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推窗（一）
张小凡今天有两场会议要开， 刚上班先把涉谷设计所有的设计师赶进了大会议室，把蓝月亮定制的大版画稿一张张投影在画布上，丢了几句话：
“我总感觉画稿的设计有问题，但我目前找不到哪里有问题，今天所有人手上的事情放一下，一起系统的过一遍所有的设计稿，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有不知死活的设计师举手说道：“这批设计稿我们大伙私底下一起交流过，都一致认为是非常棒的设计，在目前的家纺市场已经算是非常优秀的设计稿。”
张小凡眉毛一挑，大声说道：“我需要的不是非常优秀的设计稿，而是最棒的设计稿！既然你们认为只是非常优秀，说明一定还有提升的空间，找出来，解决掉！”
耳朵里又传来有设计师的小声抱怨：“那不是又要加班，为了这批稿子已经两个星期晚上10点前没回过家了。”
“两个星期这么多画稿，一张画稿300-500的提成你怎么不算算，这个月除了刚来的新人，算上底薪，应该每个设计师的工资都过万了吧。”
“那还不是您挣得更多？”底下又有人小声的嘟嚷道，
哎呦，卧槽，大城市的小屁孩设计师真尼玛的有个性，说话都这么直来直去的嘛，既然你提到了这茬，那就把话说个明白，张小凡语气冷了下来，寒声说道：“你知道公司一个月的运营费用多少钱吗？你知道一年招待客户的外来费用多少钱吗？你知道陪客户喝酒喝到生死不知的那种无力的感觉吗？你知道谈成一个客户意向有多难吗？你知道我每年定各个设计方向要死多少脑细胞吗？你知道我为了这批稿子几乎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吗？”
张小凡声音步步升高，底下众人噤若寒蝉，
“我承担了几乎所有的风险，而你们只要按照我事先确定好的方向严格按照我的要求按部就班的把设计稿按时完成，等着每个月发工资提成就行，我获得最大的利益难道不应该？
在我的计划里我保证我对设计趋势的判断几无差错，不是因为我天生奇才，而是因为我知道只要失败一次，那就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灵感很重要！天赋很重要！但努力更重要！为什么让你们聚在一起再集中讨论一次，是为了把蓝月亮项目的最后的缺点和不完美找出来！”
张小凡缓了下，又说道：“当然，设计师追求自由向往自由是好事，在我们这个群体有问题光明正大提出来我很欣赏，远远比那些在身后小人的人强多了，既然这位同学觉得钱拿少了，那行！我本来也有这个计划，蓝月亮项目结束后，以后的任务按照项目组划分，自由组成项目组自由招募组员定制某公司的设计任务，我全程不参与，最后提项目净利润的10%给项目组长自由分配！但是假如项目完成效果不佳，项目组长和核心组员自动无提成，你们有谁想试一试？”
张小凡愠怒的看着下面一片鸦雀无声，冷哼了两声，摔门而去......
不三天两头敲打敲打，上蹿下跳上房揭瓦！
不过针对涉谷设计的设计师他确实准备了两套薪酬方案，一套是今年已经改了的底薪加提成，一套就是他刚刚所提的临时项目组。底薪肯定比固定薪水要少，少了的话肯定有抱怨，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之前没人抱怨，今天正好有人撞枪口上了而已，他也不是生而知之，设计师群体的管理方法又不能按常规来走，特别是开放型大城市的设计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结合自身经验慢慢摸索了。
秦晴和她的江南别苑营销中心的同志在会议室外把张小凡发飙的话语听的一清二楚，见张小凡虎里虎气哐了出来，也是不敢多说什么，跟在张小凡身后进了办公室......
自有前台小妹端茶倒水，营销中心的男士又从外面搬了些椅子进来，一一坐好后开始了今天的议题。
见众人沉默皆不说话，张小凡纳闷道：“开始啊，别浪费时间！”
“都被你吓到了！”一旁的沈希文抿嘴笑了笑，小声提醒道，
“这边的设计师比较难管，所以天天和打仗一样，没什么，这是常态，大家一起吵反而是好事，一潭死水都不说话才是进了死局！秦总，促销海报印好了吧？”
“印好了，第一批印了20万份，准备明天发青辅的各个小区，然后安排些人发上海的商务写字楼，另外我们和上海几家规模比较大的房产中介公司已经签了合作协议，开盘那天他们会组织看房团过来。”营销中心的营销总监回道，
“另外，我们还预定了开盘三天的上海各大报纸的全版广告。广告语就是用的张总策划的
推窗，举杯眺远，见山海彼端；静月，对影成三，笑软红十丈。张总不愧设计行业的一方巨擘，我们公司上上下下对张总灵光乍现想出来的金句赞不绝口，鄙人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张小凡没好气的摆摆手，打住营销总监的话语，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几天功夫即将针锋相对，还在这叽歪。
“估计到时会来多少看房的客户，这些客户里又有多少人有购房意向？你们营销中心做过具体的估算了吗？”张小凡一向不玩花活，要的就是真正切切的数据。
营销总监迟疑了会，才犹豫的回道：“青辅区的实际购买力我们现在还不清楚，海报的效果除了营造我们江南别苑开盘的声势之外，说实话我不敢保证有多少效果，包括报纸的广告，毕竟我们巨力房产在上海名不经传。所以我们指望的是几个大的中介公司带来的各地的看房团，特别是温州的炒房团。我相信应该会有一定数量的成交额。”
张小凡不禁乐了，问道：“我们旁边的东湖地产楼盘开盘价比我们便宜了几千块，你觉得在看房团或者炒房团眼里哪个楼盘的升值潜力更高？”
“可我们的样板间设计好，小区的基础建设也比他们好啊！”
“两个楼盘我前前后后对比过三四次，优势不大，东湖地产在房地产行业里浸yin多年，开发的楼盘环境舒适，宜家宜居，没有明显的弱点。假如非要说个弱点也就是整体规划太中规中矩点而已。”
“最低首付是30%，开盘前三天是九折是吧？”张小凡又问道，
“怎么，张总，九折的折扣已是我们的最后底线，不可能再降了！”营销总监慌忙回道，
张小凡紧皱眉头，想到烦躁处不禁在办公室里来回踱起步来，他不熟悉不了解房地产的营销模式，但总感觉这位营销中心总监的常规营销手段无异于大海捞针，广撒网也有可能一条鱼都捞不着，除了中介公司的看房团之外，毫无固定目标客户，再加上隔壁东湖地产价格优势带来的潜在压力......
“这样吧，我有一个想法，但不是太成熟，我想说给大家听听！大家应该都上过大学，上海的大学特别多，每个班上最少五六个富裕家庭的孩子是有的，而既然在上海上学，毕业后大部分人的第一选择其实也是在上海工作，我们江南别苑的环境，虽说是江南园林规划，其实小资味特别浓郁，倒与一部分大学生的理想中的生活状态和品味比较吻合，所以我想发掘下学校里即将毕业的家境比较好的大四学生的潜在的购房潜力......你们觉得呢？”
第十五章 推窗（二）
秦晴美目流盼，见营销中心的各部门负责人心下俱有所动，而后目光回到了张小凡的身上，静静的欣赏着他一本正经装b的样子......
张小凡也不是无的放矢，他在广告里目前为止最擅长的就是发海报，每次依靠铺天盖地的海报宣发总能把事情引上正轨，既然只熟悉海报的运作方式，那就再来一次！
而且在上海，大街上发海报成功率太低太低，大家都忙，结果海报看都不看，随手就扔，搞不好还要被城市管理部门追究责任，在他脑海里，唯一一个可以肆无忌惮发海报的地方就是校园了。
“张总的想法确实不错，目标人群定位也很精准，可我们作为商业企业，假如进不了校园里宿舍里发放海报，只能在校门口发的话，效果不见的多好.....”
死脑筋！哂笑一声，张小凡说道：“所有的营销费用除了房产中介的费用不动之外，把其它的费用全部集中到上海所有的高校，高校的学生会！我们以赞助经费的名义让他们去帮我们做宣传！”
总监听后沉默不语，仔细盘算着些什么......
张小凡心里更是不屑，瞧这总监模棱两可、犹豫不决的态度，没在营销费用里捞钱吃回扣他当场跳楼。
“这事我来负责吧，营销中心留一半人和我一起操作。既然前期已经投入了这么多的费用，再加一点其实也无所谓，高校的学生会花不了多少钱，二三十万顶天了，按照我们集团的费用审批流程，再从集团申请经费已经来不及，赞助学生会的费用我从自己腰包里掏就是，严总还是按照既定的计划实施就行。”秦晴飒然笑道，
张小凡的眼神游移于营销总监和秦晴之间，心下自有计较：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就属于老一辈的管理层和新生代的接班人之间的角力，何况接班人还是为女生，阻力更大！假如是秦晴的老爹放句话，这位严总屁都不敢放。
不过，这些事是你们的家事，与他张小凡没关系，但江南别苑项目关系到他今年的新局面，忍不住说道：“常规的营销渠道只要有几人跟踪维护即可，学校这块一定要精兵强将跟进游说，时间不多了，这样吧......”
张小凡揉了揉太阳穴，这事办的，真他么无力吐槽，搅到最后又落到了自己头上，总要给他们这些营销人员一个模板吧，幸好自己一向礼数周全，没有有事有人无事无人的毛病。出了办公室门打了个电话给周亚夫，请他帮忙联系下他们系和相熟悉的学生的**和干事，晚上他请客吃饭。
十几分钟的电话，回到办公室时，严总已经带了四五个营销经理站起身准备出门，张小凡愣了愣神，反应过来短短的时间里营销中心的所有人员已经分工妥当。
张小凡严总监微微颔首示意，两人错身而过。
张小凡啪啪手鼓劲道：“大家发动下自己的朋友圈子，总有同学和好友有上海高校的关系，你们列个表出来认真梳理下，现在就可以打电话了，博仁大学不用再联系了，秦总和我晚上亲自去谈。”
.......
“有人存在的地方就有争斗，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张小凡然叹道，
“严总是公司的元老，在我未接手江南别苑的项目前是该项目的一把手。”秦晴轻声回道，
“你爸已经下了决心让你接班了？”
“不然呢？据我所知我爸在外面应该没有私生子。”
“这些人似乎不想你上位？”
“很正常，一朝天子一朝臣嘛。企业做大了，人浮于事，私下小动作繁多在所难免，就拿严总来说，年薪不过五十万，可据传言外面的小老婆就有两三个，这钱怎么够花？”秦晴轻蔑的笑了笑，
“老臣们想实行职业经理人制度？”张小凡想了想问道，
“所以江南别苑项目的成功与否对我很重要，只许胜不许败，小凡，说实话，听他们那老一套我心里挺没底的，直到你提到围着富豪大学生打主意，我的心才定了下来，确实是另出机杼，别出心裁。”
张小凡一向是给脸上头，大言不惭道：“没什么，本大师一直如此，做设计师的最基本要求就是别人走过的路绝对不走，用在房产营销上也是一个道理。”
两人正聊着天，会议室的讨论声音突然大了起来，两人停住话题，张小凡稍微推开会议室的门，见站在那的童薇正在提出自己的看法......
“我们的设计稿看似分工明确，主题明确，系列风格明确，但我们只考虑到了单个系列里设计元素的通用、连接和联系，各系列之间却没有应有的化学反应，反而相互割裂了开来。所以单个系列拿出来自然是好作品，但假如从大局上着眼，各个系列却没有一加一大于二的叠加效果！我以前做的服装设计，一场时装发布会往往只有一个主题，一场秀下来，看似风格散乱，系列与系列之间毫无联系，但总会通过色调、配饰、模特的姿态去过渡和去沟通！蓝月亮的定制花型我觉得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个。
比如现在画布上展示的“幻彩”系列，是通过由下至上的6套色渐变色变化来表现主题，而下一个“花海”系列的风格陡然之间转变为了小碎花由下而上由密而疏的渐变转换，不得不说我们涉谷设计的设计师确实挺优秀，本能的已经考虑到单个风格之间的若有若无的联系，但“花海”系列中假如再加点“幻彩”系列里的色带变化是不是更好？而且我去过家纺市场，陈列的布匹是一幅一幅依次挂在架子上，如果我们的画稿系列与系列之间过渡更加自然的话，完全可以通过不同的系列交叉组合形成我们需要表达的故事主题，而不是只能按照一个系列一个系列的常规排列......”
童薇的思路完全打了开来，慷慨激昂，越说越激动，坐着的设计师们交头接耳，议论声阵阵.....
张小凡也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个童薇是个什么怪物，卧槽，捡到宝了，大局观好的简直不像话！自己只是隐隐约觉得所有的画稿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觉，而会议室这位是句句说到了自己的心坎上！
勉强压住激动的心情，张小凡走进会议室，问道：“怎么解决问题？”
刚刚的仅仅是细枝末节的修补，蛟龙虽已成形，但不仅于此，还应该有更好的点睛之笔！
“针对单一企业的定制画稿，我想除了系列与系列之间的风格互通之外，还必须有具象的事物去点题，张总，我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家纺印花稿上的花型大部分都是花花草草、几何图案，除了卡通床品都没有人物和动物？而服装上这些却是常见的设计元素？”
额......这个问题问的好，问的妙！张小凡不可能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以前这么设计的设计师都已经被拍死在沙滩上，床品上一旦带了人物销量铁定不行，据说是有忌讳鬼压床之类的民俗导致。（这是2006年的事情，当时设计元素限制太多）
但不是不可一试，时代在发展，人心在变化，总要迈出这一步！
张小凡被童薇刺激地蠢蠢欲动......
刹那间内心透亮！
“童薇刚刚的意见我基本赞同，另外再设计一个人物系列，整个蓝月亮集团定制花型的主题叫做《爱丽丝畅游花海》！哪怕人物系列一米布也卖不出去，我也认了！”
张小凡不再犹豫，下定了决心！
第十六章 望月（一）
3.31日，星期五，今天江南别苑和隔壁东湖集团的御湖豪庭同一天开盘，不只是怄气还是竞争，第一次见着两个售楼中心隔得这么近，也就三四十米的距离，正好隔了一条街。
严总和他的团队能力确实有，房产中介邀请的客户大巴早早就到了楼盘外，足足来了四五辆大巴一百多人，私下聊天时得知基本都是附近省市、包括上海本地的看房团，只等江南别苑这边开业典礼结束便准备进场；当然也有附近发海报看报纸赶来的本地老百姓。
营销大厅门口专门有礼仪小姐发放入场券，上面有个号码，等到了午间和晚间可以开盘抽奖，最高奖3888元现金，最少也有个安慰奖100元 ，买不买两说，至少是保证楼盘开盘当天人气的好方法。
隔壁的御湖豪庭更是不甘示弱，十几个氢气球高高飘在空中，十几米高的三联拱门气势骇人，毕竟在青辅区深耕多年，江南别苑该有的花样他都有，没有的他也有，此刻正有几个不知名的小明星唱着小歌，七八个伴舞跳着小舞在热场。
而自己这边的礼台上，却是礼台话筒，主持人小姐正在尬聊江南别苑的规划设计理念，等着台下的巨力集团高层领导上台剪彩隆重宣布江南别苑正式开盘。
高下立判！
张小凡不由腹诽金陵的民营企业是不是或多或少都沾染上了一些官场习气.....
“你父亲没来？”张小凡问道一旁的秦晴，
“没有，他想来，我没让他来，他一般公事出行，身边一群老臣，假如楼盘开业业绩不佳，我的脸上不好看，对于我在集团的声誉有影响。”秦晴小声回道，最近这两天她和张小凡辗转于上海各个大学校园，和学生会的学生一起商量方案，讨论发海报的路线和范围，深夜还要审核整理发海报的结果和收集反馈；忙着晚了，随意找个大排档和沈希文、林澜、夏涵吃了夜宵，渐渐的熟络起来。
张小凡若有所思的看了秦晴一眼，这富人家的孩子也不好做啊！看似锦衣玉食，其实也是明枪暗箭，所幸的是秦晴很明白她现在的微妙处境，更多的富二代却是不明白而已。
回头左顾右盼望了望四下，张小凡压着声音说道：“场面不如对面，要不是中介公司带来的人撑场子，人数连对面的一半都不到！假如我不是利益相关方，我也想去对面凑凑热闹。”
秦晴白了张小凡一眼，刚想说点什么，严总已经上了礼台......
感觉是在作******，听着听着张小凡打了个哈欠，只听见严总监说道：“下面请我们巨力集团上海分公司总经理秦晴小姐致欢迎词！”
终于讲完了！
......
张小凡牵着沈希文的手进了大厅，沈希文在打电话问他父亲和林德雄什么时候到，张小凡则是看着一拥而上围着沙盘模型的大爷大妈、男女女女，询价声不少，而买的几乎没有，不是一百多万的三室一厅，而是1000多万的一套别墅，大多数人问了价格后意思兴致乏乏，三五成群的站到一边市井聊天去了，等的就是中午的开奖，说不定开个大奖呢？
而房产中介带来的看房团不走这些流程，直接被几个售楼小姐带去了样板房，如果合适的话他们直接会出手。
“你不跟过去看看他们对你设计的样板间怎么评价的？”沈希文笑着问道，
“没什么好看的，颜色出品，必属精品！我们的设计绝对没有问题。”
“你这么有自信？”秦晴插话道，
“设计师要的就是绝对的自信，哪怕你水平再不行！何况我们的团队确实可以。”
“森诺的设计师有人打电话给你没？”沈希文突然想到了那天晚上张小凡请森诺设计三部的设计师吃饭的事情，
“还没有。”张小凡摇摇头，有些讶异，薪水翻倍怎么还没人联系他，马上即将进入夏天，家纺市场的新档口装修和老档口重新装修业务必然会多起来，而安怡高奇黄斐明显忙不过来，要不是还有紫琅学院的学生随时可以召唤，他张小凡直接原地爆炸！所以那天上午在书香苑的样板房见着苏工后，张小凡自然而然想挖点人过来。
晚饭酒多了后他们抱怨的挺起劲了呀，据说设计师24小时待命，常年997，还有女设计师因为工作压力太大小产的事情发生过.....他刻意聊了聊他的装潢设计团队和正在施工的项目，顺便说了下他公司目前的工资水准，保底十万加年底奖金分成，虽然加班但不频繁，他自己设计师出身太明白设计师什么时候该休息什么时候该加班了，提出的各方面条件都不错，按道理应该是趋之若鹜呀？真是奇了怪了。
正想着心思，有售楼小姐匆匆跑来神色紧张地贴着秦晴耳边说这些什么，刚刚还是晴空万里的秦晴面容乌云压顶，脸色阴沉了下来.....没容张小凡分说，小跑跟着售楼小姐直往别墅区里赶去！
张小凡和沈希文面面相觑，沈希文刚想开口，张小凡止住她的话语，说道：
“绝不是样板房的问题，一起去看看！”
.......
老远就瞧见了一群人乌泱泱聚在一起，严总和营销中心的几个业务经理正在与看房团和房产中介几个领头模样的人说着什么，张小凡走到近前才听清楚严总监的声音，
“老吴啊，你们看的好好地，都已经准备签合同了，怎么说走就走啊？别墅地块现在属于稀缺资源，从长远的升值潜力来说，远远超过隔壁的御湖豪庭，你是资深地产人，不用我讲大道理，你也应该明白。”
“严总，你做人没的说，大方够意思！你们江南别苑的样板房设计的我也挺满意，小区规划也不错，各方面我觉得都挺合适，大伙商量了下确实是想拿个10套左右捂一捂。但东湖地产的董总亲自打的电话我不得不重视！他们家的楼盘我去看过，规划和设计虽然与你们相比有差距，但奈不住价格低啊，你们又在同一个地块，就算升值，潜力也是差不了多少；而且你们可以打一枪就跑，我还得在上海混，少不了与东湖地产打交道的机会，你说说看你在我的位置上你会怎么选？”
沉默了会，严总苍白干涸的嘴唇颤抖的张开，哆哆嗦嗦的说道：
“老吴，那你们也好歹买个几套吧？”
老吴把手上的烟头扔在地上，重重踩了几脚，说道：“我带他们先去御府豪庭看看，假如还有多余的资金，兄弟一定过来撑你一把！走！”
不等严总监答话，老吴带着一大帮人扬长而去，路过张小凡沈希文二人时脸上的嘲讽之色愈来愈浓，再也遮掩不住，就差纵声大笑！
一切都是预谋，张小凡心里不禁想到......又可怜地看了严总监一眼，刚刚的谈笑风生、从容自若已是消失不见，全然没了刚才的神采飞扬，就像，就像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可以理解，上亿的大单瞬息变成了个大大地鸭蛋......
气氛压抑的厉害，秦晴幽怨地眼神不由自主望向了张小凡，楚楚可怜，咋逢大变，众人已无招！
张小凡看了看手机，已经快10点了，怎么还没有学生父母来看房，然道这几天的努力全部做了无用功，自己的直觉和判断出了错？
第十七章 望月（二）
由远及近响起了急促的高跟鞋落在碎石路面上的噔噔噔的声音，有售楼小姐气喘吁吁地一路小跑到张小凡面前，面色惶然中带着些兴奋，
“张总，前面来了一群人，说是要找您和秦总！”
......
“孙会长，李部长，吴部长，怎么来的这么早？星期五你们没事情？我还以为至少得等到星期六！”心里想是一回事，但话怎么说是一回事，
“有几个同学看了楼盘海报后感官不错，想马上过来看看，所以虽然上午有事，还是只好请假陪他们过来，这几位同学的母亲也一起来了，张总，秦总，我来给你们介绍介绍......”
一阵寒暄过后，张小凡秦晴带着他们一起去几个样板间看了看，仿古中式装修风格几个人没瞧中，但是现代中式的风格大家都挺中意。张小凡起初的思路只是最大的空间表现力和张力，但安怡她们古灵精怪，施工的时候不断的修改方案，最后的思路倒是变成了怎么在最大的空间里滚床单和二人世界，顺便招待朋友。
房间里的软沙发、榻榻米特别多，连床都是美式软床，而不是常规的席梦思板床，再加上房间从前到后通透敞亮，小花园里还有个小遮阳棚小餐桌，无意间契合了年轻人的心思，几个学生和家长稍微商量了便准备下单，几位售楼小姐接过购买者的身份信息资料去营销中心做材料。
“张总，秦总，这边以后应该通地铁的吧？有的时候不怎么想开车。”有学生问道，
“青辅区是上海有名的古镇和旅游景点，开通地铁是迟早的事情。”秦晴回道，
“上海的房价肯定还要涨，车牌价格肯定还要涨，还是要一步到位再买部车！不对，要买两部，你女朋友的也一起买了。”珠光宝气的学生母亲真是豪爽大方，
“对了，怎么没有看到车库？”这位母亲又问道，
“我们是车库别墅分离系统，你看那座小八角亭，就是离这间别墅最近的出口。”秦晴遥指不远处回道，
秦晴带着一行人去看地下车库，张小凡和学生会的几位高层落在了后面......
“我同学周亚夫没一起来？”
“周老师让我关照您一声，他上午有课，晚上和学生会的其他几位再带一波人过来，有些家长白天没多少时间，只能晚上。”孙会长低声说道，
“你们学校有钱人真多，前面几位竟然是全款，等他们最终签字付款，我让秦总马上把你们的提成打过去。”张小凡拍着他的后背小声笑道，那天晚上大家商议的结果是一套房千分之一的提成，然后学生会内部自己去分。当然，刚开始的赞助费归赞助费，没赞助费的名头学校也不允许企业和学生会接触。
毕竟是个孩子，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孙会长语气一滞，顿了几秒才腼腆的回道：“他们几个家里都有企业，眼光见识本是不凡，海报刚发进他们宿舍，他们大概过了一遍就打电话给各自父母说了购房的意图，倒不是我们的功劳。”
“哎，话不是这么说，没你们的参与，海报都不能精准的发到他们的手上，对于我们来说，时间就是金钱！真是谢谢你们。”张小凡说的可是实话，这些有钱人家的孩子，行踪飘忽不定，比如今天上午，按道理是工作日，不还是来看房了？因此没有特定的熟人去接触，海报洒的再密集也到不了即将毕业的他们手上。
“小凡！来一下！”前头的秦晴回头招手道......
“张总，你们设计公司样板间的装修非常好，所以我们几位家长商量了下，也不想再另找装潢公司了，几套别墅的装修还是给你们来做，我们也没有特别的要求，只要材料用最好的就行，至于些许风格上的差异，待会让我家儿子和您沟通？”
张小凡心头狂喜！但瞬间就冷静了下来，不能说万万没想到，潜意识里一直有预感最近的工程量会增加。
可自己暂时没有人手啊！
张小凡打了个电话给安怡让她赶过来，她和高奇黄斐忙了无数通宵，张小凡特地放了几天假。
沈希文见张小凡一脸忧色，轻声问道：“来不及？”
张小凡点点头回道：“朴方、方巧巧忙几个家纺企业的加盟店装修订单动不了，虽然说装修设计只是根据已经确定的样板间模型微调，但设计师最少还缺两三人，而且我们现在只有一个施工队，一时半会到哪去找？”
......
“小凡，江南别苑第一天开盘到目前来看并不是太好，前期营销工作做得不够啊！”沈中岳和林德雄来了一会了，在刚刚张小凡陪着客户看样板房的时候。
“唉，一言难尽！别墅盘还是单价太高，假如目标群体找不准只能放着慢慢卖；而且在你们来之前还出了点幺蛾子被房产中介摆了一道。”张小凡把炒房团跑到隔壁御湖豪庭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秦晴端了几杯茶过来，正听见了张小凡说的话，
“严总刚刚腆着脸去了趟隔壁售楼中心，中介那帮人把前期开售的几栋小高层的位置比较好的楼层几乎都买下来了，严总还想请他们回来帮衬帮衬，被老吴拒绝了。”
说完叹了口气，坐到了沈希文身边。
“吃点东西，别闷闷不乐，才一个上午而已，我班长晚上还会带一部分学生家长过来看看，而且今天是星期五，周末才是高峰嘛。”严总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这个临时准备的自助餐厅还是不错，着实涨了江南别苑的脸面，请的大厨也颇有水准，买别墅本就手续繁琐一时半会办不好，总不能让他们吃快餐吧。
“资金压力很大吧？”沈中岳试探着问道，
“嗯，银行贷款差不多就一个亿左右，而且抽掉了我们巨力集团大部分的流动资金，本来主业做得好好的，我爸的几个老臣一拾撮，头脑一热上马了这项目。我算过了，前期至少卖掉一半的别墅才能勉强过关，而到现在才卖了3套。”
“其它的就是净赚？”张小凡玩笑般的问了句，
秦晴没搭理他，吃饭！
......
下午大厅里的人已是稀少，幸好三位学生家长已经走了没看见这落寞的场景，中午开了一次奖，基本都是安慰的100块，你只是凑热闹，大奖也不会给你呀！其他当地的老百姓也没了兴致，散了一大半。
几个营销经理傻傻地隔着玻璃看着对面御湖豪庭的售楼中心，幕墙结构，一清二楚，里面的人比上午更多，销售经理们比划着楼书肢体语言开张、口沫翻飞......仅是中介公司的一拨人在里面就已经很热闹，更何况国人向来追涨不追跌，沙盘模型处更是里三层外三层，东湖地产在本地的人脉关系可见一斑。
烦心是秦晴和严总监他们的事，沈中岳和林德雄在大厅晃了一圈没心没肺的跑去隔壁看热闹，张小凡则是在不停的打电话，他一直不想碰施工队的事情，而现在却是不得不去面对。
不知不觉到了下午五点多,夜幕低垂，道路两旁的路灯不知何时悄悄的亮起，御府豪庭的门前晚上应该有演唱和表演，演艺公司正在调着音响灯光，张小凡看的入神，不禁问道，
“演出策划公司是不是挺赚钱？”
沈希文和秦晴默默对了一眼，齐齐在心里比了个中指：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神经病！
对面的热闹和人气倒是映衬着江南别苑营销中心的寂寥和萧条......
沉默无聊中，
门外一辆接着一辆的车驶近停了下来，很快把门口宽广的停车场堆得满满，宾利、雷克萨斯、奔驰.....
“振作精神！准备干活！”张小凡站起身，对着前台三三两两无精打采的售楼经理大声地鼓掌喊道，
自己迎出了门外，周亚夫终于到了！
来之前就发了短信给他，说来了二三十人，包括他人脉圈里的一些朋友，所以他不着急，稳坐钓鱼台。
第十八章 神笔安怡
一大群人介绍就用了半个多小时，有服装公司的老总，有国企的高层，有连锁店的老板，还有几位衣着朴素的太太，张小凡从小就知道人不可貌相，自是不敢怠慢......
秦晴笑道：“咱们是先吃个便饭还是先看房？我还是第一次邀请客户晚上看房，不知道是否能否让各位逛得舒心，看的满意。”
“房子买了不少，不过还正如秦总所说，晚上挑灯看房还是第一遭，不过没关系，我们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大概看下基本心中有数；何况还有博仁大学的周老师做背书，博仁大学本身就是以建筑设计规划闻名海内外，周老师又是海归博士，专家中的专家，他肯拉下脸给我们推荐楼盘，我们这些做家长的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有男性家长爽朗地说道，
“先看房吧，吃饭总归是件小事，把正事办完定定心心吃饭。”那位穿着普通的家庭妇女淡淡回道。
.......
小径虽多，但路灯五步一个，倒也不显空寂，张小凡心里暗自责怪自己，下午大把的时间却没让工作人员多准备点挂灯，主要是没想到一下子来了这许多人。
样板间自然是没问题，到现在还没人说它不好过，关键是周围的环境晚上看不真切，房子看完自然而然的被秦晴引到了桥廊上，因为除了路灯，只有几座亭子和回廊上有灯光，张小凡落在最后听着他们的小声讨论，有几人已经下了决心要买，其它的还在考虑，夜色静谧，花香弥漫，气氛轻松里透着几许紧张......
安怡从口袋里掏出了点什么撒进了湖里，不一会儿，水面传来阵阵声响，忽然间，一大群大大小小，红的白的的锦鲤扑棱扑棱冒出水面围着回廊的边缘打转，水面泛起一圈圈美丽的涟漪，借着雪白的灯光更是五彩斑斓，鳞光闪烁。
“哇！好多的鱼。”有女同学兴奋的声音传来，其它人声此起彼伏，扶手边围满了低头向湖里观望的男男女女。
“秦总，你们这边还没全部装修好，可观赏鱼已经投放了进去？”有家长惊讶的问道，
“嗯，我们江南别苑面积虽大，但只建了72栋别墅，所以空间特别充裕，私人空间和**性做的也比较好，而这块湖中景当然也属于私密的一部分，又是从东山湖引过来的活水，所以不需要考虑后期装修施工带来的影响。”秦晴终于找着机会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刚才家长们在暗自讨论她不方便插话打扰。
问话的家长点点头，看着湖面上群鱼争食的热闹场面若有所思......
“你哪里搞来的鱼食？神来之笔啊！”张小凡把安怡拖到一边小声问道，
“我和高奇黄斐正在豫园玩的开心，我买了几大包鱼食还没来得及喂鱼你就把我们喊回来，只能放在大衣袋子里，正巧走到这就洒了呗。”安怡莫名其妙，
张小凡差点乐出声来，卧槽，这也行！真他么福将。
“给你加5000奖金！”张小凡轻声说道。
“我这还有包鱼食，是不是还有5000？高奇那也有，黄斐那好像也有？”安怡看着那边欢快嬉闹的男女，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张小凡一头黑线，瞪了安怡一眼，落荒而逃。
......
送走各位家长学生已经快十点，不怨他们来得晚，马上清明，清明不放假，所以好多家长看房子是一方面，明天还要带他们回去扫墓。
“一共签了几单？”张小凡问道秦晴，
“只有两位未签，其余24位都付了定金，签了合同，等清明节过后再来一趟，把尾款付清。”秦晴笃定的说道。
“那今天一共卖了27套？恭喜恭喜，秦总，今天可是开门红！”
“别看隔壁热闹非凡，但其实今天也就合同销售1.5个亿，要是没有中介帮他们推一把，一个亿都过不了！不过，张小凡，你今天生意好像也不错啊？”秦晴毕竟还是个丫头，再有城府乍逢喜事也是把心中的喜悦毫不遮掩表现在了脸上。
“同喜同喜！全都委托给我们设计公司装修了，我明天要回老家一趟，有个初中同学帮我联系了几个包工头，我要回去谈下。”
“那明天我这边怎么办？”
“没事，其它学校这两天肯定会有人过来看房子，今天已经证明了我们的宣传策略是正确的，你明天再让各营销经理和学生会联系下，我觉的问题不大。实在不行你再打电话给我，我催下上海大学的何大忠教授。”
......
张小凡qq上有三个同学群，初中、高中、大学，高中的同学集中在金陵、苏州、上海，要不就是出国定居；大学的同学天南海北，除了三五至交基本无甚联系；初中同学基本都在老家，大部分混的不好，但也有例外。
比如面前这位，李强。
好久好久不见了，当时在初中的时候个子一点点高，外号“小跳蚤”，现在一米八三的个子，足足比张小凡高半个头，要不是群里有他的照片，张小凡决计不敢说自己认识他。
见面李强一个大大的拥抱，原来畏畏缩缩的性格全然消失不见，大大咧咧把张小凡带进了后台的会议室。
“搞得挺不错！现在初中同学里混的最好的就是你了！”张小凡边说边打量着四周环境，有个妈咪样的少妇坐在椅上翘着二郎腿打电话骂人，嘴巴利索不饶人；还有三四个纹身男子坐在一边吃盒饭，应该是看场子的人。
真是不能以貌取人，何时何地！谁也没想到李强竟然有个名震老家道上的亲哥哥，李强初中毕业后跟着他哥一起打天下，十几年下来竟然成了老家夜晚土皇帝般的人物，挣得偌大一份家业，这是他新开的夜总会，张小凡在顶楼的会议室里。
“哪里，没你厉害！”李强甩了根烟给张小凡，自己也点上根。
客套完，直接进了正题，李强让他再等会，到八点几个包工头要过来唱歌happy，然后和他深夜有个赌局。这几个包工头刚过完年还没出去接活做，幸亏张小凡问的早，否则过了清明老家就找不到什么人了，因为大部分回去皇城接工程包工程，老家的大部分施工队基本都在那。
主要也是张小凡掐着点过来，假如不是工程队的事情火烧眉毛，他实在不想和另一个世界有什么交集......没等多久，李强接了个电话，把张小凡带进了包厢。
微微颔首简单打了个招呼，主要是太吵，听不清楚双方的说话声，李强亲自招待自是安排的妥当，呼啦啦一排小姐过来，一个人挑了一个，20瓶瓶酒一字排开，开整！
第20章 心魔
张小凡哪有心思在这边和李强他们空耗时间，他忙得很，喝了点啤酒就让李强把自己的来意和几位说清楚。
可大部分的事情与自己想象中的并不一样，和李强电话里聊过，这几位可能施工队里的工种比较齐全，但他们一听到张小凡说道他才开始做装潢工程没多久一年的时间都没有的时候，客套了几句便没了下文。
是自己想多了，自己的这点工程量在他们眼中估计连蚊子肉都算不上。
草泥马，张小凡也是棍气，我是有工程给你们做，不是求你们做工程！把自己的名片一人发了一张，和李强打了声招呼准备走人，李强把张小凡送到门口说道自己待会再和那几位详细的介绍下情况，聊胜于无，张小凡点头应了。
目送李强进了门，张小凡抬头看了眼夜总会五彩斑斓闪烁的霓虹灯招牌，自嘲的笑了笑:
想不到啊想不到，结婚对一个人的改变这么大，以前最喜欢去的酒吧ktv，现在竟然是如坐针毡。
打了个电话回家给父母，说自己这就回南通，实在没辙还是只能回去想办法。老妈说家里不是有几个做装修的叔叔伯伯么，为什么不去找他们？
张小凡这事想的清楚明白，回道他现在要的不是单独的瓦工、水电工和木工，而是一个总览的负责人！家里的亲戚大都是单干，没有工程的的系统流程管理概念，喊过来帮忙有什么用，到最后不还是自己协调管控，他哪里来个时间忙这许多事情。还是再努力找个工程总包看看，实在不行再去求亲戚帮忙，让高奇统筹，不过家里人在一起做事，到时服不服高奇管又是件麻烦事。
......
晚上高速上开车其实最快，到家的时候白雪和赵凰羽正在沙发上聊天，张小凡见怪不怪，赵凰羽有在自己这安家的打算，真快变成自己的亲妹妹了。
眯着眼睛躺在沙发一边听两人唠嗑，哇！真舒服啊！最近忙得脚不沾地，久违的闲适感觉。
“哥，你不是在上海的么，大晚上怎么回来了，姐呢？”赵凰羽问道，
“你姐忙着帮夏涵筹备画廊开业，我忙着到处找工程队。”张小凡懒洋洋的回道，
“白雪姐准备把许老板的那半边档口全部租下来重新装修下，趁着五六月份旺季到来之前。”
什么许老板，许老板！张小凡猛然醒过神，坐直了身体......
“许老板不做了？”
“嗯，四件套批发不做了，一年下来亏了不少，他说准备去做枕芯批发，他们湖北人在市场基本都在做枕芯，关系链比较全，前几天工厂刚刚找好。”
“转让费要多少？”张小凡问道，市场上的一线路段档口可是宝贝，手快有手慢无。
“和他相处几个月还算愉快，一口价35万！”白雪回道，
“钱够不够，没有我这给你垫些。”张小凡没问应不应该租下来，像他们这种深耕家纺市场、关系四通八达的人做批发生意怎么会亏钱？
“够了，凰羽也答应我再去帮我找几家可以欠款子的面料商，黄老板那边的账期又是一个月，资金上周转的过来，实在不行再和你说。”白雪笃定道，
倒是忘了赵凰羽在市场上的人脉关系，本地大家纺企业的唯一接班人，信用背书那是刚刚地。
“装修你来？”白雪又说道，
“进了四月份就是旺季，估计做蚊帐批发的已经开始走量了，先不装修了吧，等到7月份再好好设计。”张小凡摁了摁太阳穴，一听到装修这两个字就头疼，旺季即将到来是一个问题，他现在施工人手不足更是大问题。
“我还想招个店员，然后买部车，有的时候赶着接丹丹放学，实在是来不及，总不能老是麻烦磊磊和王莹那边的设计师过来看门。”
怎么又扯到王莹那了，还让设计师过来帮忙卖货？张小凡心里无奈的苦笑，他根本不知道，磊磊也没提过。
“店员......”张小凡刚想说点什么，赵凰羽抢先说道：“这几天我在白雪姐门市帮她选店员呢！这件事你就别管了，车也是我陪她去买！”
“店员的工资别开太高！低底薪高提成！”张小凡补充道，既然赵凰羽大包大揽他也不想多问，没得这个精力。
......
一大早就到了王兴的公司，他当然还没到，张小凡打电话的时候听着声音迷迷糊糊估计还在床上。
好久没来过王兴这了，公司的人员变动挺大，又增加了些人手，毕竟去年张小凡合作项目多挣了些钱，适当的再招些人手他好歹知道，但老员工基本认识他，自有人把给他端茶倒水。
“今年开过年来怎么样，还忙吗？”张小凡瞎问道，
“王总这边总算是稳定下来了，市场上的单子接了不少，忙都忙不过来。”充满朝气和干劲的声音。
不怕忙，就怕不忙，不过张小凡心里却奇怪了，王兴公司稳步发展应该是事实，去年自己暗地里帮他算了算也应该挣了四五十万，可怎么还一直抱怨钱不够用？
“你现在在市场上施工的工程队哪来的？”不一会，王兴也到了，张小凡看了下时间，八点半过了一点，还算有点数，没腐化堕落醉生梦死。
“大的工程队不是在你那么，我只好回老家村子里又找了几个人。”王兴笑嘻嘻回道，
“能不能帮我再找些人手，现在有些来不及。”
“没有了，我还是过年的时候求爷爷告奶奶连骗带哄才找了几个。工资不低，一年的保底工资不低于8万。”王兴赶紧摆了摆手。
“现在的工人工资这么高，怎么还有保底工资出来了？”张小凡大感讶异，
“现在的老乡都学精明了，跟着大包工头去北京上海做工程，只会更多，只有少数顾家，上有老下有小的才会跟你就近干活。”
卧槽，张小凡一阵无语，沉默了会，不禁问道：
“南通号称建筑之乡，连个小包工头都找不到，人才稀缺到这程度了？”
“除了自家亲戚，其它你就别打注意了，和你说了，找不到就是找不到。”王兴直摇头，想到了什么，又说道：“现在手头比较紧，欠你的十万块钱等等再还，别催我！”
去年年底开年会的时候，张小凡给王兴分红的时候本来想把十万的结款在分红里划掉，但王兴死都不肯，问他也不愿意说。
“你这钱怎么花的，花到什么地方去了，去年你赚了不少吧，怎么还不够用？”张小凡故事重提。
王兴没回答，点上根烟，吸了口，把腿放到茶几上，轻轻吐了口烟圈，仰头看着天花板发呆......
手机响了起来，张小凡掏出来一看，老家的电话号码，
“喂，您好，请问是哪位？”
“张总，贵人多忘事，我是昨晚一起在李强ktv喝酒的老陈......”
张小凡瞬间反应了过来，想起了那位在三个包工头中间话没有多少、闷头喝酒、偶尔微笑的四十多岁中年人。
其它几人能说会道，他反而没有多少印象，但对这个老陈，他印象挺深刻，大概是低调的人互相欣赏.....
嘴角撇了撇，张小凡站起身走到窗边和老陈聊了几句，电话里说不清楚，约好晚上青辅见，张小凡挂了电话。
“谁啊？”王兴懒洋洋问道，
张小凡兴致大好，抽出根烟，王兴瞅了他一眼，不知所云道：“你和你老婆感情不好？”
“为什么这么说？”张小凡莫名其妙，
“不准备要小孩？”
“等等再说！”张小凡说道，
“你手机铃声好像是孙燕姿的绿光，第一次我见着兰子，她的手机铃声好像就是这个......”王兴的嗓音突然间有些沧桑，
张小凡愣了愣，不知所措袭上心头......换了几首铃声，还是在原地打转么......不是王兴提醒，他自己都未曾发觉。
难怪最近总感觉与沈希文若即若离，而且私生活也不太注意距离，些许放纵，
心魔么。
第21章 前奏（一）
“陈老板，你觉的怎么样？”张小凡问道，
“三层的复式小楼确实不错，张总深层不露啊，年纪轻轻已是大有成就！我这趟果然来对了！”恭维的话语从老陈口中传来，
“哪里哪里，陈老板过奖了，这是我妻子家的产业，不过有些主意我想我还是可以做的。大家是老乡，等书香苑楼盘预售的时候，我们安排人员现场接单，我们设计你们施工，你们拿工程总造价的四成，等江南别苑的房子基本装修好，这边也可以进场了，您看行不行？”
陈老板爽快人，当场便答应了下来。
张小凡很明白像陈老板这种全工种的大工程队要的是什么，要的是活，接连不断的活，所以赶到江南别苑与他汇合稍微问了下订单情况一起看了下小区环境和房子便带着陈老板到了老丈人和林氏兄弟的书香苑，再给陈老板吃了颗定心丸。
江南别苑房子卖得很好，周末两天又卖了差不多40套，至于剩下的秦晴已不在意。陪着陈老板看房子的时候，几个人边走边聊也说道了房子卖的这么好的原因：
一是张小凡宣传方向的正确性，富二代官二代大学生果然是消费能力超级强的目标群体，只有两套别墅是看报纸广告来的客户，七八套是隔壁御湖豪庭的高端客户，其余都是大学的关系，周亚夫，何大忠，林澜，秦晴的私交，营销人员的错综复杂的同学关系，学生会的大力宣传，毕竟1%的提成另外有对学生会的活动赞助费；
二是张小凡设计团队对江南别苑改造的成功；
三是巨力集团一群外行人第一次操作房地产，建的竟然全是半成品现房，把资金压力几乎都
扛在了自己身上，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特别是消费别墅的高端群体，所见即所得，看的满意买的放心。
张小凡也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遭，因为他也没买过期房，南通自家的房子也是买的现房，以为房地产全是现房才开盘销售，直到沈希文秦晴说道隔壁的御湖豪庭和书香苑才明白过来。
董建国的御湖豪庭听说到目前为止只卖了三两套别墅，公寓倒是预售了不少；其余的客户两边的别墅都看了看，见江南别苑别墅群销售火爆按捺不住反却是定了江南别苑的别墅。
秦晴笑道董建国前前后后花了如此多的心思，估计正在办公室气得跳脚乱砸东西发泄郁闷呢.....
张小凡心里暗自感慨，房地产行业资本密集型行业，高杠杆高风险高回报，真可谓一分一秒都是金钱堆就起来的行业，自己这次侥幸过关，不知道下次再和董建国对上是何等情景。两人间只算浅浅交手互相试探了一个回合而已，他可不认为董建国仅此水平，更多的是藐视与不在意。
自己问过秦晴的未来计划，她这次一鸣惊人，父亲计划把上海的盘子开发全都交给她和严总，严总虽然把大部分预算都投向了纸媒和中介，还酿成了中介公司反水的严重后果，但总算通过这些渠道卖掉了两套别墅，见着了成果将功补过了。
既然秦晴准备在上海和周边地区开发市场，而且巨力地产也通过上海的媒体发出了自己的声音，何况目前的收益和资金已经足够操盘三到四个楼盘的同时开发，那迟早会再次对上！
而且假如有下一次的话，相同的营销套路不见得能再用一次。
营销不同于设计，设计水平有钱不一定砸的出来，营销手段可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经此一役秦晴威信初成，严总监服帖了许多，两人应该是站到了同一个战壕里，晚上为了表示谢意请全体员工聚了一顿，张小凡夫妇这边也去了......
陈老板也说了这两天就把老家的工程队拉过来，几个样板房有些地方急于赶工需要重新返工，等安怡他们把其它别墅的图纸陆续做好给客户审核通过后正好可以慢慢的把工程续上。
“我们是回南通还是在上海？”
张小凡早就猜到她由此一问，他心里通透，回道：“你和黄斐在上海就可以，高奇待会和我回去，把你们的电脑拆了开车带过来。朴方和方巧巧那边我晚上抽点时间把图核一遍？反正市场上还没到装修旺季，暂时不急。”
“不用了！我让朴方下班前把图直接传给我审核，你忙起来根本不会在公司待着，总不能让你等到深更半夜。”安怡干净利落的说道，
忍不住尴尬的笑了，有件事情一直犹豫不决，张小凡又问道：“要不要再通过小何去狄少锋那边挖两个设计师过来？”
“暂时不用，我和黄斐加加班赶赶工，我知道你现在非常时期，狄少锋再进来掺一脚你就腹背受敌了。”
张小凡最担心的就是这点，真把狄少锋逼急了他也怕怕地，安怡这个八卦女，自己什么不说她好像什么都知道。
“那你们自己照顾好自己，吃穿用度别给我省着，宾馆也找......”
“我在我住的酒店里给你们开两个房间好了，每天这么辛苦，晚上一定要睡好，早饭一定要吃好，有些钱不能省。”沈希文一旁说道，
张小凡暗自咂咂舌，沈希文住的可基本都是四星级或五星级酒店。
......
回家纺市场之后一直没在办公室待着，就忙着四处打探五彩缤纷缪卫剑的动向了，一圈下来，没找到太好的突破口，晃着晃着到了熊天明设计工作室楼下......
“你怎么没去五彩缤纷？”
“老同事，还是我的后辈，刚开始本来想去，但过了个年又冷静了下，想想还是算了。”
“我以为你铁定会过去，不枉我高看你一眼！”张小凡哈哈笑道，
张小凡的如负释重熊天明瞧得出来，摇头笑了笑。
“市场上有传言你现在在上海的时间比在南通多，上海那边忙什么，帮着屈小莉照看公司？”
“不是，市场上的家纺设计烦的我不行，就这么多大客户，有打架的趋势，我今年尝试的拓展下客户以防万一！对了，你今年怎么样？”张小凡解释道，但没有说具体拓展方向。
熊天明点上根烟，思考良久才说道：
“五彩缤纷的架势非同寻常，对你们这些已经稳定的设计公司影响不大，但对于我们这些中等的设计公司或工作室来说，影响已经显现了出来！你也知道，去年我这边基本都是小客户，年底谈了几家大客户，本来说好开年一起好好合作一把，但今年一直避而不见，我稍微打听了下，应该跑五彩缤纷那边去了。另外，年底的时候我这边走了七八个核心设计师，不过好聚好散.......”
熊天明叹了口气，张小凡垂首默然......人本来就是利益动物，熊天明的薪资结构确实满足不了更有野心的设计师。不过，熊天明的话语还是透露了很多信息，
“能帮我问到缪卫剑帮几个浙商面料行和品牌家纺企业憋的大招吗？”张小凡抬头问道，
“我看过几张手机拍的小样设计稿，一般般......不过不同的设计师面对的客户要求不同，
也不能一概而论，但是有一点值得注意，就是江文学沛纳海面料行的面料没在通城本地的印染厂印染，而是放到了浙江。小凡，这点你倒是要注意和学习，本地千防万防也会泄密，以前我在蓝月亮做设计总监时，花型还没出染厂，已经有工作室在一对一的模仿抄袭，强如蓝月亮，也做不到完全保密。”
张小凡深以为然，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提醒的太及时了！
“那能不能帮我问道他们在浙江哪个染厂印的大货？”
“问不到，以我对缪卫剑的了解，他心思缜密，管理相当有一套，设计师不可能知道的太多，不过应该大概率实在绍兴吧。”
“天明，这样行不行，我这边再找人打听打听，你那边再帮帮忙，我们一起确认下五彩缤纷下批画稿的起印时间！我相信这对你也有好处！”张小凡恳求的说道，
熊天明沉静了会，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