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大智无定一阳指
段思良冷哼了一声,拳头哐的砸在了桌上,跟着便袖袍一甩,站起了身子,盯着张寒城道:“既然不愿意,那你就好自为之,你永远得记着,是谁救了你的性命,今时今日,大理国需要你了,你却不愿意帮助大理,这世上豪杰都有江湖义气,但你却没有!等到见过兄长之后,你便离开大理,大理国不欢迎你。”
说罢,段思良便转身,箭步从房中走了出去,重重的关上了门。
张寒城抿着嘴,他只觉得段思良在把所有的事情都混为一谈,可这些事情,根本是两码事。
世上的人,或许会为了江湖义气,干脆同意段思良所说,娶了那位郡主,去做郡马,然后再尽心尽力的辅佐大理国,抛头颅,洒热血。
既得到好处,又得到美名。
如此好的事情,换做旁人许是会欣然接受。
张寒城却无法接受,他若是答应了,便是对不起银铃儿,若是辅佐了段思英这样的太子,就等于是对不起大理国的百姓,做他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是对不起自己。
世上总是有两难的选择摆在面前,对一方有好处,对另一方则要给予伤害。
张寒城不喜欢这样的选择,如是大理国将来有需要,他绝对不会有半分犹豫,但此时此刻,段思良提出的说法,他不能同意。
他已经不是那个随波逐流无论是否喜欢都接受的孩子了,他已经懂得了拒绝不想做的那些事情。
只是,心里终究有些难受。
他无比期待与段思平、段思良见面,但现如今,他跟段思良的关系,一下就远了,那日龙香院当中,张寒城依稀记得,段思良还喂他吃过东西。
……
略带一丝清凉的微风走过芭蕉,吹的叶子左右晃动。
张寒城紧跟在段思良的身后,从始至终,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他们的关系已经疏远了。
穿过了青石铺成的小径,段思良停在了御花园门口,负手而立,看着张寒城道:“你进去吧,兄长在等你,只希望你莫要将最后那点义气也都扔了。”
张寒城一言不发,深吸了口气,迈入到御花园的拱门当中。
铁树芭蕉重叠而立,前方的琉璃瓦檐上,停着几只好看的黄莺。
前方波光粼粼的水塘边上,一白,一绿两只孔雀骄傲而又轻盈的行走着。
一道银发飘摇,一袭白袍的身影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好似一尊垂钓的雕像。
张寒城收拾心神,努力的忘记与段思良的不快,挤出了一丝笑容。
段思平缓缓地转过头来,露出了那张许久未见的面庞,他看着张寒城,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好久不见。”
张寒城赶紧向前一步,抱拳行礼,躬身道:“伯伯,好久不见。”
段思平略微点头,飘然起身,看着张寒城道:“直起身来,叫我好好瞧瞧。”
张寒城赶紧站直了身子,两手放在身侧,有些局促,过往一幕幕的画面一下子在他的眼前浮现,想到段思平此刻的境地,忍不住鼻子微微发酸,眼眶也泛红了几丝。
段思平道:“不错,长高了这么多,看起来也精神了,但就是不知道,你如今的武艺究竟如何?你我来拆上几招,如何?”
张寒城微微一怔。
段思平哈哈一笑,也不等张寒城拒绝,当即踏开脚步,瞬时到了张寒城身前!
张寒城回过神来,却见段思平已经右臂化作龙枪,抡动而来。
当即,张寒城提气,以一手朝着段思平的右臂格挡而去!
只听嘭的一声,段思平手臂顿时爆出了一道真气,化解了张寒城的力道。
而段思平的左拳,已经化作手掌,直接探向了张寒城的胸口。
张寒城来不及言语,脚步后踏之间,凌霜幽步已经轻盈展开,瞬间闪过了段思平的手掌。
段思平道:“好小子,不错。”
话音落下,段思平已经再次临近到了张寒城面前,双手化作了两杆疾如风、快如电的长枪,朝着张寒城刺、甩、挑来。
张寒城只觉得段思平厉害非常,当即不再抵抗,猛地提起右臂,凝聚内力,直接护在身前,化作如来金臂!
轰!
段思平的手掌碰到如来金臂,两者真气顿时爆发开来,直接冲的地面泥土迸溅而起。
段思平目中惊异,收回手掌,却见到张寒城已经主动出招,不再只简单防护。
只见张寒城双手化作少林龙爪手,迅捷无比的朝着段思平攻伐而来。
段思平脚步一点,如同谪仙一般向后倒飞。
张寒城以龙爪手左右开弓,不断追着段思平。
段思平眸光一闪,竟腰部突的一旋,竟直接化用了一招慕容龙城曾与他对敌时,所用过的缠丝门九缠身,直接避开了张寒城欺近而来的龙爪手。
张寒城龙爪手走了一空。
段思平已经哈哈大笑,左手又化作鹤嘴,以同样慕容龙城曾经用过的蛇鹤门风声鹤唳,叼向了张寒城的腋下。
张寒城吃惊万分,体内洗髓经猛地运转,髓中行走内力,汇聚向腋下!
嘭!
鹤嘴叨中张寒城的腋下所在,却直接被一道真气弹开。
段思平脸上笑意越来越浓,左手后弹同时,右手已经化枪术中抱琵琶,竟化用这一招当做了擒拿术,环向了张寒城。
张寒城脚步腾挪,躲开一招抱琵琶,单足停住,左手停于腹部,右手已高举头顶,朝着段思平抡锤而去,这一招乃是赵九重自己研究的拳法当中一招金鸡独立变探马!
段思平侧身躲过,只听张寒城的手肘发出呼的一声,在他身前抡动而下,当即笑意丛生,左手已经猛地展开,捏出一阳指,朝着张寒城手臂点去。
张寒城见到段思平指法飞来,右臂猛地灌输真气,衣衫再次鼓胀而起,又是一招光明拳如来金臂!
嘭!
段思平一阳指风驰电掣般收回,另一只手,已经再次化作一阳指,朝着张寒城胸口点去。
张寒城马步稳固,已正面面对段思平,左手再次朝着段思平一阳指格挡而去!
下一刻!
但见张寒城手中招法开始飞快变换,各种少林掌法,拳法,开始层出不穷,段思平越打越惊,他的招式,竟根本无法突破张寒城的手上功夫。
转瞬间,二人便已经来回交手了十几招,竟稳稳的就在原地,丝毫没有过变化。
一道道真气开始在两人身边外泄,向外冲撞,令地上的碎石泥土迸溅而起,落入到水中,鱼儿已经咬了鱼竿,正在水中挣扎。
两只孔雀吓得拍打翅膀,飞快的朝着御花园远处逃走。
房檐上的黄莺,忍不住振翅飞起,叽叽喳喳的远去。
段思良早已经进入到了御花园当中,他震惊万分的看着张寒城与段思平多招,只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张寒城练就了洗髓经他是知道的,但是,这些厉害的少林寺绝学,他是什么时候练的,就不得而知了,但段思良几乎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废了他手臂的疯和尚。
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段思平虽然没有用什么力量,但那招法根本不似是在留手,竟然跟张寒城僵持不下。
那一阳指,虽未以雄浑真气催发,但简单招式与真气稍微组合,便是天下一等一的武学,如今却与这个才练武没多久的孩子僵持不下!
而张寒城的动作,几乎已经与那疯僧如出一辙,各种少林绝技,好似无穷组合无穷变化,翻手就能够组合在一起,形成章法套路。
终于!
张寒城被段思良如同疾风骤雨一般的攻势逼退了一步,陡然间提起右手,小指、无名指弯曲,拇指勾回与掌心,食指中指并在一起,直接以这招它为怎么用过的大智无定指朝着段思平的一阳指对去!
嘭!
张寒城的大智无定指裹挟了精纯的少林真气,段思平虽已衰微,但内力深厚如海,一阳指顶住大智无定指,张寒城真气越强,段思平便真气越强,两人停在原地,内力开始以手指为桥梁,比拼了起来。
原本,张寒城一直都有收招,只是后来才越来越凌厉,现如今比拼内力,他早已忘我,自然开始飞快的令洗髓经朝着手指灌输。
很快,他的两根手指已经化作了红色。
段思平目中惊喜万分,只觉得张寒城给他的惊喜太大太大,他一阳指经脉运输真气,不断地抵消张寒城的真气。
张寒城纵使练了洗髓经,但终究没有太久的年头,而洗髓经这种功夫,是入门后成长迅速,到了后面则倾向稳扎稳打。
终究,张寒城的内力不是段思平的对手,一瞬间便被崩了开来。
张寒城蹬蹬蹬的向后退步。
段思平已经松松垮垮的停住脚步,双手随意的放在身子两侧,他一头银发飘摇,看着张寒城,略微点头。
张寒城已经回过神来,顿时有些后怕,刚才他打的太痴迷,忘记了段思平身子不好,但好在,段思平即便此刻,也仍旧比张寒城厉害,甚至,张寒城能够感觉到,段思平此刻仍旧比疯僧要强。
段思平道:“不错,这一招大智无定指,虽然运转法门有些不对,但这指力却因经脉畅通仍然激发而出,你这内力之深厚,恐怕已经要接近我那兄弟了。”
段思良听到段思平的话,心中更是一惊,他天赋再比不上段思平,却也绝对不凡了,练就武艺几十年,内力深厚无比,竟然快要被张寒城这小子给追上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了缘尘世陈事了
段思良原本已经觉得,他高估了张寒城将来的成就,按照段思良的想法,张寒城对于六脉神剑有着段思平给的天赋,如是得到六脉神剑后,应该会比他厉害,但绝对不会厉害太多。
如此,也算是给段思英充当将领,以武力辅佐。
但现在看来,段思良还是低估了张寒城将来的成就,回忆少年时代,恐怕段思平都没有张寒城此刻的内力。
当然,段思良不觉得张寒城的天赋能够敌得过段思平,因为段思平在张寒城的年纪时,已经完成了一阳指的七七八八,这种抵得过少林七十二绝技的武学,无一不是武学宗师才能够创造出来的。
张寒城只是学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少林七十二绝技,如何能比得过段思平?
张寒城心中佩服段思平,他自己使用的都是少林七十二绝技,而段思平的拳脚功夫都是化用枪术,或者干脆是在慕容龙城那里看一眼学的招式,直到后来才用了一阳指,还是一直随意用出,在境界上绝对比他不知高了多少里:“伯伯过奖了……我……”
段思平哈哈一笑,道:“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间,你竟已经长得这么高了,武功也一日千里。这世间沉浮,浪又叠浪,世上的新人,也成长起来了。”
张寒城脸面发烧,被段思平夸赞直让他心跳加速。
段思平道:“当真不错,将来在江湖上,你的名声定然会响亮十分。”
张寒城挠头。
便在此时,那咬了鱼钩的鲤鱼突的一用力,直接将摆在那小凳子旁边的鱼竿,直接拖到了水中,发出了噗的一声。
段思平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到了池塘边上,看着那漂浮在水上,时而来回弹动的鱼竿,忍不住摇了摇头:“一眼没有看到,却叫这鲤鱼抢走了鱼竿。”
张寒城赶紧走过来,知道气氛有些不适宜,但还是说道:“伯伯,我这一次来,除了想要看您,还是希望您能修行洗髓经,这洗髓经能让我长个,也让我身上中的毒解了,还让我存了这么多的内力,如果您学了,也许就能……”
段思平微微一笑,道:“我一把年纪了,还学武功做什么?而且,我知道自己的情况,这洗髓经再是好,也对我没用咯,如是当年创那枯荣禅功的时候,翻阅过洗髓经,倒是说不定可以免除后患。”
说着,段思平已经自顾自的坐在了凳子上,单手放在身前,朝着水中的鱼竿吸摄而去!
只见那鱼竿一下子便飞到了段思平的手中。
水珠,顺着鱼竿落在泥土当中,地上,小草已经泛了葱绿的嫩芽。
张寒城挠头,还是相让段思平尝试一下。
段思平幽幽道:“你能不远万里,来到大理看我,我心中十分喜悦,但世间总有人来人往,没人能够不死。能够平静的迎接命终之时,我已十分快慰。”
张寒城觉得段思平过得并不美好,他犹记得段思英在马车上,所说的要当皇帝的话,那话他一个外人听了,都觉得黯然神伤,段思平不会不知道这些,一世英雄,他的儿子却好似并不那么的看重他。
段思平从一旁捡了凳子,放在了一旁,拍了拍:“过来坐吧。”
“好。”张寒城赶紧走了过去,坐了下来。
段思平将鱼钩放在手中,重新换饵,道:“那洗髓经,我早就看过了,如果我要练,回来的时候就练它了,就算我练了也没人知道。洗髓经,根本救不了我,我这一生纵马杀敌,不知双手沾染了多少的鲜血,害死了多少人命,此刻便是果报来临,当然要承受它们,你瞧,这鱼儿在鱼钩上留下了血,我又在死前,伤了个生灵。”
说着,段思平将鱼钩抛入了水塘当中。
张寒城挠头,劝说的话,却已经说不出来了。
段思平道:“其实我不该此刻还钓鱼了,三日之后,我便要削发为僧了。明知这样,还伤了鱼儿,是作了恶业。”
张寒城愣了一下,并未想到段思平竟要削发为僧。
“临死之前,我还是有些用处的。”段思平道:“小兄弟,你可知我削发为僧,有什么用处?”
张寒城缓缓摇了摇头,有些想不明白。
段思平微微一笑:“大理国的子民,见到我这做了帝王的都笃信佛教,削发为僧,至少,也终究会将些佛经读上一读,这些佛经,未必真能像佛家所说的那样,令人往生之类,但却能够消除一丝丝的戾气,少了一丝戾气,就可能救下一个人命,减少一次争斗。至于将来的事情,我看不见了,也就需要你,甚至更远的岁月以后的人,才能够看见了。”
张寒城走了,段思平虽然行动如常,但却掩盖不了他疲惫的身体,他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精力充沛,所以与张寒城又交谈了没多久,便在皇后的要求下,前去休息了。
在段思平的生命中,张寒城正如那瓦檐上的黄莺鸟,只是匆匆的划过,最终伴他一生的,终究还是那位女子,以及段思良这种与他更为亲近的人。
张寒城知道段思平已经坦然面对了生死,没有继续劝说修行洗髓经的事情。
或许,张寒城对于段思平是匆匆过客。
可段思平对于张寒城来说,确实人生中十分重要的一笔。
这一笔,他也许会一生都去怀念。
……
三日之后,大理国都庄严肃穆,今日便是新皇段思英登基的日子。
大理国的子民跪伏在畅通无阻的大理国道路之上,听着皇宫中响起的钟声。
满朝文武,跪在帝皇座椅之下,正中间的红毯上,已经穿了帝王长袍的段思英,缓缓地走上了他的皇位。
这一刻,大理国中有人在哭泣,因为段思平虽然还未死,却永远离开了他们。
再次等来段思平这样的帝王,已经不知还要多久,或许,终其一生,也不会再遇见这样英明的人了。
与此同时,天龙寺的钟声同样在响起。
释迦摩尼金像之下,段思平盘膝而坐。
周边,天龙寺的僧人在敲打着木鱼,手指捻动着佛珠。
一名满面沟壑,苍老无比的老僧,手中持着剃刀,在檀香缭绕的庙宇中,划过了段思平的银发。
张寒城坐在角落里,透过一个个肩膀,看着那银发落在地上,仿佛这银发,化作了那缭绕的轻烟,随风而去。
烦恼丝断了,与尘世之间的桥梁,也就此断去。
这一刻,段思平成为了一个新的人。
“从今以后,你的法号便是虚元。”
老僧的话音落下。
段思平双掌合十,低头念道:“阿弥陀佛。”
只是……
正在此时,殿宇之外,却陡然间响起了惨叫的声音!
这声音凄厉无比,来得十分突然,一下子便打断了众僧口中诵念佛号的声音。
段思平目光一闪,诧异的转过头去。
张寒城腾地站起了身子,大吃一惊。
却见到一个天龙寺的沙弥,飞快的从殿外冲了进来,大声道:“有人杀上来了!”
话音落下,段思平已经飘然而起,他已经远离的俗世,但俗世却并未真正的远离他。
张寒城连忙跑到段思平的身边,随着段思平去到了大殿门口。
但见一众天龙寺的僧人,正如同潮水一般的向后退去,而在这些僧人前方,正是五道身影。
为首的那道身影身材高大,穿着一身乌黑的长袍,约有六十岁,手中执刀,鬓发染了银丝,留着一脸胡须,从脑门到唇下绵延下来了一道疤痕。
而在他的身后,那四人与他穿着一般无二,但却更加年轻,都编着辫子,其中有一名女子,三名男子,皆是青年模样。
段思平看着这些人,瞳孔微微收缩。
只见为首那名高大身影缓缓地停在了台阶下方,抬首之间,目光与段思平的目光触碰在一起。
下一刻,此人抬起了左手,放在了额头之上,点中了脸上的疤痕,向下缓缓划去:“段思平,好久不见了,你我之仇怨,还未完成,你却悄然出家为僧?”
张寒城有些吃惊,显然,段思平也有着属于他的仇敌。
“杨、干、贞!”段思平凝视着下方那道人影,一字一顿的开口道。
众僧纷纷吓了一跳,一时间哗然了起来。
张寒城目光一闪,他近来已经听到了几次杨干贞这个名字,尤其是宏业大师,与他说过,这杨干贞,本是大义宁国的皇帝,但是他做皇帝十分的严酷,于是令段思平起义将大义宁国推翻。
杨干贞左手抚过胡须,苍鹰般的双眼,凝视着段思平,嘴角微微一咧:“已经过去了七年的时间,这七年来,做皇帝的滋味,定然不错吧?”
段思平的目光化作了平静,道:“做皇帝的滋味,本该很好受,但可惜你留下了一地的烂摊子,要我给你收拾,如何能让我过的自在?”
杨干贞冷笑,道:“段思平,你想在这天龙寺中出家,等待死亡,世人或许都答应了你,但我却不可能答应你,你的头颅,我会亲自斩下!迫使我皇后、妃子二十三人上吊自尽,害我与子孙隐居剑川,罪孽未消还敢出家为僧!?”
第二百一十二章 修罗九斩龙衔刀
十五年前,这中原西南之地,本叫做大长和国,当时帝王名叫郑隆亶,初登基之时郑隆亶只有十二岁,因为太过年幼,无法震慑群臣,导致了正在做东川节度使的杨干贞谋反。
郑隆亶十三岁,便被杨干贞在皇宫中一刀杀了。
杨干贞灭掉大长和国之后,未来得及自立为皇,国土另一端的赵善政却突然自立,建立了大天兴国,致使杨干贞为赵善政做了嫁衣。
此等结果,杨干贞自然无法接受,于是便表面归附赵善政,仅让赵善政做了一年皇帝,杨干贞便如同杀死郑隆亶一般,一刀在皇宫中又将赵善政给斩了。
这才好不容易建立了大义宁国。
大义宁国建立不易,杨干贞成了帝王,连续灭掉两代政权,即位后自是开始了暴虐统治,他大肆选妃,臣子稍有令他不顺心,便要被其一刀劈死,时而坑杀平民,奴隶,致使民怨沸腾。
当时段思平一家也被杨干贞迫害,这才导致段思平走上了谋逆的道路。
最终斩除大义宁国,建立了大理国政权。
段思平凝视着杨干贞,目光停留在杨干贞额头一直到下巴的那道疤痕之上,这乃是段思平当年在皇宫中留给杨干贞的痕迹,本来,段思平一剑未能劈死杨干贞,准备再将他杀死。
却不曾想,一群不知哪里来的高手从段思平手中将杨干贞给救走了,并火速转走了杨干贞的子孙。唯独留下了皇宫之中的皇后以及妃子。
段思平宽厚仁慈,自然不会真正的对这些皇后、妃子怎样,他本想要下令让这些皇后、妃子罢免身份,去到民间做百姓。
但是,却不曾想,他的手下之人中,出了恶人,对一些妃子、皇后进行了污辱。
最终导致杨干贞皇后、妃子二十三人不堪受辱,上吊自杀。
段思平勃然大怒,追究了作恶之人,将其全部诛杀铲除,这其中还包含了与段思平一路征战下来的将军。
“当年你暴政,残害天下,我铲除你,乃是天命所归。你之皇后,妃子之死,所牵连之人,我已全部诛杀。”段思平盯着杨干贞,缓缓开口道。
杨干贞道:“明明就是抢走我之帝位,说的还如此好听。你即位之后,铲除异己,假借了他们作恶之名义,如无你下令,这些人岂敢对我皇后,妃子动手!?你这卑鄙无耻的伪君子!”
张寒城眸光闪动,站在天龙寺众僧之间,只想着这世上仇怨,并不是那么容易化解的。
段思平微微一叹,道:“所以呢,你来到这里,是觉得我此刻已经失去了反抗之能,成为了个废人,不是你的对手?”
杨干贞舔了舔嘴唇,邪异道:“你错了,朕虽失去皇位,但不代表朕就已经放弃了皇位,杀你段思平,是为了报仇,但也是为了再次扫清我之帝位前的阻碍。等你死后,朕之兵马便会从剑川中尽数出动,你那废物儿子,我看他又能做的了几日皇帝!待到我登上皇位后,必要尽数诛杀你段氏之人,再将你祖坟刨了,令你祖宗永世不得安宁!只可惜,这一切,你段思平没机会看见了!”
话音落下,杨干贞陡然间便喝道:“动手!”
段思平无奈一笑,以他之智慧,自是明白,当今大理国内杨氏之变,恐与杨干贞脱不了干系,如是此次在放走杨干贞,那等他段思平死后,以段思英的本事,终究还是要让大理国如同大义宁、大长和国一般,成为历史。
眼见着杨干贞身后四人已经冲向天龙寺众僧,段思平原本淡然的眸子,猛地锐利了起来:“朕要开的是江山永固,你这乱臣贼子,得性命却不安分,此番还敢谋逆作乱!也罢,朕死之前,便为大理永扫你这祸患!”
张寒城瞪大了眼睛,但见此刻已经化僧的段思平,右足踏地之间,已经腾飞而起,直接越过了前方众多天龙寺之僧,直接朝着杨干贞迫去!
杨干贞仰头看着段思平袭来身影,手中之刀猛地一震,竟一刀化二,踏步间迎上了袭来的段思平!
两把子母之刀转成刀花,裹挟劲气,左右劈向了段思平!
段思平右手聚集剑气,汇于拇指,已化无形之剑,作少商打向双刀!
呯!呯!
杨干贞两刀受力,身子在空中爆退而开,直飞三丈后,脚步停止,鹰隼般的眸子紧盯着段思平飘然落下。
后方,杨干贞所带来的四人已经尽数提刀,与天龙寺众僧打在一起!
只听惨叫声响彻,一僧直接被生生割去手臂,鲜血如注。
这一次,董迦罗带来的消息,致使宏业大师调走了天龙寺之中的高手,所剩下之僧虽修武艺,却并不精深,自然敌不过杨干贞带来四人。
张寒城不再旁观,眼见一刀已经斩向一名沙弥,登时踏步飞出,一跃到了沙弥身前,已化顿步冲天炮,直接轰向了那举刀青年!
青年见张寒城突如其来,并未将张寒城放在眼中,手中之刀仍旧贯穿而下!
轰!
一拳裹挟真气强轰而出,青年大吃一惊,慌张扭转身体,左肩却被张寒城直接击中!
他双脚离地,以一个奇怪的姿势飞了出去,而手臂一瞬间便发出了咯嘣咯嘣的裂响声,直接扭转到了身体之后。
嘭!
青年摔倒在地上,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张寒城收回视线,转首看向了那正在狂杀的一女二男,脚步再次踏开。
段思平与杨干贞对峙,略微侧头,余光中见张寒城已经出击,道:“小兄弟,麻烦你庇护天龙寺众僧了。”
“伯伯放心。”
张寒城应了一声,已经化龙爪手,冲向了一名青年。
这青年方才见到张寒城威势,不敢托大,手中之刀猛地悬停在身前,护住自身。
只是!
但见张寒城龙爪手突的划下,扣中刀背,猛地一捏!
只听呯的一声!
那刀子便仿佛被猛虎咬了一口,直接被生生掰下了一块。
青年骇然间,只觉手中刀子要脱手而非,而张寒城另一只龙爪,已经直接扣向了他的脖颈。
当即,青年果断抛起刀子,飞快倒退而去,同时打叫道:“此人厉害十分!快与我一起阻拦住他!”
那原本正在袭杀众僧的一男一女,纷纷退步到了青年身旁,凝视着缓缓收回双手的张寒城。
而那名先前被张寒城一拳打废胳膊之人,竟也已经爬了起来,咬着牙关到了那青年身边。
张寒城深吸了口气,今日段思平出家与段思英登基同时发生,段思平出家,放弃帝王身份,满朝文武,包括段思良在内,都不会在他身边,他们都在大理皇宫之中,此刻说不定正在庆贺。
否则,无论如何,恐怕也不必张寒城出手。
而另一头,却听见段思平与杨干贞之间交手声音凶猛之极!剑气与刀气来回交替,那金属争鸣的声音,令人觉得头皮发麻。
段思平乃是空手,杨干贞手持双刀,却久攻段思平不下,甚至还隐隐被压制着。
段思平左手小指少泽剑格开杨干贞手中刀子,剑气忽来忽去,飘逸万分,直令杨干贞飞速爆退:“这剑川深处的修罗刀,果真是厉害的刀法。”
杨干贞钢牙紧咬,也不回话,双刀趁着段思平少泽剑转走,再次朝着段思平连环劈杀。
在这中原西南,段思平号称天下无敌,绝非只是恭维之语,这六脉神剑当年被段思平用的堪入化境,千军万马之中纵横不败,杨干贞手下那些将领,不知被这六脉神剑杀死了多少,否则段思平只带着一群奴隶、农人,如何能比得过杨干贞的精兵强将?
噗!
段思平双袖转动,身形左右闪躲,右手无名指关冲剑直接穿向修罗刀九斩苍山!
呯!
无形剑气天下无双,瞬间便将两把刀子崩开缺口!
杨干贞虎口崩裂,骇然万分,飞快倒退而去,段思平已经无比孱弱,此事乃是他在宫中安插之人给他的信息,并且已经持续已久,但现如今,段思平哪里有什么颓势?分明龙精虎猛,依旧天下无匹。
段思平止住脚步,默立在杨干贞身前,强忍着五脏六腑的刺痛之感,他的确已经衰败无比,如是曾经他乃九天之龙,现如今,却是一头垂垂老矣的老龙,这几次交手,虽他仍旧飘逸强大,但个中滋味,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后方,张寒城已经以一敌四,与四人颤抖在了一起!
此刻张寒城同样空手,并未携带玄铁重剑出来,所以只能以拳掌功夫应对四人!
但,张寒城拳脚功夫哪里寻常?能够与段思平拆招交手,早已不是江湖之中寻常之人所能企及!
张寒城双掌收回,龙爪手手心相对,直接横挪向了一人捅来之刀!
只听嗡的一声,龙爪之间真气互相冲撞交互,竟直接令那刀子定格在了两爪之间!
持刀之人大吃已经,仿佛他的刀子,被两块石头死死的夹在了中间,无论如何,根本抽不回来!
张寒城目光如炬,龙爪用力,猛地朝着后方一转!
持刀之人脚步一轻,直接飞腾而起,砸向了那名正准备劈向张寒城的女子。
第二百一十三章 佛音真雷六指剑
二人飞出刹那。
却见本化佛前罗汉的张寒城气质猛地一变,一侧刀子劈来瞬间,他已腰部猛然扭转开来,左手化作鹤嘴,直接咬向对方腋下!
正是先后出现在慕容龙城、段思平手中的蛇鹤门风声鹤唳!
只是张寒城这风声鹤唳稍有不同,更加直来直去。
但即便如此,也令原本袭击张寒城之人吃惊万分,手中刀子转开刀花,以刀刃由下至上斩向张寒城鹤嘴。
张寒城自然不敢以他的内功与刀子硬拼,当即鹤嘴收回,右手已经再化冲天炮,直接轰向对方脑袋!
轰!
一拳携带真气气劲,直接割破对方耳朵,令对方骇然间向后躲闪。
那一臂废掉,先前被张寒城击退的女子及另一人已经再次扑杀而来,刀光仿佛一瞬间封住张寒城上下左右之去路。
张寒城胸口真气运转,圆领袍衫胸膛猛地撑起,发出嘭的爆响,跟着便张开口,发出了一道爆裂怒吼!
吼!!!
金刚狮子吼方一出现,三人刀锋于真气中逆乱,卷动不稳瞬间,齐齐向着周围直接飞出!
张寒城收招静气。
却见到段思平哪里在万般艰险刀锋间,回过头来,赞许的看了他一眼。
张寒城顿时挠了挠头,心中嘭嘭直跳。
但此刻并非是走神之时,这四人顽强无比,竟已经再次朝着张寒城扑杀而来。
单独这其中一人,自然不是张寒城对手,但四人合力,一人接着一人攻伐,终究令张寒城难以一时之间攻下,只能与四人这样你来我往,不断纠缠,但好在,他在这里,应该是一切变数,否则,不知天龙寺的僧人,要被屠戮几多。
杨干贞见到段思平龙精虎猛、张寒城也厉害十分,本已经萌生退意,因这一次,有些超出了他的想象之外。
在杨干贞原本想象之中,他们五人一同前来,到这内空的天龙寺中,如同虎入羊群一般,段思平又孱弱万分,击杀起来更是容易。
可是,没想到段思平还能主动出击,并十足强势,而张寒城,却又护住了天龙寺众僧。
杨干贞提着双刀飞快与段思平无形剑气拼斗,两把刀子之上,已经出现了数之不尽的豁口,孔洞,就连他的肩膀,退步,也因无形剑气划过,出现了伤口。
眼见着已经无法敌过段思平,杨干贞深吸了口气,就准备叫回跟张寒城拼斗的四人回来,一同离开。
但!
此话未来得及说出,却见到段思平已经拇指挺立,化作六脉神剑中的少商剑,朝着他的脖颈横贯而来!
杨干贞大吃了一惊,想要闪躲,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是……
这少商剑即将飞临杨干贞喉咙瞬间,却戛然而止。
段思平眉头紧皱,脚步一僵,原本的足尖,好似一下子定格了下来,他胸膛翻滚,再也压制不住伤势,嘴角处呲的一声,溢出了一律殷红的鲜血。
杨干贞本已经要死了,结果一切陡然逆转,顿时双目大张,嘴角裂开,哈哈大笑了起来:“段思平!你果然已经垂死!哈哈哈哈哈!”
张寒城听到这边的声音,吓了一跳,段思平站在原地,根本没有动作,眼见着杨干贞刀口已经斩向段思平。
“伯伯!”
他双眉倒竖,脚步一踏之间,凌霜幽步令身体飞腾而起,一足他在那女子肩膀之上,整个人凌空飞来,右手两指已化大智无定指朝着杨干贞的刀口点去!
呯!
杨干贞手中刀子闷响一声,胳膊一僵,接着就见张寒城自空中飞临而下,出现在了段思平的身前。
段思平右手颤动,缓缓抬起,擦去了嘴角鲜血,看着张寒城这个跟他比起来,还不算高大的身影,一下子,好似回到了龙香院中的那个雪夜里……如今换成那个孩子挡在他的身前了。
嘭!
段思平终于跌落在地,跪伏在一侧,哇的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杨干贞眯着眼睛,看着张寒城,道:“一阳指?看着,有些不像。”
张寒城一言不发,十分焦心的以余光看向了段思平,见到段思平难受无比的呕血,他的心一下就悬了起来。
后方,天龙寺中插不上手的那些僧人,吃惊万分之间,终于踏开了脚步,纷纷涌了过来。
杨干贞带来的四人,则是直接将张寒城与段思平围在了中间。
杨干贞持着双刀,再次哈哈大笑:“段思平啊,段思平……看来,你已经没有时间了,现在你完了,而大理国,很快也会随你而去,你明知道这件事情发生,却阻止不了它,哈哈,哈哈哈。”
段思平面色如纸,盯着杨干贞的双眼,一言不发。
张寒城护着段思平,目光看着杨干贞,同时余光看着周围那四名随时可能扑杀上来之人。
“阿…弥陀佛……”
后方,天龙寺那位帮段思平剃度的老僧,也就是天龙寺方丈被尊称为普门上师的老僧双手合十,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杨施主何必赶尽杀绝,段皇爷已经成为过去,此刻他已叫做虚元,为天龙寺一普通僧人,杨施主还是放下屠刀罢……”
杨干贞听着普门上师的话,勾起冷笑,道:“你这老秃驴,是不是朕将你全家杀了以后,做了和尚,你就不追究了?还让朕放下屠刀,如此之话,你也能说出?”
普门上师忙道:“阿弥陀佛,段皇爷出家之前,在大理国中修建佛寺,对百姓无比爱护,现如今他又是佛门弟子,你若是杀他,便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杨干贞暴怒无比,喝道:“老秃驴,还敢咒朕下地狱!?”
话落,但见杨干贞右手单刀猛地甩出,直接破风而出,刺向了普门上师的胸口!
噗!
所有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却见到那单刀已经透过了普门上师的胸口,直接从后背透出。
普门上师老眼瞪大,双足一软,嘭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师祖!”
“师伯祖!”
“师父!”
段思平看着这一幕,目光暗淡无比。
普门上师道:“阿弥陀佛,一命…抵一命…老僧这命,代替虚元俗世之身……还给你了……还请……”
杨干贞钢牙紧咬,喝道:“去死吧!老秃驴!”
“师祖!师祖!师祖!!!”
张寒城沉默,只觉得这位普门上师死的不值。
段思平再次咳血,道:“杨干贞,你要杀我……想要报仇,可以……事到如今,我已经如此,无法再阻止你了……你动手吧……”
说着,段思平缓缓地坐直了身子,两手撑着膝盖,眸子看着杨干贞,又看了一眼张寒城,道:“小兄弟……让开吧……”
“伯伯!”张寒城顿时道。
段思平微微一笑,道:“小兄弟,还记得我那日与你说的……我这一生,罪孽深重,终究……终究要还,这杨干贞……便是来索取的,我这命,还给他就是……”
杨干贞冷笑道:“段思平,你可真大方!不过这远远不够,取了你的头颅之后,我还要取你儿子的头颅,你的皇后,妃子,你儿子的皇后,妃子,我要让她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张寒城道:“今日有我在此,就绝对不会让你伤了伯伯半分,你要杀他,先试试能不能杀我再说!”
“小兄弟……”段思平感动一笑:“不必如此,我只是多活一刻半刻,不重要了……”
张寒城牙关紧咬,盯着杨干贞,道:“谁敢动伯伯一下,我就把他的脑袋拆下来!你如是想要试试,尽管过来!”
杨干贞看着张寒城,舔了舔嘴角,道:“有意思,你这少年武艺不错,如此忠心耿耿,但不知道是不是段思平的野孩子,凭你,也想要阻住我?”
张寒城深吸了口气,右手掌已经提起,停滞在了腰间,体内内力,已经飞快运转,朝着手掌之中汇聚而去!
杨干贞提着刀子,缓缓地走向了张寒城:“原本,我觉得段思平这样,朕动不动手,已经不重要了,但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真是勾起了朕诛杀段思平的欲火!”
张寒城目光一凝,右掌已经放在身前,在半空中虚划一圈!
但,此掌正准备推出的瞬间!
身后原本盘膝而坐的段思平,却已经腾的站了起来!
迅雷不及掩耳之间!
段思平双手已然放在身前,右手拇指压住中指,左手拇指按压无名指,直接贴在张寒城的背后,六指瞬间对准了杨干贞!
“杨、干、贞!你必死!”
杨干贞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心中咯噔了一声!
但见段思平的六根手指之中,无形剑气澎湃如龙,竟呼啸之间,发出如同利箭一般的声音,直接冲向了他!
杨干贞万分惊恐,一手已经捉住从他身前走过的那名女子,直接挡在身前!
嘭……
六脉神剑瞬间击中那女子,在女子胸前、腹部形成了一道血雾!
杨干贞瞪大了眼睛,倒退数步,踉跄着捂住胸口与腹部,慌张的从那女子身后跑出!
嘭!
女子倒在地上。
杨干贞已经冲向了那名左肩被张寒城砸碎的青年身后!
他脚步不停,瞬间扯住这青年,冲向了另外两名持刀青年!
段思平脚步虚弱划动,双眼微微眯起,眼见着杨干贞直接将三人挡在身前!
六指再次对准杨干贞催发!
嘭!
最前方青年头颅、胸口、肩膀、腰部、齐齐喷血,瞳孔瞬间扩散开来。
第二名青年被无形剑气击打入心,同样瞬间毙命。
而杨干贞则与身前那名肩膀碎裂的突然间倒飞了出去,足足飞了**丈,才终于滚落向了远处。
段思平自嘲一笑,足跟猛地一轻,嘭的倒在了地上。
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完完全全,令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张寒城还停滞在要一掌拍出的动作之下。
第二百一十四章 乘风来去开太平
天……
是湛蓝的天空。
流云在涌动着。
它们遮蔽了日光。
鸟儿展翅翱翔,将要远行向北。
段思平抬起已经血肉模糊的右手,想要去触碰万里的高空。
可一切看上去这么近,却实则又那么远。
往事翩翩在眼前浮现,那些刀光剑影,金戈铁马,行军的擂鼓与号角声,好似都回来了。
这一切的一切,好似化作了光芒,冲过流云,洒在脸上、身上。
疼痛不见了……
段思平勾起嘴角,低喃道:“我的……大理……”
“伯伯!”
张寒城的声音越来越远,好似乘着风飞走了。
段思平聆听者自己的心跳与呼吸声,目中的世界开始颠倒……黯淡,明亮,又黯淡……
最终化作了寂无……
……
张寒城瞪大了眼睛,跪在段思平的身前,血丝在一丝丝的浮现:“伯伯!!”
天龙寺众僧纷纷靠近过来,看着段思平缓缓执起双手,合十,低声念着佛号。
他们盘膝坐下,捻着佛珠,念起了模糊不清的佛经。
张寒城只觉得胸膛间憋了一股出不来的气,偏偏远方的国都之中,响彻了悠扬而欢快的钟声。
这钟声代表着段思英登基,它没入到山中,却送走了旧人。
张寒城攥着拳头,咬着牙,控制着眼泪不要流下。
“咳……咳咳……”咳嗽的声音在杨干贞的口中响起,他抬起手,推开了压在身上的尸体,缓缓地坐了起来。
擦去嘴角的鲜血,杨干贞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快意,他咧开嘴,一只手扯碎胸前的衣衫,露出了紫色泛金的软甲。
在肋间、胸膛、无形剑气留下了爆裂的印痕。
但……却并未穿透!
杨干贞狂笑:“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疯癫狂躁,笑的流出了眼泪。
张寒城缓缓地转过头,看向了杨干贞疯狂的模样。
杨干贞止住了笑声,擦去了眼角的泪水,一手捂住腰间被无形剑气洞穿之处,摇晃的站起了身子:“死的好!这只是开始,段思平……朕会让你看见,你所建立的一切,全部成为过去……”
说着,杨干贞一瘸一拐的,转身朝着天龙寺外走去。
他离开之后,大理会陷入到真正的乱局之中,杨氏的暗流涌动,背后站着这个前代的帝王。
剑川中已经豢养的军队,会破入大理,与杨氏联合在一起,覆灭原本安定的世间。
张寒城缓缓起身,一言不发的踏开脚步,一步步的跟上了杨干贞。
有的人不该活下去。
段思平不会想到,他并没有能够杀死杨干贞。
杀死杨干贞,是段思平最后想做的事情。
现在,段思平做不到了。
但是,他还是可以做到。
张寒城加快了脚步,一点点的靠近着杨干贞,这一刻,他成为了段思平手中的剑,是心甘情愿的做那把剑。
段思平已经无法杀死要杀的人。
但是段思平的剑可以!
杨干贞听着后方的脚步声,缓缓转过头,看到了张寒城已经逼近,当即放开捂着腰部的手,猛地迈开脚步,朝着天龙寺外狂奔了起来。
张寒城目光一凝,脚步踏地,犹如一头奔行下山的虎崽,顷刻间便追上了杨干贞。
杨干贞钢牙紧咬,止住脚步,猛地回手朝着张寒城锤出一拳。
张寒城避过拳头,欺身而上之间,脚掌已经猛地抬起,对准杨干贞直接踹了出去!
轰!
杨干贞只觉得好似腰部被牛足印中,整个人瞬间被踢飞了出去。
还未等回过神来,张寒城却已经来到了他的身侧。
弯腰间,一把抓住了杨干贞的头发。
杨干贞目光一凝,道:“你……”
“你该死。”张寒城看着杨干贞的眼睛,道:“我会拆下你的头。”
杨干贞心中咯噔一声。
跟着,便觉得头皮一阵剧痛!
张寒城竟抓着他的头发,踏开脚步,朝着天龙寺外走去。
……
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杨干贞的头发绑在树枝上,惊恐的瞪着眼睛,头颅随风晃动。
张寒城的耳边,还响彻着方才戛然而止的惨叫声。
低头,看着已经四肢寸断的无头尸首,张寒城擦去了脸上的血水与眼泪。
……
三月初九。
圆月高悬,两个红灯笼在瓦檐下左右晃动。
院落里,地上还残留着一地的爆竹红纸。
昏黄的灯火透过窗棂,正中间由红纸剪成的喜字贴在窗上,透过喜字,入了房中。
铜镜晃着光芒,大红色的床幔之下,赵九重牵着红花的一端,在他旁边,则是自数年前到现如今都还未见过的那个女孩。
赵九重的脸泛着红晕,眼睛时不时的瞥向身旁的新娘子。
新娘子一言不发,一直扯着红花,终于过了许久,她才羞涩的开口道:“哥哥……你不取下我的盖头吗……”
赵九重顿时缩回了一只手,挠着后脑勺。
原本,他是准备把人从汴京的贺家接回洛阳赵家之后,就赶紧逃走,可是,没想到骑着马带着轿子一路回到洛阳后,家中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无奈之下,只能被赶鸭子上架,糊里糊涂的就成亲了,这中间,一点逃走的机会也都没有。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可以取下凝儿的盖头了……”新娘子羞怯道。
“这个……”赵九重干咳了一声:“要不然,下次我再取下,行吗?”
新娘子愣了一下:“下次?”
赵九重赶紧松开了那朵红花,蹭的从榻上站了起来。
新娘子微微一怔,跟着便听见屋子里响起了一阵乱七八糟的响声。
而后开门的声音突然响起。
赵九重拎着包袱以及一根盘龙棍,站在门口,道:“等下次再说,我先走了,那个……我一定会回来的。”
说着,赵九重已经窜出了屋子,直接将门给关上了。
新娘子连忙掀起了盖头,入眼便是屋子里到处狼藉一片的景象,哪里还有赵九重的身影?
她如今不过十五而已,突如其来的经历这种事情,一下子就慌了。
当即从榻上站起来,拎着裙摆,跑到了门口,推开了门,大喊道:“哥哥!你去哪?哥哥!”
第二百一十五章 羊汤石馍入函谷
董迦罗掀开马车的帘子,看向了外面,茫茫洛水到了春季时节,两岸已经化作了一片绿意。
他伸出手,感受着徐徐吹过的风,目光闪动着,想要随着这风南下回到大理,但可惜他必须向西远行。
数日前,他已经接到了大理来信。
段思平离世。
段思英即位。
一切发生在同一天,信中有关于段思平之死,并未阐述的太详细,但却提到了段思平暴死一事。
新皇登基,这种事情,自然要被压制下去。
董迦罗放下了布帘,正襟而坐,默默地想着与段思平并肩作战的情景,最终只能幽幽一叹。
突然间,身下座椅当中,响起了哐哐哐的叩动声。
“董先生,咱们离开洛阳城了吗?”
董迦罗目光一闪,手掌放在了座椅下的机关位置。
赵九重错开了小门,赶紧从里面钻了出来,第一时间跑到窗口位置,朝着外面看去:“哈哈……太好了,终于出来了,可吓死小爷了。”
董迦罗淡淡道:“新婚燕尔,不在家中待着,偏要去华山,真是不知足。”
赵九重哼了声,道:“董先生不也一样,大理的宰相不做,跑到中原来,又要去华山,还不是不知足么?”
董迦罗摇了摇头,也不说话。
赵九重道:“这马车可憋死小爷了,这么点的地方,你自己待着吧,我去外面了。”
说着,赵九重便窜出了马车。
离开洛阳城的大道悠远宽广,细雨过后,泥土并不泥泞,踩在脚下却也有些松软的感觉。
赵九重拎着盘龙棍,身上还穿着婚袍,致使往来之人忍不住侧目,古怪的看着他。
他厚着脸皮,假装没有这样的目光,有些无聊的看向了两名骑马、一名负责赶马车的天龙寺僧人。
赵九重道:“几位大师,这马车赶得有点太慢了,我走着都能跟上来,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负责赶车的天龙寺僧人道:“阿弥陀佛,四月到华山就可,二十日无论如何也都到了,小施主不必如此着急。”
赵九重无奈,他只觉得赶车太过无聊,一想到要走到四月份,他就觉得心烦意乱。
挠了挠头,赵九重道:“要不然,给我一匹马怎么样?我骑着马先走?”
话落,不等随行的三名天龙寺僧人答话,马车里董迦罗的声音已经响起:“也好,赵小兄弟可先行一步,我们到了华山再见。”
赵九重顿时道:“还是董先生人好,行,那咱们就这么着!”
接着,赵九重便从一名僧人那里要来了滇马,又终于换上了一身董迦罗给他的衣裳,董迦罗跟他差不多高,衣裳穿在身上,倒也得体,唯独就是这衣裳是黑的,显着有些老气。
但总而言之,毕竟比婚衣强上一些。
小心将婚衣放进包袱里,心中默默的对与他成婚的贺凝说了声对不住,而后便翻身上马,一手拎着盘龙棍,一手引着缰绳道:“董先生,小爷这就走了,咱们到华山的时候再碰面。”
董迦罗掀开马车门帘,道:“赵小兄弟一路小心。”
“好嘞!”赵九重干脆利落,一夹马腹,直接便令滇马飞快的奔行了起来,转眼间便跑远了。
董迦罗摇了摇头,放下了布帘。
……
赵九重一直想过跨马为将的生活,毕竟自幼长在军中,持着这盘龙棍,只觉得自己威风凛凛,好似成了一员天下无敌的勇猛大将,时而拿着盘龙棍在道上无人的地方摆弄两下。
一边跟空气攻伐,一边想象着这棍子要怎么跟敌对将领的长枪、狼牙棒、马槊抗衡。
就这样,一路上也不觉得枯燥。
这一根盘龙棍被赵九重改制了一下,与先前的盘龙棍有所不同,就是这根盘龙棍长的那一节棍子位置,能够取下来。
取下来之后,盘龙棍也就变成了等长的一根中间由锁链连接的棍子。
本来,赵九重这样用,也是先前跟五毒教的人拼斗的时候,不小心发现这样趁手,但这些天,他发现这盘龙棍如是在地上使用,有些太长,那齐眉棍正好够用,不长不短,可是加了一截,跟江湖中人对打的时候,就要吃亏,终究还是适合马上。
所以,如此,赵九重就把盘龙棍分为了大盘龙棍和小盘龙棍。
大盘龙棍在马上使用,当做长兵器,而小盘龙棍,则可以在马下使用,跟江湖中人拼斗。
赵九重一路朝着西北方行进,马上的时候,他就耍大盘龙棍,骑马累了,就下马练小盘龙棍。
饿了就吃饼子,喝口水。
困了就随便找一棵树,直接爬上去酣睡。
日以继夜。
不知不觉,赵九重就不知已经离开了洛阳城多远。
这一日,前方的道路上,赵九重看见了一家酒肆,顿时觉得这几天总是吃什么饼子,有些干干巴巴。
回手一摸包袱,便又摸到了董迦罗给他的一些银子。
“是时候该开个荤了。”赵九重引着滇马去到酒肆门口,停了下来,翻身下马后,将马匹拴在了木柱之上。
这酒肆看上去十分一般,赵九重来时的路上,至少八十里就只看到了路边这一家酒肆。
所以,这虽不大的酒肆当中,实际上坐满了食客。
小二拎着毛巾,见到赵九重迎面而来,顿时道:“这位客官里边请!”
赵九重爽朗一笑,拎着棍子走进了酒肆当中。
小二赶紧将赵九重引到了一处靠近边缘的空桌上,请他落座,道:“客官准备吃点什么?”
赵九重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二纳闷赵九重得是多糊涂,竟然到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但还是开口道:“再往前走二十里,便是函谷关了客官。”
赵九重瞪大了眼睛,道:“函谷关?哈哈,当年有老子西出函谷关,今有小爷也西出函谷关。你们这有什么好吃的?”
小二笑道:“那自是羊肉汤了。”
赵九重道:“羊肉汤?”
赵九重在洛阳常喝羊肉汤,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顿时有点失望。
小二道:“咱们这羊肉汤,可是从战国时传下来的。当年秦军在函谷关大败了六国联军,当时的秦王就命人在这八百里秦川当中,搜罗了肥美羊羔,美酒慰劳将士,烹出的羊汤,浓而不燥、香而不膻、辣而不辛、爽口美味,只要来到函谷关之人,都要尝上一碗。”
赵九重咽着口水,道:“这样,那给小爷来一碗,还有什么好吃的?”
小二道:“还有就是石子馍了,这馍和寻常之馍不同,配上羊肉汤更是美味。”
赵九重道:“那给我来两个,再给我来一碗酒。”
“好嘞!”小二赶紧回头,对着后厨喊道:“羊肉汤一碗、石子馍两个!”
……
赵九重看着小二给他倒酒,眼睛则是忍不住看向了来往的食客。
这些食客有些就像是过往行人,有些则衣着奇异,带着黑布包裹起的兵刃,应该是江湖中人。
他耳聪目明,至少用心些,也就能够听见这些人所聊之事。
“这才多久,易州竟然失守了?”
赵九重目光一闪,他在洛阳城中,消息之后,看来契丹已经与晋国正式开战了。
“一夜都未曾坚持,初五那天白日时,契丹不再骂战,竟直接挥军强冲易州。易州军营中的那些驻扎官兵,根本来不及穿戴铠甲,八千人,就直接被契丹人给冲散了。”
“这么容易?契丹有多少人?”
“契丹大约是一万人,他们来的急,军营中军力没有了,就剩下了易州守城的将领与残存官兵。结果契丹到了城下,一次箭雨,就将守城的那些官兵打成了筛子。守城将领直接就傻眼了,听说吓得尿了裤子。”
“这……这么不堪一击?”
“也是准备不充分,这一冬天的对峙,那些官兵冻伤未愈,结果遭到了这种冲击,直接就失守了。我正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一路上都是听百姓说的。可怜了,百姓们有许多人还在易州当中,撤离不及时,那契丹人入了易州,就开始烧杀抢掠……但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赵九重听着话语,端起酒碗,喝了一口,明明十分辛辣的酒,却一下子没了滋味。
契丹人乃是虎狼之人,晋国兵士,因连年吃不上饭,身体本就不好,加上与契丹对峙太久,被突然袭击冲垮十分正常。
虽然赵九重不喜欢石家人,可也希望是中原人能够胜过契丹人。
“契丹人破了易州,接下来恐怕又要深入了,易州失守,便就是泰州、定州、还有沧州了,这一路冲下来,可就深入中原了。”
“听说,这还不是耶律德光最强的兵马,耶律德光麾下最强的兵马,乃是属珊军,听说都是江湖中人构成的,这属珊军厉害非常,等他们出手,恐怕……我这一次,就是听说华山有武林大会,准备看看,是不是咱们中原也要建立这属珊军这种力量来抗衡契丹了。如是可以的话,我就加入进去,哪怕做个小卒。你呢?为何要去华山?”
“我……不瞒兄台,我本是河朔一代的人。少年时正值独孤少侠在河朔声名鹊起,一口青钢利剑几近无敌,自那之后,我就也开始练剑,这次是准备去武林大会,见见江湖高手,说不定还能见到独孤少侠、不,此刻应该是独孤大侠了,他已长大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蝗虫过境一棒杀
赵九重听到独孤之名,忍不住放下了酒碗,他原本十分崇拜这位独孤少侠,曾将其视作自己做游侠的榜样。
“独孤大侠,这称呼绝对当得起了,他当年在河朔那次论剑大会上声名鹊起,其后又浪迹江湖,除暴安良,一把剑打遍天下。不过,听说这几年,他都是在幽云十六州中横行,专门在幽云十六州杀作恶的契丹人,好像还曾深入过契丹内部,这一次武林大会,就是不知道他是否真能够知道消息了。”
“但愿他真能听到消息。那慕容龙城,也是无敌之人,就是不知,他与独孤大侠比起来,哪一个更厉害。”
赵九重忍不住冷哼了一声,道:“当然是独孤大侠更厉害……”
话音落下,那两名正在谈论之人,忍不住看向了赵九重这边。
赵九重并没有去说话的意思,只是捡了那石子馍,掰了一块,放进嘴里,又喝了一口羊肉汤。
现如今,是多事之秋。
如果这次武林大会,真的是要组织一支天下无敌的武人军队,用来抗击契丹,那该多好?
只可惜,慕容龙城建立这么个军队,是用来给自己建国的。
赵九重也忍不住期待,独孤大侠能够出现,让慕容龙城无法成功的召集武人起事。
至于他跟张寒城两个人,毕竟还年轻,也没有什么底蕴,武功方面,也不可能敌得过慕容龙城,想要阻止对方,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赵九重端起羊肉汤放在嘴边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正在此时,酒肆后面的门口处,却响起了阵阵敲击的声音。
哐、哐、哐、哐……
密集的敲击声,吵得众多食客忍不住纷纷看去。
赵九重用袖子擦了擦嘴,回头看去,只见四五名衣衫破烂的乞丐,正持着竹棒,不断地用竹棒打着门框,故意发出声音。
小二愣了一下,赶紧停下了擦桌子的动作,跑了过去,大声道:“去去去!都出去!都出去!”
乞丐们纷纷持着竹棒倒退出去,但手里的竹棒,还是落在木板上敲击着。
食客们纷纷皱眉。
小二道:“你们这些人,跑到我们这来,是什么意思?”
但见为首那名一头乱发,满脸胡须的乞丐伸出了脏兮兮的右手,一边左手敲打地面,一边道:“江湖救急,咱们肚子饿了,你这里有,给我们些怎样?”
说着,后面的几名乞丐也凑了过来,鼻子不断地嗅着酒肆当中的香气。
正在打着算盘的掌柜顿时起身,快步走到了酒肆门口,大喊道:“都给我滚!一群臭乞丐,别在这里妨碍食客吃东西!”
“臭乞丐?你怎能如此说话?”为首那名乞丐停止了左手敲打地面的动作,盯着掌柜道。
掌柜皱眉,道:“怎么不能如此说话?我的客人此刻都在那吃东西,你们却跑出来打扰他们。都给我滚,否则我就要报官了!”
“报官?”为首那乞丐笑了笑,道:“这世上哪里还有官?”
话音落下,这乞丐竟直接跨前一步,一只手朝着掌柜的脸面按了过去。
掌柜大吃已经,他并不懂得武艺,一下子就叫这乞丐按了个正着。
乞丐不由分说,直接按着掌柜的脸,把他推到了门框的一侧,而后转过头,看向了身后的乞丐:“诸位进来吧!”
话音落下,外面那些衣衫篓缕的乞丐,竟一个接着一个,直接窜入到了酒肆当中。
他们持着竹竿,咽着口水,看着各个桌上的食物,忍不住用袖子擦着嘴。
众多食客被这场景吓了一跳,其中只是路过的食客,互相对视了一眼后,便舍弃了桌上的食物,赶紧从乞丐们的身边避之不及的跑过,离开了酒肆。
接着,就看到这些乞丐根本不管不顾,直接跑到桌上拿起了东西,塞进了嘴里。
赵九重坐在凳子上,挑着眉毛,眼见着一名乞丐跑到了他这里,伸出了脏兮兮的手,去拿赵九重还没有吃过的那个石子馍。
本来,赵九重对乞丐是有比较好的印象的,因为知道他们生活艰苦,而且张寒城又是乞丐出身,乖巧无比,像他的亲兄弟一般。
可此刻这些乞丐,顿时勾起了赵九重的怒火。
他本来就觉得晋国的易州丢给契丹一肚子火,此刻更是火冒三丈,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一只手直接抓向了这名乞丐的手腕!
嘭!
乞丐被赵九重抓了个正着。
赵九重一把将乞丐推到一边,他力气甚大,一推之下,就将这乞丐推了个跟头。
这举动一下子便引起了众多乞丐的关注。
那倒在地上的乞丐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直接从地上爬过来,瘫倒在了赵九重的脚下:“没有王法了!打人了!光天化日之下!打人了!打乞丐了……”
转瞬间,其他的乞丐便骂骂咧咧了起来,突然间朝着赵九重这边一拥而上!
赵九重直接抄起了桌上的盘龙棍,朝着一众乞丐直接推了过去。
瞬间,这些扑上来的乞丐就被赵九重推的七扭八歪。
赵九重这里的动作刚做出,外面,却又多了许多乞丐,正争先恐后的推开试图阻拦的掌柜和小二,冲入到了酒肆当中。
“打人了!打人了!”乞丐大叫。
先前那名为首的乞丐猛地转过头来,提着竹棒,直接从后面冲过来,朝着赵九重的脑袋打了过来。
赵九重猛地咬牙,他已经够克制了,结果对方竟然如此过分。
当即,他便收回盘龙棍,迈开脚步,直接以盘龙棍上方的小棍朝着这乞丐的竹棒打去!
嘭!
只听一道爆裂声响,竹棒直接被盘龙棍抽的破碎开来。
为首的乞丐手掌一痛,竹棒直接脱手。
赵九重猛地大喝道:“都他娘的给小爷住手!”
只是,赵九重的喝声虽大,但酒肆中还是太过混乱,赵九重还未反应过来,直接便被乞丐推着向后退去。
乞丐们抓了食物,冲到掌柜的那桌子处翻找着碎银子,又去到后厨当中抢夺东西,一边吃一边哇哇大叫。
那几个看起来像是江湖中人的人,也不堪这些乞丐烦扰,被逼到了角落当中,不能动弹。
那名为首的乞丐看了一眼赵九重,喝道:“咱们走!”
接着,就听见乞丐们吆喝着,跟着这名乞丐蜂拥般的离开。
只留下了满地的狼藉一片。
分明就是一群蝗虫过境!
赵九重攥着拳头,他本来想要好好教训这些乞丐一顿,但总想着他们不容易,也就作罢了。
“哎,这些乞丐,分明就是强盗。”一名江湖中人拎着手中抱着黑布的刀子,摇头叹息。
门口,掌柜已经鼻青脸肿,正委屈的哭着。
那小二也好不了多少。
换做是从前的赵九重,哪里还能忍住不惹事生非?
他想要管,却不知道该怎么管。
当即,便准备从布包里面取出银钱,给掌柜酒钱,然后离开这里,毕竟眼不见心不烦。
只是回头之际,却发现他的包袱已经不见了。
赵九重顿时明白过来,是那些乞丐趁机浑水摸鱼,拿走了他的包袱。
当即箭步冲了出去,只是才刚到门口,却听见一阵马嘶声,那匹原本拴在柱子上的滇马,竟然被一名乞丐,用一把菜刀直接抹了脖子!
“你娘死了!”
赵九重大喝了一声,看着滇马嘭的倒在地上,紧握着手中的盘龙棍,直接窜了过去,一棍抽向了杀了滇马的那名乞丐!
乞丐根本来不及反应,便只听见耳边盘龙棍呼啸而过,整个人惨叫了一声,便直接抛飞了出去!
嘭!
乞丐摔在地上,周围的众多乞丐一下子便停住了,转头看向了赵九重。
赵九重赶紧蹲下身,看着滇马的四足不断蹬动,脖颈冒着滚滚的鲜血,只觉得心中越来越憋屈。
“死……死……死人了!打死人了!”
突然间,一名乞丐去到被赵九重打飞的乞丐那里,结果发现那名乞丐被赵九重一棍棒杀了。
一下子,所有乞丐全部怒火丛生,紧盯着赵九重。
为首那名乞丐快步跑过去,蹲下身,查看了一下被赵九重打死的乞丐:“真死了。”
赵九重攥着盘龙棍,先是有些后悔出手太重,但是接着就不怎么后悔了,只觉得对方活该。
为首的乞丐站起身,对赵九重怒喝道:“你竟然杀人!”
赵九重道:“杀了又怎样?”
“岂有此理!”为首的乞丐勃然大怒,一踩脚下草鞋,直接飞身过来,双手化掌,打向了赵九重的脑袋。
赵九重一身武艺自然不是吃素的,未动盘龙棍,左手抬起便直接捉住对方手腕,猛然间用力一提,便直接将这乞丐甩飞到了半空当中!
他用力一抛,直将这乞丐甩飞向了远处。
这乞丐在半空中翻了两个跟头,单足落地,而后身子不稳向后倒退了几步。
赵九重持着盘龙棍,余光又看了一眼死了的滇马,向前踏开一步,道:“小爷的马好好的拴在这里,难道它不是性命?敢将小爷的马杀死,被小爷打死也是活该!你们这群败类,跟贼人何异?真你娘的给乞丐丢脸!”
第二百一十七章 降龙伏虎遍天下
那为首乞丐怒瞪着赵九重,猛地喝道:“打狗阵!”
话音落下,但见周围二十多名乞丐猛地提着手中竹棒,迈开脚步,直接将赵九重围了起来。
跟着,这些乞丐便手中竹棒敲打地面,发出当当当当密集的响声。
而一些乞丐,突然念叨起了莲花落来。
这声音嘈杂万分,还有乞丐又像是哭,又像是在笑。
看的赵九重一阵皱眉。
下一刻!
这些乞丐顿时胡乱的跑动了起来,竟好似乱七八糟的朝着赵九重扑了过来。
赵九重手中盘龙棍紧握,直接朝着飞来的两名乞丐甩打而去!
两名乞丐自然不是赵九重对手,一下子便被崩退,摔倒在地。
只是,这两名乞丐之后,紧接着,便是竹棒从赵九重的左右同时飞来。
赵九重猛地提气,手中盘龙棍直接在手中旋转了起来,瞬间缠绕住飞来的竹棒,而后双手执棍,朝着一侧横扫而去!
嘭嘭嘭嘭!
数名乞丐再次飞出,他们倒在地上后嘴里哇哇大叫,但却很快又起身,犹如野狗一般,转首之间再次朝着赵九重扑来。
赵九重提着盘龙棍,开始跟不断冲上的乞丐拼斗了起来。
这些乞丐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却秉承了同样的一种做法,那就是,一招打向赵九重,不问结果,打完就退。
赵九重力大无穷,自是无人可挡,但此刻被围攻,明明都是群不怎么厉害的乞丐,却令他好似棍子都打在棉花上一般。
后方,酒肆门口处,几名江湖中人已经站在了那里。
“这是……丐帮的打狗阵,怪不得这些乞丐如此嚣张,原来竟是丐帮中人。”
“这位小兄弟有些危险了,他一个人与这么多人拼斗,恐怕,不是对方对手,我们要不要去帮着他?”
赵九重耳朵灵敏,盘龙棍迫退了四五名乞丐的瞬间,便喝道:“小爷不用人帮!”
说罢,赵九重手中盘龙棍再次抡动了起来,打在飞来的竹棒之上,发出啪啪啪啪的爆响声,这些竹棒清一色稍微触碰盘龙棍,便要爆裂开来。
赵九重稳如泰山,从原本看似一直在被压制的状态,一下子便化身猛虎,主动向前踏开一步,手中盘龙棍化作大扫,直接扫向了众多乞丐!
但听见嘭嘭嘭嘭嘭连续响动声出现,乞丐们纷纷被赵九重一棍打飞出去。
赵九重打飞了乞丐,转眼间竟已经再无乞丐上前,他直接将盘龙棍收在腿的一侧,走向了他的包袱所在,将包袱捡了起来,又看着那为首的乞丐,喝道:“来啊!怎么不来了?仗着人多势众,就觉得小爷不是你们的对手?”
一众乞丐或是抱着腿,或是捂着肚子,再或者捂着脸面,又或者则是在地上打滚,场景好不混乱。
而还有乞丐则是持着竹棒,不断地往后退着。
为首那名乞丐狠狠的瞪了赵九重一眼,喝道:“今日之事,我丐帮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我陈钟记着你的长相,下次再见到你,定会找你报仇雪恨!我们走!”
赵九重目光有些阴沉,但最终并没有追上去,只是转过头,又看向了地上那匹滇马,看向了那名被他一棍棒杀的乞丐被人抬起来。
……
失去了滇马,又打死了一个人。
赵九重心情极差,转首便又进了酒肆里面。
小二和掌柜两个人鼻青脸肿,互相搀扶着哎呦哎呦的叫唤着。
几名江湖中人互相看了一眼,便各自去周围,将还完好的桌子都重新扶了起来。
其中一名披发到肩膀处,头顶缠着快黑布,下巴满是胡茬的江湖中人拍了拍椅子,对赵九重道:“这位兄弟,坐下吧。”
赵九重也不客气,径直坐了下来,将包袱放在桌上。
披发之人微微一笑坐在了一旁,道:“在下步小春,还未请教兄弟尊姓大名?”
赵九重随口道:“赵九重。”
步小春赶紧道:“原来是赵兄弟!见过赵兄弟。”
话音落下,那其他四名江湖中人也赶紧沿着桌子坐了下来,纷纷道见过赵兄弟之语。
赵九重对众人点了下头。
步小春哈哈一笑道:“赵兄弟的武艺真是厉害非凡,绝对是少年英雄了,你竟然能够一个人对抗丐帮的打狗阵,简直厉害无比,当真叫我们佩服万分。”
“是啊,是啊,赵兄弟你的棍法,可真厉害,不知道是什么名堂?江湖上都未见过如此棍法。”
“这棍子前面,还有个小棍子,舞动起来就像是大锤,打的那群丐帮的家伙,屁滚尿流,真是觉得痛快。”
赵九重看向了众人,道:“这是盘龙棍。丐帮?这丐帮是什么名堂?”
步小春愣了下,道:“赵兄弟不知道丐帮?”
赵九重缓缓摇头,道:“不知,以前没听过,是乞丐的帮派?”
步小春赶紧解释道:“不错,正是乞丐的帮派,赵兄弟一定是初入江湖,所以不了解丐帮,这丐帮自称是天下第一大帮派,帮众遍及天下各地,去到其他地方,偶遇一个乞丐,说不定就是丐帮中人。”
赵九重道:“这么多人?”
“哈哈,其实都是胡说八道,赵兄弟不用太放在心上。”一个针胡汉子不屑道:“这丐帮,的确有很多人,但是却真真假假,有的丐帮中人是假的,他们只是普通的乞丐,扯了个丐帮的旗号,用来自保,实际上不是丐帮中人,只不过道听途说。”
赵九重诧异万分,这丐帮他并未了解过,以他的身份,至多就接触过张寒城这一个乞丐。
步小春解释道:“这丐帮的由来,传闻极多。但据说,最早的丐帮,是当年黄巢所领的义军,黄巢当时在王满渡口被李克用袭击,兵马死伤万人,黄巢就逃了,原本的四万兵马,被打的就剩下了一千人。这一千人被黄巢带到封丘后,最终与唐军殊死一战,后来,黄巢的首级就让唐军给砍下来了。至于那一千人,则有人残存下来了,当时黄巢被冲散的军队散落的各处都是,他们身披义军的衣裳,无处可去,便想尽了办法让衣衫破烂,然后装作乞丐,结果,一来二去,也就真成了乞丐。”
赵九重诧异万分,黄巢已经死去有将近六十年,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步小春继续道:“这些乞丐本就是义军,其中不乏也有江湖中人,因为当时天下开始在黄巢之后,便大乱,乞丐们无处可去,为了自保,就把义军的旗号改成了丐帮这么个旗号,通过丐帮这个说法,见到的时候,能够相互照应。赵兄弟应该知道,天下大乱,就数流亡的难民满地都是,他们过得凄惨无比,越是战乱,乞丐就越多,然后丐帮这个说法,就从山西传播开来了。这天下,究竟有多少乞丐?恐怕是数以万计,十万计,其中许多乞丐都自称是丐帮中人,可想而知,这丐帮的确就成了天下第一大帮了。”
赵九重道:“原来是这样。还天下第一大帮,连个帮主都没有,分明就是往脸上贴金,一群无胆鼠辈,还说要找小爷算账,小爷才不怕他们。”
步小春连忙道:“不不,丐帮还是有帮主的,但这帮主,也是自封的帮主。那还是二十年前李存勖做皇帝的时候,李存勖做皇帝后期横征暴敛,民不聊生,山西有一座叫降龙伏虎寺的小寺庙,叫当地的官兵给烧了,里面跑出来了两个和尚,一个号称降龙,一个号称伏虎,这两个人沦落成了乞丐,以乞讨为生,虽然如此,但也还能活命,只可惜天不遂人愿,那名叫做伏虎的僧人,因冲撞了沧州知州的马车,惊了马匹。结果那沧州知州一怒之下,便命人去打这叫伏虎的僧人。可惜这叫伏虎的僧人毕竟是个和尚,纵使身怀武艺,但偏偏却不知道还手,结果活活的叫人打死了。”
赵九重目光一闪,他出身少林寺,知道这位名叫伏虎的僧人是真正的大悲之僧,只是在赵九重看来,却愚不可及,该还手的时候,就该还手,否则最后死的是他自己。
步小春叹道:“那叫降龙的僧人,知道了这件事情,自然就有些承受不了了,毕竟他是伏虎的师兄。这叫降龙的僧人则与伏虎不同,当即就决定找知州报仇,于是当天晚上,知州一家上下三十口人,全都暴死了,就是这名叫做降龙的僧人做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情叫朝廷知道了,杀死知州这事情闹得太大,所以降龙就被通缉了,之后,降龙为了保全自己,就直接干脆扯过了丐帮的旗号,自称是丐帮帮主,开始四处纠集乞丐,从沧州南下,一路行走,躲避朝廷追捕。等事情平息之后,降龙就干脆真的做了丐帮帮主,开始传下降龙掌和伏虎拳、打狗棒法、打狗阵,端的算是在北方形成了点气候。”
第二百一十八章 蛰龙东至初识君
“后面的我说。”一名尖嘴猴腮,穿着身布衣之人道:“这丐帮日渐壮大,可惜当时的降龙已经五十多岁了,自称帮主没几年,人就死了。但临死之前,他收了个徒弟,这徒弟本名无从知晓,但却因为目含蛰龙,被江湖中人唤作陈蛰龙,其得到了降龙真传,更加壮大起了丐帮。于是就有了今天号称天下第一大帮的丐帮。”
步小春道:“可惜,这丐帮作恶太多,没东西吃了就抢,有的时候还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名声臭到家了。方才这酒肆当中的事情,还是他们没真放肆,否则,说不定这小二和掌柜,就叫他们给杀了。听说这些人饿极了,还会截杀百姓,直接将人烹作食物。”
赵九重皱眉,道:“这丐帮真不是好东西!”
步小春叹了口气道:“世上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所以赵兄弟不必为打死了个人而难过,那乞丐是恶人,死了活该。”
说完,步小春看向了正在一瘸一拐收拾的小二,喝道:“去提一坛酒过来。”
“好的客官……”小二赶紧跑去拿酒,赵九重怎么说也算是打了那群乞丐一顿,给他们出了口恶气,一坛酒自然是要拿来的。
……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昏黑了下来。
赵九重脸色通红,吃了口马肉,醉眼朦胧,打着酒嗝道:“等…到了华山……小爷遇见了慕容龙城,便要与我兄弟将他痛揍一顿……叫他…还敢胡作非为……”
“哈哈……”步小春端着酒碗,一饮而尽,道:“好,赵兄弟定然能够将……慕容龙城打的屁滚尿流……”
赵九重道:“不错……将他的屎给他打出来……打完了他,再去收拾那什么丐帮的陈蛰龙……天底下没了王法,还有小爷呢……干!”
……
清晨,天刚蒙蒙亮。
酒肆外响起了一阵马嘶声。
赵九重酩酊大醉,昏睡了一夜,被这马声惊醒,坐直了身子,甩了甩脑袋,忍不住朝着门口看去。
但见那门口,已经站了一名二十出头做文士打扮的蓝袍青年,正站在门口处,朝着酒肆里张望着。
赵九重揉了揉眼睛,看清了这人,此人相貌英俊,配上一身文士衣袍,非但儒雅十分,但却又有种英武之感,与常人气质略有不同。
青年看着赵九重,试探性问道:“此处,可有酒菜?”
赵九重按着太阳穴,那匹滇马昨天叫店家做了,还剩下许多,当即道:“有酒菜。”
青年顿时面露喜色,当即回头,道:“老爹,这里有酒菜。”
接着,便见门外走进来了个头发花白,约有六十岁左右,穿着一身布衣之人走了进来。
这人虽是一身布衣,但实际上,却与普通的百姓有很大的不同,鼻梁高耸,双目泛绿,胡须乃是虬髯,身子微胖,比寻常中原人要高大一些,分明就是个西域人。
青年赶紧搬了凳子,去到了靠墙的桌子那,请那西域人坐了下来,而后便迟疑着过来问赵九重道:“兄台,不知那小二在什么地方?”
赵九重还有些宿醉,道:“这桌上不是有肉,有酒,你拿过去就行了。”
青年微微一笑,道:“兄台说笑了,我这便去找店家。”
赵九重道:“反正又没吃完,莫不是嫌我等脏?”
步小春等人终于揉着眼睛,哈欠连天的醒了过来。
青年笑着摆手。
那被青年称作老爹的西域人却哈哈大笑道:“既然这位侠客说了,那就却之不恭了,荣儿,你取来些肉,咱们尝尝吧。”
青年道:“是,老爹。”
说着,青年对赵九重点头,小心的取了个干净的碗,从盘子里捡了不多的马肉。
步小春道:“赵兄弟说让你们吃了,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直接拿过去就是了,这马肉多的是呢。”
青年这才点头,道:“多谢。”
赵九重只觉得这青年明明说话十分见外,但却给他一种很是舒服的感觉,这感觉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对方笑起来一点也不虚伪。
青年对赵九重再三言谢,这才把马肉端过去,给了那位西域老爹。
步小春道:“这一夜睡得死死的,转眼间天就亮了。”
赵九重点头道:“是啊,可惜接下来的路,我就要步行了。”
步小春连忙道:“赵兄弟跟我们一起走吧,咱们一同结伴去华山,也能有个照应。”
赵九重迟疑了一下,就准备答应下来。
却听见那边小心吃了口马肉的青年,道:“兄台是准备去华山?”
赵九重转头,看向了那青年。
青年道:“我和老爹也要去华山,我看几位兄弟都携带了兵刃,应该是江湖中人吧?”
步小春道:“不错,两位呢?可是去华山参加武林大会?”
青年目中略带了一丝错愕,缓缓摇头,道:“并非如此,我与老爹不是江湖中人,只是普通的行脚商人。这一次是准备去华山收一些茶叶。贸然插言,主要是因为,这函谷关到华山还有段距离,我与老爹二人都不懂武艺,这路上,恐遭遇歹人。如是诸位准备要去华山,不如我们一道行走,老爹可付给众位一些钱财作为感谢。”
赵九重目光一闪,他倒是不缺银钱,但那马嘶声听得真切:“你们是拉着马车来的?”
青年点头道:“不错,是马车。”
赵九重赶紧起身,去到门口看了一眼,乃是一匹并不算多么神骏的枣马,后面拉着一口十分普通的板车,但这板车倒也十分宽敞,数一数,坐下所有人也不在话下,当即便转头,对青年道:“行,那就这么定了,咱们就一起去华山。”
步小春迟疑了一下,也没说什么。
青年微微一笑,起身抱拳对赵九重施了一礼,道:“那就多谢兄台照应了,在下柴荣,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赵九重道:“赵九重。”
青年喃喃念着赵九重的名字,道:“真是个好名字,天高九重,此名豪气干云,赵兄也英武非凡,绝非等闲。”
赵九重突然被夸赞一番,只觉得这位叫做柴荣的青年更是顺眼。
……
正午时分。
赵九重叫酒肆店家将剩下的马肉全部卤了之后,便将马肉分给了众人带在身上,又留了一些给店家,然后便与步小春等人一起,坐上了那板车上面。
那西域老爹负责赶车,柴荣则坐在车的一角,端着一本书,细心的看着。
步小春等人则是吆喝着家乡的号子,一路上倒也快意十分。
赵九重盯着柴荣手中的书看了看,见到这书上写着四个奇异的篆体字。
前两个字,赵九重倒是认识,是吕氏,可后两个字,赵九重却无论如何也认不出来了。
他毕竟年幼时不怎么用心读书,虽然近来读了许多书,可肚子里墨水终究还是少。
柴荣拿着书,余光看到了赵九重的目光,当即合上了书,看了看封面上的四个字,道:“赵兄可是想看看这本吕氏春秋?”
赵九重哈哈一笑,厚着脸皮道:“嗯……我看过这书。写的不错。”
柴荣诧异道:“赵兄是江湖中人却也看过这吕氏春秋?”
赵九重是忍不住有些想要吹牛,所以才说他看过,事实上,别说是吕氏春秋,就算是田氏春秋,回氏春秋他也没看过:“嗯,当然,谁说江湖中人就不能看书了。”
柴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我十分喜欢这吕氏春秋之中所提到的自然之道,于自然中,可寻找治理之道,吕不韦此人,绝对是当年天底下最为英明之人了。”
赵九重眼睛一亮,这吕不韦他听说过,顿时笑道:“不错,他英明的很,将自己的女人送给秦王,肚子里却已经怀了他的孩子,就这样,他的儿子当了秦王,最后又成了统一天下的秦始皇。”
柴荣僵了一下,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再次将书翻开,又看了起来。
赵九重纳闷儿,这柴荣怎么不跟他说话了,当即干咳了一声,道:“嗯……这吕氏春秋虽然不错,但却不能平定天下。”
柴荣吓了一跳,道:“平定天下……?”
赵九重顿时直起了腰,道:“想要平定天下,还是需要看那些厉害的人对国家治理的书,比如房玄龄。至于那打仗,则是要看李靖的书。”
柴荣诧异,道:“赵兄看过《晋书》?”
赵九重道:“《晋书》是什么书?”
柴荣只觉得有些尴尬,这《晋书》乃是房玄龄领导合著的一部史书,赵九重说看房玄龄的书,却不知道《晋书》是什么……
“哦!《晋书》啊。”赵九重觉得这书名有点耳熟,胡言乱语道:“我看过,一时间叫我给忘记了。”
柴荣道:“我这正巧有一本《晋书》,左右在这车上闲来无事,便给赵兄一阅吧。”
赵九重干咳了一声道:“行!反正闲着没事,我就再看一遍。”
柴荣微微一笑,赶紧从身下的书箱里面翻找了一下,抽出了一本《晋书》递给了赵九重。
赵九重接过书后,便赶紧看了看封面上的晋书二字,然后打开了书,开始逐字逐句的看了起来。
他所说的房玄龄的书,也不是说谎,只不过他看的那些,都是房玄龄的手稿一类,外界哪里看过那“文种”当中的内容?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临庙顿马眺摩天
五峰延绵三十里,险岭摩天云鹤居。
俊岩奇石层叠,入云而立,枕秦岭而踏黄河,拔地而起,乃成西岳太华。
天龙寺众僧与张寒城一齐乘坐滇马,在一处山岭旁停下,遥望着远方的华山。
世间绝顶,当如此山。
“阿弥陀佛。”
已经乔庄打扮成了中原僧人的宏业大师双手扯住缰绳,在张寒城身后道:“终于来到华山了。”
张寒城略微点头,段思平的离世,对他的打击很大。
因为大理国段思英即位,所以段思平安葬的比较潦草,并不像是正常帝王那般声势浩大。
直至今日,张寒城还没有很好的走出来。
大理国局势不稳,所以天龙寺来到华山与董迦罗汇合,试图阻止五毒教后,便要即刻赶回到大理国去。
杨干贞虽死,但杨氏一脉不会善罢甘休,段思英确实不是帝王材料。
就连段思平的葬礼,他也仅是随意来到礼拜了一下,走了个过场而已。
朝着山岭前方继续行进,大约四五里后,前方佳木青松林立之间,有一处看上去不大,并有些破落的庙宇。
宏业大师道:“张施主,我们一路北上,走的太急,马儿皆已疲惫,这春日青草倒是生了些嫩芽,我们便去那寺庙中稍作休息,马儿也好能吃些东西。”
“好。”张寒城当即点头。
后方众僧这才又引马前行。
这一次,天龙寺共来了十二名僧人,这十二名僧人,尽皆掌握了一阳指,其中包括宏业大师在内,有四人已经掌握六脉神剑中的一剑。
只可惜那日段思平与杨干贞之战,这些僧人未在,而是先去参与段思英登基后,又跟段思良商议事情。
否则,段思平也许现在还不会死。
张寒城难以绕开这些经常冒出的想法,只觉得混顿万分,行近了破庙,这破庙之外却已经有人在了。
但见又二十名青衫剑客,在一名穿着青衫的中年人身后席地而坐。
而在这名青衫剑客身旁席地而坐的,则有一个十分诡异之人。
此人戴着一顶宽大无比的帽子,足有寻常帽子的四五倍大小,正像是马车华盖一般。
而在这帽子的下方,则垂着黑色的纱帘,令人看不到其中景象。
若不是张寒城看到了一双红色的绣鞋,还要不知道这是个人。
除了这些人之外,在对面,还有着几个身穿布衣,作农户、柴樵打扮之人,他们身后尽皆背着兵刃,都用布包裹着。
张寒城以及天龙寺众僧到此瞬间,这些人纷纷侧目,看了过来。
宏业大师及张寒城等人翻身下马。
等在马下站稳,宏业大师便主动上前,双手合十,向这两边的人问候道:“阿弥陀佛,我等打搅了。”
青衫剑客那边,首领剑客对宏业大师点头,道:“大师可随意寻找地方落座。”
宏业大师微笑道:“多谢。”
却听见对面一群人中,一名作柴夫打扮,穿着棕色布衣、叼着一根青草的汉子道:“哎,本是个巴掌大的小破庙,却一下子挤了这么多人,华山这次来的人可真是多啊。”
宏业大师赶紧转身,对这名柴夫拜了拜。
柴夫这才吐出了嘴里的枯草,点了点头,大约是让宏业大师自便。
宏业大师这才令众僧将马拴在附近的松树之上,而后便各自找了地方,席地而坐。
但见一名戴着背着蓑衣、斗笠,身后还横着个鱼竿的渔夫看向了张寒城这边,道:“这位小兄弟,背后所背的是何种兵器?竟这样宽大?”
张寒城看向了这渔夫,道:“没什么。”
这句话,倒是引来了那群青衫剑客以及那名怪人的注视。
张寒城一手握在身后剑柄之上,将玄铁重剑取了下来,放在了身旁,而后缓缓落座。
渔夫挑着眉,右手摸着下巴,转了下眼珠,猛地从背后取下了鱼竿,竟坐在地上,随意的朝着张寒城这里甩了过来!
只听嗖的一声!
那鱼线竟飞了出来,犹如一条细蛇一般,飞向了张寒城这里。
张寒城皱眉,等到这鱼线临至身前的瞬间。
宏业大师直接抬起手,朝着这鱼线挥动了一下袖子!
嘭!
鱼线瞬间便被真气阻止,高高的倒飞了回去。
渔夫目光一亮,手中鱼竿一抖,那鱼线竟然好似长了眼睛,盘着鱼竿,向下蜿蜒而去。
“好厉害的内功。”渔夫赞道。
周围那些樵夫、百姓、商贾等人,也忍不住点头。
宏业大师道:“阿弥陀佛,贫僧献丑了,只是我等舟车劳顿,不适宜切磋,请诸位高抬贵手。”
渔夫本想试试张寒城拎着的武器,因为张寒城那玄铁重剑看着似道非刀,包裹了起来,想要见见是什么东西,却不曾想宏业大师打断了他。
“没意思,真没意思,在这如此无聊,切磋一下,又有什么。”渔夫忍不住吐苦水道。
那名锦衣商贾哈哈一笑,摇了摇头,直接取出了个铜制的算盘,在半空中突然一晃,只听哗啦一声。
跟着,这名商贾便低头,手指飞快的在算盘上拨动了起来。
张寒城疑惑这人在算什么。
商贾却已经停下了手,看着张寒城这边道:“小兄弟好大的力气,你兵刃,怕是至少有三十斤重啊。”
张寒城诧异万分,这个数字自然跟玄铁重剑真实的重量有所差距,但却没想到,对方是算玄铁重剑的重量。
商贾话音落下,众人纷纷侧目,看向了张寒城这边。
张寒城目光一闪,道:“你算错了。”
商贾抚了一下胡须,道:“应该……可能确实有出入,这兵器,恐怕只重不轻,毕竟小兄弟你还有力气,算来算去,恐怕可能要四十斤了,这一次,可算对了?”
张寒城知道,对方说的是他举重若轻的样子。
这玄铁重剑有六七十斤,张寒城平时拿着,并不算特别的用力,所以还是能够显露一些重剑沉重的情况。
而对方也许是算了这玄铁重剑拎在手中,看起来像是多重,放在身旁地上,又像是多种,却算不出玄铁重剑真实的重量,就是因为张寒城的力量,抵消了这重剑的重量。
张寒城缓缓摇头,道:“还是不对。”
商贾道:“那,就不得而知了,小兄弟用这把兵器,是否有些太重了?但不知道能不能给我等掌掌眼?”
张寒城道:“不了。”
商贾顿时失望万分。
正在此时,那被奇怪大帽子盖着全身的怪人突然脚步挪动,足尖竟对准了张寒城这边,其中,竟响起了女子的声音:“你可是姓张。”
张寒城微微一怔,看着这怪异女子,并未说话。
“想不到,这么快就能见到你,真是出乎意料。你居然也来到了华山。”这女子声音十分动听。
但,张寒城却觉得古怪,因为这两句话,好似,有种说不出的区别。
张寒城还是不答话。
“既然在这里遇见了本座,那也就不必走了。”
话音一落!
这怪异女子,竟直接踏开脚步,朝着张寒城这里快步走了过来!
她迈步的步子不大,却好似一步三丈,竟转瞬间便绕过了那群青衫人,到了张寒城面前!
那些青衫剑客纷纷侧目,而那些渔夫、商贾等人,则也吓了一跳。
宏业大师眼见这人奔着张寒城而来,顿时起身,一只手掌已经伸出,准备阻住来人!
但!
刹那间!
那黑色的纱巾之中,竟直接伸出了一只纤纤玉手,直接打向了宏业大师的手掌。
宏业大师错愕万分,直接被一手拍中。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宏业大师的手掌已经被震退开来。
张寒城目光一闪已经起身,向后退了一步,与这怪异的女子相对而立。
女子的手如同蛇一般,收了回去。
如此,张寒城才看清楚,这纱巾上,开了一个又一个洞口,只是因为内部也没有光,乃是黑色,才不好看出来。
宏业大师道:“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可是有什么误会?许是认错了人?”
女子道:“绝对没有认错。”
“就是他。”
张寒城眉头一皱,这声音,还是怪异,就像是一个人说话突然停顿,然后才继续说,后面说话的声音却又有了一点改变!
宏业大师准备继续劝阻。
只是,这女子却已经一步从宏业大师那里绕开,脚尖点中地面的瞬间,再次朝着张寒城这边呼的冲了过来,而一只手掌,已经拍向了张寒城的胸口处。
张寒城诧异闪躲,躲过了这一掌。
后方,天龙寺众僧则纷纷起身,看向了这女子的动作。
宏业大师终于严肃道:“施主不由分说,胡乱攻击,是否有些过分了!”
“此处无你之事,先后伤了穷奇、杀了哭面,逼走悲面,伤了笑面,被我见到,绝无逃走之理!”
张寒城目光一凝,这才反应过来,这人,竟好似是慕容龙城的人!
至少,认识十二铁卫!
念头刚一转过,这怪异女子已经欺身而上,犹如一个垂在地上的大黑罩子,左右手如同软蛇一般,冲向了张寒城这里!
第二百二十章 四蛇吐信剑气荡
张寒城手化双拳,直接迎上了这女子的双掌。
一瞬间,两者拳掌纠缠,竟开始飞快互相攻击了起来。
噼噼啪啪的相撞声飞快响起,张寒城步法稳健,一双手已经化作了韦陀掌与对方手掌左右相撞。
他并未使用少林七十二绝技,此乃是宏业大师提醒他的,少林七十二绝技太过厉害,到了华山江湖中人齐聚,如是显露,那便是透底,所以才只用韦陀掌对敌。
一众青衫剑客以及那商贾、渔樵等人,纷纷侧目。
但见两道白臂如同白蛇翻涌,之间好似会吐信子,直接咬向张寒城脖颈。
张寒城抬起左手,直接阻住这蛇首。
而与此同时,女子另一只手,已经从另一侧伸了过来,直接化作鹤嘴,啄向了张寒城的腰部。
张寒城右手疾如迅电,直接拍走了女子鹤嘴!
只是,与此同时!
女子的蛇首竟收回瞬间,开始更快朝着张寒城攻伐了起来。
至于女子右手鹤嘴,也是如此!
张寒城越打越惊,韦陀掌越用越快,却已经有些转不过脑子来。
主要是,这女子的手掌,左右手两种招数奇异无比,就好像根本就不是同一种武功,两只手毫无章法可言,简直就像是两个人在围攻张寒城一样。
而除此之外,张寒城也发现,这女子的两条手臂,间隔与常人不同,就好像这女子之手臂比正常人长出许多一般!
两只手臂,断然没办法一下子全部伸展开,囊括张寒城左右一丈多方圆,又能够即时上前才对!
张寒城被打的飞快后退,地面,开始响起了隆隆的震荡声,真气已经愈演愈烈,不断沸腾开来。
宏业大师赶紧叫来了众僧,要支援张寒城。
只是,那一直在后方的那些青山剑客,却在为首青衫剑客的带领下,直接从左右来到了众僧身前,阻住了宏业大师去路。
宏业大师道:“阿弥陀佛,施主还请让开!”
为首的中年青衫剑客一手握住了腰间剑柄,道:“众位大师还是退去的好。”
宏业大师顿时皱眉,想不到才刚一到华山,就惹上了麻烦,他们想着天龙寺如果在中原地界可能有麻烦,所以都乔庄打扮成了中原僧人。
唯独张寒城没有打扮,却不曾想,这麻烦却是冲着张寒城来的。
“这两人好俊的功夫!”那柴夫瞪大了眼睛,盯着张寒城和那怪异女子交手的动作,惊异万分。
渔夫点头道:“不错,那少年,看着还年轻,却能够将这韦陀掌用的如此厉害。如是没有看错,那女子,所用的应该是蛇鹤门的蛇鹤双形!”
张寒城的招式虽然一直是韦陀掌,但是身法与出招方式,已经开始在试图用少林绝技御动,只是即便如此,这女子还是在招式上压着他打,叫他一点喘息的余地都没有。
本想要聚集内力,强轰开这女子纠缠,却毫无机会。
张寒城不住后退,终于到了一棵松树旁边,当即脚步一转,直接闪躲到了松树之后!
噗!
女子蛇首洞穿松树,直接化作虎爪,劈开松树。
而女子另一手鹤手,则陡的华为蛇形,再次朝着张寒城叨来!
张寒城只觉得这样下去,他根本打不过这个女子,当即脚步飞快后退,准备逃开这女子攻势。
但对方分明得势不饶人,脚步挪动之间,却已经推着张寒城进入到了松林当中。
看热闹的渔夫等人失去了张寒城和女子的踪迹,顿时一愣。
“不行!快去看热闹!”柴夫说了一声,赶紧迈开脚步。
宏业大师有些焦急,生怕张寒城遇见什么事情,对中年青衫剑客道:“这位施主,还请让开!什么事情,是非要争斗才能解决的?”
青衫剑客,道:“我不清楚个中恩怨,但却必须要阻拦你。”
宏业大师想要突破青衫剑客的阻拦,却又不愿动手,主要是青衫剑客之后,还有二十个剑客,而假使他动手了,必定要使出一阳指来,那时恐怕就暴露了行踪,令五毒教中的人察觉到天龙寺的存在。
便在此时!
但听见松林当中响起了轰隆一声炸响!
跟着,一片松树竟开始左摇右晃的栽倒了起来。
……
张寒城衣衫凌乱,嘴角带血,瞪大了眼睛,飞快的后退,后方那些树木,阻住了已经来看热闹的渔夫等人,令他们看不真切这里。
可张寒城却能够看清!
他方才……
看到了四只手掌!
这女子,竟然伸出了四只手掌,在他抵御那左右手的时候,突然间在中间,打中了他的胸口。
如不是洗髓经护体,他方才就已经被直接拍死了。
“好强的内力。”女子的声音响起。
“的确厉害。”又一道女子的声音响起。
张寒城停住脚步,吃惊万分:“两个人!”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子,能够同时使用两种武功,只因为这女子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这两个人用两种武功,相当于在围攻他,他一个人招式再精妙,也无法在招式上胜过对方。
“现在才发现,是否,有些晚了?”女子说着。
脚步已经踏开,再次走向了张寒城!
张寒城吃惊万分,只觉得这黑色大帽子下面的黑纱罩着的是两个人,可是,这两个人,怎么只有一双脚?
这两人,是如何同时存在在这奇怪的大帽子里面的?
张寒城已经完全傻眼,因为后方那些渔夫、商贾等人距离这里有段距离,不太看得真切!
却见到这女子的两只手掌,一下缩了回去!
哐啷!哐啷!哐啷!哐啷!
却听见四道声音一齐响彻!
下一刻!
那大帽子黑纱的洞口当中,却同时伸出了四只洁白如玉的手臂,而每一只素手之上,都持着一把锋利的短剑!
两个人!
的的确确是两个人!
这不是一个人!
女子提着四把剑,一步间便冲了过来!
张寒城吃惊万分,猛地提起内力,运转洗髓经,站稳同时,右手在半空中画了一圈,手掌猛地朝着这女子推出!
吼!
真气奔腾而出,女子四把剑同时荡开,外部两把剑剑花舞动,重剑两把剑则是突然间在重剑左右外搅!
只听噗的一声!
张寒城的掌力,竟然直接被破了!
还未来得及反应,女子最外侧的右手,已经陡然间朝着张寒城这里挥击了下来!
一道剑气,猛地在半空中发出啸叫之声,瞬间便斩向了张寒城的一侧!
轰!轰!
张寒城躲闪过去,两棵松树却已经被剑气直接斩断。
这剑气,绝对可称得上恐怖了,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够用出来的,剑气与内力有巨大的关系,这说明,这人的剑气,不是正常人可以媲美。
方才,张寒城与对方攻伐拳掌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这件事情。
“有意思的掌法,像是一拍两散掌,却又不是。”
“嗯,的确有趣,内力也强,怪不得公子爷会那样看重于你。”
说罢,这女子竟然又如同鬼魅一般,朝着张寒城飞扑过来。
张寒城已经不知道如何对付对方,当即凌霜幽步踏开,蹬蹬蹬的窜到了一棵松树之上。
还未停稳,张寒城便头皮发麻的跳跃开来!
呯!
一道剑气直接斩断了张寒城方才停的位置。
张寒城迫不得已,只能纵身跳到另一棵松树,而后再马上离开,如同猿猴一般左右闪躲,他手中并无兵刃,根本无法阻止这女子对他的追击。
嘭!
嘭!
嘭!
剑气一道接着一道,每一道都厉害万分,绝对不是寻常剑客能够用出来的,张寒城也能动用剑气,但最多只有半丈而已,毕竟不会什么真正的剑法。
这女子,超出了张寒城想象之外,就好像,是在跟两个心灵相通的人打架一般。
张寒城目光一闪,趁机向着来时的方向看去,他发现,这女子并不是想要向每个人透露她们的情况,否则不会故意打碎了松树阻住后方之人。
想到这,张寒城直接转变方向,朝着来时的路直接快步跳跃而去。
女子猛地闪转身体,看着张寒城逃走,以及已经赶上来的渔夫等人,本要继续追逐张寒城。
但是,却四只手臂一齐带着长剑缩回到了那黑色纱巾当中,掩藏了起来。
张寒城一路飞奔,回头去看,却见那女子也不追他了。
柴夫看着张寒城逃窜,道:“咋了?输了?”
张寒城愣了一下,懒得理会这名柴夫,立时从众人身边跑过,直接飞窜了出去。
柴夫和商贾对视了一眼,有些奇怪,忍不住看向了,好像在飘过来的那怪异女子。
渔夫顿时笑了一下,一只手悄悄的放在了背后的鱼竿位置,猛然间朝着女子甩过了鱼竿!
这么厉害的女子,谁不想知道对方是什么模样!?
只是!
鱼线飞到高空中,钩子已经要临近女子的瞬间。
一只素手却已经从那黑纱中冲了出来,只听呯的一声!
一支银镖竟钉着那细小的鱼钩,嘭的落在了一棵松树之上!
渔夫大吃已经,目中骇然万分,柴夫和商贾以及后面的人,纷纷吓得后退了一步。
“不想死。”
“就别做不该做的事情。”
第二百二十一章 双掌异印来日长
一众正与天龙寺众僧对峙的青衫剑客眼见张寒城突然冲出,一部分纷纷转身,以剑对准了张寒城这里。
张寒城目光一闪,脚尖点地,腾空跳起瞬间,踩中一人脚尖,一个跟斗便越过了天龙寺众僧,停在了众僧身后,同时弯腰,将方才遗落的玄铁重剑拎了起来。
与此同时,那怪异女子,或者“女子们”已经从林间走了出来。
为首的那青衫剑客双眼微眯,侧首看向了这女子。
宽大的黑纱之下,响起了淡淡的声音:“跑的倒是挺快。”
“阿弥陀佛。”宏业大师道:“这位女施主有些太过冲动,这其中也许有什么误会。”
张寒城目光一闪,直到现在他还弄不清楚,这黑纱背后究竟是怎样的情景,他在脑袋里想了很多可能。
首先就是这女子,会不会还背着一个女子,这样就是两个女子在那黑纱后面。
除此之外,或许这下面,根本是有四只脚,只是他没有看出来?
张寒城道:“大师,这其中并没有什么误会。”
当即,张寒城便拎着玄铁重剑,从众僧当中走出,来到了宏业大师的身旁,道:“他们是慕容龙城的人。”
宏业大师目光一闪,顿时道:“原来如此。”
黑纱下再次响起了声音:“在这华山脚下相遇,算你今日倒霉,断然没有让你抽身的道理,我会活捉住你,将你交给公子。”
张寒城深吸了口气,来到这就遇到慕容龙城的人,的确非常倒霉,但他也不怕,方才他手上没有兵刃,现在有了玄铁重剑,自然可以与对方再比试一番!
嗖!
嘭!
正在这时,远方突然间响起了一道穿霄箭的声音,滚滚黄烟一下子便从高空中播散了开来,这黄烟所处之处,是更加靠近华山的位置。
原本已经准备拼斗的双方,被这声音吸引走了注意力。
那诡异女子沉默了下,道:“看来,你还算幸运,今日只能到此为止,不过来日方长,如是你不敢与我等为敌,尽早分辨情势,主动向公子认错才好。我们走!”
话音落下,天龙寺众僧纷纷戒备着后退,让开了去路,那诡异女子到了青衫剑客们的队列前方,带着一众青衫剑客,直接朝着华山方向更加深入了起来。
很快,便已经没了踪迹。
天龙寺众僧这才放松下来,张寒城也是如此。
不得不说,那怪异女子实在是太过厉害了。
张寒城对于所谓十二铁卫了解并不太多,他接触到的铁卫没有十二人之多,就不知道这个女子究竟是不是铁卫当中的一员了。
但至少,这个女子一定是十二铁卫当中十分厉害的了。
目前,真正比拼起来,张寒城确实不是对方的对手。
张寒城迟疑的对宏业大师道:“大师,您可曾听闻过世上有那种是一个人,但是也是两个人的人?”
宏业大师微微一愣,不明所以道:“张施主何故如此一问?”
张寒城道:“也没什么,就是我与她,她们交手的时候,感觉是在一个人和两个人交手,而且,她有四条手臂,肯定不是一个人才对……”
宏业大师怔了一下,回忆道:“说起来,此人打扮的确怪异,那帽子竟那么大,黑纱罩在身上,就好像把自身关在了帐篷当中,也许,这里面就是藏了两个人。对了,张施主觉得如何,我看你有些狼狈。”
张寒城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又用手摸了摸胸口,只觉得有些疼痛:“应该没什么,只是皮外伤。”
宏业大师点头道:“以免这些人带着更多人回来,我们现在马上换个地方,到时候我再帮张施主查探一下伤势。”
天龙寺众僧纷纷重新牵起马匹,准备与张寒城再换个地方。
那些看热闹的江湖中人,此刻纷纷从后面凑了过来。
渔夫快步来到了张寒城的一侧,盯着张寒城道:“小兄弟,你好俊的身手。”
张寒城正准备离开,没想到这人却跑过来跟他说话,道:“谢谢,你也很厉害。”
这么长时间张寒城也学会了客套。
渔夫愣了下,顿时觉着张寒城说话十分顺耳,只是转念一想,他也没怎么展露身手,张寒城就夸他一句,总觉得好像有点敷衍。
正想要问问张寒城为什么说他厉害,张寒城却已经和天龙寺众僧朝着另一处道路走去。
渔夫赶紧再次跟了上去,道:“小兄弟为何说我厉害?”
张寒城看着渔夫道:“大叔你……背着这么大的鱼竿,肯定厉害。”
渔夫呆了一下。
后面作商贾、樵夫打扮的两个人也凑了过来。
商贾一直盯着张寒城走路,啧啧的将算盘放在身前,快速拨动了起来,只听算盘声音啪啪啪的响彻了一连串:“好像是四十五斤,小兄弟,你这兵刃,有四十五斤!”
张寒城无奈,这几个人一直跟着他,叫他有些皱眉:“几位大叔还是莫要再跟着我了……”
这话顿时让那柴夫一愣,喝道:“什么意思?乖乖,谁跟着你了?这道路是你开的?我们想往哪走就往哪走,小兄弟说我们跟着你,可是胡说八道了。”
宏业大师看不下去,道:“阿弥陀佛,几位施主莫要误会,张施主并非是这个意思,他受了伤,需要静养,而且,我们有一些事情,不方便与众人通行。”
柴夫道:“今日我就偏偏跟着你们了!我就不信,华山这么大,我们去什么地方,还要你们同意。”
张寒城不知该说什么,看了宏业大师一眼。
宏业大师摇了摇头,只能不理会这些人跟随,与张寒城寻找着适合落脚的地方。
商贾似乎对玄铁重剑十分感兴趣,一直盯着玄铁重剑看,时而还要问张寒城一句他猜的对不对。
张寒城也不好回答,只是勉强对对方一笑。
至于那柴夫,则是一直盯着张寒城,渔夫则是摸着下巴,念叨着韦陀掌、蛇鹤双形一类的话语。
张寒城第一次接触这类奇怪的江湖中人,这感觉不是很好,他们好像充满了好奇心一样,总想打听些事情。
终于,深入林间后,很快宏业大师便找到了一处还算开阔的地方。
密林深处,有一些鸟兽的叫声此起彼伏。
张寒城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宏业大师跑到张寒城这里,扯开了张寒城身前的衣裳,段思平所创造的一阳指有疗伤之用,传给天龙寺的僧人,也是希望他们能够用一阳指来救人,当然,段思平当年打仗的时候,也同样需要这些僧人在他背后,为他疗伤。
张寒城胸口位置,此刻已经多了两个泛黑的掌印,一左一右,但是却并不是拇指在内侧,而是小指在内侧。
宏业大师也感到诧异:“这掌印……”
张寒城道:“这就是我说的四只手的事情,我在跟她……们左右手拆招,结果突然就又多出来两只手,印在了我胸前。”
宏业大师道:“这两只手掌一般大小,根本分辨不出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的手掌,这事情也太诡异了些,不过,张施主的内功厉害,这掌力全部被逼到了皮外,只是有一些淤血,只需要上些药,就好了。”
说着,宏业大师叫一名天龙寺僧人取来了疗伤药,递给了张寒城。
张寒城赶紧接过,连胜道谢,同时道:“对不起,这次是我被认出来了,连累了各位大师。”
宏业大师微微一笑道:“张施主与大理国关系紧密,更是天龙寺的朋友,你的事情,便是天龙寺的事情。张施主在此上药,我去吩咐众僧准备些吃的,这天色很快就会黑了。”
张寒城道:“好。”
柴夫、商贾、渔夫见宏业大师带走了几个天龙寺僧人,剩下几个僧人又在各处忙碌。
顿时凑到了张寒城对面,纷纷坐了下来。
张寒城已经涂好了药,赶紧扯着衣服遮住胸口。
柴夫瞪着眼睛,看着张寒城胸前稍微露出一点的掌印,道:“我的个乖乖,那娘们儿也太狠了。”
渔夫深以为然道:“那娘们儿还警告我了,我就想看看她长得漂不漂亮,藏在大罩子里面,还对我扔飞镖,绝对是个毒妇!”
商贾啧啧道:“小兄弟,你厉害啊,之前你跟那人打的时候,我就觉着你内功不俗,这掌力如此之强,你竟把这力道给化解成了皮外伤,看来,你那兵刃,可不只是三四十斤……难不成有六十斤?”
张寒城尴尬的看着这三个人像是看猴子一般盯着他,转过身去,道:“三位大叔难道没有自己的事情吗?我看跟你们来的人不都走了,你们怎么不跟他们一起走。”
柴夫道:“你管我们?莫非这地方,是你家院子?”
渔夫哈哈一笑道:“小兄弟不要介意嘛,出来靠朋友,咱们都是朋友。”
商贾摇了摇头,盯着张寒城身旁的玄铁重剑,趴在地上,竟直接伸手去拿。
张寒城目光一闪,看向了商贾的手掌,又看向了对方的眼睛:“大叔这是?”
商贾干咳了一声,道:“小兄弟别误会,我就是想瞧瞧这兵刃,如果真是六十斤,那看着应该比这大许多才是。而且,小兄弟以你的本事,我们三个捆在一起,也偷不走你的兵刃,你说是吧?”
第二百二十二章 林影飞猿竟神通
张寒城看这商贾还算面善,也就默许了对方的动作,只是看看剑并没什么。
商贾顿时喜出望外,一把握住了玄铁重剑的剑柄处,准备拽过来瞧瞧,只是稍微一拽,竟然纹丝未动。
等他再用力,才瞪大了眼睛,满眼的惊骇,商贾已经用了不少力道,只觉得胳膊都在颤抖。
那渔夫和柴夫纷纷看向了这边。
但见商贾把剑扯过来后,当的一声,玄铁重剑直接摔在了地上,崩起了些泥土。
“这么沉?”柴夫吃惊道。
商贾惊讶万分,道:“这得有七十斤了!”
说着,他便迫不及待的拆开了玄铁重剑上面裹着的一层布,露出了黝黑透红的剑身,拄着剑缓缓蹲下身来,一只手放在剑身上抚摸。
柴夫和渔夫两个人也凑了上去,不管不顾的跪在地上,盯着玄铁重剑看。
张寒城坐在一边,看着三个人的样子,只觉得他们有点傻,他是第一次觉得有人可能比他还傻。
商贾提手,对着玄铁重剑猛地弹了一下。
只听一道清脆却又沉闷的声音响起。
“疼疼疼……”商贾吹了吹手指头,咽了口口水:“这这这这……”
柴夫道:“有什么话就说,支支吾吾的什么意思?”
柴夫也有些纳闷,原本也有点好奇这剑,但现在看跟个烧火棍子似的。
商贾瞪着眼睛,小心的把剑搁在地上,生怕摔坏了,又捡起了算盘,噼噼啪啪的再次打响。
柴夫挠了挠头,眼珠一转,直接从背后扯下了砍柴的斧头,高高举起,竟然要砍一下重剑!
商贾顿时道:“慢!慢!慢!”
柴夫不由分说,斧头已经落下!
哐!
柴夫收回了斧头,右手砸了一下酸麻无比。
张寒城本想要制止,只是对方已经做完了,就也没理会。
柴夫抬手,摸了摸斧刃劈砍的位置,商贾则是趴在地上,盯着柴夫摸得地方:“没事,没事!”
渔夫倒是看向了柴夫的斧头,嘴角抽了抽,道:“你这斧子斧刃弯了……”
柴夫回过神来,顿时把斧子放在眼前,果然,斧刃边缘的地方,已经好像被敲击的弯了一般,纵使这斧子劈砍岩石都不会如此,结果现在,却被伤到了。
商贾道:“无价之宝!无价之宝啊!这剑,简直就是无价之宝!”
张寒城看着这三人犯傻的样子,叹了口气。
渔夫道:“有多无价?”
柴夫也好奇万分。
商贾深吸了口气道:“这是玄铁所铸,玄铁啊,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陨铁,本身就是无价之宝了,那铜、铁在它面前,根本什么都不是啊,这剑就算是金子打造的,也不会这么沉,它偏偏是玄铁打造的,所以才这么重。这剑黑中透红,这玄铁是极好的玄铁,如是把它融了,改成神兵,定然是令武林中人全部难以想象的兵刃!”
渔夫道:“这么厉害?”
商贾转头,看向了张寒城,道:“小兄弟,这剑,卖吗?我便倾家荡产,也要买你这剑!”
张寒城也吃惊,他先前听说这把剑厉害,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现在听这商贾这么说,才知道这剑绝对超乎了想象,当即道:“不卖。”
柴夫讽刺道:“你自己都说是无价之宝了,你能出个什么价?怪不得你这一路上盯着这剑看,是你犯了买东买西的毛病啊。”
商贾尴尬一笑。
渔夫好奇,赶紧伸手,抓住玄铁重剑的剑柄,提了提,也未能轻易提起。
倒是柴夫道:“我试试!这剑用起来怎么样。”
当即,柴夫推开了渔夫,一手握住了玄铁重剑的剑柄,深吸了口气,猛地一提。
直接便将玄铁重剑提了起来,而后,在半空中呼呼的抡动了两下。
柴夫道:“乖乖,这玩意儿真有点沉,它也不怎么好使啊,又没开刃,怎么砍人脑袋?”
说着,柴夫又抡动了两下。
商贾道:“你是不识货,它不能砍人脑袋是因为它是一把没怎么雕琢的兵刃,如是遇到厉害的工匠,不不,不用特别厉害的,只要稍微一改,就能削铁如泥!”
正说话间,林子里却突然间响起了一阵响动声。
张寒城目光一闪,朝着那林子深处看去,跟着,便见到了两只猿猴,正在前后在树间追逐着。
前面跑的那只是白色,后面那只则是红色。
两只猿猴,看上去都比常人还要高大,看上去十分的厉害。
正在看剑的三个人也吓了一跳。
但见这两只猿猴,竟然停下了,开始你来我往的用拳头、爪子、尾巴、双足,互相打斗了起来。
竟好像是两个武人一般。
张寒城吓了一跳,这两个猿猴,好像真会武功!
柴夫道:“这两个猴子还挺厉害。”
两只猿猴互相拼斗,攻伐,竟打的不可开交!
那棕色猿猴尖叫了一声,直接扑向白色猿猴,獠牙张开,咬向了白色猿猴的脖子。
白色猿猴抬起爪子,一把按住棕色猿猴的脸,直接撞向了一棵松树,发出了嘭的一声爆响。
天龙寺几名僧人听到声音,也凑了过来。
那棕色猿猴奋力挣脱,一足蹬在白色猿猴腹部,将其迫退开来,同时双爪一展,竟再次扑杀而去。
白色猿猴单足落地,后方钢尾猛地一抽,直接打向了棕色猿猴的脑袋!
只听嘭的一声!
棕色猿猴竟然从林间飞了出来,落在地上,滚落了两圈,恰好到了柴夫三人的脚下。
三人顿时大吃了一惊。
只是,那棕色猿猴却突然站起身来,回首间便看到柴夫正拿着玄铁重剑,一只手竟直接抄向了柴夫手中之剑!
柴夫来不及反映,被猿猴口中腥臭之气呛了一下,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却已经连带着玄铁重剑一起,被抡到了半空当中!
下一刻,柴夫脱手,嘭的便落在了地上!
直到此刻,众人才终于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好!那剑被猴子拿了!”商贾大声喊道。
渔夫赶紧取下鱼竿,抡动鱼线飞出,以鱼钩勾向了正在提着玄铁重剑劈砍白猿的棕色猿猴!
但!
棕色猿猴远比想象当中的灵活许多,落足瞬间,便已经直接跳飞起来,手中重剑从天而降,砸向了白色猿猴。
白色猿猴仰头,呲牙吼了一声,双爪朝着重剑直接抓去。
嘭!
白色猿猴紧握重剑,竟疯狂一甩,将棕色猿猴甩飞出去,嘭的撞在树上。
等白色猿猴握住玄铁重剑,也开始用玄铁重剑狂砸向了棕色猿猴。
张寒城已经起身,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他的兵刃竟莫名其妙的到了猴子手中,当即脚步踏地,直接窜入了林子里。
只是,这棕色、白色两只猿猴互相缠斗,张寒城不好插上手,只能找时机把剑抢回来。
商贾咽了口口水,瞪了一眼从地上爬起了柴夫,道:“看你做的好事!拿起来看什么看!这下看出事了吧?回头若是要你赔,你赔得起吗?”
柴夫一脸委屈:“乖乖,我就是看看,出这事我咋知道?”
渔夫哭笑不得,干咳着收回了鱼竿,道:“这两只猴子可不太好惹……”
柴夫看着张寒城紧跟着两只猿猴的背影,道:“乖乖,我突然想起来,我好像有点事忘了,我现在必须走了……”
说着,柴夫竟直接脚底抹油,朝着一侧的密林当中跑去。
商贾瞪大了眼睛,眼见着柴夫跑了,一下子便愣住了:“他跑了……方才是我提议看的……咳,等等!不要跑!”
说着,商贾拎着算盘,直接追入了林子。
渔夫已经傻眼了,这两人一前一后的都没影了,他迟疑了一下,赶紧拽着鱼竿,顺着两人离开的方向也一起跑了。
天龙寺众僧盯着越打越远的两只猿猴,还有跟着两只猿猴的张寒城。
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天龙寺僧人赶紧放下了手里的木柴,拎着念珠直接窜入了林子里面,准备去帮助张寒城抢回玄铁重剑。
……
张寒城一直看着这两只猿猴打斗的动作,起初他是想要直接把玄铁重剑抢回来,但现在,他有些沉浸在这猿猴的打斗当中了。
这两只猿猴,绝对会武功。
这种事情,换做以前张寒城是无法接受的,但是,他连会武功的大雕都见过了,两只更接近人的猿猴会武功,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令张寒城吃惊的是,这两只猿猴,也有内力,它们的招式看似缭乱,实际上却十分高深莫测。
互相攻伐的时候,比人的拳脚更加多变,它们的足部,都可以像是手掌一样,使用招法,尾巴更像是钢鞭一般,厉害非常。
而且,这两只猿猴又高大,平时九尺就已经是人群中比较高的了,像赵九重,大约有八尺多点,张寒城现在差不多刚到七尺。
这两只猿猴,乍一看目测,应有一丈一左右,快赶上比较长的长枪高了。
两者拼斗之间,林子间的树木时而爆裂,那玄铁重剑一会在爪子上,一会儿在足部,一会儿又被尾巴甩动,而且是两只猿猴互换,好像成了玩具一样。
“阿弥陀佛。”那明天龙寺僧人已经赶来了,在张寒城身后道:“张施主,我来跟你一起把这剑取回来。”
张寒城收回目光,道:“好,多谢宏昌大师。”
第二百二十三章 人兽不分出太白
宏昌乃是宏业师弟,虽然年龄比不上天龙寺许多高僧,但一手一阳指已经登峰造极,同时,也掌握了一脉六脉神剑中威力最大的少商剑。
平时他沉默寡言,人多时不善言谈,但实则却热心非常,总是递给张寒城水、干粮等,有时也会对张寒城说些佛学道理。
如今玄铁重剑被夺,他第一个跑过来帮忙,令张寒城心中微暖。
白猿与棕猿相互攻伐,招法惊人,刁钻诡异,却实则刚猛非常,就像是力大无穷的武林高手一般。
二者猿爪相撞时,偶尔会有内力外泄开来,炸的地面隆隆作响。
张寒城与宏昌都惊骇非常,两个人只能跟着白猿与棕猿一路深入。
之所以不动手,一来是如此危险恐怕容易引这两只猿猴仇恨,令猿猴反扑。
而来,宏昌那里一阳指与六脉神剑可偷袭,但他毕竟是僧人,不忍心伤到这两只灵猿。
闪转腾挪之间,两只猿猴竟打到了一处山壁下方。
张寒城与宏昌紧随其后,却见到两只猿猴手足蹬动,竟顺着山壁飞快的向上攀爬,一边攀爬还一边争斗。
玄铁重剑敲击在山壁之上,连续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张寒城和宏昌对视了一眼,只能跟随猿猴再继续攀爬山壁。
等两只猿猴跳上山崖,张寒城和宏昌便听见了一道苍劲朗然的大笑声。
“你们这两只猢狲,才出去寻果子,却争斗了起来,这是何必?”
张寒城和宏昌微微一怔,同时松了口气,倒是不用想着从猿猴手中抢夺回玄铁重剑了。
“咦,这还有把剑?”
张寒城赶紧足部用力,纵身跳起,直接跳上了山崖平整之处。
但见那山巅的一株古松之下,正有个身披着白色虎皮的老者,正端坐在石头之上,而两只猿猴,此刻正抓耳挠腮,一脸委屈,盯着老者正在注视玄铁重剑的模样。
这老者看上去身材宽大,胡须垂胸,单手拎着玄铁重剑,举重若轻,一双沧桑的眸子,仿佛无波之湖。
听闻张寒城与宏昌到来,他缓缓地转过头,看向了两人,目中略闪过了一丝歉意之色:“二位是为了此玄铁所铸之剑而来吧?两只猢狲不懂事,唐突了二位,还望见谅。”
张寒城看着这老人,只觉得他慈眉善目,厉害非常,绝非常人。
宏昌赶紧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见过老前辈。”
老者淡淡一笑,道:“此剑真是好剑,虽是器,但却又不是器。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君子不器,而不拘俗世,是其形而非其形,苍天厚土,阔达广袤,无锋若山,有趣,有趣。”
“阿弥陀佛,前辈令人敬服,竟从剑中看出道理。”宏昌十分恭敬的再次行礼。
老者笑了笑将玄铁重剑调转过来,手握剑柄,对着张寒城和宏昌,示意他们过来拿剑。
张寒城赶紧走过去,道:“谢谢老爷爷,谢谢。”
说着,张寒城便接过了玄铁重剑。
老者目中略划过了一丝诧异:“娃娃,这剑是你使的?”
张寒城点头:“嗯。”
老者道:“内力端的不俗,果真英雄出少年。”
张寒城道:“老爷爷您过奖了,还是您比较厉害,随便就拿起它来了。”
“哈哈哈哈……”老者哈哈大笑,抚须看向了两只猿猴,道:“你们两只猢狲,还不向剑的主人赔礼?”
两只猿猴顿时有些不太情愿,呲了呲牙,但最终还是乖巧的到了张寒城面前,竟学着人那般,弯腰作揖。
张寒城瞪大了眼睛,只觉得它们聪慧到了一定的境界,连忙道:“两位猿猴大哥不用,你们不打架就好了。”
想不到,此话方一落下,两只猿猴竟眉开眼笑,在原地翻跟头蹦跳了起来。
老者则是又笑道:“有趣,你这娃娃也是个不分人兽之人。”
张寒城挠头,不分人兽,好像有些不太好听,但老者说这话没什么恶意。
宏昌道:“敢问前辈高姓大名,这两只猿猴,是如何度化,它们竟如此听话?”
老者道:“老夫名唤太白山人,称呼老夫为太白老人也并无不可,我乃是那北方太白山中闲云野鹤,多年与这走兽为伍,亦不分人兽,那佛家度化一说,倒是不太确切,老夫倒觉得是这些走兽度化了老夫。”
宏昌微微一怔,陷入了沉思当中,道:“阿弥陀佛,是小僧生了分别之心,多谢前辈点拨。”
张寒城越看老者,越觉得他奇异,定然是个像逍遥子那种隐世高人:“这两位猿猴大哥身上的武功,是老爷爷您教给它们的吗?”
太白老人道:“只是一些养生之道,老夫修行时,猿猴善于模仿,自然也就学会了一些。太白山中异兽横行,这两只猢狲算不得什么,在山中时,也是被欺负的家伙,只是好不容易出来了,才算终于能欺负别人了。”
张寒城觉得有趣,忍不住走向了那白猿,小心的伸出手。
这白猿竟咧嘴间,伸出了猿爪,搁在了张寒城的手上,与这白猿相比,张寒城的手不知小了多少。
张寒城惊喜的转过头,道:“宏昌大师,你快看!”
宏昌笑了笑,自段思平离世后,这还是张寒城头一次这么开心。
太白老人再次哈哈大笑了起来。
正在此时,但又听见这山崖另一端的山坡位置,响起了脚步声。
竟然有一名须发皆白,身着青袍,身材略瘦,握着一根绿玉竹棒的老者冒出头来。
太白老人、张寒城、宏昌、两只猿猴纷纷转过头看了过去。
这青袍老者瞪着眼睛,面色泛红的打了个酒嗝,盯着两只猿猴道:“什么玩意?”
后方,铃铛的声音响起,一名穿着青色衣裳同样持着绿玉竹棒的少女,竟牵着驴子走了上来。
在这驴子的背上,还背着个四尺长、黑中泛青的大铁葫芦,更令人惊愕的是,那驴子后面,又来了个棕发碧眼,身材高大,脸颊处长了青鳞的怪人。
这怪人腰间挎着个鳄嘴锯齿剪,左臂缠着一条赤紫色长鞭。
太白老人朗然一笑道:“看来,这山崖虽非华山,却是个受欢迎之所。”
张寒城看着这三人一眼,只觉着今日见到的人比平时多了不少,忍不住看了一眼那绿玉竹棒的少女,只觉得她漂亮十分,好似从画里面走出来的人一般。
青袍老者砸了咂嘴,道:“青竹,这地方景色不错,咱们就在这歇脚吧。”
“是,师父。”青竹应了一声,牵着驴子走上了平整的山崖。
两只猿猴看了驴子,顿时呲牙,发出了一道怪叫。
这声音惊得那驴子慌张万分,竟后足蹬动,要直接后退。
只是却不曾想,青竹面色如常,竟纹丝不动,只是抬手摸了摸驴子的鬃毛,趴着驴子的耳朵边上说了句什么。
驴子竟变得十分乖巧,也不后退了。
太白老人责怪了两只猿猴一声,朗然赔礼道:“姑娘,对不住了,这两只猢狲有些不怎么听话。”
青竹转头,看了太白老人一眼,略一点头。
那腰跨鳄嘴锯齿剪的怪人赶了上来,对青袍老者道:“还我。”
青袍老者斜撇了怪人一眼道:“这葫芦里的酒,是你输的。中原有句话叫愿赌服输,比武输了,不认账算什么本事?等我喝完了酒,这破铁葫芦再还给你。”
怪人道:“我买。”
青袍老者砸了咂嘴,摇头道:“不卖。”
怪人只能闭上了嘴,有些憋屈的坐在了一块石头上。
青竹坐在一边,从驴子身上取下口袋,将袋子放在驴嘴边上,喂起了驴子。
原本,张寒城和宏昌都有些想要再和太白老人说会话的打算,但这里人太多,加之天龙寺的僧人们还等着,只能将叙话的打算就此作罢。
宏昌与张寒城对视了一眼。
宏昌便主动道:“阿弥陀佛,这一次得见前辈,心生欢喜,小僧这就与张施主一同离开了,但愿将来还能够再见到前辈。”
张寒城也道:“嗯,老爷爷再见,两位猿猴大哥再见。”
太白老人温和一笑道:“去吧。”
宏昌当即后退间转身,便准备从山崖原路返回。
张寒城拎着玄铁重剑,紧跟其后。
只是,那已经坐在石头上的青袍老者,却目光一凝,紧盯着张寒城手中的玄铁重剑,忙道:“等等!”
宏昌和张寒城顿时停住脚步,有些诧异的看向了青袍老者。
青袍老者放下了嘴边的葫芦,用袖子擦着嘴,不由分说的踏开脚步,径直走向了张寒城。
张寒城略微诧异,道:“爷爷,怎么了?”
青袍老者到了张寒城身前,瞪大了眼睛,盯着张寒城手中的玄铁重剑,道:“好剑!这可真是把好剑!如是能将它毁了,做成真正之剑,那定然十分不凡,可成天下无敌的神兵利器!”
张寒城愣了一下,这话他前面才听那商贾说过,倒也不觉得什么,当即打定了主意,要把这剑藏着一点,免得叫人惦记。
第二百二十四章 狂风骤雨千万道
“此剑,我要了!这陨星雕凿的竹剑虽好,又符合越女剑,可到今日,越女剑也该变化一二了!”
青袍老者老者从张寒城手中的玄铁重剑收回目光,看向了张寒城,道:“我看你也是个剑术高手,否则怎配得上这玄铁所铸之神兵?很好!青竹!”
正在喂着驴子的青竹放下了口袋,缓缓的站起身来,提着绿玉竹棒,走到了青袍老者的一侧:“师父。”
青袍老者看这张寒城,道:“我徒儿要挑战你!你输了要把剑给她,她输了就把他的剑给你,如何?”
张寒城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一时间愣住了。
那驴子一侧的怪人十分同情的看向了张寒城,他这葫芦,就是这样输掉的,现在要不回来了。
宏昌连忙道:“阿弥陀佛,前辈饮酒了,所以有些醉了,想来应是未深思熟虑,况且,张施主才方争斗过,身上有伤,不适宜争斗。”
太白老人侧目看着这边,抚须笑看着这里,又令两只猿猴坐在了他的身边。
青袍老者道:“有伤?有什么伤?有伤也没关系,青竹!”
青竹立在老者身后,眸光略微闪动了一下,提起左掌,径直朝着自己胸口拍了过去!
嘭!
一掌落下,青竹嘴角顿时溢出了一丝鲜血。
青袍老者哈哈一笑道:“这样,就公平了吧?”
张寒城吃惊万分,担忧的看着青竹,觉得她也有些太听话了。
宏昌吓了一跳,道:“这位前辈,怎么能如此随意?”
青袍老者道:“我与这小子之间的事情,有你这和尚什么事?去一边呆着!”
宏昌道:“阿弥陀佛,张施主是我友人,此事如何与我无关?”
张寒城道:“这位爷爷,我想你的确是喝醉了,我不想比试,而且,这位姐姐她……你让她伤了她自己,何必要这样呢?”
青袍老者眯着眼睛,道:“我现在代表越女剑第三代传人挑战与你!你必须要应战!”
太白老人道:“这玄铁剑虽好,这位兄弟手中的绿竹剑,却也是陨星雕凿,已经够不错了。兄弟还是莫要强人所难的好。”
青袍老者看了一眼太白老人,冷哼了一声道:“糟老头子多管闲事!”
太白老人微微一笑道:“只是随口说说,兄弟何必动怒?”
青袍老者盯着张寒城,道:“今日你不应战也要应战,你这把剑,我要定了!”
张寒城皱眉,道:“爷爷,你是否有些过分了?”
青袍老者道:“天下掌剑之剑客,有战必应,生死勿论,你如是不敢应战,那便认输,将你手中之剑交出来。江湖规矩如此!”
宏昌道:“阿弥陀佛,还请前辈不要再强人所难。”
青袍老者冷笑道:“天下神兵,能者得之,无能之人,驾驭神兵,乃是令神兵蒙尘!如是不敢应战,这神兵便没落在了无能之人手中,否则还修什么剑术,讲什么剑道!”
张寒城抿嘴,他确实不会什么剑法,赵九重给他指出了许多问题,他用的自以为是剑法的东西,很多都是杖法、棒法、甚至还有刀法,根本乱七八糟,虽然出自少林七十二绝技,可未成体系。
唯独,他自己创造的一种竹棒法,倒是更像剑法,只是,那竹棒法还没有创全。
他看向了老者和青竹手中的绿玉竹棒,这东西,倒是跟他的竹棒法有些相配。
青袍老者喝道:“应战与否!说!”
张寒城道:“我跟爷爷,还有这位姐姐素无仇怨,从前从未见过,我觉得没有仇怨,就没必要比剑,我不是什么剑客,这剑对我十分重要,比剑我也许会输,这剑虽然我配不上,但我不能随便输给别人,对不住了爷爷,我不比。”
青袍老者眸光一闪,道:“你这胆小之辈!今日你不比也要比!青竹!”
青竹听了青袍老者的话,一言不发的执起了绿玉竹棒,对准了张寒城。
张寒城愣了一下,还来不及反应。
青竹却已经莲足踏开一步,手中竹棒直接朝着他刺了过来!
张寒城吃惊万分,当即提起玄铁重剑,朝着这绿玉竹棒阻挡而去!
呯!
但见火花四射,剑气爆裂,张寒城只感觉一股剑气竟以大力推动着他后退。
蹬蹬蹬……
张寒城连退数步,稳住身体,吃惊的看着青竹,他如今身高已经高了一些,跟青竹相仿,可是,看起来青竹是女孩,比他要身体弱一些,但这一剑刺来,力道却惊人无比!
正想着,青竹手中绿玉竹棒再次挥动,脚尖点地,抢攻而来,绿玉竹棒尖端剑气凝聚,发出嗡嗡异响!
张寒城深吸了口气,眼见着绿玉竹棒袭来,手提玄铁重剑,直接以剑身格向了青竹手中的绿玉竹棒,事到如今,他只能凭借力气,崩开青竹手中的绿玉竹棒,让对方败给他。
呯!
青竹的绿玉竹棒与玄铁重剑相撞,爆出火花,剑气爆裂开来,直接顺着张寒城头部一侧直接划过飞出。
而青竹并未像张寒城想象的那样,绿玉竹棒脱手飞走,而是仍然紧握着,力道很大的同时,又轻盈无比!
转瞬之间,青竹手中的绿玉竹棒已经化作剑花,连环朝着张寒城刺了过来!
张寒城目光如炬,手中玄铁重剑快速在身前变换方向,微微挪动,与绿玉竹棒开始呯呯呯呯的快速纠缠在一起。
原本处于张寒城一侧的宏昌,不得不倒退开来!
下一刻!
但见青竹手中的绿玉竹棒化作狂风骤雨,一道道剑尖密集的朝着张寒城点了过来!
张寒城横过玄铁重剑剑身,抵住这绿玉竹棒剑气!
呯呯呯呯呯呯!
他不住后退,青竹的剑太快了,根本没有一丝一毫让他喘息的机会,他力道虽大,可是却被压制,根本来不及聚气攻击!
一次次的击剑,令张寒城后退,转瞬间竟到了山崖边上。
张寒城收回玄铁重剑,等来了青竹一剑割喉。
他头皮发麻,只能将腰肢化作蛇鹤门的风声鹤唳,强行扭转躲过。
只是这一闪躲瞬间,青竹的绿玉竹棒已经在半空中悬停,强制抽回的同时,劈向了张寒城的肩膀。
张寒城万分危险之下,手中玄铁重剑只能猛地向上一打!
只听呯的一声重击相撞!
青竹手中的绿玉竹棒,终于被强行崩开,就连青竹的双足都离地而起!
但,即便如此,青竹也未松开手中之剑,半空中莲步踏开,轻盈的脚尖点中玄铁重剑,飞身间又闪向张寒城身体一侧,又一剑,直刺张寒城太阳穴!
张寒城大吃了一惊!
这青竹,是真要杀他!
根本不是简单的比试!
只是这一招,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躲避的办法,咬牙之间,就准备直接抬手强行抓住青竹的绿玉竹棒,这样虽然可能会废掉五指,可总比直接丢命要好!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剑气陡然间从两丈外直接飞来,呯的一声打在青竹手中的绿玉竹棒之上,直接令青竹剑气偏离原来的方向,又从张寒城耳边嗖的划过。
张寒城暗松了一口气,脚步飞快的向后踏开,拉开跟青竹之间的距离。
青竹提着绿玉竹棒,转头看向了宏昌。
宏昌右手大拇指对准青竹这边,身形飘逸,方才格开绿玉竹棒的,正是六脉神剑之中的少商剑。
青袍老者本已经见到青竹要取胜,结果却被宏昌插手,而且用的是六脉神剑,吃惊的同时勃然大怒,对宏昌道:“你这秃子插手比武,这是何故!”
宏昌的放下手掌,双手合十,道:“天底下绝无这种强迫别人比试的道理!”
青袍老者道:“青竹,继续比试!”
青竹再次举起绿玉竹棒,指向了张寒城。
与此同时,宏昌再次抬手,大拇指对准了青竹,道:“小僧定会阻止这场没有意义的比试。”
青袍老者缓缓地执起了手中的绿玉竹棒,点向了宏昌道:“素闻大理段氏六脉神剑,以指化剑,厉害绝伦,那剑气可削铁如泥,比真剑还要厉害,但不知你这空手剑,可比得过我这真正的天下第一剑!”
太白老人已经看了此处情况多时,眼见着青竹再次踏步,绿玉竹棒朝着张寒城刺去。
当即提起手掌,朝着青竹那里虚空打出了一掌!
这一掌后发先至,瞬间便冲在了绿玉竹棒之上,竟一下令原本前刺的绿玉竹棒在半空中震颤了起来。
与此同时,那本来已经顺着青竹手臂冲出了剑气,竟直接在绿玉竹棒的棒身上面四处爆裂开来!
青袍老者呆了一下,看向了太白老人。
太白老人道:“阁下叫你徒儿不问青红皂白,与这位小友比试剑术,实在令老夫看不下去了。”
远处,那怪人震愕的盯着太白老人,此人的武功太过强悍,随意一掌,竟抵住了那绿玉竹棒的可怕攻势。
他先前就跟青竹交过手,最终却败给了青竹,一葫芦用来做武器的烈酒都输掉了,知道那剑法究竟有多厉害。
青袍老者道:“他们比试,有你这糟老头什么事情!?”
太白老人道:“在老夫面前发生之事,便与老夫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