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6. 鲜血滋养的灵魂
当然，她没察觉出眼前祭祀们的真实想法。
这些人身居高位，对处理一切事物的做法都久经考验，是不会轻易把自己的情绪表现在脸上的。
实际上，三名大祭司此刻内心都无比疑惑。
他们相互看了一眼，读懂了对方的眼神，大家心里想的都一样——跟龙族联合，制定下打击异族秘密计划的，不正是您自己吗？
这是陛下第几次意识断片了？
这种事情，应该没人能数得过来。
杜坦妮蒂蒂比别人活得都久，容颜却从未变过，皮肤也像个花季少女一般娇嫩明艳。难到，是因为年龄的缘故让她开始健忘了吗？
这么说，现在陛下的神志是不清醒的吗？
她可是整个卡拉帝国的主人啊！
杜坦妮蒂蒂仿佛有种魔力，吸引世人的目光，百多年间建立的财富、权势、威望和信仰无人能比。
世间嫉妒之灵魂，无时无刻不在窥探，威胁、恫吓她本人和她拥有的一切。
像暗中的刺刀和利剑，抵住了背心，随时准备递出。
只要她离开这所宫殿，除了她的敌人巴不得她立刻去死，其它无数局内人和旁观者都想要从她手中得到一些好处。
如果陛下的意识出现了问题，那所有人的希望可就都要落空了，这是毫无疑问的。
武魂枢密院首座，是这三名大祭司共有的名字。
与女帝当年率军剿灭诸国，亲自上场指挥作战不同，那时的她，被称为 “帝国的暗金玫瑰屠夫”。
这个称呼，来源于她的一身金盔金甲，胸口上雕刻着硕大的怒放镶金玫瑰，上面那些红色可不是故意涂的颜料，而是真真切切的鲜血。
可以说，是敌人用鲜血滋养她的神力和灵魂。
骁勇善战，手段残酷而血腥，无往不利的战绩与赫赫威名，让临阵的对手心惊胆裂，恨不能在她的大军面前望风而逃。
战场上，那可是真刀真枪的死斗和不死一方决不罢休的搏命。
一方活着，另一方就得死，规则简单、直接、粗暴。
胜负的结果也很容易判断——无非是一方砍掉另一方的脑袋，拿走属于对方的一切。
确切的说，迄今为止，还没人能拿走任何属于杜坦妮蒂蒂的东西。
如今，她已打下了帝国江山，统一了几乎整个姆大陆，面临的问题更多也更复杂。但要管理庞大的帝国事物，却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景象。
世事无常，不能以人的意志为转变。
特别是，当着世界充满了仇恨时。
治理帝国需要沉稳和平衡，各方面都要有序、公平、和谐，不像征伐杀敌般果断直爽。毕竟，谁也不想当个没有国民的独杆儿国王，所以治国理政之道更加艰辛。
历史的洪流滚滚，像被无形之手推动的轮子。
鹰派和鸽派水火不容，在查明事情后，她毫不留情地暗杀了鸽派带头挑事的大臣。
每次有想要冒尖的地方势力抬头，她就让武魂枢密院出面。
只要蒙面的黑武士出现在厅堂，大多数人都会不寒而栗，领头人也会被气势震慑，立刻变得噤若寒蝉，束手束脚起来。
他们心里清楚，这种压迫式窒息感，是女帝已经向自己发出了警告，再敢有越雷池半步者，项上人头必定不保。
转眼之间，这些人就变得异常乖巧、服软。
就算极少数蛮横不服气的旧家族或权贵，在收到讯息后被迫转为地下活动，但要不了多久，就都被武魂枢密院派杀手暗中刺死。
躲在下水道里的老鼠是很难再在阳光下生存的。
如此的恐怖高压，对庞大帝国内部势力的崛起起到了难以估量的作用。
同时，也让一些隐藏很深，伺机兴风作浪、报复的家伙如履薄冰，活动起来更加谨小慎微。
虽然发展才是主旋律，但毫无疑问，杜坦妮蒂蒂只对挑战权利巅峰感兴趣。
或者说，她是在享受登上权利宝座的过程。
所以，接下来的事，是需要诸多官僚机构和普通管理组织来辅助她的，这是卡拉帝国最辉煌的岁月，也是面临诸多挑战的岁月。
“武魂枢密院”是女帝亲自创立的，如同她手下的秘密影子机关。
杜坦妮蒂蒂需要有人来替她做哪些卑鄙、肮脏，但看起来又不得不做的、微不足道的事情。她总不可能在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来做这事吧？
在拓展帝国疆域的时候，她毁灭了太多国家、太多势力和美好的东西，但也借助了很多原本不属于她的势力。
最初，她依靠那些敌对的贵族帮派，即所谓反对派势力上台。但她上台以后，打击了每一个帮助过她的人，把那些人与亡国的皇室宗亲一同踩在脚下。
卑微如蝼蚁。
对此，跟随她最久的亲信之人，有一句简单的评价：别问我这是为什么，女人天生如此，何况她又是主宰一切的帝王。或者你可以问，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我没搞懂？
在女帝的身上，善变和忠诚同样存在，而且，几乎是同一个时期存在两种截然不同的做法。
话说回来，杜坦妮蒂蒂在控制武魂枢密院的时候，也相应给了他们很多特权。
顶级特权。
每名祭司都管理着庞大的系统，统帅着几百名高手，暗杀者、刺客。平时，他们各自在帝国大圣堂执掌一方，为强大的卡拉帝国统治者暗中清除掉一切反对势力。
当然，杜坦妮蒂蒂也给与了武魂枢密院足够的自由。
让他们可以随心所欲，秘密对付帝国的叛徒，不必畏手畏脚。
但这些权利都是外人所不知道的帝国机密。
武魂枢密院在外界看来，根本不像个机构。
倒像是独立于帝国其它体系存在的影子组织，就像是女帝个人的纪jian机构、私行所，游离于世俗律法之外，专门处理那些不能公开的内部事情。
比如：官员徇私枉法、结党营私、密谋篡权、勾结叛军等一切阴暗的勾当。
权利和义务相伴相生。
没有限制的、过于自由的权利，必然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在随后越来越多的质疑声中，流言蜚语在帝都的大街小巷满天飞。为了平息谣言，杜坦妮蒂蒂甚至主动处刑了几名武魂枢密院的替罪羊。
最可笑的是，有个处刑理由是勾结外敌——但实际上，那时能称为外敌的帝国对手，几乎已经不存在了，人们甚至以为那些外敌是指北境之地的异族。
女帝常对武魂枢密院的几个大祭司说：“你们知道要怎么对付埋伏在暗处的敌人吗？”
737. 帝国核心机器
看着祭司们茫然的脸庞，杜坦妮蒂蒂说了一番让他们至今难忘的话。
“你要先慢慢地从藏身之处伸出一只脚，让对方看见，不要担心他们会立刻动手对付你。因为这样做，是让他们有所警觉，同时，也为自己赢得了时间。
如果你直接跳出去，不给对手反应时间，他们会来不及思考，直接狗急跳墙，甚至拼命干出你无法掌控的疯狂举动。
记住，不要把他们当人来看，而要把他们当野兽看待！”
这是杜坦妮蒂蒂积累多年的驭人之术，也是钳制对手的不二法门。
于是，武魂枢密院照做了。
首脑们视这一条为工作准则，依靠钓鱼执法和对对手的精神震慑为最高手段。当然，这也符合他们玩弄猫抓老鼠的恶趣味，并以此研发出更多骇人听闻的手段，乐此不疲。
关于这件事，上层机构人人皆知，却没人当真，只当成茶余饭后的隐晦笑话。
但，这就是诱敌之法，也是武魂枢密院贯彻女帝意志的方式。
今天，大祭司们被女帝召集，是为了见证魂晶柱的启动仪式。
杜坦妮蒂蒂将这个秘密有条件地公布出来，是为了当初的承诺，在卡拉帝国中造神，传播原神信仰。
看起来龙族已经做到了，魂魇巨兽被击退，散发出的恐怖能量让千里之外的魂晶柱都有了反应，她自然也能感受到那股庞大的力量。
是时候该表态了。
说实话，这件事杜坦妮蒂蒂有些吃惊。
虽然她盼着能听到龙族获胜的好消息，这对帝国的统治和边境安全大有好处，但另一方面，却对答应他们的事感到无所适从。
她的子民，从此要信仰一个从未听说过的神明，而且这关系到魂晶柱的使用，这个决定是否做得太草率了？
可这是她亲口承诺的，不容更改。不知为什么，她心里忽然惴惴不安起来。
此刻，脑海里灵光乍现，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然后，关于这个问题派生出的答案，也在潜意识里随之而来。或许……这样能帮她解决接下来的棘手之事？
如果龙族要求的所谓“原神”没有具体形象，只是个名称的话，那她为什么不可以用自己的形象替代呢？
反正也没人见过“原神”真正的样子……
龙族这么想让人类信仰“原神”，那么，就不妨满足他们好了。一想到这个，杜坦妮蒂蒂的脸上忽然显出一抹诡秘笑容。
这个问题如此简单，当初她早就该想到的。
“这……”听到女帝的提问，三名祭司茫然失措，用眼角余光互相斜视了一眼，有些惶恐。
“陛下，您忘了么，龙族的条件……不是您亲自答应的么？”当先那名红袍大祭司怀着忐忑心情，鼓起勇气开口道，
“唔……是我答应他们的？”女帝收回视线，抬头望向后面一群面无表情的帝国武魂枢密院主教，喃喃道。
“对，好像是这么回事儿，我又做了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决定啊……”
杜坦妮蒂蒂的眼神有些涣散，不知为何，她感到疲倦，身心都是。
这种疲倦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欺骗龙族，真的可以吗？
龙族使者很快就会来了，一想起那张苍白脸色、清瘦，有棱有角的僵硬面孔，她忽然觉得有点力不从心，甚至想不起自己当初是如何答应对方的。
杜坦妮蒂蒂转过身去，缓步挪向碧绿魂晶，边走边沉思。
迷幻般的阳光反射，透过魂晶柱的绿波荡漾在她身上，看起来是那么不真实。
强悍如她，现在，内心却感到没来由的恐惧。
魂晶已经变色了，更加深邃更加迷人，这说明灵魂能量很充足。
强大的龙族没有骗她，他们的确驱赶了恐怖的魂魇巨兽。
而那只上古巨兽也果然如龙族所说，释放了地表最强的灵魂之力，被远在千里外的魂晶柱感应，进而全部吸收了。
这应该是好事儿啊！
可她，为什么没有感到如过往一般的精神焕发呢？
供她吸收的灵魂之力好像被什么锁住了，不可轻易释放。
以前每次可不是这样的——当她触摸那块巨大魂晶时，都会感到浑身充满力量，灵魂之力钻入身体后涌起神力，让她几乎无所不能。
女帝想问问住在自己身体里的那个强大灵魂，到底她的决定是对是错，为什么现在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试过几次后，都没有任何回应，她放弃了。
也许，只有在睡梦中才能感应到吧？
“我的力量受到了魂晶影响，现在连一层力量都发挥不出来啊！”女帝的脸色很难看，盯住魂晶反复查看。
这是否代表她的神力正在消失，离她远去呢？
杜坦妮蒂蒂不确定，但一想到这里，内心深处顿时就出现的惶恐不安，让她感到一种危机，内心开始挣扎起来。
随后，脸上也开始有着难以察觉的复杂表情，是不甘、困惑、悲痛，还是焦虑？
或许，还带着一丝不祥之息。
帝国子民会信仰一个从来不知名的神灵吗？
她就这样，把自己的灵魂和无数子民的信仰一同出卖了吗？
“这是一部机器。”
女帝忽然转身，看向三位心腹大主教，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指着自己的身体对那些人说：“也是信仰的核心，我的身体连接着整个庞大的卡拉帝国。帝国的方方面面，都围绕着这个躯体，需要它才能运转自如……”
说完，女帝的冷冽目光扫向三人，像是在等他们发表意见。
“是的，陛下……您的意思是？”一名大祭司诚惶诚恐道。
女帝冷然道，“你们觉得，我应该让这部机器停下来么？”
“嘶——”
随着一阵阵抽吸声，大厅中忽然一片死寂。
陛下的意思是她快要死了么？
众人都大吃一惊。
“呃，不……”跪倒在地的红袍大祭司当先脱口而出，额头渗出冷汗。
但他只说了一个字，就将头深深垂下，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作答。
每个人的心头都是一震，听到杜坦妮蒂蒂的幽怨声音，仿佛敲响了悲鸣丧钟，她知道自己即将死去？
可是，陛下为何突然间说出这种话？
在场的祭司们不知道女帝身上的神力来源于何处，但他们都见识过魂晶柱，知道这是陛下非常看重的圣物，现在她竟说出这番话，莫非与此有关？
这件事说不定与龙族联合的条件大有联系，有人猜测到。
738. 紫阶祭司
众人的猜测不是没有道理的。
此刻，杜坦妮蒂蒂果然再次询问道：“龙族，他们想让所有的帝国子民信仰‘原神’，据说这样能让那个神明获得更强大的精神力量，也是与他们联合的代价……”
“关于 ‘原神’，你们有谁听说过这个名字？”
原神？
众人都露出一脸茫然之色，微微摇头，仿佛每个人额头上都写着大大的“无知”二字。
拉卡帝国自诞生以来，历经万年，只听说过周边小国还保有原始的神明崇拜，但这个“原神”是什么，他们当真从未听说过。
正当众人面面相觑，惊疑万分时——
“陛下……”
这时，一名跪在后排的低阶祭司忽然开口。
他的肩头微微颤抖着，脸上却带着异于常人的平静之色。
霎时间，所有的目光都向他看去。
有人认出来了，这是一位几乎从未被其它大佬正眼看过的年轻祭司。
面相生分，是因为他才加入武魂枢密院不久，据说是某个古老没落家族的继承人，名叫古多斯。
职位很低，位列武魂枢密院庞大系统三院十三司的末席，摩巴枢机处，专门研究帝国地方志、地方史籍。
平日里埋头于帝国枢机处藏典室，整理文献资料、还有被收编进帝国版图的其它王室的信息。
“你是谁？”
杜坦妮蒂蒂脸上没有过多表情，不冷不淡地问道。
三名大祭司也随着女帝一起盯着他。
“小人是古多斯··巴蒂迪尔·朱庇特，帝国摩巴枢机处紫阶祭司。”
赤、橙、黄、绿、青、蓝、紫用颜色表示，一共七个职阶。
紫阶祭司，是武魂枢密院最低等的职位，相当于处理杂物的秘书官。
他们平时不用出任务，也不用淬炼身手，大多埋首于浩瀚的帝国典籍里，对权力宝座的追求**很淡，这种职位，只不过聊胜于无罢了。
“噢，坤廷帝国……”杜坦妮蒂蒂想了一下说道，显然没在乎他低微的身份。“这么说，你是朱庇特家族的人么？”
女帝略微沉吟片刻，黯淡的瞳孔闪过精芒，精致的眼皮抬了起来。
她的确知道这个家族。
朱庇特家族是坤廷帝国原先的望族，据说其祖上曾有帝脉血统。只是历经千年，整个坤廷帝国式微，与卡拉帝国合并后，朱庇特家也跟着迁往卡拉帝都，由此家道中落，算不得什么名门大家族了。
坤廷帝国地处姆大陆的东北部高原，首都位于丰饶的帕丁森高岭，统辖之地有多种复杂的地理环境，领土甚至包括上千个汪洋岛链，陆地上几乎与黑暗的北境大陆接壤。
千年来，他们也是最早在群山中为了抵抗异族，修筑北境防御工事的大帝国。
那里的人大多数是名为坤廷族的古老种族。
这个种族特征明显，瞳孔的颜色左右不同，还有就是耳朵上部并非圆形，而是略带凸起。有点尖尖的，耳廓也比常人要大一圈。
“正是，陛下的记忆力超群，真令我钦佩。”
古多斯微微抬起头，用沙哑的嗓音道，却不敢正眼看女帝，眼神似乎有意无意瞟向那颗绿色魂晶。
他算那根葱啊？帝王还需要他钦佩？
众人心中一片嘲笑。
这后面一句话显然是粗鄙的恭维，不仅露骨，毫无任何技巧可言，更没有上流贵族们惯用的华丽修辞。
看来，这个年轻祭司并不善长此道。
其他祭司们虽不敢在女帝面前吱声，但心中反而有些耻笑。
他们知道，这种恭维话放在其他地方说说也无伤大雅，但在陛下面前，却是毫无用处的。
既然毫无用处，那说出来不过是自讨没趣罢了。
杜坦妮蒂蒂盯住他的脸看了片刻，果然没有在意他的恭维，心思却被此人拉回一些。
“你知道些什么？”
有些祭司在私下里窃窃私语，似乎在议论什么。
据说，朱庇特家族也是不满卡拉帝国的侵吞，家族长有心率部谋反，但在一夜之间被满门抄斩。
难道此人就是整个家族叛国的告密者吗？
只见古多斯深陷的眼窝中，有着鹰一样的犀利目光，一双眸子不经意闪过锋芒。一副小身板形容枯瘦，看起来再普通不过了。
但杜坦妮蒂蒂能感觉到不一样，表情看似平静，那种平静下，似乎有着一颗躁动不安的心。
“那个……”
“讲。”
杜坦妮蒂蒂闭上双眼，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是，陛下。”古多斯喉头一动，没有理会其他人的眼神，淡然说道，“我曾听说，在北境异族之地，的确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信仰，异族领地内还有着诸多禁忌。”
“禁忌？”
“是的，陛下，那里的种族是信仰原始神明的，就像图腾崇拜一般，其中，应该就有原神的信仰存在。”
古多斯的声音并不大，但却显得无所拘束，口齿清晰流畅，让自己说的每个字都传入女帝的耳朵里。
“哗——”
这番话又在周围的同僚们中引起一阵不小骚动。
这家伙不仅研究了浩渺的帝国史籍，甚至连异族风俗也没放过啊，要知道，那种资料可不好搞到，而且是被明令禁止的。
一般人对这些东西别说没兴趣，就是当真有兴趣，也不敢在女帝面前说这番话的。
这个古多斯当真是个可怕的疯子啊！
但更多人心里则是存在一个大大的疑问：这种深藏不露的人会有朋友吗？
“嗯，北境之地？很好，再多说点。”
古多斯就等女帝这番话呢，于是开始滔滔不绝讲起来。
从异族的风俗习惯和琐事点滴讲起，一直讲到已知种族的信仰和原始崇拜。这些东西，大多是从一些亲历过北境之地的旅者口中而来，也不知道古多斯是通过什么方式记述的。
“好了，讲重点！这个所谓的原神，到底是什么种族的信仰呢？还有，关于这位神明本身你了解些什么？”
古多斯这些话，似乎已经引起女帝的兴趣了。
“陛下，据我所知，原神应该是很多异族共同的信仰，称谓不同，但显然是指的同一个神明……具体有多少种族嘛，这个数据我没详细统计过。”
古多斯咕咚一声，咽下一口吐沫，继续道，“但毋庸置疑，那是一个很古老的神明，甚至诞生于传说时代之前，是那些种族万能的主。”
古多斯仔细观察女帝的脸色变化，那种表情让他更加确定，自己的话让对方很在意。
739. 初露锋芒
“呼，”
杜坦妮蒂蒂冰冷的脸上活络了一些，瞥了眼古多斯，定了定神，“看来是真有其事……原神的信仰看来在异族那边古已有之。那龙族呢，你对他们了解多少？”
女帝话锋一转，冷不丁的发问。
“了解不多。”
就算如此，也没难倒这个年轻的紫阶祭司。
古多斯侧头想了想说道：“龙族是隐世的上古异族，据说居住在黑暗深渊的另一边，那里是终年冰封的雪峰山脉，就算是异族也很少涉足。龙族的数量稀少，一般来说很少关心世俗间的事情。”
“还有呢？关于他们种族的背景。”
“我只能说他们一向很神秘，深居简出，这个种族拥有很多常人难以企及的力量。
据说，这些力量就是信奉原神得来的，因为曾有人说，他们是原神的远古仆人。关于他们的资料很少，非常少，而且大部分都是些疯子嘴里听来的妄语，估计很难求证。”
“怪不得……”
杜坦妮蒂蒂顿时有些心神不宁地眯起眼睛，陷入沉思。
她回想起见到白使者那三名龙族时的情形。
“那……就如你所说，龙族如果真的不关心世事，”女帝缓缓走向华丽廊柱，突然转身，盯着古多斯道，“为何这次会与我的帝国联合，还提出这种难以理解的要求呢？”
“你的判断是什么？”
听到这话，一众祭司们又开始低声交头接耳起来。
看来，正所谓有病乱投医。
陛下是真的对此事很烦扰，居然抛开尊贵身份，向一个低阶祭司询问意见。
“这个嘛……”古多斯微微低下头，眼神中似乎有些复杂的东西，但掩饰得很好。
这个问题听来也颇有难度，回答得好，自然会让陛下和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但回答不好……
那可就难说了，兴许为此掉脑袋都保不齐。
所以，殿内很大一部分人是抱着幸灾乐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情看着女帝和古多斯，想要听听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祭司该如何回答。
果然，杜坦妮蒂蒂的问题立刻让古多斯长久沉默不语。
这是个考验吗？
不，不会的。她是真的想知道些什么。
古多斯似乎感觉到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低下了头，用手掌在下巴上摸了几下，故做沉思状。
但是实际上，他的心里在暗自窃笑。
也许只有在场的所有人只有他自己清楚，要等的，就是女帝的这种问题。
“陛下……”
古多斯终于抬起头来，森森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我曾研究过一些坤廷族的古籍资料，那些记录本来刻在泥石板上。据说，资料是冒险者从黑暗大陆某处的龙族遗迹中得来，几经流转，才被当时的人们记录下来。”
“哦，是什么样的记载？”杜坦妮蒂蒂 问道。
“有关于龙族和通灵术的记载。”
“通灵术？通灵术不是早就没落了吗？”
杜坦妮蒂蒂当然知道通灵术，因为她本人就学习过通灵术。
这个学术浩渺精深，与炼金术相比都过于复杂，而且传言对人的精神影响很大，所以在帝国早期被众多其它流派取代，研究者也越来越少。
基本上，只有宫廷古董级别的老学究术士才会去研究。
而宫廷术士是为皇家服务的，所以帝王一脉用通灵术增强寿命，希望能够坐稳江山，出于这种传统，杜坦妮蒂蒂才会在很早以前学习了一下。
没想到龙族也和通灵术有关系？
“不，并非如此，”古多斯摇摇头，“据我所知，不光是通灵术，这其中还牵扯到龙族拥有许多上古秘宝、珍贵秘籍，很早以前，他们就利用这些秘宝做试验，妄图用人类的精神信仰恢复原神之躯。
可以说，他们对通灵术这门学问的研究非常高深。”
古多斯顿了顿，继续道，“所以，后来的纪元，通灵术才会流传到坤廷帝国乃至大陆全境。”
杜坦妮蒂蒂眼睛眯了起来，似乎想到了一些联系。
“照你这么说，坤廷帝国也算是最早接触通灵术的吧。”
“是的，陛下。”
“你为何这么确定？”
“我的家族，曾是坤廷帝国的王室宗亲，祖上多少攒下些不为外人所知的事情，陛下。”
“原来如此，那你说来听听。”
“举些例子吧，比如，坤廷王族的高阶术士为了研究通灵术，曾从外人手中重金买入秘法，这种秘法能够让人进入一种长久的睡眠，醒来后已经跨越千年，而容颜不变，据说那就是从黑暗大陆得来的。”
“还有更加诡异而强大的法术，据说能让人得到万物之力，搬山移石，填海造田不在话下，诸如此类。我推测，这很可能也是与异族，特别是龙族有关。”
“我粗略研究过那些泥石板上的文字记载，很多符号都有龙族特有的记号，大概有上千种之多。”
“这么说，通灵术最早是龙族研究出来的么？”
“是的，陛下。”
古多斯平静地说道。
龙族所掌握的秘密远不止此，他还知道很多秘宝流落到了卡拉帝国，就在女帝的宝库中。
因为没有人知晓用法，所以这些东西一直在宝库里睡大觉。
古多斯野心很大，有些话当然不会告诉杜坦妮蒂蒂，他心里只想尽力把这些东西全搞到手。
“人类的精神力能够为原神注入力量，而通灵术是龙族的秘密……这么一来……”
杜坦妮蒂蒂忽然神色凛然喃喃自语，似乎找到了某种可能。
她知道这个年轻祭司提供的信息很重要，龙族也同样说过关于精神、信仰和灵魂间的关系。
“这个嘛，还有待验证。不过据我所知，不光是龙族，黑暗大陆的其他异族也有类似控制精神的方法，只是我们人类不得而知罢了，陛下。”
杜坦妮蒂蒂吃了一惊。
用手指轻轻指了指他，示意古多斯走上前来，说道，“好吧，说了这么多，你认为龙族的目的是什么？”
古多斯迈步向着女帝靠近一些，低头站于廊柱之下，垂手而立。
“陛下，我认为，很可能是龙族恢复原神活力的实验进行到了关键时刻，因为某种原因获取精神力不足，所以，想要借助人类的信仰获取那种力量。”
听到这话，杜坦妮蒂蒂心中咯噔一下。
740. 我，就是原神！
这不正好与白使者所言相互吻合吗？
“有意思……真是很有意思……” 女帝阴晦眸子抬起，明艳的脸上终于有些释怀了。
没想到她的帝国中还有人能知晓这种事，她开始在心里暗暗相信这个年轻人了。
看来，此人的确做过些深入研究，掌握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所有在场者都露出震惊之色。
没人能想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祭司，居然还有这份能耐，言谈举止也透出一股不凡气场，的确让人刮目相看。
这家伙深藏不露，不仅学识丰富，连在帝王面前都如往常般镇定，当真是个鬼才。
杜坦妮蒂蒂的心思没再这个低阶祭司身上，心里琢磨着他的那些话。
随后，女帝又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那么，你认为龙族的做法会对我的帝国子民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说完这话的时候，她望向古多斯，似乎看到年轻的祭祀刚刚把目光从绿色魂晶上挪开。
“影响我不好说。陛下，但他们所谓的联合帝国协同打击异族，肯定是个幌子，因为想得到人类灵魂力量的缘故，才找上门来的，这一点我确信无疑。”
“原来是这样，人类的灵魂力量么……？”
“也对，果真如此的话，这种事他们是绝不会轻易告诉我的。”
杜坦妮蒂蒂口中喃喃道。
这个年轻祭司说的很对，很多地方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她看了一眼古多斯那张平静的面孔，这张脸天生有些阴沉，五官虽与常人无异，但第一眼看去并不令人愉快。
在她看来，此人脸上的那种非凡自信，却让人由衷信服。
“龙族好糊弄吗？”杜坦妮蒂蒂忽然压低了声音，像是再问古多斯，又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
古多斯顿时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叫“好糊弄吗”？
“呃，陛下……”
古多斯含糊其词，脑筋转得飞快，神色间挂着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似乎没听懂，想要进一步试探。
可问完这话，女帝却自己摇了摇头，似乎脑子里早已有了答案，心不在焉地看向别处。
从之前的接触来看，龙族对人类帝国的方方面面都所知甚少。
照此推测，他们对于人类的谎言、欺骗，一般人难以承受的迷惑行为和情商水平，显然连人类小孩子都不如。
简直就是无知。
杜坦妮蒂蒂一边思索，一边缓步轻移，径直走到了巨大的露台中央。
此刻，山下广袤森林里颜色变换，腾起一片浓重的雾气，与云层几乎连成一线。
千万缕阳光，刚好从云层缝隙间斜刺里照下，笼罩住露台的每一个角落。
杜坦妮蒂蒂身姿摇曳、过分的曼妙晃眼，简直就如神圣光环笼罩的天使一般。
“这是我的帝国！”
“每一寸土地都是我亲手打下的。”
她终于开口道，语气中带着豪迈之息，眸子没有再多看年轻的祭祀一眼。
似乎心意已决。
古多斯仍旧不动声色，小心翼翼向前紧走几步，相距约莫四、五米的样子，跟在杜坦妮蒂蒂身后。
忽然看到女帝张开双臂，举向天空，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揽在怀里一般。
“我希望，所有的子民都把我当神明一样看待，在我的土地上为我竖立丰碑和巨大雕像……‘原神’？哼——再强大的神明也无法与我的伟大相比，任何异族都不可能把意志强加于我和我的子民！”
“你们，明白吗？”
杜坦妮蒂蒂带着挑衅的目光，扫视着身后一众人，口吻更加坚定地说道。
大殿里寂静如斯。
众人一片哑然，连大气都不敢喘！
女帝踏上金花米黄的大理石台阶，踱着步，心里想着复杂的事。
杜坦妮蒂蒂不知道能不能瞒过龙族，他们快来了，她有预感。
“坊间传言……”一名大祭司似乎想到什么，鼓起勇气轻轻抬头看着女帝小声说。
“坊间？别跟我提这个！”
愤怒的神色迅速爬上杜坦妮蒂蒂的光洁脸颊。
“我知道叛军在市井里散布关于我的那些无稽之谈！可笑的鼠辈，他们极尽可能的羞辱我、诅咒我，说我疯了……想靠谣言的力量逼我退位，让我放弃我的帝国和子民。”
“哼，传言不可信！”
“是……陛下英明！”大祭司被吓得魂不附体，惶然失措，额头瞬间渗出冷汗，急忙跪伏于地。
“你们听好了！”
女帝忽然撩起一头长发，英姿飒爽甩了甩头。
然后对众人伸出纤细的食指，不停在自己额头前晃动着。
“从现在起，我即是原神，原神即是我，唯一的神，明白了吗？”
“啊——”
众人都错愕不已，一脸茫然看着她。
古多斯双眼一眯，似乎还有什么话没说，现在却默然不语，站立在一旁。
他知道，是自己的话在陛下心里起了作用，接下来，就是他施展手段的表演舞台了。
这位并不让人觉得城府的年轻祭司，刚刚才展露出一抹淡笑，他清楚，此刻没人把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虽然此刻，他看上去脸色仍有些深沉，但心里已经在做进一步的盘算了。
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没人知道他的通灵术已经小有成就，并暗地里攀上了一位“大人物”。
杜坦妮蒂蒂飞快地将头别过去，视线透过廊柱，无意间看向远处天空中。
一缕光线洒下，她被迫眯起双眼。
天际中好像看到了什么？
像云一般漂浮的巨大虚影，背后似乎无数触须舒展着，散发白光盈盈，就像一尊巨大的堕天使雕塑。
“嗯——那是什么？”
杜坦妮蒂蒂嘴唇微张，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她使劲眨了一下眼，然后瞪大眼睛，透过廊柱再次凝视。
很遗憾，这次，她什么都没看见。
“幻觉么……？看来，我最近的精神真是恍惚了。”
女帝以为自己看错了。
眼前强烈的光芒闪耀，一种强烈的不安预感袭来，那是种她曾有过糟糕透顶的坏预感！
阳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耀眼了？
这时，一个缥缈的女声在脑海里响起：“竟然，会发生这种事……快接近了吗？”
“冷静，冷静！拜托……不要再陷入其中了！”
声音响起的瞬间，女帝感到自己的灵魂刹那间飞离了躯体，瞳孔急剧收缩，空洞的眼神凝住了，身体像被电流击中。
“库哧！”
杜坦妮蒂蒂双腿一软，立时瘫软在地。
“陛下！”
“陛下，您怎么了？”
“陛下——”
“叫御医来！快！”
741. 力量来自信仰！
被眼前一幕惊骇异常，几名红衣大祭司惊呼着，急忙奔上前。
身后的众多卫兵和其他祭司们也慌得乱成一团，目瞪口呆地看过去。
女帝的长发铺散在地上，纱萝织成的华丽衣袍北风吹拂，仅仅遮盖住大半个身体，修长的**曝露在众人眼前。
她整个人没有一丝生机，像是死了一样。
三名红衣大祭司顿时手忙脚乱，都齐刷刷跪伏在杜坦妮蒂蒂的身旁，大呼小叫起来。
虽然他们很想去伸手搀扶，但实际上并没有。
没人敢真的这么做——谁敢触碰女帝的神圣之躯呢？
那可是大逆不道之事，要掉脑袋的！
“快回忆起你‘血脉后裔’的身份和使命吧！”女帝的脑海中又出现了那个缥缈虚无的女声。
“……啊……”
没过多久。
被冥冥中的声音呼唤，杜坦妮蒂蒂手指微动，顿时一惊，自己幽幽地清醒了过来。
她那双有着难以置信眼力的眸子恢复了视力，修长睫毛眨巴了几下，茫然看着身旁三个熟悉的面孔，影像逐渐清晰。
“陛下！”
“太好了！陛下……您可吓死我了！”
“您这是怎么了？御医，御医呢，怎么还没到？”
“您刚才的样子真是……”
众人见到杜坦妮蒂蒂醒转后，互相七嘴八舌低声询问起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女帝的情绪，提振她的精神。
虽然晕厥只是眨眼之间的事情，但看到陛下似乎没事，三位大祭司那颗高悬的心总算是挡下了。
陛下说的没错。
她的身体连接着着整个卡拉帝国，是这台滚滚向前的庞大帝国机器的核心，一切都围绕着她运转，决不能出半点差错。
杜坦妮蒂蒂回过神来，脑子里却还想着那一瞬间看到的巨大身影，此时浑身都很僵硬，像施了邪咒般，痴痴定在那里。
“还有那个声音……是……在说什么来着？”她极力回想着，但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微风吹过，身上的纱萝随风起舞，仿佛灵魂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龙族的人快要来了……他们想要释放那种力量……我能感觉到他们。”
“没时间了，也许这是场硬仗！”
杜坦妮蒂蒂双臂撑起身体，活动了一下，没有感到任何滞阻和不适，飞快地站了起来。
她迈步走向魂晶柱，上面映出曼妙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绿色的魂晶就像一面反应人性的镜子，她看到镜中的自己，就好像看到了灵魂和信仰本身。
曾有句话：“珠宝沉默不语，却比任何语言更能打动女人心。”
对于这位开疆拓土的神圣女帝来说，这颗硕大的魂晶柱就是她的珠宝，承载了她的伟大灵魂。
这一点，自从她获得非凡之力后，就从未变过。
“我，即是原神，他们最好都给我清楚这一点！”
杜坦妮蒂蒂呢喃着，忽然转过头看向一众祭司，神情忽然有些悲恸。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魂晶光洁表面，那里，似乎还有另一个人影在晃动着。
她猛地向身后看去。
“陛下，我有些话要说，很重要的话。”
只见古多斯站在其身后，约莫两米距离，双臂虚抱在身前，一副平静祥和的样子，脸上正带着卑微的神色，看着自己。
迟疑了片刻——女帝轻轻点头，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
“讲。”
她内心里认同这个年轻祭司说过的话，此人似乎懂得很多知识，也理解自己的处境。
君临顶点的人是孤独的，但孤独，却正符合杜坦妮蒂蒂此刻的心情。
只是刚才杜坦妮蒂蒂心事重重，没工夫搭理古多斯罢了。
古多斯说道：“在说之前，我想问一句，您是想要用那种方式糊弄龙族吗？”
杜坦妮蒂蒂并没有回答，一道冰冷的目光罩住年轻祭司的脸。
这个年轻人似乎完全明白她的想法。
沉默，代表着她默认了。
“陛下，如果您信任我的话，我还有一个不成熟的建议，但也许是目前更好的办法，能让强大的龙族对咱们也无可奈何，而且……”
“你说什么？”
话音未落，杜坦妮蒂蒂冷厉的目光射来，打断了他。
女帝的身体重心后移，薄薄的纱罗顿时飘起，**刚刚迈出，就唰地一个箭步，来到古多斯面前。
速度快得简直如同幻影。
“当真？你能让龙族都无可奈何？”
此刻，她有些不淡定了，被巨大好奇心压倒，急于想知道答案。
“快说！”
其他几位祭司都有些茫然看着这一幕，每个人心里都觉得奇怪，不知道这个异常镇定、深藏不露的年轻人还想说什么。
反观古多斯，脸上则一如既往的平静。
似乎并没被她的过激反应吓到，倒像是早已预料到了这种情形。
古多斯深邃的目光迎着女王，没有避让，也没有闪躲，开始陈述自己的观点。
“您之前问我的意见，现在可以回答您了。没错，龙族要求的东西，毫无疑问会影响到整个帝国。”
“他们许诺给我们帝国秩序，许诺给我们土地和平，索要的回报仅仅是服从和信仰……呵，我认为他们说的不错！
但我知道他们肮脏的小秘密。外表是圣徒，内心却是魔鬼，通常与死亡、腐朽，或者血腥残酷争斗的结束有关。”
杜坦妮蒂蒂的眸子闪烁着震惊，声音微凝道：“你的意思是说，龙族的目的并不那么单纯？”
“当然，他们可不是什么善茬。”
“那你刚才说，更好的掣肘之法是什么？”
古多斯不疾不徐，脚步继续向前跨出一步，低声道：“灵魂之力……陛下。我认为，您不应该害怕有信仰的子民，有信仰的子民应该害怕您才对。
那些异族们是仆从种族，信仰原始的神明，它们只是躲在暗无天日的地下爬虫，从来都只为自己的利益考量。
让人忌惮的龙族，同样如此。”
古多斯森然道：“您的伟大帝国应该掌控在自己手上，而能够审判异族的工具，也在您手上。
而力量来自团结，团结来自信仰……
集合所有人的精神信仰，历经炼狱，涅槃重生成为信徒，法子不错，但还不够好。简而言之，您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才能扭转这一切。
只是，这信仰的力量来得太慢了，无法帮助您瞒过龙族的耳目。”
古多斯滔滔不绝，但口齿伶俐地阐述了一番让人困惑的言语。
742.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唔——更大的力量？”
“等等。”听到这些话，女帝的脸上一反常态，仿佛触动了某根神经一般，由震惊逐渐变得平静下来。
她在思考，灵魂中的另一个“她”也在思考。
“扭转一切的力量……审判异族的工具在我手上……”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杜坦妮蒂蒂瞥了一眼古多斯，心脏猛地抽搐了下，瞳孔骤然紧缩，出现了一瞬间的失神。
“集合所有人的精神信仰……”
虽然对方说得很隐晦，但她却感觉听懂了古多斯所要表达的意思。
“你认为，什么力量能够帮助我？”她的声音竟有些发颤。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的陛下。”
古多斯的声音很轻，就像是一剂温软的催化剂和迷幻剂，但在杜坦妮蒂蒂听来，却如炸雷般震撼。
让她心盛摇曳，心跳也加速狂跳起来。
“你是说……”
莫非，这个年轻人指的是自己身上的秘密？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是指这里的‘东西’？”
女帝呢喃着，若有所思地抬起头，逐一扫过那些祭司和守卫的脸孔，看向大殿内众人茫然的眼睛，从那些祭司们的眼神里，她仿佛看到了恐惧。
“是灵魂，陛下。智慧生物的灵魂信仰，只有通灵术才能做到的完美转化……加上非凡之器……”古多斯嘴角微微上翘道。
“您能感受到的秘密，就在您的身后和脚下。”
女帝重重吸了一口气。
这个年轻祭司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此刻，古多斯竟然毫无惧色地走到女帝身旁，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层淡淡荧光，直接伸向魂晶柱。
触碰。
刹那间，墨绿色的柱体中心，出现了一阵旁人都难以察觉的诡异波纹，向着魂晶深处荡漾开去。
“魂晶的力量……”古多斯心中一震。
杜坦妮蒂蒂顿时感到波动袭来，一股不同寻常的力量被传导到全身，好舒服！
她离得最近，仿佛身上的每根毛孔都被那阵波动影响到了。
“通灵术……你用的通灵之力，激活了魂晶？”
女帝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这股力量她当然很熟悉，但之前却被什么镇压住了，她曾试过几次都感受不到。
眼前的年轻祭司果然不简单！
“这只是知识奥秘的一部分，我从浩渺的古籍中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所以斗胆一试，陛下。”
古多斯面不改色，犀利的眼神就这么直勾勾盯着杜坦妮蒂蒂。
这一刻，仿佛两人的角色对调了。
他淡淡说道，“就如秘密的冰山一角，这力量您应该不陌生才对。您的脚下，还有比这更庞大的力量正在涌起呢，那是属于您的力量，只要……”
“唔……只要注入灵魂？”女帝的脸色顿时一变，目光中有一股戾气。
古多斯直接忽略了女帝的反应，继续道：“我认为，您应该抓住这个机遇，毕竟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大胆狂徒！谁让你触碰陛下心爱之物的？”
“无礼的小子，给我滚下来！”
这时，殿内忽然传来几声厉喝。
一直看着他们两人的大祭司，此刻才察觉到古多斯对帝王的无礼举动，后知后觉的他们立即眼神交流了一番，出言喝止。
三名祭司腾地从地上站起，他们身后也跟着站出几名实力强悍的卫道者。
“陛下，他暌违了禁忌之术，此乃大忌！”
“那是王族才配拥有的东西，此人大逆不道，当诛！”
“对，当诛！”
年老的红衣大祭司走出人群，跨上一步，双眼直勾勾盯着古多斯，射出让人不寒而栗的目光。
另两名大祭司也须发皆张，浑身颤抖着，怒目而视。
在他们心中，这个叫古多斯的低阶祭司，今日可算出尽风头，这风头甚至压过了他们。
越庖代俎，压在他们头上，直接与杜坦妮蒂蒂交谈，已经犯了大忌，早就让他们心里极为不爽了。
加之女帝刚刚举止异常，还一度晕厥，众人都明白此事必有蹊跷。
但古多斯依然不知收敛自己，得寸进尺，双眼散发出精芒，所说的话，让几名大祭司更加疑惑了，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要不是有杜坦妮蒂蒂询问他在先，这几名大祭司不敢打断两人的谈话，早就想动手了。
古多斯却根本没在意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反而带着森森冷笑看向别处，一言不发。
“够了，你们闭嘴！” 一句冰冷的话语，灌入耳中。
呵斥声来自杜坦妮蒂蒂。
此刻，她满脑子想着古多斯说的那种力量，别的话根本听不进去。
“可是陛下！”
那名年老的红衣大祭司满面怒容，仗着资历最老，冒死进言，“此人太过狂妄，完全没把您放在眼里，他刚才居然……”
“嘭！”话音未落，老祭司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迫感袭来。
刚想运力抵抗，却以他为中心，一股恐怖劲风横扫开去，不断地激荡着五脏六腑，最后消散于虚无。
红衣大祭司哇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倒飞出去！
身躯重重撞在廊柱上，顿时碎石迸发，坚硬的大理石柱子被砸出一个大坑。
“哗啦啦”一阵晃动。
老年大祭司的身体顿时滑下，早已筋断骨折，内脏移位。
他至死都没想到，陛下能对他出如此的重手！
其余众人眼见女帝抬手间就击毙了大祭司，只吓得魂飞魄散，齐齐跪了下去，却没人敢再多言一句。
一时间，殿内鸦雀无声，人人自危。
震怒中的杜坦妮蒂蒂，仿佛此时才回过神来，目光在一瞬间有些呆滞，看着首席大祭司的尸体，一言不发。
自己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要杀他……
可事已至此，人都死了，她也无法再挽回什么。
“谁再敢多言，下场跟他一样！”
女帝的表情由震惊瞬间变化，吐出冰冷的话语，目光中恢复了含着血腥杀气的眼神，让整个大殿内的气息都凝固了。
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我。
“拖出去，埋了。”淡淡声音飘出。
“遵命！”
大殿两旁的侍卫盔甲锃亮，立即走向廊柱，将大祭司的尸体拖走，地上还留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此刻，整个大殿上只有一人面无表情，似乎根本没把刚才的巨变当回事儿。
古多斯嘴角微微上翘，内心却是狂喜无比。
杜坦妮蒂蒂面色铁青，脚步有些沉重，重新站 在露台上。
此刻，深绿色的魂晶柱上又映出两个身影。
“你，继续说。”
听到女帝的话语，古多斯故作卑微惊讶状，对着杜坦妮蒂蒂躬身行礼，惶惶道：“陛下，接下来我要告诉您的事情……恐怕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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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3. 灵魂与祭品！
杜坦妮蒂蒂沉吟片刻，转身，冲跪伏众人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所有人。”
众人心中都是一震，虽然愤恨不已，但圣瑜如山，没人敢再反驳什么。
此刻，人人都如惊弓之鸟，不想步老祭司的后尘，诚惶诚恐地退下。
片刻间，整个大殿内变得空荡荡。
连侍卫们都已清退出殿外，露台上只剩杜坦妮蒂蒂和古多斯两人。
古多斯脸上抹过一丝冷笑。躬身行礼，表情镇定如常。
他知道自己已把女帝吃得死死的，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在他的盘算之内。
“现在你可以说了吗？”
杜坦妮蒂蒂看着烈日下的山峦，微风吹拂而过，只留给古多斯一个背影。
眼前的群山重重叠嶂，这个时代的其后干燥阴冷，就算烈日当头也没有多高温度。
杜坦妮蒂蒂感到有些疲惫，这么多年来，头一次有着心神乏力的感觉。
更让她难以理解的是，一种始终被人窥视的感觉似乎始终萦绕在她身旁。那道无可名状的目光，不知来自何方，但她知道那种感触，并没有恶意，不由得竟恍惚起来。
“是，陛下。”
古多斯此刻才方显心满意足，心中不断窃喜，那个计划又向前迈进了一步，接下来，只要说服女帝就够了。
“陛下，据诸多史料记载和我的解读，千古难逢的机会就在眼前，天穹之下，一位更为强大的造物即将显现。”
“强大的造物？”女帝心中一震。
“是的，陛下。沿袭坤廷帝国的历法，历弦望至差一周天以上，拱极星的中天时节，恒显圈与恒隐圈的星耀斑将出现。当流星划过夜空时，天穹将会降下。
我搜集史料，研读了与历法中吻合的时间，推算出这个世界每隔三**周天，就会有一位‘神主’降临于我们帝国的土地上，那是灵魂的最高形态，拥有无所不能之力，头顶光环的伟大之主。”
“伟大之主么？”
杜坦妮蒂蒂愣住了，收回发散的目光，终于转头面向古多斯。
此刻，她脑海中闪过了一道灵光，似乎是想到什么，顿时目光一凝。
这个年轻祭司说得对，世界上有很多未知的东西，都值得敬畏。
她很清楚所谓的伟大、神圣、万民敬仰等等的名号，只是女帝自封的，对人类的帝国来说是为了统治需要，欺骗老百姓的头衔而已。
真正有着无人能及伟力的是另一些存在，他们是才是真正的神明。
他们的出现如昙花一现，却有着普通人所无法达到的恐怖高度。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们在冥冥中控制着世俗界的一切——
比如：自己潜意识里那个存在，影响了她，并带给自己超越凡人的力量；还有无数异族信仰的神明。
这些在王族历史里都有过只言片语的记载，很久以前，她也曾在被其毁灭的小国家里听到过类似的谣传。
可她向来没把这些谣传当回事儿。
这么说来，冥冥中的那个声音也与此有关吗？
那声音曾灌输给她许多梦呓般的话语，都是些非常深奥，常人不能理解的东西，却都真实显现在她身上。
久而久之，她也依稀在脑海里记得一些，并接受了部分意识所要传达的理念。
其中就涉及到更伟大的存在。
“你是说，有历史记载的神明？”
“是的，神主是就连异族也畏惧的诸神之主，每隔三**周天，就是一万两千九百六十年，就会带着无上力量回归。
每当它回归时，就会降福于当世最强健的灵魂和最顶级的聪慧大脑，作为它的精神凭灵体，继承神力，现在就是神主回归之际。”
“居然有这种事……”
杜坦妮蒂蒂瞬间明白了古多斯的意思，当世最伟大的人当属自己无疑，这么说来，她不就是天选之人吗？
“你认为，我就是那个承接神降的精神凭灵体？”
“当然了，陛下。毋庸置疑的，这个帝国再也找不到比您更合适的人选了。如果您能得到那种力量，别说是咱们的卡拉帝国，就连黑暗大陆上被永恒冰封的异族们，都会臣服于您的脚下。”
古多斯誓言旦旦的保证。
“而且，就目前来说，拥有那种力量的话，龙族根本不足为虑。如今，时间刚刚好……”
“嘶——”
杜坦妮蒂蒂终于明白了，眼神中涌起一股极度渴望的神色。
古多斯不愧为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动女帝之人。
彷如自大的神明，尬吹的话语，杜撰的言辞，窃来的外衣。
无外乎，都是为了达到心中那个阴晦的目的……
世界上没人知道，这一切，终究是那位 “神主”授意的。
杜坦妮蒂蒂瞬间心潮澎湃起来，久居在体内的那个意识也开始萌动了。
“天赐良机……找到那股力量……从此，你将会变得更加伟大……去吧……找到那力量……无须犹豫……”
脑海中的那个声音再次低语着，不断呢喃，让杜坦妮蒂蒂的心智都变得摇曳起来。
“唔——你是说，这位神主能够对我降福，让我获得赐福，统领黑暗大陆所有异族的力量？”
“等等，那么，神主的赐福是有条件的吗？”
“正是如此，陛下。”古多斯毕恭毕敬道，仿佛早已料到女帝有此疑问。
“只是……”他故意犹豫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快说，只是什么？”
杜坦妮蒂蒂眯起眼睛，心中难以自持，急切地催促道。
古多斯搓了搓手，很谨慎的样子，小心翼翼试探道：“只是，要想得到神明的伟力，需要一个小小的降神仪式，借助您宝库中的一些东西，还有必要的祭献。”
“你说什么……？祭献？”
“是的，陛下。强大的精神力能够吸引神主的关注，这些祭献必须是活生生的。”
“活生生？”
古多斯仿佛就是要吊足杜坦妮蒂蒂的胃口，又犹豫了一下，才谨慎开口道，“没错！比如，武魂枢密院的那些祭司们，他们的精神力量远比普通人要强大，就是最好的祭品。”
“嘶——”
女帝倒吸一口凉气，脸色顿时微微一变。
怪不得这位年轻祭司要屏退其他人，原来他是要自己牺牲祭司们的灵魂。
殿内一片死寂。
沉默开始蔓延，杜坦妮蒂蒂此刻有些拿不准主意了，这个代价实在是有点大。
神主降临需要祭献祭司们的灵魂？
744. 献祭、引导、交流
但很快，对神力的渴望就战胜了仅有的理智。
杜坦妮蒂蒂没有再多想，自己当然就是天选之人。
毫无疑问，这个具有无比诱惑力的强大力量也非她莫属。
与此种诱惑相比，这些祭品的牺牲确实不算什么。
说起来，龙族不是也要求她，奉上帝国子民们的精神与信仰么？
衡量之下，与其让龙族得到帝国所有子民的精神信仰，为何不把这种索求压缩到最小范围，转移到自己身上呢？
她是最伟大的神明。
如果到神主的力量，就可以使她成为真正的原神，甚至藐视龙族，让黑暗大陆的异族都听从她的号令。
一想到这里，杜坦妮蒂蒂就心潮澎湃。
让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在自己脚下，跪拜。
武魂枢密院是她一手创建的，为了成就她的帝国霸业，牺牲的这些祭司们，应该感到荣光才对……
他们死得其所！
换言之，这样做输了不亏，赢了血赚。
她根本没有必要为此劳神费心，同样，也不会有任何负罪感。
杜坦妮蒂蒂略微思考一番，就下定了决心，冰冷的脸上逐渐展露出笑意。
“你刚才说，仪式要借助宝物库的东西，那又是什么？”女帝猛然想起古多斯的话。
“咳，这个更简单了。”
古多斯清了清嗓子，淡然道，“那是一颗晶石，原先坤廷帝国王族的东西，现在属于您。
呵，这颗晶石应该还镶嵌在王冠上，躺在仓库里睡大觉呢。”
“王冠上的晶石？”
“没错。实际上，据我研究，那东西真正的名字应该叫‘通灵棱镜’。”古多斯拍了拍手，颇有几分自豪。
杜坦妮蒂蒂眉头微皱，默念了一遍，“通灵棱镜？”
“坤廷王族多年流传下来的上古之物。只是，岁月更迭，没人知道它真正的用法，过了这么多年，王族也只把它当做普通宝石看待。”
古多斯面带无奈之色，叹道：“唉，当真是暴殄天物！”
女帝道：“坤廷帝国的王族，难道就没研究过它？”
“他们懂什么？”古多斯双眼闪过一丝冰寒。
“那些人，都是无能的废物！否则，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
话一出口，古多斯忽然惊觉有些不妥，心中顿时一颤。
当年，卡拉帝国重兵压境，坤廷王族为了活命，不得不同意杜坦妮蒂蒂的要求，拱手献城，甘居人下。
自己这么说，好像在为他们打抱不平一般。
说完这话，古多斯顿时吓得一激灵。
他的额头渗出细密冷汗，瞥眼看去，女帝却似乎在想别的，并没在意他那句话。
只是虚惊一场。
其实，杜坦妮蒂蒂听后却是一愣，在脑中迅速回想，自己确实没听说过这东西。
若干年前，她以强大武力率兵，势如破竹，逼迫坤廷帝国与卡拉帝国合并，保留王族头衔的同时，对方宝库里的东西就变成了自己的东西。
时至今日，恐怕，坤廷王族早已忘记这东西，所以没人提起过。
“那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女帝追问道。
“关于具体的用法早已失传，但我查证了多方资料后得知，此晶石拥有诸多难以解释的特性。
据说曾有位持有者，用它看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情景。”
“怎样的稀奇古怪？”女帝又问。
“难以想象，更难以描述。”
“不妨说来听听。”杜坦妮蒂蒂的好奇心，被极大勾起。
古多斯沉吟片刻道，“我只能照古籍原话的理解说，如同预言般让人震惊和迷惑，大意是：
有铁鸟在天上飞行，破空而来；无轮的铁车穿梭在原野；巨大的无名造物飞入云霄；星辰漫漫，如同一个个笼盖苍穹的大圆球；还有，太阳表面冒着火焰，诸如此类……
看到这些幻象的人说，那一刻仿佛灵魂早已出窍，无数乱象纷至沓来，令人恐惧不已。”
古多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就像是他亲眼看到的一样，如此动容，不由得杜坦妮蒂蒂不信服。
她呢喃道：“这些都是有记载的吗？”
“是的，陛下，我多方查证、拼凑，这一切，似乎与昭示着恒久遥远的未来有关。
据我推测，晶石的来源不明，但力量很神秘，且古已有之。
更让人不解的是，此晶石像是有灵性的，能感应拥有者的魂魄，所以才被称之为通灵棱镜。
我想，应该是让得到它的人穿越了时间限制。”
“穿越时间？”女帝低头思索着——那颗晶石到底来自何处？
这种解释倒也不无道理，毕竟都是些从未有人见过的玩意儿。
“我说过，没人知道这东西来自何处，有关的记载里一片空白。
陛下，坤廷王族也是偶然得到它的，我想……真相应该是被历史掩埋在黄沙里了吧。”
女帝皱起眉头，“唔……如此神异之物……就在我的宝库……”
难道这不是天赐良机吗？
古多斯说完，目光在杜坦妮蒂蒂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
看到那副略带神往的样子后，心中带着冷笑。
他知道，对方已被自己的言语所打动了。
古多斯点点头，继续道：“更重要的是，您若是想要得到神主的恩赐，引起神主降福，就必须借助它来沟通才行。
据说那股力量，能引导拥有者的灵魂，与上位神主交流。
而灵魂的献祭能量，可以让通灵棱镜激活，发挥最大作用。
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到它，在见到它的时候，我认为，以您的智慧和力量，必然会解开其中的奥秘。”
过多死誓言旦旦，仿佛这一切，杜坦妮蒂蒂都唾手可得。
“哦，原来如此！”
听了古多斯的解释，杜坦妮蒂蒂已经猜到了通灵棱镜与灵魂的联系。
“那么，您是否愿意……”
古多斯的目光中闪烁着精芒，语速丝毫未变，神色平静如初。
他清楚目标能否达成，就差这关键的一步了。
对此，他信心十足。
“召集祭司们，献祭灵魂，再找到通灵棱镜沟通。以魂晶柱的力量为驱动，灌注力量，得到神主的赐福，完美啊！”
杜坦妮蒂蒂既是叱咤风云的女帝，同时，也是至高无上的强者。
这些看似博大精深的道理，对她来说，根本就不在话下。
古多斯一番话，显然说到了她心坎里。
745. 降临的共鸣
杜坦妮蒂蒂的呢喃声不大，却被古多斯听到了。
他挪动脚步，躬身道，“陛下，您的抉择实在英明伟大，正是这样！”
古多斯抓住时机，装作无比虔诚的样子，毫不吝惜地最后赞美了她一番。
女帝侧过头，盯住他，好像想到了什么。
忽然朱唇微启：“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坤廷王朝的皇脉子嗣吧？”
古多斯闻言顿时一惊。
“啊……是的。”
他惶然道，“陛下，微臣现在，只是您麾下一名地位低微的紫阶祭司，早已与坤廷王族没有任何关系，您何出此言？”
“没什么，只是听到你之前如此了的话，随便问问罢了。”
杜坦妮蒂蒂扭转身体，背对着古多斯，淡淡道，“你很了解坤廷族的历史么，很好，今后，就留在我身边好了。”
“多……多谢陛下恩典！” 古多斯有些惊讶。
听到女帝这么说，一颗狂烈剧跳的心，这才放进了肚里。
踏实了。
“还等什么，抓紧时间吧！”杜坦妮蒂蒂的眼中透出贪婪和无尽的渴望神色。
“是，陛下。”
“来人！”
她整了整身上的纱萝，立即唤来侍卫，吩咐他们集合所有高阶祭司，准备在大殿内启动一场伟大的献祭仪式。
此刻。
所有的祭司们都在殿外等候，接到这个命令后，面面相觑，不知道女帝又要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杜坦妮蒂蒂对古多斯道，“走，咱们现在去宝库，找到那颗通灵棱镜，龙族的使者快要到了。”
“悉听遵命，陛下。”
古多斯的脸上，难以掩饰的展现出一抹笑容。
他知道，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接下来就是期待已久的终极献祭了。
想要更强的力量，就必须付出更多的代价。
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可惜，古多斯并没有把献祭的另一层意思，透露给自负的杜坦妮蒂蒂，毕竟，那关系到他的主子能否达成心愿。
…………
此刻，彼方的时空中。
另一个意识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小武感到，自己的魂魄被异样之力吸引着。甚至有几次，意识几乎与那位女帝的灵魂融为一体。
这种感觉曾让她一度感到极端恐惧。
没有任何来由的恐惧。
现在好多了，她已习惯了被指引，也能接受那种若即若离，原本让她害怕的感触了。
可她仍无法控制和改变任何事情……
只能默默当个旁观者，然后，在一**震惊中，思考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
诸葛云告诉她的那些话犹在耳边，眼前看到的情形，又让她颇为不解。
小武内心涌起无数疑惑，她知道，如果这件事跟自己没有任何联系的话，应该是不会让自己看到的。
可真相到底是什么？
她不断猜测着。
就像之前她看到，那些龙族是如何击败魂魇巨兽，整个事件的经过历历在目，前因后果，正在逐步还原出一个大致轮廓。
“这件事原来还有如此复杂的经过，那……接下来她会做什么呢？”
这个被圣阿加莎附体的女帝，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一个古老而邪恶的灵魂——阿蒙。
小武的灵魂在瑟瑟发抖。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还有主人想知道的秘密算法，那才是她至关重要的使命。
这一切，到底预示了什么？
…………
卡拉帝国的宝库，位于城中的伊塔尼斯地下圣殿，依山而建，平时有重兵把守。
这里，仅仅是杜坦妮蒂蒂遍布帝国全境的诸多宝库之一。
曲形回廊间，各色奇珍异宝随处可见。
从人工雕凿的透光孔中引来天光，为幽暗的地方带来一丝暖意。
在这地下深处，竟有着沿着山壁流下的瀑布和溪流，同时也布置了众多岗哨。
帝王的亲自驾到，本应该事先通知此地的守卫。
但城中，并不太平。
叛军散布谣言，让百万民众人心惶惶，各种守备力量都加了人手，严阵以待，以防不测。
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杜坦妮蒂蒂居然亲自来到宝库，让所有的看守者都惊讶不已。
沉重的宝库大门被推开，眼前的无数陈设让人眼花缭乱。
此地，简直就是个巨大的博物馆，陈列非凡。几乎所有抢夺来的，和各地遗迹搜刮的宝物，都存放在此处。
在满头大汗的宝库书记官带领下，女帝一行匆匆穿过回廊，径直来到了一个华丽的大厅。
这里的守卫力量更强，廊下的烛火明亮如白昼。
两排身披甲胄的卫兵从未亲眼见过女帝，一个个脸上严峻，神经紧张兮兮。
“打开宝库！”
“陛下，这里就是坤廷帝国的陈列室。”书记官用手背擦了擦额头，恭敬地退到一旁。
“坤廷王族末裔的王冠，在什么地方？”
“王冠？”
书记官急忙对着摇曳的火烛，手指在亚麻纸上不停翻动，对着手上的清单，逐条查看。
“中央五层……十二列陈台……二十……二十四……”
杜坦妮蒂蒂忽然迈开大步，向前走去，挥了挥手道：“不用找了！”
书记官的手狂颤不已，又抹了一把额头，抬头，愕然看到女帝向一个方向走去。
光线在大厅深处变得昏暗起来，周围的侍从手举火烛，快步跟上。
杜坦妮蒂蒂的目力远超常人，早已看到那抹莹莹绿光，直接从诸多物品中，辨认出王冠的所在。
众人围站在王冠前，女帝指着它，转头问古多斯，“可是此物？”
“陛下好眼力，就是它了。”古多斯一面应声，一面暗自佩服女帝的眼力。
精美异常的王冠被杜坦妮蒂蒂捧在手里，凝神细看。
只见王冠由纯金打造，呈现弯月形状，周围镶嵌着大小不等的贵重宝石，想必是佩戴在额头上的。
正中一颗绿色宝石，散发着幽幽光芒，荒古、凝重，在火烛映衬下美异奇诡。
这，就是坤廷帝国的王族象征之物。
杜坦妮蒂蒂心中一凛，忍不住用手指触碰了一下通灵棱镜。
忽然觉得眼前泛起一阵涟漪，指尖传来冰寒异常之感，紧接着，整个大厅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度。
“嗯……？”
她手拿王冠，疑惑地看看了周围的人，问道：“你们可有感觉到冰寒吗？”
其他人都莫名其妙摇了摇头，似乎并没感到一丁点的温度变化。
女帝呆立片刻，也是疑窦丛生。
难道，这是她才有的感受吗？
746. 真实存在，却毫无道理！
杜坦妮蒂蒂闭上双眼，感受片刻，又重新将目光聚焦在通灵棱镜上，审视了一番。
心中不由得生起一股奇特感觉。
她能感受到那种阴沉的气息，无可名状的诡异。
仿佛，自己与这颗通灵棱镜有着某种共鸣。
女帝自己当然看不到，当她缓缓睁开眼睛时，猩红色眼眸，让人望而生畏。
古多斯踏上一步，恭敬说道：“陛下，既已拿到手，咱们事不宜迟，即刻返回吧？”
“嗯，理应如此，走吧。”
说完，女帝一个华丽转身，身影已在几米开外。
龙族的使者们，该来索要回报了，杜坦妮蒂蒂能够感受到这种强大的压迫。
要在他们来临之前，完成灵魂献祭。
获得神主赐福的力量，是必需的。如今有了通灵棱镜，她要赶快与神主取得联系。
身体里的另一个存在，同样如此渴望。
望着女帝一行远去的背影，书记官站在大厅中，表情呆若木鸡。
他回过神，看了看身旁之人，问道，“刚才那名年轻祭司是谁？他和陛下如此熟络，怎么以前从未见过啊？”
众人也是一脸茫然，纷纷摇了摇头。
书记官皱起眉头，喃喃道，“那些熟识官员和武魂枢密院大祭司，没有一起来么？这事有点说不过去啊……如此着急，就为了拿那个王冠，以前怎么从来不碰呢？”
他撇了撇嘴，转过身，火光映在脸上。
“啊！”这时，一名卫兵忽然大惊失色，伸出一根手指。
指着书记官的额头，颤声道，“大人，您的脑……脑门上怎么会有冰霜？”
“冰霜？”
书记官急忙取过一面镜子，在火烛下举起，对着脸面凝神细看。
果然看到，先前额头凝出的冷汗，似乎结成了指甲盖大小的白霜印记，诡异无比。
而且，这印记还在缓缓移动、变化，就像是几种符文纠缠在一起！
苍白绵薄，在别人眼里，就像真的冰霜一样。
“啊！”
他急忙用手去抹，却没有任何冰寒的感觉。再看，印记却早已褪去，消失无踪。
“这是咋回事儿？”书记官骇然失色。
他心下一惊，明白不是白霜，而是别的东西，所以感受不到寒冷。
无比的恐惧感腾然升起。
那是人类不该拥有，也无法掌握的存在。
…………
无尽的虚空中，小武感到周身一片冰寒，刹那间变为铺天盖地的寒冷，似乎要把她的灵魂都冻住。
巨大压迫感，令她内心恐惧不已。
小武看到无边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在凝聚着。
浩渺无边的巨影从头顶……不，是从四面八方，掠过。
她就是被这个诡异的黑影笼罩，才感到冰寒。
小武游荡的意识感受到寒冷，真实存在，却又毫无道理。
她看到黑暗中的巨影极速收缩，凝聚成无端的形状，里面似乎有红色的强光乍现，仿佛点亮了黑暗，又瞬间沉寂。
那红光闪过时，彷如两颗血红的眼睛。
“阿蒙……对了，是主人说过的那个古老存在！”
一瞬间，小武看到出现的扭曲形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古多斯是阿蒙遴选的仆从，就是他，蛊惑了杜坦妮蒂蒂和她体内的那个人造神明——圣阿加莎。
如今，一定是阿蒙收到某种讯号，在另一个维度现身了。
“他这是要干嘛？”
小武此刻，仿佛看到万千亡魂融入那道黑影，无数狰狞的面孔遍布其全身，每一个形体上，都可以感受到无尽痛苦与怨毒。
“噌——”
一阵波动袭来，震撼着小武的灵魂。
那些亡魂骤如狂浪汹涌，竟然直接向自己冲了过来。
“啊！”
一瞬间铺天盖，避无可避。
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
正当她呆滞失神，举足无措时，忽从自己身上发出耀眼炫光。
顿时形成一道道涟漪，像水波纹般扩散出去。
“这是……鸟神像！”
小武惊骇不已。
只见红绿两色炫光从身体内飞出，瞬间织成一张大网，彷如净化的屏障。
无数灵魂穿越了小武的躯体，骇然异常。
但她毫发无伤，亡灵被那些涟漪激活，像是得到解脱，很快就消散无踪了。
绿色光芒中心出现了重影。
不知从什么地方又出现了一颗晶石，重影瞬间凝实，变成一个。
“啊！为什么会这样？主人给的晶石出问题了？”
小武只感到眼前天旋地转，被一股无形大力牵引，自身也化成炫光。
一刹那，她认了出来，绿色光芒正是来自鸟神像的眼睛，与杜坦妮蒂蒂从王冠上取走的晶石一模一样。
“一样的晶石，在这个时空中只能存在一颗？”
这个发现又让她大惑不解。
亡灵来袭时，是主人给的鸟神像护住了她。
从阿蒙的躯体内散发出来的死亡之息，也许，就是因为受到鸟神像眼睛的吸引而来？
刚才看到了什么……两个时空中的晶石合二为一了吗？
不可能，主人说过，鸟神像是独一无二的。
这个想法让小武自己也吓了一跳。
这时，她看到自己身上分离出一团白芒，刹那间化为模糊人形。背后触须摇曳伸展，体态婀娜，简直就像自己的克隆体一般。
“你……你是谁？”
小武愕然看去，那团白芒中的人影散发着圣洁光晕，看不清脸，但她隐约感到，这张脸跟自己一模一样。
模糊的人形，张了张嘴，似乎说了些什么，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难道是她？”
小武幡然醒悟，这应该就是主人说的那个女祭司，莉亚娜。
“飒——”
白芒重新钻入小武体内，带着她的意识不断穿越，冲破黑暗。
等到眼前的景物逐渐清晰时，她又看到了那位女帝。
…………
“陛下，就是这样了。”
古多斯恭敬地说道，“灵魂祭献的过程很简单，但要展现您的力量与神主沟通，才能获得无上大能。”
杜坦妮蒂蒂此刻活像一尊石像，呆呆望着手中的王冠。
对古多斯也不理不睬，就这么一动不动，站在魂晶柱前。
半晌后，她才悠悠转身，开口道，“你刚才说，需要我血祭通灵棱镜，这又是为什么？”
古多斯道，“您的身体需要承载神主的伟力，只需一滴精血，就能让通灵棱镜激活，与伟大神主沟通顺畅。
如此一来，可以让神主精准找到您。同时，也是您展现诚意的最佳方式。”
杜坦妮蒂蒂听后，沉默不语。
脑中的另一个意识，似乎也在积极思考，难以决断。
通灵棱镜有着难以想象的力量，这感觉令人如此不安，在宝库时，她就切身感受到了。
“那么……”杜坦妮蒂蒂欲言又止，最终把话咽回肚里。
她总觉得通灵棱镜缺少了什么，并不完整，想要问问。
但这是她自己的感受，无凭无据，问了也白问
而且，还有一点让她很在意，刚才凝视着晶石，心头却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恶寒。
这是怎么回事儿？
747. 灵魂刻印
淡绿色的光泽似乎很不稳定，偶尔会呈现出虚影。
这种情况下旁人似乎完全看不到，但在她触碰晶石后，变得尤其明显。
“我的血，真能让它激发和神主沟通的力量？”杜坦妮蒂蒂疑惑道。
“您的血是必须的，陛下。”年轻祭司阴晦的脸庞，带着无比自信，“您的血脉显然不同于其他人，对神主来说，也许灵魂稀薄了点，但通灵棱镜会让它变得更加厚重。”
杜坦妮蒂蒂的手摩挲着王冠，却没有碰那颗绿色晶石。
“你知道我的血脉？”她漫不经心的问道。
“当然，陛下。我曾研究过各个鼎盛时期，几乎所有王脉家族的历史传承。相比之下，您，是其中最伟大的血脉，超过所有王族的存在。”古多斯展露了一个笑容，笑得有些难看。
他的恭维，永远是这么生硬和做作，应该是不经常展现的缘故。
“唔……应该还有别的手段吧？”女帝举起王冠看了看，又问。
“当然没有，陛下。巩固这种力量很多，也必不可少，手段却只有这一个。
接下来，就等祭司们共同献祭灵魂了，那种精神力量能被魂晶柱转化，升华为灵魂之力，神主必会响应的。”
“而且，这是对待‘诸神之主’应该有的态度，您说，是么？”古多斯急于想得到女帝认可，补充道。
沉默片刻。
“既然如此，好吧。”
女帝并没在意年轻祭司说话的口吻有变，点点头，终于横下心来。
反正事已至此，退无可退，不试一下又如何能知道答案呢？
…………
祭坛外的广场上，已经按杜坦妮蒂蒂的吩咐，布置了许多祭祀用品。
这个王家祭坛是在卡拉帝国早期修建的，整个祭坛像座金字塔，灰黄色的，雕有精美的装饰纹，不完全是锥形，顶端有一个祭神的神殿。
祭坛三面各有三座阶梯，拥有121个台阶，加上最顶层的2阶，共365个台阶，刚好是一年的天数。
这座王家祭坛规模不大，远远小于帝国其它地方的巨型祭坛。
除了占星与观测，那时，帝国各地还盛行诸神崇拜，各个邻国的神明也有人信仰。
平时的祭祀是由祭司们发起的，皇家祭坛精致小巧，却有着不同的用处，特别是血祭仪式。
所以，古老祭坛时至今日仍发挥着巨大作用。
在卡拉帝国，血祭向来是统治阶层和社会精英才拥有的特权。
在这里，痛苦成为极大的荣耀，更是权力的象征。
一般情况下，祭司们通过血祭祈求帝国福祉，同时将自身的社会政治地位合法化，进一步巩固统治。
太阳、火、鲜血是一样的颜色。
在卡拉帝国时代的宗教信仰里，天地之间充斥着一种最为神圣的物质l’uh，类似于一种生命本源的“气”。
l’uh无所不在，贯穿了所有生命，连为一体。
而血液作为生命的载体，则成为l’uh的源泉之一，血祭因此成为一种重要的王家宗教仪式。
血祭，也是得到神明青睐的方式之一，可以通灵。因此能够让祭祀者获得神明的指引。
据说，当初杜坦妮蒂蒂得到神力也与此有关，在官方的记载与子民们的认知中，女帝被认为是神明附体的象征，神圣非凡。
血祭这种痛苦的行为，在女帝过往的战前动员、鼓舞士气时尤其重要。
观看过祭祀的人都知道，与祭司们不同，女帝的每一次献祭，都不会在身上留下任何疤痕。
更为不可思议的是，女帝的祭祀通常伴有异象出现。
比如：巨型雕塑上闪过的灵光；天空中无端出现的漩涡云；无数飞鸟在王都上空盘旋；甚至有流星从天际划过……
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目睹种种神迹后，让所有跟随她出征的将士们顿时信心爆棚。
今日的血祭仪式，似乎显得有点仓促，是在日落时分举行。
祭司们本来就是为了血祭仪式而来，但他们不知道，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这场祭祀极为隐秘，人们没有被告知祭祀的对象，也没有任何士兵和将军参与，普通民众更不可能知晓。
这些祭司被蒙在鼓里，还以为是普通的献祭仪式，但为什么举行却是众说纷纭。
“准备妥当了，陛下！”
古多斯用半跪姿态，肩头托起杜坦妮蒂蒂的右手。
“嗯，开始吧。”女帝垂下眼帘，深吸了一口气。
古多斯的建议起了关键作用，这次血祭与任何时候都不一样。各种法器陈列在祭坛正中早已画下的阵法内，祭司们按照法阵图，围绕在祭坛下。
法阵，依据日月星辰的运行轨迹和复杂规则布置，每一道线条都被深深镌刻在岩石上，用金线勾勒，有明确含义。
实际上，只有古多斯才知道，这些法器、法阵只不过是摆设罢了，对仪式没有丝毫作用。
古多斯缓缓弯腰、起身，与杜坦妮蒂蒂一起拾阶上行。
表面虽镇定如常，内心却在暗自狂喜。
自己的前半生，实际上都在为一件事而奋斗，那就是——毁灭杜坦妮蒂蒂和她的神圣帝国。
当年，女帝率大军，兵临坤廷王都城下时，他还只是个孩子，被秘密送出宫外，寄养在朱庇特家族，才得以活命。
而后来，长大成人的古多斯发现了自己身世的秘密，实际上，他正是坤廷帝国王族的唯一子嗣。
这个毁灭了他的国家，还强行霸占了坤廷王族所有资产的女人，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这个发现顿时让他有了人生目标。
毁灭这个女帝，就是他的愿望。
但在之后的几年里，他却有了另一个终极目标。
因为，他无意中得到了一枚通灵棱镜，用灵魂作为交换，窥见了更伟大的造物，并奉其为主人。
他要让这个虚空中的主人，提前来到世界上。那样，他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统治所有生灵的永生者，超越一切凡人之神。
与阿蒙达成的灵魂交易，深深刻印在他心脏上。
灵魂刻印。
此刻，古多斯小心翼翼掩饰着内心的激动。
只要再过片刻，那个终极愿望就达成了。
他知道，真正的法器只有四样：通灵棱镜、女帝的身体、魂晶柱，还有无数祭司的灵魂。
如今，法器已齐备，仪式准备就绪，而他，将会得到“神主”的嘉奖。
登上最后一级台阶，杜坦妮蒂蒂站立在神庙顶端。
伸出手臂，缓缓举过头顶，直指天际。
748. 牺牲，救赎与背叛
神圣的号角声顿时响起。
祭坛上依次升起袅袅篝火，法阵中的篝火环绕着祭司们，神圣女帝的巨大塑像耸立在祭坛神庙顶端，好像正注视着脚下一切生命。
咏唱的祭词逐渐嘹亮，声音充满单调韵律，却有种莫名宏大之意。
在场所有人都感到，在颂扬声中，自己的灵魂随着韵律一起上升，汇聚成一股庞大的力量，在每个人身上传递着。
杜坦妮蒂蒂潇洒地解开华丽罩袍，扔掉身上的纱萝和装饰物。
裸足踏出，赤条条站到祭坛中央。
火光映衬中，完美的曲线毕露。
如同初生的婴儿般，淡褐色的皮肤上反着火光，油亮油亮的。
她半跪在地上，张开嘴，双手分别牵引细绳的两端，缓缓地将一根比小拇指略细缀满荆棘的绳索，从十字花形舌洞中穿过。
每颗棘刺犹如一把小刀，一次次深深地划入她舌头上的嫩肉。
杜坦妮蒂蒂没有用身上其他最柔软的部分，而是选择了舌头。
血祭开始了。
她觉得，这样能够将自身与神圣领域连接，会更加清晰、快速的接收到 “神主”的意志。
血祭的终极形式，就是对生命的牺牲。
多年来，这种仪式，一直被姆大陆诸多王室推崇。
牺牲的意义在于更新神圣能量，促成生命延续。
如今，却被神圣女帝变为向神明索取力量的手段。
血和唾液混合在一起，滴滴答答从她口唇落下，在落日的余晖中闪光。
“哦……”
她双目微睁，面孔因为痛苦而隐忍，获得扭曲中的安静，美异奇诡，那种力量仿佛深深刻入骨髓中。
“滴答……滴答……”
杜坦妮蒂蒂把自己的祭奠之血盛入特制金碗，这金碗表面的镀金只是装饰，本身材质是一种不知名的精炼矿石，据说也是从遗迹中得来。
此时暗红色的血液流淌，逐渐变成紫红色，很快被碗中的液体稀释。
液体是数十种剧毒植物的果实提炼，能够增强血液粘度，与金碗共同反应，有着难以置信的神奇功用。
很快，血液与毒汁的混合液体开始沸腾冒泡，此刻从底部渗入细细刻线，刻线组成沟渠，流向事先准备好的“容器”——法阵。
如果俯瞰下去，以女帝为圆心，四周形成了直径约三米，极其复杂的图案，像是日月星辰的运行轨迹，逐渐出现一幅星图。
颂念声还在继续，血液在星图上流淌。
这时，杜坦妮蒂蒂的脑海中传来另一个声音。
冰冷的女声搅动淌血的躯体，带着几分兴奋和憧憬：“不错……妙不可言！我感受到了灼热……能量……光……比阳光更耀眼……”
“但是还不够……点燃其它灵魂……那些祭司们要贡献血脉……唤醒灵魂……”
“而我……将重生的血脉……赐予你……”
“为了……熔铸更强大的……灵魂……”
“唔——嗷！！”
杜坦妮蒂蒂感受到了疼痛。
疼痛正从舌尖蔓延，逐渐增大，这让原本隐忍的她心中猛然震颤。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要知道，哪怕敌人的刀剑砍在她身上，也不会有这么疼。
这种疼痛，有着圣体加护的她，很久都没感受到了！
此刻突然出现，当然会觉得恐惧。
她感到自己的神力正在消逝，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身体里一点点剥离出去，内心的惶恐可想而知。
“陛下，该是终极的献祭了。”古多斯的神色冰寒，适时站在身后，出言提醒道。
杜坦妮蒂蒂扔掉细绳，双手捧起那支象征坤廷王族的王冠，毫不犹豫带在自己头上，并用带血的手指触摸那颗晶石。
“嗡！”
绿光乍现！
通灵棱镜果然神异无比，血脉的饥渴迸发，只接触到一丝血液就发出逆变的光晕。
一股血雾，从法阵中喷薄而出，直冲云霄。
就在这时。
“哦嚯嚯……血脉奔涌……时机已到……尔等，为我的荣耀贡献生命吧！”冥冥中响起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并不是之前女帝脑海里的女声，而是从她身后发出的。
卡拉帝国自古就流传着创世神话——
人血本来自于神血，人的生命来自于神的牺牲。
因此，要保持宇宙的秩序和平衡，人必须通过神圣的仪式把生命能量还给神。
施行血祭者通过自我牺牲，因此凸显其高尚的社会地位和意识形态地位。
只有高贵的灵魂，才能感应神的力量！
但，这番话却不是出自杜坦妮蒂蒂口中，而是出自身后那人之口！
“不是神主吗？”杜坦妮蒂蒂的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你说什么？”
女帝口中含混不清，过度的痛感让她竭尽所能抵抗着，消耗所剩不多的精力。
听到声音顿时一愣，她猛然转过身去，看向身后的年轻祭司。
一颗红色晶石猛然突破了古多斯的胸膛，青筋暴起，血管在晶石四周呈放射状延伸，一直蔓延到他的两肋下方。
红光乍现！
“你、你在干嘛？”杜坦妮蒂蒂颤声，不敢相信这一幕。
她想要一跃而起，抓住古多斯的臂膀，但手臂却很快垂下，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灵魂早已升华，血雾吸取了她身上的力量，刹那间转移到古多斯的身上。
年轻的祭祀完全无视了杜坦妮蒂蒂的质问，面部显现狰狞目光，嘴角流下涎水，肢体变得扭曲与颤抖。
似乎，正沉浸在那种极度亢奋中。
颤抖的手已无力再战。
杜坦妮蒂蒂像是忽然醒悟了什么——古多斯，这个地位低下，一直生硬恭维自己的紫阶祭司，才是与神明沟通的载体！
隐藏在身边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可是，这份醒悟来得太晚，她被**冲昏了头，举目看去。
他胸前那颗红色晶体又是什么？
“你……你快住手！”
女帝声音变得沙哑，远去的力量与背叛的怒火，让其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她模糊的意识到，年轻祭司胸前那颗晶体和自己额头上的晶体，原本好像是一对的。
力量此消彼长，血液在双方体外交合、互换，强烈的共鸣中，她能体验到血雾正被对方引导吸收，瞬间波及全域。
749. 黑障区与两个身影
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飞快流逝，眼见已经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杜坦妮蒂蒂彻底丧失了意志。
血雾正以迅猛的速度向周围扩散！
从祭坛顶端的神庙，向着下方奔涌而去，如猛虎下山，汹涌骇人。
此时，祭司们还沉浸在灵魂升华之力的感召中，但几秒后，裂肤之痛和难以抗拒的恐怖蔓延过来。
从神庙到几百米外的区域，夕阳的余晕忽然变强，透出猩红耀眼，祭坛下的人察觉到异样，数百名祭司中传来一片鬼哭狼嚎。
爆发哀嚎阵阵！
每个人的瞳孔在挣扎数秒后，都骤然放大，变得空洞无神。
血雾接触皮肤，钻入毛孔。
抽干血液的力量来得如此狂猛，很快，众祭司就变为一具具行尸走肉，相继扑倒在地。
无数干枯、扭曲的脸上，毫无血色。
已说不清那是惊骇、恐惧，还是裂体的痛苦。
两名大祭司抵抗时间最久，但也只不过多撑了几秒，最终还是倒下了。
死亡之息的恐怖无人能抗拒。
身上最软的地方，被利器经年累月放血而累结的伤疤， 已经密如层林。此刻，完全崩裂，鲜血泊泊！
他们的血从毛孔中渗出，瞬间与血雾融合在一起，转眼就变为覆盖整个祭坛的恐怖之物。
混合了新的庞大死亡之息毫不停歇，扩散向四面八方，更加强大。
那股力量向着帝王宫殿涌去，被魂晶柱的无名能量吸引，清扫沿途上的一切。
红色在蔓延，如同夕阳下的那抹惨淡、腥红，所过之处，收割了所有活物的魂魄。
…………
未知的时空中，如同幽灵般存在的小武目睹了一切。
大殿上死去之人，化为一个个无形亡魂，缥缈虚无，向着魂晶柱飞去，瞬间就被一团团嚎叫的黑影吞没。
“这简直——就像那个魂魇巨兽的力量！”
亡灵窒息！
这一刻，小武骇然震惊。
她不知道魂晶柱吸取了魂魇巨兽的部分魂魄，充满了负之力，此刻正在转换，被重新激活后与无数亡灵负之力同化了。
那些能量似乎正源源不断往地下的某个点输送，一刻不停。
随后，她在混沌之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这是？”
那是从实体世界，杜坦妮蒂蒂体内飞出的人形魂魄，竟跟自己的形态一模一样。
小武在之前看过这个形象，一直想与自己对话，却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人形白芒耀眼，无数飘动的触须，正拼命抵抗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痛苦的神情仿佛在诉说着悲惨遭遇。
“圣阿加莎？”
小武顿时醒悟，她的灵魂与那个人形出现在同一个时空，如此接近，就像一个躯体的克隆体。
“没错，这就是主人说的那个人造神明，神圣之血的拥有者，圣阿加莎！”
确信无疑，小武不安颤抖，无法淡定了。
很快，她就又看到混沌时空孕育的那个恐怖之物。
她看到黑暗、庞大的躯体瞬间包裹住圣阿加莎，从她的灵魂中汲取了力量，交汇融合。
是阿蒙！
扭曲的能量滋生着罪恶，如同一黑一白两个扭动的躯体在交.媾。激烈地吞噬与反抗，迸发出惊人的能量。
很快，圣阿加莎的白芒被无边黑暗吞没，就此黯淡下去。
就在这时，小武身上的两颗晶石同时发出光芒，鸟神像变为虚影，瞬间褪去色彩，隐没在圣阿加莎的体内。
“啊！？”
小武吃了一惊，鸟神像的眼睛？
怎么会这样？那可是主人给她的珍贵东西啊！
“不行！”
她想要冲破阻力，抢回两颗晶石，但却被巨大力量阻隔，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失去它们。
两颗晶石悬浮在圣阿加莎消失的地方，看似平静——但那种压倒众生的力量勃然爆发，无穷无尽！
不知从何而来的天光划过，直冲云霄，就是这道天光，让两颗通灵棱镜得到能量补充，进而散发出波动，开始运作起来。
鸟神像的波动从泛起涟漪到掀起惊涛骇浪，只用了不到短短一秒。混沌中，瞬间形成的黑障区，将一切物质都无形隔离了。
巨大的黑影受到波动影响，传出恐怖的嚎叫，震颤环宇。
“这是什么……？凡人的魂魄……怎么可能……有这种威能？不！这是……哪里来的屏障……滚开！”
阿蒙的声音近似咆哮，隆隆作响。
但在黑障形成的时候，就瞬间就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老天啊！”小武内心震撼无比。
只见阿蒙与圣阿加莎，黑与白，这两个躯体挤压、交融在一起，顿时化为巨大的球体，悬浮于混沌之中。
就像原子内的质子和中子，永远也无法逾越原子核本身的禁锢一样，无形的屏障变成了禁域，就连阿蒙那庞大的身躯，也无法挣脱这种牢笼束缚。
甚至两个神明的意识都无法穿透这牢笼。
无尽黑暗中，无数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小武试图抵御，把它们驱走，但它们还是无情地袭来。
她想到了逃离，却完全动不了。
这是她有生以来感到最巨大的压迫感。
小武被恐怖威压袭击，思维立刻中断，同样失去了意识。
她在最后一刻，感到自己就像被迫出港的小舟，被暴风带走，永远也靠不了岸。
不知过了多久。
“小武……小武……”
小武的意识像被巨大的白光照耀，瞬间醒来。
“主人！？”
“是主人吗？”
她听到了诸葛云的呼唤，心中一动，但睁眼后却认识一片黑暗。
随后她探索了每一个可以触及到的区域，却并没发现诸葛云的身影。
“过了多久？我还没回归本体吧？”虽然她意识到这个问题，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时间，仿佛对她毫无意义。
或者说，这个混沌的时空根本没有时间概念。
“主人——主人，是你吗？”
小武没有看到任何东西，自己的意识似乎随着信息流，又不知来到什么地方，但她刚才明明听到有声音唤醒了自己。
终于，她发现了秘密，声音的来源正是鸟神像。
主人说过，这小东西会保护她的。
小武试着想象诸葛云的样子，脑海中平静的画面出现了一个黑发的男人，鸟神像果然有了反应。
她又看到了那个几乎毁灭的宫殿，有湖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开始淹没祭坛和雕像。
750. 王座之上，徒留阴谋
另一方面，巍峨的宫殿里。
魂晶柱被血雾笼罩的时候，依然在鲸吞能量，转化无数灵魂。
仿佛，永远也不满足。
魂晶柱中原本的墨绿色褪去，颜色变浅，能量极速下降，向着未知的空间释放巨大能量。
哀嚎声从祭坛区域响彻大殿，无数卫兵也受到波及，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倒地。
这是真正的死亡之息，直接降临了！
魂晶柱的不稳定，直接导致了地下深层遗迹的震动。
一时间，山林里的鸟兽惊慌逃窜，它们感受到不祥的死亡之息，试图远离此地。
“轰隆隆！！”
巨响连连。
大地在震颤，山巅巍峨的宫殿摇摇欲坠，无名之力震撼了时空，随后，整个宫殿地基垮塌了。
不远处，地表龟裂出一个巨大天坑。
被掩埋在地下深处的遗迹曝露出来，黑暗的岩石出现在阳光下，那是不知什么年代的石碑。
古老石碑上，依稀可见几个字迹——渊之阳。
天坑无比深邃。许多莹绿的小光斑，忽然出现，附着在碎石瓦砾中。
光线在向某个巨大的“东西”集中。
遗迹的下面，一根粗大无匹的绿色巨柱，很快展现出轮廓。
伟岸至极，难以描述。
光斑越来越亮！
“嗡——”
柱身骤然变白，吸取了灵魂，像是能量充盈到极致。
巨柱旋即发散出骇人天光，一闪，就窜入云端。
整个天际都被点亮，那股恐怖能量搅动着大气层，形成了诡异的漩涡。
杜坦妮蒂蒂的血液在沸腾，但身躯却越来越冰冷，生机正在远离这具躯壳。
无尽的愤怒袭来！
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让她猛地撑起身体，转头看向身后。
她只是向与“神主”沟通，但却被人抢先一步，这是何等的屈辱？
“嚯……人类的**无穷无尽啊……”
冥冥中的声音响起：“很好……不断地激化人们的**……灵魂的死息……如此的程度……还真是美妙啊……”
“对于胜利的渴望……对于力量的贪婪……”
“原始而纯粹……”
“只要灵魂的贪欲不灭……我……就会得到供养！”
那声音完全不是古多斯所能发出的，像是天神在咆哮。
此刻，杜坦妮蒂蒂怒目圆睁。
愤恨、惊恐，或许还有无尽的屈辱，统统交织在一起。
“混蛋！你在得意什么劲？” 她艰难地发出怒吼。
古多斯的身体变得膨胀、扭曲，原本有血雾萦绕在他周围，现在，却变成了黑色的雾气。
忽然——
“嗷呜……你、你到底是谁！”
“你到底想要什么？”
女帝痛苦不堪，声音近似野兽咆哮，疯狂质问，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那道冰冷的目光，饱含屈辱和愤恨。
“呵，不错的眼神，继续厌恶我，憎恨我吧！这也是我所期待的东西……呵呵呵，哈哈哈哈——”
杜坦妮蒂蒂眼看年轻祭司的面部，瞬间燃烧起来。
头发像火苗般竖立，口鼻眼中，像是狂猛波动的炽烈，几欲喷出火苗。
那是无人能看到的火苗，没有真实热度。
此刻，杜坦妮蒂蒂心中的恐惧压抑了愤怒，她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个年轻祭司不知用什么手段，夺取本应该属于她的力量，直接与神主产生了联系。
现在，古多斯的身体，变为凭灵体。
他的力量，因为吸收了如此多的灵魂，而变得更强了。
杜坦妮蒂蒂匍匐在地，雪白的牙齿将嘴唇咬破了，满脸都是污秽，仍是极力将脖子扭过身后。
红芒亮度增强，在古多斯胸前发光。
他极度痛苦地扭曲着肢体，血脉偾张，如同痉挛一般。
紧跟着，整个身体飞起，直接撞在神庙天花板上。
“哗啦！”
天花板没能挡住巨力撞击，只重复了三、四次，就轰然碎裂。
古多斯浑身散发出诡异波动，皮肤龟裂，带着只有女帝才能看见的火焰，直飞了出去。
女帝雕塑非常巨大，片刻后，从神庙顶端坠落，在祭坛下摔得粉碎。
此时，一个声音传来，“在这里，我才是唯一的主宰！我，会向你和你的帝国，讨回属于我的东西！”
“待我回归时，我会重建你的武魂枢密院。还有那些散落各地的魂晶柱，那是黑曜石之塔……远古的秘密，都将是我的掌中之物！”
杜坦妮蒂蒂怒吼道，“休想！你这个无耻的家伙，你什么也拿不走！！”
“呵，是么？”
“其实，你打下这么好的基础，我应该谢谢你才对。今后，整个帝国都将是我的，所有人，都期待着新神的信仰吧！”
“你……卑鄙！”杜坦妮蒂蒂怒吼，声音却弱了很多。
像是哀嚎或悲鸣一般。
“呵，卑鄙？多谢你的赞美。毁灭我的国家时，你的卑鄙一样值得赞美！”
古多斯的声音，逐渐消失——
杜坦妮蒂蒂跪在地板上，披头散发，痛苦地嘶吼着。
莫名的巨大力量，压得她难以抵抗，手指深深插.入祭坛的石砖，然后，捏得粉碎。
“不！我……绝不……相信……”
杜坦妮蒂蒂不知道，此刻，圣阿加莎已经被剥离出她的躯体。
那个强大的灵魂，离她远去，再也无力回来了。
这种感觉让人绝望。
“先祖……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她的血已流尽，挣扎无用。
女帝的身体如同颠簸在海面的小船，意识在逐渐离她远去。
最后一缕残魂也被吸走了，苍老无比的面孔出现在杜坦妮蒂蒂脸上。
像是那尊碎裂的石像一般，瘫倒在地。
干裂的嘴唇，深陷的眼窝，空洞的眼神。
她，一下子恢复了真实模样——近三百岁的老妪。
“当啷！”
杜坦妮蒂蒂额头上的王冠滑落，摔在神庙的地板上。
火光中，尽管其它宝石盈盈璀璨，但那枚绿色晶石，却就此黯淡下去。
陨落——
天空展露的笑颜，再也看不见了；
阳光带来的生的希望，她再也感受不到了；
真正迎来帝国顶峰时代的她，这位神圣女帝，却要就此陨落。
破灭——
曾有过的辉煌，离她那么遥远。
杜坦妮蒂蒂曾拥有无尽的荣光与骄傲，可当她戴上沉重的王冠，时间便撕碎了永恒的谎言。
王座之上，只徒留阴谋。
可身为女帝，即使被当做权利的工具，背负的满是虚假的恭维，感受过刻骨铭心的背叛……
她也只能用尽力气，去回应整个帝国加在她身上的期许，如今，这份期许也将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