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问心古阵
踏火狮发出一声兴奋的吼叫，将精血吸收，全身爆发出蓬勃火光！
阳氏兄弟对视一眼，达成默契。阳左依言逼出一滴精血，阳右则护持在旁，目光炯炯的盯向神秘岛屿。
精血乃是修行者的气血精华所凝结，极为珍贵。
阳氏兄弟二人行事谨慎，不敢将赌注全盘压在马王爷和猴四儿身上。于是仅贡献一人的精血，另一个人作为最后保命的退路。
萧南险险避开两只食骨巨蜥，伸手以玄阴气将它们杀死。这时，他才瞧见姬仙子的出手方式。
但见她手持一方薄薄的锦帕，上面绣着花鸟虫鱼。锦帕滴溜溜的旋转，随着她的手势飞舞，飞过一只又一只食骨巨蜥。
这锦帕极其神奇，看似丝织品，却不惧岩浆烈火，而且锋锐异常，宛如盘旋的回旋镖。
锦帕快速将食骨巨蜥切割成两半，偏偏回到她的手里时，又柔软的像一只普通的手帕。
食骨巨蜥前赴后继，源源不绝。几人所杀不过是九牛一毛。
食骨巨蜥的首领拔身而起，破开重重兽群，飞奔而来。
“白老爷子，马某还有最后一招，接下来是生是死，就看你的了！”马王爷忽然大喝一声，手中变化印诀，指向半空的踏火狮。
“吼！”
踏火狮仰天长啸，震耳欲聋，吓得食骨巨蜥首领收住脚步，戒备的观望。
它一口将岩浆火柱吞完，猛然转头朝向帆船前进的方向，张口吐出一道更大更粗的火焰光柱，横扫前方成百上千的妖兽群！
火焰规模之巨，威力之盛，犹在食骨巨蜥首领的岩浆火柱之上。
正是以火克火，群妖辟易！
霎时间，食骨巨蜥死伤无数。一道宽阔的道路显露出来，直通不远处的遗迹岛屿。
“快，站稳了！我们冲！”
白老爷子高喝一声，全身白光冲天，几乎凝为实质。赤金帆船如被染上一层白光，化作闪电一般疾驰，激荡起重重岩浆浪潮。
半空的踏火狮终于到达时限，轰隆一声散作烟火。
食骨巨蜥首领又惊又怒，不甘心的连声嘶吼，率领妖兽群，在帆船后方紧追不舍。
它们久在岩浆里生活，占尽天时地利，远比打了鸡血的赤金帆船还要快。
双方的距离渐渐拉近，食骨巨蜥首领蓦然一跃而起，向帆船上空扑去。这一下若扑个结实，轻则船身倾覆，重则船毁人亡。
几人勃然变色，齐齐转身，拿出压箱底的宝贝，准备放手一搏。
就在此时，一道微弱的光芒泛起，隔开赤金帆船与食骨巨蜥首领，宛如分开两个世界。
食骨巨蜥首领“轰”的一声扑在光幕上，似乎穿越另一个世界，重重落在岩浆里，于帆船丝毫无损。
赤金帆船上的众人向后望去，却只见茫茫天幕，火云密布，不见山顶，不见苍穹。
身后的食骨巨蜥兽群，刹那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止兽群，还有天地，仿佛换了一个。原本的山腹洞窟也完全不见踪影，头顶只有火红火红的连绵云朵，似赤焰燃烧。
“这……这是哪里？”几人喃喃念道，转头欲相互询问，却见四面一片空旷，只剩自己一人矗立。
“嗯？”萧南眉头皱起，四下里一望，只见火红色的岩石遍布脚下，一直延伸向远处依稀可见的青铜雕像。
附近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岩浆，哪里有什么帆船，哪里有什么猴四儿……一切仿佛不过是一场梦。
“这是……阵法，还是幻境？”他低下身子抚摸脚下的岩石，触手坚硬，有一丝温热，不像是幻境。
“改天换地于无声无息之间，这到底是什么力量？”他一时茫然，不知道何去何从，“罢了，既然已经到了此地，不如继续向前，到雕像下看看。兴许能遇到猴四儿等人。”
殊不知，其他人也是一样的迷惘，不知所措。
姬仙子站在火红色的天空下，眼中露出疑惑：“这种无声无息改天换地的力量，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糟了！”她身躯一颤，恍然大悟，“这是……问心古阵！”
“没想到……传闻火羽部落得了问心古阵的残篇，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她心下惴惴不安，“可是，即便只是残篇，也不是我等所能抗衡。”
她仔细勘探，推演片刻，终究束手无策，不得不向青铜雕像的方向走去，留下一声长叹。
“罢了，我便在这阵里走一遭！”
……
赤焰云朵缓缓流动，天边映出七彩光景。
萧南行了片刻，只觉头脑晕乎乎的越来越沉重，思维像是停滞了一般，只能无意识的向前行走。
未几，他忽然压下脚步，停在一处高坡前。
他的心里涌起一股悸动，似乎越过眼前这座高坡，会见到自己深埋在心底的想念。
不敢想，不敢念，尘封在心底，沉甸甸。或可想，或可念，可忆不可见。
他缓缓，缓缓的迈出了脚步。
一道绰约的身影，端坐在火红色的岩石上，宛如上天勾勒的画卷，自然展现在天地间。
一堆篝火缓缓燃烧，光焰轻舞，时明时暗。她忽然拾起一根枯枝，拨弄一下火焰。火势翻腾，“呲呲”作响。
“是……是你吗？”他呢喃一声，不敢想象。
那人闻声回首，星眸黛眉，青丝如画，令他的脑海轰然炸响，无数画面自心底启封，纷至沓来，一发不可收拾。
是……是你吗？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她挽着秀发，明眸皓齿，巧笑嫣然，“如果……那一日，我不与你争吵，我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萧南怔然，脚步停留在半空，许久才落下。世俗羁绊，无房无车，空口许诺，何言未来。
结局……难道真的会不一样吗？
“有人说，爱一个人不是得到和拥有，而是给她幸福和快乐。”他苦笑一声，“这些是我上一世所不能给到的。”
“可是，没有我的幸福和快乐，还是我想给的幸福和快乐吗？”
他提起脚步，一步，一步，慢慢的走过去，每走一步，就变化一点身形，矮上一截，直至走到她的面前，变为一个三岁稚童，轻轻坐在她的身边。
“你说，人生，真的有来世吗？”
第八十二章 不负此生
她认真的看着他，恍如千年。她忽然笑了。火光自她的脚下燃起，迎风而涨。
她在火里轻笑，似乎在歌唱着什么，却传不出半点声响，渐渐化作飞灰消散。
萧南全身轻颤，努力的嗅一下鼻腔，不舍这风中的香味，熟悉的气息。
哎，多么希望时光翻回昨日，停留在此前。
不见前世，不修来生，只许今朝。
“这定是一座特别的阵法，才会让我如此挣扎。”他自浑浑噩噩里惊醒，抬眼望向越来越近的青铜雕像。
“有那么一刻，我真的好想停留在阵法里，永世不愿醒来。”
他站起身，迎着雕像走去。青铜雕像的眉目已经依稀可辨，它慈悯的看向世人，欲言还休，似乎在拷问众生。
又行了一段时间，山谷里竟然露出一座竹院。
院外篱笆交织，院内竹墙青檐。
他好奇的推开门，走入正堂。只见堂内香炉升腾，余烟袅袅，正面挂着一副画像。
画里是一位中年道士，面目慈祥，持剑远眺。
“阿南，吃饭了！”
一位衣着朴素难掩秀丽的女子，端着汤碗和银茶饼走进屋，脸上洋溢着温和的笑容。
“娘亲……”萧南下意识的坐到桌前，喃喃说道。
“傻小子，发什么呆！喏，这是你的碗筷，快接着！”兰溪敲一下他的小脑袋，摆上小碗，递上筷子。
“娘亲，我想吃银茶饼。”萧南眨巴两下眼睛，咧嘴笑道。
“你等一下，娘亲看看烫不烫。”兰溪拍打他伸出的小手，自己取过一块银茶饼，却被烫得哆嗦一下。
她连忙用两手轮换接住，吐气如兰，轻轻吹着，希望凉得快一点。
“娘亲，阿南不怕烫。”萧南伸手从她手里接过，塞到小嘴里咬下大大的一块。
“是啊……”兰溪忽然怔住，怅然若失，“阿南长大了……阿南，娘亲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油尽灯枯，纵然有鬼灵草续命，又能撑到何时。”
萧南咬住银茶饼的动作一滞，沉默不语。
“阿南，若娘亲不在了，你可要好好活下去，知道吗？”兰溪抚摸一下他的小脑袋，眼神、语气里满含柔情。
萧南出神的望着远方，浑然不觉嘴里的银茶饼已经咬住许久。
“阿南，若是有一天……娘亲不在了，便将娘亲葬在榕谷吧。”兰溪遥望天空，幽幽说道。
他全身轻颤，许久，才微不可查的摇摇头。
“此去经年，生死两茫。十年梦语，百年情殇……悠悠天地，奈何独立苍茫。凄凄霜雪，缘什双梦寒凉。”
兰溪仰首轻叹，目露哀伤。
竹院在她的声音里渐渐化作飞灰消散，随后是竹屋，缓缓归于虚无，最后……是她自己。
“娘亲……”萧南呢喃一声，嘴里的银茶饼无声无息消散。他回过神，已是泪流满面。
火红色的天空映照大地，赤红色的岩石似血液凝结。
他变得沉默下来，一步一步，仔细而认真的行走，仿佛每一个脚下都有酸甜苦辣。
雕像离得愈发近了。
一道瘦弱的身影立在前方，高岗之上，衣衫随风飘扬。
稚童模样的萧南走近，宛如上山学道的童子，卑微而虔诚。
“你到底在追寻什么？”那天空下的青年问道，声音迷茫而执着。
迷茫于不知路在何方，追寻何物；执着于道在何处，答案为何。
“是啊……我到底在追寻什么？”萧南重复问道，眼神陷入迷茫。
曾几何时，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新世纪年轻人，和大多数人一样，租不起房，买不起车，结不起婚，生不起娃，想活，交不起养老医疗，想死，凑不齐火化丧葬。
后几何时，也曾豪言壮语。
若不能踏足修行，尝飞天遁地之能，观奇绝瑰丽之景，闯红尘喧嚣之世，穷天涯海角之极，荡天地不平于路，斩荒妖古兽于剑……
乘风四海，逍遥自在，只如俗人庸碌，浑浑噩噩，朝生暮死，轮回虚度……我萧南生有何意。
今几何时，又曾许下宏愿——
“我希望有一天，我可以站在世界的巅峰，让全世界一起仰望我。因为，只有无敌于世间的我，才可以真正保护我的亲人。”
我，到底在追寻什么？
我，不过是在活着啊！我，不过是想精彩的活着啊！我，不过是想真实而温暖的活着啊！
唯我如是，不负此生！
问心，问道，问修行。
求真，求正，求仙途。
唯有如此，才能活下去吗？
前方的青年身形巨震，颤抖不已，忽然仰天哈哈大笑：“朝闻道，夕死可矣！朝闻道，夕死可矣……”
他的身体片片碎裂，微风拂过，灰飞烟灭。
漫天火红如潮水退去，远处传来岩浆“咕噜”、“咕噜”的起泡声。
萧南怔然抬头，高大的青铜雕像立在眼前，似目视远方，沉思冥想，又似垂目与自己对视，直指灵魂。
“噗！”
一声痛呼惊醒沉思的萧南。
他循声望去，只见轻纱蒙面的姬仙子正立在身后不远处，一口鲜血喷吐出来，双目无神，摔倒在地上。
他再向四周看去，其他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也没有赤金帆船的痕迹。
他沉吟一下，走到姬仙子面前，探一下鼻息和眼白，发现她已经重伤昏迷过去。
“既然有缘，我便救你一回。”萧南终究不是冷血无情的人，掏出一粒草还丹喂她服下。
“这火羽遗迹如此诡异，以我一个人的能力想走出去，恐怕难如登天。多一个人，也是多一份力量。”
他扶着姬仙子靠在青铜雕像上，才有余暇仔细观察四周的环境。
巨大的青铜雕像立在岛屿上，远处是连绵的岩浆海。岛屿不大，雕像后面是一道山路，通向岛中心的峰顶。
岛上的山峰连着地底洞窟的洞顶，不知道通向哪里，恐怕唯有沿着山路走上去才知晓。
“嗯……咳，咳！”未几，姬仙子悠悠醒转，“这是哪里？我……走出问心古阵了吗？”
她迷糊的揉着脑袋，只觉全身如摔断了骨头一般难受，嘴角仍然有余血溢出。
“什么是问心古阵？”萧南早已化作虫二的模样，皱眉问道。
第八十三章 羽化之门
“嗯……”姬仙子自觉失言，忙闭上嘴巴，着急之下又触动伤势，胸口气闷的痛呼一声。
“是你……救了我？”
她调顺气息，掏出一粒金色的疗伤丹药服下，气色很快红润起来。
“不错，我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你一个人，还是重伤昏迷的状态。其他人已经不知去向。”萧南沉声回道，对目前的境况不太乐观。
“怎么可能，你竟然比我早醒来！”姬仙子目露异色，忍不住惊呼出声，上下打量他一番，随即又觉失言，尴尬的捂住嘴。
“我为什么不能比你早醒过来？”萧南面露冷色。
眼前这个女子似乎不善言辞，城府极浅，却偏偏知晓许多东西。这次遗迹之行绝不是表面这么简单。
“这……”姬仙子犹豫一下，终于开口解释，“你应该知道，我有河部落以巫蛊之道立族，根据修行方向不同，分为星巫、体巫、虫巫、兽巫、魂巫、血巫等诸多分支，各擅所长。”
“你说的这些妇孺皆知，与这座遗迹有什么关联？”萧南皱眉，这些知识他早已知晓，没有什么稀奇。
“这正是我要说的。实不相瞒，我乃是一名阵巫。”姬仙子扶着青铜雕像站起身，指向岛屿之外，“我自冲过食骨巨蜥首领的追击，便察觉这里是一处古老的阵法。”
“这座阵法在整个有河部落都赫赫有名，名唤问心古阵，曾为南离部落先祖冭皓星尊所有，后传于火羽部落，为其镇族之宝。”
她沉吟一声，没有继续言语，而是望向萧南。
“冭皓星尊……”萧南沉默，没想到这里竟然又遇到冭皓星尊的痕迹，也不知是何寓意。
“不错，冭皓星尊确实是我南离部落的先祖，但是我并没有听说过问心古阵的事。”他点头承认自己的身份。
这一句倒没有任何虚言。他翻遍传承殿的记录，也未发现“问心古阵”四字。
“这便是我惊讶的地方……”姬仙子感叹一声，语气里透着嫉妒，“连我这实打实的阵巫都没能安全走出问心古阵，可是你却能轻易踏出。”
“师父常说，蛮荒之内卧虎藏龙，能人极多。以前我不太相信，如今方知天下之大，何其广阔。要走出问心古阵，必须拥有绝顶的道心。虫前辈必有过人之处。”
她感慨一声，再不敢托大，已经用上了敬称。
“不敢，姬仙子言重了！”萧南谦逊道，“虫某不过是一时侥幸，当不得前辈二字。”
“仙子既然对火羽遗迹有些了解，不知道我们下一步该往哪里？”他虽然看了一遍岛屿状况，但是摸不清情况，不愿以身涉险。
而且，此地的阳火力量旺盛，对蛟魂和化阴心经有较大的压制，严重影响了他的实力发挥。
“虫前辈，小女子伤势未愈，尚需半个时辰调息。”姬仙子歉然一笑，仍然坚持“前辈”之称，“不过，我对此地了解也不多，你若不急，我们不妨稍后到岛屿中心一探。”
“依你所言。”萧南沉吟一下，点头同意她的想法。自己则寻了一处石台盘膝坐下，温养心神。
这座岛屿看似处在岩浆海洋中间，外层有诸多食骨巨蜥环绕，实际却仿佛存在一个独立的空间一般，安静得可怕。
两人静心调息，只觉天地寂然，可以听到彼此轻微的呼吸声。偶尔冒出的岩浆气泡，咕噜噜的，异常响亮。
“虫前辈，我们走吧。”
未几，姬仙子站起身，率先向岛屿中心的山路行去。
四周是火红色的岩浆气息，山中却露出一道蜿蜒的石质台阶。浅灰色的岩石一块接着一块，古朴，沧桑。
盏茶时间过去，两人沿着台阶一路向上，走到岛屿中心的峰顶。
放眼望去，岩浆海洋向四方弥漫，这座岛屿仿佛海中的仙山。古老的青铜雕像宛如灯塔，远远眺望。
台阶的终点，连接着地下洞窟的顶部。一道石门模样的出口嵌在洞顶岩石里，似乎原本就从里面生长出来一样。
门上雕刻着山川河流，半掩未开。
“这是……”姬仙子忽然震惊的捂住嘴巴，凑上前一寸一寸的检查，生怕看错了。
“仙子，怎么了？”萧南不明所以，皱眉问道。
“这是……羽化之门！这绝对是羽化之门！没想到……没想到传说竟然是真的！”她再掩不住震惊，颤颤巍巍说道。
“什么是羽化之门？”萧南搜索一遍传承殿的记载，一无所获。
姬仙子以手抚摸石门，如获至宝，恍若未闻。许久，她才说道：“我有河部落先祖人称蛊仙，单号一个仙字，你可知为何？”
蛊仙，蛊仙，是了，他原本的名字定然不是叫这个，然而却被冠以蛊仙之名。
莫名的，萧南想起孟瑶说的“飞升”之事。他心下震动，莫非这世间真的有飞升成仙之路？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虫某倒未曾注意过。”他口上故作不知，摇头说道，“比如你，不也是有仙子之名？”
“被你一说，我可不敢再当这个仙子。”姬仙子忍不住莞尔笑道，“我名叫姬媛，前辈可以直呼我的名字。”
“姬媛……真是得天独厚的名字。”萧南点头示意，心里暗自想道，“她自称也是有河部落，不知道出自哪一个分支。”
“前辈，传闻蛊仙破碎虚空，登仙门而去。他老人家虽然飞升，那扇通天门户却留了下来。”姬媛抚摸石门上的花纹，神情郑重。
“莫非……这便是羽化之门？”萧南心中一动，忍不住猜测道。
“不错，破空飞升，羽化登仙，这便是羽化之门！”姬媛开口言道，“世人皆传言，这门户里藏着飞升的秘密！”
“飞升……”萧南目露怔然，这个词语距离两人太遥远。
冭皓星尊尚且不能飞升，埋骨荒山，更何况他们两个淬体境、炼蛊境的小喽啰。
“飞升的人……多吗？”萧南下意识的问道，心中一片向往。
姬媛诧异的看他一眼，轻声道：“我蛮荒地域，十万年来，唯此一人尔。”
第八十四章 火羽部落
“这……”萧南心中震撼，上前抚摸一下石门，忽然笑道：“仙子，这石门，我们可以搬走吗？”
姬媛素手微抬，灌入巫元之力。石门纹丝不动。她轻轻摇头：“天生神物，恐怕非我等所能觊觎。”
“可惜了……”萧南想起榕谷里的白玉棺材也是价值非凡，却同样不能取走，不禁露出失望之色。
他观察片刻，看不出有何玄机，于是手上用力，推开半掩的石门。门内顿时光芒大盛，亮起刺眼的红光。
光芒耀眼，遮住门内的模样。
“仙子，可愿随我登仙一观？”萧南瞧得有趣，不觉得害怕，反而豪情顿生，扬声笑道。
“既然前辈有意，小女子自当遵从。”姬媛也不怯懦，略微欠身，柔声说道。
萧南踏进石门，光芒刺得他忍不住闭上双眼，待他睁开眼睛时，已经置身一处巨大的峡谷峭壁之下。
立身望去，只见夜空星光点点，宛如银河沿着峡谷上空奔流而去。
此时正值凛冬，按理应该白雪漫天才对，偏偏此地没有半点风雪的痕迹，反而透出一股炽热之感，仿佛到了夏日。
他浑身热得难受，就想褪去长袍，收到储物袋里。
只是他才一动作，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咦”的声音，顿时醒转过来，不敢轻举妄动，怕被姬媛看出端倪。
“姬仙子，这……是仙界吗？”萧南凝目望去，峡谷两侧峭壁隐隐冒出热气，令远方雾蒙蒙的看不清楚。
“前辈说笑了，即便是仙界，我又怎么可能认得出来。”姬媛苦笑一声，解释道，“我只是惊讶，这里似乎是火羽部落的聚居地。”
“何以见得？”萧南挑眉问道。
“前辈请看，那峭壁左右两侧各有几处洞窟，洞口刻有羽毛符文，这是火羽部落居所的标识。”
姬媛指向不远处的两处洞窟。
“传闻火羽部落的王族居住在树上，普通族人居住在石洞里，倒与眼前的景象吻合。”
“姬仙子见多识广，虫某佩服！”萧南赞叹一声，他自己真看不出这些东西。不过，姬媛似乎对火羽部落专门做过功课。
“那依姬仙子之见，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行动？”萧南抬眼看她，不知道这个蒙面女子来此地是否另有目的。
“我们不妨先探查一下这几处石洞，找找火羽部落的资料。”姬媛迟疑一下，建议道。
她似乎为了消除萧南的顾虑，率先向最近的一处洞窟走去。
萧南看了一眼洞口的符文，随着她一起迈进石洞。
洞内受峡谷里的炎热气候影响，干燥温热，丝毫没有潮湿阴森之感。
不远处摆着石桌、石椅，内室里放着石床，洞壁上挂着石质饰品，还有不知名的兽骨装饰。
“这处石洞的主人应该是有意离开的。”萧南抚摸一下积满尘土的石桌，“这里的家具、装饰丝毫不乱，它们的主人定是仔细摆放，甚至擦拭之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不错。”姬媛点头附和，屈指弹出一道巫元，将石椅上的灰尘扫落。她移步桌前，轻身坐在石椅上。
“这石椅的位置是石洞主人按照自己的习惯摆放的，不偏不倚，正正好好。他在离去之时，可能就想过再也回不来了。”
“看来火羽部落当年悄然覆灭，定是遭遇了什么重要的事件。”萧南推测道，心情有些沉重。
强如火羽部落，万载岁月，也只剩下遗迹残存，埋藏深山。
两人又去了其他几处洞窟，情况与第一个石洞基本类似。
“这些只是火羽部落的普通族人，我们再往前看看，找到火羽部落的王族，或许可以发掘更多信息。”姬媛柔声说道。
“尚需小心，注意安全。这火羽部落隐于荒野，久无人烟，指不定生出什么鬼魅妖灵。”萧南低声提醒道。
峡谷内，越往深处走，雾气越重，加上夜色浓重，视野越来越困难。
两人小心翼翼的前行数里路程，沿途尽是错落有致的石洞居所。
不一会儿，一道遮天蔽日的阴影屹立在峡谷尽头。
“这是什么东西？”萧南忍不住惊叹道，这道阴影高耸天际，冲出峡谷顶部的峭壁，在黑夜里看不清尽头。
“这也许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姬媛抬头远望，忽然面露喜色，“前辈，我们过去看看！”
萧南不敢大意，又前行一段距离，终于看清楚阴影的面貌。
一棵参天大树耸立在夜空里，枝杈延伸到极高极高的峭壁上方，枝叶繁茂，树高触及星辰，树身宛如城池。
更神奇的是，在这凛冬里，它竟然青绿如常，仿佛亘古如是。这令萧南不禁想起天予阁里的天青树。
“这是……一棵梧桐？”萧南仰望树影，只见夜色如幕，星辰点缀，月华环绕，而自身立在峡谷里，微末如尘土，渺小若蝼蚁。
那树影投下，落在峡谷内，震撼进灵魂里。
“火生万物，羽飞天下。人行朝暮，凤栖梧桐。”姬媛呢喃一声，也被深深震撼。
“仙子，你说，如果我们爬上这棵巨树，从树顶登上峭壁，是否就可以脱离此地？”萧南思索片刻，忽然说道。
“这……应当可行。”姬媛沉吟一声，展颜笑道。
“既然如此，我们便去梧桐树下一观！”萧南不理会她的小心思和真实目的，爽朗笑道，当先迈步过去。
越靠近梧桐树，越惊觉它的巨大。
树身完全将峡谷撑满，似乎再过一些年岁，会将峡谷碾碎。树下开出三道门户，一正两副，通往梧桐内部。
“原来这就是火羽部落王族的居所，他们竟然是住在梧桐树里。”姬媛抚摸树身门户，端详片刻，“这棵梧桐不知道生长多少年月，有没有诞生灵识。”
萧南心念一动，识海里翻阅传承殿的诸多典籍，很快找到关于植物成精的相关内容。
他眉头微皱，看一眼姬媛，抬头望向高耸不知边际的梧桐古树。
“传说植物成精远比妖兽艰难，非万载不足以化灵。火羽部落存在足有万年之久，若这棵梧桐古树真的一直存在，想必应该化灵成精了吧？”
他心中暗想，没有说出口，以手抚摸树身，感受梧桐的气息。
第八十五章 梧桐古树
“吱、吱——”
树下的木门似乎许久没有打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两人推门进入，顿觉一片光芒映入眼帘。
两人眨两下眼睛，适应树内的光线，才见一只青铜油灯挂在厅堂正前方，光芒虽然昏黄，却将树内照得颇为明亮。
“小心，有人！”
姬媛忽然轻声低语，目光示意青铜油灯后面的位置。
这里靠近树屋的墙壁，两侧有书架立着，恰有些许阴影。
两人一进来的时候，被青铜油灯的光芒吸引住眼睛，是以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异常。
萧南闻言心中一紧，连忙望去，只见两排书架中间，有一枯瘦的人影面向墙壁而坐，背对着两人。
墙壁上刻着许多字迹，看不清晰，外层雕镂着一幅幅壁画，向树屋左右延展，覆盖一面墙壁。
那枯瘦人影灰衣长袍，低头不语，宛如一个雕像。
“前辈可是这里的主人？我们冒昧来访，只想找到出峡谷的办法，如有打扰，还请见谅。”
萧南拱手施礼，向枯瘦人影拜访。
那枯瘦人影鬓发花白，明显是位老者。他盘坐低头，一动未动，恍若未闻。
萧南眉头微皱，不敢造次，于是又施礼询问一遍。
可是那枯瘦老者仍然纹丝不动，不闻不问。
“不对劲，我们过去看看！”姬媛观察片刻，声音有些发紧。
萧南微微点头，与她一起抬脚向枯瘦老者走去。脚步落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枯瘦老者两侧的书架似乎受到脚步的冲击，微微颤动一下，忽然像散了架一般分崩离析。
“不好，这是怎么回事？”两人疾步上前，欲要挽救，手指触碰在书架上。那书架却仿佛不堪重负，轻轻一碰便化作飞灰。
“这……”两人不明所以，对望一眼，收住脚步。
书架散落在地面上，宛如面粉捏得一般，尽数粉碎成灰，洒落一地。
枯瘦人影身躯颤动，忽然发出一声长叹：“唉……”
这声音沙哑无比，仿佛数千年未曾开口，叹息声里充满沧桑，悲凉而不舍。
就在这声叹息响起的同时，枯瘦老者忽然化作丝丝飞灰散去。
“他早已经死了。”姬媛有些忧伤的叹道，“他或许已经死了上千年，这是他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句话，被他生生以术法禁制，直到我们今日触动，才让他真正消散于世间。”
“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似乎对火羽部落有极深的感情。”萧南沉吟一声，“可惜了这些书架上的典籍，如果没有毁掉，应该会给我们提供许多信息。”
“前辈，书架上的虽然毁掉了，但是墙壁上的还在。”姬媛莞尔笑道，她上前端详一下，不禁皱起眉头，“这是什么字，我竟然不认识！”
她的惊讶不无道理，姬媛乃是阵巫，熟读诸多阵法古籍，在文字上的功底远远领先于许多修行者。
可是，她竟然没见过墙壁上的文字。
“这似乎是……巫符字。”萧南目光微缩，只觉墙壁上的文字有些眼熟。他下意识的翻阅传承殿的记载，顿时找到不少类似的文字。
“前辈认得？”姬媛眸中眼波流转，甚是意外，“不知道这墙壁上说得是什么意思？”
萧南苦笑摇头：“我也只是在其他地方见过，对其含义根本不明白。不过……容我思索一下，看看有没有相通的文字能比对上。”
他闭目思索，识海里快速对比巫符字出现过的典籍，与其他典籍映照翻译含义，很快得出一些模棱两可的文字含义。
他睁开眼睛，再次看向墙壁，顿时翻译出一些内容。当然，他也只有六成的把握保证其准确性。
“昔年……冭皓星尊途经此地，种下天命梧桐……遂命部众看顾，衍化部落，名唤火羽……”
“而今……世事变迁，沧海桑田……冭皓大人消失冥冥，久不出世……我等何去何从……”
“凤落梧桐……大战兴起，一去不归……千载又千载……留我一人何用……而今，我大限将至，时念故人旧事……”
落款是——冭皓座下火羽部落最后一代守树人。
“可惜，他连名字也不曾留下。”姬媛轻叹一声，“看来火羽部落是灭族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幸存的支脉流传。”
萧南默然不语，垫脚将青铜油灯取下。
“你……这是在做什么？”姬媛眼眸里透出不解。
“仙子，夜深昏暗，我们不妨带着这盏油灯，方便探查树屋。”萧南微微一笑，手里却暗暗攒紧油灯。
若没有看错，这油灯的样式极为熟悉，分明与榕谷迷阵里恶灵青棺旁的青铜油灯一模一样。
它们应是同一个年代，甚至同一个批次生产的油灯。燃烧数千年，灯光如昔，恐怕绝不简单。
“你看这壁画上刻的是什么？”姬媛没有深想，借着灯光凑近墙壁观看。
一幅幅古老的图画，线条简洁，色差有度，仿佛在讲述极为悠久的故事。
一个身穿星巫袍的男子站在云端，向峡谷内撒下种子。一队一队的扈从落下，行走在峡谷里，锄草，通渠，灌溉，定居。
部落衍化，传承建立，曾经的种子渐渐发芽、开枝、散叶，成长为一株耸立云霄的参天巨树。
一只凤凰模样的禽鸟降落在梧桐巨树上，全身亮起浓郁的火焰。成千上万的火羽部落族人跪伏在峡谷里，虔诚朝拜。
一代一代的守树人高举巫杖，宛如祭祀一般，于不同时节，主持着形形色色的仪式。
“这里……似乎被谁扣去了一块！”姬仙子忽然指着最后一幅图画，疑惑道，“你看，这处树顶阁楼上本应该有两个人在交谈。”
“不错。”萧南仔细看了两眼，也点头道，“这画内尚且留有两个人的影子，可是真身却被人生生扣去，只剩下这空空荡荡的阁楼。”
“不知道是谁，扣去了什么人。”姬仙子若有所思。
“或许是什么关键但不受部落待见的人物。”萧南推测道，“能住在树顶阁楼，自然是火羽部落的王族，却不知道为何被族人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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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石像复生
“除名……倒有这个可能。”姬媛也点点头，似乎认同了这份推测。
“罢了，我们上楼看看。”萧南看完壁画，对火羽部落的历史有所了解，却又像隔着一层纱，看不真切。
空旷的楼层里并没有许多布置，而是四面墙壁陈列着一排排古旧的器物，有古鼎，有古钟，有石斧……大多锈迹斑斑。
这腐朽的气息里透着曾经的辉煌，诉说着掩埋世间的人文历史。
“这是博物阁。可惜俱是凡俗器具，没有什么巫器法宝。”姬媛伸手抚摸古鼎上的锈迹。
萧南想起叶三爷的爱好，一好酒，二好茶，三好古董，不由眼睛一亮：“这可是古董啊，可以卖钱吗？”
“我劝你不要随意贩卖。”姬媛瞥他一眼，“这器具上皆有火羽部落的铭文，若教他人知晓你的来源，恐生事端。”
萧南失望的摇摇头，明白她说的在理。若不是火羽遗迹珍贵，也不会招致猴四儿等人拼死来寻。
也不知道他们几人是生是死……
楼层中间是一具鸟首人身的石质雕像，展翅欲飞，如沐火焰。
两人探查一圈，毫无所获。
“按照部落的惯例，最珍贵的物品应该保存在最高层。”萧南思索道，“我们不妨往高处看看，正好查探一下出口。”
“前辈所言极是。”姬媛柔声说道，她目光向上，似穿透层层阻隔，落在某处地方。
两人拾级而上，后面的楼层大同小异，皆是一户户居所。初时一层有数十间，越往上越稀少。
“这些想必就是火羽部落王族的居所，可惜，有用的内容很少。”姬媛翻了几间屋舍，只找到几幅石刻和玉简。
可是，上面的文字明显又不相同，而是一些形似羽毛的象形文字。姬媛蹙眉，这些文字她依然不识得。
两次挫败，对她产生了一些冲击。
“怎么样，上面记载了什么？”萧南凑过来，不合时宜的问道。
“小女子才疏学浅，并不认得。”姬媛咬着嘴唇说道，“前辈高才，不妨一观。”
“好，我来瞧瞧！”萧南似乎没有听出其中的深意，不慌不忙的将搜索到的金银饰品揣进怀里。
“这是……羽符字？”他翻阅片刻，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形如羽毛，蹁跹若舞……这当是羽符字无误。”
“你真的认得？”姬媛惊讶的叫出声，目露异色，心中暗想，不知此人是何来路，竟然如此见多识广。
“我也只是见族中古籍里有过描述，并不认识。不瞒仙子，这种羽符字我也是第一次见。”萧南摇头，放弃钻研眼前的典籍。
“可惜了……”姬媛轻叹一声，吐气如兰，“这羽符字应当是火羽部落的日常文字。”
萧南点头，推开屋侧的雕花窗，将峡谷景色尽收眼底。
两侧的悬崖峭壁在夜色下显得静谧，宛如静立的巨人，守护曾经辉煌的族群。
“这棵树里这么多居所，却只有一处门户，火羽部落的王族进出一定很拥挤。”他忽然想道，“你说，他们会不会是从窗户进出？”
这面窗户很大，像门户一般，令两人不禁浮想联翩。
“据说火羽部落圈养一种禽鸟，名唤云鸾，擅长短途飞行，骑乘载物。你说的倒极有可能。”姬媛若有所思，“也许他们是通过骑乘云鸾飞鸟，直接从窗户进出树居。”
两人再上一层楼阁，忽然怔住。
只见两道人影立在黑暗里，周身仿佛吞噬光线，看不清晰，只有两双眼睛放出绿油油的光芒，甚是可怕。
“小心。”萧南低语一声，一起向阴影里靠近。
黑暗里的两道人影目光闪烁，却没有做出任何动静。待两人靠得近些，显露出石质的僵直躯体。
“原来是两座雕像。”姬媛长舒一口气，拍拍胸脯笑道。
萧南上前，观摩雕像。
其面貌粗犷，张嘴疾呼，似乎在经受什么可怕的事情，两只眼睛绿油油的，仿佛活着一样。
“不对，姬仙子你看，这两座雕像怎么长得极像阳氏兄弟……”他心中一动，忽然说道。
姬媛闻言一怔，抬眼望去，果然见到两座雕像的样貌、体型与阳左、阳右两人非常相似。
就在此时，两道风声骤然响起。
“快躲开！”萧南惊呼一声，揉身用出猴形动桩，伸出右手接住突然袭击的雕像拳头。
巨大的力气灌入手心，他只觉得被大山砸中一般难受，连忙化实为虚，运用巧劲化解力道，整个人如白鹤飞起，向后飘去。
姬媛猝不及防，虽然极力闪躲，但被劲风扫中，顿觉胸口气闷，全身巫元被阻塞停滞，脚步僵直在原地。
眼见雕像的另一只拳头紧随而至，她心中大惊，玉手急抬，一方锦帕旋转飞出，可惜鞭长莫及，已经来不及挡住下落的拳头。
“呲，呲，呲……”
连续四道轻微的破空声响起，四枚钉尾针射入雕像的手臂关节，下落的拳头顿时一滞。
姬媛顾不得思索，连忙翻身跃出两座雕像的攻击范围。
“不要恋战，我们走。”萧南一手提着青铜油灯，一手收回才用过的九张机暗器，轻声说道。
“多谢。”姬媛柔声道谢，紧随他向上一层的楼梯奔去。
身后两座石像浑身泛起赤红光芒，陡然加速追向两人，看它们全身冒光的样子，与阳氏兄弟斩杀食骨巨蜥时的神通一模一样。
这令匆忙间回望的萧南、姬媛两人不由猜疑，难道这两座石像真的是阳氏兄弟？
两人不愿硬拼，担心引起更多未知的变化，一路抢上楼梯，爬到上一层。
“前辈，请为我护持！”姬媛登上阶梯，忽然转身面向来路，伸手凭空画符。
萧南微微蹙眉，不明白她在做什么，不过隐约看出她在设法阻挡追击的两座石像，于是提起青铜油灯，谨慎的守在身旁。
浑身冒着红光的石像很快出现在阶梯上，踩着沉重的步伐快速追来。
姬媛玉手绘完符阵，银牙轻咬，低声念道：“井上玉符，连通虚无之灵，为我封禁此门。”
一道若有若无的屏障浮现在楼梯道口。
两座石像来势不减，凶猛的扑向阶梯上的姬媛，却狠狠的撞击在屏障上，距离姬媛半臂长短，不得寸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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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扑朔迷离
“此乃符阵之术，能为我阻住他们一个时辰的时间。”姬媛长舒一口气，这才解释道。
“仙子手段，虫某佩服。”萧南微微点头，看向疯狂撞击却不得进的两座石像，不禁感叹。
世界之大，巫道渊博，确实变化万千，无奇不有。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忽然传来。
萧南心中惊悸，只觉巨大的危险重重环绕，向两人围来。
姬媛面色沉重的与萧南对视一眼，蓦然回头望向这一层的深处。
幽长的过道里缓缓浮现出两道黑影，一道高大健壮，一道矮小精瘦。
两道黑影步调一致，一步，一步的落下脚掌，发出“咚、咚、咚”的沉闷声响，划破这静寂的古老遗迹。
疑似阳氏兄弟的两座石像突然躁动起来，狠狠撞向楼梯口的禁制，无声且疯狂。
“这层两侧是火羽族人的树居，来敌挡在前方的必经之路上，要么硬拼，要么……”
萧南低声分析状况，眼角瞥向楼梯口的悬窗。
姬媛心领神会，轻轻点头。
“我来阻敌，你去探路。”萧南将青铜油灯交于她暂时保管，全力运转化阴心经，面向两道黑影。
姬媛深深看他一眼，不知道是否错觉，从他瘦削的肩膀上，仿佛看见一夫当关的骁勇，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安全感。
借着油灯的亮光，萧南终于看清两道黑影的面貌。
高的黑影粗眉，宽鼻，自带一股刚直和威严，像极了马王爷。
瘦的黑影小眼，长耳，全身透着精悍和机警，与猴四儿一般无二。
两人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想不出发生了什么异变，竟然将同行的几人都变成石像，更不明白他们是否还活着。
如今一共出现了四人，也不知道白老爷子怎么样了……
高大的马王爷石像蓦然跃出，挥拳砸向萧南。
猴四儿石像则一跃而起，自马王爷石像上方凭空扑下。
“都说马王爷是天予阁银叶级的高手，威不可挡，今日虫某便会上一会！”萧南哈哈大笑一声，丝毫不惧，摆出熊形动桩的守势。
姬媛会意，挥手施展出一道风形符阵，加持在两人周身。
萧南顿觉全身轻便了许多，有种速度增长了一倍的感觉。
姬媛最后看他一眼，踏步行到悬窗下，一手提着青铜油灯，一手扶着窗棱飞身跃出，沿着树身往前方树居的雕花窗行去。
与此同时，萧南由静化动，伸手迎向马王爷石像的拳头，在接触的刹那由熊形桩变为鹤形桩，借助拳上传来的巨力飞退向悬窗方向。
马王爷石像一拳打空，脚下踉跄了一下，身形一滞。阴冷的玄阴死气立即灌入它四肢，令它身形僵直。
猴四儿石像从上落下，追击过来。
萧南退至窗前，手腕颤抖不止，不禁面色大变，只觉全身上下，五脏六腑，无一不在颤动，气血逆涌，已经受了不轻的伤。
“好厉害的马王爷！好凶猛的神通！”他暗呼一声，“若没有猜错，马王爷的神通恐怕是巨力和震动，威力叠加，犹在王氏的暗劲之上。”
从另一个方面讲，毕竟一个是神通，一个是功法。“巨力”和“震动”两个神通组合在一起，已经形成质变的效果。
“还好没有硬接。”
他暗自庆幸一声，面对紧随而至的猴四儿石像，不敢大意，并指化剑，使出一招无花剑法之摘花式，戳向猴四儿面门。
可是，这一招才用出，他立即后悔起来。
剑法固然精妙，但是石像乃是死物，没有灵智，根本看不出其中的奥妙，只会不闪不避，以命易命。
他嘴巴微张，就要用出压箱底的本命神通——鱼肠。
孰料猴四儿石像陡然往右侧偏移身躯，似乎保留一定的本能，下意识的避开要害。
这一偏移，也令它的攻击同步错开，无法攻向既定的位置。
萧南连忙借势翻身，双脚踩在它的石臂上，用出鹿形动桩，蹿出悬窗。
飞身之间，他瞥见猴四儿石像静静立在窗前，目光清冷而悠远；脱离僵直的马王爷石像奔到它身边，躁动不安的冲窗外无声嘶吼。
这一跃，令萧南看到一幅绝美的奇景。
他与姬媛两人一路攀登树内阶梯，已经不知道上了多少楼层。此时，他跃到窗外，顿时看见下方深不见底的绝谷，同时开始坠落。
他翻身间，星空悬置，月华环绕，穹顶仿佛触手可及，绝景绝美。真是应了后世的一首诗：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而峭壁高倚，围似樊笼，唯梧桐古树参天而立，冲破桎梏。
不远处，一身紫衣的蒙面仙子姬媛提灯吸附在树身，裙裳飞扬，衣袂翩翩。
绝景之下，也是生死一线之时。
他手腕抖动，自储物袋里取出一道铁索，甩向高处的雕花窗。壁爪勾在窗棱上，将他荡向不远处的另一个窗台。
他悬空荡过，穿梭在绝美的景色里，落在姬媛身侧的窗台上。
两人对望一眼，露出默契的笑容。他俩沿着树身，快速越过数个树居，才翻身进入树内。
以石像没有灵智的状态，估计还在楼梯口徘徊吧。两人轻笑一声，自这处树居，回归到楼道里。
很快，新一层的阶梯出现在视野里。
两人踏上阶梯，才行几步，忽然一起停住脚步。只见阶梯之上，静静坐着一道人影，拦住上下的通道。
萧南接过青铜油灯，照亮前方。阶梯上的人影面容苍老，胡须下垂，正是失踪许久的白老爷子。
“墙壁上有字。”
姬仙子低声提示一句。
阶梯上的白老爷子石像静坐不动，恍若未闻。
萧南抬眼打量它身侧墙壁上的字，只见一侧写着“杀我者”，另一侧写着：“猴四儿”。
“杀我者，猴四儿……”萧南喃喃念叨一声，想起消失在黑暗里的静静凝望的猴四儿石像，内心有点发怵。
莫非这场寻宝之旅，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
一个猴四儿精心策划，吸引众人前来，另有图谋的局。
可是，为什么连他自己也变成了石像？
就在这时，白老爷子的石像，缓缓站起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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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灵古殿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轻微的“咚、咚、咚”的木板撞击声。
马王爷石像和猴四儿石像已经锁定了他们的位置！
“冲过去！”
萧南与姬媛同时飞身跃上阶梯，一左一右攻向石像的臂膀。
石像不闪不避，不畏生死，奋起双拳，击向两人面门。
萧南化身猴形，自墙壁上垫脚借力，侧过身体，擦着石像的耳朵险险越过阻碍。
他落在石像身后的阶梯上，见到姬媛从另一侧翻身同时落下，手中恰收回滴溜溜旋转的锦帕。
两人不敢纠缠，立即发足狂奔，往更高层逃去。
白老爷子石像顿时变得狂暴，脚步重重踏在阶梯上，巨大的石手抬起，猛的下压。
长长的阶梯上气温陡降，似乎受到它的指引，有莫名的危险存在缓缓靠近。
“不好，这是神通——通灵！”
姬媛回眸一往，忍不住惊呼出声。这是……白老爷子的神通吗？没有想到他竟然拥有如此罕见的神通！
萧南心中迅速闪过传承殿里记载的关于神通“通灵”的内容。
这是一种可以召唤鬼怪、邪灵的能力，能召唤到的存在与周围的环境相关，或者是召唤者自己圈养的魂灵。
阶梯上重重阴影叠在黑暗里，使得周遭一片阴冷。
它们静静靠近着，肉眼不可见，却仿佛真实存在，似乎是这遗迹里残留的沉睡千年的灵。
萧南微微闭目，元识分化到蛟魂身上，立即看见一道道虚无的黑影伫立在黑暗里。
他不由自主的控制蛟魂盘旋游动，发出无声的震慑四方的龙吟。这些龙吟似乎只有魂灵才听得见。
那黑暗中的虚影宛如遇到恐怖的天敌一般，惊惶逃窜，化作道道轻烟消散。
姬媛若有所觉的看他一眼，恰逢他缓缓睁开双眼，眼睛里光芒流转，仿佛装着漫天星河。
“我们走。”
萧南轻轻吐出三个字，身体略微放松。这短短的三个字，却好像直击姬媛的心灵，令她觉得一种前所未有的可靠。
她怔了一下，望向眼前男子的身影，捏着裙角快步跟上去。
身后，“咚、咚、咚”的声响逐渐变弱。石像沉重的身躯限制了他们的机动性，已经不可能追上走远的两人。
姬媛不太放心的在两处道口又布下禁制，确保万无一失。
“前辈，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姬媛走在越来越狭窄的楼层里，似乎正在接近树顶。
“目的？”萧南愣了一下，听懂她的潜台词，果然，她到这里恐怕不仅是纯粹的寻宝吧。
“我如果说，我是不小心走到这里的，你信吗？”他无奈的苦笑一声，实实在在的说道。
“没有目的吗？”姬媛似乎没有想过这个回答。
她细想对方一路来的表现，虽然神秘莫测，令人惊艳，但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性。
她芳心一颤，只觉有些惭愧，忍不住脱口而出：“其实我……”
她才一出口，忽觉眼前的黑影快速放大，令自己猝不及防，连忙顿住身形，差点一头撞在前方的男子身上。
原来是萧南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她不由改口，见萧南静静望向前方。
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不远处一道阶梯蜿蜒向上，通向空中，尽头悬着一座古色古香的殿堂。
殿堂上方立着牌匾，在黑暗里看不清具体名称。
这殿堂色泽偏暗，透着红光，四面窗棱、梁柱雕着古朴花纹，给人一种邪异又心安的矛盾错觉。
“这……”姬媛眼睛一亮，喜道：“前辈，这恐怕便是火羽部落族长，抑或大祭司的居所了！”
“会不会有什么禁制，或危险？”萧南对这种大人物的居所有些警惕。
他走到长廊的窗前，望向梧桐树外。两人已经处于极高的树顶位置，窗外可以看见悬崖的顶部。
只要沿着梧桐的枝干，应该就能爬出这处绝谷，到达悬崖上的山顶。
“根据这一路的情况看，火羽部落的族群似乎是有计划的撤离了这里，所以里面应该不会有大的危险。”
姬媛斟酌着说道，忽然微微咬住嘴唇。
“前辈，我有不得不进去一探的缘由。如果前辈不愿意以身犯险，可以先行离去。他日有缘，我等再见。”
萧南深深看了她一眼，沉着嗓音问道：“价钱？”
姬媛一怔，这是坐地起价吗？她曼妙的身躯往后一缩，随后犹豫着挺起胸脯，颤声问道：“前辈想要什么？”
萧南望向不远处的古殿，笑道：“我要里面的全部宝物，你只可以从中挑选一样！”
姬媛闻言露出喜色，不禁轻拍胸脯，暗骂一声自己真是想多了。
她假装思索一下，开心的回道：“就依前辈所言！不过，我要先选！”
萧南点点头，踏上蜿蜒小径。
到了近前，他们终于看清牌匾上的名字：“灵古殿。”
萧南习惯性的搜索识海里的传承殿记载，没有找到任何内容。
姬媛轻轻念读两声，若有所思，不知道想起什么。
她行到门前，四下打量观察，判断道：“这里没有禁制和阵法。”
她伸手推开木门，露出内部的庭院。
萧南没有言语，与她一起进了殿内，走向正堂主室。室内摆着一案书桌，似乎主人常在此诵读伏笔。
桌上摆着一壶茶，一盆景。
茶壶是紫色，用不知名的材料制作，里面已经干涸。岁月足以改变任何遗留的物事。
盆景略微奇怪，里面仍然青翠欲滴，可是栽种的不是这么珍奇品种，而是一株普普通通的梧桐，一个缩小了无数倍的小型梧桐。
室中挂着一幅画。
画上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浑身火光四溢，脚下踩着一株有些焦黑的梧桐。落款是两个古老的文字，两人皆不认识。
除此之外，室内布置得甚是简朴。
案桌上也没有摆放书籍，似乎没有什么异常。不对，有很大的异常！
萧南立在案前，目光凝滞，这案桌上竟然写着字迹，他伸出手指轻轻抚摸一笔一划。
只见案上，字迹深入半寸，一气呵成，情绪激荡，写着：
“吾偏不信，这世间枷锁！”
第八十九章 本命灵根
“我偏不信挣不脱这世间的枷锁吗？”萧南喃喃自语，猜测道：“还是……我偏不信这世间有挣不脱的枷锁？”
他抚摸案上的字迹，只觉一股激烈的桀骜之意冲出案桌，刺在面上。
他隐约间，似乎看见一位长衫男子立在案前，仰天凝望，案上一笔一画随着心念闪动，缓缓浮现，宛如用手指一点一点刻划出来。
“不知道这火羽部落的大人物遇到了什么样的困境。”姬媛看着字迹怔道，“这字里似乎有着鱼死网破的决绝。”
她目光滑过桌案，蓦然在边缘停住。那里，摆着一盆梧桐树景。
“这便是你在寻找的东西？”萧南心中一动，不明白这盆树景有何特殊之处。
“不错。”姬媛颤抖着声音，难掩内心的激动，“不瞒前辈，此乃天命梧桐的本命灵根，有无穷妙用。”
“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抢吗？”萧南沉吟一声，忽然问道。
“前辈之能，确实令姬某敬佩。但我自忖还有一些保命手段，足以在前辈面前全身而退。”她嫣然笑道，可惜被纱巾遮面，未显露倾国之姿。
“虫某是一个严谨的人。”萧南睁着眼睛说瞎话，笑道：“按照约定，这殿中的宝贝你可以先行挑选一件。姬仙子，请吧。”
“多谢前辈成全。”姬媛躬身一礼，漫步走到案桌前，伸手端向桌角的盆景。
她手指轻触在盆栽上，只觉这株天命梧桐的本命灵根仿佛有心跳一般，在脑海里发出“嘭、嘭”的声音。
萧南静静看着，没有出手干扰。
可是，就在她伸手端起的刹那，室中的凤凰古画突然光芒大盛，一片刺眼的红光将两人淹没。
“不好！”
萧南心知对方触发了殿中的无名禁制，连忙抽身后退。
但他无论使出多大的力气，用出多快的速度，似乎只在红色的海洋里沉浮，挣不开这片天地的枷锁。
一股焚烧万物的气息自灵魂里升起，萧南有种直觉——这股气息一旦蔓延，势必将自己的灵魂焚烧殆尽。
生死一线。
识海忽然翻滚起来，掀起一层层波浪，一只青色红尾小虫自海浪里露面。
它仿佛闻到极美味的食物，头须晃动两圈，向凤凰古画的方向轻轻一嗅。
一道火红色灵光不由自主的脱离凤凰古画，投入萧南的识海里。
本命灵蛊顿时打个饱嗝，身上红光闪烁，尾巴上的红色像是受了刺激，陡然上窜，涨了极大的一截。
再有三分之一的样子，青色小虫就要彻底蜕变为红色小虫了。
它晕乎乎的甩动尾巴，头须变得虚软，坠入识海深处，似乎一时半会难以消化这股能量。
失去了这道火红色灵光，凤凰古画暗淡了许多。上面的凤凰画像眼眸无光，失去了灵性。
两人身上的压力一轻，恢复正常的状态。
姬媛颤抖着手，全身香汗淋漓，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她惊疑的看着案上的盆景，不敢轻动。
原本普通的梧桐小树不知何时变得青翠欲滴，宛如新生一般。
一道浓郁的灵气自梧桐树上冲天而起，搅动夜色风云。
“糟了，这梧桐灵根天生神异，如今失去凤凰古画的封禁，全面散发出气息，恐怕会吸引许多妖兽甚至凶兽前来争夺！”
姬媛面色煞白，颤抖着声音说道。
不需要她提醒，萧南也已经在第一时间想通其中关窍，忍不住叹息，真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快收进储物袋！”他出声提醒。
“没用的。”谁知姬媛微微摇头，目光怔然，“我已经试过了。这梧桐灵根灵气四溢，已经与这绝谷的气息融为一体，至少需要十二个时辰后，灵气稳定下来，才有可能被收进储物袋。”
“十二个时辰……”萧南重复一遍，担忧道：“这么长时间，恐怕会衍生无数变故。仙子，以虫某之见，我们应当立即离去，免受此次劫难。”
说到底，他此次的目的不是寻宝，而是离开。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前辈……实不相瞒，我乃是青宿部落姬氏的长女。”姬媛苦笑一声，缓缓解下面巾。
容颜似玉，肌肤胜雪，琼鼻天成，朱唇如画，再配上明眸皓齿，怎一个美字了得！
青铜油灯的光芒微微摇曳，萧南一阵失神，这抹惊艳震住了他。
眼前的女子忍不住浅笑，脸上泛起匀称的梨涡，嘴角轻扬，照亮了岁月。
忽然，那光芒一暗，少女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神色黯然：“前辈，这梧桐灵根于我有大用。”
“我有一个至亲之人，她身患失魂之症，无药可医。我翻遍族中典籍，才知晓一门偏方，便是以灵根为引，请魂巫师施展引魂术，才有可能聚齐三魂七魄，重新苏醒。”
“她……年纪还小，还没有见识过这世间的精彩。前辈，若您见过她，一定会喜欢她的精灵古怪，她今年才三岁……姬媛不忍，恳请前辈助我！”
萧南恍恍然回过神，犹自沉浸在眼前的惊艳之中，忘神之际，差点把持不住身上的易骨功，显露出原形。
“仙子，你容颜绝世，身姿曼妙，又心念向善，温婉可人，恐怕天下没有哪一个男子能够拒绝你！”
他长叹一声，情不自持。
“前辈……愿意助我？”姬媛面露喜色，旋即又不禁心中一酸，竟然是看中自己这副容颜和身躯吗？
娘亲说的没错……呵，男人！
“可惜……虫某不是沉迷美色之人，只能辜负仙子的期望了！”萧南话锋一转，义正言辞的说道。
他想一想自己三岁的身躯，心中暗叹——非不愿，实不能也！
“是我……多想了。”姬媛强颜笑道，“这一路行来，前辈已经多次相助，姬媛感激不尽。可是这灵根……我非取不可！前辈，请便吧。”
她捏起脸颊下的纱巾，重新蒙上面貌，仿佛将心也一起蒙上。
萧南深深看她一眼，终究轻轻拜别：“仙子，他日有缘，希望还有再见之时。虫某告辞！”
姬媛垂目，咬唇不语。
他转身步入窗外长廊，沿着梧桐树杈向边缘的峭壁悬崖爬去。
第九十章 食腐鸦
“呱！呱——”
一道尖细的鸣叫忽然传来。萧南抬头望去，只见数道黑影自悬崖上方飞掠而出，绕着天命梧桐盘旋不已。
“鹰翼鸦身，其鸣如蛙，这是……二品妖兽食腐鸦！”他不禁缩一下脖子，深怕成为食腐鸦群的目标，“这群食腐鸦恐怕都是妖元境界的存在。”
他踌躇片刻，缓缓退回灵古殿。
“前辈，你怎么回来了？”
静坐调息的姬媛惊喜的站起身体，目露期待。
“咳，咳，我突然想起来，这件凤凰古画应该是件难得的异宝，若是丢失在此，未免可惜。”
萧南尴尬的咳嗽两声，走到墙壁前，将凤凰古画摘下，假装端详片刻，塞进储物袋里。
“原来如此……”姬媛失望的坐下来，守着梧桐灵根。
未几，她奇怪的看一眼静静站立的萧南，疑惑道：“前辈，凤凰古画已经取下，你怎么还不走？”
“咳……”萧南背负双手，踱步两下，“仙子，虫某忽然想起，这盏青铜油灯恐怕也得带走。只是这样一来……你未免要陷入黑……暗……黑……”
他话语未落，就见姬媛掏出随身火折，点燃殿内的壁灯，并将青铜油灯递了过来。
灵古殿内顿时亮堂了起来。
萧南死死藏在兜帽里，不敢露出真实的尴尬表情。
“仙子，这灵古殿内尚有许多房间没有探查，我们何不再去看看，兴许有其他宝贝？”
他拎着青铜油灯，提也不是，放也不是，扯着话头问道。
“不必了，姬媛有此梧桐灵根足矣。剩下的所有宝贝按照约定，尽归前辈所有，姬媛不敢贪求。”
蒙面女子守着梧桐盆景，微微摇头。
“既然如此，虫某便去看看。”萧南向其他居室走去，心底里却是打着拖延时间的算盘。
凭他自己的本事，绝难闯过食腐鸦群的拦截，更不用谈山林里可能遭遇更多的妖兽、凶兽。
合则两利，分则两害。他看得很明白。
殿内其他房间主要留着许多生活用具、家具摆设，倒没有什么宝物。翻遍屋室，萧南只得了一把材质不错的长剑。
正好他的武器在与风鹰兽王缠斗时遗落，这把长剑倒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剑身古朴，刻着羽毛符文，剑柄有两个羽符字，形状像是比翼飞鸟，姑且称作飞翼剑。
他手持飞翼剑，返回灵古正殿。
“前辈，你若再不离去，我担心梧桐灵气引来妖兽围攻，你恐怕就走不了了。”
姬媛睁开眼睛，好心提醒道。
“仙子，虫某并非贪生怕死之辈。我方才又仔细考虑了一下，仙子独坐危局，恐难生还。虫某既然有余力，便助仙子一臂之力。”
他面视姬媛，一本正经的胡诌道。
这番话语振振有词，宛如雪中送炭，说得面前女子禁不住热泪盈眶，感激涕零。
“前辈恩德，姬媛必定铭记于心。此番若是大难不死，前辈只管需要，姬媛任凭差遣。”她目中含着晶莹，躬身施礼。
萧南却不禁在心中苦笑：“姬仙子，你是还不知晓，不是我不想走，而是我已经走不了了啊……”
“呱！呱——”
就在此时，食腐鸦的鸣叫声陡然贴近，已经到了殿前。
姬媛面色一变，向外一望，只见一共六只食腐鸦聚集在殿外徘徊，环绕着殿门飞舞，却并没有发起进攻。
“这些妖兽来得好快。不愧是天生灵根，有莫大的吸引力。”
姬媛皱眉，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符，递向萧南。
“前辈，我在殿前布下了迟缓、束缚和镇灵三道阵法，这是阵符，请前辈收好，可以免受阵法影响。”
萧南接过玉符，轻轻摩挲，玉符上透着一股清凉，还有淡淡的少女的香气。
“仙子什么时候布置的阵法？虫某竟然一无所知。”他好奇的问道。
“就在方才，前辈定是搜索宝物太入神了。”姬媛轻笑一声，大战当前，声音里却带着俏皮，仿佛在舒缓气氛。
“虫某身无长物，唯有这把飞翼剑，便陪仙子杀个天翻地覆吧！”萧南悠然长叹。
两人对视一眼，俱从彼此的眼神里收获莫大的信心。
恰在此时，天边泛起鱼肚白，已经到了天明时分。
“呱——”
食腐鸦群连声鸣叫，向灵古殿冲来。它们飞行之际，忽然张开丑陋的嘴巴，吐出团团黑气。
灵古殿顿时被黑色的腐臭气息包裹，一下子又陷入黑暗里。好在殿里的壁灯长亮，桌上又放着青铜油灯。
“小心有毒！”姬媛低喝一声，捂住口鼻退后，挥手在周围布下一层巫元屏障。
“这灵古殿恐怕有些灵异……”萧南喃喃自语，却没有退后。
只见黑色腐臭气息到达殿前，竟然被一股无形之力阻隔在外，不能寸进。
想来也是，这灵古殿乃是火羽部落的圣居，岂容随意玷污。
一只食腐鸦自黑雾里突兀冲出，刀锋一样的口齿咬向萧南。
迟缓阵法立即生效，令它的动作渐渐变慢，像是开启了慢动作，张开的牙齿一时无法闭拢，借着惯性冲进殿门。
萧南运转鹤形桩法，轻身跃起，手挽飞翼剑，自食腐鸦的脖颈贯穿而过，溅起大量污血。
血迹落在灵古殿的地面，被缓缓吸入地下，如被吞噬了一般。
第一只食腐鸦才一冒头，就被萧南斩于剑下，顿时令两人战意高涨。
不过，萧南却深知，这是迟缓阵法占了主要作用，否则以他的修为境界，定会缠斗许久才能分出胜负。
灵古殿的建筑较高，殿门宽阔。食腐鸦悍不畏死，顿时又冲进两只。
趁对方未挣脱迟缓阵法的限制，萧南持剑迎向一只，以剑锋割开食腐鸦的咽喉。
他回身追击另一只食腐鸦，却见一道白光掠过，这只食腐鸦立即身首分离，坠落在地。
白光盘旋而回，显露出锦帕模样，锦帕上面滴血未沾，显然是件难得的巫器。原来是姬媛出手，斩杀了另一只食腐鸦。
短短瞬间，灵古殿门口便坠落了三具食腐鸦的尸体。
这终于令食腐鸦群心生恐惧，后面的三只食腐鸦徘徊尖鸣，不敢进攻，又不愿离去。
第九十一章 妖兽羽蛇
“如果来的妖兽只有这种水准，那我们应该可以安然度过了！”
姬媛轻启朱唇，放下一直悬着的心。
“仙子，你恐怕太小看这片山林里的妖兽了。”萧南面色肃然的望向远方，心中忧虑。
“这几只食腐鸦可能只是恰巧离得近，所以率先赶到，后续只怕会有数不尽的棘手妖兽。”
说话之间，一道光自峭壁之巅穿梭而至，在剩下的三只食腐鸦身上环绕数圈，悬停在灵古殿上空。
三只“呱呱”尖叫的食腐鸦戛然而止，身上爆射出道道血柱，飞速坠落在不远处，已经灭了生机。
姬媛面色煞白，紧紧攒住锦帕望去。
只见一只生有两翅的白色妖蛇立在半空，羽翅轻轻扇动，冷冷的看向殿门口的两人。
一道刺骨凉意自妖蛇的目光里发出，却升起在两人心底。
“眼角生纹，背生双翅，行如闪电，嗜血擅杀……”萧南嘴唇发干，“仙子，这是妖灵境的妖兽羽蛇！”
“这下糟了！”姬媛苦笑，“我虽然是炼蛊境界的阵巫，但是才晋升不久，涉猎三品阵法的时间太短，又不擅长正面战斗，恐怕不是它的对手……”
她美眸转向萧南，丝毫没有听出他语气中的恐惧，认真道：“前辈，这一轮，靠你了！”
萧南本想后退的脚步一滞，不得不握紧飞翼剑，面向立在半空的羽蛇，站成一夫当关的模样——男人能死不能怂！
重点是在美女面前……可是他的腿忍不住微微打颤。
羽蛇的瞳孔陡然变成竖形，似乎被抢了风头一般勃然大怒，化作一道光直射而来。
萧南的神经瞬间绷紧到了极致，目光死死盯着前方，想要看清羽蛇的行动轨迹。
然而，太快了！快到根本看不清！
就在此时，迟缓阵法生效，似水纹一样荡漾，立即显现出飞速接近的羽蛇身影。
“无花剑法之摘花式！”
萧南低喝一声，飞翼剑瞬间出现在羽蛇的右翅位置。这羽蛇以速度见长，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断其双翅！
冷血暴躁的羽蛇没有料到迟缓阵法的出现，一时不慎，已经躲避不开。
“铮！”
飞翼剑刺在羽蛇的翅膀根部，如同击打在钢铁之躯上，发出“铮铮”之音。羽蛇受力，向后跌落。
萧南不禁面色大变，没想到妖兽羽蛇不仅速度快逾闪电，而且身体坚不可摧，这可怎么打？
若是手里有柄极端锋锐的神兵利器就好了！他抽空打量了一下飞翼剑，可惜它不是以锋利见长。
思索之见，光芒再起，羽蛇双翅一扇，再度冲来。
迟缓阵法的水纹再度亮起，却只令它的身形微微放缓，再难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
羽蛇飞行之际，冷冷看向萧南的眼神闪动一下，眼角纹路皱起。
血液的声音突兀放大，仿佛长江大河奔涌不息。这声音与凝血阶段的修行完全不同，是一种血脉惊悸，想要强行离体的暴动！
萧南持剑抵御的姿势顿时停住，一时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这是羽蛇的神通——“引血”！
妖灵境界的妖兽一共两个神通，一个本命神通，一个觉醒神通。
本命神通指妖兽生来具备的能力，在启灵晋级妖元境界时彻底掌控。
觉醒神通则指妖兽每次晋级时，自行领悟觉醒的神通。
妖兽羽蛇的本命神通乃是“极速”，一种被动神通，极大的增幅了它的速度。“引血”则是它晋级妖灵境界时，自行觉醒的神通。
萧南受神通引血的影响，僵持在原地，刹那之间，生死悬于一线！
姬媛玉手一指，阵法里生出第二重变化。数道若有若无的巫气丝线缠住逼近萧南面门的羽蛇，令它停顿在半空。
这是第二个阵法——束缚巫阵。
“好机会！”
萧南全身汗毛倒竖，仍然保持着极度惊惧的状态，他收敛心神，提剑刺向它的眼睛。
剑入瞳孔，爆射出浓浆般的白色血液。果然，它的眼睛并不如它的身体坚硬！
“嘶——”
羽蛇发出惨绝人寰的尖鸣，一下子挣脱束缚阵法，化作一道光射向姬媛。
它已经发现了，这个女人看似没有什么威胁，却会给它造成极大的麻烦，所以它决定先杀了姬媛！
羽蛇纵然受伤，速度不减反增，宛如开启了暴走模式，瞬间到了姬媛近前。
她连挥玉手，道道束缚巫气蹿出，却被羽蛇轻易躲过。
不管是迟缓阵法，还是束缚阵法，一旦对方有了戒备，效果就大打折扣。
萧南运起擅长短程奔袭的鹿形桩法，迅速跟进，一剑斩向羽蛇的七寸位置。可惜，救援已来不及！
姬媛只觉一股恐怖的危机感压迫在自己身上，立即挥手施展出一道风形符阵，抽身后退。
同时，一道锦帕滴溜溜的飞出，迎向妖兽羽蛇。
羽蛇不闪不避，凶狠的撞在锦帕上，借着撞击的力道，避开身后的飞翼剑，继续追向姬媛。
她面色骤变，对方实在太快，眼见羽蛇疯狂的冲向自己的心脏位置，一种极端的恐惧充斥在脑海。
这一击，必死无疑！
殿内忽然吹起一道微弱的阴冷的风。羽蛇暴虐的身形突兀停滞，如被阴灵附身一般，眼里失神，不自觉的挣扎。
这是……蛟魂！
原来萧南早已让蛟魂潜伏在羽蛇的影子里，伺机附身施展御魂驭兽之术。
此刻，姬媛危在旦夕，蛟魂不得不强行附体。
可惜，此时羽蛇正值鼎盛之时，注定不会被御魂制住，顶多被困住一息时间。
但这一息时间足够她逃离了！
姬媛立即退出三步距离，锦帕也滴溜溜的旋转回手里。
可是，血液奔流之声突兀炸响，如天河决堤，飞瀑直下！这是羽蛇的神通——“引血”！
两人顿时僵持在原地。姬媛的面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竟然连用出保命手段的机会都没有……
恢复了灵智的羽蛇凶光毕露，眼角滴着脓液，化为一道光，自姬媛的胸口贯穿而过。
直到此时，两人竟然连神通都没有机会用出。
萧南只觉脑袋一空，没想到姬媛就这么死了。他直恨自己没有抓住机会，用鱼肠神通将羽蛇击杀。
若是自己早一点，早一点点，在束缚阵法第一次生效时，在蛟魂缠住对方时……
可惜，一切都晚了！
第九十二章 李代桃僵
他目眦欲裂，摘花式用到极致，招招取向羽蛇的双眼、脑门和七寸位置。
羽蛇仿佛面露讥讽，冷冷看着他，直待致命一击。
萧南疯狂进攻数剑，恢复理智，知晓现在是自己生死存亡之际，根本没有时间悲伤或愤怒。
他的剑越使越冷，心越来越静。
羽蛇在剑光里或退或进，或躲或抗，宛如魔鬼跳舞，冷漠而从容。
“天生动物各异其能，长于此者短于彼，未有能兼全者。唯人为万物之灵，故能采诸物之长以为已用。所以有十二形之别者，即此故也。”
萧南心里忽然浮现出《十二祖拳》的总纲，看着羽蛇的飞舞动作，灵光乍现——
十二桩法已经习得十式真传，唯有龙形、凤形难得其妙。这羽蛇的身法岂不是与龙形相似……
更何况，自己或许忽视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蛟魂，自古蛟与龙同属，蛟魂才是真正最像龙的存在！
原来修习龙形桩法的关窍一直在自己身边，可是自己竟然视而不见！
事情一旦想通，便如水到渠成。
蛟魂随心而动，在羽蛇的影子里同步飞舞。他观摩着两者的相同与相异之处，只觉这便是自己一直寻找的龙形桩法！
很快，他已经可以看出羽蛇的行动迹象，剑出如龙，宛如未卜先知。
同时，他身形扭动，桩法自然而然展开，进退有矩，仿佛蛟龙飞舞。
“龙，鳞虫之长，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
萧南的龙形桩法渐入佳境。
能纠缠这么久，与迟缓阵法以及羽蛇连用神通有些虚弱有极大关系。否则，萧南早就败了，死了。
这一番纠缠对战，令他大有收获，宛如开窍了一般，突飞猛进。
他索性收了飞翼剑，开始以桩法全力与羽蛇对攻。拳脚之间，一道道玄阴气沿着皮肤灌入羽蛇体内。
羽蛇初时尚不觉得有异，连续接触数次，顿时觉得全身从灵魂到身体开始战栗，仿佛要枯萎一般。
它顿时焦急，顾不得拖延战局以恢复精气，忽然扑向萧南。
气血奔流之声突兀响起，萧南瞬间僵直在原地。
这才是真正的决胜争命之刻！
等的，就是这一刻！
面对扑杀而来的羽蛇，萧南压制着体内的气血，在对方与自己接近，身影重叠的刹那，心念一动。
一道黑影自对方的影子里过渡到自己的影子里。
蛟魂瞬间依附在萧南身上。
一股冰冷妖邪的气息自他身上迅速升起。
他控制着蛟魂，蛟魂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以指代剑，蓦然出手，于不可能之际，生生突破引血神通的限制，一指戳进羽蛇的左眼里。
“这……怎么可能！”
羽蛇的心里充满惊恐，眼前之人怎么可能脱离自己的引血神通！随后是全面的黑暗，和刺入灵魂的疼痛！
蛇眼爆裂成汁，溅出白色的粘稠脓液，肮脏恶心。
萧南不为所动，自储物袋里取出飞翼剑，刺向羽蛇的脑门。
羽蛇陷在黑暗里，万分恐惧，再也顾不得眼前的敌人，顾不得殿内灵气冲天的宝物，凭着直觉，飞一般的逃离，直想快点冲出殿门！
就在此时，一道道若有若无的巫气丝线缠住逃离的羽蛇，令它束缚在半空。
这是——束缚巫阵！
“以我之剑，摘尔之花！”
萧南冷喝一声，手中的飞翼剑脱手飞出，正中羽蛇的七寸，将它死死钉在地面。
果然，这里才是它的致命弱点。
殿门之前，缓缓浮现出一道身影，身姿曼妙，轻纱蒙面，婉约若仙子，清灵如神女。
“你……没有死？”
萧南怔然，说不清心里是苦是甜，是惊是喜。
“惹前辈担心了……”姬媛微微施礼，语气中含着一种莫名的期待，“这……是我的本命神通，名唤李代桃僵，乃是一种罕见的替身逃命神通。”
“竟然有这种神通吗？”萧南望向姬媛“身死”的地方，那里只留下一截断裂的树枝。
“那……会不会有一种神通叫秽土转生？”
“什么？”姬媛诧异的看他一眼，没有听清楚内容，自顾自说道：“这李代桃僵神通只能被动触发，同时让我拥有一刻钟的隐身能力，所以……不过，一天只能使用一次。”
她解释一句，令萧南明白了来龙去脉。
“神通乃是一个人最隐私的性命攸关之事。”萧南深深看她一眼，仿佛看进她的心里，“你本可以不必讲的。”
“姬媛……早已将生死托付给前辈了。”她藏在面纱里，看不清楚表情，只有声音微微发颤，似有深意。
“你的另一个神通是什么？”萧南忽然问道。
本命神通是滴血认蛊所得，在晋级炼蛊境界时还会觉悟新的神通。所以，姬媛应该还有一个神通。
“我的另一个神通名唤‘阵精’，同样是一种被动神通，可以令我在阵法感知和操控上远胜他人。”她没有犹豫，据实相告。
“阵法精通……李代桃僵……”萧南震惊的呢喃一声，由衷赞叹道：“仙子，你真是一名天生的阵巫。”
姬媛现在还很年轻，可以预见，若她顺利成长下去，必然会成为有河部落数一数二的阵巫。
“前辈过誉了。”姬媛有一点小欣喜，随即有一些黯然，“我的妹妹比我更有天赋，希望我能将此梧桐灵根带回去，救醒她。这样……或许有一天前辈能见到她。”
“见她？我对六岁的小屁孩不感兴趣啊！”萧南暗中吐槽一声，开口道：“仙子，我们这样守下去，恐怕必死无疑。”
“可惜，我是一名阵巫，就地摆阵才能占据天时地利，机动性太差。”姬媛轻轻点头，“不知道前辈可有高见？”
“我见过一种阵法，可以遮蔽灵气，不知道你能否布置出来？”萧南想起《阵法精要》里唯一的一套三品巫阵。
“此阵名唤隐灵阵，乃是封禁困杀中的封字阵法，可以屏蔽一地之灵气，封于阴阳之中。”
姬媛眼眸一亮，她族里虽说有类似的阵法，但是由于晋级之后外出匆忙，还没有正式研习三品巫阵，所以对隐灵阵产生极大的兴趣。
可是，就在此时，萧南忽然觉得远处的峭壁之巅有未知的存在露头。
两人心有感应，一起抬头，借着晨光大亮的视野，只见一只雪白的豹子俯瞰大地，仿佛巡视江山的君王。
（重要修订：经书友们反复建议，将全篇小说主角年龄上调3岁。即现在处于6岁，包括年龄层次的所有角色。前文已修订，请注意）
第九十三章 魔灵雀
“这是……二品妖兽雪影豹？”姬媛将巫元加持在双眼，辨认它的模样。
雪白色的豹身上露出流线般的条纹，健壮的前肢踩在悬崖上，两只眼睛深凹在面部，鼻尖上扬，头顶青黑色的云冠。
“不，这不是二品妖兽……”萧南面色难看的说道，“这是王级妖兽，位列三品的……雪影豹王！”
崖顶的雪影豹王突然看向两人，森冷的目光穿破虚空，刺得两人全身发寒。
这是一只极其敏锐的、可怕的妖兽！
“唳——”
一只巨大的苍鹰自悬崖外蹿出，飞跃在峡谷上空，盘旋嘶鸣。
这只苍鹰的体型比风鹰兽王还要大出些许，双翅宽阔，露出黑白相杂的腹部，两只利爪宛如尖刀。
“三品妖兽……覆羽鹰！”姬媛嘴唇发干，强压住抱起灵根立即奔逃的冲动。
萧南只觉莫大的危机感压迫在心头，然而这并不是结束，眼尖的他立即发现覆羽鹰的身上静静坐着一个身影。
他凝神望去，以玄阴气增幅视力，才终于看清上面是一只小小的蜡嘴雀。
它顶着蜡黄色的嘴，头和腰部为灰褐色，羽毛上带着白斑，体态从容，若不是在此情此景，恐怕会认为是极其可爱的灵宠。
“前辈，怎么了？”姬媛见他出神，心里涌起不祥的预感，忍不住问道。
“你看覆羽鹰的背上……它已经足够可怕，然而现在不过是一只坐骑。真正可怕的是它的主人……”萧南心情沉重的说道。
姬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立即看到那只从容的蜡嘴雀：“这是……”
以她的见识，竟然不能辨识。
“魔灵雀，这是一种三品妖兽，世所罕见，传说有驾驭百兽之能。”萧南出言叹道。
雪影豹王、覆羽鹰、魔灵雀……一共来了三只三品妖兽，个个不弱于妖兽羽蛇！
这怎么打？姬媛不免心生绝望。
“魔灵雀有驾驭百兽之能，那雪影豹王会不会也是它驱使过来？”她不禁猜测道。
“应该不是。”萧南瞧着雪影豹王倨傲的神情，怎么会是屈居之辈。
姬媛全身轻颤，虫二前辈的回答令她心情更加沉重。若不是，那说明雪影豹王是不弱于魔灵雀的存在。
萧南看了她一眼，忽然想起那个白衣胜雪的少女。同样是面对绝境，她比孟瑶少了一份率真。
这也许是成年和未成年的区别？
若是换作孟瑶，恐怕现在已经坐在地上哭鼻子了吧！
他哑然失笑。
“绝境当前，前辈竟然笑得出来……”姬媛却神情一振，“莫非前辈已有退敌之策？”
萧南怔然，不禁摇头，姑娘，你怕是对我的实力有所误解！
自己真实的境界不过是淬体境的弱鸡，仗着化阴心经的诡异和一手剑势境界的无花剑法，才勉强可战炼巫。
如果再加上殿里布置的阵法，顶多与炼蛊境界纠缠片刻，抑或靠本命神通出其不意的偷袭，可能重伤或灭杀对方。
无论如何，此时此刻，自己最多算作半个炼蛊，和姬媛一起就是一个半的炼蛊。
然而，对面一共有三只妖灵境界的妖兽。同等境界，妖兽倚仗强横的躯体，本就略强于人类。
一个半，对战三，以卵击石，必死无疑！
“仙子，为今之计，我们唯有先放弃梧桐灵根，待魔灵雀与雪影豹王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我们再折返，坐收渔翁之利。”
萧南思虑片刻，郑重的看向姬媛。
姬媛并非迂腐之辈，一点即通。她恋恋不舍的看一眼桌上的梧桐盆栽，低声道：“全凭前辈做主。”
悬崖之巅的雪影豹王蓦然纵身一跃，沿着梧桐枝丫快速奔来，身影起伏变换，宛如疾驰的闪电。
“唳——”
覆羽鹰尖叫一声，不甘示弱的俯冲而下。魔灵雀神情淡然，似乎胸有成竹。
“它们来了！我们快走！”萧南一拉姬媛的胳膊，向殿外逃去，只求在第一时间远离众矢之的的梧桐灵根。
三只妖兽向灵古殿的庭院冲来，萧南和姬媛二人快速越过庭院，落在门前，沿着阶梯向下，逃往梧桐内部。
可是，就在两人踏上阶梯向下的刹那，一道身影自阶梯对面缓缓走来，其脚步沉重，落在木质梯格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糟糕！这是……白老爷子的石像！”
两人面色铁青，心里涌起不好的猜想。他们向白老爷子石像的身后望去，果然看见一道道黑影依次走出。
马王爷，猴四儿，阳左，阳右……算上白老爷子，一共五座石像，这回聚齐了！
前有强敌阻路——
他俩缓缓后退，回到殿门里，不甘的回头望向里院，恰逢落入院里的雪影豹王冷冷望来。
后有强敌截杀！
覆羽鹰翅膀收回两侧，轻轻落在院内的假山上。魔灵雀并不关心争斗的几方，将目光落在正殿的灵根上，淡然里涌起火热。
梧桐灵根若有所觉，冲天灵光忽然轻轻摇曳。
这一摇曳，立即触动几方紧绷的神经。
雪影豹王扭头冲向正殿，意图抢在最前方获得梧桐灵根。覆羽鹰展翅飞向殿门，不落分毫。
阶梯上的石像脚步重重抬起、落下，飞奔向正殿。
“不可力敌，我们退后，让它们冲过去！”萧南低喝一声，拉着姬媛退后，让开通行的道路。
两人退到院落墙角，准备随时翻墙沿着上方绕向出殿的阶梯。
轰隆隆的脚步声响起，五座石像看也没看两人，直奔正殿跑去。
两人终于松下一口气。
“可……可以松开手了吗？”姬媛不好意思的说道，面纱下的脸颊隐隐作烫。
“啊，一时情急，仙子见谅！”萧南这才想起一直抓着她的手掌，顿时察觉到那柔软嫩滑的触感。
肌肤触及之处，一边微凉，一边温热，令人心神荡漾，流连忘返。
他忍住揉捏两下的冲动，缓缓收回手掌。毕竟，要维持住前辈高人的风范气度，人设不能崩。
“轰！”
不远处传来剧烈的碰撞声。覆羽鹰化为一道小型龙卷风，与雪影豹王撞在一起。
随即赶到的五座石像直接向两只妖兽一起出手，混战一触即发。
第九十四章 白老爷子
“我们先退出去，避免被波及。”
萧南谨慎的望一下混战的地方，心有余悸，还好跑得快，不然现在肯定死得不能再死。
他说完发现姬仙子没有任何应答，再看过去，发现她正在发呆，一幅出神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仙子，你的锦帕掉了。”他凑过去，忍不住调笑道。
“啊，你……什么？”姬媛回过神，顿时手忙脚乱，发现锦帕在自己怀里好好的，根本没有掉。
她跺一下脚，恨恨的看一眼他，心想前辈竟然爱开玩笑。
但是她看过去，却见虫二前辈一本正经的说道：“仙子，此处危险，我们该走了。”
她只好低低的应一声，一起向阶梯退去。
“前辈，我们离得太远，万一它们获得灵根跑了怎么办？”
姬媛立在阶梯下方的长廊里，望着古殿上空冒出灰白两色的术法光芒，有些焦急，有些忧虑。
“仙子莫慌，我自幼习得天眼神通，待我一观便知，定会选择最佳时机切入战场！”
萧南盘膝坐下，一脸严肃的胡诌道。他微微闭目，心神切换到蛟魂身上。
这是他特意留下的心眼，蛟魂仍然潜伏在灵古殿里。
随着蛟魂的视角展开，只见五座石像与覆羽鹰、雪影豹王混战在一起，确切的说，是五座石像斗三只妖兽。
阳氏兄弟的石像浑身冒着赤红色光芒，已经开启了神通·赤炎，化作炎火之躯，与雪影豹王缠斗。
但是，雪影豹王不亏是妖兽中的王者，一身修为神通远胜寻常妖兽。
它身躯之外散发出一圈寒冰光环，克制阳氏兄弟的赤炎，加上动作如电光跳跃，速度极快，将笨拙的两只石像压在下风。
另一处的魔灵雀一直没有亲自动手，只依靠覆羽鹰与三座石像交锋。
马王爷的石像高大凶猛，以神通·巨力和神通·震动配合，杀伤力无穷。若不是覆羽鹰会飞，恐怕不敌他一人之威。
白老爷子石像高举双手，虚空中涌现一道面色惨白、眼珠外翻的长发邪灵，黑色雾气宛如锁链缠在它的身上。
长发邪灵在空中闪现，出现在覆羽鹰上方，干枯的双手抓向覆羽鹰身上的魔灵雀。
白老爷子石像完成神通·通灵，自己则迎向覆羽鹰，与马王爷石像、猴四儿石像一起围攻对方。
覆羽鹰翅膀连续扇动，卷起小型龙卷风，围绕自身旋转，上下翻飞，仗着飞行优势，伺机用黑黝黝的鹰爪挠向石像。
魔灵雀面对长发邪灵的突袭，侧头淡淡的看了一眼，眼中似乎有黑影闪过，击打在邪灵身上。
长发邪灵受到未知的冲击，向后飘去。它再次闪现，试图接近魔灵雀，却被对方以一个眼神重新逼退，竟然不能近身。
魔灵雀稳坐在鹰背上，从容淡漠，并不急于出手。
覆羽鹰在三座石像的围攻下却岌岌可危，只好提高飞行范围，不敢正面交锋。
由于魔灵雀的疑似放水，三座石像占据上风。
“如果这些石像真的是猴四儿几人所化，那么南离部落的夜市真的藏龙卧虎，这五人恐怕都有炼蛊境界的实力。”
萧南暗中惊叹一声，感慨炼蛊境界的高手什么时候变成遍地可见的大白菜了！
另一边，阳氏兄弟的石像被冻上一层冰雪，在雪影豹王的压迫下缓缓后退，向这边的战局靠近过来。
雪影豹王得势不饶人，忽然张开兽口，吐出一道寒冰风暴，化作两条寒冰龙影冲向阳氏兄弟两座石像。
它自身则趁机跃出，如一道闪电奔向灵古正殿，打算抢了灵根就跑。
可是，就在它踏进殿门的一刹，突然感觉身躯不受控制的迟缓下来。是姬媛的阵法生效了！
雪影豹王微微愣神，只觉一股巨大的危机感自身后升起。它仓促间想要挣脱，却受限于迟缓阵法，仅仅挪开一点距离。
一只石质拳头在迟缓的视觉里逐渐放大，狠狠撞击在雪影豹王的右肩，将它整个身体掀飞在殿门上。
猴四儿石像不知道何时悄然脱离了覆羽鹰的战局，出现在雪影豹王的身后。
它偷袭成功，紧接着给出一记跳跃肘击，重重砸在雪影豹王的头部。
雪影豹王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脑袋晕乎乎的瘫倒在地上。豹嘴里响起痛苦的嘶吼，涌出汩汩血迹，混杂着断裂的兽齿。
雪影豹王终究是强大的妖兽王者，即便遭受如此重创，依然凭借不屈的兽性抬起头。
原本收缩的寒冰光环猛烈扩散，冻结住继续攻击的猴四儿石像。雪影豹王拼命跃起，咬向石像的脖颈。
与此同时，一道寒冰风暴在它的口里孕育，喷吐而出。正是它的神通——寒冰吐息。
这么近的距离下，猴四儿石像避无可避！
炽烈的火光在猴四儿身前爆发，追击过来的阳氏兄弟石像用出控火神通，挥拳砸在寒冰风暴上。
可是，雪影豹王爆发出的绝命一击威力强大，虽然被挡住大半，但风暴吹过，仍然将三座石像冻成冰雕。
雪影豹王张嘴打算撕咬，却被两只寒冰手掌将上下颚死死撑住。
本应该被冻住的猴四儿不知道因为什么体质或神通，竟然在冰冻状态下强行动作，及时挡住了对方。
“叽叽、喳喳、喳喳灰——”
一道清脆的鸟鸣忽然响起。
交战各方只觉浑身颤抖，看不见的心脏仿佛扎根在灵魂里，不受控制的，嘭、嘭的鼓动。
他们的识海里同时浮现出魔灵雀缓缓起身，张开翅膀自鹰背飞起，蜡嘴开合，唱着不知名的歌曲。
雪影豹王、五座石像和长发邪灵全身开始僵直，如同提线木偶一般，随着歌声缓缓跳动，思维却越来越迟缓，仿佛要丧失自身的灵性。
世界在眼里变慢。
覆羽鹰俯冲而下，黑色的鹰爪在白老爷子石像身上来回抓挠，宛如黑色的刀割过，留下一道一道的裂痕。
萧南在蛟魂的视角里听不到声音，没有受到影响，但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不禁暗暗庆幸。
随即，白老爷子的石像在他的视野里碎成一块一块，跌落在地上。
他，彻底死去。
第九十五章 长发邪灵
长发邪灵失去了通灵的联系，身影顿时变得模糊，消失在虚空里。
好厉害的魔灵雀！这一次就去掉了两个对手！但这远不是结束。
雪影豹王保持着撕咬的动作，圆睁的双目里看见魔灵雀缓缓的朝它飞过来。
对方狭小的眼睛里倒映出自己的身影。在那倒影里，还有一只面色阴郁的覆羽鹰。
雪影豹王的心里涌起强烈的不安。
可是，它挣不脱这魔鬼般的歌声，思维变得越来越慢……
自己似乎飞了起来，越飞越小，落在了那双眼睛里。侧眼看去，覆羽鹰立在身旁，似乎在说，终于有个伴了。
它向外望去，就见那里还有另一个自己，正从撕咬的动作收回，缓缓走到魔灵雀身前，低伏在地上。
魔灵雀缓缓收翅，落在雪影豹王身上，似乎对新收的坐骑很满意。
“喳喳灰”的歌声停止，猴四儿等四座石像恢复了知觉。
阳氏兄弟的石像身上冒出层层雾气，将冰雪蒸发，显露出火红色的岩石身躯，上面已经遍布裂纹，随时可能破碎。
魔灵雀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用诡异的神通以雷霆之势拿下雪影豹王、白老爷子石像和长发邪灵。
仅留下遭受重创的阳氏兄弟石像，以及猴四儿和马王爷石像。
“小黑蛟……小黑蛟……”
萧南忽然听到若有若无的呼喊声，自身后响起。他浑身一个激灵，连忙转身看去。
木质的墙壁两侧油灯未灭，缓缓燃烧，下方静静摆着承载盆栽的案桌，一切似乎没有异常。
不对，那盆栽上的是什么？
他目光一紧，只见盆栽的梧桐树杈上竟然坐着一个手指般大的小人。确切的说，是一个只有半边脸颊的老者。
半脸老者挤出微笑，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非常诡异、可怖。他口齿开合，似乎在喊着：“小黑蛟，小黑蛟……”
蛟魂视角只能观看，不能听和说，什么时候竟然可以听到呼喊声了？
萧南皱眉，明白对方喊的“小黑蛟”就是蛟魂状态下的自己。
“你……是谁？”
他试着在心里想道，可是始终无法宣之于口，在蛟魂状态下，依然无法言语。
“小黑蛟，我是这天命梧桐的灵啊……”半脸老者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开口解释道。
萧南心里一惊，下意识的瞥一眼殿外，魔灵雀和四座石像正在对峙，丝毫没有发现殿内的异常。
“放心，我们用的是魂念交流，除了那只小鸟儿，没人发现得了。”半脸老者见他心存顾虑，又补充道，“这殿里有凤英的气息，即便是那只小鸟儿，也无法隔着殿门窥视。”
“魂念？小鸟儿？凤英？”萧南念叨一声，隐约明白所说的小鸟儿便是魔灵雀，但另外两个名词则无法理解。
他摇摇头，压下心里的重重疑惑，聚集念头问道：“传闻植物修行，非万载不足以化灵成精。前辈既然是天命梧桐的灵，为何不见精怪的征兆？”
天命梧桐若真的已经化灵，理应经过生命的跃迁，化为真正的精怪，将整棵树身转为妖躯，可以行走、活动。
“嘿，小黑蛟，如果不是刚才那两个人收了墙上的朱雀图，我哪有脱困的机会！”半脸老者哂笑一声。
“这朱雀图虽然护了我万余年，让我灵气不泄，免受妖兽觊觎，但也同时镇压了我的灵识，导致我迟迟不能化灵。”
“若非脱离了朱雀图，我恐怕还是一株浑浑噩噩的的灵植。如今，我却已开始化灵，只待明日，便可真正完成妖化，彻底化为精怪！”
他似乎才化出完整的灵智，喋喋不休，毫无戒备的说了一大堆。
萧南渐渐听明白了缘由。
他在树底时便推测天命梧桐可能已经化灵成精，没有想到对方早已达到了化灵的条件，却被所谓的朱雀图一直压制着。
如今他阴差阳错收了朱雀图，使得对方机缘巧合脱了困，开启化灵之路。
也正因为如此，才导致灵气冲天，众妖来攻。
一饮一啄，自有定数。
萧南苦笑一声，眼下妖兽势大，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拉着蛟脸问道：“老爷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知道我可以帮到什么？”
“小黑蛟，我需要你帮我打败外面的小鸟儿。”半脸老者刹住嘴巴，非常郑重的说道。
“魔灵雀吗？”萧南控制蛟魂游走到案桌下，抬起头颅失笑：“老爷子，我看那魔灵雀似乎克制魂体、灵体，你觉得我这小身板可行吗？”
“你自然是不行……”半脸老者沉吟道，“不过，你若是能潜出去找回朱雀图，我们尚有一战之力。”
“潜出去就是送死，别说魔灵雀，便是这几座石像就能将我撕碎！”萧南控制蛟魂直摇头，没有透露持有朱雀图的人类便是自己。
“这几座石像中了我的木傀神通，不足为惧。”老爷子用半个脑袋摇晃了一下，“我可以令石像阻住魔灵雀，给你创造逃出去的机会。”
“什么？这些石像是你的傀儡？”萧南忍不住惊讶道，难怪这些石像不管不顾的要阻挡雪影豹王和魔灵雀，“那……他们还活着吗？”
他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他们受到问心古阵的侵蚀……”半脸老者思索了一下，不确定的回答道，“他们的身躯早已石化，只有灵魂独存，即便脱离我的木傀神通，恐怕也活不下去了。”
萧南一怔，半脸老者的话验证了自己心里一直的猜想，不禁心生感叹，可惜了，猴四儿……马王爷……
“我若帮你，有什么好处？”他放下感慨，假装思索了一下，没有立即答应，而是想掌握更多的主动权。
“好处？小黑蛟，你被困殿里，等那小鸟儿破了殿门，定然逃不掉。”半脸老者嗤笑道，“现在你我联手，方有一线生机！”
萧南控制蛟魂死死的盯住他片刻，才缓缓道：“老爷子，你似乎越来越睿智了，一点也不像是刚刚诞生的灵。”
半脸老者的身形一滞，静坐在枝杈上沉吟不语。
“你……也许……说的对。”他怅然抬头，眼睛里透着迷茫，“我……似乎早就诞生了，可是……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