢转动方向,死死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般。

    大树下,则是一方石桌,石桌旁坐着一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道士,与先前的纸人道士模样一致,只不过眼前的道士,气息极为强大,显然是那些纸人的主人。

    “贫僧纸道人,欢迎叶大人莅临鄙观,着实令鄙观蓬荜生辉。”

    纸道人看着叶青,并未起身,主人的架子十足:“叶大人请坐!”

    “不用了,我来了,你们想如何,直说吧!”叶青直截了当道。

    纸道人道:“很简单,只要你答应帮我们两件事,我们就放了叶大人的两个宠物。”

    “什么事儿,说来听听。”叶青问道。

    纸道人笑道:“这两件事,对于叶大人来说都很简单,想来叶大人不会拒绝。”

    对于纸道人的说辞,叶青未置可否。

    “第一件事,请大人先将得至铜蟾那里的银页交出来?”纸道人开口道。

    “银页?”叶青眉头一挑,有些意外,没想到对方的目的竟然是那张银页。

    不过,想想也对,铜蟾临死前都舍不得放弃那张银页,说明那张银页十分珍贵。

    估计,上次银蟾围杀他,除了替铜蟾报仇外,夺取那张银页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敢问那张银页是什么东西?”叶青好奇道。

    纸道人笑道:“这个叶大人不用知道,交出来就行了!”

    叶青耸耸肩道:“银页给你们没问题,只是现在那张银页在我家里,我没带,等回去后再给你们行吗?”

    纸道人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显得有些残忍:“叶大人可能不知道,你的两个宠物在谁手上?”

    “哦,贫道忘了告诉你,你的宠物现在正在金蟾手中。金蟾,听名字大人应该就能猜到,金蟾是银蟾和铜蟾的姐姐,如果大人跟我们耍花招的话,她很乐意杀了那两个可爱的小东西,替她两个弟弟报仇!”

    “金蟾?铜蟾和银蟾的姐姐?”叶青眼睛微眯,听纸道人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一切应该都是金蟾策划的,目的就是为了银页。

    如此说的话,也能解释为何对方能识破无面的伪装,因为他身上有铜蟾临死前的诅咒,即蟾怨之气,而无面纵然可以模仿他的脸,却无法模仿蟾怨之气,所以很容易被金蟾识破。

    “金蟾吗?”叶青唇角上翘,露出一抹邪笑,他本想找机会从纸道人嘴里套出幕后主使是谁?可没想到纸道人竟然主动说出来了,倒是省了他不少功夫。

    “叶大人是聪明人,可千万别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时,只听纸道人继续说道。

    “行吧,你们赢了!”叶青取出银页,扔给纸道人,果决至极。

    纸道人没想到叶青如此痛快,手忙脚乱地接住银页,眼中闪过一丝狂喜。

    “好,大人果然是个聪明人。”或是得到了银页,纸道人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呵呵……别拍马屁了。”叶青冷冷一笑:“说第二件事吧!”

    “爽快!”纸道人赞了一声,道:“第二件事,就是等魔坟开启后,你需帮我们于魔坟中取一样东西。”

    “魔坟?魔坟是什么地方?”叶青不解。

    “相传,魔坟乃魔祖罗睺归墟寂灭之地,漂浮于无尽虚空之中,无人堪觅其所在,乃天地神秘之所在。”

    “不过,每隔一段时日,魔坟就会主动显化于天地间,届时万灵皆可进入其间。”

    纸道人慢慢说道:“因为魔坟之特殊,一些魔门或者诡怪,将魔坟尊称为祖地,以死后能葬入魔坟而为荣。故而一些魔道巨擘或强大诡怪,有感寿命终结之前,会主动进入魔坟,等待死亡。久而久之,魔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万魔埋骨之地。”

    “因这些魔道巨擘或者诡怪生前都极为强大,珍宝无数,死后也会随葬身侧,再加上魔坟乃天地奇地,里面生长有各种奇珍异宝,得之一物便可一步登天。”

    “故而,慢慢的,魔坟就成了万灵得觅机缘之地。”

    “呃……说白了,就是一个诡境嘛!”叶青表示明了。

    纸道人一噎:“也可以这么说。”

    叶青好奇道:“你们让我帮你们进魔坟取什么东西?那件东西,可是与银页有关?”

    纸道人脸色陡变,一副你知道的太多了的模样,语气森冷:“你不需要知道,到时候你听我们的命令行事就行了。”

    “行吧。”叶青无所谓道:“那魔坟开启的时间是什么时候?位置在哪儿?这我总得知道吧!”

    纸道人回答道:“时间地点皆不定,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在近月之内,地点就在洛水附近。”

    “魔坟出现时,会伴随有天地异相,到时候你自然会知晓。”

    “是不是只要我帮你们从魔坟中取得那件东西,你们就会放了蛙兄和芽芽?”叶青问道。

    纸道人笑道:“确然如此。”

    叶青皱了皱眉,眼睛微眯:“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纸道人捋着胡须,似笑非笑道:“我们是没有什么凭证,但那两个小可爱现在在我们手中,所以,大人你信也得信,不信,亦得信。”

    “好一句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叶青歪头,邪邪一笑:“可我,偏不信。”

    是的,他不信。

    他杀了铜蟾和银蟾,金蟾会放过他们?而且,和一群诡怪讲信誉,谈条件,只有脑袋进水了才会相信?

    恐怕等他帮纸道人等诡怪取到那件东西,他们绝对会第一时间翻脸。

    与虎谋皮,想得善终,痴人说梦而已!

    所以,他不信。

    话落,叶青的身影微微晃动了一下,继而慢慢化作虚幻,竟是一道幻象。

    纸道人根本没想到叶青会突然出手,先是一愣,继而暗道一声不好,身上的道袍哗哗作响,竟然是一个个黑白两色的纸人。

    整件道袍,皆由黑白两色纸人拼凑而成。

    黑白两色纸人争先恐后的飘起,围绕着纸道人飞舞,看似杂乱,却泾渭分明,黑白两色交错,黑中有白,阴中有阳,死中有生,化作生生不息的道家太极阴阳。

    与此同时,叶青出现在纸道人身后,一拳递出,劲气倾泻如奔流,无声处,却是天地皆雷霆。

    拳落,雷霆万钧

    然而,雷霆万钧的一拳,落在黑白纸人形成的太极阴阳上,太极阴阳却只是微微一颤,阴阳流转,并未破碎,颇有几分雷声大雨点小的意味。

    “咦……有几分本事啊!”在叶青的感知中,他的拳劲落在太极之上,阴阳化生,生死转化,生生将他的劲力卸去、化去,平摊在每一个纸人身上,雷霆万钧的一拳,只是震碎了寥寥数个纸人。

    “一个诡怪,竟然洞悉了太极阴阳奥秘,啧啧……做诡怪可惜了,算了,我送你下地府,争取下辈子投胎做个人吧!”

    叶青轻轻一笑,收拳一寸,继而再度落下。

    “轰隆……”

    龙象之力尽蕴咫尺一寸,拳落,虚空塌陷,太极阴阳(根)本来不及卸去一拳间的龙象之力,黑白纸人齐齐一颤,哗哗作响,最后全部破碎,纸屑漫天,纷纷如雪。

    “你……”

    太极阴阳之下,纸道人双目圆睁,满脸骇然,话还未说完,就被一拳轰碎。

    “叶青,你敢杀我?你难道不想要你两个宠物的性命了?!”

    然而,下一刻,纸道人的声音,从道观的四面八方传来,不辨方向。

    只是相比于先前,纸道人的声音虚弱了不少。

    “要啊,当然要。”叶青狷狂笑道:“不过,他们的命我要,你的命,我也要。”

    “既然你不识好歹,那贫道就先杀了你,再杀了那两个小东西!”纸道人怒道。

    伴随着纸道人的声音,叶青脚下的地面陡然飞出无数纸人,眨眼间便将他包裹起来。

    而后,道观之内,飞出一百零八个纸人,每一个纸人皆气韵盎然,实力不俗。

    一百零八个纸人飘落的一瞬,便按天罡地煞形成周天阵势。

    有纸人张大嘴巴,呵气成雷;

    有纸人挥袖沛然,呼风唤雨;

    有纸人手持黄符,叱雷引电;

    有纸人口诵咒语,指地成钢;

    ……

    一百零八个纸人,仿佛每一个纸人都是道门高人,精擅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正法神通般。

    眨眼间,叶青便被风火雷电等神通术法所湮没。

    “呵……花里胡哨的。”

    然而,风火雷电之中,叶青仿若不觉,闲情信步,漫天术法神通靠近其三尺之内,皆湮灭无形。

    这些纸人的术法神通,看着威风凛凛、很是唬人,但实则威力并不是很强,对付一般炼罡武者尚可,但想要对付他却差了些火候。

    伴随着叶青的声音,道观内忽然变得灼热起来,似有无形火焰炙烤,一百零八个纸人逐渐变得焦黄,继而焦黑,虚无之火蒸腾,全部化作灰烬。

    “你们还不动手,贫道死了,你们也活不了。”一百零八个纸人被毁,显然让纸道人心痛不已,气急败坏的声音从道观内传来。

    “桀桀……”

    “桀桀……”

    纸道人的话音刚落,院中那棵参天大树无风自动,树叶摩擦,沙沙作响,树枝间的婴儿果实摇晃,怪笑声阵阵。

    怪笑声不绝,反而愈来愈大,阴诡邪异,阵阵阴风呼啸,扰人心魂,而原本精美的道观,顿时被渲染的如似鬼蜮。

第二百零七章 怨母

    “桀桀……”

    “桀桀……”

    阴风吹拂,树枝上婴儿果实的双眼间,忽然留下两行血泪,一个个婴儿从果实中飘了出来。

    所有婴儿,皆比寻常刚出生的婴儿小了一圈,肉嘟嘟,胖乎乎的,偏偏所有婴儿的脸上,都挂着两行血泪,神情狰狞,漆黑的双眸中,充满了怨毒和恨意。

    随着婴儿出现,一股滔天怨毒与愤恨充斥道观。

    怨,怨天怨地怨世人;

    恨,恨天恨地恨人间!

    滔天怨毒和愤恨之下,叶青只觉得神魂战栗,心神混沌,心中亦忍不住生出无边的怨毒和仇恨,迷失自我。

    “这是……怨婴!”

    叶青以手抚额,观想羲皇乘撵图,维持神魂清明,看着空中的婴儿,心神震荡以及……恼怒。

    空中的婴儿,乃是怨婴,所谓怨婴是指母体十月怀胎、已成形体却未能出生的婴儿,由于婴儿在母体中已经具备一定的意识,本对出生满怀希望,却因种种原因而未能降生人世,故而由爱生恨,恨父母,怨天地,充满了对人世的怨毒和仇恨。

    当然了,普通的怨婴不会有这么大的怨气,眼前的怨婴,少说也是五六世怨婴,数世未能降生,其积累的怨气可想而知。

    不过,一般来说,自然形成的怨婴,一二世的怨婴常有,三四世的怨婴稀有,五六世则罕见异常。

    而叶青眼前,则有不下数十个五六世的怨婴,显然不可能是自然形成,而是……有人故意所为。

    这也是叶青之所以恼怒的原因,人有善恶,杀生无常,但婴儿何其无辜,更何况是未出生的婴儿?

    所以,故意制造怨婴之诡怪,何其可恨!

    该杀!

    叶青精神力弥漫,在他的感知中,在道观上空,漂浮着无数黑发,黑发摇曳,如似一条河流,依稀可见一张女子的脸庞。

    女子笑意盈盈,看似温柔慈祥,全身洋溢着母性的光辉,但若仔细观之,就会发现女子的肚子,宛如十月怀胎的孕妇般,硕大浑圆,隔着肚皮,似乎能看到女子的肚子中躺着一个婴儿。

    婴儿虽然还在女子的肚子内,但即便隔着肚皮,叶青也能感觉到一股冲天怨气,比那些四世五世怨婴的怨气还要大。

    怨气冲霄,一股奇异的力量萦绕在女子周围,让其隐匿于虚空,难以被发现。

    “怨母?果然!”

    叶青注视着空中的女子诡怪,眸中杀意闪烁。

    怨母,和怨婴一样,属于阴魂一类的诡怪,且两者形成的方式基本相似。怨母生前,实为十月怀胎的孕妇,但由于腹中婴儿的缘故,例如私生子、家宅内斗等,在即将临盆之际枉死,由于死前带着极大的怨恨,且怀着婴儿,阴灵不灭,机缘巧合之下,便会形成怨母。

    因自己身为孕妇,且因腹中婴儿而枉死,故而怨母憎恨一切,尤以孕妇和未出生的婴儿为最,最喜虐杀孕妇,并抽取其腹中婴儿的魂魄,注入其她孕妇的体内,等婴儿即将出生死,再度将其母体虐杀,如此循环重复,炼制怨婴。

    所以,可以说怨母是世间最为残忍的诡怪之一,亦为人所憎恶,见之必除。

    当然了,怨母也极为强大,虽只是怨级诡怪,但若怨婴足够多,便连洗神武者都要退避三舍。

    眼前

    的怨母,就是如此。

    只是纵然你强,我亦必杀之!

    叶青双腿微屈,脊椎下缩,右手握拳,慢慢抬起,缓慢且沉重,如提江河,待肘部与肩膀平齐之时,双腿陡然绷直,双腿生生没入地面,右拳笔直向天轰出。

    我辈武者,学拳出拳,当有问天问地问人间的气魄,问天,天高几何?问地,地厚几哉?问人间,心可有愧?

    天高几何,我今问之!

    人间可愧,我今问之!

    拳起,脊椎拉伸,如似困龙升天。

    拳出,气象万千,拳问苍天大地。

    “轰隆……”

    虚空震颤,一片江河大泽于空中显化,湖水连天月,涵虚混太清,但下一刻,焚风吹拂,江枯泽竭,无尽云气蒸腾,天地如虚,神魔皆畏。

    “云蒸大泽式”

    虚幻无实之间,盘旋于空中的怨婴,无声消散;漂浮于空中的怨母,怒吼连连,肚子开裂,一个全身漆黑,宛如实质的婴儿爬出怨母的肚子,张口无声嘶吼,漫天怨气化作实质,滚滚而下,仿若倒倾而落的黄泉。

    但黄泉未落,便仿佛承受不住焚风的吹拂,尽皆飘散开来,化作清气。

    怨母惊惧,黑发飘飞,如墨汁般晕散开来,竟然全是怨气所化,墨黑怨气将怨母包裹在内,向远方遁去,似要脱离虚无缥缈的天地。

    但刚一动,云气、焚风吹拂下,犹如风雪落人间,怨母周身的墨黑尽皆退散,只剩苍白。

    苍白之中,怨母怒吼,左突右撞,却似无头苍蝇,又如被困天地囹圄中般,无法挣脱。

    慢慢的,怨母身上生出无数虚无之火,火无形,目不见,但周围的虚空却尽皆变得朦胧梦幻,一如清梦了无痕。

    最后,风火之下,怨母尽消于天地间。

    以拳问天,天高不过我拳。

    以拳问人间,我心无愧于人间。

    叶青收拳,负手而立,望着消失不见的怨母,心情平静。

    “嗡……”

    下一刻,能承受风雷水火的道观,燃起熊熊大火,大火冲霄,染红了半边天。

    “呵呵,这火,真壮观。”

    大火之中,叶青步履平稳,神情悠闲,嘴角微微上扬。

    早就想着用云蒸大泽式轰一下这座纸道观试试,现在梦想成真了,果然很壮观。

    “啊……叶青,你毁了贫道的道场,贫道饶不了你!”

    纸道观燃烧起来的一瞬,无数纸人从各处飞了出来,向四面八方逃去,一缕缕声音从纸人的身上传出,带着愤怒和不甘,但更多的则是恐惧。

    是的,恐惧,无边的恐惧!

    不是说叶青只是炼罡初期吗?怎么一拳就将怨母给灭了?

    怨母啊,那可是怨母啊,怨级诡怪啊,虽然只是怨级诡怪,却要比一些勾魂级诡怪还要强大,怎么可能被一个炼罡武者一拳轰死?

    究竟是他瞎了?

    还是这个世道变了?

    他纸道人自诩算无遗策,乃诡怪中的智者,这次谈判,天时地利都在他们这边,为了确保谋划和谈判的周全,他还特意邀请了怨母,凑够了人和,确保自身的安全。

    有怨母这个不下于寻常勾魂级诡怪的存下,谈判成功了固然好,纵然叶青不答应,他也能应对,直

    接打杀了对方,一了百了,也算替金蟾报仇了。

    一举两得,怎么都不会亏本!

    天时地利人和都在他们这边,他本以为此次行动万无一失,可怎么也没想到,叶青压根就不按套路出牌,直接掀了桌子。

    掀就掀了,偏偏人家还真有掀桌子的实力,一拳将他最大的底牌给灭了。

    同时,也将他的自信和心气,给击溃了。

    他怕了,他也后悔了,所以他毫不犹豫地逃跑了。

    幸好,他做事,从来都是未虑胜,先虑败,准备有不少逃命的后手。

    虽然说怂是怂了些,但命只有一条,所以逃命的手段,自然是多多益善。

    稳就完事了。

    至于报仇,这辈子都不可能报仇了。

    这么恐怖的变态,谁想对付就去对付算了,他可不想再遇见第二次了。

    当然了,狠话还是要撂的,反正撂几句狠话又不要钱?

    “贫道还会回来的。”

    可惜,他不知道,这句狠话是不要钱,但要命。

    叶青灭杀怨母后,本想将纸道人一起灭了,除恶务尽,毕竟若是让纸道人逃了,他后续的计划就会平添不少波折。

    可惜,那个纸道人实力不行,花里胡哨的,偏偏逃跑、隐匿手段不凡,自他伤了纸道人后,就再也无法感应到对方的气息,仿佛消失了一般。

    但他知道,对方绝对还在,只是在暗中。

    这也是他一拳轰杀怨母,顺带着将纸道观烧毁的原因,目的就是将纸道人逼出来。

    你不出来,我便逼你出来。

    事实上,他也成功了,可惜逼出来的是无数纸人。

    更麻烦的是,在他的感知中,每一个纸人身上,都有纸道人的气息,以他的精神力竟然也无法分辨出来哪个纸人是纸道人的真身。

    就在他准备赌一把,随便找个纸人追上去时,纸道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纸道人的声音看似从每一个纸人身上传来,但在他的精神感知中,虚空之中却出现了微弱的气机波动。

    循着那缕气机波动,叶青惊讶地发现,纸道人的真身竟然没有藏在那些四处逃散的纸人之中,而是藏在……地底。

    空中的所有纸人,尽皆是他的障眼法。

    此时,在叶青的感知中,数丈深的地下,一架奇形怪状的车辆正在疾驰,上面站着纸道人。

    那架怪车呈四方形,如似青竹制成,下方装有四个木轮,但诡异的是车辆前方,并没有拉车的马匹或者动物,而是挂着一幅泼墨图,泼墨图上依稀可见一个写意的老者身影。

    墨汁泼画而成的老者,身上荡开层层墨晕,将怪车包裹在内,所过之处,山石泥土轻轻向两侧滑开,仿若乘风破浪的小舟一般。

    与此同时,泼墨老者仿佛活物一样,在画卷上吹胡子瞪眼道:“臭道士,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咋滴啦,被人给煮啦!”

    “还有,你逃命就逃命,瞎嚷嚷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这里吗?”

    “你想死,老子还没活够呢?”

    “你个倒霉玩意儿!”

第二百零八章 琼花舫

    “老图啊,你不懂,这世间万事,那有万全法,吃饭都能噎死,更何况这种事儿呢?”

    纸道人并未因为泼墨老者的话而生气,摇头晃脑道:“不过,只要能活着,就是好事与幸事,就是胜者。”

    “要不贫道怎么会请老图你来呢,老图你速度无双,可辟地而行,谁能追得上?”

    “哈哈……这话没错,有我在,你安心!”

    听到纸道人的恭维,泼墨老者显得十分高兴,胡须抖动,墨汁飞溅,滑稽异常:“不过,老纸张你的障眼法也不错,全都是假的,将那个小子耍的团团转,厉害。”

    “哈哈……不敢,不敢,比不上老图你啊!”纸道人谦虚道,虽然老纸张听起来像老智障,但看在你智商也不行的份上,贫道就忍了。

    呃……我为什么要说也,总感觉那里不对劲儿!

    “客气,客气!”泼墨老者笑道。

    纸道人和泼墨老者正相互商业吹捧着,忽然大地微微一颤,紧接着周围的泥土砂石如似冰雪般,迅速融化起来,化作火红的岩浆,将两个诡怪裹挟起来。

    直至此时,方有恐怖的灼热爆发开来,虚无之火蔓延。

    “啊……”

    纸道人和泼墨老者同时惨叫一声,纸道人的身体陡然变得焦黄,嗤嗤冒着白烟;泼墨老者和竹车则更显凄惨,竹车和泼墨图上渗出无数虚无之火,熊熊燃烧起来。

    “地煞七十二法,火遁”

    纸道人捏了个印诀,周身腾起一阵火焰,陡然消失不见。

    泼墨图上的老者尖叫连连,身上荡开层层墨汁,试图扑灭画卷上的虚无之火,但刚一靠近,就被湮灭、蒸发。

    “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泼墨老者惊惧交加,无奈之下,竟然直接脱离了画卷,化为一团墨汁,向外逃去。

    “呵呵……逃得倒挺快,只是,逃得了吗?”

    地面之上,叶青唇角一挑,负手而行,悠闲自若,不缓不急,踏青寻花般,偏生速度极快,每一步踏出,都仿佛蕴含着某种莫名的韵律,道韵天成。

    初时,地面轻颤,微尘轻扬,宛如春风拂面般,微弱无声;但下一刻,当叶青停步之时,阵阵轻响,连成一片,平地起惊雷。

    “轰隆……”

    方圆数丈之内的大地,塌陷翻涌,地底之下正在逃跑的纸道人和泼墨老者只觉得天翻地覆,头晕目眩,无穷劲气碾压而下,泼墨老者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尽皆被碾碎、湮灭。

    反倒是纸道人手掐印诀,死死支撑着:“叶大人,你不能杀贫道,贫道今天晚上若还无消息传回,金蟾就会杀了你的两个宠物。”

    “只要你饶贫道一命,贫道可以帮你救出你的宠物,如何?”

    但他等了数息,却并未听到叶青的回应,或者说,回应他的是愈发磅礴的劲力。

    “不……叶大人,你不能杀贫道,贫道可以……可以认你为主,听你差遣……”

    “不……饶命……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轰……”

    可惜,纸道人的话还没说完,便轰然化为灰烬。

    “呵呵……我不需要!”精神感知中,纸道

    人被烧成灰烬后,叶青冷冷一笑,眼中杀意凛然。

    是的,他不需要,他既不需要纸道人帮忙救人,亦不需要仆人,他只需要纸道人死。

    有诡经和运势香在,寻找功夫蛙和芽芽,简直不要太轻松,救出他们更是轻而易举。

    所以,他根本就不需要纸道人帮忙,更何况万一纸道人耍什么花招的话,极有可能害了功夫蛙和芽芽。

    毕竟,一些诡怪的手段,诡谲莫测,变幻万千,令人防不胜防。

    关乎功夫蛙和芽芽的性命,他不得不谨慎小心。

    此外,洛水城有巡天镜在,诡怪哪儿能轻易进出,据他估计,纸道人压根就不知道金蟾将功夫蛙和芽芽藏在哪里?很大的可能是在蒙他,所以留着也无用。

    因而,杀了,最安心。

    同时,杀了,还能得到一枚龙蛇符文,何乐而不为呢?

    先前在千佛殿内炼罡、淬罡,几乎消耗掉了他所有的银色龙蛇符文,只剩三枚,他本来还担心因为银色龙蛇符文不足,无法使用命运之痕呢,没想到刚出千佛窟就有诡怪自动送上门了,还一送就是三个,抱团来送,舒服。

    生前送消息,死后送符文,好人,哦不,好诡怪呐!

    “对了,先问问诡经蛙兄和芽芽被藏到哪儿去了?”

    纸道人死前说过,如果他晚上还没有消息传回去,功夫蛙和芽芽就会有危险,所以他得抓紧时间,趁金蟾惊觉之前,先救出芽芽和功夫蛙再说。

    “噗……”

    咬破舌尖,连续数口精血喷在诡经上,诡经上方才浮现出一行行血字:

    千佛殿内机缘藏,岂知窟外祸事伤?

    蛙兄芽芽皆不见,两眼抓瞎心茫茫!

    幸好消息送上门,诡经一展威名扬;

    要问他们在哪里,洛水河畔琼花舫!

    “又换文风了?还是首狗屁不通、自卖自夸的打油诗,作为诡器,咱要点儿脸行吗?”

    叶青收起诡经,心中不由吐槽了一句,不过诡经这次倒是很爽快,没卖关子,直接说出了功夫蛙和芽芽被藏在哪里?

    “琼花舫,很好!”

    叶青眼睛一眯,眼中的杀机一闪而逝。

    ……

    琼花舫,洛水一十八舫之一,不同于翠微舫的雅致清高,琼花舫乃是洛水十八舫内有名的红罗帐,温柔乡。

    “没想到功夫蛙和芽芽会被藏在这里?好心计!”

    叶青潜入琼花舫后,看着芜杂热闹、人流如织的琼花舫,心中冷笑。

    一来这里人流密集,可以借人气掩饰功夫蛙和芽芽的气息;

    二来琼花舫乃洛水十八舫之一,声名显赫,不会有人想到金蟾会将功夫蛙和芽芽藏在如此显眼之地,靖安卫也会下意识放松对琼花舫的搜查,转而放眼于一些偏僻之地。

    三来一旦事情败露,琼花舫内的客人,正好可以作为诡怪的人质,就算当不成人质,也可以当作陪葬品。

    四来,则是琼花舫乃烟花之地,品流复杂,耳目杂多,无论发生什么事儿,闹出点丁儿动静,都会被藏在暗中的金蟾所知,提前准备。

    是的,金蟾并不在琼花舫内,或者准确点儿说,

    琼花舫也只是一个幌子。

    他先前也本以为金蟾就藏在琼花舫内,但在使用诡经询问对方的位置后,竟意外地发现,金蟾不在琼花舫内,而是藏在其他地方,对方只是将功夫蛙和芽芽藏在这里。

    不得不说,金蟾确实很聪明,这样一来,就算功夫蛙和芽芽被找到了,也找不到她头上,她仍旧可以继续隐藏在暗中。

    但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她的对手,有诡经这种作弊利器。

    既然摸透了金蟾的想法,叶青自然不可能如对方的意,故而没有大张旗鼓,而是悄悄潜入了琼花舫,打算先暗中救出功夫蛙和芽芽,然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直扑金蟾所在之地,灭杀对方。

    既然要做,那就做绝,一了百了。

    叶青潜入琼花舫后,走到一个人少的地方,点燃运势香,拱手拜了拜:“香兄,请助我一臂之力!”

    旋即,叶青将运势香隐藏在袖中,跟着青烟的方向,先前走去。

    由于琼花舫人流如织,所以空中的淡淡的青烟,并未被人注意到。

    跟着青烟,叶青很快就来到了船底的船舱,船舱多是是船舫储存摆放杂物的地方,一般不会有人,偏偏此时船舱门口站着两个铁塔般的壮汉。

    而青烟,顺着门缝,径直飘进了船舱内。

    显然,功夫蛙和芽芽就被藏在船舱里面。

    叶青看着眼前的两个大汉,感知中,两人只是凝气后期武者,不算很强。

    不过,叶青并没有贸然行动,而是用精神力仔细感受了一下,发觉周围没有陷阱,暗中也没有其他人,轻轻一笑,指间出现一张黄符,微微摇晃,黄符无风自燃。

    黄符燃烧的一瞬,一股奇异的力量蔓延开来,叶青身影一闪,舱门乍开还合,消失不见,而两名壮汉却恍若未觉,双眼迷蒙。

    血级符篆,入梦符。

    入梦符可以让精神力较弱之人陷入似有若无的梦境之中,只要稍稍有外力,就会惊醒,算是一种很普通、实用价值不大的符篆。

    但入梦符却有一个比较奇异的功效,那就是那些清醒过来的人,不会记得自己刚才陷入梦中之事,会下意识认为自己只是精神恍惚了一下。

    叶青就是看中了入梦符的这个效用,所以先前才从靖安司兑换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今天正好派上了用场。

    这两人他只需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不过杀掉固然容易,但极有可能被隐藏在暗中、负责看管功夫蛙和芽芽的人发现,那样一来容易打草惊蛇。

    这两人,一看就是喽啰,他可不相信金蟾会派他们负责看管功夫蛙和芽芽。

    再者说,琼花舫并非一般的地方,金蟾能将功夫蛙和芽芽藏在这里,显然琼花舫内有金蟾的人,且地位不低,或者干脆金蟾就是琼花舫背后的主人,所以若是杀了两人,显然得不偿失。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动声色,悄悄进村,杀人的不要。

    事实上,像入梦符这种看似鸡肋,但在某些情况下却能发挥出不可思议作用的符篆和小玩意儿,他还从靖安司兑换了不少。

    毕竟,这些东西,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用上,多多益善,有备无患嘛!

第二百零九章 大人真乃神人也

    进入船舱后,叶青迅速将船舱内的的房间都看了一遍,但可惜,什么都没有!

    由于怕屋内隐藏有危险,所以整个过程他皆动用的是精神力,而未打开房门。

    “不在这儿吗?”

    “不对,诡经和运势香不会出错,那么,就是这里有问题!”

    叶青摸了摸鼻子,忽然仿佛想到了什么:“对了,第三个房间。”

    叶青折返回来,想起先前精神感知中第三个房间内的情况,屋内空空如也,一览无遗,什么都没有。

    不过,正是因为空,才显得不对劲儿。

    船舱是琼花舫堆放杂物的地方,所以每一间房间内都堆放着杂物,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偏偏第三个房间什么都没有,显然有些不对劲儿。

    叶青眉峰一拧,集中精神力向屋内涌去,精神力如流水般徐徐涌入屋内,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如似一层尘埃,被徐徐流水冲走了般,屋内的一切清晰地呈现在他眼中。

    只见功夫蛙的脖子上套着一根麻绳,双目无神,一脸茫然。

    功夫蛙的旁边则扔着一本书,书上放着一块青铜镇纸,正是芽芽的本体。

    “两个厉级诡怪?!呵,还真是小心啊!”

    叶青冷冷一笑,先前房间内布置了一个幻象之类的阵法,且品阶还不低,以他的精神力,刚开始都差点儿被骗过去了,若不是他发现了房间内的异样和疑点,也不会发现功夫蛙和芽芽。

    一个阵法不够,屋内居然还有两个诡怪,两个厉级诡怪。

    一个诡怪,是功夫蛙脖子上那根麻绳,那根麻绳看着普通,如似上吊用的绳子般,但叶青却能在其上面感受到阴沉的死气,就仿佛里面蕴藏着无数怨魂一般。

    另一个诡怪,就是芽芽本体上的青铜镇纸,镇纸一般是长条状,上面雕刻有一些古诗警句,或者虫鸟山水,古意盎然,偏偏那块青铜镇纸上,雕刻着“杀生成魔”四个字,四个字邪异凛然,一阵阵黑沉污浊的气息从四个字上流淌开来,包裹着芽芽。

    显然,正是那块青铜镇纸诡怪,封镇了芽芽,让她无法显化。

    一个阵法,两个厉级诡怪,不得不说,金蟾确实很小心,甚至小心地过了头。

    铜蟾和银蟾,一个憨一个傻,都不怎么聪明,怎么到金蟾这儿,就精明小心成这样子了,都是一个蟾生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两个厉级诡怪。”

    叶青嘴角上挑,轻轻一笑:“不过,天助我也。”

    两个厉级诡怪,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覆手便可解决,但就怕交手的动静,会惊醒船舱外面的两名壮汉,那样一来就有些麻烦了。

    不过,幸好眼前的阵法除了障眼伪装、隔绝气息外,还有一定的隔音功效,可能是怕万一功夫蛙苏醒,闹出动静,被人所发觉吧。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省了他不少麻烦。

    叶青轻吸了一口气,伸手推门,闪身,关门,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

    屋内的两个诡怪,反应不可谓不快,叶青进入屋内的一瞬,镇纸诡怪上的“杀生成魔”死字,陡然涌出一股恐怖的杀意,荡开幽黑的涟漪,摄人心魂,化作一道流光,砸向叶青的脑袋。

    见状,叶青不退反进,就在镇纸即将砸在他脑袋上时,左手后发先至,抓住空中的镇纸。

    “啪……”

    抓住镇纸的一瞬,叶青五指用力,青铜镇纸上顿时生出无数裂痕,无声炸裂。

    碎片铜屑还未落下,幽冥鬼火熊熊,将其烧成灰烬。

    但刚杀掉镇纸诡怪,叶青脖子一凉,不知何时,那根麻绳挽成的绳圈已经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旋即,麻绳上渗出恐怖的阴森死气,无数怨魂嘶吼、咆哮,幻象重重,尽皆是被麻绳绞杀的怨魂,随着怨魂嘶吼,麻绳收缩,意图绞断他的脖子。

    然而叶青的脖子没事,反倒是麻绳由于用力过猛,段成数截,化作阴气消失不见。

    “怨魂,有些意思。”

    叶青抬头,只见屋内不知何时,从空中垂下无数麻绳挽成的绳套,每个绳套上皆挂着一具尸体,尸体轻轻晃动着,全部死死盯着他,让人不寒而栗。

    在他的感知中,这些死尸只是怨魂,或者准确点儿说是被麻绳绞杀之人的怨魂,只要他碰触这些怨魂,空中的绳套就会套在他脖子上,试图勒死他。

    “呵,花里胡哨的,可惜,没用。”叶青冷笑一声,周身焚风吹荡,屋内陡然变得酷热难耐,虚无之火弥漫,所有怨魂无声消散。

    所有怨魂消散之际,叶青伸手一摄,差一点儿就能逃出屋子的麻绳本体,无力反抗,生生被摄了回来,但还在空中就化为飞灰。

    不得不说,麻绳的能力很诡异,在厉级诡怪中绝对不弱,可惜碰上了他,实力相差太悬殊了。

    叶青与两个诡怪的交手看似繁复,但实则只有短短几息的功夫,有阵法的遮掩,门外的两个壮汉并未醒转,发现异常。

    “好朋友,你终于来了,呜呜呜……芽芽好怕,芽芽好怕。”

    随着镇纸和麻绳诡怪被杀,芽芽和功夫蛙也醒转过来,看到叶青,芽芽蹿上叶青的肩头,抓着他的头发,呜呜哭泣着,满脸泪痕,梨花带雨。

    “好了,别哭,好朋友来了。”仔细感受了一下,叶青发觉功夫蛙和芽芽身上并没有其他伤痕,方才松了口气。

    “好了,芽芽,别哭了,外面还有人,别被他们发现了。”

    叶青安慰了一下芽芽,闻言芽芽“啊”了一声,急忙捂住了嘴,满脸惊惶。

    叶青看得好笑,将芽芽的本体收了起来,看向功夫蛙道:“蛙兄,你没事吧!”

    功夫蛙呱呱叫了两声,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只是硕大的眼眸中是掩饰不住的愤怒和杀意。

    叶青拍了拍功夫蛙的肩膀,道:“放心,你的仇,我会替你报的。”

    旋即,叶青手中出现两个纸人,对着纸人吹了口气,纸人飘落在地上,变化成先前被捆绑的功夫蛙和芽芽。

    幻形纸人,同样是他从秘阁内兑换的小玩意儿,幻形纸人没有任何攻击力或其他能力,唯一的作用就是可以根据他人所见的画面,幻化出相同的东西,但所幻化的东西只是虚幻,只要近距离触摸,就会发现真假,且只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

    “好了,跟我先离开这里,小心点,别被发现了。”

    做完这一切后,叶青带着功夫蛙和芽芽出了船舱

    ,为了避免被发现,他们直接从船舱的窗户跳了出去,掠到岸上,消失在人群中。

    当然了,临走之前,叶青故意制造了一点儿声响,惊醒了两名看门的壮汉,仿若一切都没有发生国一般。

    叶青不知道,就在他带着功夫蛙和芽芽刚离开,琼花舫的顶楼,一座奢华的房间内,一名美艳的女子忽然觉得有些不安,取出一面石镜,捏了一个印诀,打在石镜上。

    石镜闪烁,上面浮现出船舱底部的画面,先是船舱门口的两名壮汉,发现两名壮汉无恙,女子黛眉轻舒。

    旋即画面移动,出现了第三间屋子内的画面,画面中,功夫蛙被麻绳捆着,芽芽被镇纸压着,一切都如先前般,没有任何变化,安然无恙。

    “没事,难道是我多疑了!”女子收起石镜,摇了摇头,哑然失笑,屋内亦恢复了平静。

    ……

    “公子,咦,蛙兄、芽芽……”

    白马巷口,无面看到叶青出现,迎了上去,待看到叶青身后的功夫蛙和芽芽时,大喜道:“公子,你找到蛙兄和芽芽了,太好了,太好了。”

    “公子真英明神武,未卜先知,老奴出动了这么多人,花费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找到蛙兄和芽芽,甚至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找到,公子你一出手,就马到成功了。”

    “公子真乃神人也!”

    “好了,这马屁以后再拍,人都带来了吗?”叶青摆摆手,制止了无面的吹嘘。

    “都带来了,在巷口候命呢!”无面立马收敛谄笑,回答了一声,继而疑惑道:“公子,你让我带靖安司的人过来干什么?”

    “当然是,杀人了!”叶青眼中闪过一丝杀意,看向无面道:“变回你原来的样子,将我的脸还给我!”

    他在潜入琼花舫之前,就传讯给无面,让他带着所有巡查署的人等候在这里,目的嘛,当然是为了报仇。

    因为,根据诡经所言,金蟾就藏在白马巷内。

    原本呢报仇,并不需要带这么多人,他一人足矣,但鉴于白马巷乃洛水城著名的富人聚集区,有很多达官贵人都住在这里,人流密集,为免伤及无辜,多带些工具人很有必要。

    当然了,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有什么漏网之鱼就后患无穷了,做事嘛,自然要做到万无一失。

    稳,就对了。

    “大人……”

    “大人……”

    “大人……”

    无面变回自己的面容后,随着叶青走了出来,与此同时徐半人、周息、唐亦尽皆等候在外面,见到叶青,立即躬身行礼。

    “免礼!”

    叶青摆摆手,看向徐半人道:“徐都尉,兄弟们都来了吗?”

    徐半人道:“都来了,只是大人让我等来这里干什么?”

    “哼,故弄玄虚而已,能有什么事儿?”然而,叶青还没开口,一个男子阴阳怪气地嘟囔了一句。

    男子身体壮硕,相貌丑陋,作僧人打扮,身穿僧袍,头顶留着戒疤,裸露着半边身子,上面纹着一头蛮牛。

    蛮牛头顶双角,弯曲圆月,身旁四周仿佛萦绕着雷霆,狂暴凛凛,整个人透着一股剽悍狂野。

第二百一十章 丑僧艳尼

    “嘻嘻,丑僧,你说话小心一些哦,小心大人一生气,找顾司首去告你的状呦。”

    僧人还没说完,一个女子娇柔魅惑的声音响了起来。

    说话的女子年约三十多岁,面容娇媚艳丽,穿着一身尼姑袍,头戴僧帽,手臂一柄拂尘,纵然穿着尼姑袍,却难掩女子玲珑有致的身材。

    虽然作尼姑打扮,但女子的一言一行,言笑举止间却显得放荡不羁,风情万种,透着一股(淫)邪之感。

    女子刚才之话,看似在劝僧人,但实际上却是在暗讽叶青,说他遇事只会找顾隋棠。

    “大胆,丑僧艳尼,你们胆敢对大人不敬?”闻言,徐半人冷哼一声,语气不善,眸光阴冷。

    “丑僧、艳尼?”

    叶青心中恍然,他刚开始就注意到了两人,还有些纳闷对方是谁,现在听到徐半人所言,顿时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丑僧、艳尼,靖安司巡查署六大都尉之二,两人皆为炼罡中期,是巡查署六大都尉中实力最强的两人。

    根据靖安司资料记载,丑僧本为北疆大宗之一大威德寺的弟子,后因易嗔易怒,生性暴戾,犯了门规戒律,被逐出大威德寺,辗转来到了洛水,加入了靖安司。

    艳尼相传为三十六左道宗门之一风月庵的弟子,风月庵以双修采补之法而闻名江湖,后因风月庵一名长老采补了玄门五派之一浣花剑派一剑西来宋西来的弟子,致使其精元尽泄,一身武功尽废,宋西来大怒,一人一剑挑了风月庵,灭其满门,唯有艳尼逃了出来,为躲避浣花剑派,加入靖安司。

    当然了,靖安司也不是什么人都收,丑僧、艳尼虽然一个是宗门弃徒、一个出身不正,但却并不是大奸大恶之辈,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所以靖安司才会收留他们。

    眼下两人对叶青冷嘲热讽,估计是因为不忿他当了靖安司巡查使,丑僧、艳尼本就实力不俗,在靖安司很有资历,原先是霄阳在头上压着,霄阳实力不差,且有洛日山和王落日在背后撑腰,他们得罪不起。

    好不容易等到霄阳死了,他们原以为自己能往上挪一挪,但谁料忽然来了叶青,没资历,没背景,更没实力,搁谁头上谁都不会愿意?

    谁还没点儿小脾气呢?

    “咯咯,怎么几天不见,大名鼎鼎的半人半尸徐都尉,就变成狗了,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呢?”艳尼咯咯一笑。

    “艳尼,你想死不成?”徐半人的眼眸一下变成了苍白,尸煞横生,一拳轰出。

    丑僧冷哼一声,向前踏出一步,有臂横砸,如斧如刀,力劈华山。

    拳出如山崩,臂落似劈山,拳臂未接,便劲气横生,骇人至极,所有人皆忍不住向后退去。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忽然出现在两人中间,一手衣席卷,宛如流云,缠住徐半人的拳头,一手横架,如守天门,架住丑僧劈落的手臂。

    诡异的是,劲气相触,却没有丝毫声音响起,寂然无声。

    徐半人和丑僧同时僵在原地,双目圆睁,徐半人只觉得自己的拳劲和罡煞泥牛

    入海般,消失无踪,而自己则被衣袖裹挟着,全身气机断绝,无法动弹。

    徐半人虽然惊讶,但好歹事先知道叶青的实力,有心里准备,最为震惊的当要属丑僧了。

    丑僧只觉得自己的手臂仿佛砸在钢铁上般,骨骼隐隐作痛,一身的劲气生生被反震了回去,气机紊乱,难受至极。

    他是大威德寺出身,大威德寺最擅的就是大威德明王法身,就是炼体,他虽然是大威德寺的弃徒,没有修炼最上乘的功法,但自幼打熬体魄,体魄强横,在靖安司内除了顾隋棠外,就属他的体魄最强,连顾隋棠的弟子魏岳山都有所不如,但现在却吃了闷亏,对方没事,他的手臂反而隐隐作疼,岂能不惊?

    旋即,丑僧便欲后退,却见叶青手臂一翻,扣住他的手腕脉门,向前一拉,丑僧不由自主前倾,在靠近叶青的一瞬,丑僧正打算反抗,却见叶青手臂伸出,拍在在丑僧的肩膀上。

    丑僧只觉得身体一沉,仿佛被大山压住了般,筋骨咔咔作响,体内刚凝聚的劲气生生被拍散,肌肉酸疼,提不起力气。

    叶青拍着丑僧的肩膀,语气森冷:“大家都是兄弟,平日里关起门来斗斗嘴,动动手什么的,闹的再大,也不碍事。但今天呢,本官有要事要办,你们最好乖乖听话,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所以,现在,你们呢,有气儿给我憋着,有怒儿给我忍着,千万别生事儿,也千万别……惹我。”

    叶青轻轻拍着丑僧的肩膀,扫视了所有人一圈,继而吩咐道:“徐都尉,你们先呆在这里,等我消息,一看见我的信号,立即带人前来。”

    “属下领命!”

    待叶青放开手,徐半人拱手领命。

    “好了,等我消息!”

    说罢,叶青转身离去。

    “丑僧,今儿个可不像你啊,这么听话?”

    等叶青离开后,艳尼看着丑僧,娇声笑道:“乖的像个宝宝一样。”

    “哼,你仔细看看!”丑僧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脚底。

    艳尼等人下意识低头看去,只见不知何时,丑僧双脚齐踝陷入了地底。

    更可怕的是,方圆数丈的地面,不知何时足足陷下去了三尺有余。

    “这……”

    艳尼一惊,满脸惊惧,以她的实力,竟然丝毫没有发觉地面是何时变成这样的?

    艳尼和丑僧相视一眼,心中不由生出相同的念头:

    “咱们这位新任巡查使……不简单啊!”

    ……

    “这位金蟾……藏的可够深啊!”

    叶青看着运势香所产生的青烟,径直飘进一座宅院里,轻声一笑。

    “洛水主薄府邸……没想到会藏在这里,胆子可真不小啊!”

    金蟾藏身的地方,赫然是洛水郡守府主薄的宅邸,洛水郡守府主薄,虽不是什么达官显贵,但却有正儿八经的官职在身,属于大楚正式官吏,有龙气庇佑,但凡诡怪阴祟之物都会退避三尺,没想到金蟾反其道而行之,躲在此地,该说对方胆大包天呢,还是聪明呢?

    “话说我先前还得罪过郡守府的一个主薄,这不会是他的宅邸吧?!”

    叶青心里想着,却并未打草惊蛇,悄无声息地掠入院中,隐匿行迹,跟着运势香的指引,径直来到一个阁楼前。

    “呃……内宅?这是要做采花大盗的节奏?”

    叶青嘿嘿一笑,不过也正常,从纸道人口中得知,金蟾是女子,所以躲藏在内宅之中并不意外,且内宅女子,不多抛头露面,也不容易暴露身份。

    叶青精神力放开,感应着屋内的情况。

    “一个、两个、三个……五个人,三个普通人,两个诡怪。”

    在叶青的感知中,屋内共有五个人,一主四仆,皆为女子,听称呼,身为主人的女子好像是这座宅邸主人的夫人或者说小妾,名左夫人,其中两个诡怪,一个正是那位左夫人,另一个则是伺候在侧的老妪,剩下的三个丫鬟,则是普通人。

    就在叶青寻觅机会,准备出手之时,那名正伺候左夫人吃饭的老妪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忽然抬起头,向门外看来。

    “嗯?好敏锐的感觉。”

    叶青讶然,旋即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唇角露出一抹邪笑:“原来你才是正主儿,差点儿猜错了。”

    屋内的两个诡怪,在他的感知中都是怨级诡怪,原本他以为那位左夫人才是金蟾,但事实却是那个老妪察觉到了他的窥伺,左夫人并没有,显然老妪的实力更强。

    在诡怪领域中,一向是实力为尊,不可能弱的为主,强的为仆。

    或者说也有,但比较少见。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左夫人只是一个傀儡,或者说幌子,那个老妪才是真正的金蟾。

    思绪转动间,叶青沉肘如山,已经撞在木门上。

    既然被发现了,那他也懒得隐藏,报仇,就得报的光明正大。

    “轰……”

    木门炸裂,阁楼震颤,木门炸裂的碎屑携带着锐利的劲气,直袭左夫人和老妪,却巧妙地绕开了其余三名侍女。

    事发突然,左夫人和老妪顾不得隐藏身份和实力,左夫人的身子陡然变成一团流水,蕴含着强横劲力的木屑径直穿过其身子,生生将后面的屏风炸碎,但左夫人却安然无恙。

    老妪张口一吸,射向她的木屑被其一口吞入腹中。

    与此同时,叶青已经掠入屋内,衣袖席卷,卷住三个呆若木鸡的侍女,将其送出了阁楼。

    将三名侍女送出阁楼的一瞬,叶青步走如江流,似慢实快,仅仅几步间,气势便攀至巅峰,挡在前方的左夫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被生生撞碎,化作漫天雨滴。

    掠过左夫人后,叶青已然欺近老妪,一拳轰出。

    近在咫尺,雷霆万钧,老妪仿佛没想到叶青的速度会如此之快,且目标是她,躲闪不及,只来得及双手交叠,挡在胸前。

    “当……”

    拳手相接,老妪的手臂上泛起一层金光,仿佛变成了金属,劲力碰撞之下,竟是响起清脆的金属交鸣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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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很危险介绍:
诡者,谲也!怪者,异也!这个世界,有诡怪千变万化,捉星拿月;有武者肩挑山河,拳镇九幽;有练气士餐风饮露,剑撼云霄;有书生口吐雷霆,呼风唤雨;有皇帝脚踏寰宇,气吞万里如虎。叶青手握长刀,一头闯进了这个波澜壮阔的危险世界!这个世界很危险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这个世界很危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这个世界很危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