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金童玉女
朱允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第一眼看到的竟是沈追星站在身旁,有些羞涩,又有些疑惑的问道:“我们这是在哪儿?是在做梦吗?”
“还在宫中,你……大家都中了毒……”不知道是见了公主憔悴的模样,沈追星有些心疼,还是些别的什么原因,平时口齿伶俐,能言善辩的他说话变得期期艾艾。
“扶我起来。”
沈追星轻轻的拖着朱允真的头和身子,将她慢慢的扶起来,靠在床上,此时宫中一片混乱,御医们捧着药水来来回回的救人,有些宫女和太监已经能够站起走动,便有人撑着要过来伺候公主,却被朱允真拒绝:“我这里有沈公子就行,你们快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朱允真看着一脸拘谨的沈追星,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又是感激,想起二人的将来,不禁又伤感。
她拍了拍床沿对他说道:“麻烦你坐到这里来,我累了,想借你的肩膀靠一靠。”
沈追星一听是做”好人好事”,便再无顾忌的坐在了朱允真身旁。
朱允真缓缓将头靠在沈追星肩膀上:“这是你第二次救我了吧?第一次是在无锡太湖……”说到这里,朱允真忽然想起了什么:“你扶我起来,我带你看一样东西!”
在朱允真的指引下,二人来到一个黄花梨雕刻的格架旁,只见上面摆满了珍奇异宝,在最醒目的位置上放了一个珠宝镶嵌的木盒。
朱允真用手轻轻推了沈追星一下,指着那个木盒说道:“你能猜到里面的物件吗?”
“玩猜东西的游戏吗?小时候我最拿手了!”沈追星被勾起了心中的童趣,顿时天真的笑了起来。
自从沈追星进来,朱允真睁开眼后一直没有见过他的笑容,此刻见到兴趣盎然的样子,便故意问道:“是不是你故意作弊,然后每次都赢?”
沈追星摇头笑道:“山里的孩子淳朴的很,哪像你们……”突然觉得话语有病便闭口不谈。
朱允真也不介意:“也不作弊,为何每次都能赢呢?难道你很小的时候便已经身具奇功,能够凭借气场或者意念看到密闭之物吗?”
“当然不是了,那时我还很小,怎么会呢?只是山里的孩子没有什么玩物,进去花丛中抓些蝴蝶,或者从泥坑中抓条小泥鳅来,或者诸如此类的东西,因此每次和他们猜游戏时,你只要看对方身上全是花粉,手中极有可能是一个蝴蝶,全身泥巴,手中握的当是一个泥鳅啊,如果浑身精湿,可能手中藏着这一个小虾或小鱼。”
“想不到你小时候居然这样富有心机……”朱允真故意调侃道,“那你也猜猜我盒中之物,猜中了有奖励哟!”
沈追星顿时来了兴趣,腆着脸问道:“是什么奖励啊……莫非是你要……请我下馆子?”
“去去去!看你那点出息。”朱允真好像想到了什么,满脸通红的说道。
沈追星将朱允真扶到一个椅子上坐好,双手做出运气与脑的模样,逗得朱允真笑出声来。
“这个格架上所有的东西都是极其华贵之物,所以我猜那是一件传世国宝?” 沈追星自以为是的说道。
“不是。”朱允真立刻给予了否定。
“看这件东西放置的位置,在显眼之处,盒子摩挲的已经有些光滑,可想而知,你是经常打开观看的,我猜是一件……武功秘籍?”
朱允真摇摇头,“你当谁都和你一样是个武痴吗?再说你和我接触发现我有武功吗?”
“人说情义无价,你又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所以我猜这件东西一定和感情有关系,对不对?”沈追星再次猜测道。
没想到这一次朱允真缓缓点了点头。
“啊!居然被我猜到了!”沈追星故意夸大的张大了嘴,继续说道:“你父亲是前太子朱标,他去世时你还小,所以你一定非常怀念他,这件东西一定是你父亲的遗物。”
朱允真闻言眼圈一红:“父亲去世时我还小,不是很懂事,大哥允炆生怕我们孤单伤心,主动找到皇祖父,把我们几个弟弟妹妹搬来和他一起同住,长兄为父,他的确做到了,对我更是照顾有佳,所以,现在不管他要求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他的要求!你能理解吗?”
说到此时,再也忍不住一滴晶莹的泪珠掉了下来。沈追星从怀中找出一方手绢递给朱允真,朱允真擦了擦眼泪,心情略微平静之后对沈追星说:“现在你可以打开盒子了。”
沈追星走到格架旁,双手捧住盒子,小心翼翼的放在一个圆桌上,慢慢的打了开来……
眼前之物不禁让沈追星一愣——里面装的原来是一个胖头胖脑的无锡泥人大阿福——金童。
“你还记得这个物件吗?”
沈追星点点头。
他怎么会忘记呢?
那是他自己亲手在无锡的惠山脚下买的泥人大阿福,一对金童玉女,后来在无锡再次遇到朱允真时,便将其中的一只金童送给了朱允真。当时他说……
“当时你说:你在宫里寂寞时,让他陪着你……从此金童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我的身边……如今,留在你身边的玉女还在吗?”
“……嗨……跟在我身边东跑西颠的,早打……碎了……”沈追星的眼中显出复杂的神色。
朱允真忽然缓缓的离开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沈追星身边,抓住他的手说道:“星儿,带我走吧,我们远远的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我们有能力让刘家骐离开京师,去追求她的幸福,为什么我们自己不去做呢?”
“可是天下之大,我们能去哪里呢?!”
“天下之大,我们哪里不能去呢?!我们可以出海往东往南去寻仙岛啊,我们去找剑神去找玲珑儿……你曾说蓝月去了昆仑,我们也可以西去昆仑啊……我们也可以往北方去,越过长城,牧马放羊……只要我们两个能够在一起,天涯海角又何妨!”
“允真!我……”
沈追星一阵激动,正想说些什么,忽然一个宫女急匆匆走来:“启禀公主殿下,皇帝陛下带着董国公亲自过来看您,现在已经到了门口……”
宫女还没有说完,门口已经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皇帝在太监的搀扶下走了进来,身后紧跟着的是董国公李景隆。
皇妹,你可大安了吧?为兄过来看你了!”
朱允炆看了看朱允真再又看了看沈追星才说道:“刚才董国公李景隆过来跟我请安,又问起公主的情况来,说要给你请安,我当时脑袋没反应过来,这个董国公为什么要单独给你请安呢?后来一想,对呀!他可是先王在世时就定下来的驸马爷呀,他关心你可是理所应当的!”
“皇兄,我现在尚未和他成婚,李景隆他还不是驸马!”
“迟早的事嘛!准驸马也是驸马,沈大侠你说对吗?”朱允炆挤出一丝笑容,对沈追星说道,“沈大侠,你这次替我铲除了朱柏这个叛逆,立下了大功,我要赏你一物。”
说完一个太监托着一个长匣子走上前来,跪献给沈追星。
沈追星接过匣子,顿觉一丝肃杀寒意浸体而来。沈追星打开一看,却是一把古色古香的宝剑,剑鞘上两个篆字,正是“太阿”。
把太阿剑正是和沈追星的龙渊剑一起从吴王宝藏中取出,最早为蓝月所有,后来被剑神白轻尘抢来送给了朱元璋,后来又赐给了白轻尘。白轻尘留在寻仙岛,又将此剑托沈追星交还给朱元璋,现在为朱允炆所拥有。
“自古关于宝剑的说法就很多,有人说挥剑断情丝,也有人说宝剑赠英雄,所以我觉得将此物赏赐给你是最佳的选择。”
沈追星默默的接过宝剑,不知怎的,他忽然觉得心中一慌,好像什么地方不对,却又没有立即发觉。朱允炆虽然话中有话,但沈追星怎会听不出来,无非是拐弯抹角的说,他不应该和朱允真相恋罢了!但允真既然真心对我,我又岂会负她?龙渊、太阿双剑在手,天下何处不可走?
朱允炆见沈追星接过宝剑,也不拜谢,心中更是不满,却也不敢当场发作,打个哈哈说道:“沈大侠,你何不暂且退一下,让我们一家人说个私话如何?”
沈追星看了朱允真一眼,对方马上明白了他的心意。
走出皇宫后,沈追星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起来,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街上行人已经多了起来。
沈追星一路行走,耳边不时传来路人的对话。
“你知道吗?昨天晚上镇国公府府火光冲天!”
“听说是湘王朱柏,企图谋反,被识破后举家**而死!”
“他这一死就对了,否则会牵连更多人呢!当年蓝玉的案子,受牵连达到一万多人。”
“是啊,但是他虽然死了他的直系亲属一个也跑不了……”
“说昨天晚上有几个胡同突发瘟疫,皇帝察觉后立即委派御医上门送药,据说已经控制住了!”
“阿弥陀佛,这新皇帝真是菩萨心肠呢……”
听到这里沈追星,忽然一愣,他明白了问题所在:昨天晚上的事,如果论功行赏,共有两件大功,一是铲除湘王朱柏,二是和商子羽及时找到了解药,不但解救了百姓,更加解救了皇帝以及整个皇族,这件功劳似乎更大,为什么刚才皇帝一句不提呢?
想到这里急匆匆走了回家,刚进门,苏奕纯迎了上来:“不好,出事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以怨报德
沈追星心中咯噔一下,面对苏奕纯时他突然明白了问题所在,商韵儿去哪儿了?沈追星急速回忆刚刚发生的事情:他和商子羽拿着解药,直接去了皇宫给朱允真,看到朱允真后沈追星似乎就忘掉了一切,后来商子羽去了哪里,他完全不知道,因为他的眼中和脑中只有一人。
……“出事儿了,”苏奕纯急切的对沈追星说道:“就在你进来之前不久,韩战送来的消息,就在商子羽在皇宫中,给宫女和太监送解药的时候,李景隆带着锦衣卫突然将她抓捕了起来。他来通知你一声,让你别太着急,他已经将此事汇报给齐泰,让齐泰去找李景隆要人。”
“我这就去找齐泰!”
“那我陪你去。”
“不用了,如果李景隆不放人,我就找朱允炆去要。”说完将那把太阿剑交给苏奕纯存保管。
苏奕纯接过宝剑,欲言又止,再想说时,沈追星已经匆匆离开,走的没影了。
沈追星一溜烟儿的来到六部所在,到兵部寻找其齐泰。
把门儿的看到他一身布衣,先是不搭理他,后来听说他是沈追星时,便立即换了一副嘴脸,告诉他尚书大人还没散朝,请他耐心等候,又端上茶水伺候,殷勤之极。
沈追星忙了一夜,此刻又担心商子羽,一口气喝了五六壶茶。
又过了一阵子,眼看着已经过了散朝的时间,仍然不见齐泰归来,沈追星便问门房。
门房回答他说:“齐大人每次散朝后都回来办公,雷打不动,中午也就吃一个自带的馒头对付一下,到了落日时才回去。”
沈追星等的有些焦躁起来,便离了六部往皇宫走去。
六部和皇宫都在皇城之中,六部在皇城之南,紫禁城在皇城之北,相隔不远。
又等着一个时辰,沈追星见齐泰仍然没有出来,便直接走到紫禁城宫门口,见所有卫士都换了新人,正在想着是否该求见皇上时,早有卫士走上前来对他进行盘问。
沈追星报上姓名后,那几名卫士的脸色果然和蔼了很多,当沈追星说说自己要求是想求见皇上时,几人面露难色:“嘿嘿,这个……沈大侠,你也别为难哥几个,除非圣旨,平民根本不可能直接觐见皇上,要不我先和咱们统领说一声,让他代为传达?”
“你们统领是谁呀?”
“董国公,李景隆啊!”又压低声音,对沈追星说道,“他现在可了不得了,不但接管了锦衣卫统领,同时还是咱们羽林卫和金吾卫的统领,目前可是京师中最炙手可热的人了,他要帮您说一句,准能见到皇上。”
沈追星低低哼了一声,这时候看见齐泰垂头丧气地从里面走了出来,便对侍卫说:“不用那么麻烦了,我直接找齐大人人也行。”
齐泰见到沈追星,便对他一使眼色。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紫禁城,这一次齐泰没有回到兵部,而是来到一个名叫“者者居”的小酒馆。
找了一件清静的包房,齐泰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来。
沈追星看此地不像是墨门的秘密所在,倒像是兵部的一个地下接头点。
齐泰关上门后,沈追星直接冷冷的问道:“商子羽是咱们墨门的人,你应该知道吧?”
齐泰点了点头,将桌上一大壶冷茶灌进了肚中,长叹一口气说道:“我当然知道,而且我还知道商姑娘和巨子的关系,亲如兄妹。所以韩战把消息告诉我后,我第一时间便去找了李景隆要人。”
“结果你猜怎么着,这小子直接告诉我那是皇帝的意思,根本不理我便扬长而去。”
沈追星皱眉道:“皇帝的心腹之人不是你和黄子澄二人吗?如何这样的事情不和你商量,却直接让李景隆去办呢?”
“心腹之人!坏就坏在另一个心腹之人黄子澄,他先是将方孝儒排除在核心圈子之外,那一点我倒是能够理解,现在又发了昏似的跟皇帝说什么我和他都是文人,咱们这个核心的圈子应该需要一个武将,最好是年轻一代的,然后便推荐了李景隆。”
“结果皇帝和李景隆一接触,便如蜜里调油,再也无法分开。自打李景隆将周王朱橚带到京师认罪后,现在的他风光的很,在皇帝眼中,便如擎天一柱,国之栋梁,不但掌管着锦衣卫,更加接管了朱柏原来的权力,一时间权势滔天,不但得到了皇帝的绝对信任,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成了皇帝的……依靠……”
沈追星没有兴趣听齐泰抱怨,直接问道:“昨天晚上,京师未在旦夕,朱柏下的毒竹,可以将皇家一网打尽,死的一个不留,是商姑娘在关键时刻救了他们,这一点皇帝难道不知道吗?”
“唉!”齐泰筋疲力尽的长叹一声,“人嘴两张皮,所以说凡事都能从两方面来看,从救人的角度来说是商姑娘救了大家,也救了皇帝,可是从害人的角度呢,毒是朱柏下的,而且他还企图谋逆,而商姑娘和朱柏的关系你是知道的,在削藩计划刚开始不久的这个势头上,你说皇帝他会怎么做?”
“刚才在宫中之时,我已经为此事跟皇帝说了半天,在这件事上,连黄子澄的意见都是和我一致的,认为抛开商姑娘救人的事情不算,他和朱柏的关系也并不是人尽皆知,因此没有必要去担心什么,以怨报德,非仁者所为也!这是黄子澄的原话,这老小子第一次说了人话。”
“是啊,这个道理很正确,无可辩驳,皇帝还有什么可说的?据我所知,朱允炆也并不是一个蛮不讲理的昏君嘛,上任以来很想有一番作为。”
“坏就坏的这个很想有一番作为,皇帝甚至说出来应该依法治国,不可以罔顾私情这样的话来,商姑娘救他是私,作为朱柏的家人犯了法,应该受到连诛是公,不可以因私废公。”
“咱们这位皇帝,人是挺不错的,但有一点,耳根子软。这在以前或许还是个优点,他会听我的或者黄子澄的,但这一次嘛,我和黄子澄的意见一致,但他根本听不进去,我估计嘛……”
“你是说这背后都是李锦隆在使坏?”沈追星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齐泰点点头。
“既然如此,事情就好办了,今天夜间我会去拜访拜访他。”沈追星冷冷的说道。
齐泰见沈追星,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杀机,便劝道:“简单拜访拜访就算了,你也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可别真杀了他或者弄残了他,真那样对商姑娘也不好。”
沈追星笑了:“早在上一次我和蓝月准备从锦衣卫大牢救人失败时,我就怀疑是这小子使的坏,当时就想潜入他的府邸,将他严刑逼供一番,待他认罪后,便将他伏法。但我后来改变了主意,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不想惹出大的麻烦来。”
“错!你看我什么时候怕过麻烦吗?蓝月是我大哥,我最了解他的为人,此人恩怨分明,有恩必还,有仇必报,我如果替他把李景隆杀了,他会难受到憋出病来的。顺便问一句,你知道商姑娘现在关押在何处吗?”
齐泰摇头道:“具体地方不是很清楚,不过肯定现在还在宫中。”
“有没有可能是过去关押蓝月的那个天牢?”
齐泰点点头,随即把那个天牢的方位告诉了沈追星。
二人商量已毕,随即离开“者者居”,临行时齐泰要走了几个馒头带回兵部吃饭。
沈追星则回到自己宅邸。
那种有家可归的感觉,先前总是让他觉得温暖,但现在又让他觉得成了负担。
回到家后,他把苏奕纯悄悄的叫到一旁,把自己的行动计划照实告诉了她,“一旦我出了事,我怕连累了喜晴和喜宁,你在京师朋友多,能不能先带着她二人避一避?”
苏奕纯笑了:“你怕皇帝抄了你这个狗窝?放心吧,有我替你看家,保证没人敢动这里的一草一木。”
沈追星顿时放下心来。因为他知道苏奕纯绝对有这个能力,虽然他不知道苏奕纯会用什么办法,但他知道她一定会有办法。
在沈追星心中,苏奕纯无论是武功智慧还是能力都是超一流的人物,寻仙岛时,凭借过人的智慧和胆略潜入斯波义将府中,几乎凭借一己之力就破了杜鹃计划,后来又是凭借她的关系联络起波斯帮,这才有了最后的胜利。
“唉!这么好的女子,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她呢?”沈追星心里暗暗想到。
走回自己的屋子,沈追星关上门,打开机关露出一个暗柜。
沈追星的许多重要物件都放在这里,大无相功的抄本,阿爹沈恒的笔记,大笔的银票,吴王宝藏中取出的珠宝……
沈追星打开一个普通的木盒,取出里面的东西放在面前,看了又看,良久,叹了一口气又放了回去。
那是一个无锡大福的泥娃娃,样子是一个女孩模样……
夜幕降临时,沈追星收拾好了一切,闪身飞出了院落。
第三百五十五章 夜入紫禁
对于董国公府沈追星还是非常熟悉的,当时蓝月为了劫狱来此探听消息时,沈追星曾经在外围给他做过后援。
此时的沈追星早已失去了耐心,不想等到夜深人静时再来,便早早的闪上了董国公府的屋顶,已极快的速度巡视一遍,并未发现李景隆回来,便趴伏在屋顶静静等候。
哪知道事与愿违,沈追星足足等了一个时辰,眼看着已经很晚,还是没有李锦隆的踪迹。
沈追星再也没有兴趣等下去,他从屋顶轻轻飘落院内,进入一间比较大的偏房。
这屋里住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瘦子,刚才人来人往的,有人喊他管家,想必是一个管事之人。
门已经从里面拴上,沈追星伸出左掌轻轻一推,一股纯阴柔的内力透门而入,木栓如豆腐般粉碎,沈追星则鬼影般飘了进去。
管家刚刚入睡不久,追星轻轻将他叫醒,在他还没有来得及惊呼之前,捂住了他的嘴,同时比划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剑。
识时务者为俊杰,管家立马老实了。
“大侠饶命,我柜子里还有十两银子……”忽然看清楚是沈追星,“沈追星……沈大侠?”
沈追星从来没有见过此人,心想此人不知从何处见过自己,不过这倒省下了不少麻烦。
“你既然认识我,那就好说了,我既不会滥杀无辜,但也不会乱充好人,该杀的人我不会犹豫,所以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相答,那就当我没有来过,你继续睡觉,如何?”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沈大侠你尽管下问,你可是我们这些人眼中的大英雄呢……”
沈追星将手一摆,制止他再说下去,笑道:“拍马屁的话就算了。我问你李景隆什么时候回来?想好了再回答我,如果回答错了,你想象一下,我会随时随地就像现在这样出现在你面前。”
“这个简单的问题回答沈大侠还需要想吗?”管家有些生气的说道:“李……国公爷这一段时间都会在宫里呆着,暂时就先不回来了!”
沈追星心想,这李景隆真是一只胖狐狸啊,看来是早有准备,便顺口说道:“你为何对你的主人缺少尊重,我问你时,你好歹也应该抵抗一下,显得有些忠心才是。”
“嗨,咱家这个主子哪里像个主子啊?”
“ 哦?何出此言?”
“咱家这个主子贪花好色,只要能划拉到的绝不放过,咱们这个院里的,只要是个母的,他一个也不放过,连我婆娘他都……我现在背叛他,你等他有一天背叛别人的,翻脸比翻书还快!”
沈追星从怀里取出十两银子放在柜上,“现在你的柜子里有二十两银子了……”
管家笑嘻嘻的看着这意外之财,回头准备对沈追星称谢时,已不见了人影。
沈追星飞身出了董国公府,立即展开身法,往京师地下暗城的一个秘密入口飞奔而去。
刚才管家的话看似无
形,其实却暴露了一件真相,对于单独抓捕商韵儿这件事,早在李景隆的秘密计划之中,至于在皇宫中抓走商韵儿,只是适逢其会而已。
这件事对李景隆来说有一石多鸟的好处,眼前的一件好处,就是张开一张大网等着沈追星去硬闯皇宫。
所以说从高处进入紫禁城就是标准的自投罗网。想到这里,沈追星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此刻的李锦隆一定在紫禁城的各高处留下了人秘密观察,只要人一露头就在对方的掌控之中。可自己偏偏就在对方望穿秋水的时候,已经进入了紫禁城的核心位置,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是一个游戏,李锦隆以为他在主场能够控制一切,但沈追星知道真正的主场是暗城。
由于多次进入暗城,沈追星毫不费力的找到了入口,启动机关,进入其中。
用火折子点燃墨门特制的防水火炬后,沈追星注视着交叉纵横,广袤无垠的地下暗城,心中感慨不已,人的力量是无穷的,远比想象大的多,谁能想到在地下深处竟然藏着这样伟大的暗城呢?或许有一天,人真的能够上天入海,达到过去想都不敢想的境地。
进出暗城的次数沈追星比蓝月多,不过那都是用在出入京城。寻找紫禁城的秘密入口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虽然暗城的图纸早已刻画在他的脑中,但真的找到那里也还费了他一点时间。
找到出口后,沈追星走上台阶,连续使用机关打开两道石门后,沈追星进入奉先殿内。
透过奉先殿的窗户,观察了周围的情况后,沈追星坐了下来,低头沉思。在没有出现商子羽被抓的突发事件之前,沈追星和朱允真心意相通,准备寻找机会逃离中土,逃离大明朝的管辖之地,但现在救走商韵儿是当务之急头等大事,那么在情和义之间该如何取舍呢?
想了片刻,沈追星突然一拍脑袋,低低的骂了自己一句:“真笨!”猛地站起身来,悄悄的潜了出去。
公主的庆芳殿在奉先殿的后面不远,沈追星斗折蛇形,悄悄潜伏到附近,见四下无人,便越上台阶,伸手就去推门。
我们在沈追星内力的推动下,无声无息的打开,里面灯火昏暗,沈追星闪身进来。
就在那刚刚跨出一步脚还没落地的时候,突然右面一阵劲风直奔他头顶劈来。
与此同时,沈追星赶到左侧腰眼处的气场产生微弱的变化。
沈追星左指一弹,正弹在一柄如毒蛇般悄悄刺来的剑身上 ,同时本来应该落地的脚步并不落地,而是突然抬起向前跨出一大步,身子在这一步的带动下飞出一丈,这突然间改变方向的功夫让对方始料不及,将再次发动攻击时,沈追星低低喊了一声:“吴大哥,杨大哥,是我,沈追星!”
原来在门口暗算沈追星的正是吴清风的剑和杨如山的棍。
二人收起兵器,吴清风微微一笑道:“公主一直在等你。”
沈追星进到里面,见朱允真早已穿戴整齐,惊讶道:“看你如此
打扮,知道我今晚要来吗?”
“韩战将商子羽被抓的消息告诉我后,我立即去找大哥,理论要他放人,谁知道过去最疼我的大哥今天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不但不答应我的要求,而且还说出女子不应该干涉朝政这样冠冕堂皇的话来,气的我和他大吵了一架。”
又脸一红对沈追星说道:“这样也好,我算定你今晚一定会来救商姑娘,今晚我们三个一起离开这里。”
沈追星见到身披斗篷,手臂还挽住一个小小的包袱,秀丽柔美的脸上却闪现着倔强的眼神,顿时内心一阵感动,上前拉着朱允真的手说道:“你都不问问我用什么法子才能离开这里,就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你真的觉得我有能力能够带你走吗?”
“你这不是来了吗?能来自然就能去。再说了,在我的心目中,这个世上没有能够难倒你的事。”
沈追星再不说什么,拉着朱允真的手往外便走,走到门口时,忽然看见杨如山和吴清风,沈追星低声对朱允真说道:“咱们走了他们怎么办?一定会受到咱们连累。”
朱允真尚未回答,吴清风先说道:“沈追星,你能有如此一说,说明我们没有看错你,你放心,我们几人自有自保之法,你们安心离开就是,能够看到公主幸福,我们已经满足。”
沈追星二人离开庆芳殿,直奔“天牢”而来。
隔开“天牢”和主体建筑的是一个小小的花园,平时总是大门紧锁,不让人随便进入。
追星带着朱允真来到花园月门,见从里面反锁上,沈追星便断定里面一定有人,双手透过栅栏抓住铜锁,一股阴柔之力发出,慢慢将铜锁拉断,无声无息。
沈追星将朱允真安排在一个假山中藏好,告诉她去去就来。
“天牢”在朱元璋死后就已经停止不用,这一次抓捕商子羽本来就是李景隆的主意,将她关在此处也是他早已想到的。
沈追星慢慢摸了过去,“天牢”的大门敞开着,只在门口的一间门房里有两个锦衣卫正在闲聊。
沈追星闪身进去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已经发出两掌,将那二人打晕。
再往里走,便传来一阵奇怪的嗯嗯啊啊的声音。
再走几步又是一间宽大的牢房,里面收拾的干干净净,但眼前的一幕让沈追星看呆了。
只见商韵儿双手双脚分开,被绑在一套刑具上,口中也塞满了布,无法发出声音。身上的衣衫已经完全被撕碎,露出洁白而柔嫩的肌肤。
李景隆正像一只狗似的,嗅来嗅去。
商韵儿无法反抗,也无法喊叫,泪流满面,双眼露出痛不欲生的眼神。
沈追星一脚将门踢开,闯了进去,一阵拳打脚踢将李景隆打晕,还不解气,沈追星又抽出长剑,正准备一剑刺死李景隆时,商韵儿努力扭动身躯,发出呜呜的声音。
沈追星连忙抛开李景隆,提起宝剑,斩断商韵儿身上的枷锁。
第三百五十六章 情义两难
“沈追星,你不能杀他,你现在杀了他会和现在的皇帝结下解不开的深仇,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除非你能狠心连皇帝一起杀了。”
刚刚挣脱枷锁的商子羽急切地劝道,沈追星顿时恢复了理性,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因为李锦隆这样的人和整个大明朝为敌,更不想和朱允真的家人为敌,想到这里,收起宝剑,再一次狠狠的踢了李景隆一脚,搀扶着商子羽走出牢房。
躲在假山石中的朱允真远远的看清了是沈追星二人,便跑了出来迎接二人。
见到商韵儿的样子,马上便猜到是李景隆的事,心中暗骂一声“畜生”,同时庆幸自己今夜终于可以逃离此人。
朱允真打开自己的小包裹,取出一套衣服,让商子羽换上,又摘下自己的披风替她披上。
此时月色正明,三人之中朱允真不会武功,商韵儿的武功也只是一般,况且还受了一点伤,因此无法施展轻功从院落中疾驰,只可以沿着墙角蜿蜒曲直的朝着奉先殿方向缓缓潜去。
眼见着再穿过一个大的广场,便来到奉先殿,突然在前领路的沈追星停下了脚步。
只见宽大整齐的广场上,月光如水银般洒满大地,广场中间站立一人,身穿一套银丝软甲,左手持一枚银色盾牌护住身体,盾牌上刻着奇异的花纹,那花纹沈追星似乎在哪里见过,只是此时没有时间多想。那人右手持一件兵器,却被盾牌挡住。
此人三十多岁,高矮适中,略微瘦削的身材让人猜测,想必是每日练功不断所致。
一双精明的眼睛,配着修剪整齐的浓黑胡须,显得威严而高贵。
从此人所站的位置来看,正是蓝月所说的,站在了广场的“阵眼”所在,无论你从哪个角度想穿过广场,对方都能够在第一时间将你拦截。
再看此人,虽然只有一人持牌独立,给人的感觉却好像身后伏有千军万马一般。
京师中能有如此武功的人本来不多,具有如手工确有能够大大方方轻轻松松的出现在紫禁城中的只能是一个人。
“魏国公徐辉祖?”沈追星走上前去,缓缓抽出长剑。
“沈兄弟好眼力,不愧是年轻一代中的顶级高手,令徐某仰慕已久,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尝闻魏国公深谋远虑,行事谨慎,想来今日也是谋定而后动,我只是奇怪,难道你觉得凭借一人之力便可拦下我等三人吗?”
“若单论武功,在下自不是追星兄弟对手,但我今夜来此,本意是来帮忙,并无恶意。”
“魏国公有话直说,如果只是为了拖延时间,那咱们的对话就很无趣了。”沈追星冷冷的说道,轻轻的晃了一晃龙渊宝剑,龙渊立时发出低低的吟啸,仿佛是一头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野兽。
“商姑娘对大明皇家乃至京师都有恩德,却遭受如此不公正待遇,徐某觉得不对,因此想来帮忙改正这个错误,不料沈兄已经占了先机,因此徐某人只剩下一件事情可以帮忙……”
“哦?魏国公还是直言不讳的好。”
“我知道宜伦公主和沈兄弟有着非同一般的交情,但夜已深,公主送客也应该到此为止,沈兄带着商姑娘可速速
离去,公主由我护送回庆芳殿,你大可放心。”
“魏国公,我意已决,再也不想看到李景隆那个畜生,更不会嫁给他。”朱允真站了出来,对徐辉祖讲出了自己的决心和理由。
徐辉祖摇摇头道:“你的婚姻不是我能够做主,但如果你一旦失踪,会让大明王朝丢尽颜面,成为成为寻常百姓的笑谈之资,这是我绝对不会允许的。公主请恕我礼了。”
徐辉祖的妹妹徐辉燕嫁给了燕王朱棣,因此光从辈分上来讲,他实在是公主朱允真的长辈。
“既然如此,也就无话可说了,刀剑无眼,徐兄得罪了!”沈追星再也按捺不住,双脚点地整个人如大鹏鸟一般朝徐辉祖扑了过去,与此同时龙渊剑轮满,以完美的角度劈向对方。
徐辉祖不慌不忙,举起盾牌抵挡。
一声闷响,剑盾交击,沈追星感觉龙渊剑如众败革,顿时知道对方也是有备而来,手中盾牌乃是一件宝物,不可以抵挡宝剑的锋利。
果然,徐辉祖哈哈一笑,盾牌下面抽出一支银光闪烁的镔铁短戟来,横着一晃,朝沈追星双脚下方空处扫去。
这招料敌先机,尽显徐辉祖算无遗策的本色,沈追星只要正常下落,必然中招,双腿不保。
出乎徐辉祖意料的是,沈追星并没有按照他的计划落地,而是在将落未落之时突然身子前冲,这招完全出乎徐辉祖的意料之外,当他一愣之时,沈追星的身子已从上方到了他的身后,左脚勾踢,正踢中徐辉祖后背,徐辉祖冷不防的中了这一招,身子不停前冲,出去十几步后才稳住身子,没有趴在地上,同时感到后背一阵剧痛,好像被大铁棍砸过一样。
徐辉祖暗暗佩服起来,来之前他对沈追星的武功和战绩早有耳闻,因此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心想凭借自己的武功经验和装备,出其不意间有可能将他拿下。
哪知道一交手才发现传言根本没有夸大,甚至于沈追星的武功犹胜传言,徐辉祖乃一代名将徐达之子,从小跟随父亲身经百战,自然不会将这一点点小小挫折放在眼中。
他转过身来,改变策略,左手盾牌护住全身,右手镔铁短戟使出“锁、拿、扣、夹”等技法,发挥兵器特长,绞击沈追星长剑,严防死守,并不主动出击。
沈追星何尝不知道对方的优势,自己带着两人,一旦再有人加入战团,再想脱身将比登天更难,更气人的是对方的盾牌和短戟,根本无惧自己的龙渊宝剑。
沈追星把心一横,心想必须速战速决,将内气发挥到顶点,整个人如一阵风一般围绕着徐辉祖上下翻飞,龙渊宝剑不再砍劈对方兵刃,而是专门寻找对方防守的间隙和漏洞,从中刺向对方。
果然由于徐辉祖手中盾牌和镔铁短戟虽然不惧宝剑,但由于是特殊材质做成,你一般精铁重了两倍,使用起来十分的沉重,时间一长速度自然慢了下来。
沈追星的龙渊剑便如毒蛇一般,抓住对方转眼即逝的缝隙,刺了进去。
短短的功夫,二人已经过了五十多招,沈追星已经刺中对方肩膀、后背、前胸、等部位十多次,但徐辉祖安然无恙,原来他那身软甲也是不惧宝剑的宝物。
就在二人恶斗不休时
,远处传来了嘈杂的声音,有大批人马朝这方向而来。
沈追星气急之下,剑下再不留情,不顾一切的朝对方,没有盔甲遮挡的脸面逝去。
徐辉祖知道厉害,如果被龙渊宝剑在脸上戳上一剑,那可不是毁容那么简单的事情,立时便会丢了性命,便挥舞盾牌,护住面门和咽喉处。
沈追星一连三剑从不同角度刺入对方防护空隙,最近的一次龙渊剑离眼睛只有一寸距离。
徐辉祖大惊之下,将上盘护的严严实实时,沈追星一剑刺中了对方的脚背。
徐辉祖哎呀一声翻倒在地。
此时前方的声音已经往这边涌来,要想从奉先殿的密道进入暗城,需要一定的时间,而沈追星三人已经失去了从密道逃走的时间。
想到这里沈追星怒气攻心,一脚踩住徐辉祖胸膛,提剑便往他脸上刺去。
朱允真一把将他拉住:“此人乃功臣之后,本人对大明又是忠心耿耿,乃国之栋梁,不能伤害。”
沈追星恢复理智,撤回宝剑,看着朱允真露出伤感的神色,再也不去顾及躺在地上的徐辉祖。
朱允真用手轻轻的抚摸着沈追星的脸颊,柔声道:“如今我有一个权宜之计,你带着商姑娘速速离去,只要我不离开,我相信徐辉祖一定会帮我将追兵引开,这样便可以给你们争取宝贵的时间。”
说到此处,朱允真靠近沈追星耳边低声说道:“等你将商姑娘安排好了,再由秘道来寻我。”
说完朱允真在沈追星脸颊上亲了一下,猛地将他一推,“海枯石烂,此心不变。快走!快走!”
看着朱允真坚定的眼神,沈追星知道今日之事已经不能改变,朱允真的方案才是最好的选择,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商子羽再次落入李锦隆的魔爪之中。
此时,徐辉祖已经站起身来,对沈追星说道:“沈兄弟快带着商姑娘离去,追兵由我和公主来应付。”
沈追星狠狠的瞪着徐辉祖一眼,转身拉着商子羽,朝奉先殿的密道方向飞奔而去。
二人刚走不久,李锦隆带着锦衣卫、金吾卫、羽林卫的人马蜂拥而来。
李锦隆看见徐辉祖和公主都在时吃了一惊,“魏国公为何今晚再此出现?”
“最近京城不太平,频频出事,公主殿下对你的守卫能力不放心,请我来暗中保护,刚才果然发现了贼影。”
“哦,贼影去向哪里?”李景隆的肥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看见贼影好像去了那个地方。”徐辉祖用手一指,那个方位正是沈追星去的奉先殿方向。
朱允真的心顿时狂跳起来。
李景隆嘿嘿一笑,不再言语,将手一挥对手下喊道:“你们全都跟我来,仔细搜索。”
说完,李锦隆带着手下往相反的方向寻找过去。
朱允真这才松下一口气,问道:“你怎么能够知道李锦隆一定不会按照你的方向去追人呢?”
“蓝月曾经评价过李景隆,说他是狐狸和猪的混合体,我认为此语非常中肯,刚才他的行为便是最好的证明。”徐辉祖淡淡的说道。
第三百五十七章 道心种魔
“咣”随着第二道石门的缓缓关闭,沈追星带着商韵儿再一次来到了暗城,与地上世界隔绝,将追兵挡在了身后,也将朱允真挡在了身后。
商韵儿来自从天牢救出后就始终一言不发,进入暗城后,商韵儿便坐在石阶上一动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站起身来,对沈追星抱歉道:“都是因为救我,耽误了朱姑娘,害得她不能跟随你逃离这里。”
“没关系,两天我再来接她,我们这是先苦后甜……有情人终成……”沈追星本想调节一下气氛,却突然发现,在商子羽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是很不合适的,便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商子羽似乎心事重重,并未在于沈追星的言语,站起身来:“走吧,该走的路总归要走。”
沈追星见光线昏暗,自己的一把火炬不足以照亮,面对已经起身前行的商子羽说道:“你等我一下,这里台阶湿滑,我再点一把火炬给你。”
说完省决心,左手拿着点燃的火炬,右手伸入怀中去取另外一只。
商子羽似乎有些神不守舍,过了一阵子才似乎想起沈追星在和他说话,便一边下台阶一边转头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话没说完,脚下一滑,身子一空,整个人朝台阶下面了栽了下去。
沈追星一惊,扔掉手中火炬,朝商子羽扑去。
然而当他接住商子羽时,商子羽已经滚下了七八级台阶。
沈追星将商子羽抱住,慢慢扶起时,突然摸到湿乎乎的一片。
沈追星大惊,忙将她轻轻放在墙角,自己捡来火炬一看,商子羽的下半身已经被鲜血染红。
但商子羽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一切,有些激动的喊道:“月哥……蓝月……他来过这里……”
说着将一个圆形的令牌交到沈追星手中。
借着火光,沈追星看出这是一个花纹古怪的令牌,只在另一面发现四个篆文:道心种魔。
“这是他的牌子,我见他佩戴和把玩过。”提起蓝月,商子羽仿佛一朵干枯的花儿,突然被雨水滋润一般恢复了生机。
沈追星左手紧紧捏住令牌,强忍着内心的哀伤,结结巴巴地对她说道:“……出了好多血啊……你没事吧……我……”
“没事的,我的傻弟弟,”商子羽用手抚摸着沈追星的头发道,“或许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在镇国公府时,我为了让朱柏交出解药……对他撒了谎,这个孩子,是……蓝月的……”
沈追星的心中充满了难言的哀伤和愤怒,商子羽救了那么多人的性命,但却受到如此不公正的待遇,不念其恩反念其怨的朱允炆下令将她抓入天牢,身在其中,又遭受李景隆的侮辱和折磨,在终于逃出生天,又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老天何其不公也!
“蓝月……他去了哪里?我这就带你去找他。”沈追星强忍泪水,让商子羽抱在怀中,往京师的出口走去,一股强劲充沛的内力缓缓诸沈追星手掌输入商子羽背心督脉,商子羽顿时感到一阵安详和宁静,慢慢的睡了过去。
两个时辰过后,沈追星抱着商子羽来到了钟山的出口。
天色微明,一丝阳光透过山峰照在洞口。此时已是初秋时节,清晨一股肃杀上的金风吹拂在商子羽脸上。
她慢慢的醒了过来,沈追星强劲的真气已经治好了她**的伤。
商子羽自己站了起来,缕了缕头发,对沈追
星说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呢?”
“京师的墨门据点已经无法藏身,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无法远行,清凉寺的季覃宗泐大师与我有师徒之谊,本人又是佛门顶尖高手,因此这里是最安全的所在,没有人敢到这里撒野。你暂且寄身此处,调养生息,等我寻到蓝月的消息便来接你。”
商子羽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此时商子羽已经能够自己行走,但沈追星还是小心翼翼的待在身旁,真怕再次发生意外。
二人翻山越岭往清凉寺方向而去。
爬过一道山顶时,二人向西望去,但见清凉寺便在远处山峰。
此时旭日初升,万道霞光正照印在清凉寺的金顶上,一阵阵的钟声由远处传来,在山谷间回荡。
商子羽像是受到某种召唤似的突然跪倒在地,朝着清凉寺的方向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初时沈追星并不在意,但时间一长,沈追星的天通耳便捕捉到了商子羽微弱的念词:“……大慈大悲的菩萨,求你让我可怜的儿子重生人间,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我的一切交换,即使受尽苦难,永世不得超生也无怨无悔……大慈大悲的菩萨,求你……”
商子羽的声音本来极其微弱,但传到沈追星的耳中却越来越大,最后如同电击雷炸一般,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人这个声音。
沈追星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荡,他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与父母分别的画面,自己的母亲将他抱了又抱、亲了又亲,佯装笑容告诉他只是短暂的分别,晚上就能再见,然而,却是永久的别离。
此刻商子羽的痛苦,让他感同身受,他体会到当时自己母亲的痛苦,以至于现在的他更加痛苦。
沈追星不由得双手紧紧握住道心种魔令牌,越握越紧,忍不住仰天长啸。
长啸声道尽了人间痛苦,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沈追星的长啸回荡在山谷之间,松涛阵阵,为之应和。
忽然间,在商子羽的面前,原本应该是山谷的地方,突然出现一片平地,今天大雪如鹅毛般飘下。
沈追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因为现在才是初秋时节。
本来跪地祈祷的商子羽站立起来,竟然一步跨了进去。
沈追星想拉没有拉住,又担心商子羽的安全,也跟着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大雪笼盖着的一切。
沈追星跟在商子羽身后,四处查看。
一阵过后,二人是似乎到一片村庄,庄中寂静无声。沈追星看到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似乎有字,便用衣袖扫掉上面的雪花,果然出现三个大字——陈家庄。
忽然间沈追星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忙拉着商子羽躲在一座无人的废屋里,进屋后,沈追星吓了一跳,不是屋中有什么古怪事物,而是商子羽的怀中竟然抱着一个孩子,只是那孩子古怪的紧,竟然毫无声息。
沈追星刚想追问,忽然间前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显然有大批人马来到。
沈追星不敢言语拉着商韵儿躲了起来。
对方果然人马不少,足足有一百多人,都是提刀挂剑的武林人物。
可能由于对方人多,也就不屑于检查此地,所以并未发现沈追星和商子羽的存在。
这些人虽然人多势众,但是配合默契,根本不发出多余的声音,就已经做好
了埋伏。
显然他们是准备伏击什么人物。
雪越下越大,几乎到了目不能视的程度。
然后远处传来了有些沉重的脚步声,白茫茫的雪中渐渐出现一个黑影。
模糊的黑影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只见此人身材高大,散乱的头发披在脸上,看不清面容,腰挎一口弯刀,胸口处印出一丝血迹,似乎此处已经中了刀剑。
此人走到村中的路口时,突然停下了脚步。
只见他缓缓拔出腰间弯刀,把散乱的头发从脸上披往脑后。
当沈追星终于看清楚这人面容时,忍不住发惊呼。
原来这人的面容居然和龙王宁长风有**分相似,只是比他年轻许多。
沈追星这无疑的惊呼声提醒了那貌似龙王之人——有埋伏。
只见他挥舞手中弯刀,如一阵风般从这边扑来,与此同时,那些早已埋伏好的武林中人一拥而上,试图借着人多势众取胜。
那人的武功显然高明至极,每一次刀光闪过,必有一人送命。
在伤了对方几十人之后,那人的刀速也慢了下来。沈追星看的明白,人在来之前胸口已经中了剑伤,此刻伤口迸裂,自然不能久战。
那人似乎也明白这一点,在挨了几刀后,慢慢的退向沈追星二人的藏身之处。
腿上又挨了一枪之后,那人终于冲进了沈追星二人躲的那间屋子,此时已经是精疲力尽,用一张桌子顶着木门,不断的喘着粗气。
就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商子羽抱起孩子轻轻放在炕上,亲了亲孩子的脸后,拉着沈追星走到一旁。
沈追星正莫名其妙时,那孩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正在顶着门做垂死挣扎的那人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孩子的哭声,吓了一跳。
转身一看,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个哭泣的婴儿,此外再无旁人。
那人苦笑一声,显然自顾不暇。
但那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大,那人便走了过来。
只见那孩子朝他伸出红扑扑的小手,似乎要在这冷酷的世界里寻找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人忍不住伸出左手将孩子抱在怀中,说也奇怪,那孩子居然停止了哭泣,露出甜甜一笑。
似乎受了这一笑的感动,那人也仰天长笑:“好好好!既然上天安排你我再次见面,说明我有保护你的职责,所以我宁长风今日命不该绝!既然一切天定,此地名为陈家庄,我便给你起名叫做——陈天定!今日你我父子二人一同杀将出去,重振我洞庭雄威!”
说完,龙王宁长风一脚踢飞木门,飞身出去,长笑道:“我儿,且看你爹的艳阳刀法如何!”
漫天飞雪之中,一道道艳阳闪过。
片刻功夫,地上倒满了尸体,鲜血染红了大地。
雪越来越大,最后只剩下一片空白。
沈追星恍然醒来,见四周依然是秋风萧瑟,自己站在商子羽身后。
长跪于地的商子羽终于站了起来,用历尽沧桑的声音说道:“此生无憾!”
说完商子羽缓缓转过头来面对沈追星……
回首前,仍是青春年少,绝世容颜。再回首,商子羽已是容颜苍老,满头白发,为了能够见到自己的儿子,她在一瞬间丢失了二十年的青春。
沈追星欲哭无泪……
第三百五十八章 未来威胁
京师城外,钟山之巅。
“缘已尽,情亦了,该我度过的劫难也已经完成,我终于明白了存在的意义所在,此生已经无怨无悔,无爱无恨,追星兄弟,保重……”
沈追星独自一人站在高高的山顶,任冷风吹过。
商子羽已经离去多时,但她离别时的话仍然一遍又一遍的在他的脑中回荡,好像此时山谷中永不停歇的秋风一样。
也不知站了多久,沈追星终于移动脚步,只是大脑仍然一片空白,身躯追随着脚步行走而已。
刚才发生的一切给予他巨大的震撼,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却又虚幻,合情合理却有不可理解,他本应该替商子羽感到伤心惋惜,甚至于难过,但商子羽离别时的话和平静的表情告诉他,商子羽已经释然,带着平静甚至淡淡的喜悦的心情,坦然接受了这一切。
就这么恍恍惚惚的一路行走,也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了何处,突然听到身旁有人“咦”了一声,一顶轿子停了下来,一人走下轿子,伸手来拍沈追星,刚一碰到他的肩膀,一股强大的气流震飞一丈多远,好在那人轻功了得,翻了一个跟头,站稳了脚步……
北平。燕王府。燕王书房。
“刚刚收到朝廷的邸报,湘王朱柏意图谋反,东窗事发后,因畏罪全家**而死。”燕王朱棣面无表情的说出来这一段话,书房中除了燕王之外尚有三人,分别是大将张玉,庆寿寺住持道衍,还有一人正是蓝月。
“朱柏手握重兵,怎会死的如此窝囊?”说话之人正是燕王朱棣手下头号大将张玉,此人四五十岁年纪,宽肩浓须,相貌威武,说起话来声若洪钟。
朱棣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眼神看向道衍。
此前道衍一直盘腿而坐,双眼微闭。此刻他或许是感受到了朱棣的目光,微微睁开双眼,他那特有的低沉的声音说道:“据我的人从京师传来的消息,朱柏此前早有准备,有了万无一失的计划,不料却被朱允炆找人暗杀了他。”
“剑神走后,朱柏已经是京师第一高手,他不去找别人麻烦也就算了,居然能够有人暗杀得了他?”张玉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早年他曾经和朱柏有过交手,由于只是普通切磋,双方都点到为止,不过张玉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对方留了手,如果放手一搏,估计自己挺不过对方十招。
道衍将三角眼一瞪,缓缓说道:“中土武林中新近崛起二人,一位道门的蓝月,还有一人便是身怀佛门武功的沈追星。是沈追星杀了朱柏。”
张玉露出不屑的眼神:“一个黄口小娃儿能有多高的武功?定是用了一些见不得人的暗杀招数。如果光明正大的交手,还不知道谁胜谁负呢。”
蓝月听出张玉话中有话,却并不出言辩驳,因为他知道自己初来乍到,便获得了燕王朱棣的信任,这令张玉这样的老将心怀不满。
还是燕
王朱棣打了一个圆场:“张玉不可轻敌,沈追星能够名满天下,自然有他的道理,下次遇到他时千万小心,我可不想失去左膀右臂。”又对蓝月说道:“逸仙,你有什么看法尽管说出来。”
“这件事情有利有弊,”蓝月见燕王,朱棣亲自开口,再也不加隐藏:“ 弊处是显而易见的,如果朱柏还在,一定会犯上作乱,甚至于害死整个京师皇族,激起公愤,到时候咱们便可以打着靖难的旗号公然杀到京师,夺取帝位。现在失去了这个机会。”
连张玉在内,三人都点了点头,显然蓝月的话说到了他们心里,因为他们原本就有这个计划。
蓝月的话引起了朱棣的兴趣,他不禁追问道:“坏处我们都知道了,那么好处是什么呢?”
“万事万物皆有阴阳两面,所以一件事情,有好处时必有坏处,反过来看,有时候坏事也是一件好事。”蓝月侃侃而谈。
“朱柏武功高强,又能争善战,一旦占据京师地利,咱们想要打败他,也并非易事。现在虽然朱允炆占了上风,但此人少谋寡断,性格又首鼠两端,因此击败他反而更容易一些。”
“况且暂时他还不会对咱们动手,这就给咱们留下了充分的准备时间,可以去准备一切。”
“你怎么就能断定朱允炆不会立刻对咱们下手呢?”张玉不服气的反问道,燕王朱棣也露出来询问的表情。
蓝月不慌不忙的分析道:“朱允炆对朱柏下手,这早在意料之中,卧榻之侧,怎容他人酣睡?朱柏身在京师,又手握重兵,即使再愚蠢的人也会把他做掉。但剩下的诸王,朱允炆会拿谁先开刀呢?答案就在周王身上。”
蓝月如此一说,所有人都露出了有兴趣的表情。
“设想一下,假如你就是朱允炆,你会如何考虑这个问题?攘外必先安内,所以先派人暗杀掉朱柏,剩下的诸王从谁先开刀呢?是从最强的开始还是从最弱的开始?”
“周王朱橚是殿下的同母兄弟,朱允炆拿他先开刀,是去其羽翼的方法,所以朱允炆把殿下看成了最大的威胁,却没有胆量第一个动手,这就给了咱们充裕的准备时间。”
燕王朱棣点点头,同意蓝月的说法,张玉也无法反驳,便提出另外一个问题:“早动手晚动手,反正迟早也会对咱们动手,小侯爷你认为朱允炆会在什么时候对咱们动手?”
“今年肯定不会动手,所以咱们还有一冬的准备时间,明年开春时,可能就是对方要动手的时候。”
“为什么会说是明年开春?”
“这一点从朱允炆颁布的年号上就能看出端倪。今年仍然是洪武三十一年,明年才是建文元年,明年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之时,新皇帝必将举行登基大典,所有藩王必须参加,我认为那时朱允炆会在京中对殿下下手。”
张玉听了半天,瞪着眼睛道:“到时候咱不去不就成了?!”
朱棣摇摇头,“去京师的事情,到时候再做商议,既然还有一冬的时间,我们好好做准备,张玉具体情况如何?目前还缺什么?”
“兵器方面都也准备的差不多了,但是马匹方面尚有欠缺。 现在的马仅够使用,但不够替换,但打起仗来,也没有补充,因此准备足够的马匹是当务之急。”
燕王朱棣听了面露为难之色,他虽然贵为藩王,要补充多余的战马,他的财力却力有未来逮,否则慕容族的战马也不会想办法卖往倭国或者寻仙岛,一句话,钱不够。
蓝月查颜观色,猜到了问题所在,便从怀中掏出了从金顶寺收出的几百万两银票,交到燕王朱棣手中:“小弟此次从西而来时,抢了一些不义之财,也不知这些银票在此地能否流通?”
张玉一把抢过来,看着银票兴奋的说道:“这些银票都能通用,乃是山西商人为丝绸之路上的商人准备的,在草原上,比大明通宝还好使呢,有了这几百万俩银子,战马肯定够了!”
这是蓝月来此地这么长时间,张玉第一次对他笑脸相迎,不由得心想:“古人说一笑千金,但这个可比千金贵多了,就连张玉这样的人也不能免俗,见钱眼开,虽然这些人会以这样或那样替自己找出理由来,但却改变不了爱钱爱财这个事实。”
燕王朱棣也非常高兴,拍着蓝月的肩膀道:“逸仙,你可帮了我的大忙了,一事不烦二主,钱是你出的,事情还得你去办,早先我和慕容祖已经谈妥了战马的交易,但由于钱的问题,对方改变了主意。现在既然银钱充足,你又熟悉漠北草原,不如由你跑一趟,去完成这笔交易,如何?”
蓝月眼睛一扫,发现在提到草原时道衍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脸上忧郁之色一闪而过。
“敢问王爷,如果只是战马的问题,花钱便能解决,目前咱们的北边还有其他的隐患吗?”蓝月问道。
“这正是我一直担心的问题,”燕王朱棣面有忧色道:“等下或许不会发生,但如果一旦有变,我大军挥师南下,后方必然空虚,我担心蒙古势力会蠢蠢欲动,趁我大明南北厮杀之际,踏入中原,浑水摸鱼。所以说这个问题是我最担心的问题,不好解决,不是用钱就可以解决的,远比战马问题难的多。”
此时好久没有说话的道衍站了起来:“小侯爷,你最熟悉北方草原民族,捕鱼儿海之战,曾经大胜过他们,眼见形势你有什么看法?”
蓝月尚未作答,大将张玉抢着说:“那还不简单,等咱们有了充足的战马,先将草原上那些不听话的部族扫平,杀一儆百,以绝后患。”
“可是对方现在只是一些分散的部落,我们感受到的威胁也只是威胁,尚未发生,你让我们贸然出击去打谁杀谁?再说了,一旦我们现在出兵,不但暴露了我们的军事实力,还被朝廷那帮人抓住把柄……”道衍的一段分析,顿时让张玉傻了眼。
三人将眼光看向蓝月。
第三百五十九章 努鲁儿虎
“北方游牧民族由于其自身的生存特点,骁勇善战,对付这样的邻居一般有两个办法,一个为长久之法,一个为短期之法,此外宋朝时试过第三个方法,虽然换来了短暂的和平,这最终失败。”谈起对蒙古人的了解,这四人中,燕王朱棣和蓝月都是佼佼者。
听蓝月这么一说,朱棣笑了:“宋朝用金钱买和平的方法,是奉敌以资,用于已经汉化的辽还可以,对付金、元则行不通。”
蓝月点点头,继续说道:“所以对付这种强悍邻居的短期方法就是比他更狠,在最短的时间内彻底将他制服,散落的部落好比群狼,我的建议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收拾头狼,或打击或驯化。”
“长期办法说来有些阴损,就是制造分裂,令其内部不和,分化瓦解对方,否则一旦让他们形成一个统一的整体,必将再次入侵中原,所以殿下你将来登基后,任重而道远呢。”
燕王朱棣听了后哈哈大笑,他拍着蓝月的肩膀说道:“承蒙逸仙看得起,但那是以后的事啦。在草原问题上,你看着比我透彻,那我就放心了,现在后方草原的所有事务,我全权交给你处理,当我再无后顾之忧时,便是我由北统南之日。”
“逸仙人此次北行,要带多少人吗?”
“不带一兵一卒,或许,我还能给你带来一员猛将。”
几人都露出惊异的眼神,就连一直在一旁打坐的道衍都睁开了那双三角眼:“草原上可不比中土,有城市或者山川河流可以躲藏,你一个人势单力薄,会吃亏的,还是给你几百精兵吧。”
“不必了,如果只是为了押送马匹,到时候会有人手。如果是为了打仗,这五百人在草原上也不够用。”
“看来逸仙心中已经有了人选,咱们不必替他操心,”燕王朱棣感到非常满意,不费自己一兵一卒,甚至不花自己一两银子,这样的好事到哪里去找呢?
一日,蓝月单人匹马离开了北平。当然进出城门时,他还是戴上了面具,削藩计划开始以后,北平三司,即承宣布政使司、都指挥使司、北平按察使司都睁大眼睛盯着燕王府,巴不乐得从这里抓到点毛病,如果从这里发现蓝月这个本朝头号通缉要犯,那可热闹了。
出了北平再往北走,翻山越岭之后便是长城。蓝月凭借面具和银两轻轻松松从喜峰口。出了关。
朱棣给蓝月的情报是,慕容一族目前正在科尔沁一代游牧放马,因此蓝月出关后,便折往西北方向,两日过后,连绵不绝的山峰横亘在眼前——努鲁儿虎山,翻过这座山,再走上十天八天,就能到达科尔沁草原。
蓝月此行单人匹马,朱棣也只给了他一个大概的方位,其他再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更没有什么能够帮得上忙的人。朱棣给他的任务却不简单,既要完成马匹的交易(假如慕容族此刻还有多余的马匹的话),又要保证北方部落不会在他南下时,趁虚而来,拖他的后腿。
对于这种在别人看来毫无头绪的任务,蓝月却毫不介意,甚至于乐此不疲。因为他要不停的往北走,只有他面向北
方的时候,才能够抑制内心那种冲动,那种想要带着商韵儿放下一切、从此退出江湖的生活。
然而他的仇恨放不下。
他自己知道,今天晚上他去不去,朱元璋都会死,所以严格来讲,朱元璋是死在了时间的手里,蓝家的血海深仇并没有报,那种极度失落的感觉让他失魂落魄,以至于丢了道心种魔令牌而当时不知。
同时他又极度的思念商韵儿,因为在临走之前的那个晚上,二人缠绵之际,蓝月故意放纵了金丹,当时他以为自己必死,便希望给商韵儿留下一个后代,一个鼓励她活下去的希望。
大仇未报的痛苦,无法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孩子在一起的痛苦,从那以后每日每夜的折磨着他。他只有不停歇地去做事,才能暂时忘掉这一切。
蓝月单人匹马,走进努鲁儿虎山。
这样的任务单靠一个人肯定无法完成,但有了朱能和龙卷风的帮助则又不一样,智勇双全的朱能和在草原上行走如风的龙卷风,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蓝月找到一个背风的山凹,将马儿拴在一旁吃草,写下一幅字条后,用事先准备好的一小条油布紧紧包好,然后盘腿而坐。
不久后,一只雄鹰从天上飞过,没过多久便盘旋下落到蓝月肩上,蓝月睁开双眼,抓住雄鹰,将油布套在鹰的爪上,放处鹰后,蓝月再次闭上双眼,施展起金丹**来。
刹那间蓝月的躯体进入禅定状态,一道金光闪过,金丹出窍。
蓝月的金丹毫不费力的赶上了,刚刚飞走的雄鹰,那老鹰立刻改变了原先的方向,往西边沙漠飞去。
飞行一天一夜之后,雄鹰来到了腾格里沙漠上空,四处盘旋之后,终于在沙漠的深处找到了龙卷风的老巢。
其时已是黄昏,太阳刚刚落山。
龙卷风战士正点起篝火,烧烤食物,畅饮美酒。
原来的首领郭子飞在一次战役中,被人一支毒箭射中面门而死,所以朱能成了龙卷风的新领袖。
一阵雕鸣过后,一只雄鹰盘旋着缓缓下落。
众战士见这只雄鹰也不怕人,都觉得有趣,便拿来肉和水喂它,这只雄鹰也不客气,便大吃大喝起来,一日一夜足足飞了两千多里地,确实已经精疲力尽。
朱能见自己手下战士正在围观,便也走了过来,仔细一看那只雄鹰,脚上绑有东西,便伸出手臂,说也奇怪,那只雄鹰直接飞向了他的手臂。
众战士啧啧称奇。
朱能解下雄鹰爪上的油布条,一行潇洒的字迹出现在眼前:“朱能吾弟,战火重燃,英雄回归,愚兄在科尔沁恭候大驾。落款只是一个非常洒脱的“月”字。
朱能一见大喜,他将手字这条高高扬起:“各位兄弟,建功立业扬名立万的机会终于来了,让我们一起并肩作战,创一世英名,给子孙留下故事,让江湖留下传说!”
众战士拔出腰刀,齐声高呼,声透云霄。
雄鹰盘旋一转,高高飞起。
再往回走还得飞一天一夜,蓝月见完成任务,很想直接脱离雄鹰身躯,但转念一想,此地离自己的躯体所在的努鲁儿虎山还有两千多里,万一自己的金丹到不了这么远的距离,又离开了雄鹰的躯体,无所凭借,不是成了孤魂野鬼?短距离倒也试过,这么长的距离,蓝月也不敢冒险。
无奈之下,蓝月只能藏身于雄鹰体内,尽力往东飞去。
一路之上,虽然风吹日晒,但也有所得。
过去他曾经在这一带领兵作战,跋山涉水过沙漠,都从地面行走,受的苦自不必说,看到的景象和现在视角看到的景象大不相同,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同样的事物,同样的人,一旦你的层次有了提高,看到的风景也就不一样了。
于是便有了一种超然于物外的心态,慢慢欣赏起这难得的风景来,心态一变,再也不觉得苦累,反而觉得这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这次往回走,蓝月也接受了经验教训,不再一口气苦苦飞行,而是会经常停下来捕食猎物和补充水分,这只老鹰对他来说是有功之臣,蓝月可不想让它飞到半道就饿死渴死。
第二天黄昏的时候,这只老鹰已经飞到了离出发地点也就一百多里的距离。
蓝月心想等这只老鹰飞到自己出发地点时要好好犒劳犒劳它,自己的背囊中存放了不少熟牛肉,到时候可以分一半给它吃。
蓝月有两次金丹出窍,都附身在老鹰体内,他非常喜欢这种感受,现在想想不但是老鹰能够长距离飞行,更因为雄鹰本来就是一种猛禽,如果自己来生托生为动物,可以选择的话,应该是选雄鹰吧。
想到这儿时,蓝月心中忽然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自己早期时在天牢中受尽折磨,却撑着不死,是为了报仇,现在所做的一切还是因为大仇未报……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自己和朱能一样,骨子里就是喜欢战斗?就像现在自己喜欢选择雄鹰一样?想到这里心中不寒而栗……
就这么一边飞着,一边胡思乱想时,突然间眼前的景象让他吓了一跳:广阔的草原上,成千上万只野狼如潮水一般,由西往东奔涌而去,领头的是一只体型巨大的头狼。
那只头狼皮毛雪白,双眼通红,个头比普通的狼大出一倍,此刻正发出嚎叫,指挥着群狼往前冲。
蓝月觉得奇怪,这么一大群狼,难道在集体捕猎牛群或者羊群吗?
再往前飞出不远,只见有两匹骏马正在草原上狂奔。
从上面看不出模样,只是看出是一男一女。
此时后面的头狼又发出了一声非常怪异的嚎叫。
两匹奔跑的骏马听了这一声怪叫后,拉出一泡屎来,马蹄一软,扑通一下倒在地上,那俩人棋术精湛,轻功了得,从空中翻了一个跟头后,站立在地。
就在他们从空中翻跟斗的那一刹那,蓝月透过犀利的鹰眼看到了那两的人模样,顿时吃了一惊。
第三百六十章 瞿家父子
那二人被马匹抛向空中,各自翻了一个筋斗后又稳稳落下。
就在那一刹那,生在上空的蓝月,看出了二人的面目,原来这二人正是红狼和银狐。
二人落地后背靠背站在一起,二人早已心意相通,在这广袤的草原上,与其被群狼追逐到精疲力尽而死,不如放手一搏。
蒙里赤之所以被称为红狼,是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他最喜欢额头上扎一抹红额巾,其性格坚忍顽强,行动起来也如狼一般稳准狠,草原上最崇拜的是狼,被蒙里赤被尊称为红狼。
另外一个原因则是魔教中有驱狼宝典,蒙里赤本人,也精通此道,但不知为何,今日却被群狼追赶,此时此地,说不得只能行险一搏。
眨眼间的功夫,狼群就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将红狼和银狐团团围住。
银狐手持长鞭,红狼一手持弯刀,另一只手做出奇怪的手势,口中大声念叨咒语。
狼群暂时立定不动,只是围绕着二人低低吼叫,把声音远远的传去,如同闷雷一般。
那头巨型白狼缓缓的从狼群中走出,站到红狼和银狐面前,使劲用鼻子嗅了一下,似乎在确认目标。
今天它突然间双眼红光大盛,浑身白毛,根根竖起,蒙里赤对狼非常熟悉,知道这是要发动全面进攻的先兆,心想,今日要和叶媚死在此处,不由得转身看了一眼,伸出一只手和叶媚的另一只手紧紧握住,等待着最后时刻的来临。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道金光从空中闪过,原本一直在空中盘旋的雄鹰突然发出一声哀鸣远远飞去。
那巨型白狼正要发出嚎叫,大口刚刚张开,突然愣在当场,紧接着露出痛苦的神色,忽然间又平静下来,红色的双眼已经变成了淡金色。
白狼转过身去,对群狼发出一声低低的嚎叫,带着狼群往西面而去。
狼群从蒙里赤和叶媚身边纷纷走过,就像绕开两个石头一般,蒙里赤知道,此头狼不是一般物种,没有头狼的命令,这些狼没有一只敢私下动手,否则其下场会极其凄惨。
狼群走过,叶媚扑倒蒙里赤怀里,低低的哭泣起来。
红狼蒙里赤伸出双手抚摸叶媚的后背,安慰两句后:“今天的事情极为蹊跷,为何让白狼率领狼群对咱们紧追不舍?咱们的驱狼之术却毫无用处,又为何在关键时刻那白狼却突然率领群狼离开,一切都透的诡异。”
他抬起头来朝东南北三个方向张望,发现东面一带地平线隐约发黑,便对银狐柔声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往东再走一百多里便是努鲁儿虎山,眼前这一带地势平阔,我担心那些狼群去而复返,如咱们全力以赴的往东行走,你到了山上便安全了很多,你看如何?”
银狐叶媚擦干眼泪,二人施展轻功,朝东向疾驰而去。
蓝月凭借金丹强行进入巨型白狼体内,和平时不同的是,这一次颇废了一番周折。
这头巨型白狼生于极北玄武之地,乃天生异种,只因特殊的原因才来到草原。
蓝月借着金丹之力,控制着白狼,一直向西前行。
行走了大约一百多里的路程后,蓝月月心想:“这个距离估计他二人早已能够脱险,就算白狼再回去寻找他们,估计这二人早已无影无踪了,再往前走,金丹离我的躯体越来越远,不知道能不能回得去还两说,此时不撤,更待何时。”
努鲁儿虎山,蓝月藏身凹洞。
盘腿而坐的蓝月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
一幕让他吓了一跳:几只豺狗出现眼前,不过看样子早已死去。
有两人正提着弯刀和皮鞭站在面前,笑盈盈的看着自己,正是红狼蒙里赤和银狐叶媚。
红狼看见蓝月睁开眼睛,笑道:“我俩如果晚来片刻,肯定认不出你了。”
蓝月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活动活动僵硬的身躯,伸了一个懒腰才淡然道:“这不是最好笑的笑话,最好笑的笑话应该是——有个自称红狼的人,却差点葬身狼腹。”
红狼和银狐一听,眼中齐齐露出惊异之色,但立刻便明白过来。
红狼忍不住夸赞道:“金丹**果然是道门绝学,我二人佩服的紧。不过有一件事你却说错了。”
“我并不是自称红狼,那只是我的外号。就像……”红狼此刻心情很好,竟说笑起来,只不过说到这里却又卡了壳,有点尴尬。
银狐和他心灵相通,知道红狼的意思,便接着他的话语调侃道:“就像沈追星不一定每天晚上都去追星星,蓝月也不是蓝色的月亮。”
三人都笑了起来,充满了相互理解又久别重逢的喜悦。
蓝月用脚踢了一下眼前的豺狗:“驱了半天狼,倒是有些饿了,不如将它们烤来吃了……”
银狐急忙摇手:“蓝大哥,炼丹或许你最拿手,烤东西你却不如我们,尤其这豺狗味道腥臭,实在是吃不得。好在我们携带了风干牛肉,还有你最爱喝的毒液。”
熊熊的篝火旁,三人一边喝着名叫“毒液”的美酒,一边聊着天。
蓝月好奇的问道:“你二人久在草原沙漠行走,又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由于生在魔教,也应该身具驱狼之术,怎么就没有避开这个狼群呢?”
“你这一说我也是觉得很奇怪,我们已经小心翼翼的避开了狼群,谁知道那头狼身具异相,总能够追着我们不放,这真的很奇怪。”
蓝月猛然喝了一大口酒,站起身来,绕着二人转了三圈,忽然提起双掌朝二人拍去……
京师附近某处。
沈追星迷迷糊糊间,将一人震飞,自己也吓了一跳,顿时清醒过来。
看了看四周围的环境,沈追星才知道自己来到了京师城外三大营的附近,而刚刚被自己震飞的那人就是神机营的新任统领平安。
平安挥了挥手,让轿子返回。
沈追星此刻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看见平安坐轿子,觉得有些奇怪:“平安你堂堂的一个神机营统领,不骑马却学起文官坐起轿子来,真是官升脾气长了。”
“沈兄不要取笑了,”平安一颠一颠的走来,“还不是前两天和人动手吃了点亏,受了点伤。”
沈追星睁大了眼睛:“在京师地界还有谁敢动手打你?”
“京师地界,敢动手打我的人多了去了,最起码你老兄就算一个。不过这个人可是和我公平决斗,正常切磋。”平安笑嘻嘻的说道,刚一走动又扯动了伤口,疼得一咧嘴。
“有了!”平安突然有了好主意,一拍自己的大腿,却忘了腿上有伤,顿时疼的惨叫起来。
沈追星本想打个招呼就离开,看他这个样子又不忍心立刻走,关心的问道:“你没事吧?需不需要我帮你疗伤?”忽然又想起自己在寻仙岛当马医的事了,又连想起玲珑儿,一阵伤感。
平安见沈追星情绪不高,便忍着痛,走上几步,拉着沈追星的胳膊肘说道:“上次咱们在胶州湾的海边,不打不相识,我说过
要请你喝酒的,你现在的样子应该也没有什么事情,不如咱哥俩去找个小酒馆喝一顿如何?还想请你帮个忙。”
沈追星犹豫了一下说道:“和我在一起不会连累了你吧?”
“你老哥又犯下了什么弥天大罪呢?不会又像上次一样去接锦衣卫的大牢吧?”平安笑嘻嘻的说道。
“也差不多了,昨天晚上截的天牢。”沈追星淡淡的说。
“你开什么玩笑?咱们三大营可没有接到抓你的通报。京师几个大门也一切正常,并没有出现抓捕公文或者锦衣卫,一切照旧。”
沈追星心想,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朱允炆怕事情闹大了不好看,还是想外松内紧,偷偷派人缉拿自己,管他呢,爱谁谁,谁倒霉谁就来呗。
沈追星此刻在心里正窝了一肚子的火,反而盼着有人过来抓他。
想到这里一拍平安的肩膀:“你老哥请客,怎能不去呢?只是到时不要抱怨,是我连累了你哟。”
平安一瘸一拐地带着沈追星来到一家小酒馆。
酒馆不大,里面装饰的朴实无华,客人基本上都是三大营的将官,看到平安都起身敬礼或打招呼。平安一一回过。
走了一个靠窗户的位置,点上几个菜,烫上一壶酒之后,二人边喝边聊了起来。
平安说起来事情的起因,说来也很简单:一天一群五军营的军官和几个神机营的军官同在此地喝酒,一开始都是各喝各的各聊各的。
聊着聊着,五军营的军官就开始笑话起神机营来,说他们身手不行,离开火铳就像女人没了衣服一样。
虽说这是酒后的笑话,却刺痛的神机营军官的心灵,当即就有神机营的人跳出来,要徒手单挑对方。
结果双方就借着比武切磋的名义在外面空地打了起来。
虽然喝了点酒,多少还有一点理性,因此双方并未动刀子,只是以拳脚相搏,一旦出现危险,便有喝酒少的清醒之人,将他们拉开。
最后胜负各半,结果谁都不服,于是相约第二天找人再战。
次日的结果自然有胜有负,胜者得意扬扬,再则也不气馁——咱营还有高人,有本事别躲,明天再来。
一来二去将双方武功稍微高强的人都牵扯了进来,打到最后还是不分胜负,最后各自请来自己的统领。
如果换作是老成持重的将军,这事儿也就到此作罢了,偏偏神机营是从北方刚刚调来的新人,年纪不大、才二十出头的平安,平安认为和平时期就应该让士兵有这种类似于实战的机会,就好比一把剑,平时就得磨,同时这也是提高士气和大家的凝聚力的一种方法。
神机营是年轻的平安,五军营的统领更加年轻,今年才十七岁,名叫瞿良才。
此人年轻好胜,武功又高。其祖父瞿通,是明朝的开国功臣,官封五军都督府的都佥事,乃是正二品的官员。其父名叫瞿能,现任四川都指挥使。
两位统领一动手,这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平安的武功已然不低,但在瞿良才的手下走不过十招。
平安倒是不屈服,跌倒了再来,结果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骑不了马,只能坐轿子。
平安讲到这里,满满的给沈追星斟上一杯酒:“沈兄弟你必须得帮帮我,替我找回这个场子,否则我神机营在他五军营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以后没法做人了。”
沈追星笑道:“我又不是你神机营的人,即使赢了他又能算什么呢?”
第三百六十一章 力服良才
“沈兄弟你就想多了吧,带人约场子打架,哪有问来路的,再说他巴不得你来自什么武林名门正派,事后可以吹嘘打遍京师武林无敌手呢。”
沈追星想想也是,这帮人打架也好,比武也好,切磋也好,肯定是身穿便服,总不能身穿官服公然斗殴吧,神机营带去的人自然就是神机营了,再说自己现在也憋了一肚子气,却又无法发泄,和人动动手过过拳脚,或许可以轻松一下,想到这里便欣然答应。
平安一听,大喜过望,连忙给沈追星斟酒夹菜:“回头找人去下战书,明天一早咱就打回去。”
二人吃饱喝得,平安哪里肯放他回去,便留他进神机营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洗漱完毕,吃了早饭后,平安便带着沈追星以及一行人马身穿便服出了神机营。
行走不久,便来到一座军营,沈追星抬头一看,居然是五军营。
“怎么约架约到军营里来了?不怕事儿大吗?”沈追星本以为在荒郊野外比试。
“这就好比你和人赌钱时,手里握了一副最大的至尊宝,这种情况下一定会压上全部,你说对吧?”平安笑嘻嘻的解释道,“有兄弟你替我出战,一定会大杀四方,所以我就把比武场地定在对方老巢,这回让他彻底的心服口服,想想都开心。”
沈追星笑了笑:“你可别得意太早,说不定我会故意输给对方,让你输个彻底,以绝后患。”
沈追星如此一说,平安吓的脸都发了白:“兄弟……大哥……大爷……你可千万别介,下回有什么安排我一定提前告诉你……”
沈追星哈哈大笑:“这么说还行,刚才我还真有一丝被人卖了的感觉。”
京师城外,五军营大营。
平安沈追星一行人马进了辕门来到校场。
只见五军营数千将士盔甲鲜明,早已列队四周,黑压压的一片。
偌大的校场中间,只有一人当中站立。
此人年纪不大,也就十六七岁左右。身穿一身黑色武士劲服,头戴黑色武士巾,腰悬宝剑,皮肤白皙,面貌俊美,双眼灵动有神,下颚微微上扬,似有傲色。
此人正是五军营都统瞿良才。
平安带着沈追星走上前去,笑嘻嘻的打了一个招呼。
瞿良才只是微微一拱手,哂笑道:“我本以为昨天你我二人一战乃是终极之战,从此后五军营在上,神机营在下,已成定局。谁知道你小子竟然不服输,居然还约了帮手。让我来看看你究竟请来什么样的人?”说着边仔细打量起沈追星来。
沈追星既不失礼,也不答话,只是神态悠然的站立场中,仿佛一人独立在自家后花园一般,说不出的从容自在。
瞿良才打量的沈追星一周,看不出对方的武功高低,心中也是微微一动,心想这人要么就是毫无功夫,是平安带来骗人,要么就是一个绝顶高手。虽然看不出他的武功深浅,甚至乍一看上去全无功力,但此人气度不凡,从四川来前,已经对京师武林和军方的高手做过研究,没有这样一号人物,除非……
瞿良才忽然想到一人,问道:“阁下尊姓大名?
“在下盛世庸人,盛庸。”沈追星这才开口说话。
瞿良才这才露出失望的神色,鄙夷道:“无名小卒,也敢来这儿露脸,快让平安给你准备一副担架,一会儿你就会躺着回去。”
沈追星淡淡一笑:“都统大人,光凭嘴说是无法让我躺着回去的,你说对吗?不如我们这就动手,我也好早一点完成任务,躺着回去……”
瞿良才闻言,脸上一丝红色一闪而过。
“好,我成全你。”瞿良才冷冷说道。
平安退到一边。
沈追星后退一步,双手负于身后。
瞿良才缓缓提起双手,左手前推右手勾手,一招“鹤翔九州”朝沈追星打来。
左掌未到,强劲的掌风已到,同时右手勾手下穿,直奔沈追星,腋下穴道打去。这一招使得高明之极,只要沈追星抬起手掌招架,必然躲不过对方,右手勾手这一穿掌。
沈追星暗叫一声好,从这一招来看瞿良才得高人传授。果然如他所料,瞿良才乃将门之后,除了家传武功以及战场实战经验外,由于他的父亲瞿能乃是四川都指挥使,与峨眉青城两派掌门关系交厚,瞿良才得以学到这两门的绝学。刚才这一招便是峨眉派的功夫。
沈追星双手不动,依然负在身后,往后轻轻一退,暂时划去这一招。五军营中将士见统领,一朝领先,齐声欢呼呐喊起来,声如震雷。
瞿良才得理不饶人,脚尖一点,身子前冲,同时双掌合拢为拳,一招“钟鼓齐鸣”打向沈追星太阳穴,脚下却使出一招青城派的“旁敲侧击”无声无息的踢向沈追星膝盖。
这两招同时使出一阴一阳,换一个其他人,躲得了第一招,便躲不了第二招,甚至一招也躲不过。四周掌声雷动。
沈追星这一次却再也没有躲闪,是向前跨出半步,再提起左腿,同时双掌外缠,左掌上挡,右掌下按,以一招最常见的“白鹤亮翅”接住瞿良才这两招。
瞿良才暗暗称奇,接二连三的使出峨眉派和青城派的拳脚功夫,一招快似一招的朝沈追星打去。
五军营的将士见统领招式奇绝,又潇洒好看,不停的在一旁欢呼呐喊。
然而不管瞿良才使出任何绝招,沈追星都以最普通最常见的招式一一化解,而且似乎没有使出多少内力,只是凭借招式本身,便能克制对方的厉害招式。
因此表面上看上去是瞿良才占尽上风,但他自己心里知道,对方只凭最简单的招式便能轻易化解自己所有的攻击,单从招式上看,已经比自己高出了一大截。
瞿良才暗暗有点心急,心想从招式上看来占不到便宜,便想从内力上取胜,想到这里,双掌不断吹动内力,左刚右柔,左热右冷,双手居然同时使出两种完全不同的掌力来。
原来峨眉派有一套压箱底的绝学叫做“五阳掌”,这套掌力使将起来至刚至阳。青城派也有一套压箱底的绝学叫做“孤鸿寒影”,是一套结合了指、掌、拳的功夫,至阴至柔,能在不知不觉中,伤害对方经脉。
瞿良才使出,这等功夫普通人倒也看不
出来,在一旁观战的人群中也有许多一流的武林高手,加入五军营或者神机营之前都是出生于武术世家,平安则是看的瞠目结舌。
要知道这两项功夫只要练成一项,足可以行走于武林,将这两种完全不同的功夫溶于一体,并且同时使出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因为如此练功第一不合理,第二也是容易走火入魔,所以即使有足够的聪明才智,也不会去如此练功。只有足够聪明又极端自信的人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见他能使出如此功夫,沈追星暗暗点头。
他身具大无相功九种不同的内气,原理和瞿良才一样,只是更加困难。
沈追星身子一晃,不慌不忙的同样使出左右掌法。
左掌接住瞿良才右掌,右掌接住瞿良才左掌。
瞿良才见沈追星,居然敢接住自己双掌,心中一乐:你同时接住我双掌,无论你的掌力是刚是柔,是阴是阳,只能有一种方向,怎敌我阴阳相济,刚柔兼备呢?
刹那间四掌交接,瞿良才俊脸忽轻忽红,身体忽冷忽热起来。
原来他的双掌接触到沈追星的双掌时,左右分别吐出阴阳之力,他料定沈追星只能化解到他一掌之力,另外一掌肯定会吃上大亏。
结果完全相反,他的每只手掌同时受到沈追星阴阳两种力道的攻击,也就是沈追星左右双掌各发出四种劲道来,或刚或柔,或阴或阳,令他防不胜防,无法化解,顿时吃了沈追星的暗亏,急忙抽回双掌,跳出圈外。
瞿良才虽然年岁不大,但自从十四岁踏足江湖和战场,从来没有败过,也没有吃过这样的亏。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沧浪一声抽出腰间宝剑,用剑一指沈追星:“来来来,你我用剑决个胜负。”
沈追星缓缓摘下背负在身后的龙渊剑。
由于不想太过招摇,沈追星的龙渊剑始终包在一个布口袋中,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沈追星并不拆掉包在龙渊间外面的布包,更不拔剑出鞘,将布袋往肩上一扛:“比剑,好啊!”
瞿良才见他并不取出宝剑,也不想占他便宜:“快快取出宝剑来!”
沈追星摇摇头:“此剑太过锋利,我怕伤着你。”
沈追星说的是一句大实话,旁观战的平安也知道沈追星说的是一句实话,但其他人听在耳中都觉得是沈追星对于瞿良才的讽刺,瞿良才年轻气盛,从小到大一直顺利无比,现在居然被人轻视到这个程度,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气得将牙一咬:“你这个狂徒,今天若不在你身上戳几个透明窟窿,我恨难平!”
说完一出手,便使出峨眉派和青城派的剑法绝招来。
当时的中原武林各共有八大剑派,都是公认的以剑见长的门派,分别是神剑门,武当派,峨眉派,铁剑门,点苍派,青城派,长白剑宗,南海派。
若只论剑法,少林派都不能与这几派相提并论,传统的一些剑派,比如华山派、泰山派已经不是这八派对手,可见峨眉派和青城派的剑法确有其独到之处。
而瞿良才居然身兼这两派剑法之长,是这两派公认的杰出传人。
第三百六十二章 玄武之狼
长城外。蒙古草原。努鲁尔虎山。
篝火旁,三人席地而坐。
蓝月突然站起身来,绕着红狼和银狐转了两圈,提起双掌朝二人后背推去。
双掌到背心三寸时,凝立不动,一股强大的吸力由蓝月双掌发出,红狼二人顿时须发飞扬。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蓝月收了功,摊开双掌。只见他洁白如玉的双掌上隐隐出现一条红线。
二人站起身来,凑到蓝月身边观看。
蓝月解释说:“我体内金丹有一个……怪癖,天然喜欢各种毒物,刚才我体内金丹缓缓一动,我便试了试,果然吸出了一些东西。”
银狐疑惑不解的问道:“我二人对于别人下毒防范甚严,稍有不适便会仔细检查,为何中了这个毒却毫无反应呢?”
“严格讲,你二人身上所种的东西并不算是中毒,因为对你二人并未造成任何伤害,所以你不会有感觉。”
“那对方为何处心积虑在咱们身上下东西?”红狼不解的问道。
蓝月摊开手掌,一股至阳至热的内力由金丹发出缠绕至手掌,蓝月一只手上的红线立刻化为一股淡淡的红雾。
“你们闻到了什么味道?”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你们能分辨出是什么的血吗?”
红狼闭上眼睛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闻到的味道:“是狼血的味道,不错,的确是狼血的味道,只不过和本地草原狼血的味道还略有不同。”
蓝月露出羡慕的表情:“红狼兄鼻子真灵,用鼻子一闻竟然能闻出这么多不为人知的事来。”
不知为何,银狐听了这话,脸突然红了起来。
红狼把话拉回主题:“是有人把极北玄武之狼的血以毒药的形式偷偷下到我们身上,难怪我们会被那怪物拼命追赶,显然把我们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是什么人干的呢?我们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对方是以一种叫做无影之毒的手法下到你们身上,神不知鬼不觉,又无色无味,你们当然不会知道。此人必是用毒的高手。”
红狼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极北之地的玄武之狼又是怎么回事?”蓝月很好奇的问道。
“原本这只是北方草原的一个传说,据说沿着草原沙漠不停的往北走,走到尽头之后,便到了极北玄武之地,那个世界冰天雪地,寒冷之极,据说在那里阴阳分割,有半年的时间全是黑夜或者白昼,那里的所有物种全是白色,白色的熊,白色的狼——就是玄武之狼。”
“故老相传,每逢玄武之狼出现,天下就会发生巨大变故。”
“但我怎么觉得这只玄武之狼是被人为引过来的呢?”
红狼摇摇头:“你信奉的或许和我们不同,但人为也是天意,有一天你会发现,你做的所有努力,不管成功还是失败,只是顺应了天意而已,但你当时却不知道。”
蓝月心中不信
,只是冷哼一声,便不再提起。
红狼便问起蓝月来草原有何事项,蓝月将与慕容族购买战马的事情告诉了他。
“科尔沁?”红狼笑了起来,“看来你我还是有缘,那里正是我的族人所在部落,我和银狐正好也要去那里,正好同行啊。”
蓝月大喜,有了红狼这个地头蛇,马匹交易的事情便有了着落。便问起二人为何要回到科尔沁部落,红狼叹了一口气道:“我收到消息,科尔沁部落首领,我父亲的兄弟扎罗铁木尔突然去世,虽然我收到消息时已经晚了,估计赶到科尔沁丧事已经结束,那我还是应该赶回去看看金珠婶婶和表弟表妹。”
红狼没有全部说出来的是,旧首领去世,他和黑狼都必须参加推举新首领的大会,不过他二人都已经失去当选的资格,但仍然有着重要的决定权。
蓝月从红狼处了解到,他兄弟二人黑狼鬼力赤和红狼蒙里赤出生于科尔沁部落,由于二人的父亲早亡,但兄弟二人便不愿待在部落,二人各自在草原闯荡,弟弟红狼成了魔教的得力弟子,而黑狼则成了整个鞑靼部落的黑狼军统帅。
元朝灭亡之后,蒙古草原大体分为东西两块,西蒙古称为瓦剌,主要有和硕特、绰罗斯,杜尔伯特、土尔扈特等部落,部落之间松散没有统一的大汗。
东蒙古被称为鞑靼,主要有察哈尔、土默特、科尔沁,鄂尔多斯等部落,鞑靼由于早年北元退守此处的原因,有统一的大汗,现在的大汗名叫坤铁木耳。
次日三人早早启程,三人昼伏夜行,七天之后终于到达了科尔沁草原,这一路再也没有遭遇到狼群的袭击。
蓝月跟随红狼银狐一进入科尔沁草原不久,便有一只马队迎了上来。
领队之人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见到红狼,将他一把抱在怀中,又狠狠的摔在地上。二人哈哈大笑,红狼介绍说,这人是自己幼年时的摔跤师父,名叫泽罗。
泽罗带领着红狼众人再往北行走一天,才到了科尔沁的部落所在。
只见广袤无垠的草原上,密密麻麻的有几百上千个帐篷连在一处。天上雄鹰飞翔,地上马儿奔驰,牛羊在附近的草地上自由的行走。
泽罗将三人带到了一个巨大的帐篷面前,便转身离去,此地是部落议事所在,还不够资格的人不可以进入。
蓝月注意到帐篷的外面有三五十名黑狼军武士,心里想肯定是黑狼已经来到此地。
跟随红狼进入帐篷后,果然第一眼便看到了黑狼。
黑狼鬼力赤看自己兄弟到来,狭长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他走上前去,拥抱了红狼。看到银狐时也报以笑容,当他开了蓝月时,皱了皱眉,并没有说什么。
前任首领的丧事早已结束,推荐新首领的大会正在进行一半,共有四个候选人参加角逐,其中二人都是原首领的后人,格日乐和古力赤,这二人是姐弟。另外两人也是本族贵族,其中一人已被淘汰,另外一人叫做八战,此人三十多岁,能征善战,在本部落颇
有威望。
直到此刻,格日勒和八战的票数遥遥领先其他两人,到了最关键的时刻,由于那两人都已经没有希望,支持他们的人并将票分别投给了格日乐和八战,八战领先格日乐一票。
如果没有红狼蒙里赤的到来,一切都会变得很简单,八战会因为一票之多成为科尔沁新任首领。
然而红狼蒙里赤将他的宝贵的一票投给了自己的表妹格日乐。
由于在规定的时间内再也没有具有资格的人前来投票,八战和格日乐打成了平局。
就在这僵持难下,长老会正在商议办法之时,突然有人来到八战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八战的脸色巨变,先是惊起,后来又露出喜悦之色,只见他恶狠狠的盯了蓝月和红狼一眼,大步来到中央,扬声喊道:“诸位听我一言,我宣布蒙里赤刚才投的那一票无效。”
八战如此一说,引来了众人的反对,尤其是格日乐的支持者:“你有什么资格宣布蒙里赤投票无效?二人虽然失去了竞选首领资格,但作为本部落最优秀家族的后人,永远具有投票的权利。”
“因为他成了科尔沁的叛徒,成了整个蒙古草原的叛徒。”八战冷冷的说道。
红狼一步走了上去:“八战,你要对你的话负责。如果没有解释,没有理由,我现在就能劈了你,就好像宰掉一只柔弱的羔羊一样简单。”
说完,红狼手握刀柄。
八战用手一指蓝月:“你是叛徒,这人就是最好的证明!”
八战嘴角露出一丝残酷的笑意:“各位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明朝靖海侯蓝月!”
话音刚落,除了红狼蒙里赤、黑狼鬼力赤等有限的几个人外,几乎所有人都在听到蓝月名字的第一时间拔出了兵器。
京师郊外。五军营。校军场。
瞿良才右手握剑,左手捏个剑诀,使出一套青城派的压箱底剑法“青城回风剑”来,只见他每一招,每一剑刺出,观之在前,但剑刃最后终总是从对手身后割来,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与常理不合,偏偏确实如此。
这样匪夷所思的剑法之前,从来没有在武林中展现过,一场所有人见到这样的剑法,并没有发出欢呼声,而是吓出一身冷汗来,如果是自己遇到这样的剑法,脑袋被人割下来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沈追星一开始也被对方的新奇剑法打得措手不及,手忙脚乱的接过两招之后,慢慢的看到了这套剑法的原理和精髓所在。
原来这套剑法的精髓不在剑,而在其极快的身法和玄奥的步法。
当一件从前刺出后,始见人便以极快的身法和玄奥的步伐转到对方身后,其速度快过剑法,再以极快的身法回到前面。
由于速度太快,对手见到的只是对方刺出一剑,身子晃了一晃,便产生了一个错觉,剑从前面刺来,结果却从身后割来。
沈追星心里不由得大加赞叹:能创出这样剑法的人真是天纵之才。
第三百六十三章 草原金珠
明白瞿良才所使剑术的剑理之后,沈追星心中已经有了破解之法。
这时徐良才使出一招回风剑法中的“秋夜回风”,剑身晃动,一剑化作两剑,抄沈追星的左右双目刺去。
沈追星不躲不闪,只是微闭双眼,避开对方强劲的剑气,提起尚未出鞘的龙渊剑,朝斜下方刺去。
瞿良才刚准备借助奇奥的步伐,使出回风剑招,突然发现沈追星剑尖所指的方向正是自己落脚之处。
这一步踏出去,回风剑法尚未使出之时,自己的膝盖将会撞上对方的剑尖。
虽然剑未出鞘,但只是凭借自己的速度,就会将膝盖撞的粉碎。
电光火石之间,瞿良才收住脚步,立即变换招式,一招“左右回风”刺向沈追星双肩“肩井穴”,沈追星不慌不忙,仍然是一招刺向空处,却正是瞿良才必经之路。
良才大惊,再次变换招式。但不管如何变化,每招只使出一半,必为沈追星所控制,再也使不出后招来。
如此这般,已经使完回风剑的十二招,眼见着仍然无功,瞿良才聚起全身功力,使出回风剑的最后一招“有去无回”。
当年传授他这套剑法的青城派掌门余观鱼。曾经给他仔细的分析过这套剑法的每一招,到了最后这一招时,发出一声长叹:“这一套剑法构思巧妙奇绝,本派之中也是非有缘者不传,极少现诸武林,用之于对敌时,即使对方武功高出你一两成,你也可以攻其不备,在三招之内建功。如果使完一十二招,尚未建功,则说明你的敌人武功远远超过了你这个层次,为了杀敌,你只能使出这最后一招,有去无回,这一周夹杂在回风剑招之中,只是一往无前,再无回旋之处,不是他死,便是你亡。”
瞿良才平生高傲,从未服人,久不能胜便使出这一招来。
沈追星见这一招,大有一往无前之势,毫无回旋之意,只吃了一惊。如果按照刚才的应付之法,应该断其后着,但……刹那间,瞿良才的剑已经到了自己咽喉一尺处。
“沧浪”一声,龙泉剑出鞘,刺破剑袋而出。
电光闪过,龙吟声不绝。
瞿良才手中长剑折为两段。
校军场上传来一阵惊呼后便没了声息,所有人都惊呆了,没有人会想到占尽优势的五军营都统会败。平安虽然希望沈追星会赢,但在这时竟不敢发出欢呼声。
在这片沉寂之中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好个龙渊宝剑!”
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缓缓从后面走了过来,一捧黑须,满脸威严。
瞿良才看向那人:“父亲,你是说龙渊剑?难道此人便是……”
此人正是四川都指挥使瞿良才的父亲瞿能。
瞿能朝他儿子点点头。
“盛庸?……沈追星?”瞿良才转向沈追星。
“那是我在寻仙岛用过的一个名字。”
瞿良才哈哈大笑,将手中断剑扔在地上:“不打了,不打了,败在沈追星手下……真是痛快!”
瞿能也走上前来,朝追星微微
一笑:“沈少侠是否有时间能进里面喝一杯茶呢?”
“那就讨扰了。”沈追星已经猜到来人是谁,便欣然前往。
瞿良才走到平安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平安大哥,你真会找人,不过我败得心服口服,一起进来喝一杯茶吧。”
四人一起进了五军营都统府,跟宾主落座。
早有侍者奉上香茗。
瞿良才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交给沈追星:“有人托我从四川给你捎来一封信,让我当面交给你。”
沈追星接过信一看落款——沙圣邦。问道:“这沙圣邦是谁呀?”
“沙堡主啊,他说还是你把他带到沙家堡去的。”
沈追星突然想了起来:“你说的是求不得那小和尚吧,唉,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沈追星打开书信,信中内容除了问候之语外,告诉沈追星,他现在一切安好,瞿良才是他在四川最好的朋友,而他这个好朋友,最大的心愿便是拜神追星为师。
看到这里时,刚才已经双手碰了一杯茶,双膝下跪:“请收下我这个不成器的徒弟!”
吓得沈追星赶紧将他扶起:“师徒名分之事不要再提,你我兄弟相称,互相切磋便是。”
瞿能也走过来相劝,沈追星解释道:“传授我大无相功的季潭宗泐大师与我也是有师徒之实而无师徒之名,我知道功夫最讲缘分,并不在乎名分,如果看不破,这一点不练也罢,良才兄年龄和我相若,为人洒脱不羁,如果硬是有了师徒名分,反而对练功不利。”
瞿良才这才释然,几人的关系又亲近了许多。
平安突然问起:“瞿老爷子在四川呆的好好的,为什么来到京师?难道只为了看儿子吗?”
“我当然不敢擅自来京,是皇帝想见我,但我已经到了几日,却丝毫没有任何动静,说实话我心里也没底,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会发生。”
“瞿老爷子能征善战,早年在四川平定了好几起叛乱,皇帝调您来可能是为了那件事。”平安说着做了一个削东西的手势。
瞿能点点头,又叹了一口气说道:“但愿不会走到那一步吧,这国家安定了也没几年,老百姓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瞿良才又央求沈追星,早日教他大无相功,沈追星心想,紫禁城刚刚出了事,现在防范正严,自己也应该避一避风头,等过了这一阵子再去将朱允真偷偷接走这是最佳的选择。
便答应他明日开始传授大无相公,瞿良才欣喜若狂,沈追星便暂时在五军营里呆了下来。
关外。蒙古科尔沁草原。部落大帐。
八战当众指出了蓝月的身份后,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拔出了兵器,如临大敌,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蓝月刚想上前说些什么,忽然一阵笑声,在帐篷中回荡起来:“哈哈哈!……我笑你们这些人平时以英雄自诩,为何听到蓝月的名字便吓成这样?”
只见一人缓缓走到帐篷中间,是老部落首领的一双金珠夫人。
只见金珠夫人用手
一指蓝月对众人说道:“这个人在几个月前我在哈密曾经见过一次。”
“当时哈密城被高昌国大将龙风和瓦剌绰罗斯部落首领之子脱欢联军困住。龙风素有西域第一高手之称,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擅长攻城。戳罗斯的脱欢则擅长马战,是典型的草原打法。”
“当时的哈密内忧外患,已经接近于亡国的边缘。哈密公主安柔铁木耳慧眼识英雄,说服其王兄安克铁木耳,将指挥的权利交给了这个人。”
“结果此人凭一己之力,擒脱欢,斩龙风,识破高昌国蓄谋已久的阴谋,歼敌数万精兵,使哈密国从此坐享二十年太平。”
“这样一个人假如没有姓名,就在我们草原,就在我们身边,我们将如何称呼他?”金珠直视着每一个人的眼睛,她那富有感染力的话语在巨大的帐篷里飘荡。
“我们将如何称呼他?”
“英雄!英雄……”许多年轻人帐篷外站岗的士兵首先呼喊起来。
更多的人发出了同样的声音。
“就算他是蓝月又怎么样呢?你们谁没有在战争中杀过人,谁敢说手上没有沾过无辜者的鲜血?况且捕鱼儿海一战后,蓝家兄弟并没有多杀无辜,大明也善待了他们,有的人选择留在了明朝,有的人最终回到了家乡,这些你们都是知道的。”
“再说了,此人已经踏进咱们的帐篷,喝了咱们的马奶酒,吃了咱们的羊肉,他就是咱们的客人,难道咱们科尔沁人有拿刀对待客人的风俗习惯吗?”
金珠的慷慨激昂让所有人无言以对,最终都收起了武器,只有八战及其手下愤愤不平。
元老会最后宣布:今日选举格日乐和八战打成平手,最后谁将成为部落首领,三日后午时,二人将饮下圣水,伟大的腾格里会做出正确的裁断。
腾格里是蒙古人信仰的至高无上的神,他的决断无人敢反驳。
众人陆续离去,黑狼将红狼拉到了一边,双方似乎在低声沟通一些事情。
金珠夫人特意邀请蓝月和银狐去到她的帐篷做客。
金珠的女儿格日乐和儿子古力赤也欣然作陪。
古力赤年纪不大,是个天真开朗的少年。格日乐则有二十多岁,和中原女子不同的是,此女身材丰满高大,但双眼顾盼之间颇有些风情,眉毛浓黑,皮肤微红,另有一种草原之美。
金珠笑着对蓝月说道:“你们中原有一句话叫做来而不往非礼也,那一天在哈密城吃了你做的烤全羊,味道独特,让我回味无穷。今天你可要好好品尝科尔沁的美味。”
又关心的问起银狐,什么时候能够喝上她与红狼的喜酒?
问的过于直接,连银狐都有些害羞起来,好在这时红狼走了进来坐到银狐身边。
“我的另外一个侄儿呢?”金珠问道。
“不用管他,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他都不会走,到了科尔沁难道还会饿着他吗?”
蓝月心中明白,黑狼对自己还是颇有敌意,从此不愿意和自己同席。
席间红狼问道:“我叔叔是怎么死的?”
第三百六十四章 首领之死
关外。蒙古科尔沁草原。金珠帐内。
金珠听红狼问起自己丈夫的死因,不禁长叹一口气:“你叔叔一世英雄,本人又是打猎高手,谁能想到最后竟然会死在自己的猎物上。”
原来在一次围猎野猪的行动时,老首领的肚子不慎被野猪顶了一下,戳出一个碗口大的洞。
对于这样的伤势,是作为猎手还是战士的蒙古草原人来说根本不当一回事,每年都会收几次甚至于十几次的伤。
回到营地之后,本以为像往常一样将歇两天,身体就能够复原,谁知道伤口竟然化脓,金珠连忙找来巫医萨满给他医治。
金珠继续说道:“敷上草药喝完圣水后,当时好转了一些,大家都挺高兴,你叔叔坚持还喝那些酒。”
“三天后,不但伤口处流血,连皮肤中都渗出血来,没熬过一天当天就去了。”
“婶婶,你有没有怀疑过叔叔可能是中毒而死呢?”银狐提出了自己的怀疑。
金珠点点头:“孩子,你的说法很有道理,我当时也想到了这一点,便从你叔叔的伤口处刮下了一些药膏,同时也将你叔叔喝圣水的杯子藏了起来。”
蓝月心中暗暗点头,事后想到中毒这种可能也很平常,难得的是最混乱、最手足无措的时候,想到这一点并且留下证据,能成为部落首领的女人真的不简单。
金珠说完,起身亲自将杯子和膏药取了出来拿给众人观看,蓝月的眼神偷偷扫视了一下金珠的两个孩子,古力赤露出了惊异的神色,而格日乐神色不变。
蓝月心想,在这件事上,金珠瞒住了自己的儿子,却告诉了自己的女儿。
红狼接过杯子和膏药,缓缓伸出自己的右掌,一股热力发出,整个蒙古包里全是一股膏药的味道。
红狼细细辨别,又在圣杯上闻了一会儿,摇头说道:“只是一些普通草药的成分,没有毒性,掺杂在一起也不会产生毒性。”
“然而……”金珠眉头一皱,“我总觉得李叔叔的死亡不正常。以前他身上也中过刀伤和剑伤,却从来没有这么严重过,难道只是因为他老了吗?还是因为他那一天喝了酒。”
“他那一天和谁在一起喝的酒?”红狼继续追问道。
“就在家里,就在这儿,当时也没有外人,你怀疑酒中被人下了毒吗?”
“蓝月兄对于用毒有独到的见解,何不问问他呢?”
“我不会用毒,”蓝月很难得的谦虚说道,“不过对于毒药有一种特别的兴趣。刚才的膏药和圣杯中确实没有毒,但是,”蓝月脸色一沉,转折道:“老首领的症状正是中毒的症状,一种会使伤口加剧扩散的毒。所以你们可能都找错了方向。”
众人把耳朵都竖了起来,红狼更是扬了扬眉毛,一副“我没说错吧”的表情。
“那只刺伤老首领的野猪,后来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呢?当然是被我爹给吃了!”格日乐朝蓝月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我爹的脾气就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你用獠牙捅我,我便要你猪命。结果一人一猪同归于尽。”
“猪被我爹烤吃了,说实话,味道真不错。”古力赤回忆道。
“有没有留下什么……”
“有啊,那野猪一双长长的獠牙被保存了下来。”格日乐说完,打开一个柜子翻了翻,从里拿出一对长长的野猪獠牙来。
蓝月双手接过两只獠牙,就在那一瞬间体内金丹兴奋的跳动起来。
“这只野猪的獠牙上被人事先抹上了毒药。”说着蓝月将獠牙交给了蒙里赤。
红狼将它拿在鼻子下面使劲闻了闻:“虽然过去这么久了,外面的一层毒药已经清洗干净,獠牙的骨髓里面还残存一丝毒性,是如果蓝月兄不说,我也未必闻得出来。”
格日乐突然露出对蓝月非常感兴趣的样子:“蓝家兄弟,你如何能够用手一摸便知道这个东西有没有毒呢?”
蓝月尚未作答,红狼调侃道:“因为他的身体……比别人多了一样东西。”
红狼这么一说,格日乐忍不住朝蓝月身上偷偷瞄了几眼。
“现在的问题是,有这么一个人,不但能够准确的预见到老首领会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打猎,还能在极短的时间将毒药抹在这只野猪的獠牙上,而且他还要保证这只野猪一定能够刺中老首领,什么样的人能做出这种精心的布局,而且能够成功呢?”
蓝月的问题让众人面面相觑。
虽然暂时没有答案,但无论是谋略、用毒、还是手段,大家都隐隐觉得一定有一个黑手隐藏在幕后。
夜幕降临,丰盛的酒宴之后,蓝月被安排了一件单独的蒙古包。
此时的蓝月已经无法睡眠,体内的金丹由于闻到了毒药而躁动不已。
蓝月的理智告诉他体内金丹需要什么,同样是理智克制着这种冲动。
但越是克制体内金丹更加躁动不已,这种感觉让他心里非常难受,蓝月默默的从怀里摸出一把短刃,狠狠的扎向了自己的大腿。
剧烈的疼痛让他清醒了不少,同时也减轻了对商韵儿刻骨铭心的思念。
对于商子羽,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为了报仇,他会逼着自己不去想。
蓝月拔出短刃,他自己也惊奇不已的事情发生了:伤口居然快速愈合起来,一会儿之后,剩下一道红印和一点皮肤瘙痒的感觉。
在这之前蓝月也发现自己受完伤后,比平时愈合得快,但像今天这个速度,自己做梦也没想到。
究竟是因为自己练习了金丹**,还是因为自己的身体遭受过毁灭性的摧残,再由徐默然使用雷击火疗的方法治疗,加上来自于波斯的神奇药膏?
蓝月苦笑一声,自己已然成了一个怪物。
就在这时,蓝月体内金丹一动,烛光一晃,一个人影闪了进来。
蓝月依然盘腿而坐,并不站起,只是用双眼冷冷的看着对方。
格日乐手中提着两个装酒的皮囊,她将其中一个扔向了蓝月。
今夜的格日乐应该做了精心的打扮,灯光照耀下更显示出她脸部的棱角分明和身才的凹
凸有致,仿佛在他的体内隐藏着无数的能量,去吸引着更有能力的人去开发和驾驭。
“看来睡不着的也不止我一个人啊!这是草原最好的酒——毒液。常说一人不饮酒,蓝兄弟你陪我喝一个,如何?”
“是否我喝完这一袋酒以后,你就会安静的离去?如果是,我现在就一口气把它喝完。”蓝月面无表情的冷冷说道。
“白天听母亲说,你为了哈密的安柔公主杀了几万敌人,拯救了整个哈密国,从那时到现在,我的脑中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那样的帮我?”因为来之前已经喝了很多的酒,格日乐直抒胸意。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蓝月的语气等得像冰一样,“在你父亲死的这件事上,你做错了什么?不要企图对我撒谎,否则你永远也得不到我的信任。”
说完,蓝月的眼中闪出淡淡的金光,格日乐顿时觉得浑身一凉,有一种被人看痛看透的感觉。
格日乐的脸上露出痛苦悔恨的神色:“在父亲打猎前一天晚上,我把他准备打猎的时间和地点告诉了呼麦。”
“呼麦是谁?你为什么要告诉他?”
“呼麦是整个科尔沁草原上最英俊最有力量的男子,只有他才能够让我……”
蓝月一抬手制止的格日勒继续往下说,“知道了,枕边风。此人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有人说或许已经离开了科尔沁。”
蓝月心想又一个死无对证。
“既然如此,我也查不出什么帮不了你,天色已然不早,请回吧。你在我这里时间如果太长,我怕引起红狼的误会,常言说喧宾不可夺主。”
格日乐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你最爱喝毒药的?”
虽然格日乐说的毒药只是一种酒的名字,但依然勾起了蓝月体内金丹对真正毒药的渴望。
此刻体内金丹正躁动不已,要么渴望真正的毒药,要么需要一个全面的释放。
蓝月心灵因此也烦躁不已,自己炼成的金丹却仿佛要控制自己这个主体。
“你……走……吧。”蓝月一字一字说出这三个字。
格日乐站起身来,愤愤然道:“我以为你作为红狼的朋友,看到我在危难之中,一定会拔刀相助,谁知道你竟是这样一个冷血的……蛇。顺便说一句,你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内里却虚弱无比,就好像中年人常说的——银样蜡枪头!”
说完扭头就要离开。
岂知他这一扭头转身撞在了一个人身上,抬头一看,正是刚才还在自己身后盘腿坐着的蓝月,此时已然如鬼魅般站到了自己面前。
此时蓝月的双眼之中,金光大盛,来回在格日乐全身扫视,格日乐莫名的觉得浑身发软,就要瘫倒在地。
蓝月伸出右手,一把搂住隔日了的腰肢,左手往空中一挥,股强劲的真气由手掌发出,一到狂风过后,帐篷中的灯火全部熄灭。
……
屋里顿时传出衣裙撕裂的声音和格日乐发出的奇怪声音……
第三百六十五章 萨满圣断
黎明前夕,太阳将出未出之时,蓝月从深层次的打坐中清醒,一种圆满自得的感觉,由心田流满全身。
蓝月渐渐加深了对自己体内金丹的了解,每一次欢好满足过后,再修炼金丹**,必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蓝月拍了拍瘫软如泥,依然沉睡在床上的格日乐:“天快亮了,快回去吧,要不被人发现你这未来的首领,在我这个敌人这儿过夜,对你名声不好。”
格日乐撑了撑懒腰,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未来的首领?你这是答应帮我了?!如果我真成了部落首领,谁还敢说闲话?你这是害怕自己名声不好吧。”
蓝月冷哼道:“既然你现在不走,趁着天还没完全亮,我看要不……”
格日乐苦脸道:“大哥我错了,昨天说的话完全收回,你饶了我吧,我今天还要靠着两条腿走道呢。”
“你想到哪儿去了?”蓝月把脸一板,“我是说趁着天没亮还有点时间,想问一问三天以后有关圣断首领的事情。你怎么脑子里成天想着那事情?”
“还不是被你吓着了!”格日乐难得露出了委屈的表情,以往的草原母豹变成了温柔小猫。
“三天以后的腾格里圣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或许我们可以提前准备。”
格日乐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这事儿没法准备,更无法作假,因为三天后公布的不是部落首领是谁,而是公布的两个候选人比试的方法。”
“知道具体的方法也可以提前准备啊。”
“现在还不知道,只有到三天后,萨满对腾格里祈祷,占卜决定。”
蓝月点点头:“说实话,这个方法倒是很公平。”
“是啊,公平的方法就不会有一定的结果。本来我和八战,谁当上部落首领都不是一件坏事,但现在既然你提出我的父亲,可能是被人害死,那么八战也有这个嫌疑,既然如此,怎么能够让他胜出呢?”
蓝月点了点头,格日乐的武功他并不清楚,但她思维敏捷,头脑清晰,能够抓住一件事的重点,确实有部落首领的气场和条件。
“这种由腾格里圣断的情况,在历史上有没有发生过?”
“确实有过,比较常见的有——武断,这个最简单,两人比武,胜者为首领,还有智断——那是双方智力的比拼,还有过一次最特别的——路断。”
蓝月也来了兴趣,“何谓路断?”
“故老相传,那是在一个盛夏的季节,将两个比拼者同时放入沙漠中心的不同位置,首先走出来的那个人就是部落首领。”
“这倒有趣啊,但是作为一个部落首领,就必须对地形和地貌天生敏感。”
格日乐见蓝月难得露出笑脸,便凑到他跟前:“最有趣的还在后头,故老相传,有一次一个萨满占卜出一个——诚断,让两个候选者分别喝下一种特制的药水,过一阵子这两个人就会说实话,萨满就会要求他们说出自己这一生中干过的三件最坏的事情。”
蓝月听了终于哈哈大笑:“真的有这种神奇的药水吗?我真希望过两天你们占卜出一个诚断来。”
虽然是一句玩笑,格日乐在脸上却露出了一点不自在的表情,蓝月看在眼中心想:“这女子身上藏了太多的秘密,对自己也未必是诚心诚意,而是利用多于真心。”不过蓝月并不在乎,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利用她呢,能够互相利用,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蓝月谢绝了所有宴请,独自一人在帐篷里打坐练功。同时也特别警告格日乐,这两天不允许来打扰他。
转眼间,三天期限已到。
中午时分,科尔沁草原的所有贵族都来到了议事帐篷。
萨满巫师当众进行了祈祷和占卜,裁断的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居然真的是传说中的“诚断”。
只见萨满巫师请来两碗圣水,放在祭坛上做起法来。
不一会儿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两碗圣水上面先结了一层冰,又过了一会儿,冰水慢慢化开,咕咚冒起热气泡来。
过一会儿等热气散尽,巫师指着两碗水对二人说道:“喝了这一碗圣水,我会问你们一些问题,我向你们保证,到时候,你们一定会说实话。我问的问题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你们两人谁想退出,现在还来得及。”
八战看了那一碗圣水,露出怀疑的神色。
格日乐却露出一丝恐惧的表情,她用求助的眼光看了看远处的蓝月,却发现这人正靠在帐篷边上,闭目打坐,毫不在意这里发生的一切,好像变成了一个真正的道士。
格日乐心中又气又恨:“男人果然一个也靠不住,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
八战和格日乐互相看了一眼对方,都发现了对方眼中的恐惧,但是没有人愿意退出,因为那样会直接便宜了对手。
在所有人的监督之下,两位候选人同时喝下了身边的圣水。
巫师很满意的看了两人一眼:“你们两人中有谁愿意先来回答我的问题?还是由我来再占卜一次?”
格日乐露出恐惧的眼神,并未表态。
或许是觉得刚喝下药水,药劲没有上来之前,自己的意识还能够控制,八战抢着说道:“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我先来吧。”
萨满巫师微微一笑,盘腿而坐,慢慢闭上眼睛。
忽然间他双目圆睁,眼中金光一闪,朝八战喝问道:“是不是你将毒药抹在了野猪的獠牙上,谋害了老首领?快快如实说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巫师口中发出的声音已然不是他自己的声音,而是变成了老首领的声音。
八战张大的嘴,露出了既吃惊又恐惧的神色:“……”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是不是你下的毒药?快说!……”巫师眼中的金光、口中老首领的嗓音似乎汇聚成一股无可抗拒的强大力量,八战本想否认,却偏偏说不出否认的话来,嘴张了半天,最后说出的居然是:“是……是我……”
全场一片哗然,突然间,八战惨叫一声“不……”转身便往帐外跑去。
刀光闪过,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在地,尸体过后倒下。
黑狼将手中弯刀在八战的尸体上擦了擦,再慢慢插回刀鞘,一语未发。
萨满巫师慢慢的坐了回去,闭上了双眼。
一盏茶的功夫,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恢复了正常,眼中没有了那咄咄逼人的金光,嗓音也恢复了自己原来的声音:“根据腾格里圣断的结果,格日乐将成为科尔沁草原新一任首领。”
众人顿时上前祝贺, 格日乐的心情由恐惧到惊奇再到喜悦,但她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外露,此刻仍然用平静的语调对大家说:“本来还应该继续追查其他谋害我父亲的帮凶,但八战已死,再也没有其他证据,因此这件事情就到此了结,任何人不得欺负八战的家人和族人,违令者将严惩不贷!”
格日乐上任宣布的第一件事情便获得了大家的拥戴,众人都夸赞她是一个仁慈的首领,就连八战的家人和族人都对他心服口服。
格日乐安排了几件事后,宣布今晚会举行盛大的篝火晚宴,众人都欢呼不已,在看蓝月时,早已不在帐篷之中。
格日乐离开众人,来到帐篷之外寻找蓝月,有人告诉他,看见蓝月去了前面一个小山包。
格日乐找来一笔骏马,策马过去,果然在山顶上发现了静静坐着的蓝月。
格日乐放开马儿,任其自由吃草,自己一屁股坐在蓝月身边:“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格日乐终究是绝顶聪明之人,明白了这一切都是蓝月在背后操纵,蓝月这几天避人不见,应该都是在秘密策划。
蓝月折起一根青草放在嘴里,轻轻嚼了起来。
“你我都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对吗?既然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过程怎样已经毫不重要。你要记住的,是你欠我一个人情就够了。”蓝月淡淡的说道。
“哟,这个人情可大了,万一我还不起怎么办呢?”格日乐半开玩笑、笑嘻嘻的说道。
蓝月眼中金光一闪,看的格日乐心中一寒。
“我能成全你,就有能力毁了你,就像毁掉八战一样。”
格日乐感到一种透入骨髓的寒冷。
夜幕终于降临到科尔沁大草原上,这一夜月黑风急,满天不见星星,从远处看来,整个世界一片黑暗,却只有科尔沁部落灯火辉煌,除了四处的篝火之外,还远远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和这静静的夜色一点也不协调。
就在这时,轰隆隆的马蹄声渐渐响起,仿佛一群来自黑夜的魔鬼,趁着夜色从东方滚滚而来。
这是一只人数足有万人的精骑,共分四队,装备精良,且每个骑兵各配有两匹战马,以保证能够在长途奔袭中换马不换人,达到最快速度。
到达科尔沁部落后,这支队伍没有直扑营地,而是远远的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将整个部落包围起来。
第三百六十六章 门庭若市
一连在五军营中待了十数天,沈追星不但将自己的大无相功倾囊相授,同时还传授了两招西归剑法。
瞿良才本人已经兼峨眉青城两家之长,能够同时使出两种不同的内功,沈追星心想有此基础,瞿良才本人又绝顶聪明,是个练武的人才,再增加一两道内气,应该不是什么难事,然而事与愿违,无论沈追星怎么调理,瞿良才只能做到将两种真气融会贯通,再多一道都不行。
沈追星暗叹一声,自己在一天一夜之间悟出九道真气运行之法,本来以为自己能够做到,别人照此方法也能做到,然而……看来上乘的佛道武功真的讲究缘分。
好在瞿良才对西归剑法领悟得特别快,沈追星又多留了十多天,将剩下的几招全部教完,同时又利用自己体内强劲的真气替瞿良才,扩充经脉。这样一来,在不增加内力的情况之下,瞿良才也可以在一周之内发出双倍的内力,即使遇到比自己高明的对手,也可以短时间克敌制胜。
如此一来,沈追星前前后后在五军营一共待了将近一个月的时光。
这一日忽然心念一动,再也不愿停留,便欲返回京师。
瞿良才苦留不住,沈追星笑道:“我就是回一趟京师,你们五军营驻扎在京师城外,咱们一个城里,一个城外,只是隔了一道城墙而已,又不是远隔千里,不再相见,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你公务缠身,不能擅离职守,我没事的时候随时会来看你。”
沈追星慢悠悠地从城门进了城,见城门口果然没有抓捕他的海捕公文,便放下心来。
对于官府的追捕,他从来是嗤之以鼻,但却不愿意因此而连累了住在他家中的喜宁和喜晴,这两个女子受尽了人间的苦楚,沈追星只想给她们一个安稳的家,当然也不愿意连累”神通广大”的苏奕纯。
京师人来人人我,繁华依旧,沈追星快步走向自己位于状元巷的“家”。
离巷口还有一段距离时,沈飞星看见几十个彪形大汉守在四周,只见这些人一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身背腰刀,虽然身穿便服,但一看便知道是公家之人。
沈追星一愣,如果是守株待兔,这样做也未免太大张旗鼓了,正犹豫要不要施展轻功,偷偷进去看看,这时候自己的家门突然打开,里面走出一男一女两位年轻人,看样子是那位女子送走那位年轻男子。
沈追星仔细一看顿时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那男子不是别人,甚是当今皇帝朱允炆,送他的女子自然是“青狐”苏奕纯。
看他二人的样子,朱允炆如同普通的热恋中男子一般,双眼露出痴迷的神色。
苏奕纯给人一种始终保持着忽冷忽热、若即若离的感觉。
沈追星远远的闪开,在这队微服私访的人马离开后才敲响了自己家的大门。
开门的是喜晴,见到沈追星后,发出了喜悦的惊叫声。
喜宁闻声后也走了出来欣喜异常。
苏奕纯则靠着大厅的门框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就在那一刹那,有一股暖流涌向沈追星的心田。
那是一种早已消失,却有熟悉无比的感觉,小时候,每一次自己从山上
抓来野兔、或者从小溪里抓来鱼儿,在黄昏归来,看见自家的茅草屋升起袅袅炊烟,进到屋中,看到阿爹沈恒早已做好了饭菜,正端着酒壶等他归来,阿黄摇着尾巴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见沈追星怔怔的看着自己,苏奕纯走上前去,挽起沈追星的胳膊,将他请进内屋:“怎么一个月不见就不认识我了吗?”
沈追星笑道:“怕到时候是你不认识我吧?都快成娘娘啦!”
“你都看见了?我这不也是为了保你,保住这个宅子吗?”苏奕纯露出招牌式的清纯加狐魅的笑容,“再说我绝对不可能嫁到皇宫里面去。”
“按照现在的发展节奏,你嫁入皇宫不是必然的事情吗?”
“作为皇帝朱允文缺美女吗?”
“应该不会缺吧,听说皇帝都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呢。”
“沈大侠你见多识广,能不能告诉我,建文帝朱允炆他缺什么?”
沈追星摇摇头:“你问错了人,或许哪天我替你问一问朱允真。”提起公主,沈追星的心一热。
“那我来告诉你他缺什么,他缺的是——他永远得不到的东西或者人。自古以来,所有的皇帝都有这样的遗憾。”
沈追星,想想觉得很有道理,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就是你想得却得不到的东西,所以佛家三苦中有一苦便叫做求不得。
“所以,你和朱允炆……你们没有……那个?”沈追星支支吾吾的问。
“每次我只是在这里和他相见,而且只是下棋聊天,这一点喜晴和喜宁可以作证。所以我们当然没有……那个,不信你沈大侠今晚就可以进行检查……”
关键时刻沈追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避开了这火热的话题。
苏奕纯气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没胆鬼!”
就在这时院外又传来了敲门声,沈追星趁机站了起来,“我去开门。”说完一溜烟儿的跑到门口。
打开门,一个三十多岁男子站在门前,只见此人,虽然又高又瘦,脸上和露出的手臂泛着古铜色的光泽,沈追星一看便知道此人练特殊的外家功法,放在江湖之上,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
那人显然把沈追星当成了一个门下童子,“这位小哥,苏奕纯,苏小姐是否住在此处?”
沈追星尚未作答,那人的背后闪出一个年轻女孩,看着沈追星惊喜道:“咦,你怎么也在这儿?”
关外。蒙古科尔沁草原。科尔沁部落。
这支万人部队共分四军,前军中军,左军右军。其中前军左右军各两千人马,中军则有四千精骑。
中军首领共有三人,为首一人四十多岁,全身披挂,金盔金甲,腰悬弯刀,手持马鞭。
左边一人身材矮小,全身罩在衣服内,头脸全被蒙住,令人无法识别。
右面一人三十多岁,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须,手持一杆狼头开山斧。
见四军已经完成合围,中间那首领将手中马鞭一挥,低声道:“开始吧。”
话音刚落,手持开山虎那人大喝一声:“弓箭手准
备。”
中军中闪出一千名弓箭手,布成方阵,在开山斧那人的指挥下上箭、拉弓、放箭。
“砰”的一声,一千张弓同时发射,单个的弓弦声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声音,在夜幕中回荡。
一千支箭如同突如其来的暴雨由空中洒向部落帐篷。
丝毫不做停息,第二轮第三轮便于再次射向科尔沁部落。
按照正常推测,三轮箭雨过后,科尔沁部落应该死伤过半。
那出人意料的是,并没有出现人荒马乱的景象,只是敲锣打鼓的声音小了一些。
“什么情况?难道他们已经在睡梦中全被射死了?”那中间首领疑惑的问道。
“待末将领一千人过去打探。”手持开山斧那人说道。
“铁犁,你且守在我身旁,派一个千夫长去看看就行。”
一支千人小队由中军出发直向营地扑去。
眨眼间的功夫,便冲了进来,但是眼前的景象,令众人大吃一惊:营中虽然篝火燃烧,灯火通明,但空无一人,唯有的是几十只被绑住的羊儿正不停的用蹄子敲打着锣鼓,只不过现在也已经死伤过半,活着的也发出阵阵哀鸣,无力的踢打着锣鼓,千夫长战令人到中军大帐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帐篷里面装满了火油和火弹,附近相连的几个帐篷也是如此,有的则装满了易燃的柴火。
“上当了,快撤。”
小山坡上,黑狼鬼力赤、蓝月、红狼蒙里赤、银狐叶媚以及新上任的首领格日乐站立山头。
正往远处眺望的蓝月收回目光,对几人说道:“是时候了。”
说完,这五人拿起特制的加大拓木弓,粘上火油,点上火箭,朝营地方向射去。
一般的弓箭只能射出一二百步,这是应蓝月的要求,特制加大的拓木弓能够射出五百步的距离,再加上本来就站在山坡之上,便能射得更远。
五只火箭如同五颗流星划过山顶坠向人间。
蓝月丝毫不担心能否射中,因为在这之前他已经做过好几次试验,确保万无一失。
“砰!砰!砰!”火光冲天,巨大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整个科尔沁部落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不断有着了火的人和马儿从营地里窜出,发出垂死的惨叫,景象惨不忍睹。
但蓝月等人却心中毫无怜悯之心,因为要不是识破对方阴谋,加上早有准备,此刻发出垂死惨叫的便是他们以及整个科尔沁部落。
此举虽然让对方虽然损失了一千精骑,但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敌人重新组织起来,从四面八方涌向小山包。
黑狼转过身来,看着自己身后跟来的四十名黑狼军亲卫,这些都是他生死与共的兄弟,还有五百精选出来的科尔沁战士,缓缓说道:“我们其中有些是我发过誓,同生共死的兄弟,还有科尔沁的勇士,现在科尔沁部落的男女老少虽然已经转移,但如果我们不能够守住此地,将敌人死死拖住,他们依然逃不过敌人的魔爪。”
“因此,你们每坚持一刻,便是让自己的亲人多一份逃生的希望。你们明白吗?……”
第三百六十七章 化敌为友
两天前。 关外。蒙古科尔沁草原。科尔沁部落。黑狼大帐。
黑狼独坐帐中,沉思不语。厚厚的帘幕将内外隔开,帐篷外面的热闹完全与他无关。
每当有大战来临之际,黑狼便会一连好几天沉默不语,他的手下早已经习惯了他这种状态,便将他的住处守得严严实实,以保证绝对没有人能够打扰到他们的统帅。
然而这一次并没有将要到来的战斗,黑狼如此反应,实在出乎手下的意外。
如同草原上的狼能够嗅到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样,黑狼觉得浑身不安,这样的情况以前也有过几次,但他只能独自承受。
由于父亲早亡,心高气傲的兄弟二人在少年时就离开了科尔沁部落。
黑狼出走后的一年,红狼也离开自己的家乡。由于个性不同,兄弟二人走上了不同的道路,由于体内留着同样骄傲的鲜血,十多年后,兄弟二人在草原上都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
黑狼站起身来,抓起金杯,倒满整整一大壶酒,拿在手中,沉思片刻又重重的放了下去,不,此刻我需要绝对的清醒,还没有到大局已定,可以喝酒的时候。黑狼心中默默对自己说道。
烛影晃动,眼前多了一人。
黑狼先是将眉头一皱,自己的手下应该知道此刻不愿意被人打扰。
当他抬头看清楚来人时,便又露出释然的神色。
“蒙里赤在来此途中遭到群狼袭击,可以肯定是人为所致。科尔沁部落老首领看上去死于意外,现在证实也是精心布下的一个局。”
蓝月进来不说废话,直奔主题,黑狼很欣赏的点了点头,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二人隔着茶几盘腿而坐,蓝月继续说道:“由于你是鞑靼黑狼军的统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最少在东蒙古草原内,没有人敢动你弟弟和科尔沁部落一根汗毛,现在连续在同一时间发生这样的事情,你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蓝月说完用犀利的眼神盯着黑狼的眼睛。
“我们曾经有过一段同生死共患难的好时光。我加入时,北元已经名存实亡,坤帖木儿当时也很年轻,刚刚继位,手中完全就是一个烂摊子,只剩下几千老弱残兵,毫无战斗力。”
“那个时候真的很难,是我建议他去元的称号,改成鞑靼,如此可以缩小目标,从明朝的打击中摆脱出来。后来我们又招募大量的蒙古年轻人成立黑狼军,一点一滴做到今天。”
黑狼回忆起过去和坤一起共患难的时光,那一刻他的眼中很难得的露出了一丝伤感。
“最近我们二人的矛盾加剧,尤其在发展的方向上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我主张向西发展,趁着瓦剌松散一团没有统一的首领,将其彻底征服,先统一整个蒙古草原。”
“坤的目标却是趁着朱元璋一死,中原新主软弱南下,重新恢复往日大元朝光辉。”
“而我坚决反对这个做法。”黑狼冷笑一声继续解释道:“别误会我对你们中原汉人没有丝毫
好感,你们自私懒惰,胆小贪婪,最终我们塞外民族还会再次统治你们,但我和坤的意见不同在于做这件事情的顺序上。”
“纵观历史,每一次以北统南实现统一,需先统一北方,才可统一南方,如果次序颠倒必将导致失败。”
蓝月点头称是,这一点黑狼说的极其正确,东晋时投鞭断流的苻坚之所以败在肥水之战,究其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北方不稳,并未实现真正的统一,只是一个松散的联盟而已。
而蒙古的大元之所以能够吞并宋朝,是因为他先灭了辽,再灭了金,统一了整个北方,由此可知,假如北方草原再出现一个部落能够首先统一北方,南下入关,那时中原必将再次落入异族人的统治。
蓝月顿时对黑狼刮目相看,此时的黑狼已经以战略家的眼光看待天下,有王者之风。
蓝月的眼中微微闪过一丝杀机,很快又收敛起来。黑狼的理想目标虽然远大,而且正确,但在他的手上未必能够实现,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应付即将到来的危机,否则黑狼一死,坤铁木耳挥军南下,虎视中原,燕王朱棣将会进退两难,这是眼下蓝月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一山不容二虎,如此说来,坤铁木耳一定会对你赶尽杀绝,同时也不会放过支持你的部落。”
黑狼点点头:“本来我并不敢肯定这事,听你刚才提起的两件事,才敢确定一定会发生,按照我对坤的了解,他一定会在宣布首领的那天晚上发动进攻。”
“既然草原都是游牧民族,不像中原百姓,要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何不离开这里,避其锋芒?”蓝月装作不解的问道。
黑狼哂笑道:“能逃到哪里去?游牧民族看上去是逐水草而居,其实也有自己的领地,就像草原森林中的豺狼虎豹一样,有自己的地盘,贸然闯进对方的领地,必然招致对方的拼死攻击,到时候腹背受敌,死得更快。”
“看来必有一战喽?”
“只有一战,再无退路。”黑狼眼中露出坚毅的目光。
“这一战你有几成把握?”
黑狼苦笑一声:“坤铁木尔谋定而后动,志在必得,其手下有十万将士,但机动性最强的还是我一手训练出来的一万黑狼骑兵。整个科尔沁部落一共有五千多人,其中还包括老人和小孩和妇女,武器装备更是无法相比。说实话,此战对我来说一成把握也没有。”
蓝月笑了:“这正是最有趣之处,如果我加入参战,你觉得又有几成把握能赢?”
黑狼眼光一闪:“如果你能站在我这一方,成功的把握增加到一成。”又摇摇头说道:“你是一个汉人,没有必要让你在这里送死。”
“别忘了我是红狼的朋友,而且已经喝了科尔沁草原的美酒,品尝了你们的烤羊肉,所以这次你赶也赶不走我了。”
黑狼眼中露出感动神色:“好,只要我黑狼鬼力赤大难不死,蓝月就是我的亲兄弟,有你活着一天,我绝对不会侵犯中原。”
蓝月伸出手掌,二人举掌相击。
过去的敌人此刻变成了战友。
“如何一战?”
“坤铁木耳目标其实只是你一人,所以只要你不离开,他便不会派人追击部落的其他人,咱们可以将老弱病残得先安排撤离,只留下精兵强将与之对抗。”
“地点选在哪里?”
“来时我发现部落前面不远有一个山包。”
“凤凰岭?!”
“应该就是吧,那是这里唯一的山了。顺便说一句,我可没有看出这山哪里长得像凤凰。”
黑狼笑了,蓝月的谈笑用兵深深的感染了他。
二人便在黑狼的大帐中做好了周密的计划,其中最关键的一步便是确保格日乐当上部落首领。
京师,状元巷。沈追星宅邸。
那女孩十三四岁模样,圆圆的脸蛋长得娇小可爱,沈追星认得,正是在寻仙岛上见过的黄亦可。
看见沈追星,黄奕可兴奋的跳过门槛,拉着沈追星的手说道:“神医大哥,怎么你也在这里?是给苏姐姐看马还是……”
沈追星露出尴尬的笑容,黄亦可这才想起介绍身旁之人:“我来给你介绍,这是我大哥黄非凡。”
沈追星忽然想起自己从陈天定口中听过这个名字,此人江湖人称“铁臂铜腿”,外门功夫已经登峰造极,同时此人是江湖上最大的兵器制造商,地下黑市流动的武器多半是由他提供,所以此人也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不过到现在看他依然安然无恙,应该是早已打通了关节。
沈追星将二人让了进去,苏奕纯迎了出来,在寻仙岛时,苏奕纯和黄亦可,慕容娇等几人结成姐妹,因此这次相见,二人格外亲热。
众人一顿续礼之后,苏奕纯似笑非笑的对沈追星说道:“原本没有预料到你今日能回来,所以才约了黄公子过来谈一些事,我这是有点喧宾夺主了……”说吧,笑眯眯的看着沈追星。
沈追星突然明白了苏奕纯的意思,心想果然不亏是“青狐”,我都把她这个身份给忘了,很明显他要和黄非凡所谈之事,不愿意让自己听到。
想到这里也不生气,站起来说道:“你们先聊着,我先去大街上转一转,傍晚再回来。”
苏奕纯露出一个微微感激的笑容,黄亦可站起来说道:“我也要跟神医哥哥一起去逛街。”
黄非凡并不知道沈追星的身份,将眼光看向了苏奕纯。
苏奕纯朝他点了点头:“黄公子请放心,令妹跟着这位……神医绝对安全,这位神医交友广阔,在京师地界届又吃得开,不如让他带着令妹好好逛逛。”
黄非凡见苏奕纯如此推崇沈追星,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也放下心来。
苏奕纯又拉着黄亦可的手说道:“好妹子,让你神医大哥带着你好好出去玩一玩,多买点好吃的好玩的,替他省钱,可富着呢!”
黄亦可顿时高兴起来,跟着沈追星一蹦一跳的走出院门,来到京师的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