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6. 末日时钟（三）
基因的演化进程在鸟人们消失后，却并未停止，而是从最初的黑塔实验室扩散到了外界。
在生物体层面，激活自己的隐藏基因几乎是生物的本能。但它们的基因链早就被锁死了，所以诞生的任何生物都不可能能真正超越自我，激**内隐藏的基因，解开锁定。
凡事都有例外，要想解开基因锁的途径还有很多。
比如辐射，确实能暴力改变基因链。但这种由辐射导致的变异不是生物想要的，因为那是不可控因素。辐射轰碎基因链，基因会自动补上断裂，但得到的很可能是复制错误的基因产物。
而真正可控改造基因的手段，是可以摘除、替换成新的基因染色体，这种方法被称为精准靶向定位法。
鸟人族的基因工程就是如此，当基因复制错误的概率在不断提高精度的情况下，只破坏少数几个基因链，并用事先准备好的替代品补上就好，简单得就像换了一个新零件，可以做到完美还原。
正常的生物演化，也会时刻微调基因链，能如自然选择一样温和产生变异，就等同于产生了进化效果。
但是生物的演化时间太短，如何能在实验室短时间内见到效果呢？
幸好鸟人们掌握了某种原理，就算量子加密的信息只要给他们时间，一样可以破解，大自然中的无数演化案例都能提供现成的样本。
于是，他们选择了改变生物演化之一的另一个关键因素——时间。
通过改变时间，就可以温和地改变生物基因，并得到完美的模拟数据和结论。
不过，这种变化就像那句俗语所说的一样，称为 “茶杯里的风暴”——看似很严重、实则不值得认真对待。
鸟人们还忘了一件事，时间在黑塔里是可控的，因为有巨大的能量支持。但在外面，一旦没有他们的控制，这么做可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再伟大的造物主也知道，控制时间本来就同样危险，是无法约束的。而且，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生物的本能就是生存和延续。
是他们的创造物，就一定属于他们吗？
任何生命总会自己寻找出路。
从温室到环境恶劣的自然，从有序到无序，基因演化方向正在悄然改变。然而可怕的是，在漫长的时间中，这个改变基因演化的“度”，也是在不断变化的。
一些并不来自于这份基因图谱的古老、邪恶的存在，就成为了制造“战争”，推动文明不断演化的幕后推手。生命演化的速度突然加快，演化的条件也变得不可控了。
巧的是，诸葛云恰好知道这样的古老存在。还知道它们在不断篡改历史、改变这颗星球的演化进程。事实上，曾经被这些古老邪恶存在影响的例子，有很多：比如，坤廷人创造人造神明的真正目就很难说。
归根到底，古老的仇恨早在人类诞生之初就已经种下了。
某些未名之影，本应消逝于时光的尘埃中，但它们仍然存在，而且越发愤怒，以强大的精神污染不断寻找卑微的奴仆。
原始的基因数据，被分别藏匿于七座黑塔核心的“末日时钟”里，而打开基因图谱的钥匙，被分成了七份，每个鸟人都保管了一部分。
自己得到的鸟人族神器“虚幻眼瞳”，正是其中之一。不过目前还不完整。
守护者的资料里还提到，由于彼时强大的 “母体”已经反叛了鸟人创造者，所以鸟人们一致决定，不能让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分开保管。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还创造出另一个可以制约“基因图谱”的神器，并交给了流落到地球的鸟人族最高保护者。
这个神器，就是能控制基因图谱的工具——基因编译器。
诸葛云根据得到的碎片化信息推测出，“基因编译器”正是得到七把钥匙后，才能发挥用途的神器，两者缺一不可。
这种东西，相当于电脑上的鼠标，或者文件的索引指南。拥有它就可以在浩如烟海的基因序列里，随意编辑每一个数据。
基因编辑技术，就像一把最神奇的手术刀。通过基因编译器，可以改变一切生物的遗传基因，让基因图谱恢复最原始的功能——消灭一切埃克斯变异体生物。
这种做法，既是鸟人们细致缜密的安全保护措施，也是对抗反叛的强大母体的唯一方法。所以母体才不惜动用所有力量也要找到它。
关于这段上古历史，诸葛云在穿越时已经有些许了解，但直到现在站在黑塔内部，才感受到实际情况非常复杂，并不是他之前想象的那样。
目前来看，这个基因图谱的“索引钥匙”——基因编码器，随着鸟人最高保护者的消失而丢失了。
如果没有它的指引，任何人得到基因图谱，也没有任何捷径可走，只能一点一点地翻阅数据库，寻找想要的信息。这样一来就失去了查找的权利，要在万亿基因数据中探索基因的排列组合，谈何容易？
就算鸟人们自己，也必然会迷失在这个巨大的博物馆内。
所以，索引钥匙被鸟人们称之为“神之键”，拿到它，就相当于拿到了一个可以创世的关键道具。
和鸟人们掌握的超级技术相比，昆塔莎之前使用附灵之躯的做法，简直就是算盘珠子和超级智能的区别，两者的层级天差地别。
诸葛云预感到，这里藏着他一直在寻找的东西，所以才敢向昆塔莎做出许诺。
而且他深知，这是扇一旦开启就无法关闭的大门。
如今的地球上，因为异界交汇之力产生的进化狂潮已经来临，所以他必须要得到这些珍贵的“火种”。
照此看来，他也能推测出另一个是好消息，基因演化图谱一直没有被解密过，就这么静静躺在黑塔里沉睡了无数个世纪，等待有人能真正开启它。
不知为什么，诸葛云心底深处有一丝隐隐担忧。
他在解密守卫者的数据时，还意外得到了一些让人凌乱的信息：
信息透露，在陨石被尤尔金置换后的某个时期，某些中央黑塔的“末日时钟”被启动了许多功能，这些功能的意义不明。诸葛云发现，这部分功能按照时间来说，却根本对不上号，因为那并不是尤尔金那批鸟人留下来的。
而且信息似乎是被特意隐藏起来的，只有破碎的只言片语，难以解读，用的却是鸟人族文字，让诸葛云陷入无比困惑中。
还能是什么人呢？难不成是母体干的？
1127. 天煞孤星
可诸葛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唯一能做鸟人们对手的，就是母体，还有个叫索格龙的母体克隆体和它们的狂暴军团。
但让诸葛云困惑的是，那家伙已经被鸟人尤尔金杀死，母体和其大军也随着外太空陨石的降临消失了。
从那以后，有关这场旷日战争的一切，都迅速在历史中湮灭。
所有的名字都成为了传说，地球上无数曾经的战场，在严寒、酷暑、辐射、狂风和地质变迁的共同作用下，再次与荒野溶为一体。
那么，后来又是什么人修改了“末日时钟”并留下记忆的呢？
诸葛云陷入深深的沉思。
那一刻，他的大脑超速运转，堪比一台性能超卓的智能中枢，浑身的灵焰开始沸腾。繁杂的信息被逐一排列，印证时间线上的微小差异，脑中惟一能够迸发出来的思维就是在计算时间。
他明白，要想解开这个谜团也容易，就是必须找到“末日时钟”，亲自看看，研究一下。
诸葛云看到模糊的影像在意识中瞬闪即逝。
似乎就发生在眼前——确切地说，那是过去残留的影像，随着时间长河正在往前推移，追根溯源，展现了原本发生在此地的事情。
他看到了昆塔莎的影像在忙碌地搬运“尸体”，将其沉入水中，足有上千具之多，那些人都是他的信徒。
再往后，是一位鸟人的身体浸泡在透明液体中，但液体很快变成水晶般的东西，凝固起来，影像随之消失了。
可他依然没有头绪。
诸葛云扫了一眼面前的昆塔莎，然后闭上眼睛，黑色长发忽然飘起，又徐徐垂落。
他淡淡一笑，明白了。
看来昆塔莎也是偶然发现了此地的秘密，所以将信徒们依样安置起来。此地的灵魂能量既能让信徒们身体保持不朽，也能为昆塔莎提供生命活力，他当然不会放过如此大好的机会。
但那地方原本放着的应该是鸟人的身体，如今却早已不在了。
确切地说，不是在塔基里，而是被转移到了塔顶上。
通过解密封印的记忆，诸葛云得知，那里是整个黑塔向周边传输能量的地方。其实就是个大型能量增幅器，也是鸟人最后的坟墓。
“末日时钟”或许就在塔顶之上。
但此地的诸多谜团，仍困扰着诸葛云，如果不搞明白他就无法做出准确判断。他将这些事告诉昆塔莎，用意也很简单——他想就地唤醒这些信徒，为后面的行动做个小小实验。
诸葛云收回思绪，再次睁开双眼，目光落在昆塔莎的脸上，若有所思的样子。
看到这个无意识的举动，顿时令昆塔莎心中莫名忐忑起来。
听完诸葛云的讲述此地发生的种种，昆塔莎也不知该做何感想。但他预感到，对方一定还会问某些自己不愿讲出的事，对诸葛云接下来的行动有必要搞清楚的事。
看着诸葛云冷冷的目光，昆塔莎心若死灰。
他终于明白，自己面前这个强大的家伙是认真的，也是根本无法隐瞒的。而只要对方开口，自己这次也不会有任何顾虑，将一五一十向对方坦白。
“我清楚你要问什么。”昆塔莎沉声道。
“是么？那好啊，没想到你都会抢答了。”诸葛云嘴角微微上翘，淡淡地说道，“那么告诉我，关于这个地方你还有什么没说的？”
“自从那次坤廷帝国的北征后，许多事情都改变了……”
昆塔莎的汗水凝成冰晶，额头上很快就笼罩了薄薄的一层白霜。
“我现在回答你之前问过的问题……是的，我和古多斯穿过了死亡谷地的火焰，从一条古老的山脉上，进入高耸的神秘圣山，那里是龙族的古老领地。”
昆塔莎在讲出这番话之前，似乎鼓足了勇气，但仍然不敢轻易回想当时的一切。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彼时的坤廷帝国，根本不知道北征先遣军遭遇了什么，原本还有来往两边报讯的军人，但很快信息就断了，与后方的大部队失去了联系。
帝国高层虽然收不到消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但为了当初拟定的宏伟计划继续实施，他们仍按奈不住，又派遣了大量援军，希望得到关于先遣部队更多的新消息。
跨越南北天堑的桥梁被加固、拓宽了，大军的通行速度由此也增加了好几倍。
同一时间，在坤廷帝国境内的某个秘密场所里，新的人造神灵也即将诞生。
当然，那时的昆塔莎是毫不知情的。
在巨大的山脉中，昆塔莎和古多斯率领着他们的不死军团，一路奔袭。将遇到的几个异族人部落疯狂绞杀，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一开始昆塔莎认为，这种做法无非是古多斯的复仇心所驱使，毕竟他们被异族骑兵屠戮过。
但很快他就发现，真相远比这更可怕。
古多斯每屠杀一个异族部落和村庄，就将这些异族人的尸体变为行尸走肉，借此壮大自己。
昆塔莎毕竟心智未开，只相当于人类少年，哪里经过这种残酷之事？
他很快就对此事心生厌恶，并担心消息传出去，会让更多的异族人联合起来，在通往圣山的路上围追堵截他们。
他不明白古多斯为何如此残忍，他前往圣山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要知道，这里可是被称为北部黑暗大陆的未开化之地，他们已经深入太远，还没有任何援军和补给。再往前进，指不定又会遇到什么更疯狂的对手。
果然不出所料。
几天以后，在途经一个凋敝的村庄时，他们遇到了一些蜗居在破旧神庙里的尖耳朵异族人。
这些人没有任何武器，在寒冷的气候里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一看就知道，只是些逃亡至此的难民，或是前来圣山觐见的信徒。
但古多斯面色阴沉，仍然下令杀死这些人。
似乎他的内心没有丝毫怜悯。因为杀了这些人，他又可以吸取灵魂之力，并让自己的亡灵队伍扩张，杀的越多，得到的也就越多。
屠杀开始后，首先倒下的是那些年迈老者，而后是冲出来拼命护住孩子的女人。
但是，当昆塔莎被一个母亲抱住大腿，发疯般地哀求着，不要杀死她身后的孩子时，他有些犹豫了。
然而，古多斯抬起手就拧断了那位母亲的脖子，并转过身去，厉声命令昆塔莎善后——干掉所有人，包括那名孩子在内。
1128. 黑暗驱使的命运
其实，昆塔莎的内心并不想杀死那些人，只想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虽然这些人是黑暗大陆的异族人，但毕竟都是些老幼妇孺，而且一看便知对方手无寸铁，杀死他们有悖昆塔莎的良心。
就在这时，洞外忽然传来一阵阵咆哮般的嘶喊和怒骂声音。显然是附近另一些异族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追上前来围杀。
令人不安的是，昆塔莎还隐隐听到远方又响起了那种诡异、低沉的吼叫声——巨龙的声音。
古多斯的亡灵大军毫无惧意，嗜血的眼中像见到了猎物，几乎片刻间就嘶吼着冲出，与这些异族战士混战在一起。
貌似强大、无敌的坤廷亡灵，只能在夜晚吓唬一下路人。但在这灿烂的阳光下，在野蛮的异族战士面前，他们的劣势很明显：愚笨的脑袋、僵硬的躯体，空有一身蛮力却无法与狡猾的对手贴近。
而且，只要对方熟悉了亡灵的行动模式，就能毫无费力的避开凶猛攻击——毕竟他们生前也没有多厉害，死亡后虽然力量被极大增强，但心智却更为低下。
昆塔莎看得明白，兴许一不留神，他们就可能提前结束这次北征的任务，变成石子路面上的一具具残破尸体。
情急之下，昆塔莎也顾不得许多了，在刺骨的冷气中，瞬间化身成神灵形态，开启了恐怖的声波攻击。
刹那间，无声的声浪蔓延，在空间扭曲，地面上搅起的雪花像有了自我意识，纷纷变成利刃。眨眼功夫，神庙外赶来的异族先头部队就淹没在血海之中。
余下的异族人张大了嘴，眼神中带着惊恐，纷纷像见了鬼一样四散奔逃。
然而，他们逃散的速度与声波相比，又能快到哪里呢？
上百人的异族队伍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全部倒在血泊中。内脏爆裂，死状凄惨，腥红色的液体涂满了大地。
雪花变成了他们的裹尸布，血水凝结成鲜红冰棱。
等到一切都平静下来时，昆塔莎惶恐不安，下意识地转过身看到满地尸体，这才发现，就连神庙里那些无辜的孩子也都被自己杀死了。
他的内心受到无比震动，为此懊悔不已。
昆塔莎再也受不了了，仿佛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塞满了那名母亲苦苦哀求的脸孔，还有孩子无助、骇然的双眸。
一路上，他先是自责，一言不发，但很快就意识到什么。
他开始不停地质问古多斯，为何如此漠视生命，还有命令他行凶的理由。
古多斯板着脸，阴恻恻地看着昆塔莎，没想到这个在他眼里如同奴隶般的家伙，居然胆敢怀疑他的动机。
“战争本应如此，我们是在跟野蛮的异族交战，你最好先搞明白这点。再说了，这些人不都是你亲手杀死的么？”
面对古多斯挑衅般的回答，昆塔莎变得更加茫然。
最后，他满脸怒容地问古多斯，“你到底还要杀多少人？究竟想得到什么？”
“力量！真正的力量从来不会属于生来就最强壮，最聪明，最敏捷的人。它只会属于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不择手段达到目的的人。”
古多斯的回答干脆利索，根本没回头，轻描淡写地说道。
在他眼里，这些人的生命远远比不上他将要成就的 “伟大之事”。对方是敌人，这就是足够杀他们的理由。
放过任何一个敌人都是潜藏的祸根，屠戮无辜也就顺理成章了。
不仅如此，他还反问昆塔莎：“如果要是你的话，将会怎么选呢？”
昆塔莎听得一脸懵逼，完全不理解古多斯所说的意思。
他只知道古多斯是个天赋异禀的伟大通灵师，而且有许多强大的能力。他甚至能在靠近昆塔莎这样的人造神灵时，获取对方的能力，并控制他们的意识。
此时，昆塔莎还没意识到，古多斯不仅是个执着于屠杀与毁灭的疯子，还是个被远古力量控制的灵魂。
他只是隐约觉得，古多斯有种不同于其他人的邪恶人格。
昆塔莎在踌躇了许久后，终于下定决心离开古多斯，不想再当疯子的帮凶了。
就像一个少年忽然到了叛逆的时候，情绪的剧烈波动令他痛苦，心智也开始逐渐在痛苦中逐渐成熟起来。
于是，昆塔莎毫不顾忌地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对方。
“我要离开这地方！”
“离开？”
凭借着怒火和残暴锤炼出的意志，古多斯按下内心波澜，他的回答毫不客气。
“你太不明理了。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你的创造者，坤廷人的一切计划都在我的掌控下，你不听我的话还能听谁的呢？回去以后，我还将创造更多人造神灵，彻底改变这个世界。”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
古多斯冷冷地瞧着昆塔莎，伸手向后一指，道，“那些死掉家伙的力量都被你吸收了，而现在，你居然说与你无关？”
“可我跟你不一样！你连自己人都不放过，还有无辜的女人和孩子，”昆塔莎也坚定地反驳道，“你这么做……是无法向帝国高层交代的，他们不会再让你带队，也不会批准你的暴行！”
“得了吧，当你有了改变世界的能力，就不需要得到任何人批准了。”
古多斯说话间好像变了个人。
脸孔扭曲狰狞，仿佛有什么力量正在他体内蠢蠢欲动，那样子简直就像是个天煞孤星。
“不好意思，我可能没你那么见多识广，但我觉得这么做是错的。也许你能面对无辜者痛下杀手，我不行。”
昆塔莎语气坚决，内心早已打定主意离开此人，对他改变世界的说辞也根本没兴趣。
“嚯嚯——”
“一个人造神灵也会为人类灵魂感到悲哀？”
眼见说服不了昆塔莎，古多斯却目光冰冷，略带讥讽地笑着道，“真是难以置信啊，你似乎忘了自己是怎么诞生的。你只是个装载灵魂的躯壳，无法理解一个伟人想要改变世界的雄心，这也很正常。”
“……”
古多斯看到昆塔莎没有任何反应，继续说道，“但你要知道，我跟你不一样。我，就是为此存在的！
我受到了无人能知的上古神秘力量的感召，掌握了能让灵魂之力转化为永久力量的方法。只要找到圣山中龙族看守的秘宝，并将它们制成符文矩阵，再加上少量鲜血的滋养……呵，这些独特配方就能开启符文矩阵的无穷变化，成为供人驱使的能量。”
1129. 黑暗驱使的命运（二）
古多斯向前走去，来到一处面对群山的巨石上。
冷冽的寒风吹袭而来，他却毫不在意，甚至闭上眼睛，根本不看那些壮绝的景色。
“坤廷帝国的每个人，从上到下，从王室到平民，都渴望着这种力量！可笑如他们啊，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这力量出自何方，能怎样塑造这个世界……”
周围没有其它人，古多斯却压低了声音，侃侃而谈，像是说出了心中预谋已久的话。
他的表情看起来没有任何波动，但昆塔莎能感受到古多斯平静外表下狰狞的目光，觉得这个人的内心一定充满了无穷**。
“你根本不清楚，你诞生时经历过什么。那就让我告诉你吧，导致坤廷帝国内部纷乱和功亏一篑的不是我，而是人性的**！虽然他们在帝国里都是权势滔天的存在，但你以为统治者看重的是什么呢？
他们看中的根本只是自己的利益——在我眼中如蝇头小利的利益。呵，你清楚的，所有的恶果都是他们自己种下的！
而我的事业之伟大，更不是用他们的价值观能够衡量的。
顺便提一句，在未来，他们还需要有人小小地惩戒一下。
而那个手执皮鞭惩戒他们的人，就是我！”
说完这些话，古多斯狰狞的眼神中恢复了一丝正常。在昆塔莎看来，这样的眼神的确与别人完全不同——
不管是坤廷王都的统治者、贵族、百姓，还是军队的士兵、将领，甚至包括野蛮的异族……
除了古多斯这样的人，他从未见过别人有这种深邃、充满怨毒与愤恨、带着血色条纹，如若蛇一般的双瞳。
“看到那些傀儡了吗？”
古多斯似乎仍不满意昆塔莎的表现，用低沉的言语暗暗威胁着他道，“你，也想变成他们那个样子吗？也许你自己还没意识到，失去我的庇护你将一无所有，什么都不是！”
这一刹那，昆塔莎浑身猛地一激灵。
他听出对方的言下之意，这是在要挟！
同时，他也感到自己体内的力量不受控制般翻涌起来，很不安分。这不光是感觉上的问题，而是实实在在发生在身上的事。
不知为什么，每当古多斯靠近自己时，都会有一种力量被吸取的异样感觉。
对于这种无法言喻的感受，他除了惶然不安外，还有深深的恐惧。
昆塔莎又回想起那个深夜的山洞，无数坤廷士兵的哀嚎、惨呼，想起自己在无边黑暗中见到的那个古怪多面体。
只是一瞥，就让他感到无可名状的惧意。
那东西，就是古多斯所说的符文矩阵吗？
昆塔莎内心燥热起来，难道他伪装成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打着北征的幌子，谋划了这么大一盘棋，其实就是想用人造神灵的能力为自己谋取利益？
自己只是个工具？
犹如海潮褪去后才显露的礁石，诸多看似毫无关联的事情，在昆塔莎的脑海中串联起来——
神秘的龙族圣山，坤廷人的造神计划、被转化的血肉傀儡、屠杀异族人的灵魂，还有魂晶石、灵魂之力、诡异的符文矩阵……这些都是有内在联系的。
这就是眼前之人的庞大计划。
所有的一切都豁然开朗！
混乱的思维向着某个点凝聚——想到这里，昆塔莎心底里又出现了那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由内而外地烧灼他的意志，让他在痛苦之中举步维艰。
这感觉是害怕么？
他想起了自己诞生时，曾经历过片刻的躁动。不知道人类管这种感觉叫什么，他只知道身体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充满痛苦、耻辱，还有深深的恐惧！
他终于对古多斯的秘密，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对他的目的，似乎也有了那么点认识。
他脑子里很乱，无法确定内心真实的看法，但还是决定再问问看。
也许能顺便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
此时，古多斯仍然闭着眼，那样子就像一尊人形的雕塑，仿佛是在做梦。昆塔莎的接近，将他从梦的海洋中唤醒。
在这个梦中，黑暗伴着狂涌的海啸升起，整个世界都在这漆黑的死水之下被遗弃。他心里的一部分，对这股黑暗即将带来的灭绝甘之若饴——而且他知道，自己在这场毁灭中扮演的角色。
古多斯知道昆塔莎就站在身后，一副目光凝滞的样子。
“被威胁之后，是想对我动手了么？”古多斯内心估摸，以为对方要踏出那一步了。
他淡然道，“很多东西你不可能看得到，但看不到并不等于不存在……它们就在注视着一切。就像进化一样，人类自然的天性会抗拒变异，但只要改变天性，人类的躯体就将变为最好的容器！
只要用我的方法，他们中就将诞生更多、更强大的神灵。
你，能明白我说的这些话吗？”
昆塔莎屏住呼吸，感到自己的意识更加混乱了。他看到古多斯就站在巨岩上，脚下是万丈深渊，只要轻轻一推……
就在这时，脑海中纷乱的杂音响起，对声音极为敏感的他顿时痛苦不堪。
他开始抗拒那些声音，但没用，只能默默忍受。
不过他的思维仍在运转，古多斯的话令他恢复了一些理智。
他确实听说过这些事，知道在他诞生后，坤廷帝国还将陆续创造更多的人造神灵。
这些人造神灵会更加强大，拥有未知的恐怖力量，也许只要动动手指就能让一支军队覆灭。他们显然也被编入了北征计划，是帝国最终胜利的保证。
可昆塔莎仍想不明白，古多斯杀这么多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只是为了获得灵魂之力？
可他明明已经拥有几乎无敌的力量了。
正在昆塔莎胡思乱想之时，古多斯缓缓回过身，眼中带着一抹血色。
一股憎恨涌上来，一抹戾气闪过瞳孔……他忽然伸出弯曲如钩的五指铁爪，狠狠抓向昆塔莎的脖子。
“啪！”
对方依然没有任何反抗动作，身体像木偶一样了无生机，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只能任由古多斯的铁掌抓住。
“神灵？又算什么玩意儿！”
古多斯阴恻恻地笑了，对这些强大的神灵来说，他的意识完全可以轻易凌驾于其上，没有任何限制。
作为渺小的人类，曾经的他是低贱、毫不起眼的。而如今，他惊世骇俗。
古多斯暂停片刻，心中的愉悦感觉被无限放大。
他品尝着一个强大神灵的极度紧张——在紧张之下，他还品尝到了深埋已久的恐惧，以及历尽折磨后的求生欲。
这些都让他产生了共鸣。
古多斯兴致盎然了，终于松开了手，抛下昆塔莎。
他转眼看向雪花纷飞的群山中，开始低声说些莫名其妙的疯话。
1130. 黑暗驱使的命运（三）
古多斯的声音低沉、含糊，宛如呢喃般。
但却无法阻挡昆塔莎的强大听觉，听起来无比清晰，震撼着他的意识。
“很早以前……有个来自黑暗中的声音告诉我，这个世界不能太安逸，和平没有任何用处……
而和平的日子过得久了，就忘记了灾难。
人们害怕恐惧，需要希望。如果太平盛世没有危险，就制造点危险，人类将重新怀有敬畏之情。失落的主宰终究会回归，我麾下的统治时代将来临，所有的帝国都将奉我为神王。不管是人类还是异族。
我的伟大事业，就在这山脉的连绵坚冰之下，那里埋葬着无以伦比的造物。那是摧毁一切敌人的灭世武器，等着有一天破土而出，重见天日！
那个声音告诉我，必须找到它。”
“制造危险……？你疯了吗？”
昆塔莎的心咯噔一下，发出无声的呐喊，然后惶然地瞪大了双眼，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他呆住，完全不认识眼前这个人类了——古多斯到底是个运筹帷幄的天才，还是个愤世嫉俗的疯子？
似乎疯子与天才间只有一线之隔。
昆塔莎完全能理解这种事，因为他自己就有过亲身经历。
就像一个模糊的背景音，对正常人很快就自动忽略了，但在疯子耳朵里，就好像有人跟他对话一样，他会感觉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有关。
古多斯的这番话，让昆塔莎隐隐觉察出极度危险的气息。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任性的孩子般，被束缚住手脚，因为无法摆脱心中不安而对长辈忿恨不满。
“你知道你说了些什么吗？”昆塔莎问道。
“呵。”
古多斯心不在焉地看了他一眼，那番话虽然很小声，但就是说给昆塔莎听的。
他淡淡道，“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那些东西能量巨大，且能被所有人分享，彻底让这个世界进化。”
“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是为了让自己杀害无辜者顺理成章的借口吗？”
虽然对古多斯完全看不透，但昆塔莎仍然鼓起了勇气，秉持着自己内心天真的信念，质问古多斯道。
“你说的，不管这山里藏有什么无以伦比之物，将这些东西交给普罗大众是很危险的。任何未知的知识都需要沉淀，需要有大量的人不断验证，搞明白实际效果才可以被泛用。”
“哈，听听，多么无知可笑的话啊！”
古多斯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然后，脸上就瞬间蒙上了一层阴寒之色。
“你又懂什么呢？”
“我的造物竟开始怀疑我了吗？你觉得我是魔鬼对不对？那是因为我一直生活在地狱里，我知晓的秘密多如牛毛，无人能及！
别人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东西，在某些人眼里可以是秘密，但因为从来没听说过，就这么被否定了？
啧啧，你以为我要寻找的东西，是要给帝国的那些蠢货们用的吗？他们根本不配啊……”
古多斯顿了顿，向着昆塔莎踏出一步，逼视着对方的眼睛道，“我们的立场是不同的。你只是个将军，而我，必须成为神王！”
“不！我才不是什么将军呢，我只是……我是……”
昆塔莎没有被古多斯的气势吓到，但话说到一半生生打住。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
一个人造的生命算什么呢？
怪物？人类？异族？还是像骡马一样任人摆布、呼来唤去的牲畜？
他显然不属于任何一类。
“啊哈哈哈——”古多斯再次狂笑起来。
“哈，你终于也觉察到了么？”
“你、你说什么？”
“你自己清楚得很……你所知道的一切道德、律法、积极向善又美好的品德，都是他们站在自己立场上形成的畸形观念，并在统治帝国之时，灌输给他们的子民和他们的造物。
而你，只是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了这些观念。
换言之，你拥有的意识观念不过是那些人类强加给你的。
别不承认了，你以为，他们这些价值观又是建立在什么之上的呢？”
“我不……”
面对古多斯的咄咄逼人，昆塔莎哑口无言，无法反驳。
因为他知道古多斯说的是实情，至少是一部分。
古多斯继续阴恻恻地说道，“你不清楚对吗？放眼百年后，你所知道的这些规则、律法都会被取代，变成另一种价值扭曲的时代产物。其本质有可能会变，也可能不变，归根到底还是他们的东西。
但你要明白，这不是你真正需要学习的东西。
睁开你的双眼，看看这个世界吧，你会看清自己所处的位置，然后再做决定，是否继承这些东西。
不要说权利巅峰之人了，就连那些帝王宫闱中的女人，贵族床笫间寻找欢愉的银荡贵妇，对这些无聊的手段都比你看得更透彻。
再奉送你个秘密吧——你我实际上都是法外之人。
任何一个庞大的帝国和王朝，都不可能对你我这样的强大之人有任何律法制约。
那些权贵之人手上的鲜血，也并不比你我少。他们可以为了争夺一份虚无的家产，杀死自己的手足同胞。也可以躺在自己舒适的床榻上，动动手指头，灭掉一个敌对家族和所有人。甚至可以兵不血刃，只消一句话，就让数千人为他们的一己私欲陪葬！
论邪恶，没人能比得上这些门阀贵族，知道吗？
这么多年以来，他们既是游戏规则的制定者、掌控者，也都是些懦夫，永远的懦夫。我顺应民意让他们创造了神灵，他们应允了，因为他们不敢舍弃自己拥有的地位、金钱和缥缈的身份虚名。
现在，你懂了吗？”
“唔——”
听完这番话，昆塔莎彻底陷入了沉思中，耳旁只有寒风吹袭的暴躁声。
古多斯显然并不满意昆塔莎的犹豫不定，决定进一步逼近他。
“你自以为拥有了自我意识，就可以低眉顺眼、不经大脑的为他们这些人类办事，充当马前卒？
呵，实际上在他们眼里，你只是权利游戏中的一次型工具，用完就扔了，懂吗？以你的名义为他们自己修建一座固若金汤的宫殿，你认为那值得吗？”
昆塔莎的内心如海潮般翻涌。
他看不到自己惨白、僵硬的样子，但他知道，自己的脸色现在一定很难看。
1131. 黑暗驱使的命运（四）
雪花伴着狂风一起落下，席卷起无数缤纷晶莹，在朦胧的月光中如钻石般闪烁。昆塔莎稍等片刻，让自己的双眼适应山脉间的阴暗。
此刻，一丝仅有的理智将他从遐思中拽了回来。
他的身子微微一颤，呼吸沉重。
不，不对。
古多斯的话里很有问题！
他能感觉得到异样，不过，却说不上来自于哪里。他忘了自己曾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样的说辞。是诞生时在那个混沌的空间里听到过吗？
——真话与谎言往往掺和在一起，让人难辨，这才能编织出高明的骗术，领悟这样的复杂人性。
“可是，那不关我的事。”
沉默片刻，昆塔莎终于是微微摇着头，道，“谢天谢地，幸好我只是个工具人。”
“你——！”
古多斯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他努力稳住气息，使自己平静下来，鹰一样的目光盯住昆塔莎漠然的双眼。
“别忘了，我说过的话——我知道你是什么，也知道你是如何诞生的。”
古多斯的声音低沉而嘶哑。
他搞不懂，为什么费尽了口舌，面前这个榆木脑袋就是不开窍。
“你，因人神的谋易而创生，也将于凡人的信念间堕落。
你原本就是永暗的化身，觉醒于混沌之间，降生即是为了击败腐朽之地的恶魂。你是人造的生命——昆塔莎。如今那些敌人就在我们前进的路上，这里就是腐朽之地！难道你看不见吗？”
古多斯的说话声不大，却振聋发聩。
在刺骨的寒冷中，昆塔莎目光涣散，呆立无言。
片刻后，他的眼光落在不远处树枝上边缘挂着的冰锥上，看到光滑的冰锥表面，出现了一道道细微裂痕。这显然是古多斯吸取了他的能力后造成的。
昆塔莎微微绷紧的双腿像两根木桩一样沉重，他觉得自己现在不应该退缩。
“你是说腐朽之地……？”他摇头道。
“在我眼里，除了我们造成的灭绝、鲜血，还有无辜者脸上的恐惧与哀求……我看不见哪里腐朽了。”
“哼——”
“我会让你看见的。他们也很快就会发现我们，将我们撕碎。”
古多斯抬头看着天空，捏紧了双拳，开始换了种方式循循诱导，释出自己“善意”的提醒。
昆塔莎依然默然不语，内心反复咀嚼着古多斯的每句话。
在这些话里，昆塔莎听出了威胁的意味，或许还带着少许无奈和压迫感。
但他也明白，自己内心的向往为何。
“我看见了……”昆塔莎忽然昂起头来。
古多斯神色一凝。“你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无数灵魂在哀嚎……那些异族人的灵魂，死去之人的灵魂紧紧绑在一起。”
“呵，就这些？”古多斯冷笑道，“那你还没见过我原来的样子呢，我费力从地狱里爬到这个位置上来，你以为是为了什么？”
“……跟我有什么关系？”
“少说废话！选吧，你要站在哪一边？”
古多斯耐心全失，狠狠地下达了最后通牒，他不会让昆塔莎如愿以偿的，这个世界没有谁可以忤逆他。
就目前来说，他还需要昆塔莎的神异力量，来补足自己的短板。而且他手中还握有毁灭这个人造神灵的法子，不过不到必要时，他还真不想这么做。
“你想要逆天而行，下场么……呵呵，”昆塔莎毫无掩饰自己对古多斯的鄙视和厌恶，冷笑道，“一定很惨。”
“不重要！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谁！”古多斯几乎是在咆哮了，内心狂怒，显然已气急败坏。
“抱歉，我知道自己是谁，但我不知道敌人做过什么。”
古多斯愣了一下，强压怒气道，“别再执迷不悟了，让我告诉你，他们都做过些什么！”
“在拓展他们的文明之前，我不认为我比他们知道得都多，但那也不重要。只不过有一点，你我都清楚，我的力量要远远大于他们！记住这话，拿回属于我的应许之物，我会让所有的力量都臣服于我的脚下，任何人！任何力量！”
古多斯又开始近乎癫狂地咆哮。
声波的震动，让几百米范围内的冰棱瞬间碎裂，树枝上积雪跌落，回声远远传了出去。
“吼——”
远方传来一阵低沉的吼声，是巨龙。
“呼——希望你还清楚是谁派你来的，我们与他们，是永远的宿敌！”
撂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后，古多斯敏捷地跃下巨石。微光透过树梢照了下来，他很快找到一处阴影，并将身影老练地融入黑暗中。
“看着吧，等着吧。匍匐于地下的爬虫们，我来了！”
“嚯哈哈——哈哈哈哈！”
古多斯疯狂、诡异的笑声连绵不绝。
树梢上的冰雪在无形之力下狂乱飞舞，纷纷腾起，弥漫在空中，犹如狂风横扫，周围的群峰间回荡着隆隆的笑声。
昆塔莎此时才忽然明白，古多斯这家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冷血疯子。
虽然这个疯子在某些时候，表现得智商超群，主意层出不穷。但发起病来就完全不可收拾，癫狂自大，简直毫无理智可言。
昆塔莎孤零零站在原地，他感觉周围似乎有别的东西就在他身边，藏匿在空气中监视着、等待着。
几秒钟过去，几分钟过去，最后，昆塔莎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
“跟地下的古老坟墓一样死寂。”他说。
但此时的他还能怎样呢？
回去南部的坤廷帝国，解释这里发生的一切么？
说自己在一夜之间就断送了数百人的活路？
那样的话，无异于承认了自己是杀人者的帮凶，而且被人一旦追问下去，帝国统治者很可能得到更加残酷的事实，所谓的伟大北征——只是古多斯为了一己私欲，运筹多年的阴谋计划。
就像古多斯自己所说，昆塔莎根本无法解释这一切。
无奈之下，他踌躇着迈开步伐，缓缓向着古多斯行进的方向跟去，等待着最终命运的裁决。
————
同一时间，南部的帝国领土也不平静。
几乎所有门阀贵族都有些惴惴不安，似乎有什么大事就要发生了。然而他们也搞不清自己的疑神疑鬼来自于何处。
坤廷帝国控制的区域本来很平静，与疆域接壤的范围内很少发生各种战事，但最近一段时期，驻守在边境的军队每隔几天就会受到一些小部落的武力骚扰。
据说，这些小部落是最近才在边境之地崛起的，他们统统归顺了一个武力强大的势力——卡拉部落。
1132. 祸起萧墙
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很久没有打过仗的军队，在吃过几次败仗后只得闭门不出，龟缩着被动防守。
人人都知道这里迟早都会被攻破，只能连夜发送加急信息，渴望帝国增派援兵。不过所有人都不抱希望，因为这要求基本上是妄想，所有人都听说过帝国的“北征”计划，清楚不可能有援兵，但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另一方面，古多斯的大名被人举报了。
举报的理由是勾结异党，煽动叛乱，最后还扣了一顶妄图颠覆帝国王权的帽子。
一些人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消息——异族人将派遣强大刺客，杀掉所有参与造神计划的主谋。
而这件事的倒火索似乎与祭祀阶层有着莫大连系，很快成为帝国统治者和贵族茶余饭后人人谈而色变的消息。
彼时，帝国内部反对“人神”的浪潮高涨，北征的计划又一直没看到成效，骚乱渐起，竟有雷霆席卷难以控制之势。被上次门阀战争的恐惧所支配，许多帝国贵族至今记忆犹新，于是相信了这个传闻。
一时间统治阶层人人自危，人心惶惶。
这件事的起因是，在帝国广袤疆域南边的领地上，陆续发生了几起严重的谋杀叛乱事件——死者都是德高望重的帝国祭司、通灵师和锻魂师。
一群群愤怒的村民们包围了祭司们的神庙和住所，要求他们对那些村民们下落不明的原因，给出合理解释。
这些祭祀和神职人员都是帝国掌权者派驻的亲信，目的是为了搜集那里的魂晶石资源，并为当地民众长期提供宗教信仰，维持地区的安定，顺便监视那些境外的敌对势力。
然而，他们之中的某些人做法太过激了，打着宗教的外衣，竟然暗中用村民和信徒们做各种实验，施降通灵术。而后靠着当地维护治安官的军队掩人耳目，企图瞒天过海。
如此一来，时间长了必然会被当地人所查觉。
这些祭司阶层平日里作威作福，集军政大权于一身，也不是什么好惹的家伙。面对潮水般的愚民们，他们当然不会轻易就范，于是展开了几次清剿行动，却更加激起民愤。
但是，这些有针对的围攻、抗议、谋杀，显然是被某些势力暗中利用的。因为，就连帝国建立的宗教祭坛和象征统治者的白蔷薇标志，都被煽动起来的民众焚毁了。
偏偏这些事凑到一起，在庞大帝国的内部形成一股涌动的暗流。
由于民众的疯狂报复，派驻边境的祭司们在抵抗了几周后，眼见大势已去，不得不撇下神庙和信徒们仓惶撤退，流亡逃窜，让当地的武装成为挡箭牌。
派遣的祭司们拼了老命才杀出一条血路，如丧家犬般逃回了帝都。
此时，代表帝国至高权利的祭司们收到消息，震惊不已。
在帝国的宗教体系中，不管是出于嫉妒或是为了求自保，他们都需要了结此事，找个倒霉蛋遮掩罪行。
很快，这些人暗中密谋，拉了拢渊之阳的通灵师们，几乎在一夜之间就达成共识——牺牲造神计划中的某个家伙，充当整个事件的替罪羊。
于是，无辜的古多斯就这么被选上了。
选他的理由很简单：所谓枪打出头鸟，谁让他在前段时间那么出风头呢？
对于古多斯来说，这次事件他并不知情，绝对可以算躺枪了。
不过他躺得也不冤。政治总是为阶层利益服务，而他是最能代表祭司阶层的人。毕竟古多斯之前一直高调，与各派贵族门阀斡旋，很多事情都有他在背后推波助澜，暗中拟定计划，才促成了 “人造神灵”和“北征异族”两个方案的实施。
现在正好，古多斯不在帝国境内，只留下一堆烂摊子。这次达成共识并没有什么难度，代表祭司阶层的人一定会有牺牲的时候，这种时候，这种烂事，不往他头上推又往哪里推呢？
所以选他准没错。
他们协商一致，将民众愤怒的理由反馈给高层，责任都推到古多斯身上，和造神运动联系在一起，让统治阶级认为是古多斯和其手下的通灵师徇私舞弊，造成民怨沸腾，由此给帝国带来无端厄运。
然而，这些人想得简单了，统治阶级也不傻，所以这种杀敌一千自损一万的做法，完全没达到应有的效果。
彼时，帝国的北征计划才刚刚开头，已经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如今船大难掉，开弓没有回头箭，想终止计划更是不可能。
而且就算是古多斯做了什么出格之事，也是为了统治者的利益，大家心知肚明。
帝国高层还在坐立不安，焦急等待着北征先遣队的好消息呢，绝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给他安什么莫须有的罪名，一切都要看结果。
统治者心里打着一旦北征成功，所有问题都不是问题的如意算盘，对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仅如此，他们暗自决定还为北征计划增兵，加催大军，疯狂渡过天堑，所以对祭司们私下的定罪行为大为不满。
可是，祭司们也都不是好惹的主。
他们不断对帝国统治者施压，偷偷联络有实力的家族，每天念叨这些破事，想让帝国出兵平叛，镇压那些南方暴民。
双方你来我往，搅得朝堂之上一片污秽，人人不得安宁。
眼见祸起萧墙，为了杀鸡儆猴，平息言论。统治阶级一怒之下，带兵抓捕了几个领头闹事的大祭祀，关进地牢，并砍掉了几个不那么重要祭司的脑袋。
世界一下子清静了。
但，真的清静了吗？
此种做法立竿见影，帝国统治者的面子保下了，朝堂之上也确实平静了几天。可问题是人杀了，头颅就悬挂在城市最高处的石柱上。这种效果不能说完全没有，简直可以说如火上浇油！
听到消息后，神庙中的祭司们人人自危，噤若寒蝉。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对此事的反应完全超乎了预料。
这些祭司们怒而绝食，并拒绝主持任何仪式，包括日常祷告；一切与宗教有关的事物都暂停了，即将出征的大军也不能幸免，得不到祭司们的任何祝福；甚至，连渊之阳的造神工程都直接停摆；通灵师和锻魂师们也纷纷玩起了失踪，混乱的局势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祭司和圣职者乃是帝国的基石，没有了他们，几乎任何事情都无法有效进行。
1133. 祸起萧墙（二）
对于那些被砍头的大祭司来说，早知道这种情况，他们应该会在坟墓里打滚的。
如果对普通民众只是感到震撼的话，那么对当权者阶层，则完全是感到了恐惧。
无人能知晓，这种意识上的沉重打击，已将帝国当权者置于多么羞耻和危险的境地。
曾经的天空看上去和以往不同了，坤廷帝国千里江山依旧。
现在看来，他们的统治并非想象中那么稳固。
帝国的强大并非不可超越，他们也不再那么自信自己的统治不可替代。
他们更不知道，此时，一个在边境地区扩张多年，名为卡拉的小部落，会一路高歌猛进，蚕食着坤廷人无法再拥有的土地。
卡拉人拉拢了大量帝国流民，武他们装，扩充队伍，在不久后，会让这片壮丽得令人窒息的大地彻底易主！
人类的残忍与智慧同样闻名。
卡拉部落的人性格凶狠残酷，强大的武力匪夷所思，整个部落有着浓厚的母系氏族氛围。
但不要被这种表象迷惑，其实尚武的风气早已在他们的地区流传广泛，并超过几百年历史，因此获得了很多人的认可。周边许多部落也因为这个原因，才甘愿效忠卡拉，这是他们在大陆南部称霸的根本。
他们早已将坤廷帝国万年来创下的基业看透，并暗中积蓄力量，走上了另一条与对手完全不同的道路。
有人说他们作风原始，是一群为了力量不惜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野蛮异族的人类。有人说，他们获得了天神暗中庇护；也有人说他们族长在无人的荒野，捡到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神器，所以举族飞升；
还有人说得更离谱，认为他们吃掉了被活捉的强大敌人，并由此获取了非人的力量，逐步积累获得了更强大的力量。
总之，这个新崛起的人类部落似乎隐藏着什么惊天秘密。
不过有些事情，倒也不是完全的谣传，卡拉人了拥有神秘灵力，就是不争的事实。
卡拉部落崇尚用自然之气修行，开发身体潜能，迸发出许多诡异的能力。
他们发展出令人咋舌的基础灵力修炼方法，对未来冲击更高的人类文明境界做好了准备。
彼时的卡拉部落以骇人的武力征服了大多数小部落，凝聚起庞大的族人，对坤廷族的文明兼收并蓄，长期以来兵强马壮。
人类文明兴亡迭代，如今的坤廷帝国，历经几度内乱，已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曾经的庞大辉煌，犹如过眼云烟。曾经伟大与疯狂的见证者，如今只留下文明之都的遍体鳞伤。
似乎再无人能力挽狂澜，也无人能想象未来会发生什么。
当然，古多斯临行前，也在统治阶级内部安插了自己的手下。
但他远在黑暗大陆，这些人根本无法联络到他本人，反而被祭司势力派出的人接连暗杀。
死的死，逃的逃，完全失去了该有的作用。
如此严峻形势下，之前被迫臣服，受尽屈辱的几大家族，开始蠢蠢欲动了。
反叛势力动作快如闪电，暗中纠结了所有能拉来的反抗力量，秣马厉兵，准备来一次内部的大清洗。他们在暗地里运筹帷幄，预谋干掉目前的掌权者联盟，扫清异己，并发誓要为家族之前遭受的羞辱展开血腥复仇。
这些势力中，有的甚至不惜出卖原主子，秘密联络强大的卡拉等诸部落，通报信息，形成内外互相勾结的态势。
这些反叛者不过是想报仇，薅点羊毛，趁火打劫，顺手清除宿敌而已。但真正的敌人，却是想喝光他们的血，改朝换代，灭掉整个帝国！
所以明眼人都看得出，这种做法恰恰合了卡拉部落的胃口。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去。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战争轮回再次降临。
整个帝国的内部危机瞬间爆发，诸多矛盾激化，越演越烈，局势变得风云诡劫，大有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
天色将暗，呼号了一整天的狂风竟然莫名停息了。
昆塔莎远远跟在古多斯后面，脚步不紧不慢，像是个幽灵。
现在的他，内心很纠结，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跟着古多斯。也许是无处可去，也许是还想看看古多斯接下来的动作，总之是好奇心吸引了他。
白雪覆盖着山脉，在这种刺骨的寒冷中，古多斯竟然运气不错，发现了一些古老的遗迹。
他毫不犹豫地踏了进去，随手捻出一团火焰，生起火来。
昆塔莎远远站着，一脸茫然，踌躇着要不要跟进去。
“呵，我知道你会来的，因为除了跟着我，你哪儿也去不了。”
古多斯靠在石柱上休息，目光盯着跳动的篝火，似乎心不在焉的样子，就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破败的遗迹外面，站满了古多斯的死灵军团。
在上次与异族部落的交战中，有些死灵被砍杀倒地，断胳膊断腿，有些甚至被砍为两截。由于倒下的死灵没有再战的能力，于是古多斯完全不管他们的死活，就地扔下，由他们自生自灭去了。
昆塔莎保持着原本的姿势，纹丝不动，就像一尊石化的雕像。
只从牙缝中挤出几个极度冰冷的字：“我……没什么！”
“那放松些。来这里烤烤火吧。”
古多斯的阴冷面孔一如往常，但脸上肌肉颤动了一下，居然挤出一个微笑。
他知道昆塔莎的能力极其强大，然而还未开发完全。
可是他却给昆塔莎种下了一粒仇恨的火种，或许会在某天燃尽整个世界的火种，甚至烧毁他自己。可他需要昆塔莎继续跟着他，成为他最后的杀手锏，或是一枚关键棋子。
“在必要的时候，我会让你懂得存在的价值，也会告诉你任何想知道的东西。”
古多斯凝视篝火的目光抬起，看向昆塔莎，道，“但在那之前，让我们都扮演好各自的角色，不要乱想，也不要插手无关之事。”
昆塔莎表情僵硬，木然看着古多斯，不知道此时该点头或摇头。
“我、我不知道……”
“也许……”
昆塔莎的脑子里仍旧一片混乱，喉头含糊发出声音，但很快被古多斯打断了。
“别说那些没用的。我很清楚你的想法，也瞒不过我的，因为我是创造你的人。”
古多斯嘿嘿一笑，阴沉的目光扫过古老遗迹。
这里的壁砖、石柱上能模糊地看出一些扭曲的形象。像人类，又像是某种生物，四肢比例很不协调，身上的古怪线条也从未见过，很另类，不知道到底描绘的是什么。
“呵，圣山……？果然是片腐朽之地啊。”古多斯盯着看了一会，喃喃道。
1134. 正合我意！
“没人能够威胁到我。在这里，我才是最大的威胁！”
古多斯忽然站起身来，身后的背景上显出一抹极度黑暗的虚空，灵魂之力迅速涌动起来，然后一拳锤到石柱上。
“咔嚓——轰！”
地面猛然一震，无形的冲击波顿时以石柱为中心扩散开来，烟尘弥漫。
脆弱的石柱上此刻布满了细小裂痕，在狂暴的力量下，岩石也没有坚持多会，噼啪一声，应声断裂。
“呼……我会帮你引导出所有力量，让你完成最终的进化。”
古多斯脸上肌肉颤抖，渗出汗水。
他皮笑肉不笑地慢慢收回手臂，那张阴冷的脸孔上，又浮现出了一抹诡异笑容，淡然道， “我还会在未来帮你创造出更多的同伴，像你一样强大的同伴！你应该感谢我……”
同伴？昆塔莎忽然心神一动。
古多斯喘息片刻，又道，“我知道，所有的人造神灵都有种天生感应，会互相吸引，对吧？”
“可我……我不需要同伴。”昆塔莎微微摇头。
“不！你需要！”
古多斯忽然拔高声音，严厉地回应道，“那是因为你现在还没有同伴，等你有了同伴就会无比渴望，明白吗？”
说话间，他还伸出一根手指，在眼前疯狂比划着，“你不信我吗？我说到做到。也许你现在还意识不到，但总有一天，你们将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你们会让宿主降临，而我……”
“吼——”
空中忽然传来一阵恐怖异响，犹如拉动的空弦，山脉间回荡着龙吟虎啸。
古多斯的激情发言被这阵恐怖声停止了。
他浑身紧绷着，神态如临大敌，周身的温度也骤然升高了，宛如体内燃烧着一道道看不见的火焰。
昆塔莎也被那诡异的声音弄得心神不宁，痛苦地弯下腰。
此刻，他也感到自己正在燃烧着，大脑中不断刺痛，让他几乎无法思考任何问题。
跃动的篝火、扭曲的石柱、地面、岩石上的线条……
面前的景物在他眼中变得忽明忽暗，所有东西都重叠在一起。
同时，脑海中如同惊雷炸响，令他全身一震，周围的世界顿时陷入了无比黑暗中。
昆塔莎能切断自己对痛觉的感知，却无法屏蔽直接作用于脑海中的声音。可是在那一瞬间，他感受到古多斯身上隐隐有种能量散发出来，竟帮他抵消的这种痛苦，感觉也就渐渐的麻木了。
古多斯冰冷的脸上出现一抹诡异的笑意。
他动了手指，发出一道精神波动，废墟外面那些行尸走肉般的亡灵缓缓动了起来，似乎正围绕着什么东西站好。
“龙族！”昆塔莎再次睁开了眼睛！
“正合我意。”古多斯也睁开了眼睛。
一阵狂风后，黑色巨影笼罩了废墟，强烈的压迫感让人窒息，黑色巨影不见了。
人影，一个模糊的人影就站立在不远处。
昏暗的月光下，碧绿幽芒闪烁，又瞬间熄灭。这次他看清了，那道碧绿色，正是人影的双瞳。
“污秽之物！”一个声音传来。
“速速滚出圣堂，要么就——死！”另一个低沉的声音。
随着人影发出的低沉警告声，大地也随之微微颤动。能量向着遗迹中心凝聚起来，随后激荡，如海潮的冲刷一般。
昆塔莎感到那两个声音有些许不同，同时，自己体内的器官都在随之震颤。
他被瞬间震惊了，内心还充满疑惑。
对这种声波产生的振动他自然是再熟悉不过，这是生体能量产生的低频次声波。但与自己相比，又散发着完全不同的能量感。
昆塔莎确信，声波能量就是眼前这个人影放出的，而且绝对是经过不断反射后形成的，具有精准的指向性！
他立刻意识到，这座破败的遗迹建筑正是对方的主场。而此地的能量和那个未知身影冥冥中有着共鸣，说明构建圣堂能量体系的中心……就在地底深处，也许源自一体。
“哈，是此地的守卫者，终于出现了啊？”
古多斯忽然冷笑起来，言语中很平静，似乎正期待着什么。
“守护者！果然是龙族吗？”
昆塔莎的感官谨慎地扩大，终于发现，那道黑影后面不止一个人，于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放肆！”
对面的家伙火气显然很大，随着沙沙的脚步声，人影向前挪动，数道碧绿色的星芒再次亮起，竟然走出两个高大的人。
这两人的身后，还有十几名默不作声的黑影，身形略微矮小一点。不管是当先的两人还是他们身后的人，都是一样的打扮。之前他们隐藏于黑暗中，离得又远，所以看不清。
此时终于看清了，漆黑的反光遍布他们全身，不知道那是甲胄还是真实的肌肉，总之充满了古怪的流线感。两人的脸孔同样被一层黑色包裹住，只留下两个眼睛的空洞，而碧绿色的眼眸，就像是点亮灵火的光辉。
他们走到离废墟几米外的地方停下脚步，样子很是谨慎，似乎有所忌惮。
昆塔莎盯着他们的身影，心头开始剧烈跳动。
顿时想起之前见过那些蛮族的身上，也有类似的甲胄，但是不管样式还是质地都要粗糙得多，应该就是拙劣的模仿产物。
“这些污秽的生物是你们带来的？”
领头的龙族守卫看向遗迹，再次开口了。这次他并没有使用声波能量。
因为对方也察觉到，昆塔莎和古多斯对此种能量有强大的抵抗力。
“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有什么目的？”另一个龙族问道。
古多斯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双手一摊，一脸皮笑肉不笑地答道，“我们是专程来见龙族的，希望能欣赏这里的风景，还有传说中圣山的秘密。”
“放肆！”
“大胆狂徒！”
龙族守卫显然被古多斯直白的挑衅言语激怒了！
一人喊道，“别跟他们废话了，先清除污秽之物！”
“杀！”
话音未落，当先的两人手中瞬间多了一样兵器。
兵器的样子完全一样，随后两人同时往地上一杵，发出震耳欲聋的清脆金鸣声。
“呜——”
“嗷——”
随着那清脆炸裂的声音，古多斯的死灵军团发出恐怖而凄惨的嚎叫，一个个东倒西歪，身躯抽搐般扭动，瞬间就解体而亡！
生物体**的气味，和血腥味四散开来，让人忍不住掩鼻作呕。
昆塔莎大惊之下，下意识地展开防御，周身刹那间布满了能量壁障，同时向后疾退数步。
但他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却一时站不起来了。
番外1. 黑幕下的光明之心
多年以后，当乔伊娜回忆起那段往事，仍然是心有余悸。
没想到，自己居然差点就离开了这个世界，彻底成为一具尸体。
滴答……滴答……
下雨了，雨水带着轻微气味
灰云席卷，阴暗的天空下，举目四望全是荒野。偶尔可以见到小丘下突兀地表的前文明建筑残骸，还有零星的植物，都让乔伊娜感到一丝丝生的希望。
三个小时？五个小时？
她不知道。
总之，乔伊娜已经在荒野上爬了几公里，可仍然没有离开这片凄惨的区域。
按照几百年前的模糊记忆，这里可是个非常巨大的军事基地。她甚至已经摸到了那片洼地下破碎的沥青路面——原本这里是基地机场跑道的一部分，不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乔伊娜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少岁月此地才会演变成这副样子。她凭借记忆和顽强的生命，知道这地方绝对就是那个军事基地。
路基上的沥青可以证明，周围的空旷也可以证明，她也由此辨明了方向。
然而，疲累不堪的乔伊娜，本想休息一下，却被一阵突然降临的酸雨搞得狼狈不堪，酸雨只持续了十几分钟，但却带来无比恐惧。
“不行……必须找个遮雨的安全所在……”
“继续走……别停……继续走，我可不想被再这种强烈的酸雨腐蚀身体……再这样下去……我会死的。”乔伊娜大口喘息着，在心里暗想，努力安抚自己的情绪。
此刻的她衣不蔽体，身上那件唯一带着编号的病号服，已被低矮的荆棘和粗糙的砾石划破，几乎撕裂成了碎片。
“可是……我还有力气继续前行吗……？”
“我……还能爬到那个看似废弃的建筑物里面吗？”
管不了那么多了，必须加快速度！
乔伊娜咬牙继续爬行。
“坚持住……我可是乔伊娜·菲斯……最后的基因改造体，哪怕只坚持到那棵树下……躲过这场酸雨也好啊！”
她的嘴唇干裂，早已起了暴皮。
惨白、脆弱的嘴唇上如同布满沟壑，但她仍然紧紧抿着嘴，不让一滴雨水流到自己的嘴里。
奇怪的是，她原本光洁的皮肤依然如故，除了泥土污物外，几乎看不出什么改变。
一开始，她以为是气候干旱引起的身体脱水反应，是先从嘴唇开始的，但她很快就意识到，这是因为酸雨的成分。
这种酸雨太可怕了，乔伊娜推测，雨水的成分可能是胺类蛋白质组成的，或含有胆碱等有毒物质。这些物质混合在一起，能强烈刺激人体的皮肤，引起红肿、疼痛甚至溃烂。
初时接触到，她只觉得局部皮肤瘙痒，引来一股刺痛火灼感。过了一会儿，则让她内疼外痒，极为痛苦。
几十分钟后，灼痛感和麻痒感都减弱了许多，而令她震惊的是，体力在此后慢慢恢复了。
她不知道，这是自己正在主动适应酸雨，而且体内细胞改变了吸取水分的方式。她的细胞正在疯狂地恢复活力，贪婪地吞噬着令人恐惧的胺类蛋白质。
夜色下，她看到荒凉的土丘上有两棵树。
这两棵树看起来外形很像，一大一小。大的那棵，巨形的树冠延伸到下方，粗略估计，足够遮蔽一座六、七层的小楼了。
小一点的树长势看起来不太好，养分似乎都被那棵大树夺走了。
终于爬到了。
乔伊娜来到近处时才发现，这棵矮一点的树也足有三十几米高，树冠呈辐射状散开，树叶长势良好，可以说是非常巨大。这棵树长得奇形怪状，七扭八歪不够挺拔，但树干却很粗壮。
据她估计，这么粗的直径，恐怕三个人都不一定能抱住。
乔伊娜认不出这是什么树种，凭借着体力的恢复，她的意识也更加清晰起来。浓密而厚实的树冠下，遮蔽了一大片干燥空地，完全能让几辆重型装甲车停靠，不必遭受风吹雨淋。
“是错觉吗？”
乔伊娜自觉神情仍有些恍惚，眯着眼，抬起头，看了一会。
“一路上都没有任何植物的旷野，为什么这里能长出这么大的树？”
虽然此地应该很熟悉才对，但她不记得曾在基地周围见过如此庞大的树了。而且很奇怪，别的地方都寸草不生，只有这两棵树孤零零生长在这座土丘上。
“诡异”这个词，瞬间出现在她脑海中。
“也许是地下的养分吧？”
乔伊娜胡思乱想，不过响了一会也放弃了深究。因为她现在早已筋疲力尽了，只得尽量蜷缩起身体，倚靠着树干，浑身不住地发抖。
雨水已经湿透了衣衫，一阵风吹过，直到现在她才感觉到冷。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乔伊娜很沮丧的发现这里完全是陌生的，什么都没有。
或者说，这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世界。
困顿、饥饿、口渴、寒冷——各种难受的感觉统统夹杂在一起，一股脑向她袭来。
“呼——”
她是真的累了，努力翻身，仰面躺倒。眼望着巨大的树冠，任凭肢体随意摆放，一动也不动。
她需要继续恢复体力，然后找点能充饥的食物，或者看看附近能否找到水源。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她能行走的前提上，所以现在，她还是少动为妙吧。
这时，她忽然隐约听见一些声音，透过地面传来。她浑身一颤，用胳膊肘支撑起身体，四下打量着。
夜色一如既往，但她努力辨认了好一阵，却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
还是错觉吗？
管它那么多呢，老娘要先睡一觉再说！
一阵极度疲倦瞬间袭来，乔伊娜放松心情，眼皮子开始微微打颤。她看着不断摇曳的树影，缓缓合眼，记忆也蔓延开来。
自从离开 “冬眠仓”后，她在恐惧和绝望中度过了很长时间。而后强烈的求生欲开始出现。乔伊娜毅然决定从那个深渊中离开，用了大概五天的时间，爬出了那口死亡深井……
不，也许是五天？七天？谁还在乎呢！
在废弃的悬梯上，乔伊娜数次抬起头，凝望天空，但却根本无法通过阳光的亮度、角度来辨别时间。
触手的感觉只有金属般的冰冷，不过她依然坚持下来。
反正她也一无所有了，但有得是时间。
1137. 痛苦的较量！
这惨烈的一幕，大大出乎阿莱斯的意料。
只见到同伴们扭曲的身体，还有一名奇怪的人类站在遗迹中，身后还有另一个因痛苦跪倒在地的家伙。
阿莱斯顿时意识到，眼前这个貌似人类的家伙，仅仅是拥有人类的外表而已。
对方正介于物质和能量之间的微妙状态，但他又感知不到对方的意识。只是觉得对方是被黑暗力量控制的，应该是有智慧的生命。却不知道为何变成现在的状态。
面对强大的龙族，对方没有表现出任何惶恐不安。
各种想法如闪电般从阿莱斯脑海中流过，疑团还有很多，但现在不是寻找答案的时候。
因为他还感受到，以对方身体为中心，正编制出一道道无法逾越的能量鸿沟。而这种扭曲的力量，正是让维坦和克罗泰尔难以匹敌的真相。
身经百战的阿莱斯不敢大意，他知道其中利害，当然不会随意踏入古多斯的陷阱。
他的脑中在疯狂挖掘信息，飞速掠过一道道记忆，试图找寻找破解的方法。
阿莱斯忽然伸出手指，发出一道波动！
“兹——！”
能量反馈回来，手指像被电击了一样，几条无形的能量丝悄然崩解！
嗯？
阿莱斯心中一凛，知道自己已探测到黑暗能量的边缘。随着能量丝的崩解，整个古老遗迹，不，是整个圣山的能量体系都为震颤！
这不是因为圣山能量节点被阿莱斯入侵，而是此地所有能量都被调动起来的表现，就连龙族也不可能调动圣山的全部能量。因为他们只能使用圣山的能量，而无法改变它的流动。
阿莱斯瞬间感到了巨大威胁。
愕然无比！
难道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不仅知道整个圣山的防御体系，将能量脉络摸透了，还不知用什么方式改变了能量的流向？
他到底是什么人？
阿莱斯神色凛然，必须将此事汇报给龙族大长老，不能再拖了。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意识忽然被牵引着延伸出去。无尽虚空中，看到许多蓝色光芒一一点亮。
一瞬间，他的意识接触及到一团扭曲的东西。
那些蓝色的光芒排列在一起，有规律地缓缓变亮，仿佛是什么东西的眼睛张开了，正俯视着他——黑暗、庞大、无所定型。
浓缩的生命气息从虚空中汇聚而来，周围有无数海波正在涌动着，穿过这片无垠的空虚。
一颗颗星辰被无尽黑暗吞噬，无穷的能量还没来得及释放就在瞬间消逝。无数巨大的眼睛像是能够摄人魂魄般，将阿莱斯的意识紧紧抓牢，继而对接到了一起。
“走吧，由你带路……带我去龙族圣山最隐秘的地方……” 无尽虚空中传来一个沉闷声音。
此刻的实体世界。
使用未知精神力的痛苦会让古多斯面容偶尔扭曲，但昆塔莎可以看到，他竟然开始微笑。
虚空中，阿莱斯听到那声音顿时惊出一个激灵。
他听得出来，声音正是眼前的实体世界中，从那个古怪的家伙口中所发出的。
“你……休想！”
阿莱斯愤而咆哮了一声！
龙族的意识同样强大，蓦然炸开来，扩张到了无穷无尽。
这是一场精神力的厮杀，胜负的关键因素，就是意志力和精神世界宽广尺度的较量。
胜者会在现实中活下来。
而败者，将被剥夺意志和思维，变成行尸走肉。
龙族深知这种精神较量有多么残酷。
经过千万年的演化和时间锤炼，龙族早已进化出了属于自己的强大意识，超越一切凡间种族的精神力。
他们的灵魂也是如此千锤百炼。如果对方只是某个强大精神的“附载体”的话，比如说：人类的躯体，是绝不可能赢过龙族的精神力。
——除非在这背后，还有更强大的意识控制着它们。
身为龙族三巨头之一的执行官，不仅实力强悍，远比一般龙族见多识广，在精神力的训练和控制方面，也要比一般龙族强悍数个级别。
阿莱斯眼中没有恐惧，也绝不会退缩。
哪怕现在的局势超出了他的掌控，圣山能量节点的秘密完全被对方所洞悉，也是一样。
毕竟，这里才是龙族的主场！
圣山中的力量源自星球诞生之初，是所有龙族的信仰和力量源泉，更不能轻易被外人获取。
“——牺牲者已经出现，道路开启；
黑色的呼吸蔓延其中，将我们带入这个世界；
无知者将获得恩赐，求知者也将投入怀抱；
杀死它的，将被我们夺走。被夺走的，终将杀死它！
星辰最至暗之刻，狂人躯体将受湮灭！
远古宿敌再次萌动，原神光辉亦将再次释出！龙族的先祖们，将你们的力量借给我吧！”
随着阿莱斯内心的无声呐喊，圣山古老的力量像是解锁了密码，地脉汇聚出的威能回应了他。
拉莱斯身披黑色甲胄，一时间蓝光大盛，古老的力量在圣山底下川流不息，汇聚过来。
他的精神力持续飙升，疯狂扩展！
“哈哈哈哈——负隅顽抗，死路一条啊！”那个沉闷的声音响起。
刹那间，阿莱斯再次触碰到了那个无端变幻的形态。
这次，他终于看清了对方的精神世界，也意识到对方有多么强大了。
满目都是诡异、焦黑的岩石，足以淹没大地的咆哮巨浪，一片死寂、荒芜、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黑暗深渊、炙热的火焰和大量光芒！还有无数穿过实体世界的维度裂隙，瞬间扑面而来。
远古的记忆飞速展现，龙族基因里的血脉在颤抖。
“放弃抵抗吧！古老造物的奴仆……”低沉的声音扔不罢休。
而古多斯那边，背后的虚空中扩展出无尽的黑暗，有什么东西正在其中蠢蠢欲动，碾压了阿莱斯刚刚获得的一切绚烂光华。
力量在迸发、绽放，似乎要将拉莱斯的精神彻底压垮。
“不！不可能！”
“连龙族的力量都能压制？太强大了……这个恐怖的对手到底是什么来头！？”
阿莱斯内心挣扎不已，用尽全部力量向着最黑暗深渊发出精神波动。
但他眼中，逐渐出现了黯淡、晦暗的颜色，脑中也开始变得混沌一片。
意识在减弱，他仍然无法冲破那黑暗、沉重的桎捁。
阿莱斯这次，是真的被彻底震撼了！
1138. 临阵倒戈
巨大的绝望俘获了阿莱斯的心灵，他不敢相信，自己竟无法抵挡这一切！
虚空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汲取阿莱斯的力量，最开始见到的那个多面体，再次出现了。
就在阿莱斯意识衰退时，他仿佛窥见实体世界与虚空的结合点上，出现了一道小小光点。
这是不知从哪里来的庞大力量，渗透进虚空中，竟为他送来一缕光明！
啊——是个从未见过的形象？
阿莱斯心头剧震。
小光点中有个诡异的身影，看样子是个人类。但这个形象显然与黑暗中庞大扭曲的存在截然不同，却依然能自由来往虚空与现实。
这是为什么？
那个诡异的身影似乎就来自于实体世界中，阿莱斯一度感觉他离自己很近。
“不要放弃抵抗！那些都是多面体创造出来的幻觉！”光斑中传来一个强大的意识，正在与阿莱斯说话。
“多面体？你、你是谁？”
阿莱斯拼尽全力发出意识，而对方却没有任何回应了。
他眼前光斑奕奕充满能量，瞬间凝聚成了一道柔和的光团，将无边的虚无与黑暗分开！
“唔，这道光是……”
“这道光，竟撕裂了混沌吗？”
来不及细想，沐浴在光明中的阿莱斯猛然睁开眼睛，精神力量再次得到极度扩张！
他的内心转过无数个念头，身不由己与那股能量融合，不知从何而来的无数力量将他激荡、托举，飞快地恢复了他的神智。
阿莱斯眼中，重新燃烧起斗志。
他很清楚，这是由无数灵魂之力组成的小光点。数以千万记的光斑闪亮，汇聚成能量海洋，又将自己包围，供给他强悍的精神力。
这种精神力貌似与古多斯的精神波动非常类似，却不知为何帮助阿莱斯回归了理性，同时也增强了他获胜的信心。
“啊，是他！”阿莱斯猛然想起来了。
他确实曾在古多斯背后的遗迹中，还看到一个人的身影。由于那人一直痛苦地跪在地上，似乎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以至于自己忽略了他的存在。
真的是他么？
“没错，就是那个家伙——他刚刚帮了我？”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冲出虚空的吞噬！
阿莱斯完全清醒过来，精神力瞬间暴涨。
炽烈的冲击波以他为原点，冲击并毁灭了黑暗混沌，直接将虚空撕裂了一道巨大缝隙！
无边黑暗中，那个诡异的多面体内部出现了些许松动。
碎片化的组合进程似乎大受影响，多面体毫无逻辑的运行轨迹慢了下来。周围的一切在一点点变得透明，与虚空融为一体，恢复了原本的景色。
阿莱斯终于成功了，将自己的神识拉回到现实世界。
这场精神力的比拼有惊无险。
阿莱斯不敢说自己赢了，但他并没有被无情的虚空吞噬，已然是了不起的成就！
“哇啊——”
此时，夜空下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如同过载般的巨大能量，烧灼灵魂，极端痛苦地反噬了古多斯的身体。
他从半空中坠落下来，挣扎着，想要站起身。
就当古多斯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忽然“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喷出一口鲜血。
他意识到在即失败了，此刻身体破碎，还不如一个普通人。
“可恶啊……！”
“你……这叛徒，你这个混蛋！竟敢……将力量转移给敌人？”
灵魂之力的反噬，让古多斯差点断送了性命。
此时，他内心的愤怒可想而知，各种情绪彻底爆发。
古多斯本想借助昆塔莎的力量，将所有龙族的灵魂都引导向那颗黑曜石，所以对昆塔莎根本没有防备。但昆塔莎这一手突然反水，却如同釜底抽薪，让古多斯彻底失去对灵魂之力的控制。
但他明明知道是谁干的，也无力阻拦了。若论灵魂之力的强悍，昆塔莎远远超过自己。
已经耗尽力量的昆塔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浑身冰冷、僵硬，但嘴角却带着一丝微笑。
在阿莱斯最绝望的一刻，昆塔莎将自己所有的力量转化，传导到虚空中。
这是与古多斯所使用的灵魂之力一样的力量，轻而易举地就突破了黑障，破除了古多斯毫无防备的精神外壳。
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呢？昆塔莎自己也不明白。
没有理由，就是没有理由。仿佛一切都应该如此。
或许，在见到古多斯残忍杀害异族的老弱妇孺时，他就已经决定了，必须要毁灭这样的渣滓。
昆塔莎虽然是个人造生命体，但他也有自己的心智和意识，可能是被人类天性同化的结果吧？
不管怎样，这一刻，他才懒得去想呢。
做了就是做了，这个世界，也可以很简单。
没过多久。
昆塔莎的耳畔传来低沉的蜂鸣音，身体轻微晃动着，进入一种轻飘飘的状态。
随后，一片有规律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周围黯淡的蓝色一直伴随着他，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忽明忽暗。
不用想也知道，他是被那个叫阿莱斯的强大龙族带走了。
至于带到哪里去，他大概也能猜测出个七七八八。
蓝色的光芒就是那个古怪机器所发出的，这种感觉很真实，不会错。
昆塔莎的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除了黯淡的蓝色光晕。
嗡嗡声一直都在，昆塔莎的身体恢复很快，几乎已经能够通过声波的细微振动，勾勒出自己周边所处的地形。
首先是长长的通道，宛如某种巨大的蚁穴结构，蜿蜒曲折。而后来到某个空旷的地方，周围的温度不低，肯定不是冰雪寒天的山脉之外，貌似是在密闭空间里。
细微的声波反馈回来，昆塔莎的大脑开始自动计算，描摹出一幅近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图景。
他估计，此地应该跟那个古老的遗迹差不多：周围有无数石柱、拱形门廊、规整的建筑外形、厚重的墙壁、奇特的金属造物……
他时刻留意着地面情况，发现地面平整光滑，略带微小的不同，想来此地还应该有镶嵌着黯淡纹路的地砖，这里是个古老而奇特的场所。
应该就是古多斯所说的龙族圣所了。
侥幸活下来的阿莱斯此刻有些犯难。他必须将此次重大事件上报给龙族大长老，和那些德高望重的龙族评议团。
尽管这些龙族的老者，或许都还在圣所中沉睡着。
番外2. 黑幕下的光明之心（二）
乔伊娜·菲斯本就是个能令人心神荡漾的女人，有着无法形容的美貌和气质，放在任何时代都是。
那时的她，追求者众多。眼帘轻垂就媚态万千，目光流转间如泛秋波。
走在街上，就算没有令人惊叹为奇的招数，却能让所有人都目不转睛，没有人不喜欢她，若真有，那也一定是目不识珠的瞎子。
从少女时代的娇羞矜持，眼神中略带可爱的惶恐；到成年后婀娜的身姿，明艳的脸庞……
其实，乔伊娜骨子里的东西却往往被人忽略了——她心胸宽敞，性格不娇纵，不蛮横。内心充满坚毅不屈，遇事很冷静，就算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
而这种性格，才是她入选为军方实验体的前提条件。当然对她而言，还有另一个原因，只是从未对别人讲过。
现在，她满身满脸脏污，只记得体力不支与困乏每每同时出现时，自己的手脚却仍在机械地运动——努力地攀爬，不停地往上爬。
仿佛在她的生命里只剩下“攀登”这一件事了。
感觉实在太累的时候，她就把自己身体牢牢绑在悬梯上。
双手紧紧互握在一起，打个盹，眯一觉，稍微回复一下体力。
悬梯是坚硬的合金做成的，乔伊娜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但它们保存得还算完整，至少目前还能用。
途中，她也遇到了几处断裂腐蚀之处，好在每隔几百米就有些检修井，能够让她绕开断裂，另觅通途。
而那种几米高的断裂带，对她来说也不是问题，只要有体力就可以轻易跃上。
乔伊娜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名基因改造实验体。
作为基因改造实验体，她体内细胞的能量转化水平是常人的数倍。如果需要，这种转化率能够瞬间提升到常人的十几倍。在某些极端情况下，甚至能依靠外部微量辐射转化成能量。
她的力量、反应速度、肌体的修复能力远超常人。小小的创口在几小时内就能自动恢复，大的伤口在一天之内也会痊愈。
根据前军方披露的实验结果表明，普通人直立行走一百公里的消耗量，在乔伊娜身体机能完美控制下，可以连普通人的百分之十六都不到。
基因改造体的爆发力、敏捷度更是惊人。与之相应，身体能量代谢水平也是成正比的，同样很惊人。
幸好，前文明的发达科技让她克服了这种矛盾。某种强大基因的介入，帮她拥有了完美的动态发育，并能抑制各种不良反应。
基因改造实验使她的身体像熔炉一般，细胞的能量控制精度、转化效率也变得更加高效。
这样，就赋予了她钢铁般的躯体。一如她的坚强性格那般坚毅，无法轻易摧毁。
对她来说，此时体力恢复的速度关系到她能否顺利到达地面。饥饿倒还好说，最难熬的，就是缺水造成的那种惶恐感。
她在攀登之前，抓了几只类似老鼠的小生物，连皮带肉囫囵吃掉了。
老鼠的血不好喝，肉也没有任何滋味，但她知道，那都是营养啊！
久违的蛋白质在胃里转化为能量，让她身体感觉好受了一些，补充的能量也够她几天不吃东西了。
在地下暗河的最深处，她曾收集了一点点干净水，装了三袋。
但因为攀登途中的不小心，掉落了两袋。导致在第一天攀登还没结束时，剩下的那半袋就已被她喝得涓滴不剩了。
巨大的深井底层就是实验基地，不知道距地面有多少米。乔伊娜只记得，当初自己和其它实验者是坐高超高速电梯下来的，用了几十分钟。
现在周边满眼荒凉，早已没了往日的发达科技，也没有能源供应，四周完全是一片漆黑。
幸好乔伊娜的眼睛早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环境，能够看清前进的方向，对攀登行动来说，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她甚至学会了通过空气流动的快慢、大小，声音回音定位等手段，估摸出离地面出口的距离。
第二天，或第三天，在乔伊娜开始感到口渴难耐时，终于品尝到了这个时代的雨水。
雨水的滋味并不好受，入口酸涩不堪，完全难以下咽。
当第一滴水珠落到头顶后，饥渴难耐的她立即张开嘴，仰天等待，如此持续了近十分钟。
其实，当乔伊娜喝下第一口雨水时，就已有了某种轻微不适的感觉，但她那时并不在乎。
又喝了一些后，她发觉雨水有些异样了，很快就感到喉咙里不舒服，烧灼感和麻痒同时出现。随后这种感觉加剧，害得她体内接连出现反胃和剧痛反应。
半小时后，她开始剧烈干呕，差点把胃里的酸水都吐得一干二净。
她这时才明白，如今的雨水竟是被污染过的！
彼时的她很后悔没有留下个容器。因为那样的话，至少她还可以喝自己的尿解渴。而为了能活下去，她丝毫不会在意这种事的。
不知又过了几天，当无法抗拒的疲倦再次袭来后，她的眼皮变得无比沉重，忍不住闭上眼，沉沉睡去。
实在太累了，不知为什么，她在迷糊回忆起自己踏入冬眠仓之前发生的事情。
深埋地下的巨型设施中，“行星理事会”军方召开了一次史上最简短的新闻发布会。那次没有任何专家到场，甚至没有邀请重量级媒体，十几名“行星理事会”的大佬都是故作淡定，一脸漠然表情，很冷静地坐在后排。
发布会开始后，演讲台前，一名年轻的军方发言人站得笔直，缓缓抬起头。
他双手扶在演讲台边缘，正目不斜视，语速很快，机械地读着一通早就写好的稿子。
稿子的内容是关于“灾厄”现象的，简短几百字，几乎用到了所有可以想象的词汇来描述灾厄：像是宇宙辐射、恒星耀斑、地轴变化，和由此引发的地震、火山、海啸、气候异常，还有可能出现的生物变异……。
这些说辞里，没有任何阐述 “灾厄”产生原因的说明，让人听后内心疑惑丛生，却又迸发出无比恐惧。
“在日后，愿伟大的信仰能伴随每个人。那么，祝大家好运。”
年轻的发言人用一句生硬、冰冷、平实的话语祝福了所有人。最后，迈着平稳的步伐走下演讲台。
仿佛他的人生除了照本宣科念完这篇稿子，别的事什么都不会。
那一刻之后，所有人似乎都看透了。
番外3. 狂风与鲜血（一）
“行星理事会”的利己主义嘴脸，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据最权威的科研机构估计，当这颗行星被巨大灾厄笼罩之时，能存活下来的人类极少，不会超过现有人口的百万分之一。
代表整个行星的人类管理机构——“行星理事会”，现在内部也是一片混乱。所有的生存资源，只会向极少部分人倾斜。要么是有钱、有身份地位的上层阶级，要么是很有价值的人。
可这些人，又怎么可能会管得了所有普通人的死活呢？
所有人类都要面临巨大灾厄，这些所谓“特权”阶层的大人物们，他们的后路其实都早已安排妥当，说不定已经移民到太空城或者火星基地去了，要么就是已经躲进了某些秘密的藏身之处。
“行星理事会”这种欺瞒世人的伎俩，真可谓廉价。
任何人都能明显通过这番有计划的说辞，察觉到某种阴谋的气息。实际上也是如此。在发布会之前，所有的人类早已得知这颗星球的“灾厄”即将降临了。
所有人也都清楚，接下来的时代就是展现人类为了生存，可以付出何等代价的时候！
可面对这种巨大灾厄，普通人除了闭目等死，又能做什么呢？
乔伊娜可以算是个硬核狠人，看到这一幕反而是一脸平静，对此始终漠不关心。她已经记不清后来的事了，因为她被送进了地底下那个最先进的冬眠仓，与世隔绝。
在军方的所有计划里“泰坦计划”的优先级别一直是最高，从没有变过。甚至在这种时刻不但没被忘记，反而更加必不可少，更被重视。
因为人类的生存希望，说不定就寄托于其上。
入夜，一股朔风带着令人厌恶的味道，转瞬间就吹入了旷野。
“唔——”
“是你……你也在这里……？你是特地来找的我么？”
昏昏沉沉中，乔伊娜神志有些迷糊，梦见了一个她极为熟悉的面孔，内心顿时有些悸动。
这男人的脸型偏方，五官端正，身材魁梧，一看就是高大英俊的类型。背后柔和的夕阳余晖勾勒出这人的轮廓，面对乔伊娜平静而自然，而且好像一直在对她微笑，不停地轻声说着什么。
那人缓缓伸臂，手掌摊开，还轻轻捧起了她的脸颊，这种感觉让乔伊娜很舒服。
但是不一会，那个男人很快转过身去，背后停着一辆“行星理事会”军方的特种车，男人背对着她摆了摆手，像是在告别，而后大步向前走去。
那个身影变得模糊起来，乔伊娜见后顿时慌了神。
“夏——”
“不！不要，你别走啊！”
心荡神怡之下，乔伊娜从温柔之境中回过味来，身体像弹簧一样跳起，急忙追了上去。
乔伊娜的手搭在了他的肩头，另一只手臂环绕过去，想要像以前那样，飞快地搂住对方的脖子，再一次与他拥吻……
但就在这时，她只觉得一阵炫目，眼前无数金星迸发。
呀——
后传来一阵冰冷的感觉，触手她察觉到，这并不是男人的皮肤质感，顿时从梦中惊醒！
如果说，现在的她，内心中仍有个柔软的地方，那么时间也应该早已将这一切都掩盖起来了。
梦，毕竟是梦。
乔伊娜一身冷汗，几秒后才长长出了一口气，愣了片刻，忽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地面。
她撑起了右胳膊，左手手指触碰到一个奇怪的“石头”，摸上去却没有石头那么冰冷，而且形状与别的石头不一样，是狭长的，表面坑洼不平。
“咦，不是石头么？”
周围一片黑暗，她撑起身子，凑近了摸索着，想看看自己摸到了什么东西。
“啊——！”
仔细辨认后，她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一根有着破碎斑痕的大腿骨，显而易见那是人类的骨头，而且埋在此地年头已久。小半截露出地面，就在树根旁，似乎已经很有年头了。
乔伊娜并不是没见过人类骸骨，但目前情况下见到这东西还是受惊不小。她慌乱地一把扔下骨头，心脏剧烈敲击着胸腔，“嗵嗵”的声音连自己都能听见。
这里死过人么？为什么埋得这么浅……？
乔伊娜一阵胡思乱想，想要离开这鬼地方平复一下心情，但又不知道能去哪里。毕竟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依然虚弱，还是等到天亮再说吧。
她换到另一颗树下，心神不宁地倚靠着树干，忍不住四下打量起来。
虽然是夜晚，但她的视力还是能看清一些东西的。
这周围全是荒凉之地，目力所及不是乱石浅滩就是山丘，不远处还能隐约看到一些露出地面的建筑物废墟。她使劲回想着，对此地景致与脑海中的记忆却完全对不上号。
她到底 “冬眠”了多久呢？
也许有几十年，也许几百年？总不可能是上千年吧！
一阵悸动，乔伊娜每每念及此，内心中就有无比恐惧感——这个世界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呢？
最终她得出结论，不管世界变成怎样，她都要生存下去。
没办法，看来只能等天亮后再去寻找了一切的答案。
乔伊娜经过休息，总算恢复了一些体力。但她仍是感觉很冷，无意间低头看时，只见自己身上的衣衫早已被划烂，不成样子。而且冰冷潮湿贴在身上，根本无法御寒。
她扯下了衣服拧干，放在一旁，又想要生一堆篝火取暖，却找不到干燥的树枝、木柴和引火工具。
仔细思考了一下，真要在这种条件下生起火来，可能耗费的体力还会更大。于是，她也懒得想那么多了，索性背靠在一条粗壮树根上，近乎全猓地躺下。
树根间的空隙刚好能容身，也能帮她抵挡点风寒。她盘算着，只要等自己的体温慢慢变热，就能更好适应夜晚寒冷的天气，挨到天亮。
现在她只盼望着白天快点到来，这样就能出去找点果腹的东西了。
又过了几个小时，天色有些发灰，看来很快就会天亮了。
此时，乔伊娜已经能通过树枝形状和树叶的稀疏状况，辨明方向。她目光凝视着远方，安静等待着看见东边升起的太阳。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声音，从旷野中传来。
这声音起初很小，时断时续的，但几分钟后就变得越加清晰。
番外4. 狂风与鲜血（二）
“那是什么声音？”
乔伊娜此刻已恢复了大部分体力，疲劳感逐渐消失，思维也变得更加清晰敏锐。
她微微欠身，而后警觉的坐了起来，倚靠着树根，侧耳倾听着。
周围仍是一片静谧，但她很快听出了这种声音的规律性。
自然界里是绝不会有这么规律的声音。
何况还是在这巨大的旷野中。不管来的是什么，这种声音都代表是人造物——可能是某种交通工具或机器，这是她的第一个直觉。
乔伊娜顿时心中一喜：这也说明有人来了。有人，就意味着生存与希望。
她越来越高兴，终于可以见到这个时代的其他同伴了。
她得救了，不必再为生存而烦恼，也不必再游荡于旷野间，艰难地寻找食物和水了。
乔伊娜怀着激动之心走向旷野，脚步轻快起来。
此刻天色渐明，远山和山丘起伏有致，周围的景物虽然没变，却不再让人感到夜幕下的那种孤独和恐惧。
她睁开了通观六路的眼睛，延展出了自己全部感官。气味和声音被赋予了颜色的差异，再细小的动静也能通过空气的震颤被乔伊娜捕捉到。
一阵微风后，乔伊娜似乎嗅到了燃烧机油的味道。
几分钟后，她已经辨明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乔伊娜想爬到树上，登高望远，这样可以看得更清楚些。但她刚要动身时，心中却犹豫了一下：这样太浪费体力了，划不来。
除此之外，她心中的感觉离还有份说不出的躁动不安。
毕竟这个时代与她记忆中的相去甚远，昨夜的惶恐感还残留在她心底。如果这是个无法无天的末日世界，那么她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情况呢。
乔伊娜低头看了看自己衣不蔽体的样子，有些犹豫了。
经过纠结的考虑过后，她还是打消了上树这个念头，只是目不转睛盯着那个方向看。
眼前依然是旷野，初生的朝阳驱散了山峦下的层层阴影，任何人都能明显看到远处扬起的那片滚滚烟尘。
近了！更近了！
没错，就是……车。
乔伊娜看得很清楚，心脏在胸腔里嗵嗵乱跳。
凭借长期的经验，乔伊娜可以直接下判断，朝这边开来的不只一辆车，而是一整个车队！
看来，她之前在夜晚听到的那写微弱声音，并不是什么幻觉，而是事实。
这支车队很可能在昨天夜里，就已经来到了这片荒野，车上的这群旅客也许是因为天色太晚，看不清路面，所以才不得不在荒野中停下来休息，等待黎明后再上路。
根据声音和烟尘大小，乔伊娜默默估摸着车队的行进方向，不知为什么，她心情也变得越来越紧张了。
她预判，这些人正是朝自己的方向开来。
这地区方圆百里荒无人烟，只有这里才偶见残破的建筑和树木。所以她判断这些人的目标，很可能就是此地这两棵参天大树。
乔伊娜的猜测果然没错。
十几分钟后，车队很快来到了距离大树仅有不到一公里的地方。由于内心的惶恐，乔伊娜在此前就悄悄爬上了树梢。
荒野的车队上，会是什么人呢？她内心不安地想着。
就算她此时体力还未完全恢复，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小心翼翼地将身子隐蔽在枝叶间。
随着一阵喧嚣的噪音传来，扬尘中出现了几个钢铁怪兽的模糊轮廓。
等乔伊娜远远看清这些车隐藏在沙尘中的真正样子后，她心中的震惊变得难以言喻！
这都是些什么车啊？
只见每辆车上都是锈迹斑斑，金属外壳表面布满野蛮冲撞的划痕、凹陷，有些地方还带着连串弹孔。车身的大部分都有修补过的痕迹，以及让人一眼就能看透的粗犷、狂野的风格。
打头的车辆外形彪悍无比，类似于前文明时代那种皮卡和老爷车的混合体。车顶盖上凸起的部分，本应该是旅行架，实际上却是根根坚硬无比的铁刺，弯成奇异造型，上面还隐约带着斑斑血迹。
而有些铁刺被做成了某种特殊的宗教符号般，高高在上。细看之下，甚至还能发现一些脏污的血迹和人骨坠饰，以此昭示着它狂暴不羁的性格。
后面几辆车的风格也大致类似。比如一辆改装越野车，破旧的车体，硕大的轮胎足有一人多高，轮毂上挂满了金属装饰物和铁刺。车顶还插满各式武器、旗帜、铰链、奇怪的羽毛以及很多炫酷帅毙的物体。
车队最后面的车辆，则是一个庞然大物，整个造型如利剑出鞘般，惊艳至极。很显然，它是由某种类型的油罐卡车改装的。
最让乔伊娜心惊不已的是，这辆十八轮卡车的巨大油罐后半部分，被改造成了带着铁网的“牢笼”。
“牢笼”足有六七米长，黑黢黢的，看不清楚里面装的东西，不知道是否囚禁着什么野兽。
尽管这些车辆的形式简单至极，无非是些七拼八凑的改装车，但外表却复杂至极。
乔伊娜飞快地数了数，一共七辆车。
只看车上那满是泥污的外观就知道，车上的乘客一定是长途跋涉了许久，根本不讲究什么美观整洁，乘客们的卫生观念估计也是极差。
车上的累累伤痕，更是表明了它所经历的一切：
野蛮的冲击，原始的碰撞，血与火的交融，残酷的厮杀……还有一股浓浓的雄性气息扑面而来。
简直疯狂、原始至极！
当所有车辆都停下后，巨大的沙尘也随即席卷过来，乔伊娜忍不住立即掩住口鼻，转过身去，伏在树杈上一动也不敢动。
“彭”地一声，第二辆车的车门弹开。
一个身材精干的汉子，飞起一脚，踹开车门，紧跟着跳下车来。
“哈！运气太好了，这地方能长这么大的树，说明附近一定有干净水源！”
“兔崽子们，都给我抄家伙，挖井！”
这人兴奋地手舞足蹈，一边比划着一边大叫大嚷起来。
这家伙身材不高，身上却背着两条粗犷无比的交叉牛皮带，正好箍住了胸口，上面挂满了各种武器。
奇特的带网纹织物裹住了他大半张脸，隐藏起那模糊的五官，头顶上，还扣着半张污秽不堪的防毒面具。
几秒后，另外的越野改装车上也陆续跳下七、八个人，那辆油罐车上也跳下一个司机，打了个招呼后，转到后面去放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