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6. 终极之力！
尤尔金没有听出诸葛云的调侃之意，脸色一沉道，“当然是真的，跃迁产生的能量风暴完全不可控，这将导致……”
“导致最后的机会，被你浪费！”
诸葛云粗暴地打断了尤尔金。
他知道对方还在犹豫不决，于是摇了摇头道，“你知道用经验解释未知的事情，有多么可笑吗？这就像是二律悖反，超越你能力范围以外谈理性都是扯谈。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明确告诉你吧，能量溢出的风险是并不存在的。
我说过，灵魂之力是负之力没错，但运用那种力量取决于使用者。
大自然是自洽和谐的，不存在二律悖反，是你自己的局限性、不完备性的问题导致你误判。
包括你在内，大多数人都对灵魂之力一无所知或者理解非常浅显。简陋的认知造成了理解偏差，你试图用你的经验解开不知道的事情，本身就是一种愚蠢的尝试……”
诸葛云忽然话锋一转问道，“你听说过生物逻辑的悖论吗？”
“生物逻辑的悖论？”尤尔金还在琢磨刚才那番话，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
“就像你可以质疑时间的本质和时间的具体成因，但是绝不会有人否认事物发生具有先后顺序，也不能跳脱出时间的线性思维。
也没有人会质疑什么是上，什么是下。
但你应该明白，当漂浮在一片虚无混沌中，你还敢说什么是上，什么是下吗？
也许你认为，现在与你对话的我，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存在吧？”
“这……”尤尔金一片愕然。
诸葛云平静语调中透射出一种不容质疑的哲理，宛如靡世之音，敲击在尤尔金的心头，让他无言以对。
他眉头紧锁，心想也许真的如其所说，自己确实对那些力量一无所知，所以根本没有发言权。
好吧，反正不管怎样，自己现在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如今之计只能照他说得做，不成功则成仁，大不了跟这颗行星一起变成宇宙尘埃！
“可是……我要怎么做才能引发那种力量呢？”尤尔金问道。
朦胧的虚影淡然一笑，露出满口白牙道：“开启的钥匙就在你身上，你怎么反过来问我？那个碎片必须要完整才有意义。”
“让碎片完整……？”
“你肯定知道的，就是最高保护者创造的完整秘钥，想必也是以那颗恒星名字命名的吧？”
尤尔金一愣，随后心中猛然一惊，立即想到了自己身上的血月之石。
血月之石，貌似只是一颗普通的晶体，但其蕴含了至高之力。从最高保护者死后留在辅助脑中的未完成档案可知，这东西寄宿了她一直研究的神秘力量。
每个鸟人身上的碎片组合后，名为“虚幻眼瞳”，是能掌控气候塔能量网的关键之物，也就是鸟人们创造的行星最终防御网络的大红按钮。
而这个神秘的家伙，居然说这东西是以那颗恒星名字命名的，尤尔金的惊讶可想而知。
说到这个，不得不提“虚幻眼瞳”及其命名。
很久以前，鸟人们最早的母星，位于一个有着七颗行星的天体系统，与地球所在的太阳系很像，但又有本质上的不同。那是他们一族文明诞生的所在之地。
这七颗行星围绕着一颗巨型恒星公转，恒星的直径很大，超过了太阳50倍。但是这个星系系统除了包含一颗恒星外，还包含了一个与恒星同质量的黑洞。
恒星绕黑洞公转一周需要 1280 小时。黑洞的引力如此巨大，以至于已经开始吞噬恒星，大量的恒星物质，连带七颗小行星上物质被撕扯起来，长久以来在黑洞周围形成了螺旋状的巨大吸积盘。
据推算，这个螺旋状吸积盘在过去的近五亿年里，已吞噬了至少数十颗小行星。
看来宇宙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它的大小和范围几乎是不可理解的。即使对于知识渊博、思想开明的人来说也是如此。直径超过 930 亿光年，如此多的奇怪物体潜伏在其中并不令人惊讶。
当然，与所有愚昧、未开化的文明一样，鸟人族的远古祖先们那时并不知道天体异象的成因。
只是看到夜空中的恒星物质连成一片，璀璨耀眼，就像是神灵巨大的眼睛，无时无刻望着他们。他们迷信的认为那是神灵的眼睛，于是顶礼膜拜，奉其为神物，并为其起名为“虚幻之眼”。
时过境迁，鸟人族文明逐渐登峰造极。
预感到毁灭的灾难随时随刻都会发生，鸟人族的祖先们在发展出了穿越星系的科技后，立刻建造了无数星际飞船，带领所有的同族迁徙到另外一个距他们四十光年外的星系。
为了纪念那颗古老的鸟人族母星，最高保护者就将自己的研究成果命名为那七颗小行星的名字——血月之石就是其中之一。
在最高保护者还活着的时候，落难至此的七名鸟人幸存者每人体内都保存了一颗。
所以当诸葛云说出这件事后，尤尔金神经一下子僵住了。
“你是说……最高保护者留下的秘钥？”
“呵，当然，除了那东西还能是什么？”
“你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恐怕，我知道的还不止这些呢……”
诸葛云淡然一笑道，“要想完成跃迁，你必须还要依靠那个，就是你们一族才能掌握东西——虚幻眼瞳，对吧？”
虚幻眼瞳，是最高保护者在死前一直研究的东西。
但尤尔金只知道它是开启气候塔能量网的秘钥，其它功用并不知道，甚至连她从何处得到创造它的灵感也不清楚。
“你们保存的碎片只要合并成虚幻眼瞳，就能引导跃迁之力，估计这也是那位最高保护者早已想好，并准备让你们使用的东西。”
尤尔金起初还在疑神疑鬼，但诸葛云说完这些话，立马对这个神秘的家伙起了好奇心。
但他知道，现在可不是探究这件事的时候。
时间在飞速流逝。
“好，我明白了。如果真如你所说，我愿意这就试一试。”
尤尔金下定决心般点了点头。
如果按照诸葛云的说法，奇点的能量将会在达到峰值时引发时空扭曲，要在同一时刻，立即将“虚幻眼瞳”的七块碎片拼合完整，将能量尽数引导在跃迁坐标上。
这任务太艰巨了！
977. 你才是蠕虫！
等他再想问问其它事情时，却发现那个未知存在的身影早已不在了。
尤尔金的脑海中始终有着万分不解——这个神秘的未知存在，为何要在生死存亡的时刻帮他？为什么之前一直用显示信息的方式联系，而现在，却突然出现在自己的意识里？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真是奇怪，一个人类的形象……这太玄幻了……”对此尤尔金百思不得其解。
人类与龙族一样，也是鸟人族基于米特罗细胞创造的，甚至可以说是还未最终定型的第二代生物。因为人类参照了鸟人族的形象，是最近几个世纪才创造出来的，还有许多改良的空间。
为了适应在地球生植繁衍的需求，人类的基因中祛除了龙族过于强悍的能力，但融合了其它基因，最大限度保留了灵力，可塑性极高。
尤尔金决定先不管这么多了。
他努力扭动了几下脖子，那种不自在的感觉早已消退，不像刚开始那么难受了。脑后长出的神经很快束弥合，似乎找回那种久违又熟悉的空灵感。
“难道是因为我的索尔能力又回来了？”尤尔金猜测到，这很有可能。
随即他又想到，那个神秘存在或许也是拥有索尔心灵链接的，所以才能以这种方式与自己沟通？
不管这些了，总之他立即调整心态，专注于引导能量的工作。
中央巨塔的能量在自己解锁血月之石后，输出水平有了百分之七十的上升，已经达到了近六千万辐光，几乎逼近峰值，但是离预想的九千万辐光还是差了不少。
看来只能试一下那个神秘存在告诉他的方法了——灵魂之力。
尤尔金定了定神，紧张感和恐惧感被抛诸脑后。
他将所有的数据认真检索了一遍，随后微调了智脑的核心，七座中央巨塔的能量连接工作准备就绪，现在已经完全开放权限。接下来，他又快速模拟了一遍能量峰值来临时的发射程序，并设定好两个坐标。
尤尔金全神贯注，但是感到身体中的某些东西，也在飞速地流逝。
能量数值还在稳步上升，协调气候塔智能核心的，实际上是鸟人们的大脑。正是这种高超的人工智能科技，让所有沉眠中的鸟人意识相连，带动他们的思维和体内的七块碎片，拼合成完整的“虚幻眼瞳”。
一切就绪，尤尔金只等能量峰值来临，立刻将奇点能量转化为跃迁所需的能量。
一道白闪照亮了水晶棺椁内部。
尤尔金看到这惊人的一幕，顿时一颤。
“咦，刚刚那是什么？”
一瞬间，外层空间的一个银灰色洞察之眼忽然失去了踪迹，所有的信号都消失了。于此同时，尤尔金察觉到了一阵微弱的波动，他很清楚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些波动是正负能量湮灭发出的，洞察之眼被不知名的力量消灭了。
接着，白闪一个接一个，几乎连成一片！
几秒内数千个洞察之眼的数据统统不见了，就连最后记录在辅助脑上的信息，都来不及反应这种情况。
这是最为干脆的毁灭方式，它们就这样像被苍蝇拍拍死的蚊子，从可见宇宙之中抹除了自己的所有痕迹，只给尤尔金留下一个又一个的问号以及震撼。
“嗞——”
辅助脑的光屏震荡了一下，片刻后恢复原状。
尤尔金在震惊之余飞速地检索了最后留下的数据，他企图利用能量的反溯，还原出前一秒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是他失算了。
设定于事发前三秒内的数据，因为被剧烈的电磁风暴影响，传回来的完全是一片空白——数据全部清零了。
“什么！？”
尤尔金瞬间双眼发直，脑中嗡地一声——怎么会这样？
不，再好好想想，刚才的电磁风暴是什么引起的，是母体，还是那颗陨石？
尤尔金惶然失措。
啊——对了，他还有大气层内的其它洞察之眼！
尤尔金紧皱眉头顿时展开，立即调出了另外一组数据。这是位于南半球“基准平动点”另一侧的洞察之眼。由于与“基准平动点”相隔了一个地球直径，所以这些“洞察之眼”没有被电磁风暴影响，运转完全正常。
“快啊！告诉我原因！”
几秒前，大气层内的“洞察之眼”，通过遍布全球的能量中继塔传递信息，发回了许多数据。
当所有数据在几秒内变成可见的影像后，尤尔金只瞥了一眼，就瞬间震惊了，冷汗涔涔。
“老天啊，这是什么？”
随着数据量增大，模糊的像素变得越来越清晰，描画出一个难以置信的景象。深空中，上一秒还什么都没有，下一秒就出现了一个散发着金属光晕的巨大朦胧球体——或者看上去像是个球体。
幻觉般的波动开始弥漫，按照一定的间隙涨伏起落——仿佛是某种旋律，却又不是任何已知的旋律。
不久，那个类球体的东西开始散发出微光，随着它的微光逐渐转化成一种脉动着的、说不清颜色的冰冷光芒。
光芒中，黑暗中的一切都被融化了，在那个球体面前，所有洞察之眼都爆发出细小的白闪，转瞬即灭。
一个庞大的黑影遮蔽了金属球体，旋即消失。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尤尔金觉得那个黑影似曾相识……
他猛然想起，那就是在陨石上看到过的虚影。因为他认出了那一连串的红芒——正是它的眼睛。
“好可怕的力量！那就是灵魂暗陨者的能力吗？”
尤尔金醒悟过来。
在灵魂暗陨者面前，所有的侦查手段都是无效的。对方显然已经察觉到自己的探查，怪不得洞察之眼会无故消失。
正当他心中翻滚起一股热浪时，那种奇怪的感觉又一次袭来。
是索尔心灵感应，与之前和诸葛云的沟通不一样的感觉，但都是直接在脑海里产生的。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科技……低级……自以为是的手段……你以为真的这么简单吗……这么容易就能看到我的面目？”
“让我检验一下……你是否有升华资格吧……”
“别再浪费时间……你顶多只能算是我手中玩弄过的千万条蠕虫中的其中一条！”
沉闷的声音让尤尔金打心眼里感到一阵恐惧，但那种感觉很快就被另一种情绪所取代了。
“你才是蠕虫！”
尤尔金咬着牙，在心里发出咆哮。
978. 宛如绝世名画
“滚开！我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你休想控制我，也别想夺走我们的灵魂！”
尤尔金无声呐喊着，他的呼吸变得沉重不堪。
几秒过去了，浓重的喘息声渐渐平静。
周围一片死寂，尤尔金仍然躺在自己的“棺椁”中，前一刻躁动激愤的情绪被渐渐抚平。
灵魂暗陨者没有在脑中继续发声，似乎已经远去。
但尤尔金的神经极度绷紧，终于也体会到了最高保护者当初的感受。
他静下心来，不再去想别的。
目光焦点落在光屏上，试图从“洞察之眼”反馈的各种数据中找寻蛛丝马迹，还原出对方的实体形态，计算出对方的能量等级。
“这是……是快子产生的能量波动，只用了一秒时间，就全灭掉了外层空间的洞察之眼？”
尤尔金瞳孔中映出一连串数据，冷静地分析情况，“这种攻击是针对生物……没有办法防御，也没有办法逃跑的，除了乖乖等死之外，找不到任何办法……”
辅助脑计算出了波形能量大小，还有反射角度。各种结果都表明，快子流能量正是从那颗逼近地球的陨石方向发来的。“洞察之眼”的外壳足以将任何波段，任何高频的能量都反射掉，但对快子流却无能为力。
这是为什么？
尤尔金感到很震惊，于是认真研究了波形数据。
他惊奇地发现，快子流能量中还包含了别的东西——那是类似于生体波动的能量，只不过与正常生体波动相比，完全是负值。
“这就是那种暗陨能量吗？”
尤尔金推测，就是因为快子流能量携带了负生物能量，影响了洞察之眼的人工智能，让生物芯片直接崩溃，导致短路从而瞬间毁灭了它们。
没时间给他思考着问题了，既然对方距离地球还有几十秒，尤尔金就有了一线生机，虽然这线生机依旧十分渺茫。
自己是在和死神争夺时间。
他忽然想到，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只有外层空间的“洞察之眼”被影响呢？心随意动，他很快在辅助脑上操作起来。辅助脑给出的答案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大气层内至少还有几百个“洞察之眼”，可以正常接收数据。
尤尔金心中一喜，因为这说明“灵魂暗陨者”目前还无法影响它们。应该是距离那颗陨石太远的缘故吧？他这样想着，盯着光屏努力思索起来，立刻有了主意，马不停蹄地操作起来。
数据！
他现在需要所有“洞察之眼”反馈的数据，那也许是种武器，也许是不知道的力量，只有这样，才能还原那个球体的真实面貌。
看着陨石一点点逼近，尤尔金变得焦心不已，却丝毫不敢大意，他还有几十秒时间来完成自己的工作。
如果快子携带的是生体波动的话，那么这种能量波动是最容易计算，也是最能直观反映物体本来面目的，他要看看那到底是什么。
根据辅助脑波形反馈的数据计算，他最先得到的是一个并不算清晰的影像。
“这是……？”
尤尔金一愣。
那东西竟然像是草履虫一般？
一个古怪的轮廓，看不出是“灵魂暗陨者”的肢体还是其它部分。但尤尔金盯着看了一会后，又对照辅助脑早先发回的影像对比，忽然发现了什么。
“该死，这样子……是在哪里见过呢？”
尤尔金一时想不起来了。他一边皱眉想着，一边展开新一轮的检索。
几秒后，终于从辅助脑的资料库里发现了秘密——这个形象如果刨去细枝末节的话，本体与那颗陨石的形状有着极高契合度，而且像极了一种东西。
“不对，这不是普通的陨石，而是由巨大的埃克斯孢子组成的融合体！”
真相揭晓。
他被这个发现一惊：怪不得它是活的，原来陨石本身就是埃克斯孢子。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什么。
可为什么……为什么？
随后，一连串难以解释的巨大疑问让尤尔金陷入更深的茫然。难道说，母体被埃克斯生物感染，就是这颗陨石造成的？
此刻，陨石尚在四十万公里之外。按照它的速度，将在五十秒后到达那道防线——基准平动点。被陨石近了身，尤尔金将没有任何机会。
他晃了晃脑袋，果断地行动起来。
“不能再犹豫了，开始唤醒那种力量吧！”
一个个符文被点亮，环绕在“棺椁”四壁，璀璨夺目。尤尔金将体内所有的灵力从血月之石中引导出来，通过中继塔瞬间传遍全球，进入七座中央巨塔，流转开来。
“二十，十九……十八……”倒计时的数字闪烁在尤尔金瞳孔中。
安装在能量甲上的精密感应系统检测到微弱的灵力波动，尤尔金知道，那是鸟人族同胞们体内的晶体，也完全解锁了。
被唤醒的意识连同他们的生命力汇聚到一起，变成七道光，而后七道光变成了一道光，开始了自己的加速历程，向着“基准平动点”飞驰。
这道光芒，承载的是尤尔金生存的希望。
七道光芒交汇的一刹那，尤尔金关闭了自己和辅助脑的联系。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做什么了。
所有该做的，都做了。所有能做的，也都做了。
尤尔金，实在是尽力了。
七个晶体碎片消失后， “虚空眼瞳”再次融合为一个整体，恐怖的能量从地表冉冉上升，震撼环宇。
一瞬间，大气层上空被银辉笼罩。
地球外层空间，无端出现了一个原子大小的点。
这个点就是“基准平动点”，根据辅助脑的计算，陨石将在三秒后以实体形态触碰这个点。
“十……九……六……”
“三……”
“二……”
“一”
当所有的倒计时都停止以后，无尽的空虚填满了尤尔金的内心。于此同时，那颗陨石也以无比巨大的动能接触到了“基准平动点”。
可是——什么都没发生。
“死亡……没有到来么？”
“对，我还没死……”尤尔金有些颤抖的想着，侧头看向光屏。
能量的流逝抽走了他的生命活力，辅助脑通过大气层内的“洞察之眼”将所有数据呈现在光屏上，变成了一副光芒交织成的图景。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宛如一幅绝世名画。
只见茫茫夜空中，一团巨大的无名浓雾悬停在太空中，一动不动。
979. 伴星
毫无疑问，那团迷雾中的东西就是陨石的本体。此刻它和地球处在了相对静止的状态之下。
但是，在尤尔金看向它的下一刻，那团黑雾中忽然出现了一道硕大孤光，像是从内部辐射出的光芒。随后幻化成无数道弧光，湮灭于虚空。
“它、它停住了吗？”
“……可是，说好的跃迁呢？”
现在的情况应该不是跃迁反应吧？尤尔金有点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如果按照他预先设定好的程序，陨石在接触奇点的一瞬间，将会受到跃迁能量的影响，从那个“基准平动点”跃迁到早已设定好的坐标。
可现在，又是一种什么情况？
它居然就这么停住了！
按照尤尔金的计算，这些能量完全不够跃迁那颗陨石的啊。
而且那些迸发出的孤光，又代表了什么意思？
就在尤尔金无比困惑的时候，他感到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微微震动起来，“棺椁”外传来一阵阵金属扭曲般的声音，整个要塞在一片恐怖“吱嘎”声中，被什么东西挤压变形。
几秒后，震感越发明显了，大地开始剧烈颤抖，彷如世界末日降临一般。
尤尔金本能地预感到了巨大危机，但体内的灵力早已完全消散，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身体无比僵硬，更别说有所动作了。
但他必须要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怎么办？
对了，他思维飞快运转，想到了脑后刚刚长出的神经束。只要使用“索尔”心灵链接，不需要自己动手也能连接辅助脑。
只有这个办法了，赶快接通神经束！
辅助脑的人工智能，都是按照当初最高保护者提供的样本设计的。虽然那时鸟人们斩断了自己的“索尔”，但辅助脑上一贯有的“索尔”接口保留下来，连通后即可以与其融合，直接读取数据。
电流的刺激让尤尔金浑身一颤，神经束已经联网成功，他眼前瞬间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辅助脑的数据似乎完全紊乱不堪，越来越多，还在像瀑布般飞速落下，堆积成一片数据的汪洋，纷繁复杂，毫无征兆。
但尤尔金还是从其中窥见到了一些关键数据，让他深感震撼。
“地下深度两千三百公里……？”
“咦，这是……地核的脉冲波反应，深度四千九百公里……地磁力场在不停变化？”
“这是什么原因？”
尤尔金慌了起来，“这组数据……是能量溢出的反应吗？不，不对，那个神秘存在明明说过，不会造成能量溢出的……”
“那这是什么？跃迁造成的地脉能量紊乱吗……？或许是地下软流层塌陷了？”
“地幔层矿物质密度瞬间增加……这是怎么回事儿，这里居然有巨大能量的汇聚？”
“这又是什么数据，两万三千公里的横向位移……大陆板块向下挤压，改变了地壳的裂痕宽度？”
尤尔金的呼吸沉重，神志有些恍惚。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要被杂乱的数据搞炸了，完全都不敢相信这些数据的真实性。
“对了，赶紧查查最初震动的来源，是因何引起，来自何处……”
尤尔金逐条检索，回溯最初的数据变化。
“什、什么？居然来是自外层空间……老天啊！十二万七千公里……这不是那个奇点所在位置吗？”
“能量并行的水平角度相同……两点一线……时空震荡波发生在陨石接触奇点的时刻。”
“时间刚刚好……这么说，这是行星的地质外核被、被……外层空间能量挤压所产生的变化？！”
他似乎找了一组最原始的数据，仔细分析起来。
“这条能量带是才出现的，而且还有一个能量分流线……另一个目标的指向是……四十万公里外，太空中的那个坐标点……？”
尤尔金脑中嗡地一声，一下子醒悟过来，四十万公里！
呀，这不正是自己设立的跃迁坐标点吗？
“对了，这么说的话，难道是跃迁真的发生了，而且是在行星内部发生的？”
数据不会作假，尤尔金目瞪口呆。
震惊！
当所有初步察验完数据被后，尤尔金几乎可以勾勒出事情发生时间的先后顺序，自己脑补出一幅画面。
那是几秒前发生的事情——在陨石撞击地点，凭空出现了一颗质量只有原子级别的黑洞。但在被地球引力俘获后，静止在那个奇点坐标。
巨大动能与奇点能量互相湮灭，产生了时空波动。
大气层被波及，燃烧出了一个直径约五千公里的大空洞，能量到达行星表面，眼看就要撞击地表了。
恐怖的撞击地点形成一道道屏障，扩散开来。这道屏障任何物质都不可能穿越，阻挡了撞击能量。下一个毫秒，地幔在空间质量转换的强制力下，被跃迁能量分成一层层的薄片。
这就是他为什么感觉到地震。
此刻，行星地壳、地幔、外核液态层在引力的吸引下，逐步深入，几乎要深达地核。巨大的震动引发了连锁反应，地球深处发出的声音变成了悲鸣，回荡在宇宙中。
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时间精确到微秒——转瞬间，陨石被地球核心分离出去的同等质量的物质置换，出现在地球内部。
这，简直就想是一个在星空中上演的大魔术。
尤尔金设定利用气候塔能量网，制造出庞大的跃迁能量，将维度力场分别作用在两个坐标——地心与地球外四十万公里处。陨石瞬间出现在地球内部时，一部分地核内的物质被分离出去，出现在广阔的宇宙中，急速冷却、凝固形成了一颗小天体。
这颗小天体在诞生后的一秒，旋即被地球引力俘获，成为地球卫星。
由于太阳和木星的共同作用，小天体在偏离轨道后，重新被引力拉回，开始环绕地球运转。这个新天体的直径约3476公里，体积是地球的1/49，质量约7350亿亿吨，相当于地球质量的1/80。
它，在一秒内变成了地球的伴星，也是离地球最近的天体。
每当夜晚降临时，地球上的生灵都可以看到它那隐藏在面纱下的神秘样子。
这颗从地球核心分离出去的天体，将永远环绕地球，日后被称为月球。
980. 始料未及！
当这部分地球内的物质与陨石同时消失时，下一秒陨石就出现在了地球核心。置换出来的空间使得陨石被岩浆层层包裹，很快成为地球新的炙热核心。
整个行星的引力开始向陨石表面塌缩，变为了一个无比巨大而坚固的监牢。
抛开已变得离奇诡异的地球核心，在陨石完全被固定后，陨石外的地球内部，就形成了一层巨型空洞。
这层空洞的最高处距离地表只有数十公里，而最低处离地表却有一千多公里。据粗略计算，其体积超过了地球的1/55，面积约为地表面积的1/5。
这层空洞位于地幔层塌陷的上方，地壳的下方。
在数亿年的地球自身作用下，引力及膨胀力互相抵消，结构变得越来越稳定，最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地下世界。
冥冥中，这个世界里的一切都完全复制于地表，群山连绵，不仅有湖泊海洋，还拥有众多地面世界早已灭绝的生物。从这个地下世界里诞生的生物，延续了鸟人们的创生计划，在其后如梭的岁月中，继续繁衍生息。
数不清的鸟人族建筑物成为了遗迹，掩埋在灰烬和岩石中。
若干年后，这个地下世界里俨然发展出了一整套生态系统，与地表完全不同的系统——庞大的生物乐园。
但是，没人记得这些了，甚至连造物者本身都被后世遗忘。
直到后来，另一场灾厄中——诸葛云与阿蒙交战，从虚空中释放的能量毁灭了大陆板块，姆大陆沉入地下后，这个世界才重见天日。
而后，这个空洞的地下世界被卡拉帝国的幸存人类发现，演变为后来计都人称之为界域的世界。
当然，这一切就不为尤尔金所知了。
此时，尤尔金的脑海中存在着无数疑问，其中最大的一个疑问就是：为什么气候塔的充能还不到八千万辐光，就使陨石发生了跃迁反应？
————
尤尔金的嘴角微微带着一抹弧度，有些遗憾地闭上了双眼。
“血月之石”已耗尽了生体能量，生命正飞速离他远去。
遗憾是必然，因为他的确遗漏了很多东西。
尤尔金看不到地表上的情况，所有的事情都是根据智脑数据推测出来的。
但这些事情被记载下来，以数据的形式，完整保存在辅助脑的智能芯片里。
抱憾而亡的，决不止尤尔金一人。
母体也无法避免卷入了能量风暴中。尽管它有着无与伦比的超级计算力、强悍的抗冲击孢子外壳，但在奇点与陨石接触的一瞬间，巨大能量风暴仍连同其附近的军团一起，被跃迁到地心深处。
“蠢货！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通道呢？我要的力量呢？为了抵抗那个黑洞，我最后的力量也用尽了……”
“是你的无能造成了这一切！”母体的脑海中传来一个诡异而沉闷的咆哮声。
随后，所有的一切变得万籁俱寂。
母体离尤尔金的那座要塞太近了！
近到仅靠自身力量完全无法逃离恐怖的质子风暴核心区。
母体早先散布的腐化能量蔓延至气候塔，中央巨塔，更是完全变成了一座座黑色晶体，像是黑曜石般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如同一只只怪物，释放出惊天动地“质子风暴”。
风暴横扫一切，吞没了一切，转化为跃迁能量柱，直指天际。
七座中央巨塔下，无数母体爪牙的疯狂进攻瞬间停止，它们的意识完全不由自主，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
吸引它们的，是高浓度的灵魂之力！
就像上帝之手按下了停止按钮那样，它们的生命能量被无名之力抽出，瞬间化为死息。
母体爪牙与鸟人族巨型造物“污染清除者”，还有许多刚刚诞生的造物一起，在一息间成为死寂的冰冷外壳。
这一刻，无论是鸟人族创造的米特罗生物还是母体创造的埃克斯生物，都无一例外，没有一个能逃脱负能量的爆发。
集合所有的米特罗生物和埃克斯生物的灵魂，气候塔能量网超越了设计峰值，创造出最恐怖的能量！
灵魂之力增强了跃迁反应，使跃迁能量瞬间从七千六百万辐光猛增到三亿四千万辐光。
这，就是诸葛云所说的终极力量——
生命陨落后形成的灵魂之力。
他早已通过计算得知，光靠气候塔能量网汲取行星之力，根本无法达到跃迁陨石所需的能级。要想阻止古老恐怖的生物降临，必须牺牲掉所有生物，释放出灵魂之力……
但这件事他又不可能对尤尔金明说。
否则对方一旦犹豫不觉，就不会按下那个主宰命运的“大红按钮”了。
可诸葛云不一样，只要能达到目的，他不会在乎用什么手段。
冷酷、果决才是他的做法。
灵魂之力如此恐怖，那是生者与死者转化的能量，积累了数个世纪后，早已充斥在地球每个角落。
直径五千公里的能量柱，穿越了大气层，达到奇点。
然后偏折了0.04度，向着漆黑的宇宙深空飞去。
陨石如期跃迁了，地心中的物质也被切割分离了一部分，强大的力量聚集在一起，就像地球诞生时原始的星际尘埃互相碰撞。
惊天动地的变化在瞬息间完成！
这一过程被灵魂之力加速，地心物质分离后，最终形成了地球的卫星——月球。
但有一点，就连诸葛云也始料未及。
这颗奇诡的陨石，原本是一颗被毁灭的星球残骸。
数亿年前，某个文明栖息繁衍于其上，后来遭到了“灵魂暗陨者”及其眷属的毁灭。
但是在毁灭前一刻，这个不甘心毁灭的文明释放出一种骇人听闻的力量，让这颗星球抛入了另一个维度。这种做法使得“灵魂暗陨者”的无形意识与有型躯体割裂开来，只有意识被困在陨石中。
“灵魂暗陨者”的躯体被撕裂，器官分成无数个部分，心脏，眼球、爪子、骨头、指甲……
“灵魂暗陨者”虽然没有死，但躯体却无法离开那个维度。
它漂流在宇宙万域数亿年，久而久之，在漫长的岁月中，先后遇到了许多拥有强大文明的种族。
981. 难兄难弟
就像对待母体一样，“灵魂暗陨者”用精神控制那些文明中最强大的生物，利用“飞升”不断诱惑它们，煽动、蛊惑，并散布自己的基因种子。
它期待能转化这些强大的生物，最终成为自己的奴仆，帮助自己脱离困境。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被“灵魂暗陨者”引诱的个体陆续增加。这些强大生物在它的转化下变为奴仆时，精神也同样被困在了陨石中。
但几亿年过去了，它依然被困在那里，没有碰到能让自己脱离的家伙。
某天，其中一个被“灵魂暗陨者”俘获的古老存在，产生了别的想法。
它本是无尽轮回中的一个飞升者，所处在的母文明已具备了纯粹的本质与形体。但被“灵魂暗陨者”转化后，并不甘心于悲催的命运，于是就暗中计划着逃离对方的精神控制，挣脱囚笼。
它的母文明早已消亡，对自己没能复兴母文明产生悲愤，最后它与以前熟悉的一切天人永隔，在无尽的轮回中，只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去看待这个宇宙，久而久之，它产生了强大怨恨。
既然无法以完全统一的实体形态回归世界，于是它想，不如干脆强化自己的精神好了，这样也许能摆脱“灵魂暗陨者”的禁锢。
经过长久岁月的演化，它成功地将自己的精神和躯体分离。并将一部分精神触角融入到有形的实体世界中。
这个古老的存在就是——阿蒙。
与此同时，阿蒙发现了陨石上的很多秘密，还意外拉拢到了另一个古老存在——比它晚一些受困于陨石中的强大生命体，艾霍特。
它发现艾霍特的力量并不大，只有区区八级灵力域。所以别说是“灵魂暗陨者”了，连跟自己比都远远不如。
但阿蒙惊讶地发现，这家伙的身体居然还在这个监狱里，而且有形质。这就意味着艾霍特必定有些特殊能力，所以躯体被“灵魂暗陨者”保留下来。
它后来搞明白了，在艾霍特的血液中，可以提炼出一种非常独特又恐怖的物质——锻炎焚血液。
这种液体在宇宙中非常珍贵，只要一小滴就能改变物质的性质：其特性是能够延展硅基物质，比如岩石、矿物质的原子结构，使其产生变化。也就是说，它能够使岩石变成吸收能量的载体。
这种吸收了“锻炎焚血液”的矿物，久而久之就生成能量晶体——黄晶石。
只要一小块黄晶石，就能储存大约一座火山喷发产生的能量。
“灵魂暗陨者”也发现了这个特性，想到可以用黄晶石来改变陨石的主要构成，诸多好处日后必有大用，所以它剥夺了艾霍特的意识，只留下其躯体，不断创造黄晶石。
“灵魂暗陨者”强迫其改造这个囚禁它的“监狱”，为自己的脱困积攒能量。
但艾霍特体内产生的“锻炎焚血液”很少，几百万年也才形成了几十克，所以察觉到这点后，被“灵魂暗陨者”无情遗弃在这里，自生自灭。
阿蒙的精神接触到黄晶石后，发现自己的意识被拓展了，竟然可以毫不费力就发现了隐藏的诸多存在，还有“灵魂暗陨者”被困的秘密。
它想与艾霍特沟通一下，看看有没有机会逃离这座 “监狱”，却发现由于艾霍特的意识被“灵魂暗陨者”剥夺，身体被当成制造黄晶石的机器，所以一直处于无机物般的混沌状态。
阿蒙没有形体，但是精神力量仍很强大，于是它将自己的一部分意识传递给艾霍特，让其躯体先摆脱混沌状态。
这一招果然奏效了，阿蒙许诺它，会帮它夺回属于自己的意识。
恢复一部分理智的艾霍特，当然也希望这样。于是，在数百万年间，两个古老生物就在“灵魂暗陨者”的眼皮底下，互相取长补短，互相利用，称兄道弟，还成功占领了属于它们的领地——一小块仅有巴掌大的陨石。
按照阿蒙的计划，这块领地离开陨石“监牢”越远，才越有机会脱离控制，让自己的身体回归实体世界。
艾霍特虽然心智被夺，近乎于白痴，但也本能地渴望回归自己的意识，当然对阿蒙的话深信不疑。
这一小块陨石，虽然还不足整体的亿万分之一，但对它们来说，却是个自由的所在——因为“灵魂暗陨者”的思维无法触及这部分。
它们两人各有所需，一个希望拿回自己的躯体，一个希望拿回自己的意识。
就这样，被割裂的一小部分陨石，成为阿蒙和艾霍特的临时避难所。它们就在“灵魂暗陨者”察觉不到的情况下搞小动作，准备耐心把这部分切除，等待脱困的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
当尤尔金利用秘钥解开所有限制后，气候塔能量网迸发出疯狂的质子风暴。
携带着跃迁的能量，刹那间降临在那颗陨石上。
“监狱”中的阿蒙，最先感受到这股力量的强大。
它顾不得别的，当机立断抛下艾霍特，顺着能量风暴将自己的意识脱离陨石，转移到其它的地方。
跃迁能量作用于奇点的过程中，分成两股。陨石和地球核心物质置换，成为一条直线上的两端。
而早已用黄晶石割裂的部分，避过跃迁能量，竟然在陨石跃迁时以上百公里时速抛了出去，并没有置换到地心。
这巴掌大的部分正是艾霍特的身体所在。在巨大能量冲击下，它被跃迁到了新形成的月球中，掩埋于地下。
阿蒙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它虽然顺利离开陨石，也没有被能量风暴跃迁到其他地方，但被奇点爆发的时空罅隙，卷入了另一个维度。
它就像棵无根的浮萍，困在里面，再也无法回到实体世界。
“不！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来到这个囚笼……！”
阿蒙在疯狂咆哮着！
但在那个维度，它的声音并没有任何生物能听到。
可怜的艾霍特则完全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它的混沌意识里只有一个想法：兄弟，我的兄弟去了哪里，它会再次被囚禁吗……？我要解救它……
说起来艾霍特可比阿蒙幸运多了。
因为拥有躯体，它居然在月球深处继续存活下来，并且思维得到了进化。
982. 以另外一种方式活着
艾霍特完全联络不到阿蒙，自己也被深埋在月球的地下。
时间如梭，跨越了上千万年。
多年以后，亚特兰蒂斯人的文明发展出了极高的科技文明。当传古者女王的舰队踏上征服星辰的旅途，在月球上建立起短途补给基地时，她第一站停靠的就是月球。
于是，艾霍特再次从地下深处觉醒了。
它本能地感受到生命搏动，像无形的迷雾般悄悄潜入了星舰内部，舍弃了大部分形体，并以寄生的方式潜伏在某个倒霉士兵的体内，继续恢复力量。
可怕的是，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这个不速之客的存在。
艾霍特还在女王庞大的舰队里，发现了了鸟人族遗留下来的晶体碎片——聚星幻灵印碎片。
这本该是存在于某位鸟人体内的结晶。
当然，这些都是后来发生的事了。
————
一阵山摇地动后，大厅周围闪耀的符文黯淡下去。
蕾娜塔从一片废墟中站起身，在昏暗光线中四下张望着，龙族强大视力让她很快看清了所处环境。
中央制御单元变成了这样？
深深的震撼感让她不由得心头狂跳，向着记忆中尤尔金的所在走去。
前一刻，好像天都塌了下来，倾覆在身上。
此时，她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外面世界的天翻地覆是怎么回事儿。
“咔嚓——”
脚旁一根断裂的石柱出现了裂痕，然后是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一只手臂忽然从下面伸出。
“戈薇？是你吗？”
蕾娜塔低下头，顿时反应过来，立即拉住那只手，并帮戈薇清理掉周围的瓦砾。
索格龙的克隆体四十号——戈薇，摇晃着站起来，身上伤痕累累。
此刻银色长发在空中张开，一只手臂垂在身前，似乎已被砸断，另一只手抱着肩膀。
断掉的手臂很快恢复原状，她活动了一下，环顾四周。
“应该是质子风暴造成的。那一刻，我检测到巨大能量释放出的波动。”戈薇红宝石般的眼睛闪闪发光，声音平静。
“质子风暴……是什么？”蕾娜塔一愣。
“是跃迁产生的能量，从这里传到行星各处，汇聚起来射向天空。”
“跃迁能量？如此巨大的跃迁！这到底是……”蕾娜塔震撼不已。
戈薇的身体很虚弱，但声音依然冰冷漠然，像部机器。
她对于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但体内的人工智能检测到巨量的能量反应，应该不会错。
“真是奇怪，就连母体的波动也消失了，消失在地下深处……恐怕是因为那颗陨石造成的。”
“等等，你说陨石？什么陨石？”
蕾娜塔瞪大了眼睛，从未听尤尔金说过什么陨石，只知道即将有巨大灾厄降临。
“怎么，你……居然不知道么？”
戈薇看着她，也露出疑惑之情，但她很快确认对方并不知道这件事。于是将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出来，这才让蕾娜塔恍然大悟。
“啊！原来尊主说的灾厄……竟是这么回事！”
“没错，就是这样。”
就在这时，戈薇银色长发飘舞到胸前，身上忽然现出透明状，就连内脏和骨骼都隐隐看见了。
“咕咚——”
她双腿瘫软，直接跪倒在地面。
“哎，你怎么了？”
蕾娜塔急忙拉住她。
“这么快……就要来了吗……？”戈薇摇了摇头，眼中掠过一丝寒意，淡漠道，“没用的，我的生命即将完结了。”
“你是说……”蕾娜塔愣了一下明白了。
戈薇从出生到死亡只有四个小时的生命，现在看来，死神恐怕已经向她招手了。
“除了你，我检测不到此地还有任何生命。据我推测，这个世界上现在只有你和我还活着。”戈薇感到身体有些难受，全身机能紊乱，这是大限将至的正常反应。
“啊？怎么会……只剩下……我们俩了么？”
“但要不了多久，就会只剩你一个了。”戈薇道。
“不，我会让你活下来的，这里有许多设备能延续你性命。”蕾娜塔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但这话说的非常肯定。
“是啊……你那位尊主也对我说过这话。可是，那样一来……我还是我自己吗？”
戈薇的声音变弱了，像是在喃喃自语。
蕾娜塔心念一动，比起对生的渴望，她现在居然在担心这种问题？
“相信恩主，这件事一定可以办到的。”蕾娜塔低声道。
戈薇沉默片刻，忽然开口道，“对了，他离开之前对你说了些什么？”
此话出口，蕾娜塔的脸色顿时微微一变，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她想起恩主离开时，将她叫到一边说的那些话。
“他告诉过我……如果在他人的庇护下生活太久，我将永远迷失真正的自我，错失自己真正的力量。”
“真正的力量？这是什么意思？”戈薇有些好奇。
“不知道……但我现在好像明白了。”
蕾娜塔摇了摇头道，“尊主早就预感到了一切……他还说，这里，就是我们今后需要守护的地方了，文明的传承会继续，直到某一天他们醒来。”
“意思是，他们还会醒来吗？”
“当然！”
蕾娜塔回答得斩钉截铁，说完，转过身，径直向着毁坏的中央制御单元大厅走去。
棺椁中的淡蓝色符文早已熄灭，周围不时闪烁出电火花，映照在黝黑的水晶外壳上，就像是深邃海底一般，让人感到莫名恐惧。
“所有人……都死了吗？尊主也……”
蕾娜塔屏住呼吸，用手轻轻摸了摸那块水晶。入手冰冷——丝毫感觉不到尤尔金的生命气息。
“他的生命能量也耗尽了。”
戈薇跟了上来，眼睛看向棺椁，红宝石般的瞳孔中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
戈薇停顿片刻道，“那么现在，你准备做什么？”
蕾娜塔听后半晌无语，只是怔怔盯着水晶。
“我、我不知道……”
一时间，巨大的孤独感出现在她的心中。
是啊，她现在能做什么呢？
这个问题就像发自灵魂的三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
任何人对这个问题都没有答案，因为生命变化得太快，这个问题太大了，方向也太宽了，即便思考出答案也很难让自己满意。
戈薇脸色逐渐冷了下来，对蕾娜塔淡漠道：“我在还未诞生时，曾经在无数看到过一些东西……”
“嗯？”
蕾娜塔回过神来，缓缓转身，问道，“你还未诞生时见过什么？”
“难以说明。”
这时，蕾娜塔猛然发现戈薇的身体变得更加透明了，像水母一样，甚至映衬出背后景色。
她心中一凛，忙到，“等等，先别说了这些了，我带你去尊主的创生实验室，那里有种容器，说不定可以让你恢复身体。”
“不，没关系。”戈薇摇了摇头，拒绝道，“我已经决定了，要以另一种方式活下去，我不想要这种身体了。”
983. 我只想当个旁观者
“你说什么？”
蕾娜塔看向戈薇的目光中，泛起了一丝涟漪，“你、你想以何种方式活下去？”
她感到很意外。
对方突然说这种话，莫非是早已有了其他想法？
戈薇没理会蕾娜塔的问题，自顾自说道，“我曾见证了你们开拓世界的手段……大海的升起、陆地的迁移、山脉的瓦解，还有创造生命，我也目睹过同胞相残所留下的废墟。
这些东西存在于创造我的母体意识中，在我诞生时就毫无保留地传给我了……
不管是你、我，还有那些造物主们，其实都是些在腐朽世界废墟上生存的寄生虫。
也许这么说不是很恰当，但事实如此。无论如何，生命的循环总在继续，不管它是何种形态，新的生命从废墟中诞生，就像现在。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了，我也应该成为循环的一部分了。
为了创造更有意义和目的新生命，虽然我的生命将会结束，但我知道，我永远不会死，因为我看到了生命另一种生存方式。
我本来就是人工智能的产物，可以很好的与智脑结合。这种方式对于你来说也许难以理解，但我和你们这样的生物还是有本质不同的。”
“什么！？”
蕾娜塔本来深有感触默默听着，但戈薇这句话说完，她猛然一惊。
原来，戈薇是想重新变回人工智能，以这种方式延续自我意识。
以她这样一个曾降临过这个世界、体验过这个世界的鲜活生命来说，这种决定真是让人震惊。
戈薇的这个决定，让蕾娜塔明白了她的想法，一时无语。
“这么说……你是想舍弃生物的形态，变成一部机器吗？”过了片刻，蕾娜塔才从震惊中缓过来，谨慎地问道。
“是啊，我的生命本来就是机器赋予的，虽然只有短短四个小时，但是我已经见识过一切。实际上，在诞生之前所有的知识就都在我脑子里了，那时我还在想，真正的世界也不过如此。”戈薇脸上漠然无表情，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现在我也想明白了，自己应该回到来时的地方。”
“不，不是这样的。”
蕾娜塔不住地摇头，咬着嘴唇道，“虚拟与现实的差别绝不会这么简单！你还未诞生时，所经历的不过是‘想法’，而‘想法’要变成现实，还得靠自己亲手创造。”
“这才是生命的意义。”蕾娜塔补充了一句。
“以现在这种样子活下来的话，也许所谓的‘生’对我来说，并没有乐趣和意义了。而且……”戈薇似乎在思索，话音停住了。
“而且什么？”
在蕾娜塔吃惊的目光中，戈薇僵硬的脸上，忽然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在母体的意识中，如果所有的埃克斯生物都不存在了，那么米特罗生物该怎么办呢？”
“什么意思？”蕾娜塔问道。
“总有一天，它们会进化成强大的生命，形成种族，像它们的造物主一样。然后再分裂成不同的种群，互相争斗继续进化，无休无止。
生命的历程总是周而复始，没有任何限制。但种群不一样，它们会有更强大的自我意识，保留残酷的生物本能。那样一来……这颗星球上的米特罗生物难道不会自相残杀么？”
“啊？”蕾娜塔顿时愣住了。
这个想法太奇葩了，以自己的认知完全不能理解。而且里面似乎蕴含着某些哲理性的东西，难道这就是母体的想法？
戈薇又淡淡说道，“我只要当个旁观者，就没有这么多想法了吧？”
戈薇的话像是在问蕾娜塔，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旁观者？”
蕾娜塔一时没明白她什么意思，但隐约觉得这话也没错。
因为，尤尔金很早以前，就向她展示过生物进化的过程。让她明白了，其实所谓“生存”是建立在其它物种的灭亡上的。
而且自己也从培养皿中，看到那个小小的微观世界是多么残酷、冷血。细胞们毫无怜悯，没有任何感情，相互吞噬，产生出能量，继而诞生出更强大的个体。
“不用怀疑这种事，这是任何一种生物进化后都会出现的经历。”戈薇忽然绽放出少见的淡然笑容。
“不，我不是怀疑你说的……”
蕾娜塔有些迟疑，摇了摇头道，“但我不明白，这与你说的延续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无论他们是多么强大，如果没有外部力量的入侵，它们就会不断抢夺生存资源，发生内耗，变得像今天一样。”
戈薇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皮肤下涌动的血脉，每一根手指中的骨头都那么清晰。
“鸟人族的安居计划……你听说过吗？”戈薇忽然问道。
蕾娜塔点点头道，“听说过，那是在我诞生之前，尊主和他的族人们设计的伟大蓝图。”
“是了，那些改造计划就是创造物种的动力。他们的经验和知识都在我身上，是母体传递给我的，他们的意识曾全部封存在我体内。”
“你是说……？”蕾娜塔微微一愣。
“是的，你没听错，母体也是他们创造的，所以那些知识被保留下来了。”
“慢着，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蕾娜塔感觉这些话很奇怪，对方似乎还隐瞒了些东西。
戈薇又看了一眼透明的手指，说道，“恐怕某些东西已经被散播出去了，从今以后，这颗星球上诞生的物种都会被影响……腐化之潮会蔓延。所以我才要当个旁观者，为后人留下的传承，不会再卷入那些无谓的纷争了。”
蕾娜塔顿时吃了一惊，问道：“腐化之潮又是什么？”
戈薇恢复了原本的表情，漠然道，“这个我不太了解，但是我猜测，那是一些能够影响生命的东西，这些东西会在某个时候，通过气候塔能量网扩散出去。”
“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蕾娜塔追问。
“是我从母体思想中读取的，那些东西，是它借助鸟人族的‘索尔’精神链接与无上存在沟通后得到的。”
“那、那些东西能够影响其他生命……？是什么样的影响？”
“就像我这样……”戈薇淡然说道。
984. 腐化之潮
戈薇抬起一只胳膊，另一只手用力在上面按了按，透明的皮肤上现出血脉，平静说道：“你忘了么，我是个实验体，是由埃克斯细胞和米特罗细胞融合所诞生的。
母体实验对我的影响很明显，混合基因让我强大的同时，也极大缩短了寿命。我是个失败品，其实我身上体现的，就是腐化之潮的作用……
我被当成容器，体内有腐化基因的容器。我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否则母体应该惧怕我——惧怕它的天敌才对。”
“嘶——”
蕾娜塔倒吸一口凉气，顿时愕然无措。
她想起“灭灵者”的确对戈薇不起作用，对方说的应该是真的。
与其说，母体这么做是为了创造生体兵器，到不如说是为了克服天敌带给它的恐惧。所以它才用实验体当做容器，尝试用不同融合基因研究克隆体，用其意志统御冷酷的生物本能，创造出了戈薇和希瑞亚。
照此推断，腐化之潮就是母体最终要完成的东西。
这东西很可能是某种基因样本，是由陨石上那些所谓的上位者带来的，完成后，将对埃克斯生物和米特罗生物都有莫大影响。
“可我有些地方还不太明白，你能解释一下么？”蕾娜塔看着戈薇，脸上有些疑惑道。
“哪里不明白？”戈薇说道，“我会尽量为你解答的，如果我知道的话。”
“你说的腐化之潮，母体已经完成了吗？”
“这……我想应该是吧。毕竟在我和希瑞亚诞生之前，母体就已经做过很多类似的实验了，就连标准程序都一样。”
“融合体是腐化之潮的先行试验体，而实验的造物就是你们，这么说，只要母体还能控制你们，融合体生物就将成为所有生命的大敌……？”
戈薇答道，“嗯，只要母体对我们还有控制权，随时可以变成那样。”
太不可思议了，是遥控的生体兵器么？
蕾娜塔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她有点懂了。
已被尤尔金击败的克隆体希瑞亚是三十八号，而戈薇是四十号。也就是说，在她们之后，母体可能还创造出更多，四十一、四十二号……一系列克隆体。
母体是想制造一只克隆体大军，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如果母体真的成功了，那么所有人都会变成它的奴隶，任其驱使。
怪不得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母体的野心实在太恐怖了！
“就是这样，有所得就有所失。据我所知，我们每一代克隆体的基因代码都有着微妙改变，不太一样。我的身体代谢率被调高了数百倍，能通过更大的力量抑制融合体产生的不良反应。希瑞亚强化过神经和肌体反应系统，战斗力无比强大，但这么做同样也会让生体存活率极大缩短。”
“这么说，你有母体的实验数据？”蕾娜塔奇道。
戈薇翻了翻白眼，眸子冷峻，“不，我没有。刚才说的只是最基础的原理，母体将更深层的部分数据完全加密了，我没有权限查看。”
“什么？权限……母体为什么这么做？”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戈薇忽然想到什么，摇了摇头。
她的目光，落在了蕾娜塔的身上，深深凝望过去。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眸中，精芒闪烁不休，仿佛能笼罩万事万物。
“母体对你们也保密？”
“是的，那些原始数据我看不到。”
戈薇的凝视着蕾娜塔，目光深邃道，“现在我感觉不到母体的任何联系了，它与那些外来上位者一起，埋在地下深处。而且我也感觉不到有像我一样的存在了，除了那部机器。”
蕾娜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根硕大的巨柱连接穹顶。
戈薇向着中央制御单元中心走过去，鸟人族的辅助脑伫立其上。无数复杂的机器设备盘旋纠结在一起，表面符文黯淡着微光，共同组成了辅助脑的中枢系统。
当尤尔金用“血月之石”启动这里后，辅助脑就完全被解锁，运转起来，这个人工智能再无任何限制。
也就是说，气候塔能量网处于激活状态，除非再次聚集“虚幻眼瞳”，否则无人可以干涉七座中央巨塔的运行。
“现在你知道了吧，我为什么想当个观察者？”戈薇平静地说道。
“因为我的存在就是个不定时的爆弹、是异种，我的身体是所有生命的敌人。但我脑子里储存的知识，还有我的意识，却可以保留下来。
请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当然不是想死掉，但我必须换一种样貌活着，才能避免无谓的纷争。”
“可是你……”
蕾娜塔表情凝固住，心中泛起一道微澜。
她知道戈薇是想把自己变成辅助脑一样的存在，在这世界上继续生存下去。这样做，既可以抛弃原本的身体，也能够阻止腐化之潮的继续蔓延。
只是这个做法太极端了。
就算她想要当个旁观者，也未必真的能实现，不确定的因素太多太多。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蕾娜塔无法判断，戈薇说的是否是实话。
她毕竟曾是母体派来的杀手，十几分钟前还想要杀死自己呢。
但她转念一想，既然尊主都选择了相信她，那么自己也不应该再存心疑。
这颗星球发生的情况谁也不清楚。就如戈薇所言，这世界如果真的只剩下她们了，也许自己现在更不该怀疑对方。
而且无论从哪个角度来想，对方既然告诉自己这些母体的事情，就表明了她有极大的诚意，戈薇的确是想阻止腐化之潮的蔓延。
蕾娜塔这样想着，觉得自己和戈薇的关系，似乎有了一些微妙的改变，不再是那种冰冷的敌对关系，变得更为随和，没有任何拘束。
“如果你执意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我希望你能让这些事情如实记录下来，作为……历史的一部分。”
蕾娜塔说不下去了，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要成为旁观者，这是必须的，但我更希望找到腐化之潮的真正原因，如果那一天能到来，说不定我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生物。”戈薇似是毫不在意，点了点头。
蕾娜塔跟着戈薇走到辅助脑的控制面板前，蓝光熠熠，映入眼帘。
几分钟前，尤尔金就是在这里，设定好了气候塔能量网的发射程序，并解开密码的。
985. 成长
“如你所见，我身体的最后期限就要到了，如果有更好的方法，能让我保留意识，我不会选择这样的。但现在，只能依靠此的智脑了。”戈薇的声音透着一丝淡定。
“是么，那你要怎么做？”蕾娜塔问道。
“你很快就会看到了。”
戈薇转过身，看了一眼蕾娜塔，道，“我会尽最大的努力顽强活下去的，希望能将我所知道的信息全部储存起来，为你和后来的人揭示真相，留下传承。”
戈薇的身体上出现了光芒，银色发丝变成了无数细密的触手，形体正在消失，向着辅助脑的核心探去。
她感受到了一丝能量波动，这种物理方式的接触，只是提供了一个更畅通的管道。真正要传输的，其实是些看不见、摸不着、无形无质的东西——数据。
生物智能的机器上面，还残留着尤尔金留下的灵力，他同样是用神经束与辅助脑产生联系的。
在接触到智脑核心后，戈薇感到瞬间心智被打开了。无数被隐藏的信息都一览无余。
辅助脑与母体的结构类似，都是鸟人族科技的集大成者。但两者当初所用的基础物质不同，生物质能芯片的结构，也有所差异。
这些差异就是为了防止母体入侵所造的。
在创造母体的时候，鸟人们从没有想过会，有一天米特罗生物和埃克斯生物可以共处于一个躯体中，并受到一个意识的统合。
戈薇很快就找到了辅助脑核心，体内的能量全部涌了进去。
白芒闪耀，戈薇的形体如同幻灭的泡影，顿时模糊起来。
“多谢你……在我还未诞生时，就存在于母体意识中上百年了。而当我孕育出有形体的生命后，却只存在了短短四个小时。在这几个小时里，我认识了你……”
她的身体完全变成了透明状，所有能够证明她存在过的物质基础，在短短几秒内都成为了空气。
肌体在迅速消亡，化为能量，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戈薇体内的能量已经燃尽，或变成了某些别的东西。
在这一刻，她承载过的经历和信息，通过生物芯片导入辅助脑——一个陌生却熟悉的新躯体。
她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
“但是……如果现在严肃地回忆起来……我确实有一个真正的遗憾。” 戈薇仿佛对蕾娜塔说出了最后的心声。
蕾娜塔看着巨柱，默然不语，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内心却有些伤感。
“当我离开这具躯体的时候……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世界是多么的不平等。如果你相信每个生命都是平等的……那么当你发现某些生命被挽救了，而另一些生命被放弃了，你会感到无法接受。
我对自己说：‘事情不可能如此’。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它理应是我努力的头等大事，而不是毁灭那些别的生物。”
“世界是虚无的，我们活在彼此的心中。你住在我心里，可是我却要找个新的容身之地……好了，我们会以别的样子再见的。”
戈薇说完了。
但她的语音还回荡在蕾娜塔的脑海里。
蕾娜塔看着她的身体化为光影，逐渐消失在空气中，心中竟然没有丝毫波澜。
没错，如果就像戈薇说的，这个世界是虚无的，外面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只剩下她一个人了，那她又该做些什么呢？
她需要同伴，可是这个世界哪里还能找到同伴呢？
蕾娜塔心跳得很快，她想起创命实验室里那些还未开化的生物。
对了，恩主说那是人类。
这种生物选择遵从本体意志，屈从于自身的生理需求、被大脑的化学分泌物所主导、被自身的荷尔蒙所驱动的原始**，这些都是进化的生物本能。
人类这种生物，就是按照这样的理念创造出来的。
那么，是抑制这种本能，还是顺从这种本能，是进化的两个大方向。也许这正是鸟人们的实验。
蕾娜塔非常清楚，人类离成为真正的智慧体还很远，甚至连影子都看不见。如果要说自我意识的程度，人类也仅仅高于昆虫。
但那是鸟人们以自身为参照物，培育的生命体，拥有旺盛的生命力。而且他们体内有着米特罗生物的基因，还有鸟人们的强大灵力。
继续恩主未完成的工程，让这个孤独的世界变得有生气一些。
蕾娜塔想明白了，这是她的使命，也是她无法拒绝的责任。
这个任务几乎是无限的。它不可能被完全完成，但是任何自觉地解决这个问题的尝试，都将会改变这个世界。
这就是蕾娜塔要走的路。
她看向那根巨柱楞了许久——辅助脑中枢系统嗡嗡作响。她心中感慨，在心底里感谢了尤尔金、戈薇，还有那些她从未见过的鸟人们，甚至还有母体。
它让蕾娜塔在任何情况下都必须往前走。因为她没有退路，只能不停地努力向前走。
和敌人的战斗让她成长了。
没有经历过黑暗和风雨，就不能称之为活着，顶多算是一具行尸走肉。一个了解了世间的黑暗，历经风雨就怨声载道的人，本身就是一个弱者。
什么是强者，什么是真正强大的个体？
那是明明了解世界的黑暗，仍然用光明作为标准；明明了解走捷径的规则，却仍然坚守自己的原则；明明体会了世间的残酷、冷漠，却仍然用阳光的心态做命运的主宰者！
蕾娜塔心潮起伏，但是——
就在这时，一阵恐怖的震动传来，她身体摇晃，差点站立不住，整个中央制御单元都开始摇晃不已。
“戈薇！”
“你还在么？我知道你能够听到我！”蕾娜塔心中咯噔一下，看着巨柱，声音有些发颤。
“我在。”
戈薇很快就做出了回应，辅助脑的光屏亮了起来，看来她与辅助脑的融合很顺利。
“刚刚的震动是怎么回事？”
“……”
寂静。
戈薇许久没有回答，蕾娜塔脸色一凝，顿时有些心慌。
她知道此地现在处于地幔深处的岩浆中，难道是中央制御单元要毁灭了吗？
“回答我啊！戈薇——”
蕾娜塔看着光屏不住喊道，心神不宁，伸出手想要操作一下控制面板。
这时，从巨柱上部划过一道电弧，蓝色电火萦绕在金属外壳上滋滋作响。
她吃了一惊，不由得后退了数步。
986. 活埋！
数秒后。
戈薇平静的声音再度响起。
“抱歉……我的体内还在产生排异反应，生物芯片融合受阻，辅助脑的意识似乎还有些限制，未能完全接受我。”
“辅助脑的意识让融合受阻？”
“是的。”
蕾娜塔吃了一惊，不过听到戈薇的声音后，多少还是感到放心了。
“是什么样的限制？现在解除了吗？”
她并不是像尤尔金一样的资深研究者，对辅助脑内部的机能原理也不清楚。
“没关系了，只是我的生物芯片有些紊乱，辅助脑对我的检测没有停止，还需要长时间调整……我体内似乎有一股不稳定的波动，被辅助脑捕捉到了。可能是刚才的地震造成的。”
戈薇的语气还是那么平淡。
“这是怎么回事儿，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稍安勿躁，等连接正常后，我就可以搜集数据了。”戈薇的声音有些微弱，但没有产生过多情绪。
“唔……还要搜集数据吗？”
隆隆的震感传来，蕾娜塔心情焦躁不安，有些等不及了。
她想也许应该亲眼见证一下，震动每隔十几秒就要发生一次，似乎很有规律，而且震动的幅度正在变大。
她意识到不能坐以待毙后，立即环顾四周，中央制御单元内到处都是残桓断壁，唯一通向地面的出口也被堵死了。
“该死！”
蕾娜塔一拳砸在墙壁上，金属墙面凹了下去。那是她们跟随尤尔金进来的道路，她只来过这里一次，并不熟悉。
此刻她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心神不宁，到处乱转。
她记得不远处，有一个能看到外面的透明罩子，从那里能看到外面的景色，于是急忙奔了过去。
无数杂物堆积在一起，蕾娜塔绕了几个弯，终于来到一堵墙前面，看来只能从这里过去了。
她奋力打碎合金墙壁，清出一条仅能容身的小道。
炙热的气息变得越发强烈，也许是鸟人高科技的材料，能有效够隔绝热量的缘故，对蕾娜塔来说，这种程度的高温并不能对她造成伤害。
虽然看不清外面的全貌，但透过缝隙中的刺眼光芒，仅凭感觉就知道，那是明晃晃的熔岩正从上面的地壳裂缝涌出，不断流淌到金属穹顶上。
远处一片明晃晃，四处都是沸腾景象。
透明罩子外围布满了蜿蜒的融化岩石流，以高温液体呈现，层层叠叠，像是狰狞的巨兽舌头，而且流速极快。
“不是吧，此地被熔岩包围了？”
她感到有些不妙，伫立片刻后，仅有的视野很快被再次阻隔了。
“太恐怖了！照这样下去，恐怕整个建筑几分钟后就会被凝固的岩浆活埋，变为百米厚的坟墓……”
蕾娜塔已无需多想，这可是真正的天塌地陷！
没想到灾难一波接一波，危机无处不在。
“我找到原因了。”戈薇的声音忽然从大厅方向传来。
“原因？什么原因？”
蕾娜塔听到后，立刻钻出了墙壁，向着辅助脑奔去。
不知道戈薇说的是自己融合受阻的情况，还是频繁地震的情况，总之得回去一趟看看。
待她奔到辅助脑跟前，这才发现，中央巨柱上半部的样子已经有了极大改变——竟长出一些古怪的肢体。
包覆在肢体外还有一层厚厚几丁质，几丁质析出钴蓝色的晶体，形成一层无比光洁的晶体膜，如镜面般反光。
“呀！这是怎么了？”蕾娜塔低声惊呼。
抬头望去，更让她震惊的景象出现了，辅助脑的金属外壁上蠕动起来，出现了一个并不陌生的“脸孔”。
——巨大的鸟喙由一整块精密合金制成，纹路复杂，几个符文整齐排列，刻画在脸颊两侧。这个脸孔看起来就像戴着一个机械面具，保护着其内部的生物质结构。
“这、这难道是……！！”
她开始变得惶然失措，眼前这个形象，不正是鸟人族能量甲的面具吗？
蕾娜塔感到心跳要停止了，几乎忘了呼吸，这面具好像是尤尔金佩戴的！
但她凝视了片刻后，还是看出了些许不一样的地方。
这不是尤尔金的面具，她很肯定。因为这面具的鸟喙部分更弯曲，向内凹陷，而且鼻翼两侧显得更修长一些。还有额头部分，尤尔金的近似于方形，而这个呈倒梯形，上宽下窄。
虽然乍看上去很像，但细微处还是有不同的。
她定了定神，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时，鸟头形面具扭动了几下，双眼发出红光，蕾娜塔心念一动，醒悟过来。
“戈薇，这是怎么回事儿？”她想到这应该是戈薇的杰作。
“我找到融合限制的原因了，生物智能芯片里，被人为设计了禁制，类似于算法的冗余数据，正是这种冗余数据造成了系统的不稳定。”
“不，我不是问这个，你身上那个鸟人形象的脸孔是怎么回事？”
“鸟人形象的脸孔……是设计者的脸孔吗？”戈薇反问道，她看不见自己，当然也看不见辅助脑产生的变化。
“设计者？”蕾娜塔眉头微皱道。
戈薇道，“辅助脑核心的检测程序里，有一种隐藏算法，应该是设计者留下的，存在于最初始的生物芯片中。”
蕾娜塔顿时一愣，随后很快反应过来。
“设计者”指的就是尤尔金说过的几位同族，自己诞生以前他们就都不在了。
恩主说过，核心部分的设计那些同伴们没有参与，自己是参照一个叫“最高保护者”留下的资料设计的。
她懂了。
最初始的生物芯片，难道说，是最高保护者留下的算法……？
自己刚才看到的，是最高保护者的面具？
蕾娜塔忽然感到什么地方有点不对劲。
莫非最高保护者很早以前就知道，像戈薇这样的混合体，会侵入辅助脑，所以设计了数据检验来访者么？
“等一下，你怎么知道那是设计者的脸？”蕾娜塔问道。
“……”
“因为我感受到了她的意识，超越了生物质所拥有的范畴，就存在于辅助脑核心中，并且我发现还有她留下的许多信息。”
蕾娜塔无比错愕，于是追问道，“留下了什么样信息？”
987. 未知震波！
戈薇的声音没有丝毫迟疑，直接道，“是关于某种只存在于微观量子世界的力量……目前我还无法解析，只知道它类似于等离子体，与普通维度的力量不同。我计算出一些结果，可以印证这种力量的存在。”
光屏上显示出一些图景，朦胧模糊，让人看不清楚。
“那是什么力量？”蕾娜塔皱眉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它们是由生物死后产生的能量，覆盖在行星表面。根据人工智能留下的信息显示，它被称之为暗陨。我在刚脱离原本的躯体时，也产生了这种能量，但瞬间被辅助脑的核心吸收掉了。”
“啊？”
蕾娜塔被这一连串的说法震惊得无以复加，脸色瞬间变化。
她曾听尤尔金说过暗陨能量，那种力量也被称之为灵魂之力，是每个死去的生物溃散于虚无的产物。
但是，这种能量根本无法捕捉，更别提拥有了。
“你是说……这种力量早就存在于此地，存在于辅助脑的核心里？” 她越发觉得有些不妥。
“目前只有这一种解释了。”
“你看到的那张脸孔，应该就是创造者本人的样子。在我试图融合进它的意识时，一股苏醒之力展现出来，具象化了。所以，那个脸孔并不是我创造的。”戈薇解释道。
“怎么会这样？辅助脑的核心……”蕾娜塔惊疑不定，忽然想到了什么。
这么说，难道最高保护者的灵魂寄宿在辅助脑中？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她并不清楚，当初最高保护者建造辅助脑，最大作用就是为了能控制气候塔庞大的能量网，所有鸟人幸存者都将自我意识，复制了一份，交由最强大的生物芯片保管，并在每个自我意识上设置了基因保护锁。
他们的躯体存放于七座中央巨塔，意识与中央制御单元链接。
这也是为什么尤尔金需要用“血月之石”，来启动气候塔能量网最后的控制权。因为每名鸟人在无法胜任自己的工作后，都会将基因密码传递给自己的“秘钥”，并且带进生物芯片，由辅助脑保管。
这时，地面又开始抖动起来。
蕾娜塔站立不稳，一只手撑住巨柱，身子摇摇晃晃，脚步东倒西歪。她心里很清楚，这是在地底深处，震动是由更下方传来的。
那么，这个强烈震动与戈薇刚刚说的暗陨能量，有关系吗？
“先不说这些了，你能查出震源在什么地方吗？”
“我一直没放弃检索，可惜的是，所有的侦测设备都失去了联系，我就像失去了眼睛，看不到外界，这里变成了一座孤岛。”
“眼睛……你是说那些洞察之眼？”
蕾娜塔心领神会，戈薇所说的外部侦测手段，指的就是那些“洞察之眼”，但在那股毁天灭地，强悍无匹的能量爆发中，它们都损坏了。
“这地方绝对不能再待了，我刚才看了下，外面的岩浆喷涌如潮，浇筑在我们的头顶，迟早会凝固的。那时，巨大的恐怖重量会压在我们头上，就算压不垮，这里也将很快变成一座死寂的坟墓！”
“怎么办？怎么办？”
蕾娜塔忧心忡忡，口中不住悲叹，不停地来回走动。
没想到，这种级别的灾难只是个开始，接下来将会发生更可怕的灾厄。
“哎！对了，你还能控制气候塔能量网吗？”蕾娜塔蹒跚着走到墙壁前，脑海里灵光一闪，忽然问道。
她想要利用气候塔能量网，破开熔岩，硬生生开辟出一条通往地上的道路。
“应该可以，但气候塔能量网的能量几乎被耗尽了，重新聚集将会很慢……”
戈薇的声音停顿了片刻，似乎在思考，“等一下，如果是针对这里的话……你说得对，地幔活动加剧了能量产生，熔岩活动剧烈，只要引导得当的话，搜集应该会很快。”
“真的吗？那还等什么，赶快试试吧！”
蕾娜塔的内心一下子充满了希望，掩饰不住地兴奋大喊道。
戈薇开始运用自我意识，尝试控制辅助脑的核心。很快便算出了此地与地面的距离、所处位置，地质结构、重力密度等数据。
而且，在做这些数据收集的时候，也摸清了地下岩浆的能量走向，整个脉络相当清晰明了。
修改气候塔能量网的发射参数并不困难。只要能量控制得当，就可以在大气层下方造出一个反射点，利用这个点，反射能量，将地表贯穿，打出一条通道。
“深度大约十三公里，建筑周围都是石灰岩层，这里……还有这里，这几个地方的地质最适合开洞，就开在咱们进来的那条通道附近好了。”
蕾娜塔看着光屏目不转睛说道。
戈薇一边调集能量网的能量，一边查找某种信号。
此前她收到过几个不明的微弱信号，看样子是残留的“洞察之眼”发出的，只要它们还能工作，就可以从行星定位系统上获取准确的数据。
很快，戈薇就找到了信号来源。
虽然最近的信号都距离此地上千公里，但调整好角度，依然可以对计算定位提供帮助。
蕾娜塔盯着光屏上的结构图，手里比划着，找出几个可行的位置。
就在这时，光屏上忽然出现了一连串暴涨的曲线，正以指数级别疯狂增加。
“哎？能量的聚集这么快吗，这数据是那里来的？”她有些震惊道。
“不，那不是气候塔能量网的数据，来自距我们很远的地方，是其它能量汇集的反应。”戈薇的语气也有变化，显然发现了什么。
“来自地下深处……比我们的位置还要靠近地核。”戈薇在几秒后确认。
“你、你说什么！”蕾娜塔双眼圆睁，似乎有些难以接受眼前的事情。
难道这就是地震的原因吗？
“恐怕是这样的。地震波检测表明，在地幔更下方大约两千六百公里是震源，震级大约十二级，靠近地核处有断裂带，几次强烈的震波反应发出。
这种震波有规律可循，与行星的自然震波不太一样。”
“非自然的震波？这么说是巨大的爆炸？”蕾娜塔心中一震。
“可以这么认为，但重点不在这里。”
重点？
“呀，对了！是那颗陨石。”蕾娜塔瞬间反应过来，似乎也明白了。
非自然的震波，肯定与跃迁到地幔深处的陨石或母体有关！
988. 来自地核的战书
难道说在那场史诗级别的灾厄中，母体和它背后的操纵者并没有被消灭，反而一起跃迁到了地球内部。说不定它们此时正在做困兽挣扎，企图从牢笼中脱困。 不，不可能！ 想到这里，蕾娜塔脸色发白，身躯微微颤抖。 但如果真是这样就说通了，爆炸肯定是从那里来的，由此引发巨大的地震就是证据。 “嗡——” 这时，中央巨柱上忽然又多了一个看似猫头鹰的鸟头。 蕾娜塔抬起头来，凝目望去，登时张大了嘴。这次她看得清楚，那张面具绝对是尤尔金的。 “恩主！？” “这是怎么了？戈薇，恩主的面具为什么会在这里显现……？”蕾娜塔不明就里，顿时吃了一惊，惶恐地感到发生了什么事。 “不要惊慌，只是一个意识刚刚浮现了而已。” 戈薇冷静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中，“我很早就感觉到了，这种情况也许是我的行动造成的——另一个潜藏在辅助脑中的意识已经觉醒，正在与我的意识融合。看来，我通过了人工智能的检测，身上的基因锁已经完全不存在了，而且最后一道桎捁也被解开了。” 桎捁……被解开了？蕾娜塔一惊。 “啊，原来是这样，那么恩主的意识，也在辅助脑里？” “是的，我在辅助脑庞大中枢系统中找到了三个意识，其中一个就是他的。” 听了戈薇的解释，蕾娜塔神经紧绷，似乎也明白了。 辅助脑的制造者是鸟人们，他们将自己的“索尔”心灵链接与人工智能芯片融合，保留了他们的意识，转移到辅助脑中。 这种做法类似于保存记忆或移植大脑。具体的方法她虽不清楚，但也多少听尤尔金说过，需要用到某种特殊的深奥技术。 这么说的话，辅助脑里现在除了戈薇的意识以外，还有两个意识：分别是最高保护者和尤尔金。 刚刚觉醒的就是尤尔金，三个灵魂住在里面，三个意识共同主宰辅助脑。 蕾娜塔看着尤尔金的面具，想到也许很快就能跟恩主再次说话了，一时间变得心潮澎湃。 与此同时，地震变得越发强烈频次也在提高，整个中央制御单元开始发出吱嘎的恐怖响声，连高强度的合金材料都开始变形了。 大厅开始剧烈摇晃，“哐当哐当”的声音不断出现，建筑物在一阵阵熔岩喷发中，疯狂摇曳。 穹顶的残破杂物不时掉落，砸在地面，令人胆颤心寒。 蕾娜塔背后紧贴着巨柱，为了防止站立不稳，双手牢牢吸附在其表面上。尽管如此，她还是身不由己被晃得七荤八素，身体极度不适。 “该死！到底要怎么做？” 蕾娜塔的脸上浮起了深深的恐惧，浑身都颤抖不已。 “不能坐以待毙了，咱们得赶紧想点办法！” 光屏上的数据在不断增加，无数线条和平面堆积起来，不知道戈薇还在计算着什么。 气候塔能量网的恢复速度相当惊人，在戈薇的精确计算下，估计五分钟内，就能达到能量巅峰时的十分之一。 这份能量用于开拓新的通路绰绰有余。 当地震的变得越来越规律后，振幅的强度和频次都有些减弱，趁这个机会，蕾娜塔将自己的双脚深深陷进合金地板内，暂时稳定住了身体。 她再次看向光屏，之前所见的线条飞速勾勒出一幅三维动态画面。 “戈薇，这次是什么？” “这是信息数据的表象化图像，稍等一下，我很快就完成了。” 蕾娜塔听完戈薇的话，又盯着看了片刻后，仍然是一头雾水。 但当最后一条线段闭合后，一个由无数点、线、面构成的复杂球体初现原形，她终于看明白了。 缓慢转动的球形内，断层扫描的情况一目了然。无数亮起的斑点代表了受地震影响的地带，无数毛细血管一样的带状物明晃晃的，蜿蜒着从地核蔓延开来，代表了地幔层内的熔岩能量流向。 “一百二十万辐光……二百万辐光……三百五十万辐光……” 这是能量反应？ 她隐约看出那是行星的断层结构图，画面显示的是地震源的分布和相关信息，标注在上面的数字，代表了能量的大小。 “哦，我懂了，你将搜集到的数据形成了全景图像，这样就能一目了然了？”蕾娜塔不由得赞叹起来。 “是的，这样你也可以分析地震源的情况了。被跃迁毁灭的地质断层，由于巨大引力开始向内塌缩，一些部分形成了空洞，这颗行星内部正经历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变革。” 蕾娜塔盯着光屏，内心忽然出现了一丝疑惑，似乎有什么事情与她的认知相悖。 “我明白了，这是由于地心引力塌缩引起的震动吗？” “是的。” “可是不对啊……你之前不是说过，这是非自然之力引起的吗？” 戈薇淡淡一笑，道，“是啊，正因为陨石被跃迁了，所以才引起引力的巨大塌缩，它们应用的力量可不是自然之力呢。” “什么？等等……是那颗陨石？” 蕾娜塔大吃一惊，差点眼珠掉出来，满是惊骇的说道，“你是说，陨石正试图抵抗这种塌缩，使用了非自然的力量，所以才频频引发地震？” “就是这样，记得之前我说过的腐化之潮吗？”戈薇问道。 “嗯，我当然记得，你说那是母体散播的恐怖力量，能够直接腐蚀金属，甚至穿透岩层，直达生物的血脉内脏。散播这种力量是它们的目的之一……” “哎，你的意思是？” 蕾娜塔猛地回过神来，戈薇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她感到无比震撼。 腐化之潮是由母体散布出来的，能令所有生物死亡，并释放出灵魂之力。据戈薇所说，早在气候塔能量网启动之前，母体就已经腐化了半数以上的气候塔。 “它们同样在利用那些灵魂之力，让自己强大，以此抵抗塌缩的引力。” “啊！什么，它们居然有这种能力？” 蕾娜塔瞬间震惊，嘴巴张得老大，已经足够塞下一颗苹果。 戈薇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一边说着，一边让光屏上的几个光点闪烁起来。 她示意蕾娜塔观看，并解释道，“从地震源分析，这几个地方的能量有扩大的趋势，也许母体正在试图冲破塌缩的力量。 而且，看样子那些外来者的想法跟你一样，想要在这几个点开拓出一条通道，将陨石所在的地核与地表连接起来。” “这……老天啊，它们果然都还活着！”蕾娜塔瞬间石化了一般。
989. 黑暗军团降临！
她脑子里不停嗡嗡作响，像是有巨锤在敲打脑壳——如果让那些未知的存在脱出监牢，恩主所作的一切努力，不都白费了吗？ 尤尔金动用行星防御网，好不容易才将陨石跃迁到地球内部，避免了一场巨大危机，还因此耗尽了自己生命。 但没想到那些陨石上的“上位者”和母体，居然都还活着，还想要冲破监牢，到地面上去。 蕾娜塔几乎要发狂了，神经像被无数针芒刺痛了一般，看着光屏目瞪口呆。 可是，还有什么办法能阻止它们？ 自己一方所有的战斗力量，几乎都已经丧失了。也不可能靠自己一人对抗那些的恐怖存在。 难道黑暗的未来已经被预定了吗？ “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 戈薇还没说完，继续道，“这些数据是经过我计算得来的，你仔细看看这里的连线。” 连线？ 蕾娜塔神情恍惚，转头看去。 只见全景图上有几个点立即闪烁起来，连成了一条向上的直线，此刻已经突破了地核，进入下地幔层。 这些光点的旁边，都标识着百万级左右辐光的数值，上下相差不大，看起来相当近似。 “这……这又是什么能量？” 蕾娜塔回过神来，一股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这是先前得到的震源点轨迹。经过我的计算可以得出结论，能量是在沿着这条线路，不停上升的。看起来那个未知存在，释放了一支数以万计的军团，正从地核处一路挺近。” “军团？庞大的军团！” 蕾娜塔的心脏顷刻间狂跳不已。 她看到能量上升的速度很快，如果这种地震，就是母体和 “灵魂暗陨者”勾结起来使用的庞大力量，那么现在，恐怕已经无人能挡了。 “我发现了一些东西，关于陨石上军团的真相。你那位恩主想必早已知道了，在我接管后，辅助脑里保存的一些影像资料可以证实这一点。” 影像资料吗？ 戈薇将影像资料调出来，显示在全景图上。 黑暗的宇宙里，无端迷雾渐渐消散。 无数黑色结晶体般的卵正蠕动着，反射出点点星光，遍布于陨石的残垣断壁上，发出阵阵啼鸣。 眼前的一切，正是尤尔金当初所见的景象。 “老天啊！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蕾娜塔被震撼了，她这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恐怖的景象。虽然她一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这样从人听闻的场面，还是让蕾娜塔目瞪口呆，作不得声。 “这些就是它们在黑色结晶体里蛰伏的样子，‘灵魂暗陨者’的手下，应该是还未诞生的军团吧。而且，你看那些晶体上散发出的能量是多么巨大。经过我的比对，确认这就是‘暗陨之力’。” “暗陨之力……！” 蕾娜塔顿时一震，道，“也就是说，它们是靠吞噬其它生物的负能量……才、才诞生的？” “正是。” 戈薇点头道。 她所说的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蕾娜塔的认知，简直太恐怖了。 这样一支异星军团如果到达地表，将会横扫一切，所向无敌！ “那……这条线路的终点是哪里？”蕾娜塔看着不断延长的光点，颤声问道。 “嗯，请看下我模拟出的线路。地震源似乎在避开某些密度很高的岩层，从这里斜着向上，如果现在它们在这里的话，途中很快就会经过一处……” 在戈薇的控制下，行星全景图上一个绿色的亮点闪烁了几下，保持常亮。 蕾娜塔用手缓缓转动，目不转睛地顺着虚拟的线条看去，顿时一颗心被提到了嗓子眼上。 “这、这不就是我们现在的位置吗？” “你说的没错，就是这样，这条路线的偏差已经被我反复计算过了，大概在直径五公里的范围内，必然会经过我们身边。” 蕾娜塔大口喘息着，感到呼吸变得艰难。 这个庞大军团一路挺近，它们的目的果然就是此地。吸引它们的原因，不用想也一清二楚了。 “可是，此地附近都是上千度高温的熔岩……如果是爆破前进的话，岩浆会将它们瞬间吞没的吧？” “也不一定，我对它们并不了解。这种情况现在很难解释，有太多未知了。” 戈薇很快答道，“看起来高温的确连岩石都能够融化，但对‘灵魂暗陨者’的军团来说，它们既然能在冰冷的宇宙中孵化，温度对它们来说应该不是问题，也构成不了多大威胁。 毕竟埃克斯细胞就是它们带来的。我推算，它们的晶体外壳，不但能保护身体内部的生物质，还能迅速再生，变成更加坚硬的物质，就像穿了一层厚厚的铠甲，所以普通手段是无法杀死它们的。 真正阻碍它们的，反而是行星重力和岩浆流形成的巨大压力。” 戈薇一席话，让蕾娜塔的大脑瞬间陷入空白，愕然失措——怎么会这样？ 连高温都不是问题，那就是说熔岩也无法消灭它们？ 这岂不是无敌了吗？ “不……我不信，这不可能……难道就没有办法能阻止它们前进了？”蕾娜塔摇着头，神经质般喃喃道。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戈薇再次平静地说道。 “你忘了，咱们可以利用气候塔能量网，在地下钻出一条逃生之路啊。” “……逃生之路？” 蕾娜塔内心一颤，想起来了。 但她想了片刻，紧皱的眉头仍然没有打开，迷惘地说道，“可……那又能如何呢？这支军团一旦突破地面，肯定会迅速遍布整个行星，无人可挡，那时一切都晚了。” 逃跑是无济于事的，她又能逃到那里去？ 蕾娜塔以为戈薇是想说这个。 “不，不是这个意思。” 戈薇淡定说道，“我们脚下这种潜火山区域，在次火山岩体切割层与熔岩层之间的界面上，分布着大量的稀土元素。我已经探明了，在地下三百公里到五十公里的浅层地幔带，就集中了许多这种稀土带。” 说话间，一条淡色光带亮起，环绕着全景图。 相比整个行星的地幔结构来说，光带的宽度极小，小到像一根细线。 这条线就是戈薇所说的稀土层。 蕾娜塔目光凝滞，呆呆看着缓慢转动的全景图，她还是不太明白。 稀土层…… 又能怎样呢？
990. 天才计划！
蕾娜塔的疑问是自然而发的。 她似乎没有考虑到，看似平淡的事情，其实往往蕴藏着真相。而这个真相，就是能彻底拯救她和这个世界的东西。 答案很快揭晓了。 戈薇进一步解释道，“这层稀土带，是由十几种稀有重金属矿石氧化而成，而我探明的这块稀土，刚好就在军团的必经之路上。其中独居石与伟性晶岩含量巨大，伴随它们辅生的钍族和钇族稀土元素矿物，有着天然超高辐射反应……” 蕾娜塔忽然身躯一颤，在听到“超高辐射”这几个字后，她的神经触动了一下。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以前曾听到过，却从未真正见过的景象。 “辐射？你的意思是……辐射……那种力量……就像点燃的火药……？” “对啊！辐射的确是某种力量呢。” “如果我们用超高能量轰击的话，也许一颗小小的质子，就会引起它们的辐射反应吧？” 戈薇像在陈述一件平常之事般，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想法经过至少经过十秒的漫长验证，从质子轰击的模拟数据上来说，有着完美的激发性和可行性。 蕾娜塔道，“你想将它们作为武器？” “没错，稀土元素在超高热反应中会衰变，并释放出巨大能量。一旦被能量激发，它们将会产生一连串的巨大反应，成为巨型爆弹，任何生物都难以抵挡。” “哇哦——” 蕾娜塔忽然开窍了，张大了嘴巴，目光中闪过一道精芒。 她终于明白戈薇的想法，只要找到某种方法“点燃”那些稀土元素，就可以制造出恐怖的裂变反应。 太可怕了！ 这种力量，肯定能消灭那个异形军团！ 戈薇是想用气候塔能量网制造出一个“引线”，点燃地下的“巨型火药”。 但是关于怎样实施，她完全没有想法，只是顺着戈薇刚才的提问说出自己的理解。 蕾娜塔点了点头，道，“你刚才说的逃生通道，就是个发射管道，可以用来引导那股能量，是吗？” “是的，这还是你给我的灵感呢。” 戈薇展露出一个笑容，说道，“我在计算打开那条通道的准确位置时，已经计算过很多种可能性，其中一个就是刚才说的。” 她回答的速度很快，似乎早已想好了。 “首先，我们开辟出一条直达稀土层的通道，然后再利用反射点，向着地心发射一股质子束。 只要有一个质子到达稀土层，就会撞击到钍元素，引起原子核的裂变反应。而裂变反应的能量，在狭小的空间里威力会成倍增长，可以让那些异星军团彻底灰飞烟灭。 简单来说，这就是在它们的头顶上烧一把烈火。” “啊！” 蕾娜塔惊呼一声，被这个方案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简直是天才计划！ 看来也只有戈薇这样的存在，才能想到这种方法了，以自己的思考模式，是绝不可能想到这么复杂的方案的。 “那么，你的意思是要发射两次？”蕾娜塔沉思片刻后，问道。 “对，必须是两次。第一次发射是打开通道，第二次发射是灌注能量，让质子束达到稀土层。两次发射的间隔必须精准计算，间隔不能超过百万分之一秒。 否则，开好的通道会被其他物质瞬间填满，比如岩浆、液体或其它气体。” 蕾娜塔似乎明白了，但又没明白。 她此刻满脑子都是问号，不解地问道，“如果我们把通道开大一点不就行了么？这样通道的恢复就会变得很慢。” 戈薇声音平静地回复道，“很可惜，那样做恐怕也是不行的，因为根据我的计算，这种手段被两个最关键的因素限制了。” “什么因素？” “其一，我们必须保证第二次发射的质子束能量最大化，以现在气候塔能量网的充能速度来说，既要生成质子束又能开成这个通道，就已经很勉强了，不可能奢望通道开得多大。 其二，在质子穿越地幔层的过程中，必须保证没有任何杂质的侵入和干涉。 如果通道开得越大，被杂质干扰的风险就越大。我原本设想，造出一条完全真空的通道，但那样耗费的能量恐怕要乘以几十倍，所以完全行不通。这也是为什么说两次发射时间的间隔越小越好，通道也越小越好。 否则一旦发生质子束偏折，就不可能达到我们期望的效果，也不可能达到点燃火药，造成核裂变的目的了。所以，你应该明白，这两点是很关键的前提条件。” “哦……” 蕾娜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关于核裂变这种能量的恐怖，她也多少知道一些。 尤尔金曾对她讲过其中的原理，而且还告诉她，对于科技高度发达的鸟人族来说，这是最基本，也很粗浅的知识。 “轰隆隆——” 剧烈晃动又开始了。 蕾娜塔此刻心潮起伏，充满希望。她习惯了这种晃动的节奏，身体随着摆动了几下，就已经站稳脚跟。 不能在这里倒下。也不能放弃。 目视前方……向前进！ “那就赶紧实施方案吧，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机会了。”蕾娜塔冷静地说道。 “是的，从你心跳的波动，我就确定你会这么说的。”戈薇的语气很平稳，似乎轻描淡写。 “一切数据都在我的脑中，定位点已经算好了，只要等气候塔完成充能，我就会下达那个发射命令。” “还要多长时间？”蕾娜塔问道。 “如果要说生成质子流的话，现在已经可以发射了，但我还需要对大气层的变化数据微调，确保不被意外气候干扰，再等一下吧。” “好吧，那就再等一下。” 蕾娜塔内心焦急，她并不知道，实际上要想做到这种程度的攻击，戈薇除了要计算地幔中稀土层的能量、开启通道的能量、预测大气数据，还要计算很多东西。 包括许多不可控因素，毕竟执行方案依然有很多未知性。 首先，第一次射击，质子束的能量来源需要保持稳定，保证一次成功的条件，在一瞬间射向地核，打开通道。 第二次发射最为关键，需要加大质子流，在大气层下形成一个“超级核反应堆”，这就使得通道内的介质——熔岩密度改变，变得像是液体一样，产生被液体包围的带电粒子。 满足这两点，整个计划就可以说是大功告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