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镇世奇谭TXT下载镇世奇谭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镇世奇谭全文阅读

作者:意外的草     镇世奇谭txt下载     镇世奇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青(2)

    暴雨。

    伴随的闪电撕裂了夜空,也撕裂了心肺。

    鹿都迎来了最大的暴雨清洗,没有人可以躲的掉。

    三青也躲不掉,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也是一个避无可避的巨大危机。

    同事的伏击,王的命令?

    如果真的是王的命令,这将是一个多么可怕的结果!

    难道是叛军渗透到了警察局?

    这不大可能,整个警察局基本都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不可能会出现这种纰漏!

    难道真的是王?

    不,不能这么想,这是对王的亵渎!

    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可如果是王,那么留给他的时间也就不多了。

    他了解王,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王。对于失职就是背叛,才抓捕到的范希源就这么被人轻易地从警局带走这是耻辱。震怒之下,王会痛下杀手也就不例外!

    连我也不能例外?

    三青不自觉的握紧了方向盘。

    他必须弄要弄清楚真相,也许只有抓到那个神秘的范先生才能知道真相。范希源对鹿都的危害毋庸置疑,只是能让王如此紧张却有点匪夷所思了。

    头又开始疼了,他皱了皱眉头,这种疼痛让他觉得不太正常。从他开始接触范希源,这种头疼就出现了,毫无征兆。这个被通缉的叛军首领,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当他想要仔细探究的时候,却被一种突如其来的罪恶感所排斥,让他觉得恶心。

    他没答案,他想要知道答案。这个答案只能自己去找。

    这个答案或许只有范希源能告诉自己了。

    驾车一路疾驶,从住地到突击行动的地点有半个小时的车程,距离行动时间还

    有二十分钟。

    范希源静静的看着叶双,等着她的答案。

    “我们对珍沙的了解几乎为零,只知道她是魔王最为器重的心腹,如果说三青负责外勤,那么她就是掌管内勤的负责人,几乎很少看到她抛头露面。”

    范希源没有作声,外面雨已经倾盆而下。简陋的屋子里开始四处漏雨,没有人躲,任凭水滴在身上。

    绝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环顾屋子里的人们,在他们的眼睛里能够读到的只有希望,只有我这个范先生才能挽救他们正在奔溃的世界。

    他已经确信,在这个冥世的世界有一个和我同名同姓,而且样貌相同的人,同样也有一个长相与方雨帆一样的三青。

    只是这个三青与他所认识的方雨帆却有着天壤之别。虽然同是警察的身份,但是行事手段却凌厉残忍。他忽然想起了辩证法,不自觉的笑了。

    所有人对他的突如其来的笑感到不解。

    范希源欠意的摇了摇头,这对他来说是个冷笑话。中学时代学的辩证法还真是放之四海皆通啊,任何事物都有矛盾的两面性,在一定条件下相互依存,一方的存在以另一方的存在为前提,同理,人皆有善恶的两面性,没有恶哪里来的善呢?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范希源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

    “范先生,您想到了什么?”众人对眼前这个范先生的情绪转变太快,有点吃不准。

    范希源露出了豁然开朗的笑容。

    已经没有如果了。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来看,这里必然是他们所说的冥世,不管信与不信,也由不得自己不信了。从辩证法的角度来讲,假设方雨帆和三青是同一个人,这人世间的方雨

    帆是善良的,而冥世里的三青就是方雨帆的恶。这样就解释的通了。

    “你们跟我说说,我是个……我离开之前是个什么样的人?”范希源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应答。

    “您是一个伟大的人!”

    叶双说这句话的时候毫不迟疑,胸膛高高挺起。

    “对,您是一个非常有胸怀的慈悲之人,只有您把我们当成人来看。”白发老头也跟着附和。

    范希源又陷入了自我怀疑。照着么来分析的话,人世间的范希源就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不对啊,我可是镇守三界的夜叉鸦大人,怎么可能有恶的一面呢?

    范希源笑了笑,是不是从现在起,我就要老老实实的站夜叉鸦的岗位了?

    “夜叉王呢?”

    “夜叉王?什么夜叉王?”白发老头不太理解范希源的意思。叶双的眉头却舒展开了。

    “镇守魔道、生死轮回道和人世道的夜叉王?你们不知道吗?”范希源有些糊涂了。

    “夜叉王,没听说过啊?闻所未闻。”白发老头与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议论纷纷。

    范希源有些奔溃,难道是地铁站里的鬼混忽悠我的?骗我说我是镇守三界的夜叉王?看来鬼话还真是不能信。

    “范先生,我知道夜叉王!”叶双一说话,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范希源向叶双望去,叶双有些局促。

    “你说?”

    叶双像是尽量在克制自己兴奋的情绪说:“在我哥的诗集里,夜叉王是镇守三界的绝对统御者,对魔道来说是镇,镇的是入侵破坏;对人世道来说是守,守的是误入与平安;对生死轮回道来说是护,护的是魂灵的生死轮回”。

三青(3)

    白发老头说:“这个还从未听叶奇说过,只知道范先生可以让我们重新投胎做人。”

    叶双点了点头,接着说:“只是在我哥的诗集里对夜叉王的来历述说的并不是很完整,毕竟是范先生失踪之前,讲给我哥听的,我想他也只是知道个大概。”

    范希源想了想,说:“这么说起来的话,夜叉王的权力很大咯?”

    “夜叉王并不是权力很大,而是能力很大!”,叶双一字一句的说:“责任更大!”

    一声惊雷下来,让范希源有点热血沸腾的感觉,有种想要为此奉献的冲动。可一想到自己基本手无缚鸡之力,心里就有一万只羊驼在奔跑。

    “范先生,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白发老头目光闪烁的看着范希源。

    “怎么做?革命啊!”范希源想都没想,张口就来。

    “革命?”众人一阵骚乱,并不能理解范希源所说的革命是什么意思。

    “范先生,何为革命啊?具体要做些什么呢?“白发老头吞了口水,眼巴巴的望着范希源。

    范希源咬着牙说:“就是造反,魔王既然叫我们反叛者,那我们就拿起武器反抗,他既然一手遮天,我们就造他的反!”

    “范先生的意思是说,他可以破掉冥世的结界,重返生死轮回道,进入轮回的轨道”,叶双在旁边补充。

    “好好好,这个太好了!”白发老头和众人纷纷欣喜异常。

    范希源看着叶双,这个女人满目的期待,胸膛挺得比谁都高。他知道从今天起自己就必须是他们口中的范先生,也将扮演夜叉王的角色,担负起一个镇守三界的责任。可他也非常清楚,角色可以扮演,可扮演角色能力他半分都没有。就好像拍戏,他可以坐在导监的后面指挥各个工种,对演员的表演进行挑剔,可要让他站在镜头面前表演却是怎么也做不到的。他望着众人期待的目光,刚才还热血沸腾的心情又变得忧心忡忡。

    叶双见状拍了拍双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各位,范先生今天已经很辛苦了,需要休息一下,你们先在这里等一等,稍微晚些时候再来和大家讨论下一步该怎么做。”

    范希源感激的望了望叶双。

    白发老头带头向范希源做了一个揖,范希源便跟着叶双去了里面的房间。

    范希源跟着叶双进了房间,里面的房间显然是间卧室,依然非常简陋,只有一张床和一把椅子。

    叶双又走了回来,把卧室门关上并反锁上。

    范希源正觉得奇怪,叶双却以飞快的速度锁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推到了墙角,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匕首,顶住了他的腰眼。

    此刻叶双的阴阳脸显得格外的阴沉可怕,目光里透出的冰冷让范希源体会到了另外一种绝境,“叶双,你要干什么?”

    范希源的喉咙里发不出更大的声音,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措手不及。

    “说,你到底是谁?”叶双的语气里却坚定无比,仿佛范希源的回答只要让她有丝毫的怀疑,手里的利刃随时可以送进范希

    源的身体里。

    “我,我叫范希源。”范希源被锁的喘不过气来,同时能感觉到叶双的匕首已经刺穿了他的衣服。

    “谁派你来的,是三青还是珍沙?”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没有人派我来这里。”

    “虽然我不知道叶奇为什么这么信任你,但我不信!”

    “你信不信我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自己都不太信。”范希源明白了,叶双把自己弄进来也是来刑讯的,心里一阵苦笑。

    “我有法子可以证明你说的是不是实话,不过要看你的了。”叶双的眼角一挑,嘴角泛起一丝狰狞之意。

    范希源心里咯噔一下,腰间有一股冰冷的刺痛迅速像闪电般传了过来,想要大吼一声却被叶双的手死死捂住了嘴巴,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今日我命休以。

    屋外。惊雷四起,仿佛世界末日已然来临。

    这是个病句,这里是冥世,三界不搭,不生不死,永无轮回,还有比这里更糟的了吗?

    ------------------------

    鹿都被划成了七个区域,但实际上只有两大区域,因为除了中心的行政区、和第二、三贵族区,也就是贵族魂灵居住的地方之外,周围的四个区域均是低等魂灵的居住的区域。距离行政区越远的区域,管理就越混乱,魂灵的成分也就越复杂,身份也就最低贱。第七区最为偏远,除了有普通的魂灵之外,还有被镇魂流放的贱灵。之所以被划了区域,仅仅是为了方便管理而已。

    三青在第七区的检查站停了下来,放下车窗,将证件递了出去。

    安检员看清楚证件以后,迅速敬礼并恭敬的送还了证件,示意同僚们把路障让开,好让长官的车子驶过。

    三青面无表情的开车驶过,心情却非常的沉重。外面依然倾盆大雨,他在后视镜里依稀可以看见安检员仍站在原地毕恭毕敬的对他行注目礼。如他所料,对他的处决是秘密进行的,并没有传达到各个部门。从某种程度来讲,这极有可能是王对他的决定,而这个决定或许并没有让王真正下定决心,对他还保有一丝犹豫。

    第七区比起行政区简直就是一片废墟,一眼望去全是残破不堪的房子,偶有几个亮着的灯光在夜幕下仅仅是点缀而已。即便是下着瓢泼的大雨,路边依然有大量露宿的贱灵,形态各异,他们已然没有了对转世的希望,任凭雨水的冲刷,有的甚至裸露着自己的身体,让已经**拱蛆生苍的**暴露在空气中,基本的羞耻已经荡然无存。

    没有了希望的动力,原本就已经是行尸走肉。

    警察署的暗探已经不能叫暗探,他们穿着整齐的制服毫不避讳的站在一些重要的路口,必要的雨具都不带,所有的人都严阵以待,就等一声令下,往指定的地点进发。

    三青的眼眶突然有抽筋般的疼痛感,这种感觉糟透了。

    他放慢了车速,他也不得不放慢车速,因为他尚不清楚抓捕范希源的指挥部在哪里。又往前开了几个路口,这时,前面有

    一束蓝色的灯光闪了三次,他停下了车,知道距离指挥部已经比较接近了。

    有两个警察举着雨具跑了过来,替他开了门,接了他向前面的一栋破楼走去。

    果然在破楼的深处,灯火通明。里面是一个临时搭建的指挥所,作战桌的两侧站了十几个警察,前面的白板上画有明确的地形图,标红点的地方应该就是范希源的所在。

    “三青科长!”一个胖乎乎的络腮胡子警察喊了一声,两侧的警察齐刷刷立正敬礼。

    三青点了点头,看着络腮胡子没有说话。

    络腮胡子心领神会:“报告三青科长,包括重案科在内,一共五个大队,以及外围警察共计120人均已准备就绪,就等您一声令下,就可以开始展开抓捕。”

    三青没有说话转头看向白板上面的布控图,想了想,指着上面的红点,“这栋小两层楼,前后门都有安排人手吗?”

    络腮胡子:“有,而且在小二层的四周的五栋楼顶都安排了监控小组,无论范希源从任何方向出逃,我们都可以随时获知信息。”

    三青点了点头:“抓捕小组呢?”

    络腮胡子:“抓捕小组以重案科的人牵头,拆分进了四支行动队,一队从正门突入,二队负责从后门突击,三队和四队负责前后两个门的策应,对二楼跳窗的人员进行抓捕,以及屋内的支援;另外,在外围我还安排了一个机动小队,应对突发状况,随时对出逃人员进行追捕。”

    三青对络腮胡子的抓捕行动感到满意,点了点头。

    络腮胡子抬手看了看表,“五分钟以后,按照既定部署,对隐藏在第七区的范希源及其同党进行抓捕,如遇拘捕反抗、阻扰和遁逃者一律格杀,清楚了没有?”

    “清楚了!”众警察齐声回应。

    络腮胡子:“解散,各自准备去吧!”

    三青望着迅速散去的警察若有所思。络腮胡子见状,一脸讨好的凑过来:“三青科长,您看我这样安排还算满意?”

    三青认真的看了一眼,很快回敬了一个笑容:“你知道我要来?”

    络腮胡子哈哈大笑起来:“别逗了,三青科长瞧您这话说的,但凡重案要案哪能少了您啊,再说范希源这人是从您手里跑的,您要不来,这口气怎么咽的下去啊!”

    三青看着络腮胡子人畜无害的笑容,自己也笑了,可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笑的表情有了杀气。

    络腮胡子笑的很真诚:“三青科长,您啊也别放在心上。这人难免会犯错,都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再说了,您也不是什么圣人,丢个把人也正常,没什么大不了的!”

    三青已经笑不出来了。

    络腮胡子似乎没有看见,欲言又止的样子:“只不过……”

    三青没有说话。

    络腮胡子突然目光变的凌厉:“只不过这次你丢了不该丢的人,居然还要我来给你擦屁股,就算你是王再忠诚的狗,恐怕也难逃厄运了吧?”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

    三青面色已经变得铁青。

十二、惊变(1)

    叶双将带血的利刃含在嘴里,须臾眉目间便有了欣喜的神色。

    范希源脖子上的压力立刻就消失了,他忍不住干咳了几声,憋气憋的难受。右边腰眼上只是被割破了一个口子,问题不是很大。

    叶双歉意的将他安置到椅子上:“对不起,范先生,我也不是不得已而为之,我必须要把东西给您之前,通过最后一个考验。”

    范希源也不生气,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任人鱼肉的道理他很清楚,“这么说,我是通过最后的考验了。”

    叶双笑的像偷了几只鸡的狐狸,“通过了,我刚才试过了您的血,确实不一样。“

    范希源看着她有些恍惚,有那么一瞬间想起了小林子,此刻的叶双回到了最初见面时的样子,一日之间她就变换了三副面孔,叹了口气:“你怎么知道不一样,难道还试过其他人的血?“

    叶双点了点头:“我试过很多血,包括我哥的和我自己的,您血味道与所有人都不一样,在鹿都不会有第二个人。“

    范希源愣了一下,听说过滴血认亲,没听说过饮血识人的,今天又被上了一课。只是这个叶奇叶双兄妹在这个冥世实属不易,就因为信了范先生的话,就可以把事情做到这一步,心想希望自己真的如他们所愿,我就是他们心心念念的人,不要辜负了他们才好。

    “你是说可以通过饮用他人的血就可以辨别出来?”

    “是的,每个魂灵的味道都有不同,尤其是生者与死者的区别;您的血是生者之血,这一点非常好辨别”。

    范希源心想,这和验血没什么区别吧,但是这样岂不是很容易有传染病:“除了饮血之外,就没有更好的法子了嘛?”

    叶双迟疑了一下:“有倒是有,而且准确度更高,只是不太适合您。”

    “什么法子?”

    叶双的阴阳脸上突然浮现出一种难以名状的表情:“在冥世有一个种天生的情报人员,叫舔食者,他们除了能吃会吃之外,简直一无是处;但是他们可以通过舔食就可以知道你隐瞒的所有秘密,包括你曾经忘记了的所有记忆。通过舔食很快就能辨别身份,因为记忆是不会说谎的。”

    “哦,这么厉害,也是舔血吗?”范希源好奇心上来了,那个消失了的范先生搞不好就藏在自己的潜意识里。

    “不!是舔人的脑子!”从叶双的嘴里蹦出几个冰冷的字眼。

    范希源一阵反胃,再说下就要吐了,当下咳嗽了两声,“你刚才说,有什么东西要给我?”

    叶双这才反应过来:“

    您稍等!“说完,她转身走到床边,双手一抬将床拉到一边,床底下露出来一个暗门。

    这个暗门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上面落满了灰尘,上面趴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环,看得出来有些年头没有人动过了。叶双也不顾上面的灰尘,伸手抓住铁环用力一拉,哗啦一声,地上暗门便被打开了,一股夹杂着不知名味道的寒冷之气,顿时从下面涌了上来——原来是个地下室。

    卧室里的灯光照度有限,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状况,范希源打了冷战,是什么东西需要藏在这里,看情况即便有东西藏在下面,**不离十也保存不了太久时间。

    “其实我从来没下去过,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东西要交给你,我哥只告诉我,如果有一天他若不在,遇到了范先生就将里面的东西还给他。“叶双看出了范希源的疑惑。

    “那就下去看看吧!“

    叶双侧身把入口让了出来,没有要下去的意思,“范先生,我哥说只能你一个人下去。”

    范希源也不犹豫,嗯了一声就要往下走。叶双拦住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拔掉上面的封盖,在空气里晃了晃,顿时燃烧起来,“范先生,拿这个下去。”

    “谢谢”。

    范希源感激的接过火折子,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这玩意,有总比没有好,也不在意抬脚就往地下室走去。

    楼梯是木制的,由于时间久远,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似乎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范希源每踏出一步寒冷的感觉就多增加一分,他几乎都能看得见自己哈出来的气,这是冰库吗?他又想起了警局的停尸房,也不知道在这冥世能不能遇到王媛媛母女,心里叹了口气。这冥世若真如叶双所说是魔王一手缔造出来的死灵所在,介于生死转道与人世道之间,让它们不能转生,意欲何为呢?对于自己而言,从实力的角度,如果魔王想要让自己死,在医院或者在地铁随时就能把自己弄死,何必要费尽心思把自己引到冥世来,这一切都太不符合逻辑,难道是因为在这个冥世有一个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范先生?或者说这是个误会?这误会也未免太大了点。

    范希源不知不觉中,走了很久,也走了很远,脚下的阶梯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心里开始有些慌乱了。他举起火折子尽量向前探,希望能看的更远一点,前面依旧是深不见底的阶梯,他忍不住回头看来时的路,却已经是一片黑暗。

    好吧,都已经到这一步了,比起之前所经历的过往,至少手中还有一个可以照明的火折子,范

    希源咬着牙继续往下走,又不知道走了多久,手中的火折子却莫名收到了风的干扰,摇曳火光的几乎就要熄灭,可这里完全没有风啊?范希源赶紧将火折子裹到胸前,避免熄灭,脚下突然却踏空了,一个踉跄就向前扑去,手中的火折子飞了出去……

    ----------------------------------------

    “范先生!范先生!范先生!”叶双趴在地下室的入口处,情急的向里面喊,可是地下室的黑暗似乎能吞噬掉一切,叶双的声音石沉大海一般,回音都没有。

    范希源一走下阶梯,火折子的光瞬间就没了,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无论叶双怎么呼喊,里面都没有任何回应。为了证明范希源就是传说中的范先生,哥哥都折进去了,如果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没了,自己岂不是成了罪人,就当她琢磨着是不是要下去的时候,卧室门被敲响了。

    “谁?”叶双站起身来,压着声音问道。

    “是我,姜白发!”门外的人回答。

    叶双一听便知道是外面的白发老头,“老姜,有事吗?”

    “有人来了……”姜白发的声音非常紧张。

    “谁来了?”叶双非常警觉。

    “三青”,姜白发迟疑了一会,又强调了一遍,“重案科科长三青,来了!”

    他怎么来了?

    叶双心一沉,丝毫没有犹豫,动作非常迅速,关上暗门,床也复了位。她定了定神,拍去了身上的灰尘,舒了口气,隔着门:“带了多少人?“

    “一个人,就他一个人,在门外!“

    叶双眉头一紧,望着床,“老姜,外面的暗哨没有消息?“

    “我们的暗哨一点示警都没有!“姜白发的声音非常恐慌。

    叶双咬着牙:“好,我知道了!“

    “范先生呢,怎么办?“

    “你不管,没见过,没听过,不知道!“

    叶双见外面有些犹豫,伸手将卧室的灯灭掉,裂开一道门缝,看见姜白发一脸的慌张:“你安排两个人先从后门出去,尽量往外走,动静越大越好,走得越远越好!“

    姜白发有点不太甘心,但还是立马转身离去。

    叶双见姜白发离开以后,迟疑了一下,闪身走了出来,将门轻轻带上。

    屋里众人非常紧张,大气不敢出,都看着叶双,等她的指令。

    叶双目不斜视,拖了一张椅子在灯光下坐好,语气轻而且慢:“开门!“

惊变(2)

    门打开的时候,一阵风卷了进来,同时还有暴雨的凉意。

    三青举着一把黑伞站在门口,和他的制服一样,漆黑、笔直、坚硬。

    他并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很自然的收伞,踱步而入,把雨伞靠在入门处,找了张椅子坐在了叶双的对面,双手放在腿上,坐的很稳。

    门很快又被人关上了,外面的狂风暴雨被关在了外面。

    七八个人站在了后面,挡住了退路,三青却并不在意。

    屋子里灯光还是那么昏暗,所有人的表情都不是那么明朗。在这个当口,第七区这种最边缘化的魂灵安置区,平常警察都懒得进来,更何况是鹿都警察署的重案科科长,居然深夜冒着暴雨,只身一人来敲门,绝不会是来探亲访友的。

    来者不会善,善者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三青不是善者,叶双也不会待毙。

    几个小时前的匆匆一瞥,叶双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再见面。

    如此近的距离,这个在鹿都为魂灵闻之丧胆的重案科科长居然会这么清秀,斯斯文文的眼镜背后竟然有着非同一般的雷霆手段。从他走进来到到坐下,每一个动作都有破绽,以自己的身手,至少有十次机会和十种以上的办法制服他。

    叶双没有动,也不能动,因为她有顾虑。她可以不顾同伴的安危,也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但在她背后的卧室里,在地下室生死未卜的范先生是她最大的掣肘。

    两人对峙着,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对方,试图从对方的一个细微的动作里找出破绽,从而占据主动。然而,三青先开口了。

    “我叫三青,鹿都警察署重案科科长三青”。

    “我叫叶双,诗人叶奇的妹妹”。

    “人我必须要带走。”

    “可以,这里的人你随便带,包括我!”

    “这个人对你们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除了死,在冥世还有更有意义的事情吗?”

    “在鹿都,王才是你们唯一的希望!”

    “有人信奉的永生只是**的不消亡,而我所信奉的是短暂的光辉,即便这种光辉能焚毁我的肉身,却能将我的思想并发出耀眼的永恒,哪怕只有一瞬间!”

    “谈理想,不如先评估一下你们是否有这个实力去保护自己的信仰!”

    “在暗无天日的沼泽里,毒蛇猛兽是责难幻化出来的考验,你们可以荆棘铺路,刺破我的双脚;你们可以毒雾为障,摧毁我的双眼;却阻挡不了我用思想武装的意志,用**武装的盾牌继续前行,因为,光明就在前方!”

    三青紧紧闭上了嘴,因为他知道,叶双在用叶奇的诗歌在和他对话。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叶双已经拒绝了与他的谈判,再这么谈下去也是在浪费时间——然而,他的时间非常紧迫。

    叶双自然也很明白,眼前的三青根本就不是来谈判的,对她而言,这种对话是最好的选择——拖下去,哪怕一分钟一秒钟,对范希源都是有益的。

    “这样聊下去不会有任何结果”,三青淡淡的说。

    “既然知道,那么为什么还要聊下去”。

    “在这栋屋子外面,前后门共有四组小队,还有一个应急机动小队,加上守在在各个有可能逃脱的要道的外围警察,共计有一百二十人,你们自信跑的出去?”

    关于这一点,虽然不确定三青安排了多少人,但可以确定的是,姜白发安排出去的两个诱饵显然已经石沉大海,如果没有周密的计划和应对措施,投石问路至少也该有个响声。从某种程度来说几乎可以印证三青说的话应该不假。

    她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面对三青她至少有六成的把握可以脱身,可是身后的范希源怎么办?

    “今天的抓捕任务不是我主导的,我来只是一个突发状况”,三青端坐在椅子上,从进来到现在姿势都没动一下,“就像你今天从我手上将他带走一样。”

    叶双不置可否,对她来说,现在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闭嘴,让形势占优者尽情发挥优越感,说的越多错的就越多,机会就越大。

    “我想说的是,你把人从我这里带走开始,你们的行动和安排就已经全部暴露,事发突然,以目前警察署的能力,是不可能有这么快的应急反应和快速的周密部署,也就是说你们内部出了叛徒。”

    三青的话音刚落,屋子里的人一片哗然,相互之间多一些猜忌的神情。

    叶双尽量保持着平静,三青说的话并没有什么问题。根据她的判断,要想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就能摸清楚他们隐蔽的地点,调动如此大的阵仗,还要在她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落入陷阱,没有准确的情报和精密的部署是做不到的。也许,她们暴露的时间可能更早。她想到这一层,后背湿出一片冷汗,几乎就要忍不住向后面的卧室望去。

    “我可以放你们走!”三青的话很轻,甚至很随意,但此刻就像一颗炸弹一样落在地上。众人再次炸开了锅。

    叶双见众人躁动不安,喊了两次,众人才安静下来。

    “三青科长,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说过,我来只是个突发状况!”三青的嘴角不经意间泛起一丝笑意。

    -----------------------------------

    火折子甩出去老远,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火焰摇摇晃晃居然没有熄灭。

    原来是到底了。

    范希源顾不上疼痛,爬起来快步跑过去把火折子捡了起来,他实在是太讨厌完全黑暗的感觉了。

    他举着火折子往四周探查了一下,他下来的阶梯居然不见了,变成了一堵墙。他不经意笑了笑,再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见过了,也就习惯了。这里地方倒是不大,三面都是石墙,只有面前一条约莫七八米宽的通道——路是唯一的。

    他站入口处,揉了揉鼻子,不知名的味道应该就是从甬道里传出来的。

    进去吧!

    他定了定神,一步跨了进去

    。没想到通道的两侧居然燃起了地火,一直通到最深处,在这个幽闭的空间里,没有比照明更让人感到心安的了。他把火折子的盖帽套好,放进口袋,说不定还能用得上。

    远远的,因为火光的缘故,前面是一团诡异的巨大红色。

    范希源不再犹豫,快步向前走去,叶奇想要给我的东西也许就在那里。每向前跨出一步,他心里就莫名的升腾起一种舒适感,这种舒适感是来自对未知的追求,还有一种莫名的亲切。

    有希望的路,看得清的路,走起来并不沉重。

    很快,他便来到了红色的地带,眼前是一块巨大的红布,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猩红。范希源置身于红色,抬头仰望,至少有三四层楼高,宽度差不多,甚至比高度还要长;从红布遮掩的状况来看,应该不是沿着外形来包裹的,中间起起伏伏有不少的凹凸形状;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需要这么大一块红布来遮掩。

    拉开它吗?

    范希源抓住红布的一端,正准备往下拉时,一个声音传了出来。

    “你准备好了吗?”

    声音突如其来,却是十分温暖,范希源还是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四下张望并未发现有人。

    “你一旦见到我,就必须要接受自己的命运,去承受更大的责任!”

    范希源笑了笑,大声说:“我还有的选吗?”

    声音沉默了一下:“没有!”

    范希源转念间想起了很多,这一路基本上是被拽着过来的,他忘不了王媛媛那张死亡向日葵的脸,那些生存的像蝼蚁一样的魂灵,还有至今下落不明的小林子……这些种种又或许在自己的潜意识里,他是心甘情愿被拽着走的,越是经历这些,越是让他觉得兴奋。坦白来说,无论自己是不是他们口中的范先生,他自己已经接受了自己是范先生的事实,甚至产生了与魔王抗争的决心。

    范希源笑了笑,大声说:“哪来那么多废话啊,我拍戏的时候最恨的就是口水对白!“

    伸手一扯,红布应声自上而落!一个巨大的黑色雕像缓缓出现在眼前,范希源又往后退了几步,才慢慢看清楚全像。

    和范希源想的不太一样,本以为是个形象恶劣的东西,没想到居然是一个俊俏的长发男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头顶上戴着一个双角的面具;右手持着一把硕大无比的巨剑,通体有一层层的锋利的鳞片,高高举过头顶,呈威吓式;左手臂呈怀抱状,置于腹前,手中捧着一根粗壮的锁链,锁链的源头还链接在巨剑的剑柄处;最为震撼的是该男子身后还有一对未展开的翅膀,而这对翅膀绝不是天使的,因为天使的翅膀是往里收,羽毛柔软蓬松预示着爱的包容,而该男子的翅膀却是向外伸展,每一片羽毛都似一把锋利的尖刀——分明是恶魔的翅膀。

    火焰摇曳,黑色的男子雕像在火焰的映衬下有些许诡异。

    这就是叶奇要交给我的东西?

    就在范希源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那个温暖声音又出现了。

惊变(3)

    “我时间不多了,你最好想清楚要问我些什么问题“。

    时间不多了?

    “你是谁?“

    “我是你!“

    “你什么意思?“范希源没有明白。

    “意思就是说,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只不过我已经奔溃消亡,而你还存在。“

    “你能不能说清楚点“,范希源还是没能明白什么意思。

    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整理思绪,“你是人世道的范希源,而我是冥世的范先生,无论是你还是我,但凡要进入对方的道,这个人就会消亡;如果我进入你的道,你就会奔溃消亡,如果你进入我的道,我就会奔溃消亡;简单来说就是在一个世道里,两个人是不能共生的。”

    “平行空间?”范希源有些明白了,“原来你就是他们说的范先生?”

    “我们的时间不多,不要重复说你已经知道的事情。”

    范希源挠了挠头,在原地走了几步,“也就是说,那个棒球帽少年之所以不在人世道杀我,就是想把我引到冥世来,让你自己奔溃消亡?”

    声音沉默了,范希源等了一会,以为他彻底消亡了,又大声唤了几声。这时,声音又出现了。

    “范希源,时间紧迫,还是我由我来说吧。”

    范希源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在你眼前的这个雕像便是夜叉王。夜叉王生于混沌,本是死者,被黑暗所遮蔽,却孕育在生者之腹,被光明庇护;因此,夜叉王既是死者,也是生者;自重生起便可脚踏生、死两道,行走在生、死两道,也注定了他镇守魔道、人世道和生死轮回道为自己的宿命。”

    “也就是说夜叉王不会死?”范希源忍不住插嘴。

    “夜叉王会死,也不会死”,那个声音顿了顿,“诞生于混沌的之中的生死行者无法繁衍子嗣,亦无父无母,这是铁则,只能继承!”

    “无法繁衍子嗣?无父无母?”范希源脱口而出,心想我是有父母的,应该不是他们口中的范先生,这是一个多大的误会啊。

    “夜叉王与万物生灵一样,会成长,从婴儿到变老;会受伤、生病,会有意外,时间到了也会死亡,只是这种死亡是另外一种开始。“

    “重新投胎吗?“

    “生者的投胎是通过轮回转世来完成,前世的记忆和一切也会消失殆尽,重新来过;但对于夜叉王来说是继承,可以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会完整继承夜叉王的所有记忆和能力,这种继承是偶然也是必然。偶然是在芸芸众生之中,此人要具备夜叉王的必然之资;必然是此人早已在混沌之初就已经被选定,无论那一代的夜叉王实际上都已经选定;也就是说,你的下一代,下下一代,下下下一代夜叉王早已定下,不以你的改变而改变;而这个继承人我们称之为涅槃之子。“

    “涅槃之子?我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是的。之前我说过,我们两人并不能在同一个道之中并存……”,温暖的声音开始出现断断续续的状况:“但是你要记住,夜

    叉王既是生者也是死者,在冥世的范先生是死者,而你是人世道的生者……也就是说,夜叉王要完整,首先要做的第一步就是死者与生者的统一……“

    这时,四周得火焰开始变得极其不稳定,四周的开始有灰尘沙石落下,而夜叉王得雕像居然也毫无征兆的出现不同程度的裂缝。

    “什么生者与死者的统一,什么意思?“范希源忍不住退后了两步。

    “自从你来到冥世,我的身体就已经开始奔溃消亡……现在和你对话的是……是我强行封印在夜叉王雕像中的死者遗念……已经没有时间了……接下来的答案需要你自己去寻找……接下来,你会经历一些……准……准备好……了吗?“

    范希源还没完全听清楚,那个声音就已经彻底消失,但是另外一种声音却出现了。这种声音像极了诵经,似近似远,又或者像无数只蜜蜂在你耳边骚动,又像旷山洪钟一般振聋发聩;伴随而来,还有四周的火焰开始沸腾,墙体开始坍塌,整个地下都在晃动。

    眼前的夜叉王雕像居然动了。

    本该闭上的另一只眼居然睁开了,双目圆瞪,泛出红色的光芒;俊俏的脸上已经没了温和的表情,一股如同火焰般的热浪之气扑面而来;范希源不由自主的站稳了身形,奇怪的是虽有灼热之感,却没有痛楚。

    只见,夜叉王的雕像左手一甩,铁链哗啦啦在空中划出几道华丽的弧线,然后就以飞快的速度将范希源捆了结结实实,还没等他叫出声来,就已经被锁链带着一路腾空而起,几乎到了可以与夜叉王雕像可以平视的高度。此时,夜叉王雕像就像挣脱了牢笼般,一对翅膀彻底展开了。每一片羽毛都奋力怒展着,迸发出暗紫色的火焰,熊熊燃烧着,杀气腾腾;但是很快又将自己裹了起来,任凭紫焰焚烧自己的身体。

    事情发生的太快,范希源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夜叉王雕像的翅膀嘭的一声又打开了。一股更大更灼热更为震撼的热浪汹涌而至,范希源在这一瞬间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几乎就要被撕碎,他想要把着痛楚喊出来,长大了嘴,喉咙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因为他看见了,看的清清楚楚,他的嘴已经被填满——那些汹涌的热浪分明就是一个个密密麻麻、乌压压、成群结队的魂灵组成的,他们迫不及待的钻进了他的嘴巴,滑进他的咽喉,进入到他的五脏六腑……

    夜叉王雕像已经带上了双角面具,通体猩红如血,满口尖锐的獠牙,双角更是增长了数倍,其色却是白如惨玉,透着碧绿色的光泽,这分明就是厉鬼!面具背后的双眼已经变成了幽幽的暗紫色。就听得一声声色俱厉的嘶吼:“开!“

    夜叉王雕像右手的巨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刺范希源的面门。

    范希源的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以我三青的荣誉向你保证,我可以放你们走,包括那个人!“三青看着叶双。

    “你的荣誉?在冥世还有荣誉二字吗?“

    “你可以这么想,但以此时此刻的境地,你还有的选吗?“

    叶双深知他说的没错,可又没办法反驳。以她一人之力实在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将范希源带走。

    “那个人由我亲自带走,他的安全有我来保证“。

    “这绝无可能!“叶双一口拒绝,”我宁可死战!“

    三青看着眼前的这个阴阳脸,突然有了一种虐杀的冲动,从自己进门开始,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死气,就让他非常不舒服。

    他从未有过如此的窘境,即便是被密杀,自己也能轻易脱身。但此刻,他想知道的真相却又隔着这个女人,一旦翻脸,他非但不会知道,也可能会被彻底镇魂,要想再找到答案也就绝无机会。

    时间紧迫!

    以三青对司马署长的了解,此人虽然对自己的忍让更多是来自王的照拂,而一旦知道自己失去了王的信任,结果又是另外一番景象;更何况,司马署长想要整他也不是一日两日,今天又突兀的夺了他这么重要的行动指挥权,现在又迟迟没有发出行动的命令,恐怕留给自己的时间也不会太多。

    “好,你和那个人跟我走!“三青决定让步。

    “你能保证所有人的安全!”

    “我可以放你们所有人走,你和那个人必须单独跟我走,否则我什么都不能保证!”

    叶双沉默了片刻,用冰冷的目光看着三青,“如果你出尔反尔,我可以向你保证,向夜叉王起誓,你的余生一定会比死更痛苦!”

    三青的手指轻微颤抖一下,腹部最柔软的那个部分让他通体舒泰,因为这个女人已经同意了他的方案,他当然也知道这个女人说的是真的。

    叶双站起身来向卧室走去,虽然她也怀疑三青是否能够做的到,但此时此刻,她想不到还有什么更好的机会,只要不和外面的警察发生正面冲突,她就还有机会将范希源安全的带离包围。身后的这个三青,她始终摸不透这个被魔王器重的重案科科长的心思,他居然会违背魔王的意愿,来帮助背叛者——他的动机是什么?

    今夜还真是漫长啊。

    屋外雷雨交加,也许是冥世以来最大的暴雨。可比这雷雨更为可怕的是潜伏在暗处的各种杀机。要是哥哥在这里,还轮不到她动这么多心思,她更愿意是哥哥手里的一把利刃。

    就在叶双推开卧室门的一瞬间—— 一声巨响,震得整栋屋都在晃动,一股热浪席卷而出——她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已经被热浪猛的推出去很远,重重的撞在墙上。

    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不知所措,乱作一团,纷纷躲避不时从卧室里吐出的火舌。

    三青立马站了起来,扒开挡在自己跟前的人,望着眼前的景象,目瞪口呆。

    如果范希源在里面就这么死了,那么自己想知道的一切也都将化为泡影。

    卧室里面简直就是火焰的地狱,在外面交谈这么久,居然丝毫感觉不到里面有这么大的熊熊烈火,烟都没冒出来一点。

    他面色铁青,心想要遭。

    果不其然——

    前门被撞开了!

惊变(4)

    一队黑衣重装警察正以飞快地速度鱼贯闯入,后门方向也传来玻璃碎裂和破门的撞击声,还夹杂着枪击声和惨叫声。屋里的人已经彻底乱了,无处躲藏剩下的结果不是坐以待毙,就是被强制——可结果就是枪响了,乱跑和企图反抗的人被立刻击倒。

    三青几乎想都没想,完全是本能的反应,身体往后一靠,阻住一个警察的去路,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枪,抬手就在第一个闯入的警察后脑勺给了一枪。后面的警察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三青手中的枪再次响起,率先进入的三四名警察已然倒下。很快,还未进入的警察受到入口的限制,领头的被三青一脚踹了出去,还补了一枪,这才被挡在了外头。

    “退出去!回去告诉司马耀,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出了任何问题我全权负责!”三青冲外面大吼。一抬腿,大门被他被关上了。显然,外面的黑衣重装警察被他的行动所震慑,停止了继续攻入的动作。

    但他话音未落,一个铁皮罐从后门的方向滚了过来,三青听声音就知道是镇魂弹。镇魂弹并不能对人造成实际上的伤害,却能有效的对人造成行为上的意识障碍。

    “找死!“

    他飞奔过去,抓起镇魂弹向来时的方向扔了回去,然后听得里面一声闷响,后门方向就彻底没了声音。

    这时,叶双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看起来还没有被热浪的冲击缓过来。

    “那个人在哪?”三青内心非常焦急,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完全失控,不管怎么样,司马耀毕竟是他的上司,平常怎么不对付也仅仅是态度上的问题,现在付诸行动直接对抗性质就变了。更何况,以他目前的身份极为危险,露馅只是时间问题。

    “你再不说,我和你都会死在这!“

    叶双扶着墙喘了两口气,反而笑了:“在冥世,还死的了吗?“

    三青侧身撩开窗帘,看了看外面的状况,乌压压挤满了重装黑衣警察,轻声叹了口气:“我事情已经做到了这一步,如果还要这么耗下去,那个人你非但保护不了,你和我是真的要永生了。“

    叶双笑得更大声了:“你说你一个堂堂的重案科科长,又是魔王的重臣,为什么要选择背叛啊?“

    “不!我与你不同,我不是背叛!“

    “不是背叛,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我自己!“

    叶双突然被三青的回答愣住了。

    “你是不是在想,一个忠诚于王的人居然也会把事情做到这种程度?“三青也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其实,我也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也很想知道为了自己还能做到什么地步?“

    叶双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心里竟然泛起了可怜的心情,但是这种念头一闪而过。因为她很快想起了在叶奇,叶奇的惨状让她记忆犹新,就是拜眼前的这个男人所赐。

    “可惜现在什么都晚了,就算你现在把那个男人交给我,我也没有办法带你们离开了!”三青突然站起来,退了两步,看着门的方向十分警觉,持枪而

    立。

    这时,门外传来了非常刻意的大笑声:“叶小姐,三青科长说的没错,你把人交给他自然是带不出去了,但是你把人交给我,就另当别论了!“

    叶双对这个声音非常反感,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愿。

    “司马署长,我办的事还是请你不要插手的好,带着你的人退出去,相信我,这样对你要好的多!”三青说着一边将弹夹退了出来,看了看又装了回去。

    “三青科长,建议您还是赶紧出来比较好,和这些反叛分子谈判简直就是对牛弹琴。一会镇魂弹嗖嗖嗖往里面招呼,伤到您了可就不好了。”

    三青心往下一沉,司马耀说的没错。对他来说他不惧怕短兵作战,只是这个狭小的空间里,镇魂弹成量的扔进来,让他失去战斗力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司马署长,你就不怕王雷霆震怒,你这么快就忘记了之前的镇魂惩戒了?”

    门外面沉默了一下。

    “三青科长,您不说这事我到忘了,要不是您我怎么会被镇魂惩戒十日,老弟莫怪啊,只是……只是这事,我也是王座下下的一条恶狗,身不由己啊,您得理解我。”门外司马耀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叶双听了觉着恶心,忍不住对三青问了一句:“这就是你们警察署的署长啊?”

    三青没有回应她,“我理解你,你还不……”

    三青的话还没又说完就被司马耀给打断了:“三青科长,您是真不理解我。我是真的身不由己啊,在您没来之前,我就已经接到王的命令,只要见到您就将您就地镇魂,可是,可是……我实在是不忍心啊……都一起共事这么多年了,要不是您一直以来的照顾,我也不会天天被您压着啊,您打我的耳光,我还记在心上呢!”

    屋外又有一记闪电划过,倾盆大雨仍旧没有减弱的趋势,豆大的雨落下来,整个大地都在振动。

    三青的脸上尽是痛苦的神色,全身都在颤抖,整个房间里都能听见他得喘息声。

    叶双慢慢的将自己的头发重新归拢,束起来绑在脑后,叹了口气:“螳螂捕蝉麻雀在后,你自以为把别人算计了,其实是你落入了别人的彀中,这种感觉很绝望吧?”

    “你错了,与绝望相反,我倒是觉得这一切都太有意思了!”全身都在颤抖的三青,此刻说的话却像是在竭力克制某种兴奋,“一个小小的背叛者居然可以让冥世的开创者,一个绝对的王者,如此大动干戈,那个人一定是关键,关系到王的最大的秘密!”

    叶双瞟了三青一眼,到底有些惊讶,都到了这个境地,他想的居然是这件事。

    “你们王的秘密对我来说,我一点都不感兴趣,只是一会你们的司马署长带人冲进来,你要怎么办?”

    三青回头看了她一眼:“你之前不是说死战吗?”

    三青的脸似乎兴奋的有些扭曲,叶双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个地方应该就是绝境了,前后门均被堵死,就算是可以杀出去,也决计跑不出去,”三青用脚分别踩断了躺在地上

    的重装警察的脖子,“在鹿都能穿成这样的只有王的近卫队,这些人都是通过精选出来的死者,生前都是十恶不赦的人,其战力远超普通的魂灵。“

    “你知道的这么清楚,这近卫军应该跟你有关吧?“

    “当然清楚,因为组建近卫军的方案是我拿的,人是我挑的“,三青说得很平淡:”只是没想到,王会把近卫军交给司马耀这个蠢货来对付我。“

    “你好像对你们的司马署长有很大的意见?“

    “我没有意见“,三青嘿嘿笑了两声:”这是王对我的侮辱,一夜之间要被王侮辱两次,这对我来说是种耻辱。“

    “两次?“叶双的好奇心反而被吊了起来。

    三青转过头来认真的看了看这个阴阳脸,在这个绝境之下,她居然还有闲心和自己闲聊。

    叶双摆了摆手,“你要愿意说,我就听听,你要不愿意说那就算了。“

    三青把头又转了回去:“说起来,我会被王放弃也是拜你所赐。“

    叶双心领神会的笑了,想了想:“其实你应该感谢我。”

    “感谢你?因为你在王面前证明了我的无能?”

    “如果不是我,你怎么会想要知道自己,想要知道自己做什么。”

    三青沉默了。

    屋子里又归于了平静,只有卧室里的大火仍在沸腾燃烧,那些伸出的火舌似乎并不想出来,只是在警告外面的人不要试图进来。

    三青的头又开始抽痛了,以前他会为自己的质疑,哪怕是一点点对王的不敬,都会觉得是不忠,是对王的亵渎。但是在此时此刻,他似乎忘却了这一切,他只想知道答案,想要知道真相——都是为了自己!

    为了自己?

    这一切转变的太快了,他警觉的望向叶双,恍惚间叶双看的自己眼神很温柔!

    “你别过来!”三青愤怒的大吼一声,用枪指着叶双。

    叶双叹了口气,双手抱在胸前,走到靠墙的位置,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你到底是谁?从我进来开始就觉得你身上的死气与其他人不同”,三青捂着头。

    叶双还没说话,外面司马署长关切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三青科长,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要不要我派人进来看看?”

    叶双闻言,冲三青抬了抬下巴:“三青科长,我觉得你还是先关心关心怎么从这里逃出去吧?“

    门外,司马署长的声音又传来了:“三青科长,念在同事一场的份上,也念在这么些年你对我的关照的情分上,我数十个数,您再不出来,我就进去了啊。“

    “我开始数了啊——十——九——”

    叶双从腰后拔出两把利刃,转到后门的方向,哪里有一条狭窄的过道,是通向正厅的唯一路径:“三青科长,你的这个署长对你还真是情深意重啊,什么时候进来都会告诉你,还给你倒数!“

    三青回过神来,重新握紧了手中的枪,看着大门的方向:“是嘛?一会见到本尊以后,你也要好好谢谢他!“

惊变(5)

    “六——五——“

    司马署长的声音才数到五,大门嘭的一声就已经撞开,领头的举着防爆盾就往里面闯,后面的近卫军跟着往里面挤!

    三青也并不迟疑,似乎早已经料到会是这种情况,飞身撞在防爆盾上,抬手把枪绕过盾牌直接顶在对方的头上开枪。

    呯的一声,手持防爆盾的近卫军脑袋瞬时炸飞,后面的近卫军一时受阻,但仍然在往里面推进。三青顶在防盾上非常吃力,但手中的枪也没有闲着,连续的枪响并未减少压力,反而中间的人给他造成了巨大的重力,即便是一个狭窄的通道,一个人如何扛得住几十人的力量。后面挤不进来的近卫军居然开始爬着前面人的身体过来了。

    他的身后,叶双也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叶双手中只有利刃,她虽然灵活,但毕竟不是力量型的体魄,在面对成群结队的近卫军有些力不从心,实际上,每次放倒一个,后面的人立马就踩着同伴的身体补上来,就会往前推进一点,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门外,司马局长的声音又传了进来:“你……你们这些王八蛋,能不能有点组织纪律!老子才数到五,你们就冲了,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署长!你们这样干,让我见到三青科长,以后还怎么做人!“

    “三青科长,实在是对不住啊!我也没想到啊,这帮王八蛋太他妈冲动了,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啊,等会见了面,我一定会跟您好好道个歉!“

    “四队,你们去后门,跑前门来干什么?三队的,你们他妈的着什么急,排队,排队,排队会不会?排远一点不行吗?非要往里面挤,这不是让三青科长看笑话嘛……你,你去把应急机动小队给我调过来,把镇魂弹全部给我带上,我要隆重的接待三青科长回来。“

    三青已经无暇顾及司马耀在喊什么了,大汗淋漓。在他的眼前只有无尽的杀戮,虽然有大门这一个通道做障碍,可有利也有弊,面对如此多的近卫军,也无法依托地行进行战斗,被攻破也是弹指间的问题。

    他抬手干掉一个就要爬过来的近卫军,很快就被后面的人给拖了下去,显然用人堆是堵不死大门的。三青用身体顶着防爆盾,猫着腰查看了一下枪内的子弹——还剩下三发。他非常清楚,一旦子弹耗尽,对他来说,大门也就失守了。

    “三青科长,子弹快耗尽了吧,我给您数着呢,以您的脾气带的弹匣绝对不会超过2个,算下来,您应该还有三颗子弹吧“,门外,司马署长的笑声非常爽朗,”不过,您也放心,冲进去的人不也一枪没放吗?伤不着您!“

    三青咧着嘴无奈的笑了笑,非常清楚,从近卫军这轮进攻就一枪没放,是因为没带枪。不带枪并不是因为念旧情不愿意伤他,而是不想给他留子弹,给他有任何逃脱的机会;之前进来的几个人枪里已经空了,估计也不是满匣进来的;这摆明了就是一场消耗战,此战,司马耀志在必得。他抬起头,又响了一枪,一个企图爬上进来的近卫军被放倒了。他心里不免有些懊恼,这个平日里阴阳怪气的王八蛋,居然还有这么深的心思,自己倒是走了眼。

    “还在等什么,一定要等到人全部冲进来才算完?“三青冲着身后的叶双喊了一嗓子。

    此时的叶双已经快退到正厅的位置了,也是借助过道的宽度,勉力拒敌。叶双的双刃向前一抹,一颗近卫军的头颅滚落在地,借势把身体往后一推,给她腾出来一点空间。

    “你不是也想死战吗?这就是死战!”

惊变(6)

    三青失笑了,操起地上的一根警棍,起身反抽,不偏不倚击在一个正在爬行的近卫军头上,顿时血肉横飞,“死战也要死的有意义,明明有机会为什么要这么毫无意义的耗下去!”三青非常肯定叶双应该是有备用方案的,从她开战之前态度的变化就能感觉出来。

    “我可以不顾我的安危,为了范先生我可以,这就是我的意义!”叶双嘴巴上说着,手上也没停,利刃又贯穿了一个近卫军的喉咙,只不过又退后一步。

    三青咬了咬牙,防爆盾后的压力越来越大了,再撑下去也是无谓的消耗体力。闪身离开了防爆盾,顿时前面的“尸体”全部扑到在地,后面的近卫军乱作一团,部分人已经踏着同伴的尸体快速推进。

    “既然如此,你是为了范先生,我是为了我自己,就看看今天我们谁更有意义!”三青一手持枪,一手持棍冲了上去。他其实是亢奋的,当他默认了自己是为了自己所作的这一切时,有一种心性被释放的感觉。即便此时面临着无比的凶险,深知突围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他还有想知而又未知的答案,可这些和现在又有什么关系呢?

    痛快一战岂不有意义!

    左手一棍击在对手的面部——鼻梁骨碎裂的声音——

    跨步向前,右手肘击对手的肋骨——清脆的骨头断裂声——

    纵身跃起,右脚飞出踢在对手的下巴——对手咬掉自己了自己的舌头——

    落地,转身,手中的警棍刺出,贯穿对手的嘴巴——

    三青目光凌厉,身手干净利落——为了自己,战意十足。

    可是——

    打开了闸门的渠道,洪水如井喷式涌入。三青身手再好,也难以抵挡越来越多的近卫军,倒在地上的人也越来越多,原本并不宽敞的空间,更是难以施展,身上也连连中招;身后的叶双也被近卫军逼到正厅,很快,前后夹击,两人就

    被围在卧室之前。

    近卫军将他们围住之后,没有再动手,而是用防爆盾做了一道防御,外围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两人背靠背被挤在卧室门前,再往后退就是烈火焚身。

    “怎么样?死战的感觉如何?”叶双气喘吁吁的说。

    “死战就是死战,你想我说很痛快吗?”三青自己都觉得奇怪能说出这种话来。

    “你一定要我把话说得那么直白嘛?”

    “你什么意思?”三青有些错愕。

    “我的意思是,为了自己的死战,感觉如何?”叶双笑了笑。

    三青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叶双已经看穿了自己。

    “往生者皆为尔尔,不死不休是为涅槃!”叶双轻声念了一句。

    “这也是你哥叶奇的诗句?“

    “是,是我哥《灭世之门》里面的短句“。

    “你哥叶奇的事……我很抱歉“,三青的声音很轻:”但是,我并不后悔……“。

    叶双握紧了手中的利刃,“我知道,但是你懂了吗?“

    三青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见前面的近卫军纷纷让出条道来,从外面挤进来一个络腮胡子,就像赴约来迟的老友,带着一脸的歉意。

    “对不住,对不住啊,三青科长,本以为您能坚持半个小时,没想到二十五分钟还差一分半钟就被控制了,不是我们太英勇,而是您太让人失望了,对不住啊!“

    司马耀笑的五官都快挤成一团,他夸张的望了一眼三青的身后,“哎呀,三青科长,您现在是绝境了啊,这火烧的有点猛,进去了还出得来吗?要不您再向正门试试突围?”

    三青闻言居然一丝愤怒都没有,从嘴里就吐出四个字:“好久不见!“

    “啊?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司马耀没有反应过来三青是什么意思,就顺着他的话说。

    “司马署长,您的脸还疼吗?“

    司马耀本来还笑着脸瞬间就凝固了。

    没有人会接受面对面,当着这么多下属揭伤疤的;自己提可以,但是别人提却是两回事了。

    “想来应该是不疼了“,三青冷哼了一声:“不过你实在应该要好好想想怎么回去向王复命。”

    司马耀已经笑不出来了,大概已经猜到三青话的意思了。

    “司马署长,做了这么周密的部署,四个小队竟然用了将近二十五分钟才控制住局面,而对方只有两个人,您觉得王能接受这个事实吗?”三青接着说:“再说,近卫军可是王的脸面,是精英中的精英,如果我没记错,这应该是在鹿都第一次投入行动吧?”

    司马耀选择了沉默。

    “您一定在想,没事,反正他们死不了,他们很快就会恢复过来,对吧?”三青笑得有点不怀好意。

    “那是自然,在鹿都没有王的允许,谁都死不了!”司马耀也笑了。

    “司马署长,您再仔细清点一下,这些倒下的近卫军有几个不是伤在头部的?” 三青笑得前俯后仰,在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司马耀的脸就像被鞭子抽了一鞭更加难看,在鹿都即便都是不死之身,但只要头部受到了重创,自我恢复至少也要一个月,如果是被直接破坏掉,自我恢复至少也要在三个月以上。

    “司马署长,您不是数过我的子弹吗?算上您派去密杀我的那六个人,还有多少颗近卫军的人头,也别忘了被我用警棍招呼过的?“

    “还有被我砍掉的“,叶双在边上淡淡的说了一句。

    三青笑的更开心了。他不但了解王,也了解王的手段,对付办事不力的人,只有一种手段,就是镇魂惩戒!

    没有什么比折磨灵魂更加残忍的手段!

    因为**可以消亡,但是灵魂永远不会!

惊变(7)

    司马耀铁青着脸,面前的三青更像一个恶魔中的恶魔,到了最后还要坑自己一把,他只能默默的选择退了出去。

    “三青科长,你远比我想像中更加刻薄,更加邪恶,即便是现在这种处境“,叶双悠悠的说。

    “你看错我了“,三青语气又变了:”我从未做过恶事,我只做正确的事,对于恶人我就应该比他更恶“!

    “我哥叶奇是恶人吗?“

    三青闻言身体有些颤抖,叹了口气:“对于你哥,我非常抱歉,但我依然认为在当时我是在做正确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想说这是立场问题,有立场就不用明辨是非?这就是你认为的正确的事情?”

    叶双的语气很温柔,丝毫没有怨恨的意思,可在三青听来如同外面的惊雷一般,身心都在震动。他不敢转过头去看叶双,这个阴阳脸的女人身上的死气似乎已经不那么令他不舒服,反而有种温暖的感觉,让他如沐清风,浑身舒泰。

    这是一个多么奇妙的夜晚啊,三青抬起头,前面是乌压压的近卫军,身后就是烈火,他第一次意识到生命是多么的珍贵。

    可惜一切都晚了。

    进无可进,退无可退。结果永远只有一个,被王镇魂,失去意识,然后被放逐在某个区域,成为一个等着身体自行溃败腐烂的行尸走肉;也许就是第七区,和他看到的那些贱灵一样,没有希望没有未来,什么都没有……

    “三青科长,我想明白了,只要能把你镇魂,就算我会被王惩戒,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也在所不惜!”门外,司马耀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你对你们的这个司马署长到底做过些什么,他会这么恨你?”叶双淡淡的说道。

    三青无言的笑了笑。

    应急机动部队应该是到了,他们带来了所有的镇魂弹。三青非常清楚司马耀要做什么,以此人的品性,如果不以这种方式来结束与自己的恩怨,就太缺乏仪式感了。

    三青站直了身体,歉意的看着叶双,温柔的说了一声:“抱歉!”

    叶双收回了利刃,握住了他的右手,目光如水:“欢迎回来!”

    就在三青诧异的瞬间——听见,司马耀歇斯底里的一声巨吼:“放!”

    无数只冒着青烟的镇魂弹从屋外飞了进来。

    顷刻间,屋子里烟雾弥漫,一切都结束了……

    三青闭上了眼睛,静待那无数声镇魂弹的爆破声——

    突然,被叶双握住的那只右手又有了力量——

    他感觉自己飞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投身进了光芒之中——

    他被一个温暖的声音所指引——

    往生者皆为尔尔,不死不休是为涅槃——

    司马耀闭着眼睛听完了镇魂弹所有的爆破声,一共一百零八响,一颗不多,一颗不少,他没有数错。关于这一点,他非常自信。

    没有人可能在封闭的空间里,在一百零八颗镇魂弹下逃脱。

    他没有等里面烟雾散尽,就迫不及待的冲了进去。

    他必须要在第一时间看到三青被麻痹的样子,这一天他等得太久了。

    ——是的,他也进去了很久,无声无息。

    当应急机动小组跟进去的时候,烟雾已经散去,却发现司马耀就像被镇魂了一样,眼皮耷拉着,目光呆滞,口鼻水直流,呆在原地动也不能动。

    他们发现除了满地的近卫军之外,三青和叶双不知所踪。

    奇怪的是,原本卧室打开的门竟然关上了。有人上前再次把门打开的时候,里面就是一个简陋的卧室,没有熊熊燃烧的烈火,什么都没有……

十三、涅槃(1)

    范希源并没有等来利刃带来的痛楚,当他睁开眼睛,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他置身于一片水地,深度仅到他的膝盖。

    水质清澈见底,还有成群的锦鲤在水里嬉戏,他往前趟了两步,带起一片水声,然后就有蛙声响起。他环顾四周,水雾弥漫,看不到边际。

    荷塘?

    范希源脑子里刚冒出两个字,然后就看见水面瞬间铺满了荷花,一张张的荷叶在风中摇曳,空气中飘来淡淡的莲花香,沁人心脾。

    什么情况?

    范希源大喊了两声,只有他自己空旷的回音。

    他试图回想自己怎么到的这里,为什么而来,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失望的摇了摇头,管他的,先走两步。于是,他迈开腿,也不分东南西北,趟水前行。

    他漫无目的的走着,可没走多久,肚子咕咕作响,是饿了吗?正琢磨着去哪找吃的,前面的荷叶分别向两侧挪了开去,让出一条道来,顿时飘来一阵卤香味,两腮的口水变涌了出来。

    一张荷叶从远处飘了过来。近前一看居然是一碟卤牛肉,肉中带筋,厚薄均匀,一看就是牛的腱子肉,还冒着些许热气。范希源咽了口水,也没多想,抓起来便吃,可没吃几口,嘴里就有些发干了,心想就没别的了吗?

    念头刚起,一张荷叶就悄无声息地靠了过来,上面居然有一瓶启开的红酒,心里欣喜不已:红酒配卤牛肉,也是没谁了?当下抓起红酒便灌。更为壮观的场面出现了,远处,一张张的荷叶排着队飘过来了,上面都是不同样式的菜肴和酒。

    “敢不敢来厅冰镇的可乐,越冰越好的那种!” 范希源大喊。心想我为什么要喝可乐啊?

    话音未落,从后方,一张荷叶急速飘来准确无误的停在了他的面前,上面果然是一厅挂着水珠的可乐。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范希源把红酒瓶一扔,拿起可乐就喝,打了一个夸张的长长的嗝——真他妈的爽啊!

    范希源屁股往后一坐,却没有坐在水里,而是坐在一张巨大的荷叶上,随着水的起伏,就像躺在水床上一般安逸。尔后,那些载着菜肴和酒的荷叶就像流水线,一个一个的从他的眼前移动,他也不客气开始大快朵颐。这些食物简直是太美妙了,不管是中式的还是

    西式的,还是什么犄角旮旯里的食物,他都觉得芳香四溢,全部往嘴里面塞——

    好吃——

    好喝——

    吃不够——

    吃不饱——

    喝不醉——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来没像现在这般舒坦过,可以如此随心所欲。

    他吞下一大勺撒了黑松露的鱼子酱,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这时就响起了音乐——《高山流水》。听了一小会,节奏越听越不得劲,他挥舞着刚撕下来的鸡腿大喊:“我不要听《高山流水》,我要听b.b.kihrillgone》!”

    《高山流水》音乐声立刻消散了,然而《the thrillgone》却没有响起来。

    等了一会,范希源面色变得非常难看,顿时火气上涌,他把鸡腿砸在水里,掀翻了面前的荷叶,嘶声大吼:“我要b.b.kihrillgone》,他妈的没听见吗?”

    天突然黑了,他什么也看不见。

    天突然亮了,仅照亮了怒气冲冲的他。

    远处,传来了一阵水的声音,是船桨划水的声音,是很多船桨一起划水的声音,从浓密的荷花丛中来。

    范希源愤怒地操起一个酒瓶就向水声的方向扔了过去。

    没有酒瓶碎裂的声音——

    一串密集的鼓点,一声悠长撩人的吉他音穿透了黑暗——

    灯亮了,一艘大船已近在眼前,《the thrillgone》的前奏已经响起。

    范希源清楚的看见了船上有一个两层的舞台,男男女女坐着二十多人的乐手,船上霓虹闪烁,在音乐的主导下变化着各种情绪。在舞台的正中间分明坐着一个穿着银色亮片西装的黑人胖老头,陶醉的闭着眼睛轻轻的弹奏,那种感觉就像抱着心爱的女人一般温柔。

    the thrillgone

    the thrillgone away

    the thrillgone baby

    the thrillgone away

    you know you done

    me wrong baby

    and you'llsorry someday

    ……

    黑人特有的腔调方式,加上老头沧桑的嗓音,吉他弹出的每一个音都像含有咖啡yin的烈性威士忌,闻一闻都有微醺的幸福感。此刻的范希源站在乐队的正前方,深陷音乐的包裹。

    ……

    is gone away food

    some day i know i'llopen armed'baby

    just like i know a man should

    you know i'm free free now baby

    i'm free from your spell

    and now that it's all over

    all's i is wish you well

    ……

    在黑人老头吉他的主导下,黑暗的周围又出现了四把吉他——solo开始了,那些律动或急促或轻缓,那些有规律的节拍却随意的在弹指间制造出迷幻的色彩,范希源彻底迷失了,他忘记了一切,仿佛自己已经不存在,在一段段变换的律动中化身成了无处不在的音符;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些什么,需不需要想些什么;不知不觉中却流下泪来,任凭这些眼泪像流水一样涌出眼眶,滑下脸颊,最后汇聚在下巴,然后轻轻的轻轻的落在水中。

    嘀嗒——

    这滴眼泪却激起了猛烈的震荡!

    整个水面都在震动摇晃,天又大亮了,音乐消失了,大船消失了、黑人胖老头消失了、芳香四溢的美食不见了,范希源呆站在原地,仿佛这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

    黄粱一梦,来的快去的也快!

    “你好啊,年轻人”,迷雾中有一个妖娆动听的声音传来。

    范希源恍惚间,迷雾中居然出现了一个女人。但他不得不抬头仰望,因为这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不,是巨大,从身高体型来看,至少是自己的两倍。

    一个巨大的、美丽的、妖娆的女人。

涅槃(2)

    眉似初春柳叶,脸如三月桃花,暗带风情月意可能形容的就是她吧;长发落腰,该凸的地方绝不多半分,身段婀娜;皮肤白皙的有点不像话,裸露着莲花藕臂,赤着双足;穿的不多,一身紫白色的轻萝缦纱,裙带飘逸,踩着一张荷叶飘然而至。

    正常的男人应该挡不住她的清眸一笑,何况那一声近似呢喃的“你好啊,年轻人”。

    范希源当然是正常的男人,此刻鼻血直流,自己却浑然不知。

    女人抬手羞掩,眉目间却暗波偷送,“公子,您还满意吗?”

    范希源根本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

    那女人似乎早已料到是这样的情形,一挥手,一方罗帕便已落在范希源的头上。

    “公子,您对我的安排还满意吗?”

    “满意,满意,非常满意!”范希源这才回过神过来,扯下罗帕来放在自己鼻子处,使劲的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蜜香超凡脱俗,少一分归于平淡,多一份庸俗不堪,恰到好处。心里却是惊讶的很,自己怎么会如此的轻佻,这不科学。

    “刚才真是怠慢了,只怪b.b.king这个老家伙脾气又倔又硬,非要和之前合作过的搭档一块才肯出来,这不是难为我嘛,好说歹说才给他临时凑了二十来个人,这二十来个人也差不多跟他一个德性,费了我不少气力”,女人佯装有些懊恼,嗔怒的说:“要不是看在您点了他的名,哼哼……不过也快了,迟早得落到我手里!”

    范希源心里头咯噔了一下,刚才那个黑人胖老头,还真是b.b.king?

    b.b.king死了?不可能啊。

    (注:b.b.king逝世于2015年5月14日,享年89岁。作者动笔写此文的时候,是2007年,所以时间有差。)

    不对啊,我刚才都干什么了?

    范希源环顾了一下四周,越想越不对劲,自己好像有点人格分裂了:“对不起,请问这里是哪里啊?“

    那个女人噗嗤笑出了声,笑的梨花带雨,范希源又有点看痴了。

    “公子,这里是我的家啊!“

    “你的家?“范希源愣了愣。

    只见女人一挥手,四周的迷雾均已散去,在水中又有了一番新的景象。周围尽是长的正盛的桃花树,粉红色的花瓣将水面铺成了花的世界;蓝天白云间,白鹭穿梭,鸟雀啼鸣,俨然一幅世外桃源的画轴。

    “您喜欢嘛?“女人黑色的眸子里有一种男人很难抵抗的暧昧。

    “这就是你的家?”范希源定了定神,但是说话有点磕巴:“这,这里就你一个人吗?”

    “谁说只有我一个人?您看……“

    女人的话音未落,四周传来了女人们的唧唧喳喳的声音。

    范希源放眼望去,顿时目瞪口呆——这就是人间天堂啊,成百上千的女人,各种款式的女人,好看的女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就站在他的身后,都望着他吃吃的笑。

    他也吃吃地笑了。

    女人们已经一拥而上,将他簇拥在了一起。顷刻间,他就已经被无数双手扒了个精光。他

    无法抵抗,也无需抵抗;他被触摸、被拥抱、被亲吻,被无数个女人包围着,架起来,举过头顶;被她们遍撒粉红色的花瓣,被戴上美丽的花环,穿上了用鲜花编成的衣服,她们为他吟唱最美丽的歌谣,向他朝拜,向他奉献;他就像是被万人拥戴的国王,君临天下。

    “您喜欢嘛?“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头附在了他的耳边,那种声音就像一根灵活的舌头钻进了他的耳朵。

    您喜欢嘛?让他心头荡漾。心花怒放。

    范希源感觉自己就快要沦陷的时候,心头突然间有无数个念头在涌动,在拼命的挤,在拼命地撕扯,无数个声音同时在咆哮,他的头快要炸裂,他抱着头忍不住发出歇斯底里的嘶吼!

    然后——他就重重的落在了水里。

    水冰寒刺骨,有血腥的气味。

    他清醒了,挣扎着爬起来,那些簇拥他的女人们已经消失不见了。

    此刻,女人脸上有了恶毒的表情。

    “你到底是谁?“范希源冲着女人大喊。

    女人还没有开口说话,另外一个声音却传了过来。

    “她就是大欢喜,喜欢玩弄七情六欲的死神!“

    范希源回过头就看见了两个人——叶双和三青。

    烟雾弥漫中,三青是被叶双拽着拖进了卧室,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卧室的门就自动关上了。

    在熊熊的烈火中,三青丝毫没有感受到灼热,却分明看到了自己开始燃烧的身体。他惊奇的望向叶双,叶双已经被火烧的近乎半裸,此刻却微笑的看着他。

    三青抬起握着叶双的手——已经烧焦了,“为什么我感觉不到痛?”

    叶双想了想:“因为烧掉的并不是你的灵魂。”

    “什么意思?”

    “往生者皆为尔尔,不死不休是为涅槃!”

    三青还是不太明白。

    叶双笑出了声:“其实我也不太明白,我知道的都是我哥里的诗歌,或许这是涅槃的开始吧!”

    “涅槃重生不应该是地狱的劫难之火,要烧尽前世的所有罪业,在痛苦中脱胎换骨吗?”

    “真正的光明都是温暖的,无私的,在开满希望之花的坦途上一视同仁;只有邪恶才会在你祈祷的时候,引诱你,给你饮下甜蜜的毒酒,让你为恶魔换上漂亮的衣衫!”

    是啊,在真正的光明面前,何须死了之后再去接受种种磨难;无论在生死转生之道最终去向何方,都是由自己决定的;今生不行不义,不违天道人伦,又何惧重生之后的来世呢?

    叶双的话就像这红色火焰一般,让三青感觉到温暖,被一种难以名状的幸福所包裹。他轻轻的舒了口气,看着自己燃烧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快血肉都化为灰烬,第一次笑得那么坦然。

    “想明白了?”叶双见他状态松弛。

    “想明白了。”三青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要抓紧点时间了。”

    “什么意思?”

    “那个人离开的时间太久了。”

    “你是说范希源?”

    双笑了笑,牵着三青的手向火焰的更深处走去,很快,两人就被火焰吞噬了。

    当两人被火焰燃为灰烬以后,似乎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这个过程快的就像一眨眼的功夫,然后就看到了范希源。

    ——当然还有大欢喜。

    --------------------------------

    范希源欣喜若狂的就想要冲过去的时候,就突然发现三青就站在叶双的身边,而且两个人还牵着手。

    “你,你,你们俩这是……”范希源吃惊的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叶双看了一眼三青,三青也有些局促,想要松开手,却发现手被叶双紧紧地握住,没有想要松开的意思。

    “范先生,我们的事一会再说,您还是先关心关心一下自己的处境!”叶双笑了笑。

    “叶双,你什么意思?”

    叶双笑的有些不怀好意,向范希源大喊:“没什么意思,您现在面对的是死神大欢喜,她最擅长的就是操控人的七情六欲,你若想要离开这里,就要想办法打败她,否则的话我们会陷在这里,永远都走不出去。”

    范希源闻言回头看了看体型超过自己两倍的女人,这么漂亮的女人是死神?

    叶双突然想起了什么:“范先生,忘记跟您说了,和大欢喜战斗一定要注意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还有**,这七宗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大欢喜是谁?”三青咬着耳朵说。

    “大欢喜是众多死神中的惑神。”

    “惑神?”

    “简单来说,人世道、生死轮回道和魔道就像重叠的三层,在每一层里都有属于自己的神;比如,夜叉王镇守三道,属于三道之神,他的职责就是镇、守和护;而在生死轮回道又有其他的神,比如这个大欢喜,就是在这个生死轮回道中众多死神中第一个神,惑神,她利用人的七情六欲来判别要转世之人的价值观……”

    “判官?”

    “不,大欢喜只是生死轮回道的第一个死神,但她只是鉴定,判定是下一个死神的事情!”叶双顿了顿,深意的看了三青一眼,“你是不是特别想问,既然我们见到了惑神,此刻是不是在生死轮回道了?”

    三青的眼睛里已经有了克制不住的期待,他做梦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以这种方式突然就来到了生死轮回道。在鹿都,除了只有祈望被王赐死之外,转生的念头从来就没有过。

    “应该不是!”叶双说的时候,眼睛里也有些犹豫。

    三青虽然有些失望,却没有感到沉重,现在的他只知道只要站在叶双的身边,他就很踏实。

    “说实话,我也非常不确定这里是哪里,”叶双顿了顿,“也许,我们正在范先生的世界里!”

    “他的世界里?”三青还是不懂,但是叶双似乎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兴趣,只是观察着范希源的状况。

    三青还是忍不住在旁边担忧的说:“他,他打得过这个女……这个大欢喜吗?”

    叶双自然是看到了范希源的模样。

涅槃(3)

    此刻的范希源俨然变成了一个两三百斤的胖子,双目赤红,布满了血丝,鼻子上还挂着血,只是他自己本人浑然不觉而已。想必他至少已经触碰了暴怒、暴食、懒惰、贪婪、**这五宗罪了,其他的还不太清楚。

    “要不,我去帮帮他。”三青说着悄悄地往后腰摸去,却什么都没有摸着,猛然间才发现自己竟**着全身,抬眼望向叶双……自己的鼻血已经流了出来。

    “不用,这是他自己的事!”叶双似乎没有发觉三青的异样,目不转睛地看着范希源的方向。

    三青闷声算是做了回应。

    不一会,叶双转过头来看了三青一眼,“你是很热还是很紧张范先生?”

    三青错愕的啊了一声。

    叶双举起了握着的手:“你的手怎么出这么多的汗?”

    三青掩着鼻子:“我……很紧张范先生!”

    叶双点了点头,正色说:“紧张是正常的,如果范先生输了,我们恐怕是真的出不去了。”

    三青低声的说:“是……是嘛……我还真是紧张啊!”

    此刻的范希源,仰望着大欢喜,心里盘算着怎么样才能打败这个女人。

    肉搏?

    思来想去也只能肉搏。这个女人个高,下盘重心肯定不稳;自己个矮,要更灵活,只要以最快的速度抱着她的大腿,将其放倒,然后骑在她的身上,用拳头猛击她的头部,直到对方彻底失去意识。

    对!功夫再高,唯快不破!

    让她见识一下夜叉王的实力!

    于是,范希源动了。他以最快的速度向大欢喜冲了过去——

    “你确定范先生能赢?”三青悄悄的问叶双。

    叶双嗯了一声,握紧了三青的手。

    范希源以为自己的速度会很快,速度至少不会太慢,可没开始就觉得心脏的负荷有点过载了,每跑一步都相当艰难。当他好不容易抱住大欢喜的大腿,想要将其扳倒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妄图扳倒一头大象,大欢喜的腿就像长在荷叶上的擎天大柱,纹丝不动。

    我是在蚍蜉撼树?

    “对,亲爱的,你是在蚍蜉撼树!”大欢喜依旧是面若桃花,然而,她的话如同千钧之力般将范希源压的跪倒在水里。

    “亲爱的,你应该好好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再好好想想要不要和我作对。”

    范希源大汗淋淋,定睛向水中倒影看去——里面分明是一个肥的像猪一样的猥琐大叔。

    这是自己吗?范希源慌忙撒手,跌坐在水里,自己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大欢喜见状抿着嘴呵呵笑了起来,蹲下身来认真的望着他:“怎么样?感觉好吗?”

    范希源哪里还听得进去,整个世界都在嗡嗡作响。

    “如果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会无条件的帮助你,当然,我也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范希源呆呆地望向大欢喜,张大了嘴什么

    也说不出来。然后,就眼睁睁的看着大欢喜的脸凑了过来——

    是的,大欢喜的嘴巴含住了他的嘴——

    三青肩上的肌肉一紧,就要飞奔过去,却被叶双硬生生拉住了,摇了摇头,示意他仔细看。

    大欢喜的嘴就像吸脂机一样,范希源瞬间就没了一身的赘肉,又恢复到了正常的样子。

    “亲爱的,怎么样,感觉好多了吗?”大欢喜的声音就像稠黏的蜜糖:“只要你想,我也是你的!”

    范希源顿时一身轻松,肥头大耳不见了,肚腩不见了,表情又有些痴了,“真的吗?”

    “当然!”大欢喜萝袖一挥,在范希源的面前摆满了美食,身旁又出现了众多美女。

    “在这里你可以拥有你想要的一切,金钱、名誉、地位、女人、美食……只要你肯留下,我统统都可以满足你……”

    三青看在眼里,忍不住对叶双说:“如果范先生七宗罪都触碰了的话,结果会怎么样?”

    “那就全完了。”叶双淡淡的语气就像在说一些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在生死轮回道的路上,这一关是必不可免的,对于普通人来说无论鉴定出来是何种结果都是轮回之后可能会走的路,但对于范先生来说,结果可能会大有不同。”

    “会有什么不同?”

    “因为范先生是夜叉王!”叶双看了他一眼。

    “范先生是夜叉王?”三青吃惊的望向范希源。

涅槃(4)

    “你可是魔王座下的重案科科长,不会没听说过夜叉王吧?”

    三青当然知道夜叉王。如果这个范先生是夜叉王,那么魔王会这么紧张,这一切就说的通了。对于镇守三道的王者来说,冥世就相当于一个非法之地,抹掉本不该存在的地方岂非就是他的职责。可是,他又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范先生就是夜叉王,真正的夜叉王不应该是……这样吧?

    范希源的拳头已经狠狠的砸在了大欢喜的脸上,他能感觉到自己释放出力量以后的踏实感,而这股力量确实也造成了很大的效果——大欢喜的脸被打歪了,脖子夸张的扭到了一边。

    范希源对自己的力量感到欣喜,正准备扑上去继续的猛击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大欢喜的脸再转过来的时候竟然是张伟文!

    “嘿,小贱人,好久不见!”张伟文一脸的坏笑。

    “张伟文!”范希源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擦,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张伟文也不生气,“咱们那节目停播了没?你的戏拍的怎么样了?”

    张伟文还是以前那副德性,别看着斯斯文文的,嘴里也是不怎么消停的主,范希源百感交集,眼眶红了,“差不多了吧,咱俩不在,能好的了吗?”

    “那是,咱俩可是黄金搭档,”张伟文一开始还挺得意,神情却一下落寞起来:“不过也挺可惜的,那可是我的心血……”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范希源瞅着他还来劲了,在一块的事都想起来了,“什么你的心血,没我,你做的起来嘛?德性!”

    “小贱人,你能要点脸嘛?说的自己挺能耐一样,没我你行嘛?”张伟文嘴里也不肯认怂。

    两人就这么边说边斗嘴,聊了很久,一起饮起了酒,吹牛逼,唱起了歌,一起欢笑。

    天不知不觉居然近黄昏了。在一片金黄的波光粼粼中,范希源想起以前的种种,眼泪却涌了出来,他背身去擦去了眼泪,“伟文,这么些年咱俩几乎前后脚进的台里,一块做的实习生,一块共事……”

    “说这个干嘛呀,来,喝酒!”张伟文打断他的话。

    “不,伟文,你必须得让我把话说完,再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范希源红着眼,手里捏着酒瓶。

    张伟文闭上了嘴,静静得看着他。

    “伟文,我知道你死了。”范希源的眼泪又要下来了:“这么些日子,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好端端的,你跑到地铁拍个纪录片怎么人说没就没了;小林子,广告部的林妙玲,你知道的,我女朋友,咱们一块吃过饭的,也没了;还有新认识一哥们叫方雨帆,信任我,跟我一块查你的案子,结果也没了。然后,莫名其妙的,遇到了一些人和一些事,他们都叫我范先生,叫我带着他们一块去干一个什么魔王,这些个事要放你身上,你信吗?我心里头憋的慌,我想不明白,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吧,想多了徒增烦恼,我

    现在就挺好,想干什么干什么,谁也管不着”,张伟文和范希源碰了一下酒瓶,自己喝了一大口。

    范希源看着张伟文出了会神,也喝下一大口,“伟文,其实我一直挺嫉妒你的……”

    张伟文猛地转过头,似乎没听清:“你刚才说什么?”

    范希源愣了一下:“我说,我挺嫉妒你的……”

    “早说嘛,就等你这句话了!”

    张伟文还是张伟文,声音却变成了大欢喜。

    顷刻间,雷霆之下,桃花萎靡**,美景退变成了丛林沼泽,阴云替换掉了醉人的夕阳,张伟文却没有变回美艳动人的大欢喜,而是成了一只浑身披满了疙瘩的巨型红色蛤蟆。

    红的就像着了火的的蛤蟆。

    范希源心头大骇,向后退了几步。觉得手上有些冰冷黏hua,低头望去竟然也是一只蛤蟆,甩手就扔了出去,想起刚才喝的酒,想必就是这只蛤蟆身体里的什么液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哇的一声全吐了出来。

    三青见状又要向前,手还是被叶双死死的握着,疑惑的望向叶双。

    叶双眉宇之间尽是兴奋的神色。

    “看这样子,范先生应该是七宗罪都沾了,再不去过去就真晚了!“

    “不晚,这才刚刚开始!“叶双似乎在尽力克制自己的兴奋。

    三青只觉得被叶双握着的手越来越重,看来范先生是到了关键的时刻。

    “小子,你还有什么话说?”大欢喜的声音已经变成了某种未知的声音,像是顽铁在磨铁石上的摩擦。

    “臭蛤蟆,你他妈玩我!”范希源胃液都吐出来了,有气无力的骂了一句。话音未落,他就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抽在了脸上,力道奇大,滚出去很远。

    “你他妈……”范希源刚爬起来,脸上又吃了一记重抽,又滚了出去。接连十几下,范希源都是刚要开骂就被抽飞,不一会,身上已经皮开肉绽,范希源就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小子,你在我的道就要守我的规矩,我问,你只管答!”大欢喜身上的红色更甚。

    “你的道?你的什么鬼规矩!”范希源的头埋在污泥里,居然笑出了声。

    “傲慢、暴怒、懒惰、贪婪、暴食、**,算上你刚才的嫉妒,你样样沾身,就只配在这里做我的肥料,兴许千年以后,我一高兴能让你变成青蛙。”

    “胡说八道!”范希源忍着剧痛,吃力的从污泥里爬起来,“你一只臭蛤蟆,凭什么!”

    “放肆,我是你的神!”大欢喜,一张嘴,一条舌头飞了出来,抽在范希源的腿上,范希源腿上吃疼,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范希源大笑起来,他的脸已经被抽花了,皮肉上的鲜血与污泥混在一起,看起来甚是狰狞。

    “你就是这样的神?还想让我跪你?我去你m的!”范希源用手撑起身体,还想要站起来,然后就听到啪啪两声,两只手臂一阵剧痛,就听到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他一头栽在了污泥

    里——两条手臂已然废了。

    “你这样的货我见得多了,逞口舌之快,无非是想给自己一个心安理得的理由,骨子里比我这肥料池还要脏!”大欢喜哈哈大笑起来。

    范希源也笑了,一边咳一边笑,笑得比大欢喜更夸张。他用头做支点,弓着身子,摇摇晃晃又站起来了,“你们这些自诩为神为王的人,干的事就能心安理得了……”

    范希源垂着双臂,疼得龇牙咧嘴:“你们这些看起来高高在上的人,要想给别人定什么罪名,当然都由着你们……”

    大欢喜眯着眼睛,看惯了每个来报道的人自我辩驳,这次又来了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你不就是用钓鱼来定我的罪嘛”,范希源从嘴里吐出一口污泥:“什么七宗罪,八宗罪,十宗罪,随便按个罪名就行了,非要说的冠冕堂皇!”

    “如你所说,是我诱你上钩来给你定罪咯”,大欢喜哈哈大笑起来,“笑话,你若自己坚若磐石,奈何他人给你米食!”

    “放屁!”范希源咬着牙,站的笔直,“你让我饿了,我当然要吃!你给我放音乐,我不爱听,我是喜欢b.b.king,可你问过我要他来了嘛?你用一堆女人来色诱我,我他妈的又不是圣人,有点正常反应怎么了?你看我动了她们一根手指头嘛?”

    “把自己的罪说的这么道貌岸然的还真是不多见啊……”大欢喜笑得不那么大声了,“可你妒忌自己的好朋友又是怎么回事呢?”

    “你刚才说你是我的什么神来着?”

    “惑神,生死轮回道的第一个死神!”

    “我看你应该叫贱神才对,应该没有比你更贱的贱神了!”范希源咧嘴哈哈大笑起来。

    “放肆!”大欢喜身上的红色再次绽放出艳丽的光泽,嘴巴已经张开。

    “等等!让我把话说完!“范希源见状立马喊道,可是脸上还是挨了一下,人虽然没有飞出去,但是脸颊的皮肉还是没了一大块,露出了森森的槽牙。

    “好,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把你想说的都说出来,就当是你最后的遗言吧。”

    “你,你就不该是神,你就不配提张伟文的名字!他都已经不明不白的死了,你居然还要扮成他的样子来亵渎他,就因为你有这个能力就可以为所欲为?”范希源感觉到嘴巴有些漏风,口水也是止不住的往外流;只觉得全身都在疼,都在抽搐,身体也站不稳了,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不过他已经无所谓了:“对啊,我是嫉妒他,我嫉妒他的才华,也嫉妒他活得比我更自由……但是你知道这种嫉妒意味着什么吗?这是爱啊,朋友之爱,友谊之爱……世间万物不是非黑即白……你这种神……**……”

    范希源的话被打断了,被自己骨头的断裂声打断。

    是两条腿骨头的断裂声,也许是两声,也许是很多声。

    他已经听的不是很清楚了,大脑完全被剧烈的疼痛所左右,躯体就要落下……

涅槃(5)

    就在范希源要彻底失去意识的一刹那,胸口有了一种冰冷穿透了他的身体,速度很快,就像被蚊子叮了一口,现在他所有的肌肉均已绷紧,身体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抽搐——大欢喜嘴里的那条大舌头贯穿了自己的心脏。

    “你这种罪孽之人,可千万别失去意识的时候死了,要死也要清醒的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大欢喜身上的红光已经完全变成了紫色,皮肤上的疙瘩就像疱疹一样忽大忽小,仔细看去,那些疱疹里面居然锁着一个一个的魂灵在奋力挣扎,试图冲破牢笼;大欢喜的嘴已经张开了,他的嘴巴就像没有骨头一样可以无限扩张。

    范希源就这么看着自己像烤串一样,慢慢的挪向大欢喜的嘴里,他能感受到大欢喜说的那样,要清醒的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这个过程真是漫长啊,这该死的臭蛤蟆,应该是从来没刷过牙,这味真重,估计一会进了他肚子会更恶心;越来越近的黑暗,应该就是这只蛤蟆的咽喉了,对了,蛤蟆有咽喉吗?糟糕,中学上的生物课还解剖过一只青蛙,居然忘记了它们有没有咽喉。算了,不重要了。咽喉的深处此时已经伸了不知道多少只手来,正争先恐后的在迎接他;只是可惜了,他想回过头去跟叶双道个别,说声抱歉,可实在没有力气了……就这么着吧,想不到我堂堂的……不对啊,不是说我是镇守三道的夜叉王吗?我怎么就这么死了?

    ——这是他最后的意识。

    他的身体早就已经不会动了。

    当然,也感觉不到最后的一丝光亮。

    ——是的,他已经被大欢喜生吞了。

    ------------------------------

    大欢喜已然吞下了范希源,砸吧砸吧嘴,打了一个震天响的饱嗝,半闭着眼睛回味着吞下范希源的滋味。

    三青眼睁睁看着范希源被大欢喜吞了,然而身边的叶双却无动于衷,低声说:“范先生就这么……”

    “是的,应该就是这样。”叶双的眼睛里还是和之前一样,充满了期待。

    “什么意思?”三青非常疑惑,“你的意思是看着他被大欢喜吞掉?”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叶双转过头来看着他,很认真的说:“我哥只告诉我,只要安全的把他送到这里,事情

    就算全部做完了!”

    “可,可是现在……范先生已经不能叫安全了吧?”

    “我的任务就是把他送到这里,剩下的事就是范先生自己的事了,无论结果怎么样都与我无关!”

    “就这样?”

    “就这样”,叶双见三青还是疑惑不解,好奇的瞟了他一眼,“三青科长,你有没有发现你自己变了。”

    “我变了?”三青有点摸不清头脑。

    “是的,你变了。”叶双笑了,“其实,我也没想到原来三青科长,也是一个至纯至善的人。”

    至纯至善的人?

    三青不知道叶双想要表达什么,他愿意听叶双的说法。

    “坦率的说你给我的印象并不好,尖锐、冷酷、残忍!自从你来到生死轮回道的性情,很难让我把你和折磨我哥的人联想成同一个人。“

    三青没有意识到这种变化。这种变化是悄然发生的,似乎就像叶双说的那样自己尖锐、冷酷、残忍,他完全感受不到。他只能非常清醒的体会到此时此刻的情感反应是真实的,无从解释。

    “你之前不是说这里或许不是生死轮回道吗?“

    “是抑或者不是吧“,叶双沉默了一下,”有时候看到的未必是真实的,就像现在的你温和,善良,没有丝毫的侵略性,还几番想出手去救范先生;但是在不久前你还是一把锋利的武器,千方百计想抓到他,这两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呢?“

    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大欢喜所处的沼泽已经燃起熊熊的火焰,随着而来的是无数凄惨的尖叫声——它们在被炙烤被焚烧!

    “知道为什么我要握着你的手吗?”

    “为什么?”三青也很疑惑。

    “生灵万物,生者对于死者是生者,死者之于生者便是死者,非黑即白;可如果有人既非生者又非死者呢?”

    “你是说夜叉王?”

    “不,夜叉王是天生的非生非死的神,但是还有一种人也是既非生者又非死者。”叶双的眼睛里露出一种无奈。

    “还有这种人?那不是也接近神一样的存在?”三青表现的非常震惊。

    “我所知道的都是我哥告诉我的,你的一些疑惑我回答不了你“,叶双沉默了一下,她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她握着三青的手,“我也是到现在才猜出个

    大概。现在可以确定的:一,这里有些东西是属于范先生的,只有他自己才能拿;二,我们在的这个地方绝非真正意义上的生死轮回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范先生自己的世界,你之所以发生变化,也与这里有关。”

    “我的变化与这里有关?“

    “如果我哥说的没错,范先生就是夜叉王,那么在他的世界里就是本源的世界,没有善恶,就是人的初始。也就是说你一旦进入他的世界,你世间所有的污秽和罪孽就已经没有了,这就说的通了。”

    “可是如果这里就是范先生的世界,可是他已经……”三青更加疑惑了。

    “我刚才说过,有时候眼睛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的”,叶双的脸上突然被蒙上了一种琢磨不透的笑意:“我们想知道的答案马上就会知道。”

    那边的大欢喜开始剧烈的咳嗽,似乎像把什么东西吐出来,每一声咳嗽如同雷鸣一般响彻,身上的皮肤也在剧烈的咳嗽中出现极不稳定的颜色交替,疱疹一样的疙瘩更是诡谲异常,里面被困锁的魂灵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焚烧——被不同颜色的火焰燃烧,它们要急迫的想要离开大欢喜的身体。大欢喜的脖子突然伸了出去,拉的很长——然后就像拧麻花一样扭曲,越拧越紧,越拧越细——两声清脆的响声后,大欢喜的两只大泡眼受到挤压膨胀、炸裂,不知名的粘液四处飞溅——大欢喜的头没了。

    大欢喜虽然失去了头,却依然四肢端坐,头部留下一个巨大的黑洞,里面不断的涌出黑色的粘液,落在污泥里就发出一些滋滋的响声,像是滚烫的岩浆落在水里。随着黑色粘液的不断涌出,大欢喜的身体开始迅速萎缩,整个身体开始泄气、风干、最后变成了一张皱巴巴的皮摊在地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

    快的让叶双、三青都没反应过来,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三青看了一眼叶双,就想过去,却又被叶双拖住了。

    “别动!”叶双的表情非常紧张。

    大欢喜的皱皮突然动了动,开始很慢,接着动的越来越快,一个人从皱皮下钻了出来——是个黑人。

    “大欢喜还没死?”三青忍不住望向叶双。

    叶双摇了摇头,示意他继续看下去。

    当三青再回过头去,发现那个黑人已经不见了。

十四、归来(1)

    人呢?

    三青四下张望,正想开口,却突然感觉到手上一紧,发现叶双的表情已经变了,一种远超于恐惧的神色,豆大的汗冒了出来。

    此刻,三青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一股阴冷刺骨的气息所包围。然后,耳边就听了一声悠长的叹息,这一声叹息犹如从地狱的深渊里发出来的一般,他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 黑人赫然已经站在他和叶双身后。

    三青哪里敢回头,大气不敢出,拼劲全力拽着叶双的手本能的往前窜了出去。

    这次,叶双没有拒绝。

    一直到窜出去很远,停在了一个比较安全的距离,再回过头时,黑人又已经不见了。但是,叶双依然全身都在颤抖,眼睛里全都是恐惧的神色。

    三青的心剧烈的跳动,几乎就要蹦出嗓子眼了,黑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他感觉到厌恶,是死亡糜烂、是化脓**的血肉、是邪恶诅咒混合的味道,他想吐。

    身后又一声叹息 —— 黑人就在他们的身后,仿佛从来就没离开过。

    黑人的速度太快了。

    既然避无可避,那就战,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三青拿定了主意,脚下一滑,拽着叶双身体一甩,他的脚已经奋力飞了出去——和他预想的一样,他的右脚结结实实的踹在了黑人的面门,同时借力,他拉着叶双退到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他终于看到了黑人的脸。

    ——是范希源。

    他打了个冷颤,背部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此刻的范希源,全身**,从上到下每一寸肌肤、每一片指甲都是黑色的,死一般的黑,没有任何的光泽。浑身散发着一股腐烂的气息。双目瞳孔发白,眼球没有任何的生气,嘴巴微微张着,不时的有寒气冒出来——这分明是个死人?

    “是范先生?”三青惊慌的说了一句,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黑色范希源。

    然而叶双却毫无反应,全身抖得跟筛糠一样,似乎已经完全被恐惧所控制。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黑色的范希源慢慢的走了过来,速度很慢,他走的每一步脚下都会结出黑色的冰霜。三青想退却又没法退,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黑色的范希源停在三青的面前,并转过了身背对着他。就在三青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时候,黑色的范希源脚下一滑,身体一晃,他的脚已经飞了过来,一脚踹在三青的面门上——三青飞了出去。

    三青重重的摔在污泥里,叶双的手仍死死的握住他的手。

    他忍着剧痛很快又站了起来,鼻骨已经碎裂了,脸上血肉模糊,他感觉到一种类似梦幻般的恐惧紧紧的包裹了他,这是一种让人虚弱无力又心生恶心的恐惧。眼前的黑色范希源却在看自己的脚,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一切非常好奇。

    三青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悄声说:“我们能暂时分开一下嘛?”

    “不能!”叶双虽然浑身颤抖

    不停,语气却非常坚定。

    三青咬了咬牙,“好,那你要配合好我。”

    叶双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趁黑色范希源还在观察自己脚的档口,三青以飞快地速度冲了上去,顺势腾空跃起,双腿向黑色范希源的脖子骑去,因为拽着叶双,速度其实不能算太快;黑色范希源却丝毫没有要躲避的意思;紧接着,三青大吼一声,左手抓住黑色范希源的头发,自己一头撞了上去 —— 一声闷响,三青的头撞在了黑色范希源的鼻梁上,但却像是一头撞在了花岗石上,顿感头昏眼花,立马收腿踩在黑色范希源地肩膀上试图倒飞出去,却被叶双拦腰抱住,两个起落退到了最开始地位置。

    黑色范希源安然无恙的让一切发生了,待两人站好以后,他忽然动了。

    三青眼前一花,黑色范希源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已近在咫尺,瞬间就骑在了他的脖子上,一阵如坠深渊的阴寒之气侵体而入,如同冰火灼烧;紧接着,黑色范希源的头就像一记重锤砸了了过来,在一声闷响之后,又是鼻梁处传来五雷轰顶的巨痛,再然后,自己就被黑色范希源踹飞了。

    眼冒金星、四季花开、花开富贵、富贵树上挂铃铛都已经不足以形容三青此刻的状态了——脑袋里一片空白,所有的神经都已经被切断,停止了呼吸,心脏都缩成了一团,他听不到任何的声音——死一般的寂静!

    隔了很久,隐隐约约他听到了一个遥远的声音在向他召唤,这个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就像高音喇叭直接怼在耳边直接对自己吼,同时,鼻梁上的疼痛感便如潮水一般汹涌而至。他似乎就要晕厥,三青挣拼命扎着爬起来跪在地上,如果不是有叶双在旁边帮扶着,他几乎又要倒下。

    三青心脏都要炸裂了,呼呼的往外面倒气,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笑意。

    “嘿嘿……看,看见了没有……他,他在学,学我……”三青疼的笑出了声。

    “嗯,看见了”。此刻的,握着三青手的叶双居然已经停止了颤抖,似乎从三青的行为中领悟到了什么,语气中多了几分镇定,她在恢复之前的稳定。

    “这就是你说的涅槃?”三青挣扎着站起来,头部受到重创让身体摇摇晃晃,随时都能再倒下去。

    “看起来……应该是的……”叶双有些犹豫。

    “可范先生看起来不……”

    “你能不能像刚才那样再来一次?”叶双打断三青的话。

    “再来一次?”三青捂着自己的鼻子,他现在每说一句话,都会有血从两个鼻洞里涌出,还别说一阵阵的剧痛。

    “嗯,再来一次!”叶双咬着嘴唇,“再来一次,我就可以确定了!”

    叶双见三青有些犹豫,握了握他的手,“相信我!”

    三青看着叶双,喘了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头脑清醒:“他现在的样子特别像个还处在模仿期的孩子,如果还跟上次一样,可能会行不通。你不如说一下你的要求。”

    “没要求,只要让他觉得有意思,能暂时放弃使用手脚就行!”叶双想了想。

    “什么意思?”捂着鼻子的三青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这个意思!”

    三青想了想,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叹了口气,“你确定?”

    叶双嗯了一声就不再理他,视线没有离开黑色范希源。

    三青握着叶双的手,双手举了起来,然后就不动了。

    叶双惊讶的把头转过来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别动,听我的!”三青咬着牙,看了她一眼,鼻血又涌了出来。

    就这样,两个人**着身体,双手举过头顶,面对着黑色的范希源,纹丝不动。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对面的黑色范希源似乎没有要动的意思,就这么冒着阴寒之气看着他们两人。

    “听我的,抬左脚……”三青把自己的左脚踢向了右边。

    叶双虽然不太理解三青要做什么,但还是跟着做了,抬起了左脚。

    “抬右脚,跟着我慢慢的做……”

    就这样,三青和叶双两人举着双手,一会抬左脚一会抬右脚,反复交替,颇有点跳舞的意思。

    这是死亡的舞蹈。

    这是个诡异的场景——

    暗黑的沼泽里,没有颜色,没有生气,没有任何生命活动的迹象,只有肮脏不堪的污泥和一些很难描述的血腥味。两个**的男女面对着一个浑身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男人,跳着一段单调又毫无节奏的舞蹈,无声无息。在三青和叶双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尴尬,只有紧张的认真、紧张的表情;在黑色范希源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那双死了很久的眼珠从来就没有动过,他看他们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同类一样。

    “慢慢的向他移动……”

    三青咬着牙低声,一边抬脚一边带着叶双向黑色范希源移动。他心里开始不安,他怀疑自己的计划是否是正确的,他们这样跳下去,黑色范希源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自己的推测是错误的?眼前的黑色范希源的不确定性太多了,仅仅凭自己的推测就敢冒这么大的险,这个决定是不是太过草率。

    踏出去的每一步他都控制的很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可每一步都让他倍感沉重;距离黑色范希源越近,恶心的排斥感就越强烈,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在抽动,都想要违背他的意志;他甚至后悔自己应该选择一种更快更有效的方式去接近黑色范希源,而不是以这种看上去像慢性自杀的方式,不知不觉中冷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越接近越心慌——

    然而,他期盼已久的事情发生了——

    黑色范希源缓慢的举起了双手,片刻之后,左脚也抬了起来,然后是右脚——像他们一样开始舞蹈。黑色范希源的舞蹈并不好看,甚至看上去有点好笑,但是这种僵硬、木讷却随时可以要了人的命。

    就这样,他们跳着死亡的舞蹈彼此接近,越来越近……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7860/ 第一时间欣赏镇世奇谭最新章节! 作者:意外的草所写的《镇世奇谭》为转载作品,镇世奇谭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镇世奇谭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镇世奇谭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镇世奇谭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镇世奇谭介绍:
这是一个纠缠了千年的恩恩怨怨,隐秘而又伟大。被孟家世代镇守的魔冢突然被毁,有一些未知的力量被释放了出来。若干年后,这种力量开始爆发出强有力的破坏性,刚刚过完25岁生日的范希源开始遭遇一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变故:好友的离奇死亡、女友莫名失踪、对他紧追不舍的警察、强悍到逆天的棒球帽少年以及在地铁站不断失踪......镇世奇谭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镇世奇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镇世奇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