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经大同 第七节、戒杀和尚
司道离开盐城。在山林之下,他寻得一驿站,饮酒吃食。
城镇附近总是会有驿站,以招待路过的商旅。这一切还要归功于大同国度的安详平和。否则,在如此偏僻的山脚开驿站,那驿站是极可能遭遇劫匪的。
驿站内,司道品着酒。这里没什么娱乐方式,却有一位说书人,讲着刚刚寻来的故事,一个发生在西域的故事——一个令司道震惊的故事。
这个故事,正是二十天前,合欢圣女被暗杀的故事。
这是修真界的大事。可这样的大事居然从凡人口中传出。要知道,当事人司道也刚刚才从西域回到东土。可眼下,一个凡人居然已经将其编撰成绘声绘色的故事。故事内容虽然夸张,却与司道的经历并无太大出入。
此外,故事的结尾更揭露,刺杀合欢圣女的领头人是天禅宗的代表人物——庄剑泽。
追其缘由,其一,庄剑泽曾出现在尚正国度,且与合欢弟子发生冲突;第二,在圣女与刺客交手的地面上,有人发现庄剑泽的贴身之物;其三,天禅宗近年来实力大增,其奉行的物竞天择论,视其他宗门地域为异己。
如此,在凡人看来,庄剑泽想要暗杀合欢圣女,防止合欢壮大,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此,天禅宗将来才可以吞并春国。一切看起来合乎逻辑。然而,稍微有点常识的修道者都知道这根本狗屁不通。
不过,司道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毕竟,他身为当事人都不清楚的事情居然会被一个普通说书人完全了解。
司道以打赏为由,检查那说书人。对方身上残留着淡淡的灵力,从灵力的痕迹上看,应该是魅惑术法。这是一种很高级的术法。司道出身合欢,却看不出半点名堂,也找不到任何线索。
询问之下,说书人称自己是从书籍上看到这个故事,觉得有趣,便在今日说给其他人听。可是,当说书人认真回想,却又想不出书籍的名字。司道相信,即便他去说书人的家里翻阅,也一定找不到记载故事的书籍。
显然,在不自知的情况下,说书人被人控制,被人植入故事的记忆。
正当司道准备进一步探究询问,一个爽朗的声音传进他的内心:“不必再问,所有说书人都在讲这个故事。”
司道回头一看。远处,许久未见的戒杀和尚正向驿站走来。与之相伴,司道还闻到一股浓郁的酒气。
这一次,戒杀和尚不是一个人,在其身旁,还有一个孩童。司道认识孩童,正是小偷阿飘。
当时,离开盐城前,司道曾去找过小偷阿飘。可是,那栋破旧的小院里面已经没有半个人影。不仅如此,所有食物和物资都被打包收拾。显然,那群孩子还是不愿意相信司道,选择了逃离。
司道怎么也想不到。阿飘居然会和戒杀和尚在一起。此刻,阿飘老老实实的,像是没气的气球。尽管非常不愿意,阿飘却始终跟在戒杀和尚的身后。
阿飘见到驿站里的众人后,立刻高兴地喊起来:“救我,快救我,我不认识这个臭和尚。这臭和尚把我抓起来的。”
他虽然这样喊着,可周围却没人相信。因为,戒杀和尚根本没有绑他,也没有限制他的自由。阿飘的一切行动都是不受约束的。
似乎是感受到周围人诧异的目光,阿飘赶紧举手,呼喊道:“快看我,我不是不想跑,而是跑不掉。”
说着,阿飘似乎要证明这一点。他一转身,飞一样地跑出去。奇怪的是,他刚跑没影,就又跑回来,还特意跑到戒杀和尚的前面,跑到众人的面前。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指着自己道:“看见没有,我跑不出去,又被和尚抓回来。”
然后,周围人只当他是个傻子,根本没人理会他。众人亲眼看着他跑出去,又跑回来。从始至终,戒杀和尚没有挪动分毫。如此,在外人眼里,阿飘不是傻子,又是什么?哪里有人还会信他的话。
阿飘见众人没有反应,露出绝望。他原本想要放弃,却突然看见司道。在他看来,司道是个善人,至少比戒杀和尚善良得多。此外,他曾经见识过司道的不凡,立刻认定司道是他的救星。
所以,阿飘风一样地跑到司道的前面,不断地叙述起来,希望司道可以救他。但是很快,阿飘就更加绝望。
因为,戒杀和尚直接坐到司道的对面,和司道示意性地点点头。
“原来你们是一伙的。”阿飘说完,彻底放弃抵抗。
随后,阿飘自顾自地点了一碗汤面,一点没有客气。他好吃好喝的模样,如何让人相信这是个被绑架的孩子?
简单询问下,司道了解到,阿飘依旧在盐城,只不过是换一个藏身的居所。之后,阿飘碰到戒杀和尚,想从戒杀和尚身上“摸”点零花钱。没想到,他把自己给摸进去了。
戒杀和尚认为阿飘慧根不错,便起收徒之意,本着佛渡众生的原则,将阿飘带在身边。
另外,询问之下,阿飘不得不承认小丫姐就是胡编捏造的人物。至于毛毛,她已经得到戒杀和尚的治愈。虽说治愈,可毛毛也剩下半年寿命而已。
因为毛毛的事情,阿飘才会答应跟在戒杀和尚的后面。只不过,阿飘无法忍受枯燥的旅途,便又升起逃跑的念头。然而,阿飘发现自己根本跑,都跑不出戒杀和尚的视野范围。再然后,刚才的一幕就上演。
“戒杀大师,您刚才说,周围的说书人都在讲这个故事?”司道将话题转移到重点。
“嗯,盐城附近,
又或者是整个大同,甚至是整个东土,所有说书人都在讲合欢圣女被刺杀的事情,像是约定好一样。而且……”戒杀和尚一顿,“他们讲的故事虽夸张,却极可能是真事改编。前天,在春国,我遇到墨府的人。墨府弟子说,他们确实发现庄剑泽的贴身之物。那是一块灵玉,上面烙印着庄剑泽的灵力。”
“墨府?”
“嗯。墨府弟子应该特意来春国,去合欢传达信息。”戒杀和尚说道。
“大师,您可曾听过‘黑月’?”司道问道。
说书人的故事并没有提及“黑月”组织。
“不了解,可是暗杀圣女的组织?”
“正是!”司道肯定道,“消息传播的背后一定是黑月组织。他们有极其强大的实力,却又神秘非凡,实在是可怕得很。”
“他们是怎么样的人?有何目的?”戒杀和尚询问道。
“不清楚。我只知道,这群家伙的服饰有奇怪的数字。他们具体有多少人,又有什么目的,完全不清楚。这次,他们散播消息,可能是为挑起合欢与天禅的纷争。”司道分析道。
“有没有可能,这一切确实是天禅所为。‘黑月’组织的背后就是天禅宗。按你的说法,黑月强大无比。除六大仙门,没有哪个势力可能培育出这样强大的组织。”戒杀和尚提出一种猜想。这并不是毫无可能的猜想。
司道点点头,不能否认这种可能。庄剑泽可没给司道留下任何好的印象。对方是如此肆无忌惮,即使真是天禅宗作为,司道也不觉得奇怪。
“想不通就先不想。这种事情自有仙门负责人想办法处置。我们过自己的生活便是。”
说着,戒杀和尚拿出紫金酒葫芦,倒出一杯酒,摆在司道的面前。
这杯酒,比上一次还要浓郁。司道拒绝地将酒杯重新推到戒杀和尚的面前。这一次,一旁的阿飘却是被这股酒深深吸引住。阿飘的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酒杯,再也挪不开。
“你确定不要?”戒杀和尚问司道。
司道再次拒绝。
“你想要?”戒杀和尚问阿飘。
阿飘拨浪鼓一样地点头。
“那你以后还跑么?”戒杀和尚再问阿飘。
阿飘使劲地摇头。
“可惜,你现在无福消受。若你想要,至少要成为凡人眼中的绝世高手才行。否则,这不是好酒,是毒物。”戒杀和尚遗憾地摇摇头。然后,在阿飘的渴求目光中,戒杀和尚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二人许久未见,又聊了一会。他们本欲一同上路。可司道的欢石突然发出信号。
一条紧急任务出现在欢石内,宗门要求司道即可返回合欢宗。
问情之战 第一节、怀疑
没有任何停歇,经过一天一夜的飞行,穿过碎岩外环的黑暗,司道再次回到合欢宗。
刚入宗门,司道便被人群包围。人极多,像是在等待许久,令人意外,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司道是拯救圣女的英雄。
不过,司道很快发现气氛的古怪。周围人目光很冷,没有欢愉,不像祝贺,反倒像审问。
在场人很多,不仅仅有炼气弟子,也有许多筑基师兄,还有几位结丹前辈。其中,领头之人正是江一尘。
不仅如此,一个圆形光球漂浮在众人面前。那是一颗蓝色光球。这颗蓝色光球是世界的缩小模型。
光球上有两条红色的线,上面刻录时间,显示地点。两条线彼此重合在一起,正是司道和圣女位置的两条线。因为圣女欢石在司道体内,所以,这就是司道的行为路径。
一般而言,合欢弟子的行迹旅程是其个人的**,应该私下与授道师叔汇报、记录,而不是在众人面前公然袒露。这般行为对司道很不友好,更充满不信任。
“司道,我们之所以如此,是为询问圣女遇刺之事,是为追查合欢叛徒。师门将这件事情交于我处理,希望你可以理解。”江一尘开口道。
他还是温儒尔雅,不过,语气要比往日更冷淡一些。
“是,司道一定全力配合。”司道点头应诺。
“那么,你先讲述下二十多天的遭遇。从圣女遇刺开始,到回归宗门!”
“是,江师叔。”
司道面色不变,有条不絮地讲述起来,周围的人听得都很认真。在司道讲到关键点时,许多人的眉头是皱着的。
“就是说,你们之所以滞留多日,没有赶上合欢石船,是因为突然你受伤?何师妹为救你而同样负伤?黑月组织抓住这一点,才将你们牵制住。”
等司道全部讲完,江一尘才开口询问。
“是。”司道承认。他想了想,补充道:“不过,在剑山,弟子受到白光指引,意志脱离肉身。如此,弟子才会负伤!”
“白光?应该是另一股意志闯入!若你所言是真,那么在剑山,你们就已经被人盯上!不过,你能以炼气境界便将意志和肉身分离,天赋还是不可想象。”
江一尘如此解释。可周围的人对此并不怎么相信。他们并不觉得司道有这般天赋。而且,这所谓的白光完全可能是司道凭空捏造。相比而言,众人更清楚一件事。
如果不是司道耽搁,圣女早就登上合欢石船,这次刺杀事件根本就不会发生。
“你刚才说,黑月的人放过你?所以,你才安然无事。”江一尘继续问。他所问都是众人觉得奇怪的地方。事实上,司道对此一样觉得不可思议。
“是!”司道实话实说,肯定道。
“你说,当你离开盐城不久,当你回到东土不久,大同凡间便开始论述圣女遇刺的事情!”
“是!”
“你说,你遇到一个和尚,是你上次外出试炼时遇到的戒杀和尚,一个喝酒妄言的和尚。上次试炼时,你便是因为这个和尚的一口酒才突破修为?”
“是!”
“三天前,在春国,这个和尚偶遇墨家弟子,了解到圣女刺杀事件的内幕!”
“是!”
一连四句“是”,周围人的目光发生了变化。他们原本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司道,此刻却是憎恨,就仿佛司道是宗门的仇人。对此,司道一点也不明白,他所言都是事实,为何众人会如此。
“你可知!”江一尘察觉到了司道的困惑,“上一次,在你试炼结束时,在你向授道师叔汇报时,宗门就已经查询西域澜静寺的结丹强者名单。可是,宗门并没有找到一位叫‘戒杀’的大师。近百年来的散修名单内,一样没有和尚打扮的结丹强者。”
“……?!”司道一愣,只觉得不可能。不过,仔细回想,他的确不清楚戒杀和尚的来历。甚至,对方虽然是和尚打扮,可却一点没有和尚的举止。
“当然,不排除没有登记在案的情况。毕竟,这世间不乏惊艳之才。所以,我们当时并没有对此深究。而且,你的授道师叔也不认为你所言是虚。”江一尘解释道。
说完,司道的授道师叔站出来,点点头,认可江一尘的话。
话虽如此,当时没有怀疑,不代表现在没有怀疑。在场的众人开始认定,所谓戒杀和尚不过是虚构的人物,是谎
言。
司道听到这个信息后,还没缓过神来,就听到更多措手不及的信息。
“还有一件事。墨家弟子的确很早就来过合欢宗,却并没有在合欢滞留,而是早早返回西域。如此要事在身的情况下,我不觉得对方会在春国滞留如此之久。所以,按理说,戒杀和尚即便真实存在,也不应该在三天前遇到墨家弟子。”江一尘继续说道。
江一尘所言的事情是在场所有人都清楚明了的。当司道叙述完时,众人都觉得诡异非常,所以才会如此愤恨。在众人眼中,司道堂而皇之地在撒谎。
“师叔怀疑我是叛徒?”司道开口问道。
他被众人质疑,可还是保持平静。
“我不认为任何合欢弟子会背叛师门。但,平心而论,你觉得师门待你如何?”
“师门对我有养育之恩。”
“不错,正是养育之恩!可或许,也只有这份养育之恩。你自小在合欢长大,不像其他弟子,见识过外界的平凡。所以,你对合欢仙境的美好是习以为然的。此处虽美好,可对一个五岁孩童而言,却缺少太多人情,对么?”江一尘看着司道,想从司道表情上看出一些什么。
司道微微皱着眉头,却还是没有露出任何慌张。
对于江一尘的推测,在场众人都是认可的。除了司道,大家实在想不出任何其他人存在背叛宗门的可能。只有司道,他才有可能怨恨合欢宗,才可能做出背叛师门的事情。
而且,还有一个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自从试炼归来,司道就像变一个人。他的所有行为都发生变化。他原本只是一个废材,却突然突飞猛进,道心坚固,成为同届弟子中的佼佼者。
“是否有一种可能,在你第一次外出历练的时候,遇见了黑月的人。那个戒杀和尚就是黑月的人。在那个时候开始,你产生叛变之心!”江一尘直接将矛头指向司道,“而且,叶木说,与你分离不过数日,你的修为就发生突飞猛进的变化。”
江一尘说完,叶木从人群中站出来。
叶木看了一眼众人,又看了一眼司道,缓缓对江一尘说道:“一年前,我出宗门后,在森林遇到司道。他应该刚从千纸鹤上跌落。那时,他只有后天八层的修为。数日后,我再次遇见他,他却已经达到后天圆满。而且,就是在这几日内,他遇到所谓的戒杀和尚。”
叶木的话立刻引起众人的进一步愤怒。显然,叶木的话证明江一尘的猜想是可能的。
叶木同样感受到众人的愤怒。他本应该退下,却继续说道:“但是,弟子不认为司道是叛徒。若他是叛徒,为何还要冒死救圣女?而且,而且……”
“而且,司道与何师妹、圣女分别结成了仙侣契约。其若有二心,一定会被察觉到,对么?”江一尘补充道。
叶木、江一尘补充的两点内容是对司道最有利的点。正因为这两点,众人才始终给予司道行动的自由。
此刻,程洋擅自冲出人群。
程洋大喊道:“不可能的。师叔,司道不可能是叛徒。正如你们所言,若司道是叛徒,又怎么逃得过何师叔的心灵感应。我和司道认识多年。我比谁都清楚,他绝对没有怨恨师门的意思。”
程洋都快哭出声来。他当然清楚叛徒的下场,更清楚司道的为人。程洋绝对不相信司道是叛徒。
“那你怎么解释上述问题?”
“你怎么解释司道这一年来的变化?”
“你真没察觉出司道性格的变化?”
质问不断传来,让程洋一愣。他只是个少年,根本不知该如何辩解。事实上,他比谁都清楚司道的变化。所以,一时之间,他竟然说不出话。急促之下,程洋委屈地留下泪来。
程洋和叶木的话并不能彻底洗清司道的嫌疑。
司道走过去,拍拍程洋的肩膀,将其安抚。然后,他又感激地看了一眼叶木。叶木是为他说话的。
“司道,你怎么看待?”江一尘保持着耐心。
司道想了想,想着对自己有利的两个点。第一,他冒死救人;第二,他与何缪洛、圣女分别结成心灵契约。
他只想了几秒钟,就开口说道:“因为,我没有死,所以其实算不上冒死,对么?”
是的,他岂止是没有死,简直是一点损伤都没有,还突破了一层修为,成为炼气三层的修士。在外人眼中,这根本不是危险,而是机遇。
“不错。”江一尘点头,继续道,“你当时提出方案的时候,何缪洛何师妹已经苏醒,对么?”
“是!”
“当时圣女已经逃离,并且很快就会与你们汇合?”
“对!”
“那种情况下,即使没有你的方案,为了保证圣女的存活,你觉得何师妹会怎么做?”
“为了排除一切叛徒的可能,只需要以灵力将我、叶木、程洋束缚,如此就不存在叛徒的可能。同时,圣女将欢石定位关闭即可。”司道如实回答。
“你说得没错。但这样的做法并不保险。这样依旧可能被追上,存在风险。所以,你才会提出万无一失的方案。”
“没错!”
说到这里,众人又变得迷糊起来。似乎,司道的行为是对的,帮助圣女脱身获救。
“但其实,还有一种假设。假设你真是叛徒,当时的行为一样存在逻辑。当时的情况,你所言的黑月组织针对圣女的刺杀任务已经接近失败。一旦回归宗门,你被认定为叛徒的可能性极高。在这种情况下,你选择放弃暗杀行动。如此,你不仅不会被怀疑,还会成为合欢的英雄。”江一尘说出另一种假设。
这种想法颇有些异想天开,可仔细一想,却不无道理。众人的目光又变得严肃起来。
“但是,江师叔。即使我真是叛徒,在那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想到如此多?”司道摇头,否认。
“以前的你一定不可能,但现在的你能在众人质疑下,依旧保持冷静。这份心性甚至超过我!”江一尘赞叹道。这份赞叹一点也不让司道欢喜。
众人看向司道,也觉得万分不可思议。事实上,司道似乎永远都保持着平定,就像外界的事情无法干扰其内心。哪怕是现在,面对众人的如此非议,面对江一尘的质问,他还是没有慌乱,始终平静地说话,始终平静地面对众人。
这根本不是普通少年应有的表现。
“所以,如果是我,如果是现在的我,如果是道心坚固的我,就可以在短时间内控制自己的情绪和想法,以欺骗仙侣契约,以欺骗圣女和师姐。”司道摇头,叹声。
仙侣契约会让双方感受到彼此的情绪,却不能完全得知对方的所有想法。所以,司道若真能够完美控制情绪和想法,是可以骗过仙侣契约的。但这只是在理论层面上可以做到。任何人都不可能完全欺骗自己,都不可能完全隐藏自己。
但,这真是不可能做到的么?司道可以做到么?众人未可知。
至此,司道最大的两个优势,似乎都可以是“欺骗”!
“你觉得自己可以做到么?”江一尘反问道。
“在那种情况下,若我对师门真仇深似海,我觉得自己是可以做到的。”司道点头道。
“那你是叛徒么?”江一尘再问。
“不是,司道不是合欢的叛徒。或许,的确如江师叔所说。合欢弟子中,最有动机背叛的人大概就是我。圣女遇刺事件中,制造机会的人也是我。可我的确没有这样做,也的确不曾对师门有所怨恨。”司道否认。
“好!作为这件事情的调查人,我需要作出一个判断。”江一尘看着司道。
然后,他露出平日的和煦笑容,开口说道:
“我觉得,虽然存在可能,但并没有任何实质证据,可以直接证明司道就是叛徒。
所以,目前为止,我并不认为,司道是合欢叛徒。而且,这件事,还有两个办法去判断。第一,若司道口中的戒杀和尚真实存在,就一定可以找到;第二,我不相信,一个人可以永远隐藏自己的情绪和想法,只要司道和师妹长时间待在一起,自然就可以证明。”
“谢师叔。”司道点头感激不已。
程洋同样感激非常。叶木扫一眼司道,便离开。
江一尘是合欢近百年来的代表人物。他如此判断,自然没人不服。
但是,合欢叛徒到底是谁,始终没有确定!这给合欢弟子的心头埋下一层淡淡的阴影。尽管江一尘已经立下判断,许多合欢弟子在看向司道时,还是多了一层别样的神色。
在戒杀和尚出面证明以前,司道始终有叛徒的嫌疑。
也是这一天起,江一尘下令:圣女遇刺时间内,留在尚正国度内的所有合欢弟子,一律被标上记号,被限制行动。这其中包括司道、程洋、叶木,也包括江一尘。
问情之战 第二节、变化
寒泉、地火,如两条彼此相交的“阴阳鱼”,将合欢中央的大地,割裂成黑蓝两色。
寒泉前,司道坐立,抚琴,弹曲。
自半月前,回到合欢宗后,司道的处境就变得怪异。
他没有被判定为叛徒,那理应就是拯救圣女的英雄。如此算来,他为合欢立下天大的功劳。不过,他得到的奖赏只有区区一千灵石。归根到底,圣女遇刺有他的责任在里面。
除此以外,外界对他的认知也进一步发生变化。
他原本以圣女未婚夫被人所知。他天赋低微,只是一个废物,如同小丑,被人当成笑话而谈论。他虽是圣女的未婚夫,却没有人会当真。一年来,他修为大进,影响力主要在同届弟子之间。现在,他的事迹则被整个合欢宗所熟知。
过去的小丑印象被完全摘除。
只是,他的名声还是很差。某种意义上来说,比起以前的废物称号,沾染叛徒的罪名要糟糕得多。
大家还是不喜欢他。但许多人不敢再瞧不起他。
他是炼气弟子中,少数掌握剑意的人。据说,他只是看一眼别人的剑意,就能将那份剑意复制,并施展出来。
他是炼气弟子中,少数拥有仙剑的人。那是一柄玉剑,通透美丽。对剑者而言,这样的一柄剑比绝世美人更具有吸引力。
那柄仙剑,名曰倾城,源自西域剑山,是拥有剑灵的真正仙剑。整个合欢宗,拥有真正仙剑的人并不算多。
他虽只有炼气三层,可凭借上述两点,却足以让人羡慕和敬佩,其名气之大,甚至超过冠以天才之名的叶木。
叛徒的风波慢慢平息。而另一件事情却让司道持续成为话题中心:他与何缪洛、圣女分别结成仙侣契约。
何缪洛,合欢第一美女,无数人追求的对象。圣女,合欢的未来,注定站在合欢最顶端的女子。如此两位仙子一样人物,世人不敢攀望的两位女子居然同时和修为卑微的炼气弟子产生联系。
这样的事情在小说故事里面发生,都不见得有人相信。可是,这件事如今变成事实。如此玄幻的事情怎么可能不成为合欢弟子讨论的话题中心?
作为故事的唯一男主,司道又怎么可能不被人关注?
原本,司道只是被同届弟子嘲笑戏谑。可现在,许多筑基师兄都会来寻找司道,看看司道究竟是何许人也!
当然,这些筑基师兄之所以来寻找司道,都是同一个目的。
他们来找司道比试。他们将修为压低至炼气三层,与司道公平比试。若司道输掉比赛,那么他必须离开何缪洛,永远不可以接近何缪洛。
司道与何缪洛签订仙侣契约。可二人只要超出一定距离,仙侣契约便失去作用。如此一来,司道与何缪洛之间等同于不存在仙侣契约。
司道早就猜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只是,事实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何缪洛的魅力比想象中要大得多,来寻司道的人极多。其中没有一人是弱者,全是合欢历届的杰出人物。
天知道,何缪洛到底留下多少情,勾去多少魂?天知道,在何缪洛心里,司道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对此,除苦笑以外,司道什么也做不了。对所有前来挑战的人,他都说了一句话:“我认输,不过,和何缪洛师姐之间的事情,从来都不是我可以决定。你只需要找到师姐,并让她以后别来找我就行。”
他如此说。其他人也没有一点脾气,有力无处使,有气无处撒,只能瞪着大眼,怒视着司道。修为高深的师兄们看着一脸平静的司道,摇摇头,御剑离去。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如此好脾气。
三日前,一位筑基师兄怒气腾腾地来寻司道的麻烦。他用剑指向司道的咽喉,试图看见司道的慌乱。可结果,司道只是一脸无畏。
下一秒,司道脚步向前,以脆弱的咽喉压向锋锐剑尖。那位筑基师兄反而害怕地后退,收剑躲开司道的“自杀行为”。
“没有杀意的剑就不要指着
我的脖子。”司道面色平定地说道。
那筑基师兄通红着脸,一点脾气都没有,跑似地离去。
随着这件事情的传开,司道的名气又徒增不少,再没人来寻司道的麻烦。
这与合欢弟子的性格也有关系。合欢弟子修仙,讲究心平淡然,虽嫉妒,虽不喜,却不会有人被负面情绪支配,对司道做出过激的行为。
至此,司道才稍微得到一些喘息。他带着琴,来到寒泉前,奏乐,舒展心绪。
其实,这半个月来,司道还不曾见到事件女主——何缪洛。自从回到合欢宗,司道就没有见过何缪洛,也没有见过圣女。所以,圣女的欢石还在他体内。
圣女欢石里面有着无尽财富。按理说,如此珍贵的物品放在一名普通炼气弟子身上,实在是不太妥当,可偏偏没有人来管束这件事情。合欢事务向来由江一尘江师叔负责。可除了初回宗门时的审问,江一尘就没理会过司道的事。
江一尘都不理会,其他人当然更没有资格管束。更何况,这是圣女的事情,又有谁敢管束。
事情很乱,不论是合欢宗内的事情,还是黑月组织的事情,司道都觉得很乱。一想到那位多日未曾见到的“何缪洛”,他就更乱了。
当时,他抱着赴死之心,作诱饵引开黑月组织的人。那时,他感受到何缪洛的内心,那是强烈的不舍和痛苦,还有一份淡淡的爱恋,一份刚刚孵化的爱恋。
司道明白,从始至终,何缪洛只是对司道感兴趣,并将司道作为真正的仙侣对象。
从被带去剑山,让其感受剑意来看,司道应该是被何缪洛重点照顾的对象。即使是备胎,司道也是分量靠前的备胎。
换一个人,若能被何缪洛重点照顾,那一定是开心到不行。可司道却并不喜欢。
司道不喜欢备胎的定位,也不喜欢备胎的感觉。
“生气了?”一个声音传入司道的内心。
一股淡淡的梅花香随之而来。
问情之战 第三节、何缪洛的情意
虽然没有表明身份,可司道已经认识这股灵力,也认识这股气息,不是何缪洛,又还能是谁?
司道没有感受到任何情绪,这说明,对方距离他很远,刚好可以察觉到他的思绪,却又不让司道察觉到她的思绪。
“没有!”司道回道。
他起身,看一眼周围,依旧没有看见何缪洛的身影。
“哈~哈~好像更加生气!”何缪洛似乎很开心。她还是喜欢看到司道吃瘪的模样。
他和何缪洛之间有着仙侣契约,彼此可以感受到对方的情绪。然而,何缪洛修为远超过司道。所以,当何缪洛感知到这份情绪时,司道根本毫无反应。
司道并不喜欢这份恰到好处的距离,或者说,他讨厌这种被愚弄的感觉。
“师尊说,一个月不能与你相见,不能让你感知到我的思绪。再过半月,若师尊同意,我才能见你。倩雯也是如此。”何缪洛真诚道。她的话充满歉意与安抚,令司道的思绪平复下来。
“那你还与我传音?”司道问道。
“忍不住想你~”何缪洛的回答永远都是这样直接,就像她的眼睛,永远是直勾勾看着司道,没有一点避讳。
对方的话令司道很无奈,也令所有的烦恼烟消云散。
“司道!你真喜欢我?”何缪洛开口问道。
“嗯!应该吧!”司道回应。
“哈哈~我感觉得到。仙侣契约真好。否则,你永远是冰块脸,我根本看不懂你的心。”何缪洛笑得很开心,接着又问,“那你喜欢我什么?”
何缪洛明明是修仙之人,所问却与寻常女子没有一点差别。
“漂亮,漂亮得让人无法拒绝。”司道回应。
“除了漂亮呢?”何缪洛显得不太开心。
“大方,大方得让人无法拒绝。”司道一点没有吃软饭的惭愧。
何缪洛不说话。显然,她对司道的回答一点都不满意。
“不过,真正喜欢上你,应该是你救我性命的时候。我还记得那是一道光。当初,在剑山,在我昏睡时,一道光出现在黑暗之中,将我拉回现实。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喜欢上你。”司道认真道。
说完,司道就感觉到一丝情愫,是何缪洛的思绪,对方在向他靠近。
随着对方的靠近,那股情愫不断放大,变成一股浓浓的爱意,闯进司道的内心。然后,一个温暖丝滑的身体从背后抱住司道,很舒服,也很醉人。
“我害怕!”何缪洛的气息吞吐在司道的耳边,“当你离我而去,当你与我分别,当我看着你远去,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我从未有
过那种情绪,这种情绪越来越浓郁。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哭,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从十二岁起,从修仙开始,我就没有再哭过。
可那一次,我以为要失去你,就好像失去一个很重要的存在。我脑海里面不断出现你的样子。我后悔自己没能多和你在一起。我开始想要回去找你。你会痛恨我,恨我没去找你么?”
她说着,落下泪。泪水将司道的肩头打湿。
何缪洛的话,何缪洛的心,何缪洛的泪,完全超乎司道想象。不过一个多月没见,他没想到,何缪洛会对他如此。
“不会的。一切都已经没事。我还活着,不是么?”司道保持着平静。
“可我还是害怕!为什么,为什么你对我的喜欢总是那么少?其实,你这次刚回归宗门,我就来找过你。我偷偷感知到你的思绪。可是你对我的思念是那么少,你对我的爱恋一点也不强烈。
我好生气,真是气死我,气得我不想找你,气得我不愿意再想你。可是,一天过去,我又忍不住想你,想要来找你。我开始害怕,害怕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感受得到你对我的那份喜欢,可我还是觉得你会离开我!”
何缪洛像个患得患失的小女孩,紧紧地抱着司道。
司道的确感觉到何缪洛的害怕。他更感受到对方的爱意。这份爱意远远超过司道的预料。当初,他冒死做诱饵,也没有感受到如此强烈的爱意。他一直以为,何缪洛是个外表直率感性、内心冷漠的女子。
现在,他似乎预估错误。
在仙侣契约下,爱意无法隐藏,如黄河之水,泛滥不止,将司道彻底淹没!
对方明明是结丹修为的当世强者。可现在,对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与前世的女子没有任何差别。
“所以,你就赌气,这半月来都不见我?”司道打趣道。
“嗯!谁让你不喜欢我的!”何缪洛点点头,似乎很生气。可旋即,她又赶紧解释道:“不过,这本来就是师尊的意思。还有……”
何缪洛一向有什么说什么,可现在却欲言又止。
“怎么?”司道疑问道。
“以前,我为寻找情劫对象,认识不少男子。你可不可以不生气?”
“……”司道下意识地撇撇嘴,“没事,不过以后……”
他还没说完,何缪洛就抢答道:“以后只喜欢你,再不会和其他男子多说一句话。”
“好!”司道点头,心头却莫名多出一份压力。
似乎是感受到司道的情绪,何缪洛舒展出笑容:“哈哈!是不是觉得配不上师姐我!”
不得不承认,以何缪洛的条件,司道是一点都配不上的。对方的魅力足以征服这个世界的所有男子。而司道不过是个弱小卑微的炼气弟子。这也是为何,当感受到对方浓郁的爱意时,他会如此诧异。
他根本想不到,这一次见面,何缪洛像会换个人一样,如同一个深陷爱恋的女子,竟会如此依恋他。他不得不感到惭愧,自己似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何缪洛。
司道的思绪慢慢变重。何缪洛反而笑得更欢:“傻瓜,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平时不是很淡然么?为什么这么小的事情却这么在意?我喜欢的就是你。司道,你明白么?”
她说着,将脑袋靠在司道的肩膀上,将脸贴在司道的肌肤上。她个子很高,比司道还要高一分。所以,两人贴身依靠时,看起来倒有点姐姐照顾弟弟的感觉。
“嗯!”司道豁然点头。
他将前世的潜在思绪带到这里。合欢宗追求自由,也追求平等!
仙境之下,男女之间根本不存在强弱关系。所以,所谓的男强女弱也不存在。何缪洛看重司道,就自然而然地给予司道灵石。在她看来,司道实力弱,自然应该得到帮助。这是非常自然而然的事情。
否则,何缪洛非要找比她强的人作仙侣,岂不是要找元婴前辈。元婴前辈皆是看破情事的老怪物,哪里会被何缪洛的皮囊所迷惑?
在自由平等的合欢宗,仙侣双方,女子远远强于男子,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强大的仙侣或许可以提供不错的帮助,可对合欢弟子而言,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合欢弟子渡情劫,一般是不会与仙侣度过一生。若仙侣太强,依恋太深,一旦分手,反而会成为日后仇深似海的对手。
想清楚这些,司道自然心绪明了。他想要回头看一眼何缪洛,突然,一个肃然的声音从天而降。
“何缪洛!”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没有任何感情,听不出男女,却像是天雷一般,直击人心,无法生出任何忤逆的情绪。就仿佛,这三个字是天地本身发出来的,是天地的法则。
何缪洛如受惊的小兔子,一下子便放开司道,转瞬消失不见,只留下淡淡的梅花香。
她离开时,悄悄在司道的侧脸亲了一口。那软唇的触感在司道心里游荡。
“没事的。”
说完,何缪洛就不见踪影。
司道站着,呆呆地看着那平静的寒泉湖面。从始至终,他都未看见何缪洛的脸。可现在,他所思所想都是那张绝世容颜。
一次不算见面的见面将两个人的关系拉近,也将两个人的心意正式确定下来。
问情之战 第四节、叶木比试
与何缪洛“见面”的第二天,在全班学子面前,授道师叔突然通知司道:一个月后,在“艮”卦的斗法竞技场,司道与叶木进行一场比试。
授道师叔没有解释其他事情。他只是单纯地统治。司道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这场比试没有前因,没有后果。可是,这场毫无征兆的比试给司道极大的压力。
很显然,授道师叔不过是传话人。在合欢宗,能令结丹修士传话的人很少。司道立刻想到,昨日与何缪洛在一起时,听到的天地之音。
虽只闻其声,可司道却能感受到一股天地威能。相比之下,人如蚍蜉,微不可微。根据修真常识,结丹强者可借助天地威能。但真正可以驱使天地威能者只有元婴前辈。昨日唤走何缪洛的人一定是元婴前辈。
至于司道和叶木的比试,谁都明白,这就是合欢元婴前辈的要求和安排。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比试,司道不过炼气三层,而叶木却拥有炼气六层的修为。在炼气境界,三层修为差距意味着八倍灵力数量差距与八倍灵力质量差距。更何况,叶木是剑术天才,早已掌握御剑之术。
在两个月前,叶木与司道曾比试交手。当时,一招之间,司道便败落。比试在一个月后。两次比试间隔一个月,没人相信一个月可以改变什么。
待授道结束,司道走出教室,刚巧遇见叶木。叶木看向司道,充满战意。显然,他也知晓比赛的事情。
好事者围过来。叶木与司道仅仅对视一眼,没有对话。之后,叶木御剑离去。
一时之间,偌大的合欢好像变成一个小村庄。上上下下,所有合欢弟子都知道,两名天才弟子将会在一个月后比试。
比试的结果会决定——谁才是合欢年轻一代中的最强者。
叶木的呼声远远高过司道。一方面,叶木的实力就是比司道强,另一方面,司
道的名气虽大,却都是糟糕的名气,非常不讨人喜欢。
整个合欢宗,没什么人愿意和司道交往。司道只有程洋一个朋友。
与叶木碰面后,司道没有太大感触。和以往一样,他和程洋汇合,然后乘着千纸鹤,前往寒泉修行。
“这场比试根本不公平。”程洋很气愤。
“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司道回道。
“万一你输给叶木会怎么样?”程洋担心道。
“不知道,应该会很不好!应该会很不好!”司道重复两遍。他眉头皱得很紧。
他们来到寒泉边上。在这里,他们遇见江一尘。江一尘似乎是特意留在这里等他们。
“江师叔!”司道和程洋同时致礼招呼。
“无需多礼!”江一尘还是这般令人舒服,“司道,关于上次的审问怀疑,你可会记恨我?”
“不曾!若不是江师叔的担保,弟子恐怕无法如何自在地在合欢宗内活动!”
“你能如此想便好!”江一尘欣慰地点头。他继续道:“掌门师尊让你和叶木比一场,你可有胜算?”
显然,江一尘来此是特意来帮助司道的。
司道摇摇头。他是一点胜算都没有。叶木很强,司道根本不是叶木的对手。
“那你可有什么想法?”
司道依旧摇头。他想不到任何获胜的办法。一个月时间太短。若给予5年时间,司道才觉得有一丝可能。
“江师叔,您一定是有办法,您快告诉我们吧。”程洋看得着急,忍不住开口道。
“的确是有一个办法。想赢叶木,你只有一击的机会。在对方想象不到中,在战斗刚刚开始时,你必须在一击就将对方击败。司道,能让我见识一下你最强的一击么?”江一尘开口道。
江一尘的话是对的。在上次墨
问资格比试中,司道对上朱思成,就是依靠突如其来的一剑,才获得胜利。否则,时间稍微一拖,司道必败无疑。
“是!江师叔,弟子最强的一击就是直刺一剑。”
说着,司道抬起右手。腰间的倾城剑受到召唤,散发出灵性,自觉地落在其右手之上。握剑的一瞬间,司道的气息发生变化。他原本沉稳安静,此刻却冒出一股杀意。美丽的倾城剑同样变得凌冽非常。
下一刻,剑直刺而去,如无形之影。在程洋看来,司道的剑刚才还散发浓郁杀意,下一瞬,所有杀意和气息都消失不见。这种错觉使剑的位置发生奇怪的偏移,眨眼已经来到江一尘的面前。
杀意还很遥远,可剑却已经越来越近。这一刻,程洋认为,若是这一剑是刺向他,他根本无法闪躲。
但江一尘可不是程洋。当司道的最强一剑刺过来时,江一尘只用一个指头,轻轻松松就拦住倾城剑。
杀意肆虐的倾城剑被小小的指头拦住,骤然停下。剑锋与食指相触,如毒蛇咬向钢板,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很不错的一剑,但还不足以击败叶木。叶木专修剑,对剑的感知远超普通炼气弟子。所以,这一剑虽然可以惊到叶木,却无法击败叶木。更何况,你手上的仙剑太过显眼,上次更是破除师弟的剑意。叶木对你的剑术一定是有防范。如此,你更难得手!”
在程洋看来,司道的这一剑可谓玄乎其神。可是,经过江一尘的分析,这一剑居然还不足以击败叶木。这实在让人担心。江一尘的眼界自然是不需要任何怀疑的。
“还请师叔指点迷津!”司道明白自己不可能战胜叶木。
“我听说,你当初选择的术法是《冰莲决》,对否?”江一尘还是那副儒雅微笑的模样,没有一点焦急。
似乎,司道的胜利办法不是剑术,而是《冰莲决》。
问情之战 第五节、术法练习
“冰莲决是将美丽和毁灭都发挥到极致的术法。”
说着,江一尘抬起手。一颗冰晶凝结出现江一尘的手心。冰晶如种子,不断变大,开花,盛出一朵手掌般大小的冰莲花。冰莲花精致,由冰生成,看起来真实而美丽。
冰莲花飘到半空,破碎开来,一时之间,漫天都是白色的冰晶。所有白色冰晶再次生长,成为一朵朵美丽的冰莲花。一时之间,整个天空都被冰莲花所覆盖。
接着,冰莲花再碎,白色的冰晶将世界给笼罩。每一颗冰晶可再次凝结成冰莲花,生生不息,不断扩散。
短短的一瞬间,江一尘已经演示完冰莲决。他将那份美丽完全给展现出来,而将那份极致的毁灭隐藏起来。
与程洋不同,司道学习过冰莲决。他知道,每一朵冰莲都蕴含毁灭一切的能量。这不是人畜无害的美丽花朵,而是一颗颗炸弹,可以将周围的一切给彻底摧毁。这分明是带走生机的地狱之花。
若漫天冰莲花同时爆炸,其产生的恐怖威能足以带走一切生灵。
“看清楚没有?”江一尘问司道。
“弟子已经看清楚,但是做不到。”
说完,司道同样抬起手。司道的手心一样出现冰晶,一样凝结出一朵冰莲花。与江一尘的轻松不同,司道额头冒汗,显得很吃力。
那冰莲在颤栗,无法平定在半空之中。最终,司道只是勉强将冰莲花推出去,在远处爆炸,发出恐怖的声响,将寒泉外河的水激起数丈之高。
乍一看之下,司道释放出的冰莲花威力极大,恐怖非常。但实际上,司道这一招很容易被躲避。他无法持续控制冰莲的存在,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冰莲推出。
这样的情况下,冰莲的轨迹清晰可见,很容易被躲避。与此同时,司道的冰莲一旦碎开,就再也没有后续,不像江一尘那样,冰莲碎裂变成无数冰晶,每一颗冰晶都凝结出一朵崭新的冰莲花。爆炸只是开始,后续会越来越可怕。
司道的冰莲仅仅是爆炸,而江一尘的冰莲却称得上是艺术。与江一尘比起来,司道目前的进度连入门都算不上。
“你太刻意。上一次,我教你附灵。那时,我希望你通过附灵熟悉灵性。附灵是最基础的术法,也是熟悉灵性的最好方式。学习真正灵术前,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熟悉灵性。否则,你对自己施展的灵术都畏惧不已,又如何将其真正运用?”江一尘指导道。
“是,师叔说得是。弟子的确非常害怕手中的冰莲,害怕冰莲爆炸,害怕那股可怕的力量。”司道点头同意。
“这并不怪你。冰莲决本就是最难学习控制的术法。作为学习的第一个术法,这的确太过困难。我今日来此就是希望帮你克服这个困难。现在,我教你一个方式来熟悉灵性。不知你水性如何?”江一尘询问道。
“水性一般,但简单游上几圈是不成问题的。”司道回道。
“如此便足够!记住,接下来,你要做的,便是浮躺在外河之上。然后,你以灵力驱动身体,逆水而行,直到体内灵力耗尽为止。如此逆水飘荡,看看自己可以飘多远。灵力如水。这个过程一方面可以让你自己了解自身的灵力数量,另一方面也是熟悉灵性、感受灵力向外释放的过程。
等你可以在水上飘荡足够的距离,你便算足够熟悉灵性。这个距离不一定远,但一定是你满意的,是你自己认可的。
之后,你进行下一项尝试。你使用附灵,将灵附着在长绳之上,单手抓绳一端,转动身体,让绳子随身体旋转,体会绳子上的灵力动向,体会天地间的灵力变化。
若一个月后,你能够做到上述两件事。你自然就可以释放出完美的冰莲决。
如此,你便有十分之一的获胜可能。
就讲到这里,我也不算辜负何师妹的托付。”
江一尘来此教导司道,是何缪洛的意思。否则,结丹师叔忙于大道,哪里会有时间照顾炼气小辈。
何缪洛如此态度。这意味着一个月后的比试尤为重要。
“谢师叔!弟子一定竭尽所能。”司道凝重道。
“竭尽所能还不够,你要超越自己,你要使出十二分的可能。”江一尘收起笑容,面色肃然。
“是,谨遵教诲!”司道凝重道。
他和叶木的比试结果究竟会产生什么影响?司道还是不清楚。但他却愈发明白,自己不能输。如果输给叶木,或许,他就再也见不到何缪洛。
一旁的程洋同样感受到江一尘不同寻常的态度,也感受到司道和叶木比试的重要性。
“记住,你只有一击的机会。”江一尘嘱咐道。
然后,江师叔又露出事不关己的笑容,摇摇头,告别离去。他逃似地离开,只一瞬间,就消失在远空,就好像从未来过这里。司道和程洋二人看着寒泉外河,静静地发呆。
“司道,如果一个月后,你输给叶木……”程洋担心地问道。
他没有说完,就被一双坚定的眼神所打断。
“我……不会输!”司道的语气肯定无比。可是谁都知道,修仙慢慢长,一个月的时间太过短暂,难以产生任何改变。
江一尘虽然提供方法途径,给司道开后门。可是,即便如此,在极其顺利的情况下,在超乎寻常的发挥下,司道获胜的概率也不会超过一成。
司道知道这些。可他依旧无比坚定,眼神里面没有一丝彷徨与犹豫。看起来,他好像真可以赢,好像没有一丝一毫输的可能。
在程洋的注视中,司道退去外衣,握紧灵石,走入寒泉外河内。他入水,闭气,躺在流水之上,如江一尘所言,借用灵力,逆流而行。
灵力很快枯竭,司道起身,吸收灵石的灵力。等灵力恢复,他又重复刚才的动作。
这是一个枯燥的过程。但司道却好似机器,一遍又一遍地进行着。
他似乎忘记一个月后的比试。他显得格外平静,比平时还要平静。这已经不是平静,而是绝对的心静,真正不受外物影响,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偶尔,当飘荡得更远时,司道会露出淡淡的笑意。这是无意识的笑容。司道对修行状态感到满意。他学到新的体会,感到快乐。
寒泉外河充满寒气。寒气是天地灵力的一种。在寒泉外河逆流的过程就是体会外界灵力的过程。
在这寒泉外河,在枯燥的修行中,在变强的愉悦中,司道单调地度过半月时间。
问情之战 第六节、烂柯棋者
司道飘荡在寒泉外河,飘荡在长达两千八百里的寒泉外河。
寒泉外河的河水源自寒泉中河。寒泉中河的河水从坎卦方位的口流向寒泉外河,河水向南北分流,最终流向东边的“离”卦。
司道便是从“艮”卦出发,朝着“坎”卦方向,朝着西南方向,逆流而上,然后,再继续以逆时针的方向,顺流而行。
他的速度很慢,抗拒水流阻力的同时,抵御寒气外河的寒气。
灵力推进的方向永远与水流相反。逆流之时,他便超越水流的速度,顺流之时,他便降低漂泊的速度。
每天,他只睡一个时辰,也只在睡觉的时候才上岸休息。其余时间,他都在外河漂流。他的身体时刻由一层灵力防护。虽长时间浸泡在水中,驱壳肉身却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不知道是不是压力的缘故,司道像是变一个人。他本就是心静的人,现在更是如此。
溪河的冰冷,周围的安静,如催化剂一样,让这份“心静”达到某种不可思议的高度。在溪河漂流的第一天,司道就进入一种玄妙的状态。
他好像忘记所有事,好像失去自我的意识,好像失去感知外界的能力。他重复着枯燥的动作,却似乎一点也感知不到枯燥,反而很享受,像是遇到世上最有趣的事情。
在这种状态下,他的感知提升好几个档次。他比以前更能理解灵力的流动,也比以前更加适应灵力的变化。然后,他终于看见,看见寒泉外河的寒气,看见寒气中所蕴含的灵力。
他原本就已经完全适应寒泉外河的细微寒气,现在更是如此。
司道做了一件大部分人都绝对不会去做的事情。
他不再刻意去抵御寒气,反而会让部分寒气随意入体。他将寒气纳入体内,并以吸收天地灵力的方式,去吸收那股寒气。
这是一件疯狂的事情,也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至少,在漂流的第一天,司道的确做不到。
那股寒气就在司道体内,拼命乱撞,极其危险。司道却毫不在意,没有用自身灵力将寒气化去,而是静静地看着那份寒气,然后不断地触碰,不断试图吸收那一缕寒气。
仅仅是在漂流的第二天,司道便将体内的寒气分解,并将分解后产生的灵力吸收。然后,司道意外地发现,从寒气中获得灵力,比从天地间获取灵力更加容易得多。他修行的速度瞬间加快不少。
当然,天地的掠夺依旧存在。司道通过寒气获得灵力,提升修为。其中一部分灵力凭空消失,被天地掠夺。
这份天地的掠夺是天地对修仙之人的反抗。
司道原本已经习惯“天地掠夺”。可现在,他对灵力感知的提升。所以,他再次对体内灵力的消失,并为此感到不适。他本能地想着,若是没有这份“天地掠夺”,修行的速度会快一倍不止。
天地的掠夺并没有困扰司道太久。他还记得自己的任务。他需要进一步感知灵力本身,而不是思考其他无用的事情。
在司道的解构下,寒气不再是致命毒药,而成最佳的补品。司道开始减少从天地间获得灵力,而直接从外河寒气中汲取灵力。
最开始,他主要依靠天地灵力补充自身灵力。渐渐,寒气提供的灵力补给占比越来越高。直到最后,司道完全适应寒气。
对司道而言,外河寒气已经不再具有任何威胁。对司道而言,寒气外河如寻常空气一样,不存在任何阻碍。
经过十五天的训练,司道轻轻一摆,便能逆流飘行许久。他开始理解灵力的流动。他开始明白力量的使用方法。他开始不再畏惧灵力。他开始懂得如何运用灵力。
终于,他在水上飘荡出满意的距离。
他离开寒泉外河,站在平地之上。他要开始下一项训练。
他弯腰,将灵力附在手上,触碰水流,轻轻一提,便拎出一条由水组成的细绳。细绳的一端被司道握在手上,另一端则链接外河河水。
司道缓慢转动身体。随着旋转,水绳萦绕在司道的周身。初时,水绳只有一米余长。伴随着司道的旋转,水绳不断变长,不断从水面中被拉出,就好像河水水面下原本就有这样一条长绳。
明明是第一次尝试,司道便已经完全掌握这项练习,甚至比江一尘所言做得还要好得多。江一尘所讲述的训练,需要借用真正的绳子。而现在,司道却直接用水凝结出绳子。
这之间的差别是极大的。
若以凡人的视角,司道此刻所为便是真正的无上仙术。
再然后,司道停下旋转。他放下水绳的一端。那在半空旋转的水绳扩散出去。同时,水绳没有停止旋转。水绳依旧绕着司道旋转,旋转的范围越来越大,其长度也越来越长。刹那之间,天空像是被一层水膜盖住,映射出一片五彩纷呈。
从始至终,水绳的另一端都连接着寒泉外河的水面。
“这就是仙术么?”司道看着天空,开口道,“我终于理解仙术了么?”
话落,水绳变成水滴。水滴漫天散落。术法没有就此结束。每一滴水都凝结成冰,冰晶成长,变大,盛开出一朵朵美丽的冰莲花。
无数冰莲花缓慢飘荡在半空之中。这一幕是如此的神奇绚烂,就如江一尘在半月前演示得一般无二。可是,这一幕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司道体内的灵力急速减少。
其实,每一朵冰莲花的盛开都只占用司道很少的灵力。若是以前,司道不可能施展出这样绚丽的一幕。现在,他之所以可以真正释放冰莲决,完全是依靠外河河水的寒气。
司道将寒气外河中的寒气牵引到水绳之上。每一朵冰莲花的盛开,都对应着一丝寒泉寒气。而司道所做的事情不过是利用自身灵力引导寒气蕴含的灵力。最终,寒气自行运转,施展出冰莲决。
摆手散去,无数冰莲碎裂,化成水滴,铺洒在地面之上。
终于,在得到《冰莲决》的第二年,司道真正施展出冰莲决。如此天分,司道可谓是合欢历史第一人。
与此同时,司道耗尽体内的所有灵力。
长时间飘荡在寒泉外河,司道也不知道身处何地。合欢太大,足有八个浙江省的大小。平日在千纸鹤上,司道御空而行,自然不会觉得路途遥远。
现在,他在地面行走,感觉就完全不同。
寒泉附近皆是各种灵田。司道对灵田布局不熟悉,无法通过这些判断自身的位置。
他放出千纸鹤,准备飞上天空,好好观察,再回“艮”卦。可下意识地张望中,司道看到奇怪的一幕。
那是两位老者。他们坐在石桌之上,像是在下棋。
司道之所以感到奇怪,是因为合欢宗太大,除非是在八卦石岛之上,否则在其他地方是很难见到人的。至于见到两个下棋的闲情之人,那就更加罕见。
从修为看,那是两名筑基师兄。合欢宗内,外貌不是判断修为和年纪的方式。一个人看起来年迈,只不过是说明,此人的年龄已经接近寿元,即将逝世。
筑基修为的师兄一般都有三百寿元。所以,眼前的两名老者应该都在两百五十岁之上。
司道的内心受到某种特殊的指引。不自觉的,他走过去,走向两位筑基老者的棋局。
问情之战 第七节、一眼万年
靠近石桌棋局后,两位老者的相貌更加清晰地呈现在司道眼前。
他们均是白衣长须,一位是老丈,一位是老妇。老丈骨痩,却不显病态,非常和煦,见司道走来,面露善意。老妇鹤发童颜,虽已年迈,却依旧保持着年轻的容颜。
与老丈不同,老妇眼神里面透着不悦,似乎很不喜欢司道,令司道有些摸不着头脑。
对于司道的擅自靠近,两位老者什么也没说,继续下着棋。他们下围棋,司道对围棋不甚了解,只知道基本规则。
他修行多日,有些疲倦,在此停滞,观看棋局,恰好可以放松一二。
此刻,棋局上布满棋子,似已经接近尾声,而且刚好到最关键的时刻。从棋子的当前布局上看,那位老丈陷入苦境。司道站在一旁,观望不语,却下意识地开始思考棋局的走势。
他原本只是随便看看,可不知道为什么,在见到棋局的一瞬间,在见到老丈苦思冥想后,居然将自己代入到老丈的位置,思考着破局之法。
司道棋力不强,只能勉强看懂局势。他越看越觉得棋局古怪。黑白棋子彼此嵌套在一起,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长生,或反扑或收气,花五聚六,复杂无比,根本不是司道能够解开。
可是,就在司道觉得老丈必败无疑时,老丈却突然出手,落下一子。这一手落子看似很普通,让司道非常诧异,也令老妇皱眉不已。
如此,司道便认真思索起这一落子的好处,越想越是觉得这一落子的好。这落子竟是将棋局重新盘活,将难题抛给老妇。
这样一来,老妇便陷入困局。下意识中,司道又站在老妇的角度,思索起“下一子该落何处”。
老妇似乎疲惫。她便取出三个果子,暂且歇息一下。那果子似桃李,拳头大小。老妇将一枚果子递给老丈,再将一枚果子留给自己,最后将一枚果子放在棋盘石桌的边缘,恰好就是司道站立所在的那一边。
司道摸着鼻子,不知如何是好。从老妇的行动上看,对方是要将果子给他的。可对方又没有明确这样说出来。所以,司道只能继续站着,继续想着棋局的事情。
老丈看出司道的囧境,便将自己的果子递给司道,然后又将棋盘上的果子拿起,自行吃起来。
司道下意识接过果子,便听到了老妇的一声冷哼。似乎,司道接过果子的事情令老妇不开心。不过,司道也没特别在意,
和老丈一样自顾自地吃起来。果子很清脆,几口便入司道的肚子。至于果核则被丢在一旁的灵田之内。
短暂休憩饮食后,棋局继续。
经过刚才的事情,两位老者似乎已经接纳司道的存在。司道始终保持着平静,观棋而不语。不过,他的心思却是已经完全被棋局吸引。有时,两位老者的落子,超乎其想法,却又在情理之中,他便喜悦地赞叹。有时,一些落子完全超出其理解范畴,他便认真思索起来。
两位老者像是在等待司道一样,落子极慢,只有等司道想清楚后,才会继续落子。
也不知过多久,棋局总算结束。最终,老丈以半子之差,赢得比赛。这个结果和司道所想并不一致。在开局之时,司道只以为老丈是要输的。
对这个结局,老妇淡定得很。她似乎早就料想到这个结局。看起来,两位老者经常下棋。而老丈则是获胜次数较多的那一方。
因为参与思考,所以等到棋局结束时,司道也觉得颇为疲惫。当然,除疲倦外,司道感觉收获良多。他的思路开阔许多。这棋局仿佛就是一场人生。
“你该离开。今天,你有一场重要的比试,不是么?”老丈对司道开口道。
“嗯?”司道闻言诧异。
他的确有一场重要的比试,不过时间应该是在半个月后。
“小子,你可别输!”老妇同样开口。
她说话阴阳怪气的,好像巴不得司道输才好。
“是!弟子一定竭尽所能!不,弟子一定超出自己的所有,赢得胜利。”司道恭敬回应。
他没有推辞,鞠躬致礼,极为尊敬。他所行之礼,乃是参见元婴前辈的礼。
司道已经看出二人的身份。因为,在视野范围内,在不远处的灵田上,司道看见一株奇怪的树苗。那颗树苗所在的位置恰好是司道刚才吃完奇果后乱扔果壳的位置。
合欢宗内,灵物生长极快,可再快也不该快到这个程度。
天边,太阳刚刚升起,光照射进来,将黑暗驱除。新的一天开始,新的早晨开始。可是,司道初看棋局时,明明是中午。
他一直站在这里,不曾感受到天黑,不曾感受到时光的流逝。
如此天地造化之神术,司道哪里还能不知道,眼前两位老者定然是合欢前辈,而且是元婴前辈。
礼毕,司道抬头,却发现两位
老者已不见踪影。那石桌棋局同样不见踪影。什么痕迹都不曾留下,就好像刚才的棋局不曾发生。
对于这一切变化,司道没有任何感知。他仿佛就在此发呆许久,发呆半月之久。
但是,那一株怪异的树苗没有消失,实实在在地映入司道的眼中。那树苗是如此怪异,与周围灵物完全不同,而且霸道非常,将周围的灵力完全吸收,使得周围灵物枯萎、无法生长。
周围灵物仿佛成为祭品,成为这颗怪异树苗生长所需的祭品。
然后,司道察觉到修为的变化。他体内的灵力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原本刚刚突破至炼气三层,此刻却已经是炼气六层。体内的灵力在数量、质量上都增加八倍。
若说司道之前在修为上远弱于叶木,那么这一刻,司道的修为便是与叶木一般无二。
最神奇之处,原本,司道刚刚突破炼气三层,根基很不稳固,很容易松动。现在,司道只觉得自己的根基扎实无比,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扎实得多。
所有灵力仿佛都是司道认真修行所得。就好像,这些灵力都伴随司道数十年之久。
对比当初喝下戒杀和尚的灵酒,司道现在的感觉是很不一样的。当时,司道喝下戒杀和尚的酒,虽然获得力量,获得巨大的满足,可下一瞬间,冒出的第一个想法便是贪婪,便是渴望,渴望更多的力量。这是身体的本能,对强大力量的本能渴求,对极致快感的本能贪欲。
可现在,司道获得力量的巨大增强,却依旧内心平静,一点感觉也没有。他只是单纯知道,自己修为达到炼气六层。仅此而已,就好像,他本来就是这个实力。
然而,正常而言,从炼气三层到炼气六层,一名普通修士需要二十年时间,才可以完成这个修为跨度。
这般化腐朽为神奇,司道哪里还能不明白,刚才两位老者定然是合欢的真正前辈——元婴前辈。
司道第一次见到元婴强者。对方比想象中更加普通,却也比想象中厉害得多。在司道看来,这两位元婴前辈真是和仙人没有区别的。
太阳越来越高,司道停止思考。他乘坐千纸鹤,飞上高空,看向西边“坎”卦。那里有一场战斗正等待着他。
然后,他又将目光扫向南方。那里是“巽”卦,是结丹女前辈所在的地方,也是何缪洛所在的地方。
今日,他要为何缪洛赢得一场比试。
问情之战 第八节、叶木
两个多月前,墨问资格比试中,叶木以绝对优势轻松击败司道,成为同届第一。凭借出色的天分,叶木被许多人誉为合欢年轻一辈的天赋第一人。
现在,在授道师叔的要求下,叶木将与司道进行第二次比试。
按理说,两个月的时间太短,根本无法改变一个人的战斗力。按理说,这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比试。这样的比试大概是没人会来看的。
可实际却恰恰相反。这里挤满了人。
“艮”卦,斗法竞技场,诸多合欢修士汇聚在此,不仅仅有男弟子,甚至有许多女弟子。斗法竞技场有足球场的大小,其周围一圈,不论是地面,还是空中,都能看见人的影子。
男左女右,泾渭分明。中间的位置,男女混搭,是成双成对的合欢情侣。
在合欢宗,若一处地方挤满人。那一定是有大事发生。
合欢宗是典型的地广人稀,方圆千里,却仅有十万人。这其中,两万名合欢弟子外出历练。留在宗门内的弟子根本达不到十万。地域面积是浙江的八倍,人口数量却不到浙江的五百分之一。
合欢宗内,炼气弟子数量在五万上下,筑基弟子数量在六万上下,结丹前辈数量为一千出头。
“艮”卦,平日只是炼气弟子活动的地方,现在却聚集三万名合欢弟子。这个数量是惊人的,甚至超过参加墨问的弟子数量。
没人想到,两名炼气弟子的比试竟会引来如此大的阵仗。恐怕,两名结丹前辈的斗法比试也不过如此。
某种意义上来说,司道和叶木的比试已经成为近几年来的大事情,几乎可以和墨问比较。
奇怪的是,没人可以说清楚为什么。为什么两名炼气弟子的比试会如此重要?为什么如此多合欢弟子会来此观战?
万人瞩目中,叶木走上竞技场。他只是十七岁的少年,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架势。不过,他气度很好,不骄不躁,安静地坐在竞技场的中央,闭目养神,调动自
己的灵力,为战斗做充足的准备。
这样的表现让在场的诸多师兄、师叔感到满意。
叶木以炼气六层的修为,以非比寻常的剑术天分,让在场所有人记住了他。入门不过五年,他便已经突破至炼气六层。在炼气三层修为时,他就掌握御剑之术。这样的一个少年英才的确值得让所有人侧目。
即便是在天才云集的合欢宗,叶木的天分也称得上顶尖。他是是合欢宗近几十年来,除圣女以外,最出色的弟子。
然而,今日的主角不是叶木,而是司道。
司道同样是十七岁的少年。他只有炼气修为,尚未突破筑基,却被何缪洛选中,纳其为仙侣对象。相比叶木,司道更让人羡慕,也更让人感到神秘。
谁都想知道,什么样的炼气弟子才能与圣女、何缪洛都结下仙侣契约?又是什么样的少年可以得到江一尘的称赞?司道究竟何德何能,居然可以让何缪洛倾心?司道究竟拥有何等道心,居然可以被江一尘完全认可?
万众期待中,一个身影出现在南方。全场的焦点也聚集在南方。
来人炼气六层。
来人是司道——今日比试的主角。
众人都知道,司道是个少年。可当司道出现的时候,众人还是会觉得他太过年轻,太过年幼。仔细端详后,众人又会觉得,来人似乎比一般少年成熟得多,也比想象中成熟得多。
他的眼神太过平定。即使面对数万人,他还是那么淡然。不同于叶木,他是真正没有一丝一毫的内心波动。要知道,这只是一个少年。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修士。如此心境,即使是活百年的筑基师兄也一样自叹不如。
此外,在众人印象中,司道的修为只有炼气三层。可这一刻,司道却是与叶木一样,拥有炼气六层的修为。不仅如此,司道的修为还非常稳固,一点不像刚刚突破的样子。明明一个月前,无数人看见司道只有炼气三层的修为。
下意识里,众人会将司道
和叶木作比较。论相貌,司道比不上叶木。论修为,如今的他与叶木相当。
可当亲眼见到司道时,众人却不愿意再进行比较。就像,没人会拿一个成年人和一个孩童比较一样。
在众人眼里,司道不再是少年。叶木却仍然是少年。
叶木可以感知到这种奇怪的氛围。他不太舒服,更感到惊讶。
他惊讶于司道的修为,也惊讶于内心的战栗。不知道为什么,当司道出现在竞技场内时,当印象中弱小非常的司道站到他的对面时,叶木产生一种感觉——他会输。
他会输?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输给司道?叶木摇着脑袋,让自己平复心境。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产生这样的想法。
或许是因为柳元晋。柳元晋是被合欢宗看中的凡人,也是让叶木下意识产生亲近之感的凡人。而柳元晋愿意和司道这样的普通弟子成为朋友。那时,司道连先天都未曾突破。
或许是因为江一尘。叶木总觉得,江一尘对待司道很不同。具体说起来,江一尘对待司道偏向是平辈交往,是以兄长的身份。而对待他们,江一尘是以老师或前辈的身份。
或许是因为何缪洛。叶木到现在也不明白,那位美到不敢置信的女子为什么会喜欢上司道?在尚正国,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何缪洛居然会带上司道。甚至,司道的朋友程洋都可以前往剑山。
或许是因为圣女。虽然相处短暂,但叶木总觉得圣女与司道的关系很奇怪。
或许正是因为司道自己。在被黑月组织的人追杀时,司道这个家伙居然站出来。这个远弱于他的家伙居然站出来。
叶木看向司道,神色复杂。这其中有一种情绪无法遮盖。那是嫉妒。叶木嫉妒司道。从一开始,他就嫉妒司道,嫉妒司道的身世。这一刻,在万众瞩目下,嫉妒的情绪被彻底调动,上升到极致。
“我会赢!”叶木说得无比凝重与认真。
“我不会输!”司道回应道。
问情之战 第九节、剑术VS法术
斗法竞技场内,司道和叶木各站一方,彼此对立。
叶木执剑,他双手各执一柄木剑,是每个合欢弟子都拥有的木剑。没想到,叶木竟然是二剑流。
司道的腰间同样有一柄剑——倾城仙剑。在司道出手以前,每个人都以为他会用剑。因为,当初在墨问资格的一剑试炼中,司道便是一剑将授道师叔的柳枝给折断。
然而,司道却没有握剑的意思。他抬起右手,指呈剑状,对向叶木。一颗冰晶在其指尖凝结。
这是术法。司道想要以术法一决高下。
在修仙界,仙剑和术法究竟哪一样更厉害?这个问题一直争论不休,是长久以来的热门话题。此时此刻,叶木和司道,一人以剑,一人以法。他们之间的战斗将向众人表明,在炼气阶段,究竟是什么更胜一筹!
叶木与司道之间相距百米。这个距离下,叶木很难阻止司道施法。
司道指尖的冰晶快速凝聚,不断壮大,成为一朵冰莲。“嘭”的一声,冰莲从司道指尖射出,如开枪一般,射向叶木所在的位置。
这样直率的攻击是不难低档的。但冰莲并没有直接冲至叶木的身侧。在叶木的前方十米,冰莲提前发生爆炸。
冰莲化成无数冰晶碎片。接着,每一颗冰晶碎片快速成长,变成一朵朵冰莲,利用爆炸的冲击,以更快的速度射向叶木。一刹那间,叶木的视野被无数冰莲笼罩。无数冰莲以不可躲避姿态,轰向叶木所在的区域。
冰莲在叶木所在的位置发生爆炸。冰莲爆炸后,化成数不尽的冰刺,刺向叶木。近距离下,冰刺锋利且极快,拥有超乎想象的威能。
对炼气弟子而言,司道的攻击方式太过夸张。在场的观众有一半是炼气弟子。他们自问不可能施展出如此恐怖的术法。
这样的术法只有筑基师兄才有可能做到。这样的精准操作需要神识的引导。而神识是筑基师兄才能拥有的能力。
面对这样的术法进攻,在场绝大多数炼气弟子都不可能安然承受下来。所以,他们同样不觉得叶木可以承受下来。
这一幕实在是太过突然,太过夸张。战斗明明才开始,却似乎就要结束。
两个月前,叶木以一招击败司道。现在的情形几乎是反过来的,司道一招之间便要将叶木击败。
但是,叶木没有败!他没有使用自己最得意的御剑之术。他双手握剑,释放出“剑刃”之术。
剑刃是将灵聚集在剑身,以剑身为导体,将灵施展出去的远距离剑招。剑刃是剑术中的进阶招式,想要将其掌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叶木在一瞬间释放出十数道剑刃
。面对无数冰莲铺天盖地涌来,叶木释放出十数道剑刃,将前方所有冰莲覆盖在内。冰莲与剑刃触碰,提前发生爆炸。如此,无数冰莲的爆炸冲击没有直接命中叶木。
临危之际,在短时间内,叶木可以释放出十数道剑刃,足以证明他已经完全掌握剑刃。只要他稍有犹豫,不够完美精准,就会漏过一朵冰莲。一朵冰莲的爆炸足以让他输掉比赛。
不得不承认,叶木的表现很完美。可是,这还远远不够。冰莲虽然没有在最理想的位置爆炸,可爆炸的余波却还是将叶木击飞。
灵力的爆炸是恐怖的。对没有防御手段的叶木而言,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是可怕的。即使没有正面击中,叶木依然被余波震伤。受伤的情况下,无数冰刺紧接而来。
叶木受到爆炸冲击,身体飘在空中,无法挪动。他的身躯无法稳定。他体内的灵力被击散。
千钧一发之际,叶木在半空施展出御剑之术。他左手放开木剑。木剑御空飞行,恰好落在叶木的脚下。叶木依托木剑,稳住重心。接着,叶木双手握剑,释放数道剑刃,将迎面飞来的冰刃摧毁,躲过致命一击,却没能躲过所有冰刃的进攻。
爆炸结束后,叶木没有败负。白雾之中,他的身姿依旧挺立。
叶木受伤,多处身躯部位被冰棱刺穿。现在的叶木连站立都必须以木剑支撑。终究,他没能将所有冰刃摧毁。冰刃锋利,直接穿破血肉。
战斗还在继续,司道的进攻没有结束。他不打算给叶木疗伤的时间。
无数冰莲虽然没有击败叶木,却产生无数冰晶。冰晶漂浮在叶木周身,根本不存在防备和阻挡的可能。
然后,在所有人的惊叹中,冰晶凝结在一起,形成一座十米高的冰山。
冰山晶莹透明,将叶木彻底冰封。叶木呈御剑姿态,想要退后逃跑,却终究比不上冰山凝结的速度。他飞在空中,却无法挪动分毫,甚至连眼珠都无法动弹一下。
至此,叶木彻底落败。他虽然挡住第一招,却没能挡住随之而来的第二招。整个战斗过程很短暂,只持续几秒钟,只持续几个呼吸的时间。
屏息之间,结局已经呈现。
叶木比想象中强大得多,可终究被司道碾压取胜。剑术vs术法,以术法完胜。当然,炼气修士中,没有几人可以如司道一样,可以完美地使用《冰莲决》。
这场战斗本该结束。叶木已经无法动弹。但是,结丹师叔却迟迟没有出现在竞技场中。众人突然意识到,战斗还在继续。
司道没有任何放松。他看着前方,看着被冰山封印的叶木。
叶木始终握着木剑,而其
眼神也始终带着战意。这意味着,他还没有放弃战斗。
剑意是一种奇怪的存在。它似乎只是一种思维意志,一种虚无缥缈的存在。可它却实实在在地影响着周围的事物。准确地说,剑意可以对天地间的灵力产生影响,可以对人的思维精神造成干扰。
此刻,叶木身上就散发出一股剑意。那是属于他自己的剑意。他从剑山初步领悟剑意,并在与司道的战斗中觉醒剑意。
司道同样可以施展剑意。不过,他是模仿,模仿戒杀和尚的杀意一剑,模仿庄剑泽的无息之剑。司道模仿出的剑意可以给对手产生精神上的干扰,却不能对周围的天地灵力产生任何影响。
叶木与司道恰好相反。他所施展的剑意可以对周围的灵力产生影响。距离越近,影响就越强。
冰山原本已经将叶木封印、困住,也将叶木的灵力封锁。可现在,距离叶木最近的冰块却开始融化。再然后,就如同是多米诺骨牌,十米高的冰山出现一丝裂缝。裂缝逐渐扩大,冰山最终碎裂。
失去冰山的束缚,叶木御剑而行,极快冲向司道,直刺就是一剑。某种意义上,速度等同于力量。不可否认,这一剑很强。司道无法正面接下。
剑术与术法之间的比试其实很简单。近身之下,剑术占据绝对优势。
这一刻,司道握住倾城剑,以剑挡在自己的身前。他侧身抵挡势汹汹的一剑。
他没有正面抵挡,而是呈一个角度,借助叶木这一剑的冲击,反而让自己与叶木拉开距离。
反观叶木,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在两人近距离交手的一瞬间,叶木没有余力改变攻势,只能顺着剑势继续向前,只能看着司道从侧面溜走,只能看着寒冰蔓延将他覆盖。
是的,在叶木的木剑与司道的倾城剑接触的瞬间,一颗冰晶出现在叶木的木剑之上。
冰晶凝结,将木剑冰封。冰封快速蔓延,将叶木握剑的手冰封,将叶木的手臂冰封,将叶木的身体冰封。这一次,冰封的体积很小,刚好将叶木的身躯冰住,比起刚才的冰山,绝对是芝麻比西瓜。
可这一次,叶木再也没有挣脱寒冰的束缚。
最终,司道碾压性地获胜。直至战斗结束,司道也没有受伤,始终风轻云淡。叶木全身负伤,从始至终都处于劣势。他虽然发起一次反击,却始终是徒劳。
不过,叶木并非没有机会。他就差一点。如果在二人近身的瞬间,叶木可以再强一点,可以扭转剑势。那么,司道就会被叶木重伤。那时,司道已经灵力枯竭,必不可能是叶木的对手。
只可惜,世间没有如果。二人的战斗以司道完胜收尾。
恋如夏雨 第一节、圣女
自从和叶木比试结束,司道的名气就变得极大。最开始的废物称号被完全摘除,天才之名取而代之。司道成为百年一遇的绝世天才。
什么是百年一遇的天才?合欢平均百年才出一名元婴强者。这就是百年一遇的意思。
每届合欢弟子,总会出现一些心智坚定、天赋超群的天才。这些天才若可以顺利成长,极可能突破筑基,完成结丹,成为真正的强者。但,元婴修士却可是遇不可求。
元婴修士才是一个门派的实力证明。
元婴有多难?一个数据便清楚明了。当今世上,偌大世界,人族元婴修士的数量为138。其中,136位元婴强者属于六大仙门。正因此,世界格局完全由六大仙门掌控。
这个世界与其说是六大仙门掌控。倒不如说,百余名元婴强者才是真正站在顶端的主宰者。
司道能得到百年一遇的赞誉,完全是被捧到天上。当世的元婴强者在年轻的时候恐怕也不一定能够获得这般赞誉。
没人可以想到,司道能在一个月的时间内脱胎换骨到这种境地。若是司道一直保持这个速度,那么他甚至会超过“合欢圣女”。
可以说,如今的司道虽是低微的炼气修士,却已经成为合欢宗的知名人物!
可惜,他的身份仍然存在嫌疑,否则会立刻成为诸多炼气弟子的偶像。
至于圣女刺杀事件的后续,合欢也没找天禅的麻烦。据说,上清掌门——修真界当世第一人出面调和这次矛盾。不过,因为天禅宗是刺杀圣女的最大嫌疑门派,而天禅始终没有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所以合欢与天禅的关系变得更加恶化。两个门派弟子以前就不存在交集,现在则变得彼此仇视!
最终,圣女刺杀事件不了了之。
叛徒的嫌疑还是跟随司道。但提及何缪洛时,没人再质疑司道的不配。
出于对何缪洛的念想,每日修行结束,司道就会游荡在“巽”卦附近。只是,与叶木一战后,司道始终没有见到何缪洛。
这日,在石崖旁,在花海前,他听到熟悉的奏乐声,是那首《the truth that you leave》。
弹奏之人不是圣女,又会是何人?
司道没有像以前一样停留。他本想快速离去,却下意识地被这首《the truth that you leave》所
吸引。
与上次的哼唱不同。这一次,曲子是由乐器弹奏,是击弦类的乐器,像极前世的钢琴声。
或许是因为钢琴弹奏的缘故,《the truth that you leave》的意境和原曲变得一模一样,令人动容,令人叹情。琴弦之声仿佛有一种魔力,可以穿透身体,抓住司道的心,慢慢勒住,无法挣脱。一股莫名的心酸苦楚涌上心头。
那种说不出的悲伤意味令司道忍不住叹气。
乐毕,司道还没从音乐中走出。他听到一声长吟,是一位女子的轻声吟唱。没有歌词,没有伴奏,只有绵绵不绝的吟唱声。
这声音是如此透亮,这旋律是如此婉转,让人无法生出任何抵御之心。声音是山,是水,也是情,直接触碰到灵魂,将灵魂牵动,与灵魂达成共鸣。
这一瞬,任何人听到女子的哼吟声,都会感受到淡淡的甜,体会到朦胧的痛。这是无奈,对现实的无奈。
司道的心被揪住,迟迟无法舒缓,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不知为什么,司道落下泪来,说不出任何原因,只是单纯地落下泪来。他不感到悲伤,不感到难受,只是单纯被歌声里面的情绪所感染,不自觉地落下泪来。
“哎……”他忍不住叹出声来。
他刚发出声音,女子的吟唱便结束。一句话随之飘来:“欢石,还我!”
对方叫住他,以他没有办法拒绝的理由。
圣女的欢石还在司道体内。他应该将欢石还给对方。所以,司道只能飞下去,再次来到石崖前,再次来到花海前,再次见到熟悉的少女——合欢圣女。
“好久不见!”司道看向圣女。
两个月未见,圣女发生许多变化。她原本的模样个十四岁的女孩,现在看起来却高挑不少,仿佛长大两岁。她的容貌更加立体,减去几分稚嫩,增添几分清丽,有种邻家有女初长成的味道。圣女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虽未完全张开,却美得足够让人欣赏与期待。
她的气质同样发生一些变化。她原本冷冷的,好似对什么都不在意。现在,她眉头微微皱着,不再似之前那般舒展,像是有什么事情压在心口,无法诉说,无法解决。不过,她还是酷酷的,还是非常纯粹,还是一样的出世!
她坐在悬崖之上,身前漂浮一件乐器。这乐器类似司道提到过的“钢琴”,只是比“钢琴
”小得多。司道上次提到的假设竟被圣女制作出来。
两人结成仙侣契约。按理说,如此近距离,司道应该可以感知到对方的情绪。
可是,司道却只感受到一片模糊。他完全感知不到圣女的情绪。想来,合欢元婴前辈出手将仙侣契约的作用给屏蔽。
再次见到圣女,司道尽量保持平和。可空气中还是弥漫怪异的氛围。他是不愿意下来的,也不愿意见到圣女。当时,司道为成为诱饵,与圣女签订仙侣契约。那时,司道感受到对方的情绪,那是一丝淡淡的情意。谁能想到,圣女居然对司道萌生情意。
这一刻,两人见面打招呼,之后又都不说话。
“刚才的演绎,比上次要好!”司道开口说话。
他本想缓解尴尬。可是,他一说完就后悔。他只觉得场面更加尴尬。
“嗯!”圣女点点头,一点反应也没有。
一时之间,两个人再次陷入沉默。
“欢石还我!”圣女开口。
“好!”
说完,司道将自己体内的欢石催出体外,送至圣女面前。如此,他便算完成任务,就可以离开这里。
他面无表情,显得很沉重,和之前的轻松惬意完全不同!他招招手,转身离开。
“过两天,我会取消与你之间的婚约!”圣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好!”司道回应,没有回头。
“还有,我三十九岁,是女人,不是女孩!”她认真强调道。显然,她感受到司道的思绪。
司道没有说话。
“你喜欢我么?”她终于问道。
这一次,司道停住脚步。
可他马上摇摇头,转身,无比认真地说道:“我喜欢的人是何缪洛!”
“因为她先走近你的心?”
“或许是!”
圣女没再说话。司道也重新转身离开。他乘坐千纸鹤,飞往“艮”卦方向。
他没有飞行太久,就被一个粉衣女子拦住。来人正是何缪洛!
司道刚与圣女分别,突然见到何缪洛时,心中的情绪很怪。仿佛,他做了一件很不好的事情。不过很快,他的思绪就被喜悦占据。
“缪洛!”司道招呼道。
这是第一次——他以名字直接称呼何缪洛,没有附带任何敬语。
恋如夏雨 第二节、何缪洛的心迹
何缪洛应声点头,舒展笑容。此刻,她的笑容和往日不太一样。她没有任何掩饰,也没有半点妩媚。她笑起来的样子像是个十七岁的少女,充满单纯,充满天真。
她笑着,眼角挂着泪。
两个人许久未见。这本是高兴的事情,可何缪洛却哭得像个孩子。
之前,何缪洛拜托江一尘去指导司道。没想到,这轻轻一推直接让司道对灵力的理解一下提升几个档次。之前,何缪洛哭着向师尊求情。没想到,这直接让司道的修为凭空拔高三层。
是哈,没人会想到,曾今的合欢废物会展现出非凡的天赋,一举成为百年一遇的奇才。
第一眼见到司道,何缪洛就意识到司道的不平凡。之后的每次相见,她都意外地发现司道比预想中更加了不起。
初见时,对方只是一个炼气少年。按照何缪洛原先的预想,在二十年后,司道如果表现一直极佳,能够突破至筑基修为。那么,她可以考虑与对方结成仙侣。
第一次见面,她居然如此看好一名炼气少年。这是很荒谬的想法,但何缪洛却一点都不意外。爱情本就是荒谬的,何缪洛想要寻找爱情,想要度过情关。如此,她才可以进一步提升心境,最终踏入大道。
在司道身上,何缪洛感受到爱情的荒谬。这是一种非常稀缺的情绪,所以,她不愿意错过这个少年。所以,她给予少年一次机会。
然而,再次相遇时,司道的道心已经比预想中坚定得多。实在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少年竟然可以对她生出抵御之心。一名炼气弟子居然可以抵御结丹强者的能力。这件事让她诧异,让她下意识不高兴。可是,转瞬之间,她又变得非常开心。因为这充分证明司道比预想中还要优秀!
于是,司道在何缪洛心中的地位瞬间提高。可是,何缪洛很快就发现情况比想象中要失控一些。司道对她的抵御能力就变得越加强大。
一方面,何缪洛感到惊讶。另一方面,何缪洛只觉得欣喜万分。她开始对司道充满期待。
她对自己极为自信。她了解自己的魅力。这不是少年可以抗拒的魅力。直到,她询问墨经。她问墨经司道是否爱她。
然后,她得到不可置信的回复:“不爱!”
再然后,她遇见司道的朋友——柳元晋,一个如元婴师尊一般,完全不受其影响的存在。最神奇的是,对方居然只是一个凡人。她本能地想要试探柳元晋的极限,却没想到会因此激怒司道。因为这件事,埋下三层情种烙印的司道居然直接
挣脱束缚,完全不再受何缪洛的影响。
他不仅不再喜欢何缪洛,反而非常厌恶她。在这之前,在百年里,她从未感受到过这种情绪!她本能地感到烦躁,也本能地不愿意相信这些,不愿意相信一名炼气少年居然会讨厌她。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对司道产生一丝特别的情绪,讨厌又亏欠。她开始在意司道的想法。她意识到自己行为的错误却不想低头。除极少数人外,她向来都是对的那一方,除极少数人外,她向来是不需要低头的。
再之后,意外发生。司道突然昏死过去,失去精神与生命力。不知为何,那一瞬间,她竟然很慌张。从修仙以来,她就不曾如此慌张。她付出不小的代价才将他救活。那时,她只是不愿意亏欠司道。她向来不喜欢欠任何人。她将司道救活,便算弥补之前行为的过错。
当救活司道的时候,她是骄傲的。她觉得自己已经不再亏欠司道任何东西。而司道则恰恰相反。司道欠她百年寿元。司道苏醒后,想要和她道歉和解。她偏不,她喜欢看司道吃瘪的样子。司道永远是冷冷淡淡,好似对什么都不在意。看着司道不知所措的模样,她心里感到特别开心。她明明受重伤,却还是很开心。这是一种奇怪的报复,使她内心得到满足。
最后,司道向她真诚致歉。她故意拒绝。她想继续看司道的表现。可是,他竟然要离开。她只觉得莫名生气,只觉得不能这样便宜司道。所以,她要求司道爱上她,以此抵偿救命之恩。
再之后,黑月突袭,意外发生。司道舍身成为诱饵。她有些不舍。可理智让她没有拒绝。
然后,她看着司道离去。她感受到一股特别的痛。
她发现,那个相貌平常的身影已经烙印在她的心头。她产生从未有过的感觉。她后悔。她害怕。她从未如此害怕失去一个人。
所幸,他没死!上天真是太好~太好~
“缪洛!”司道喊道。
那个男人这样对她喊道。他喊她的名字,而不是师姐。
她曾经听过许多情话,幼时也曾幻想未来情人的甜言蜜语。不过,她始终觉得,自己是不会被男子的话所迷惑。向来,只有她迷惑别人,从来不会有人迷惑她。
可是,当她听到司道喊她名字的时候,她忍不住就哭出来。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她就是觉得开心,也觉得委屈。
司道为什么现在才出现?司道为什么现在才喜欢她?
然后,她扑过去,扑倒在对方的怀里。
“怎么哭?是你师尊为
难你?”司道有些慌张。
何缪洛摇着头,哭得更加厉害,哭得说不出话:“是……是……是你!”
司道一脸无措。他抱住何缪洛。他知道,她需要拥抱。
她哭一会,才缓过情绪。然后,她抬头平视司道,认真道:“你喜欢我么?”
“喜欢!我,司道喜欢何缪洛!”司道认真回应道。
他是一个认真的人。对于喜欢,他是不会乱说的。
与此同时,一丝情意通过仙侣契约传递过来,比上一次更深,却还不够深。司道对她的爱意远远不够强烈。男子对女子的爱都是如此淡薄么?
“太少!你对我的喜欢太少!”何缪洛楚楚可怜地看着司道,有些害怕,“你会不会离开我?”
司道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然后笑得像个孩子。他冲何缪洛说道:“情这种事情是不能去计较的,也不需要计较。你知道,我喜欢你,这就足够,不是么?”
何缪洛深以为然地点头。不知道为啥,何缪洛觉得司道说啥都是对的。明明,司道只是个少年,比她小那么多。
“那你会爱其他人么?”何缪洛又问。
“不会!”
司道再次认真地回答。
从对方传递过来的思绪中,何缪洛知道,他没有说谎!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不会”两个字,何缪洛觉得整个世界上的人都没有她幸福!
但是,她旋即想到一个人。她想到合欢圣女。那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下意识地说道:“司道,如果你真喜欢上别人,我只允许你喜欢倩雯。”
春国讲究男女平等。可实际上,在凡间,许多男子都有数位妻子。这样的风俗难免对何缪洛产生影响。
司道摇摇头,格外严肃道:“我不喜欢这个玩笑。我比较自私,喜欢你就不希望你心中有其他人。同样,我对自己也是如此。当我喜欢你的时候,就失去喜欢其他女孩的能力。我已经无法喜欢上其他女子。”
他教训道,很是严肃。他的修为很低微,年纪很小,可何缪洛却觉得对方特别凶。
仿佛,她做错一件大事,而他正在严肃批评。
何缪洛觉得有趣,噗嗤一笑。比起无奈的司道,严肃的司道同样有趣得很。
司道不明所以。他只是觉得何缪洛的笑很美,和迷人。所以,他也忍不住笑出来。
一段恋情的开始往往如此,很突然,却也很自然。司道与何缪洛的恋情就是如此。
恋如夏雨 第三节、朋友的距离
自从与何缪洛确立仙侣关系,程洋就很少来找司道。
修仙之途是忙碌的。每个合欢弟子每天都需要花大量时间在修行之上。修行之外的时间并不多。
司道与何缪洛相处的时间增加,与程洋相处的时间自然就减少。
两人偶尔见面,没有之前聊得多。上次长时间的交流是司道回归宗门时。那一次,司道讲述其在上清盐城的遭遇。司道在盐城春风楼遇见墨柒。他认为墨柒可能与春雨阁挂钩。只可惜,他并没有收获实际性的线索。
这一天,在授道师叔论道结束后,司道和程洋恰好相遇。
在司道的邀请下,两人便坐在一起,靠着石岛悬崖,久违地交谈起来。
“最近怎么都不找我?”司道招呼道。
“没啥,我只是闻不来你身上的味道。”程洋埋汰道。
“啥味道?”司道闻闻自己的衣裳。他的衣裳当然没有异味。
“酸臭味,恋爱的酸臭味。隔老远,我就可以闻到。”程洋嘲讽道。直到现在,他也不赞成司道和何缪洛的关系。
见此,司道忍不住笑出来。
“我劝你小心点,更希望你可以明白何师叔和你在一起的初衷。她可不是因为儿女情长。她是为了修仙之道。她想要的是放手,而不是拥有。你现在笑得有多甜,到时候,你就哭得有多惨。”程洋撇嘴道。他对司道的无谓态度非常不满。
“我现在笑得很欢么?”司道收起笑容,耸耸肩。
“欢,欢得很。以前,你总是面无表情。现在,你依旧平静,可嘴角却总会上扬。”程洋回应道。
听见程洋的话,司道忍不住摸摸嘴巴。程洋说得没错,他的嘴角是上扬的。而且,他无法克制地嘴角上扬。心中的喜悦根本无法抑制。司道很难控制脸上的表情。
“这样不好么?”司道反问。
“好,好得很。”程洋咬牙切齿地说道,故意阴阳怪气。
随后,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不自觉地笑出来。这一笑将两人的那层隔膜给捅破。两个人的关系再次融洽。
“说真的。万一
,万一何师叔真离开你,你可别寻短见。”程洋再次告诫。
相传,何缪洛上一任仙侣以自杀结束一生。而后,何缪洛却像没事人一样。如此,程洋怎么可能不担心?
“怎么对我这么没信心?”司道也没生气。他知道程洋没有恶意,只是单纯担心他。
“反正我不喜欢她。既然你觉得行,也不用再问我。我以后不会再说这些。免得你嫌我啰嗦。反正你是合欢的天才,而我只是合欢的小喽啰。你是百年来道心最坚固的人,而我只是个被仇恨蒙蔽双眼的混蛋。”程洋撇嘴道。
他看上去颇为淡定,可嘴角却是憋着的,眼神也透着烦躁。他不想让司道看到自己这个模样,转过头去。
“程洋!”司道拍拍程洋的肩膀,将对方的脑袋拉回。
“干嘛?”程洋不情愿地转过脑袋。
“我们是朋友么?”
“那当然!”程洋立刻回答道。
程洋一说完,随即又有一些胆怯和逃避。他的眼神闪烁。他在犹豫。他说话的时候没有底气。
司道没说话。他就是看着程洋,认真地看着,等待对方把话说完。
于是,程洋接着说道:“司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程洋叹口气,继续补充道:“你跑得太快。以前,你跟在我后面。可是一眨眼的功夫,你不但跑到我前面,而且一股烟儿地消失不见。我根本不可能追上你。说实话,看着你变得如此强大,我其实没有那么开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是嫉妒你。我就是觉得不舒服。或许,你和何师叔在一起是对的。只有何师叔那样的绝世天才才配和你做朋友。”
“程洋,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一个见利忘义的人?”司道凝视着程洋的眼睛,询问道,“程洋,你觉得朋友是什么?”
程洋摇摇头,说不出一个具体的定义。
司道缓缓开口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朋友是什么。我以前觉得朋友之间需要提供某种价值,不论是情感还是利益。现在觉得,这个定义太过狭隘。我现在认为,朋友是弥足珍贵的。朋友应该是那份信任和义气,也应该是那
份理解。”
程洋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他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经常不能理解司道的话,却很愿意听司道说话。
“所谓信义,便是我相信程洋会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会在我无法提供任何价值的时候,依然不嫌弃我,依然耐心地帮助我。所谓信义,便是我愿意将背后毫无防备地交给程洋,相信他不会为利益做出伤害我的事情。
所谓理解,人活一世,有一个人愿意理解你,是很不容易的。如果有一个人能够理解你,那是不可思议的。所谓知己,大抵如此!”
“柳元晋便是理解司道的人,对么?”程洋问道。他并不认为自己可以真正理解司道。
“应该是。”司道回道。
“那我可以做那个信义之人么?”程洋问道。
现在的程洋还很年幼,又非常信任司道。所以,他对司道所言没有什么反驳。他只觉得极有道理。他没想过,如果没有理解,如果没有信义,又是否算朋友?
其实,司道所言也是片面的。
“你一直都是。而且你也是理解我的人。试问,在合欢宗,又有人愿意绝对相信我不是叛徒?”司道感激道。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因为我知道,司道不可能是叛徒。”程洋认真道。
两人凝视对方,再次露出笑容。
程洋看着司道,道出一句:“谢谢!”
“我要谢谢你才是。以后,没什么大事,少和我提这两个字。”司道说完,长舒一口气。
他能感觉,彼此之间的隔膜彻底消失。
两人又聊一会修行的心得。
最后,司道摸摸脑袋,有些难为情地说道:“那个……缪洛说,今天有事找我。算算时间,我该去找她。哈~哈~”
程洋大发慈悲地挥挥手:“去吧!去吧!”
今日的谈话其实很寻常。可今日的谈话对两个人而言却很重要。
两人之间根本没有产生矛盾,可却又像发生矛盾。两人中间出现一层奇怪的隔膜。现在,这层隔膜散去。两人恢复如初,甚至比之前还要密切。
恋如夏雨 第四节、情人岛
寒泉,呈阴阳鱼状。寒泉的鱼眼是一座小岛。合欢弟子称其为“情人岛”。
情人岛方圆六十里,面积接近台湾的十分之一。情人岛的上空是阳仪石岛“文缘阁”,阳光无法照射在情人岛的中心领域。不过,情人岛并不黑暗,四处挂着灵灯,明亮非常。
“情人岛”,顾名思义,是合欢子弟联姻、谈情的地方。除各处学院外,这里聚集合的欢弟子是最多的。
情人岛很出名,可司道却从未来过这里。
情人岛位处寒泉中心。寒泉内不可御剑飞行。所以,合欢弟子需要通过传送的方式才能来到情人岛。
合欢宗内的传送阵并不稀奇,随处可见。可是,传送所需的灵石却需要合欢弟子自行支付。对于修为低微的炼气弟子而言,传送所需的十枚灵石太过昂贵,远远超出其承受的范围。
所以,情人岛很少出现炼气弟子。
当然,自从被何缪洛“包养”后,司道就没有再考虑过灵石的事情。
今日,何缪洛与司道一同来“情人岛”约会。仙人的约会其实与凡人无异。只不过,约会地点和娱乐方式不同罢。
没来情人岛前,司道以为这里应该会是一个海岛。毕竟,寒泉似海。情人岛是寒泉内的唯一孤岛。如此一来,司道的第一期待画面便是沙滩与海风。
然而,当传送至情人岛后,司道却看见一副完全不同的画面。
扫荡周围一圈,不是小屋,便是高楼,根本看不到半点寒泉的影子。天空、地面,各处都漂浮着石屋。石屋或大或小,彼此之间有隧道相连。隧道充斥上下左右各个方向,形态各式各样。整片空间像是一个巨大的蜂巢。
“蜂巢”的不同区域有完全不同的设计风格。
整个情人岛被灵光点缀,虽无阳光照射,却灯火通明,给人一种夜间都市的感觉。
这里的每个方向都差不多,不论走到哪,往哪个方向看,都是密密麻麻的石屋。如果没有欢石地图的指引,那是极容易迷路的。
不过,司道不需要去关注那么多。他所要做的事情便是拉着何缪洛的手,跟在何缪洛的后面就行。
在何缪洛的带领下,他们最先进入的区域叫幻影城。这里流行一种叫幻影戏的娱乐。这是一种高级的幻术戏法,表现形式与前世的电影类似。相比而言,幻影戏更加逼真。
幻影戏类似vr电影。观众被施加幻术,进入幻境,以角色身份参与到故事之中,感受与角色一般无二的触感。整个过程极为逼真。
在幻影城,道路、石墙、天空等目之所视的地方都有各种三维立体的幻影。这些幻影大都是合欢弟子的潇洒瞬间。有趣的是,司道与叶木的战斗景象居然出现在石墙之上。幻影记录司道释放冰莲决的瞬间,也记录叶木反击的瞬间。
画面中,他非常冷酷,抬手轻盈,随意地就释放出无数冰莲。
下一画面,叶木负伤流血却没有败馁。绝境之下,叶木释放出剑意,反击一剑刺向司道。
两个人都是少年,却已表现
出非凡的战斗本能,让来往路人赞叹后生可畏。
此外,最让司道感到意外的是,在这里,他还看到何缪洛的画面镜头。整个镜头里,何缪洛只露出一个眼神。那是一个极具杀意的眼神,和平日的妩媚完全不同。即使是隔着屏幕,司道依旧能感觉到彻骨的冷意。
结丹顶级强者的杀意眼神是极致可怕的。哪怕只是一瞬间的画面,司道还是感到本能的的颤栗。
见到司道这副模样,何缪洛忍不住哈哈大笑。她的笑容是如此美,与幻影显露的冷峻模样截然相反。
两人嬉闹着,来到一片桃色灯光的区域。这里的氛围很不一样。周围的幻影,不再是战斗的瞬间,而是各种衣衫褴褛的美貌女子。
在这里,司道看见一位熟人,他的授道师叔。
几个时辰前,授道师叔道貌岸然,为人师表,侃侃讲述《太上忘情》的要义。这一刻,授道师叔刚刚从桃色石屋内走出,眼神有些猥琐,脸上的笑容洋溢幸福和满足。他像是刚刚经历一番“美事”。
对方轻车熟路,一看就是常客。
三人见面,氛围略显尴尬。
“啊,司道~啊,好巧!啊,何师姐~啊,好巧!”授道师叔开口招呼道。
“滚!”何缪洛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然后,平日威严无比的授道师叔如老鼠见了猫,一溜烟地消失不见。
再之后,司道被何缪洛带出这片桃色区域。
“你以后不能学你那个授道师兄,明白么?”何缪洛的语气里充满威胁和警告。
看着何缪洛严肃、认真的神态,司道只觉得很好笑。他一笑,立刻引来何缪洛的愤怒小锤。
司道一边跑,一边喊:“缪洛,我对那种片子不感兴趣,就是有些好奇。不是,不是,我乃君子,对那些污秽之事根本不会好奇,不会有任何兴趣。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诶,我都认错,你怎么还打我……”
上述事件是两人约会的一个小插曲。
两人来幻影城。他们为观看最近流行的“化蝶”恋情故事。这故事由合欢前辈编写,悲情伤感。
观影结束后,何缪洛忍不住落下泪,司道亦是如此。两人都看向彼此,看见彼此眼神里面的坚定。然后,两人牵手离开幻影城。
情人岛很大,音馆、舞厅、美食街、符海、迷城……每处地方,两人都留下回忆。
其中,司道印象深刻的地方是迷城。迷城由一群研究阵法的家伙组建,内部有各种阵法迷宫。支付灵石后,根据修为强度,合欢弟子会被随机传送至迷宫阵法内。若能走出阵法迷宫,缴纳的灵石十倍奉还。
阵法迷宫看似简单。其实,迷阵的难度完全由控阵人掌控。稍微调动几个细节,一模一样的迷阵将会有截然不同的难度。其破解的方法也是完全不同。
司道完全不懂阵法之道,全程跟着何缪洛,听从何缪洛指挥。不得不说,两人配合默契,竟是将高难度的阵法破解。
那几位控阵的筑基师兄看到何缪洛,就像老鼠见到猫,一个劲地
点头哈腰,恭敬得不行。他们放水的可能性极大。
总体而言,情人岛的每一处区域都有其专门的主题,都非常有趣提供给合欢弟子放松娱乐,同时也让合欢弟子了解这门仙术的魅力。
其中,最热闹的区域要数“淘宝巷”。
“淘宝巷”其实就是商贸街。按理说,合欢宗最大的交易中心是欢石。合欢弟子可以将欢石内的物品出售,也可以直接向宗门或其他合欢弟子购置。基本上,只要有需要,欢石的商城都是提供的。
而且,欢石非常方便。达成交易后,物品直接在欢石内瞬移,不存在任何时间成本。
不过,欢石内的物品交易,却是存在各种限制。
最简单的例子,通过欢石,合欢弟子只能向宗门购置灵宠,而不能向其他合欢弟子出售、购置灵宠。因为,欢石本身是不可以寄存活物的。
此外,欢石对购买数量、出售价格等一些列交易条件都有严格的控制。在一些特殊情况下,欢石的各种限制就成为阻碍。
所以,“淘宝巷”由此诞生。可以说,淘宝巷就是欢石商城的一个补充。
“淘宝巷”交易的物品大都非常特殊,如灵宠、诅咒之物。此外,“淘宝巷”的交易全是在合欢弟子之间完成,没有宗门的平台介入。
淘宝巷极大。物品分类规划极为规整。走在巷道上,两侧的小屋内摆满商品。小屋外面有标签标识,相当于分类介绍。
“淘宝巷”的各个出入口都存在泉口模样的站点。在泉口站点,合欢弟子可以进行货物的入库寄存、出售领取。
和欢石商城不同,在“淘宝巷”,卖方若是想要出售物品,需要先来泉水井口将物品寄存。同样,一旦售出,卖方需要回到泉水井口,将获得的灵石取出。
何缪洛之所以带司道来此,一方面是随意逛逛,另一方面也是为司道购置一副手法器。司道虽然已经有倾城剑,却还少一件副手武器。
其实,司道不过是炼气弟子,精力有限,修为亦有限,有倾城剑作为主手武器,完全足矣。可是,何缪洛不这样觉得。在她看来,司道虽然暂时用不上,可十年后说不定就会用上。所以,她要提前为司道购置一件副手法器。而且,作为她的仙侣,司道如果没有副手武器。其他人一定认为她对司道不够好。
这就好比,在前世,一名男子若无法为妻子购置房屋。那男子便会心存愧疚。
其实,来此之前,何缪洛已经为司道购置了两本合欢秘术——纳灵(回蓝)、春风(回血)、轻盈(身法)。这三门秘术很实用,也很平常,费用也不贵。每一门秘术的价值是百颗灵石。
对于何缪洛,三百灵石完全是微不足道的。所以,她希望送司道一件足够贵重的礼物。
而且,她早就想好这件礼物。
轻车熟路间,她便带领司道来到“淘宝巷”的深处,来到琴类法器区域,来到一张灵琴的前面。司道弹琴,何缪洛便想送一张灵琴给司道。
在这里,他们遇到另一位相熟之人——江一尘。
恋如夏雨 第五节、古琴“绕梁”
江一尘和何缪洛选中同一张琴。
那是一张古琴,名曰“绕梁”。在一石桌之上,“绕梁”悬浮而置,如其名,弦音响起,余音不断,令人难以忘怀。在合欢宗,这是一件很有名气的法器。
古琴“绕梁”源自一位刚刚仙逝的结丹前辈。合欢修忘情之道。合欢弟子没有亲友可言。若没有特别交代,遗产全部归宗门所有。
主人逝去,“绕梁”需要寻新的主人。
他的前主人将其寄存在“淘宝巷”,也希望其可以寻得下一任主人。
“绕梁”的标价是一万枚灵石。这个价格看似很高,远远超出司道的承受范围。可其实,这个价格便宜得和白捡没有区别。
只是,“绕梁”有灵,并非任何人都可以将其带走。它必须主动愿意跟随,买者才能将其带走。
“绕梁”在此数月,始终没有离开“淘宝巷”。不少合欢弟子前来购置“绕梁”,却无一人将其买走。
现在,江一尘和何缪洛都出现在“绕梁”前。周围的合欢弟子都意识到两人的欲意,便都围过来。
“难怪师兄一直不愿意选择自己的琴,原来是为等‘绕梁’。”何缪洛面带笑意,语气却明显透着不高兴。
若江一尘有意,何缪洛也没有任何办法。合欢宗内,何缪洛没有办法对付的人极少,江一尘便是极少人中的一人。
何缪洛的话揭示修仙界的一个潜规定。在修仙界,同一种类型的灵器往往是拥一而止。这不是什么硬性的规则。只是,灵器有灵,从一而终,是普遍意义上的尊重。除非,两柄灵器互不介意,否则很难真正归属同一人。
此刻,何缪洛所言并非讥讽江一尘。可言语中的埋怨意味是很明显的。江一尘身为合欢第一人,居然特意等“绕梁”的主人死去,然后将“绕梁”占有。
何缪洛本要将“绕梁”古琴作为礼物送给司道。可现在,江一尘出现在这里。那么,“饶琴”肯定会选择江一尘。司道根本没有一丝机会。
“非也!”江一尘苦笑摇头。
他看一眼何缪洛,又看一眼司道,便知道前因后果。
“莫不成,师兄对‘绕梁’没兴趣?”何缪洛闻言喜道。
江一尘摇摇头。何缪洛见之,立刻又充满怨气。
“我来此,的确是为‘绕梁’。云欣生前曾托付于我。若三月内,绕梁没有选中合适的主人,便让我帮忙照顾‘绕梁’。”江一尘解释道。
“三月?今日不就是三月的最后一
日。”何缪洛喜道。
“正是。”江一尘点头。
“那今日其实还不算截止日期,若‘绕梁’古琴愿意跟随一人,你便不会阻止。”何缪洛抓住重点。
“自然是如此。”江一尘颔首。他对仙物“绕梁”没有半点私欲。
“多谢师兄。”
说着,何缪洛将司道拉过来。她想让司道去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将“绕梁”带走。
“无需谢我。还要看司道有没有这个机缘。”江一尘让开道。
所谓机缘其实很简单。若司道有意带走“绕梁”,便在“绕梁”前坐下弹奏一首。之后,“绕梁”若是愿意,便会发出弦音。可“绕梁”若是不愿意,不但弦音沉闷,而且重如泰山,根本无法被取走。
有些人连弦音也弹奏不出。有些人可以弹出弦音,却无法将“绕梁”带走。三个月来,每个人的机缘各不相同。无一例外的是,无人可以带走“绕梁”古琴。
“那我便试一试!”司道在石桌前坐下,试图拨弦而奏。
然而,结果是弦音沉闷。这意味着,“绕梁”不愿意跟司道走。
司道没有滞留,干脆地站起来,无奈道:“看来它不愿意跟我走。”
对于这个结果,何缪洛也没有任何办法。她狠狠地瞪一眼“绕梁”古琴,像是要把“绕梁”古琴吃掉一样。然而,琴与情一样,都需要缘分。缘分不足,不可强求。
“看来……”江一尘刚要安慰司道,却看到奇异的一幕。
司道腰间的倾城剑自行飞出去,然后落在“绕梁”前。和何缪洛一样,倾城剑对“绕梁”古琴非常不满。倾城剑的剑锋直接对向绕梁,像是在威胁一般。
然而,绕梁古琴自行发出守护结界。倾城剑根本无法对其造成干扰。更何况,江一尘在此,也不会让倾城剑胡来。
倾城剑就像是情绪化的小孩子,看见自己主人没有得到青睐,便气急败坏,想要找回场子。
而后,有趣的一幕发生。“绕梁”居然自行发出弦音,在没有拨动的情况下,自行发出弦音。弦音不断,组成一支奇怪的曲子。曲子杂乱无章,根本谈不上音律可言,反倒像噪音,引起烦躁。
这是一种回应,对倾城剑的不满回应。面对倾城剑的威胁,绕梁居然“回骂”起来。
这真是奇异的一幕。这一幕引得周围人哈哈大笑。众人笑这两个吵架的孩子。
此时此刻,司道觉得特别丢人。他就感觉,好像自己孩子在大庭广众下,做了一件非
常丢人的事情。
他撇着嘴,板着脸,瞪着倾城剑,像是在教训一般。倾城剑很不服气,一点也不听司道的话,更不愿意被司道收回。显然,倾城剑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
仙剑不听主人的话。大概没有什么比这更加有趣。众人都无可抑制地捧腹直笑。
司道只觉得无奈。他不过炼气修为,根本无法与倾城剑真正交流。
之后,他只能换一种态度。他向倾城剑鞠一躬,表示道歉。他面露善意,缓慢靠近倾城剑。这一次,倾城剑没有拒绝,接受司道的抚摸和道歉。倾城剑在司道身上蹭来蹭去,显得非常开心。
而后,它似也觉得自己做错,便不再将剑锋指向绕梁。相反,倾城剑学着司道的样子,弯曲剑身,向“绕梁”古琴道歉。之后,它重新跑回司道的腰间。
这让围观众人纷纷拍手叫好。原本,到这里,一切该结束。司道也该离开。
然而,更有趣的一幕发生。“绕梁”古琴居然自行飞起,落在司道的背上。“绕梁”古琴发出愉悦美妙的弦音,居然自行认可司道。
就这样,曲折间,司道拥有“绕梁”。炼气修为的他,拥有结丹师叔都视若珍宝的“绕梁”古琴。加上倾城剑,他已经拥有两件有灵之器。这令围观众人羡慕非常。
“司道与绕梁还是存在缘分的。”江一尘上前恭喜。
“多谢师叔的成全,更要感谢缪洛带我来这。”司道致礼谢道。
如此,何缪洛得意地笑。
“情真是有趣,能让百岁老妇变得像个孩子。”江一尘打趣道。
在合欢宗,可以打趣何缪洛的人极少,江一尘便是其中一个。何缪洛乃是倾世之姿,却被江一尘形容为“百岁老妇”。
“哼!”何缪洛冷哼一声,却也没在意。既然“绕梁”已经归属司道所有,那她自然是开心的。不过,她看向“绕梁”时,眼神里透着一丝怒意。她还是埋怨“绕梁”最初的不配合。
江一尘和司道见此,对视一眼,都无奈地笑起来。
自从和司道在一起后,何缪洛就改变很多。她就像个初恋的女孩,喜怒哀乐尽显在外。她脸上挂着喜悦。那溢出的喜悦根本掩藏不住,隔得老远,都能感觉到。
“师妹,别忘记三年后的‘术与剑’。”江一尘突然提醒道。
“知道,师兄。”何缪洛突然变脸,语气冰冷。
她好像很生气,愤怒地拉着司道,招呼也不打,直接离开。江一尘也不在意,只是叹口气,摇头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