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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剑乱世全文阅读

作者:旧家小院     纵剑乱世txt下载     纵剑乱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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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晋阳之围

    开平,是北梁的最后一个年号。

    开治平之世,是北梁统治者的愿景,然而如今的北梁门阀豪强林立,各自为政,北梁直接统治的只有梁州一州之地。

    北梁只能借此希望更改王朝倾颓的气运,去挽救北梁岌岌可危的统治。

    晋阳府,是少数仍在效忠北梁的郡府。

    晋阳王,是北梁皇帝的亲弟弟。晋阳王对北梁忠心耿耿,同时也无路可退,只得固守城池。

    晋阳府与北梁王朝的联络早已被王李两家掐断,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但晋阳却没有投降任何一方的意思。

    罗青山横亘于青州中部,群山重重叠叠,宛若惊涛骇浪一般。

    而罗青山流传着古老的传说,洪荒时期的凶兽,可以御天的仙人……都住在罗青山云巅之上。

    罗青山山势高耸,直插云天,于是罗青山的几个隘口自然成为了两大士族的必争之地。而晋阳位于罗青山的隘口之一。

    青州已被两大门阀士族所瓜分,两大士族以罗青山为界限。

    北边为北原王氏所据,南边为武安李氏所据。

    两大士族修士云集,军队精锐,实力相差不大。

    两大士族处于长期对峙的状态。受罗青山地形所限,大型战斗爆发不多,多为小规模战斗,双方各自把持着几个地形险要的隘口。

    晋阳的城池不是很大,但凭借其重要的地理位置,也成为北梁的一府之地。

    城内有积年累月所存的粮草物资,足以应对城内的日渐消耗,且凭借天然的地理优势,易守难攻。

    而王李两家陈兵罗青山,双方似乎达成了默契,并未对晋阳动手,而将其当成了一块缓冲的地域。

    进入开平的第三年,王家组建了一支征南军,开往晋阳所在隘口。

    军队驻扎在晋阳北门外十里处,彻底掐断了晋阳从山北与外界的交流。

    而李家虽未最近也开始对晋阳戒严,将晋阳通往青州南部的道路封禁。

    晋阳城只有通过西门可以沿着一条杂草丛生的小道下到山下,可这个季节山内的野兽异常凶残,常常游弋在山林中,从西门的小道下山几与送死无异。

    王家这一年多来西线战事陷入泥潭,大量的军队调往西部,南部军事力量大大削弱。

    为了稳固青州南部的防线,必定会将罗青山的险要之地严加掌控。

    这时晋阳优越的地理位置,反而成了悬在晋阳和城内所有人头上的一柄利剑。

    征南军不断的向晋阳城展开了进攻。

    转眼已到开平三年的秋天,晋阳已被北原王氏征南军攻打七个月之久。

    晋阳凭借险要的地势,与城内积攒多年的粮草物资,硬是顶住了征南军的数次进攻。

    晋阳城北门前的空地上,仍然散落着许多士兵的尸体。

    昨夜又是一场残酷的战斗,双方还未打扫战场。地上还有不少火把之物,但都已熄灭,冒着阵阵灰烟。

    王明站在战场不远处,战场上的血腥味和燃烧后的焦味,随着杂乱的风传到到鼻中。

    王明轻皱眉头,不禁厌恶的揉了揉鼻尖。

    王家为了提高王明的威望和阅历,让王明前往征南军中担任督军。

    督军一职,看似运筹战场,但实际上只是为了不让王明亲自上战场。

    王明心里明白家里的用意,可是自己不亲自带头冲锋,怎么能够提高自己的声望,怎么增加自己的阅历。

    这晋阳城就像是缩在壳里的王八一般,王明原本想着攻打下来岂不是轻而易举。

    不曾想,这战事一拖就是七个月之久。

    王明一想到哥哥那张冷漠的脸,便能想到到时候那轻

    蔑的眼神,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恼怒之情。

    所谓乱世出英雄,北原军镇东大将军王宇,是这乱世门阀士族中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在北梁开平之前的门阀互相吞并的战争中,王宇崭露头角,他是最为年轻也是最有天赋的将领。

    在过往的几年之中,使王家的版图迅速扩大。

    王宇率镇东军所至之地,军队皆如鸟兽溃散,原州与青州北部反抗的门阀豪强被一一踏碎,就连归顺的门阀士族,嫡系也被赶尽杀绝。

    王宇最为推崇战国秦朝的白起,制造了无数的杀戮。故世人称其为“小人屠”。

    在王家控制之下的苟延残喘的门阀士族,听到王宇的名字莫不心惊胆战,夜不能寐。

    王明是王宇的亲弟,两人皆为王家嫡系。

    王明年幼五岁,但王宇在王明的年纪,已经纵横沙场,建功立业。

    而晋阳却迟迟拿不下来,王明只能整天坐在营帐里,听着各种情报,然后在别人制定好计划后点点头。

    王明看着不远处的晋阳城门,上面的人如蚂蚁一般,来回走动。

    王明心中不免燃烧起强烈的征服**,军里钳制自己的家族长辈,前几日已经回到原州商讨要事。

    王明看着身后的军队,心里不由生出几分畅快,这才是自己想要的感觉。

    “王督军,战场太过危险,还请您坐镇帐中,由我等前去攻打。”王明旁边站着一名中年男子,孔武有力,穿着一身轻甲。

    “左将军,我们已经攻打了七个月之久,你可曾见到这晋阳城中,有什么高手坐镇。”王明微微一笑,“以我的境界,那些士兵连我皮毛都伤不到。何况,我好久不曾战斗,这身子都要锈掉了。”

    “大将军走之前叮嘱过,不可让督军亲临战场。”左将军向前一步,挡在了王明面前。“还请……”

    “左将军。”王明低头看着地上的土地,由于经常的踩踏,有着厚厚的一层尘土,轻轻一踩,便荡起细细的灰尘:“你的一切都是王家给的,我随时都可以收回。”

    王明向前走去,左将军并未阻挡,而是微微侧身,让其走了过去。

    后面的军队紧跟着走向了晋阳城。

    王明站在战场上,之前闻到的气味浓烈了好几倍,王明深吸一口气:“我乃征南军督军王明!我军援军不日将会赶来,如果你们开诚投降,我愿代表王家,不会赶尽杀绝,但你们誓死抵抗,我军必定会踏破晋阳!”

    王明喊出后感到浑身舒爽,看向身后的军队,心中豪情壮志陡然增加。

    王明看着城楼上密密麻麻的人影,虽然看不到神情,但必定惊恐万分。

    这时城门处陡然飞出一支箭矢!

    王明微微一笑,右手大张对着飞来的箭矢,黑色元气波动,在身前逸散出一片黑雾。

    但那只箭矢并未受到丝毫影响,径直穿透了身体,带出一串血花,王明倒在了地上,身上的华美轻甲,蒙上了一层倒地时激起的细碎灰尘。

    ……

    原州西部,与翼州相邻。

    翼州是北梁最大的州,翼州并非一家独大,而是三大士族联手掌控。

    一年前,三家联合率先对原州西部发动了战争,王家节节败退。

    最后派遣王宇率领家族新组建的镇东军前去对抗。虽然王宇能力出众,奈何三家联合实力过于强大,在几次战斗中,各有胜负。

    双方最近偃旗息鼓,但战线仍处于紧张状态。

    王宇亲自镇守原州西部,在一定程度上减缓了王家扩张的步伐。

    原州西线某军帐。

    “禀告将军,王督军今晨攻城被流矢所伤,不幸伤重身亡。”征南军左将军半跪在帐内,低头禀告。

    “你说什么?!”帐中男子猛然起身:“我弟弟怎会被流矢所伤!”

    “回禀将军,王督军所中箭矢经元气淬炼,箭头涂有剧毒,王督军中箭后流血不止,军内虽多人灌输元气,仍未护住王督军性命。”左将军说完,帐中的气氛一时凝重起来,左将军的头又往下压了压。

    “我弟弟已是天境,何人能伤他,晋阳城守军内,可有此境之上的高手?”帐中男子眉头紧锁,周身元气波动,使得帐中气氛,异常压抑。

    “我军攻打七月,未见有天境之上的高手坐镇晋阳。这箭矢所散发的元气波动并不强烈,但较为特殊,可破开护体元气。根据收集的消息,城中的箭矢兵器,大部分为史家所铸。王督军所中箭矢所附的元气,应当也是史家所造。”

    “史家?”

    “史家是晋阳的铸器世家,炼器手法高超,可以将元气融入兵器箭矢之中,增强杀伤力。晋阳城内粮草物资日渐匮乏,想必晋阳守军已是强弩之末,这箭矢应是特殊打造,用于针对我军将领。”左将军将所知消息讲出:“此箭太过突兀,我军实在未曾料到。我未拦住王督军前去战场,竟使王督军不幸殒命!属下领罪!”

    左将军语气有些颤抖,账内的气氛,愈发凝固。黄色的灯火不断摇曳。

    “秦将军,此地暂由你统管,我去处理些家事。”男子转身拿起身后的一杆黝黑长枪,手握住的一刹那,枪身泛出阵阵黑雾,帐中众人只觉得自己从灵魂深处升起阵阵寒意,显得格外凌冽。

    “左将军,事不在你,我们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营帐。

    片刻之后,五千镇东军奔走在去往晋阳的官道上。

    在夜色之中,如一条黑龙,直扑晋阳而去。

    这五千镇东军,皆为跟随王宇东征西战的亲军!

    晋阳城内,史家。

    “父亲,据守城士兵所说,今日乱战之中,被毒箭射杀的将领,是王宇的弟弟王明。依王宇的性情,必定会来复仇,这城,早晚守不住的!我们,应当早日想好逃脱之法才是。”站在屋中的年轻男子一脸急切之情。

    “逃?逃到哪里,王家的地盘?还是李家的地盘?唯一可跑的城西,被守军把守,何况,王爷待我们不薄,且山里猛兽众多,不比守城安全。据我所知,王宇已在原州西线驻守了一年多,战事吃紧,肯定脱不开身的。”坐在太师椅上的中年男子,并未抬头,只是摩挲着手中的戒指。

    “父亲,留在城内,必定难逃一死!我们要早日做好打算才是!”

    “要逃,也要等到冬天,山里猛兽蛰伏,王家和李家的巡查士兵定会缩减巡逻次数。我们趁机逃往青州南边。”

    “父亲……”

    房门被蓦然推开。

    “父亲!”男子看见房中两人,微微笑道:“三弟也在啊。”

    被称为三弟的男子微微低头:“大哥。”

    “城外的军队发了疯!攻势非常凶猛,城里的守军都调到了北门。将军有要事要与父亲相议。”

    “嗯。”那中年男子站起了身,轻轻捋了捋身上的衣袍,“你二人赶紧回铸坊,抓紧打造兵器。”

    说罢,便匆匆离去。

    被称为三弟的青年男子微微的叹了口气,“大哥,晋阳被攻陷是早晚的事,我们必须想好脱身之法才是。”

    “我们史家祖祖辈辈居住于此,家族的基业都在这里,我们怎可轻易离去。”

    “就算大哥决心死守晋阳,可大哥还有孩子啊,总不能让妻儿也葬身于此!”

    房间顿时陷入沉默,两人相顾无言。

    被称作三弟的青年男子眉头一皱,转身离开了房间,然而他并未去往铸坊,而是径直向西城门走去。

第二章 屠城

    进入秋天,天已渐渐冷了起来。凌晨时分,太阳还未升起,空气中已经弥漫着破晓时的寒气。

    城楼的士兵每次呼吸都带出阵阵白气,来回走动着,试图让自己的身体稍微暖和一些。

    晋阳城建在隘口处,居高临下,但看不到远处的情形。

    守城的士兵突然听到北边传来微微的隆隆声,声音越来越大,脚底下也传来嗡嗡的振感。

    守城的士兵看着远处的黑影越来越大,一时间面面相觑,都杵在了原地。

    “警戒!警戒!”

    不知谁喊了一声,士兵们才纷纷缓了过来,操起手中的武器,注视着远处逐渐出现黑色长流。

    守城的将领已悉数站在城楼上,城内的修士也纷纷赶到,站在城楼上的两位修士皆为天境,两人周身散发出阵阵威压,尽管两人并非刻意为之,但还是让城楼上的士兵觉得压抑异常,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叶修士可有把握?”一中年男子站在身旁,身穿青色布衣,与城中百姓穿着并无两样,但那股皇亲贵胄的气质,并不因青色布衣而消减。

    “只怕是难了。王爷尽早做好打算。”叶姓修士长叹一口气。

    远处的黑色长流越来越近,城楼上的士兵们只觉得这片天地只有那支黑色铁流。

    隆隆之声像是天雷在耳边炸裂一般,城楼也在那隆隆之声中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坍塌一般,身后的楼阁也簌簌的落起了灰尘。

    士兵们只觉得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住一般,竟然生不起任何反抗之意。

    那黑流在晋阳城在形成扇形之势,虽已停下,但晋阳城楼上的士兵还是觉得隆隆之声在耳边炸裂。

    那黑流荡起的尘土渐渐消散,士兵们才看清那一只只黑色的坐骑并非战马,而是一只只黑色的异兽,长相狰狞,发出阵阵嘶吼之声。

    那异兽身上的士兵皆身披黑色重甲,手握长枪,让人心生寒意。

    “镇……镇东军……”城楼上的将领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士兵们并不知道这只军队的由来,但光看着那一只只狰狞的异兽,那一个个身披重甲的士兵,都不由得后退了几分。

    一匹黑色异兽从队伍中走了出来,那异兽额头上长着一根青色长角,上面有着繁复的花纹,显得格外狰狞神秘。

    那长角异兽上的人高举右臂,异兽纷纷停止了嘶吼,除了呼吸,这支军队仿佛雕像一般。

    长角异兽缓缓的走到了城楼与队伍中间,坐骑上的人赫然就是王宇!

    王宇双眸逸散出阵阵黑气,眼睛竟悉数变成了黑色,看起来妖异异常。

    黑色元气蓦然散发出去,笼罩了全城,城内玄境以上的修士纷纷感到像是有什么人在注视他们一般,并且直视灵魂,似乎没有秘密可言。

    城楼上的另一位天境修士便是昨日射出那一箭的人,看着城楼前的那身披黑甲的男子,心中不由泛起阵阵寒意。

    王宇蓦然右臂一振,那天境修士身前竟然出现一只黑色大手,一把将其握住,那黑色大手动作与王宇右手动作无二。

    那天境修士被那大手所化黑雾裹挟,黑雾逸散,那天境修士蓦然出现在王宇面前。

    “为何要以阴毒之术杀我弟弟。”王宇语气冷漠,不带任何感情。

    那天境修士看着王宇的一双冷漠的眼睛,竟然生不起一丝逃跑的念头,不由得跪在了王宇面前,“我……”

    王宇右手黑气凝聚,竟然形成了一把黑色长枪,与背后长枪别无二致。

    噗!那长枪从天境修士天灵盖直穿地面,天境修士被当场钉死,随后长枪化为黑雾逸散消失。

    诡异的是没有一滴血从天境修士的伤口流

    出。天境修士一脸的惊恐,双目渐渐地失去了神采,体内的元气开始逸散在天地间。

    城楼上的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叶姓修士转身欲逃,一杆黑色长枪蓦然从叶姓修士背后出现,叶姓修士被当场钉杀,随后黑色长枪化为黑雾逸散,叶姓修士依旧保持者转身欲逃的姿势。

    城楼之上乱作一团。

    城内的玄境修士纷纷被蓦然出现的死神化身般的黑色长枪钉死在原地!

    晋阳城门缓缓打开,那身着青色布衣的男子此时已经**着上半身,双手高捧晋阳王印,缓缓走向王宇。虽然距离并不远,但城楼上的士兵仿佛过了数个世纪之久。

    “王爷自知已无抵抗之力,为了保全城内百姓,选择肉袒出降!”一名将领双眼泛出泪花,在这种环境下,士兵们都泛起阵阵绝望。

    “北梁,晋阳王,晋阳城守赵蕈,愿献此城,但求留晋阳百姓性命。”晋阳王赵蕈跪在王宇面前,双手高捧王印。

    王宇将王印拿在手中:“赵王爷,这世间有些事发生了,就再也回不去了。”王宇用力一握,王印瞬间化为齑粉,王宇拍了拍双手,王印所化的齑粉随风飘散。

    “您是北梁的王爷,岂有向我下跪的道理。”王宇摘下头盔,冲着赵蕈淡漠的笑了笑。

    赵蕈依旧跪地低头,王宇右手一张,身后一名士兵手里的长枪蓦然飞出,被王宇一把握住。

    王宇用枪尖挑起赵蕈的下巴,赵蕈身体不受控制的站了起来,枪尖上滑落了一缕鲜血。

    秋风萧瑟,不知何时刮起了秋风,晋阳城前刮起了阵阵尘土,王宇看着赵蕈,喃喃道:“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赵蕈惨然一笑,看向西方,“归故乡……”

    王宇一枪将赵蕈挑落在空中,右手长枪枪身黑色元气翻涌,奋力一掷,长枪穿透了赵蕈的身体,一枪将晋阳王钉死在了晋阳城匾之下!

    赵蕈头顶乃是晋阳两个大字,日后凡是进城者,必会看到被钉死在城匾之下的晋阳王赵蕈!

    城楼上士兵将领看到这一幕,皆睚眦欲裂!

    “死战!!!”守城将领嘶哑着吼出心中的积郁与痛苦,士兵们皆欲死方休!

    王宇似乎听得到城楼上的怒吼一般,看了眼城楼上群情激愤的将士。脱掉了右臂的护甲,右手白皙纤瘦,并不似打仗的武夫,更像是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般的手。

    黑雾在右手汇聚,逐渐看不真切,只有阵阵黑雾翻涌在右手之上。

    王宇双眼逸散的黑雾愈发凝重,右手缓缓抬向晋阳城,轻轻的打了一个响指,天地瞬息风云变幻。

    这片天地的时间似乎停滞了一刹那,转瞬又仿佛疯狂的流逝一般,一幅巨大的黑色图案浮现,占据了整片天空。

    这片地域的人纷纷看向那玄奥古朴的黑色图案,古朴玄奥花纹的线条游离奔走,黑色图案一刹那间竟然变换了数次,似乎演示着世间的某种法则。

    强如镇东军的将士一时间也目眩神迷,修为稍弱者更是心智被破,从坐骑上跌落下来。城楼之上的人更为不堪,都呆呆的看着天空中巨大的图案,似乎丧失了神智一般。

    图案形成之后转瞬消失!晋阳城内的百姓只看到天空中似绘制了一副巨大的水墨图案,便转瞬即逝,一时间都有些虚浮之感。

    晋阳城西门,被称作三弟的男子抱着一名孩童,脸色铁青。

    他利用守城士兵全部赶往北门的时机,周身黄色元气翻涌,奋力一跃翻过了城墙。

    虽然顺利出城,但二人还是被不知名的障碍挡在了城门前。

    他虽然看不见前方为何物,但用手触碰,空气中便泛出黑色的涟漪,晋阳城被巨大的结界所笼罩!

    就在这时,一道青光从南方的天空飞来,王宇看着那道青光,神色微微凝重。

    王宇手握身后黑色长枪,周身黑色元气翻涌,枪身泛出阵阵黑雾,显得颇为凌冽神秘。

    那青光中赫然有一道身影,手握一把纹路繁复神秘的青色长刀,停在了远处。

    “上柱国!”王宇内心一震,那青色长刀赫然是帝兵青玄!

    李家至强者携帝兵前来,必然是阻止王家占领此城。

    那人二话不说,一刀挥出,天地间的青色元气瞬间被抽空,这片地域修炼青色元气的人感受不到天地间的半点青色元气!

    天地间幻化出一只巨大的青色玄鸟,青羽丝毫毕现,双目灵动,似远古玄鸟重现于世间一般,飞向了晋阳城外的王宇。

    王宇怒吼一声,双瞳愈发漆黑,黑雾逸散。

    王宇手持那柄布满玄奥花纹的黑色长枪,枪身黑雾翻涌,竟在天地间幻化出一条黑色巨龙,面貌狰狞,发出一阵怒吼,与那青色玄鸟撞在了一起!

    黑青两色似乎成了这世间唯一的色彩,白色到刺眼的光芒突然从天空中爆发,地面发生剧烈的抖动,城内一些破旧的房屋纷纷倒塌,而用直视天空的百姓眼睛纷纷灼伤。

    这片地域的人们只觉得一股强烈的气流冲击过来,伴随着超高的温度,修为较低的纷纷被冲倒在地,而后刺耳的炸裂声传来,人们纷纷捂住耳朵,就连镇东军的士兵们也受到了冲击,嘴角纷纷留下了鲜血,身下的黑色异兽受到了惊吓,纷纷后撤。

    与此同时,被称作三弟的男子用浑身的元气挡在身外,将怀中婴儿护在了身下,没有房屋建筑的低挡,所受的冲击更为强烈。虽然元气护体,但背部还是被高温灼伤,血肉模糊,一口鲜血不禁涌上喉咙,喷了出去。

    那男子本靠在结界旁,但结界在撞击的一瞬消失,那口鲜血竟然没有受到结界阻挡,落在了结界外。

    那男子眼神一亮,赶忙三步并两步走出了结界界限。

    缓过来后,天空清澈异常,天空的一切似乎都化成了齑粉一般。

    那男子擦拭掉嘴边鲜血,用手再次触碰那结界,竟又泛起了黑色的涟漪。

    那男子双目突然泛出泪花,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便头也不回抱着婴儿沿着小道迅速离开。

    这时晋阳城的大门已经全部打开,老百姓纷纷逃散。

    但在城门几十米外,皆被结界阻挡,黑色的涟漪此起彼伏,没有人能够打破。哭喊吵闹之声连成一片。

    “王家的子嗣果然名不虚传,”那人影然不动:“但你若想占领此城,就做好破灭留下的打算。”

    王宇下意识的看了看手中的黑色长枪:“此城我愿放弃,但我弟之仇,晋阳必须以血偿还!”

    “三天时间。”那人影化作一道青光飞走。

    镇东军毕竟久经沙场,已经重整了队伍。

    王宇骑着黑色异兽缓缓走向军队,“我要晋阳所有人为我弟弟陪葬,我要守城将士的人头为我弟弟筑人头塔,告慰我弟在天之灵。”

    镇东军化作黑色洪流,像死神一般闯入了晋阳城。

    屠戮从破晓进行到傍晚时分。

    这一日过后,晋阳城再无半点声息。不知多少冤魂在城中游荡,晋阳变为了鬼城!

    城内血流漂杵,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腥味令人欲呕,守城将士的人头皆被割下,在晋阳城前筑起了一座高耸的人头塔,那一颗颗人头的脸上皆写满了不甘、愤怒与绝望,人世间种种负面表情都可以找见。

    王明的棺木埋在了人头塔之前,王宇独自喝了两壶酒,看着天边的残阳,转身离开,留下了一个微微萧索的背影。

第三章 神秘铁块

    或许是开平这一年号续起了北梁的气运,时间匆匆流逝,转眼已到了开平的第十五个年头。

    这片大地上的门阀士族兴的兴,亡的亡,而北梁就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始终吊着一口气。

    或许是出于顾忌,又或是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在没有足够的实力前,没有一个门阀士族愿意冒谋反的罪名把手伸向北梁皇室。

    那样的话,会使自己站在天下门阀士族的对立面上,必定会被群起而攻之。

    这些年门阀士族打得愈发火热,而皇室似乎被大家遗忘一般。

    北梁皇室也只能努力经营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梁州竟成了这天底下难得的安稳之地。

    只不过在梁州境内,充斥着各种势力的眼线。可能是某个酒肆的老板,也可能是马路边的水果贩子,又或者是皇帝身边的大臣亲信。

    罗青山山南,有一处离战线并不远的村子。

    村子里居住着许多人家,因为村子离官道很近,常有前线的守军进行交接。也有不少游客修士,往往会在村子里歇脚。

    所以村里酒肆旅店很多,村民大都以此为生。

    转眼已到了冬季。

    史明正在离村不远的山林里捡拾柴火。

    虽然身体瘦小,好在现在只是初冬,山里的积雪并不是很厚。

    史明每天还是能捡拾回不少柴火,除了满足家里用之外,剩下的还可以卖给酒肆的掌柜,给三叔换些清酒和熟食。

    史明的三叔是村子里唯一的打铁匠。

    这间铁铺是村里的一个哑巴老头所开。十年前史明三叔抱着他来到了村子里,说自己干了多年打铁匠,因为家乡遭遇变故,便来寻个吃饭的地方。

    村里人刚开始对三叔和史明比较谨慎,但还是让这两人留了下来。

    时间一长,他们和老头相处的还算不错,而且三叔的打铁技术非常娴熟,大家也就慢慢打消了疑惑。

    没过两年哑巴老头去世,这铺子便由三叔接手。

    三叔除了给村子里的人锻造日常器皿外,还会打造一些刀剑之类的兵器。

    那些江湖游侠修士,也会常常光顾店铺,买两把趁手好刀。甚至山上的守军也会从这里购置刀剑。

    史明在山林里除了捡拾柴火外,还能时不时的捡到一些煤块。

    虽然数量不是很多,但也可以让家里的炉子烧的旺一些。

    罗青山资源丰富,村子不远处有几座煤矿,但都已废弃。

    罗青山的冬天总是黑的很早,不知不觉,天色已近黄昏。

    山林里光影交错,山林里的雪泛着一层淡淡的金光。

    史明看着西边的天,长长的哈了口气,带出一阵长长的雾气。

    史明喜欢神秘的星空,在这个时候总会感到一种淡淡的忧伤。史明曾记得村里的先生说过这种感觉叫做惆怅,而且这两个字很复杂,自己记了很多遍才记住。

    说来也巧,教史明的先生大约也是十年前来到这个村子的。

    先生姓孔,身材高大。虽然先生从未说过年龄,但史明看着孔先生青白的头发,猜测应当五十左右。

    孔先生带着一口冀州口音,史明听着觉得颇为有趣,久而久之,也就学会了冀州口音。

    孔先生在村子里的一家酒肆当记账掌柜,酒肆老板非常信赖孔先生,平日里酒肆由孔先生打

    点日常。

    史明总感觉孔先生高深莫测,因为孔先生常常坐在酒肆里屋捧着一本书,嘴里时不时念叨着一些晦涩难懂的话,有时候还会摇头晃脑,神态颇为怪异。

    虽然孔先生年岁有些高,还是一副读书人的模样,但并不是书中所说的老弱书生。

    史明见过几次在在店里闹事的客人,在小二好言相劝无用的情况下,孔先生都会默不作声的走进后厨,然后拎着一根擀面杖冲出来。

    闹事的客人没有一个人能撑得住一擀面杖的。

    史明想到先生讲过的先礼后兵,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但孔先生从来不会教人打打杀杀,而是在酒馆里开了一间书屋,教村里的年轻孩子读书识字。

    不过村民并不认为读书有什么用,还是让孩子多帮家里干些活实在些。

    但是村里的小孩很多都跑到孔先生的书屋,不为学习,只为偷闲。

    三叔每次都会在傍晚喝酒,而且三叔每次喝醉后,脸色就会阴郁的可怕,看的史明心里发毛。

    史明在每天傍晚,总会到孔先生这里来。

    孔先生会拿出一碟花生米给孩子们吃,一般会讲一些历史的逸闻趣事,但大多时候都是些晦涩难懂的话语和史明半懂不懂的故事。

    史明总觉得自己小时候并不叫明,三叔告诉他名字取自古唐诗“月是故乡明”之意,可故乡是哪里呢,三叔从来没有说过。

    而孔先生在讲到这句诗时说是对兄弟的思念之情,史明为此和孔先生争辩了许久。

    不过史明想到三叔排行老三,自己肯定还有两个叔叔,那自己的父亲在哪儿呢?三叔从来没有回答过他。

    史明抖了抖身后的背篓,里面装了小半的煤块。

    史明看着愈发暗淡的天色,准备下山,但远处的雪地上竟然有许多半露在雪地上的煤块,史明心中一喜,连忙过去捡拾起来。

    不知不觉,史明已经走了很远。

    史明抬头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虽然还是身处山林之中,但和以往熟悉的环境还是有着些许差别。

    这个地方,史明从来没有来过。

    罗青山虽然很大,但村里人都不敢进的太深,一来山林太大,一不小心就会迷路,二来山林里的凶兽毒虫之类的实属太多。

    史明下意识的挠了挠后脑勺,暗道不妙:这地方,以前从来没有来过。

    但地上散落着很多煤块,史明抖了抖身后的背篓,比之前沉了许多。

    史明暗自心想:我再多捡一些就能装满背篓,这地方虽然从未来过,但离村子也不算太远。孔先生说过所谓富贵险中求,三叔看见这么多煤块,应该不会责怪的。

    史明坚定信心,向更深的地方走去。

    不多久,史明在捡拾时突然感到右手手腕的护腕竟然发出轻轻的振动,史明感到颇为诧异。

    摘下厚厚的兽皮手套,史明使劲挺了挺袖子,将右臂的护腕露出。

    史明轻轻的摸了一下,手指尖感到阵阵冰凉,但胳膊没有丝毫的凉意。

    史明感受着手指尖传来的微微的震动感,这绝对不是冷的原因所致。

    这护腕是史明机缘巧合所得。

    两月前史明在山中捡拾柴火时偶然捡到一块石头,这石块只有鸽子蛋大小,灰银质地。

    史明以为是一锭银子,差点乐昏了头

    。但一拿竟然没有丝毫沉甸甸的感觉,拿在手中仿佛如无物一般。

    但这石头敲起来嗡嗡作响,有着敲击金属的清脆声音。

    史明拿给三叔,三叔也不知这石头是何物。

    三叔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这石块扔入坩埚中,是不是一熔便知。

    而石块竟然逐渐融化成类似于水银的形态,奇特的是颜色竟然丝毫未变,依旧是暗灰色的色泽,没有杂质析出,也没有因为炉子的高温而变色。

    三叔前后熔化了好几次,确信此物是一种金属。

    而且冷却后质地极为坚硬,三叔感慨此物太小,不然定要铸成一柄好剑。

    最后三叔打造成了一个小小的护腕,给史明作为玩耍之物。

    史明虽然诧异,但并未在意,甩了甩手腕,准备再捡拾几块就回家。

    史明继续往前走了五六步,护腕竟然振动的愈发强烈起来。

    史明一愣,感到微微诧异。

    看着前面的山石杂草挡住了视线,史明脚步停顿,一定有什么东西引起了护腕的异样,但潜意识告诉他回家是正确的选择。

    史明犹豫片刻,还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绕过了前面的碎石杂草。

    前面的景象让史明微微一愣。

    眼前,竟然是一片白茫茫的空地,空地不是很大,有半里左右,但空地上连一根杂草都没有,光秃秃的一片。

    在这山林茂密的罗青山,显的怪异异常。

    史明环顾了一圈,这空地的形状很规整,近似于圆形,表面非常平坦,在中心有一圈凸起,看起来像极了冬天的湖泊。

    但史明却有种这是蚂蚁窝的错觉。

    可天底下,哪有这样大的蚂蚁,不然村子里的人都早就被吃成精光了吧,史明暗自心想。直了直有些酸痛的腰,史明摘下了身后的背篓,轻轻的倚在树旁。

    史明没几步便走到了空地边缘,俯身扒开空地上的积雪。下面并不是冰,而是褐色的土地。

    史明反身找了根树枝,在前面左戳右戳,慢慢的向那凸起的地方走去。

    史明片刻便走到了空地中心,看着眼前半米高的土堆,史明两步迈了上去。

    站在土堆上,史明愈发觉得像是院子里的蚂蚁窝,凸起中间凹陷,只有周围一圈是高高的土堆。

    不过凹陷处是实地,并没有洞口之类的地方。

    史明拿树枝戳了半天,这才跳了进去。

    这时的护腕已经震得史明胳膊有些发麻,史明不由想起以前敲村里的那口大锣时也是这种感觉。

    史明用树枝扒拉坑里的雪层和泥土。不多时,史明便戳到了坚硬的物体,从土中挖出后护腕像是力竭般竟然停止了颤动。

    史明用手拍掉了那坚硬石块上的泥土,形状和大小很像压扁的粽子,这石头的质感很像铸坊里的铁锭。

    “谁往这地方藏铁块,还搞得神神秘秘的,真是无聊。”史明心里一阵嘀咕。

    只是颜色不知为何有些看不清,史明下意识的举向天空,却看到了一轮高悬的月亮,史明心里一沉,暗道不妙,不由脱口而出:“卧槽。”

    “回去肯定要挨骂了。”史明心想不过孔先生说过卧槽乃是粗鄙之语,还是少说的好。

    史明又扒出了三个类似的铁块。抱起来赶忙跑向了放背篓所在的地方。

第四章 铸剑

    史明下山又耗费了许多时间,回到村子里时天已黑了许久。

    铁铺没有亮着灯,但史明借着月色远远看见铁铺门口倚着一个人影,心里明白一顿数落是跑不了了。

    “三叔!”史明站在村口呼了一声,看见人影一动不动,急忙跑了过去,“三叔,今天的月亮好圆啊~”

    “今天,是十五。”门口的人看向史明:“你去哪了?”

    “三叔,今天在林里,捡了多半篓煤块呢。”史明见三叔并未生气,赶忙将背篓摘下,“这些,可以让炉子旺一阵子了。”

    “对了三叔,我还在山里捡到几个铁块呢。”史明半跪在背篓前,将挖到的铁块找了两块出来,使劲一敲,嗡嗡作响,“这玩意儿可沉了,说不定是精铁呢。”

    三叔从史明手里接过一块,“这山林之中怎么会有精铁,你可偷拿别人的东西。”

    “三叔,这玩意儿可是我从土里挖出来的,你看上面还粘着不少土呢,而且这形状也不像造好的呀。”史明站了起来,“放心吧三叔,咱就是饿死,也不会干偷鸡摸狗的勾当的。”

    三叔看了一眼手中的铁块,掂量一番扔进了背篓里,“锅里还有饭,自己热热。”

    “哦。”看着三叔的背影渐渐远去,史明心里一阵乐呵,看来有时候喝酒并不是什么坏事啊。

    史明摸了摸瘪了的肚子,麻利的背起背篓,回到了铁铺。

    李卫州,是武安军的奉车校尉。

    奉车校尉一职,主要负责管理新来的士兵。

    和驻守关隘的校尉们并不相同,奉车校尉可以安安稳稳的把脑袋扛肩膀上。

    李卫州是武安李家的旁系,这官职是他父亲帮忙讨要来的。

    李卫州身材高大魁梧,很像冀州人士,相貌有些凶恶,那些新来的士兵往往会被李卫州外貌唬住。

    这个月月底,李卫州带着一队新兵,从武安府赶往北线的界岭口。

    界岭口是罗青山五大隘口之一,是罗青山最东的隘口。

    在通往界岭口的官道上,离隘口最近的村子便是史明所在的村子。

    而李卫州所率领的一队新兵,今天正好在村子里歇整。

    李卫州在三叔的铁铺订制了一批武器,虽然不多,但可以从中捞些油水,用来补贴家用。虽然李卫州并不愿干这种事情,但老婆孩子都要生活。人在世上,总是会处处受限,不能随心所欲。

    三叔今天在赶制最后几件兵器。

    这是笔大单子,铁铺主人对于军队里的单子向来看中,想籍此和军队打好关系,所以要的价钱很低。

    毕竟虽然村子不大,但村子位处官道旁,人员往来杂乱,没些背景,是站不住脚的。

    三叔刚铸完一柄刀,炉子里的火暗了一些。

    三叔将炉边的煤堆铲了一铲进去,用铁棍胡乱捅了捅,火又窜了起来,将冷漠的面庞映的更红了些。

    三叔看着炉边的煤堆,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动身去往了厨房。

    史明本想第二天再去看看,顺便多捡些煤块。但晚上突然下起了大雪,一连十多天,山里的雪已经积了很厚,村里人都不敢贸然进山。

    这两天大雪的劲头降了许多,但还是飘着零星的雪花,整个天雾蒙蒙的,太阳似乎也化不开,只透着微微的光亮。

    史明的背篓就这样闲置了

    起来,里面的煤块半个月来烧火做饭,已然用尽,不过那铁块还在背篓里搁着。

    三叔直接将背篓拿到炉子边,背篓里装的铁块要比普通的生铁沉上许多。

    三叔用钳子夹出一个坩埚,将那铁块搁进去又放回了炉子里。

    拉动风箱,火旺了起来,坩埚里的铁块慢慢的融化成了通红的铁水。

    三叔看着坩埚里并没有杂质,心中估摸着这应该是精铁,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铁块比接触过的沉上许多。

    铸成铁坯后,三叔捶打了起来。

    青州的刀剑皆仿照古朝大唐所铸。

    刀身较窄,是直刀,没有弧度,而且刀柄和刀身是一体的,一般是往刀柄上缠绕许多布条,但都会单独打造护手。

    剑和刀的形制雷同,只是剑身要稍微宽一些,且两面开刃。

    冬天黑的很快,三叔锻好之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起来。

    三叔将铁坯锻成了青州制式的刀。

    刀刃开锋,并不如其他的刀一般呈现亮银的色泽,这柄刀的刀刃竟然还是黑色。

    缠好布条,这柄刀比以往锻造的刀要沉不少。

    映着炉光,刀身并不光滑,只是泛着蒙蒙的红光。

    三叔端详一阵,不由挥舞几下,感叹了一番好刀。

    三叔神色突然陷入沉思,迟钝片刻,食指冒着黄色的元气,在炉光的映衬下,散发着金黄色的光芒。

    指头在剑刃轻轻一抹,指尖的血带着元气,涂抹在了剑刃之上。

    元气散发着淡淡的光在剑身游走,整柄剑兀然多了几分灵性。

    在食指即将脱离剑身的一瞬间,异变突发!

    三叔只觉剑刃一股吸力从指尖传来,浑身元气不受控制,疯狂涌向手中的刀身。

    不仅是元气,三叔的血气也像疯了一般,被手中的刀吸走。

    刹那间,三叔元气血气尽失,倒在了地上。原本健壮魁梧的身躯,竟然如同已经干瘪如多年的干尸。

    离铁铺不远处的酒肆,孔先生正在给村里的孩子讲先贤的事迹。

    一股强烈的波动突然从铁铺传来。

    孔先生眼神微微一闪,对着孩子们说道:“花生米不多了,我再去取一些。”

    孔先生走出屋外,人影一闪,出现在了铁铺之中。

    看着倒在地上的三叔,孔先生一脸惊疑,这村子里竟然有人会噬神功不成?!更让孔先生惊骇的是,这地方竟然没有第二个人的元气波动!

    孔先生脸色阴晴不定,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孔先生看了一眼门外,瞬间回到了酒肆。

    “老三呐,哥们给你带了瓶好酒,咋们喝两杯。”李卫州掀开厚重的门帘,屋里并未点灯,借着炉火的光亮看见地上躺着一个人影,李卫州心里一惊,赶忙过去,只看到三叔干瘪的脸,活脱脱一具干尸。

    整个人瞬间楞在了原地。

    ……

    屋子门口聚了很多人,都在嘀嘀咕咕,讨论着地上的三叔,胆子大的探头探脑瞅一眼,但随即又赶紧缩了回来。

    “这人直接成了干尸啊。”

    “这可太吓人了。”

    “是啊,这不会是着了什么道吧。”

    “我听祖辈说过,这情况怕是被狐妖吸了元气啊。”

    外面的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房间里有很多面孔稚嫩的士兵,都背对着房间里的尸体,也不敢大声说话,只是呆呆的站着。

    尸体旁,只有李卫州和村里的老大夫站着。

    “老先生可看出什么。”

    “这种情况我从未见过,整个人的血气凭空消失,这恐怕不是人力可以做到的啊。”半蹲在尸体旁的老大夫倒吸一口凉气。

    “那这,可是着了什么邪道不成。”

    “不可言,不可言,还是将尸体早些处理的好。”老大夫和李卫州对视一眼,转身离开。

    “史明啊,你三叔出事了!”一个年轻妇人推开房门,招呼自己孩子过来。

    “什么?!”史明猛地站了起来,“我三叔怎么了!”

    那妇人并未回应,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史明跑到铁铺门口,人已经聚了许多,人群看到史明,纷纷避让出了一条道。史明冲进去,李卫州正和村子里的村长谈论着,一些士兵正在收拾着铁铺里的兵器。

    “三叔呢,我三叔呢?!”房间里的人看了一眼史明,都沉默不语。

    “你三叔,中了妖邪,已经去了。”村长看着史明,一脸凝重。

    “不可能,你们把我三叔藏哪儿了?!”史明跑过去揪着村长的衣服,“啊?!”

    “你三叔已经被抬去村外的乱坟岗了。”李卫州看着史明,虽然见多了生死,不过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史明跑到乱坟岗,士兵已经将三叔埋好。

    那座鼓起的土堆,在一片白茫茫的景象中显得十分突兀。

    史明站在坟前,愣了片刻,突然像发疯的小野兽一般,疯狂的扒拉着土堆。

    眼泪不停的在脸上滑落。

    史明双手已冻得发青,指甲也已劈开。

    但土堆越发的坚硬,史明只能抓出几道痕迹。史明脑子里一片空白,趴在土堆上抽泣起来,不多时昏了过去。

    孔先生蓦然出现在史明身后,脸色凝重,看着史明趴在土堆前没了声息,便一把抱起,带回了村子。

    今天夜里村子家家户户早早的熄了灯,孔先生的屋子还亮着,油灯的火光摇曳。

    房间里坐着李卫州、孔先生和村子里的几位老人。

    “发生这种事,谁也想不到,可这孩子,如何是好。”一位老者叹息一声。

    众人看着床上的孩子,皆沉默不语。

    “这俩人来路不清,现在发生这种事情,村子里议论纷纷。说是这两人着了妖邪。”村长叹一口气,“这孩子在村子里怕是不好过啊,村子里的人避而不及,都怕自己沾染,铁铺掌柜肯定不会让他住了。我问了村子里的几个掌柜,都不愿收留这孩子。”

    “我可以收留这孩子,让他帮我打下手。”孔先生刚说完,便有老者反驳。

    “孔先生,现在村里人人提心吊胆,没弄清事态之前,肯定不会留这个孩子在村里的,何况,这事怕是弄不清了。”

    “不如,让他从军吧,最起码,吃能吃上一口热饭。”李卫州看着床上的史明,摩挲着腰间的佩刀刀柄。

    “他年纪尚小,还未到服役的年纪,去了军中,能干些什么呢。”一位老者说道。

    “军中人手短缺,可以当伙夫。”

    众人沉默不语,似乎都默许了李卫州的建议。

第五章 初到炊营

    炊营里迎来了很多新面孔,史明也在其中。

    炊营里的人对这个每天默不作声的孩子感到奇怪。

    史明来炊营已经有段时间了,但他基本不和别人交流,每天干活时总是一副拼命的模样,像是在发泄着身体所有的力气一般。

    炊营里的人看他年纪尚小,安排给史明的活并不是很多。

    史明干完活后常常一个人默默的呆在角落里,除了吃饭,嘴从来没有张过一下。

    史明到炊营转眼已经十多天了,但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般。炊营里的人议论纷纷,但觉得这孩子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一个傻子。

    午夜时分。

    史明躺在干草堆上,呆呆的望着漆黑的房顶。

    冷风从四面八方吹来,肆虐着整个营地。虽然房子的缝隙都已经拿破布堵了起来,但风还是会倔强的钻进来。

    房子里虽然烧着炉子,但并不暖和,只有淡淡的火光摇曳。

    好在营房人多,大家可以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抵御冬天刺骨的严寒。

    史明的耳边同时传来好几声呼噜声,高低起伏,显然打呼噜的人很多。

    周围的人应该都睡着了。

    这两天罗青山下着大雪,天空显着格外的阴郁,寒风呼啸,一如史明的心情。

    史明想起了自己在三叔坟前狠命的挖着,那座新堆起来的土堆怎么也挖不完,自己再也见不到三叔了。

    史明在三叔坟头挖了许久,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真正的茫然不知所措,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史明趴在寒风呼啸的三叔坟前,一时间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醒来之后,史明下意识的以为自己是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史明猛地起身,下意识的喊了一声三叔。

    但推门而入的并不是三叔,而是孔先生。

    史明这才发觉自己身边的一切熟悉又陌生,这是孔先生的房间,并不是自己和三叔所生活的铁铺屋子。

    史明看着孔先生严肃的神情,心里明白,昨天发生的一切多半是真的。

    但史明脑子里还是晕天转地的,像是偷喝了三叔的酒一般,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让史明下意识的不愿接受这可怕的事实。

    “村里的老大夫说你三叔遭了风寒,突然卒中,节哀…”孔先生做到床边,给史明捂了捂被子。

    “我三叔身体那么健壮,怎么会中了风寒…”史明手紧紧攥着被子,一脸的茫然痛苦。

    “不管怎么样,你要先照顾好自己。我去给你盛碗粥,你先吃点。”孔先生轻轻的拍了拍史明孱弱的脊背,转身而出。

    孔先生再进来时,史明还是呆呆的坐在床边,似乎在逃避着可怕的现实一般。

    “喝点吧,暖和暖和身体。”孔先生慢慢的踱到床边边,将一勺热气腾腾的粥送到史明嘴边。

    史明眼眶像是收到热气刺激一般,顷刻间湿润了起来。

    史明再也绷不住心中的悲悸,掩面痛哭了起来。

    “铁铺你多半是回不去了,掌柜把你们的东西放到了我这儿,你可以留这儿给我打下手,也可以…跟着李校尉去军中,他承诺会把你分配到炊事营。”孔先生将粥放在一边,”不过,你最好,还是在我这里打个下手,我也可以照顾照顾你。”

    孔先生,我先去外面走走,透透气…”史明止住了抽噎,将衣物胡乱的穿在身上,便顶着红肿的眼眶,走了出去。

    史明在村子里,除了三叔和孔先生就是村子里玩的来的几个小伙伴了。

    史明挨个找了过去,但小伙伴的家长都肯不让孩子出去。

    只有一个刚刚打柴回来的小伙伴正好在小道上碰见,告诉史明三叔是中了妖邪,被狐妖吸干了血气死的。

    村子里的人都议论纷纷,说如果谁再和史明接触,怕是会把狐妖也吸引到自己家里。

    史明这才明白,平日里总是笑脸相迎的邻居们,为何今天见了自己都会躲得远远的。那些小伙伴的家长都不让孩子和史明相见。

    史明看着阴沉的天空,脸上蓦然间多出了两道泪痕。

    第二天,史明跟着李义州和一众稚嫩的面孔离开了村子。

    村里人都松了一口气,像是送走了一位瘟神一般。

    孔先生站在村口,看着渐行渐远的队伍,轻轻叹了一口气。

    ……

    现在多半是深夜了吧,史明听着寒风肆虐房子的声音,夹杂着高低起伏的呼噜声,怎么也睡不着。

    史明翻了翻身,摸着右手上的护腕,手掌传来阵阵凉意,一如史明的心情一般。

    这大概是自己身上唯一留着三叔痕迹的东西了吧,铁铺的东西都存放在了孔先生那里。

    史明在印象中,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母和其他的亲戚,逢年过节也只有三叔和自己。

    史明虽然偶尔会好奇和期待见到其他亲戚,但是毕竟这么多年从未见过,感情可以说是若有若无。

    只是三叔的突然离去,就像天塌了一般,让史明喘不过气来。

    史明晚上吃饭时有些迟了,到他打饭时只剩着稀稀拉拉的汤和一堆硬饼子的碎渣。

    小腹下面突然涨得厉害,史明想到怕是晚上喝了太多的汤的缘故。

    史明挣扎再三,还是忍着凌冽的寒意穿好了衣物。

    风很大,史明感觉门外像是有一个人和他角力一般,好容易推开一人的缝隙,史明刚刚钻出,房门便一声巨响被拍了回去。

    屋子里传来几声骂骂咧咧的声音。

    史明缩了缩脖子,向外走去。

    他还未到厕所便被一个黑影一下子按在了地上。

    “你为什么要监视我!”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史明背后传来。

    史明正要大声喊叫,突然感觉脖子传来一阵凉意。

    “你敢出声我就割你的脖子。”身后的人恶狠狠的说道。

    史明脑子一片空白,只觉得裆下突然传来一股暖意。

    “来人啊!有人偷东西!快来人!”身后的那人影突然大喊起来。

    史明闻言顾不得多想,一口咬在了那人影的胳膊之上,那人影吃痛,一把将史明推倒在地。

    不远处巡查的守兵闻声赶来。

    “这人大半夜不睡觉,竟然偷吃分配给前线的军粮!”那人影将三个白面馒头掏了出来,“我正好上厕所,就碰见这贼娃子偷东西!”

    史明面露惊恐,急忙说道:“我没有,我是来上厕所的!”

    那人影二话不说一拳砸在了史明嘴角,史明嘴巴溢出鲜血。

    “我没有!”

    又是一

    拳,史明嘴巴满是鲜血,已经咕噜的说不出话来。

    “妈的,还敢嘴硬!”那人影甩了甩手腕,“兵爷,我这可是人赃俱获啊!”

    “你让来。”两人守兵将史明一把拽起。

    一股尿骚气味混杂着刺骨的寒气传到几人鼻子里。

    “这小兔崽子,一看就是被吓破胆了。”那人影嗤笑一声。

    两个巡逻的守兵面露一阵厌恶之色,将史明拖拽而去。

    那人影扭头后一阵龇牙咧嘴,找了个僻静角落,忍着胳膊传来的痛楚,将怀里仅存的白面馒头掏出吞咽起来。

    一间木屋中,中间的炉子烧的很旺,火苗窜的很高,发着阵阵热气。

    史明跪在身着轻甲的人面前,双手反绑。

    李义州站在史明身后,脸色阴沉。

    “这就是你带来的新兵?”身着轻甲之人坐在椅子上,面露怒意,“一个偷东西的贼?”

    “我没有!”史明再次反驳。

    “闭嘴!”李义州怒吼一声。

    “此事是属下失职,愿听发落。”李义州单膝跪地

    身着轻甲之人喝了一口热水,轻叹一口气:“义州,大战在前,后方一丁点鸡毛蒜皮的事都是要掉脑袋的,偷窃可是军中大忌。”

    李义州头又往低压了压。

    “我看这孩子年纪尚小,这样吧,西未矿场的厨子伙夫前些日都跑了,明日你带队带领去往西未矿场,把这孩子送过去。你就当无是发生。”

    “西未矿场……”李义州面色凝重。

    “你想让这孩子掉脑袋吗?”

    “属下遵命。”

    那身穿轻甲之人摆了摆手,李义州一把拽起史明走了出去。

    啪!李义州一巴掌拍在了史明脸上,史明苍白的脸庞瞬间红肿起来。

    “我没偷,我只是去上厕所的!”史明眼眶涌出热泪。

    “没偷?没偷你怎么让抓住的!”李义州一脸怒容。

    “是偷的人把我按在了地上,恶人先告状的!”史明声音哽咽。

    “那你看见他长什么样子吗?”

    史明摇了摇头。

    “废物!你差点把我也害死!”李义州一脸怒容。

    ……

    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史明和几人站在一起,那几人皆是愁眉不展,像是要被押赴刑场一般。

    “我们都是军人,上头下达的命令,我们必须执行。“李卫州看向众人,”西未矿场远离战线,去那儿不仅吃得好,能保你们性命无忧。”

    “扯淡呢,要是条件好矿场的厨子伙夫能跑了?”

    “就是,我听说条件特别艰苦。”

    “而且路上凶兽很多,闹不好还活不到矿场呢。”

    下面的众人低声议论。

    李卫州在说完之后,将一堆刀剑放在众人身前。

    “前去的路程艰险异常,每人选一个武器用作防身。”李卫州招了招手,“都来选吧。”

    兵器瞬间被挑选的一干二净,留给史明的只剩一把异常沉重的黑色长刀。

    这柄刀太过沉重,根本无法随意操控,众人纷纷选择了其他武器。

    史明将这柄刀双手抱起,拄在身前,看着刀柄上那熟悉的布条绑法,眼眶又湿润了起来。

第六章 初遇罗青遗种

    史明跟着众人在林中走着,这条小道很偏僻,平日里根本无人走动。

    只有每个月底士兵们按时护送着一车车煤炭送往界岭口。

    眼下正是月中,小道的雪已经积了很厚,小道上散落着一些被雪压断的树枝和零星的枯叶。

    这条道看起来没有走动的痕迹,甚至连动物的足印都不曾有。

    史明走在队伍的中间,牵着一头高大的马骡。

    每一头马骡都驮着五六袋的粮食,小道的雪积了很厚,走起来颇有些吃力。

    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不是很快,马骡的鼻子窜出一道道白雾,然后消失在空气中。

    队伍在小道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足印,但这些印记很快就会被新雪覆盖,一如这支队伍走之前的模样。

    这些年兵荒马乱,大的势力割据一方,小的势力也会占山为王,打劫过路的人。

    各地都只顾着对外征战,威胁不到统治的势力,那些强大的门阀士族根本无心搭理。

    这导致罗青山山贼土匪遍地开花,行走在偏僻的地方异常凶险。

    连年的征兵,导致很多农田荒废。

    每当一个王朝气数将尽时总会有天灾**,北梁也许气数将尽,很多地方已经旱了好几年,加上蝗灾,粮食年年歉收,饿死了很多人。

    好在罗青山山势高耸,截留了南边过来的云气,雨水丰富。

    再加上罗青山物产众多,所以生活在罗青山的百姓,不至于外出逃荒。

    但在这寒冬时节,能吃的粮食只有土豆和白菜,还有秋天烙下的一筐筐硬面饼,现在都和石头一样硬了。

    但这些能够让矿里的人们填饱肚子,有力气去矿洞里挖采煤炭。

    史明看着走在队伍前面的李卫州,手里攥着的牵绳下意识捏紧了几分。

    就是这个男人来到村子后,三叔才莫名其妙的丢了性命,而且还因为偷东西的事情打了自己。自己如今的处境,这天寒地冻的环境,也和这个男人脱不了干系。孔先生讲过的扫把星,就是这样的吧,史明恶狠狠的想着。

    李卫州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扭头看了一眼史明。

    史明下意识的移开目光,眼神里多出了一丝厌恶。

    李卫州摸了摸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仍旧拉着骡子在前面走着。

    虽然刚过正午,但天还是阴蒙蒙一片,树上积攒的雪花不时落下。从早上走到现在,队伍一直没有停歇。李卫州止住了脚步,扭头看着身后的队伍。

    “大家先歇歇脚,咋们再走俩时辰应该就能到了。”李卫州把牵绳拴在树上,后面的人也纷纷停了下来,一边拴好绳子,一边不停的抱怨着。

    “喝点?”李卫州把手里的酒壶扔向史明,史明并未接住,酒壶陷到了积雪中。

    "我不会喝酒。"史明拿着手里的干饼,狠狠的啃了一口,但似乎硌到了牙,表情十分痛苦。

    烙饼只留下了两排牙印,天太冷了,饼冻的比石头还硬。

    “哈哈哈…”李卫州看着史明扭曲成一团的脸,不禁笑了两声。走过去俯身捡起酒壶,拍了拍沾着的雪花,又喝了两口。

    “小子,人这辈子,破事多了去了,想开点,人总要活着。”李卫州又把酒壶递了过去,“来口吧,这可是忘忧水,喝了就没烦恼了。”

    “你懂个屁!”史明下意识的吼了出来,队伍里的人都看了过来。

    “你吼什么?!”李卫州微微一愣,看着周围的人都看向这里,便板起了脸,一脸严肃。

    “就是你们来到村子后,我三叔才死了的,肯定和你有关系!说不定就是你害死我叔叔的!”史明喘着粗气,脸不知是冻的还是气血上头,变得通红。

    李卫州一把抓住史明的衣领,砸在树上,抖落下一片雪花,“你他妈的脑子让骡子踢了?我是军人,会无缘无故杀害百姓吗!”

    “那你告诉我三叔怎么死的!”史明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不知是想起了死去的三叔还是害怕。

    “我没法和你解释,但和我没一点关系。”李卫州紧绷的脸似乎松了一下,然后松开了手。

    史明滑落在树下,自顾自的流起了眼泪。

    就在这时,周围突然作响,只能看到不远处树冠的雪大片大片的落了下来,一定有什么东西在接近!

    李卫州拔出腰间的战刀,“警戒!警戒!”

    炊营新来的这些人都显得十分慌乱,几个护卫的士兵神色也不轻松,紧紧的攥着刀剑四周张望着。

    史明顾不上擦掉脸上的泪痕,也赶忙靠着树站了起来,手里的刀很沉重,史明只能奋力举在胸前,给自己一股防御的信念。

    史明看到突然有一个白色的影子从天上落下,落在一人身旁。

    那人喉咙突然喷出一股鲜血,冒着腾腾的热气。

    史明看见那人的脖子已经被撕咬掉了半个,脑袋失去了支撑,垂了下去,连带着整个身子倒在了地上。

    这么大的异兽竟然毫无声息的接近过来,若不是树冠落下的大片雪花,没人能发觉到。

    人群愈发的慌乱,骡子也受到了惊吓,死命挣脱着绑在树上的牵绳。

    史明看到这一幕,脑袋一片空白。双手一颤,刀脱手差点掉在了地上。

    那白色影子竟然和猿猴有几分相似,浑身雪白的毛发,沾着许多雪花。

    这白色的异兽要比平日山林里所见的猿猴大了一圈,想必早先在树冠上爬跳着,看不真切。

    此时那猿猴模样的异兽落在地上,脸上沾了鲜血,嘴巴一张,冒着腾腾的热气,显得格外狰狞。

    那异兽兀然向史明瘫坐的地方看了一眼,但不知看的是史明还是史明手里的刀。

    史明只看到那异兽的双眼泛着澄澈的蓝色,如夏日里的晴空一般。

    史明心里的紧张惶恐竟然一下子消失了。

    异兽只看了一眼便扭头撕咬起地上那个不幸的炊营伙夫,这个伙夫和史明一样也是刚来到界岭口不久。

    北梁的男子到了十五就要服军役,这人家里花了些钱,帮他安排当了一个伙夫,,不曾想竟然在这里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

    “不要慌!不要慌!”李卫州浑身紧绷,手里的刀散发着淡淡的青色光芒。

    几个随行的士兵也纷纷缓过

    神来,紧紧盯着那白色的异兽的一举一动。

    那异兽并不理睬周围的人,自顾自的撕咬起身下的人。

    一时间,人和骡子都陷入了沉默,凌冽的风似乎也停了下来。

    除了这异兽撕咬的声音,竟然格外的安静,显得十分诡异。

    那几个士兵看向李卫州,李卫州是领路人,更重要的是李卫州武功最为高强,他修炼过元气。

    李卫州向那几个士兵使了个眼色,然后大吼一声,冲了过去。

    那白色异兽并未理睬,李卫州一刀结结实实的挥砍在那白色异兽身上。

    那白色异兽竟然纹丝未动,李卫州双眼充满了诧异之色。自己全力一刀,带着体内三分之一的元气,竟然连这异兽的皮毛都破不了。

    那白色异兽兀然扭头,一爪挥了过去,散着青色的元气。

    李卫州来不及躲闪,被巨大的力量拍倒在雪地上。

    李卫州感觉胸前热乎乎的,像是胸前塞了一个火炉一般,右臂也失去了知觉,但没有一丝的疼痛感传来。

    李卫州心中万念俱灰。

    心里想着这条命算是搭在这里了,只是自己要是躺在战场上该多好,为李家尽一份力,是多大的荣幸!也对得起自己的这个姓,但被山林里的野兽夺了性命,若是传到自己家乡,实在有些丢人。不过,这里应该没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吧。

    李卫州自嘲的笑了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灰蒙蒙的天空。

    那几个士兵平日里只管看护煤炭的运送,从未上过战场,哪里见过这样的情形,脚不禁有些发软,都呆呆的杵在原地,不敢动弹。

    史明只感觉手臂的护腕在那异兽使用元气的时候,兀然震动了起来。

    在史明到了那片神秘空地之后,它失去了声息。

    那白色异兽像是感应到什么,咬起残缺不全的尸骸,飞快地爬上树没了踪影。一如这白色异兽刚来时的情形,只有树冠上的雪大片大片的落下,作响。

    一群人愣过神来,都跑到李卫州身边,李卫州胸前的甲胄有五道爪痕,伤口不是很深,但肉向外翻着,整个胸前已经被血浸湿。

    而右臂,已经成了条状,血肉和骨头红白相间,将周围的雪浸成了红色。

    “快走…”李卫州喘着粗气,睁开了眼睛,他并未失去意识,但气息已经非常虚弱。自己活下来了吗?李卫州突然有了知觉,自己的身体似乎恢复了知觉。

    疼痛飞快地占据了李卫州的脑海,李卫州轻哼一声,晕死过去。

    众人手忙脚乱,拿着布条包扎了一番,把李卫州抬到一头骡子上,匆匆的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天一如既往的早早黑了起来,众人打着火把走在林中,虽然有着月光和火把的光亮,但远处还是黑漆漆的一片,看不真切。

    众人心里都有些发毛,看着远处愈发觉得里面藏着凶狠的野兽和骇人的鬼怪,甚至那个白色的异兽似乎在下一刻就会窜出来咬断自己的喉咙。

    好在几个跟随的士兵常走这条道,不至于在林中迷失了方向。

    众人在三个时辰后赶到了矿场。

第七章 罗青遗种

    李卫州躺在草堆上,脑袋下枕着叠好的衣物,房间里唯一显眼的物件就是一座泥炉,冒着红彤彤的火光,周围凌乱的摆着几个木凳,都坐满了人。

    李卫州的伤一路上没有得到及时处理。

    到了煤矿时,被抓的不成形的右臂已经冻的黑紫,如果不处理的话,可能整个人会和黑紫的右臂一般,一起消失在无尽的寒冬之中。

    矿里的守兵从肩部齐齐的割掉了右臂,好在胸前的伤口没有发生溃烂,剩下的就看老天爷的脸色了。

    “这天寒地冻的,连皮糙肉厚的熊都耐不住,路上怎么还会出现吃人的野兽?”

    “我小时候听爷爷说过,这深山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呢。伤李校尉的,怕不是…”

    “放你娘的屁,咋俩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少在这里吓唬人。”

    “老二你他娘的怎么说话呢,说话就说话,骂咋妈干啥!”

    “你他妈的没说?”

    说着俩人都站了起来,一副气势汹汹的架势。

    “行了行了,李校尉还躺着呢,有啥好吵的,有这架势咋不使在挖煤上,别一去矿里就一副萎了的样子。”炉边的中年男子制止了大声嚷嚷的俩人。

    那俩精壮汉子对视一眼,都闷声坐在了凳子上。

    这个矿的工人大部分都是附近村子的人,那中年男子是这里的工头,正板着脸看着俩人。

    这时草堆作响,李校尉从昏迷中醒了过来,房间里的人赶忙围了过去。

    李卫州艰难的睁开了眼睛,想用手托自己起来,却怎么也感受不到右手的存在,只有肩膀处传来一阵阵的疼痛。

    李卫州扭了扭头,还是看到了自己空荡荡的袖子,不禁咬牙动了动身,整个上半身传来一阵阵剧痛,李卫州忍不住叫出了声。

    “李校尉,你刚醒,身子还虚着,先好好躺着。”那中年男子蹲在旁边,“老二,你快去把张统领叫过来。”

    “好。”那汉子闻声赶忙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不觉间聚了很多人,李卫州躺着浑身难受,便挣扎着要坐在炉边烤火。

    “给我冲杯罐茶。”李卫州盯着红彤彤的火光,映的整张脸异常蜡黄,透露着一股病态。

    史明闻声赶忙准备起来,麻利的将干枣掰开在火上炙烤片刻,连带着茶叶、枸杞、白糖一股脑的放进了一个陶罐子里。

    罐子在炉子上熬着,茶水很快就沸腾了起来。

    众人都默不作声,房间里只有罐子咕噜咕噜的冒泡声。

    史明将熬好的茶倒在了碗里,又往罐子里加了些水。

    茶水晾了片刻,李义州端起茶碗一饮而尽,只感觉一股暖流传遍胸膛,身子似乎恢复了一些气力。

    “李校尉,伤你的野兽究竟是什么?”一名身着轻甲的守兵打破了沉默。

    “我也不知道,看着很像白色的猿猴。”李卫州嗓子还是有些沙哑,“而且,那畜生会使用元气

    。”

    “元气?!”众人皆是一阵惊讶。

    元气对于人来说,可以修炼者凤毛麟角,还要借助多年来流传下来的功法门路,一只凶兽会使用元气,对于这些人来说显然有些不可思议。

    “我以前听说过,这罗青山深处有荒古遗存的异兽,那些异兽长相和普通野兽并无什么区别,只是灵智非凡,最重要的是,”张统领左手逸散出青色的元气,“它们会使用元气。”

    “我也听说过。我爷爷就和我讲过,让我们打柴啥的,千万不敢往深的地方去,因为这山深处到处吃人的猛兽啊,保准人有去无回。我们村子就有好几个精壮汉子,胆子大,不信邪,然后我就再也没见过那几个人了,”被唤作老三的人叹了一口气,“我记得我爷爷说这种异兽叫做罗青遗种。”

    “你就编吧,我咋没听爷爷说过。”老二一阵嗤笑,房间里突然没了声息,老二感到一阵尴尬,摸了摸头,不再言语。

    “只是,罗青遗种只出没在人迹罕至的地方,而且,若真是罗青遗种,我们应该没有一个能活着来这里。”李卫州一脸疑惑。

    “我记得,那白毛猴子似乎在顾忌什么,也许咋们有什么东西能克制那白毛猴子,把他给吓跑了也说不定呢。”一名黑衣打扮的青年双手交叉在胸前,一本正经的说道。

    “去去去,毛头小子懂什么,难不成是咋们手里的刀把它吓跑的?还是说,骡子身上背的土豆白菜硬面饼子啊?”另一个人打开了岔。

    “你就比我大俩月,叫我毛头小子?”那名黑衣打扮的人瞬间摆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架势。

    “没看见李校尉刚刚醒来吗,再大声嚷嚷就滚出去。”张统领脸色一黑,两人瞬间没了声息。

    李卫州连喝了几杯茶,整个身子舒服了许多,但脑袋依旧嗡嗡作响,突然眼前一黑,身子不由的歪了下去。好在大家都围在旁边,便赶紧扶着李卫州躺在了草堆上。

    “李校尉还是早些养好伤势为好。这天实属寒冷,李校尉早些休息。这件事情,我已经派人前去界岭口汇报此事了。”张统领向周围的人使了眼色,众人心领神会,陆续出了屋子。

    “叨扰张统领了。”李卫州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身上传来的痛楚让身子微微颤抖。

    张统领长叹了一口气,走出了房子。

    房间里只剩着李卫州和史明两人了。矿里人手短缺,精壮些的都去使劲干活了,只安排了几个人照看李卫州,今天轮到史明照看。

    “小子你睡了吗?”声音很小,史明却听得格外清晰。

    “没。”

    “你也看见了,人生无常。那小子之前还和我说要在军里出人头地,回去讨个老婆过好日子,结果在条鸟不拉屎的道上莫名其妙丢了性命。我也成了个废人,熬不熬的过这个冬天,还难说呢。”

    “李校尉,我听村子里的先生讲过罗青遗种,我一直以为它们只存在于故事中。”史明没有一丝睡意,眼睛盯着炉子透

    出的微微红光。

    “那你给我也讲讲,反正,我也睡不着。”李卫州双目紧闭,说出来的话很像是在梦呓一般。

    “孔先生说过,在很久很久以前,人和猪狗畜生没有区别,同顶一片天,同饮一河水。后来有很多野兽学会了使用元气,我们人也不例外。那些会使用元气的野兽,就叫它们异兽。”史明翻了翻身子。

    “但是元气很难学,只有少部分生灵可以学会。但只要学会就会变得强大,强大就意味着,更多的食物,更干净的水。而我们人族实力太弱,好在,我们学会了使用工具,能造武器,会使用火,我们可以筑城,可以合作猎杀野兽。我们的地盘越来越大。但有很多地方,我们去不了,那里一般元气充沛。里面生活着无必强大的异兽,那些地方就是我们人的生命禁区。罗青山的云巅之上,就生活着很多强大的异兽,那儿就是一处生命禁区,生活在罗青山的异兽,就叫做罗青遗种。”史明不知是好久没说过话,还是看到了李义州痛苦的样子,似乎又变回了那个絮絮叨叨的孩子。

    “它们凶残无比,再弱的异种也能把村子里最精壮的汉子杀掉,只是它们一般也不会到山下来,因为山上的元气要充沛的多……”史明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依旧保持者蜷缩的姿势,“李校尉你喝水吗?”

    房间里没有回应的声音,李卫州身子很虚,已经睡着了。

    史明轻轻的爬起身,炉子上的罐子还冒着热气,史明吹了吹气,一股脑喝了下去。

    罗青山的罐茶提神醒脑,史明仅有的一点睡意也没了,但这正是史明想要的效果。

    史明只要一闭眼,就会想起三叔的样子,还有那双澄澈的蓝色双眼,似乎无时无刻不在盯着自己,似乎下一秒就会出来咬断自己的喉咙。

    史明盯着炉子,拿着火钳捅了捅,火又旺了一些。

    李卫州躺在草堆上,身子的伤口突然泛出淡淡的青色元气,然后涌向了倚在墙角的那柄刀。

    史明手臂的护腕不可查觉的震动了一下,但史明并未发觉这一切。李卫州的元气被那柄刀缓缓吸收,一刻后,李卫州体内的元气已经消散大半。

    驻守在矿场门口的人来回张望着,他们并未发觉不远处的树上有几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能干吗,矿里的守兵看起来没多少。”

    “我盯了俩月了,这矿每个月月末会把挖出来的煤炭送往边线,一般矿里都会多挖出很多煤炭作为备用。”那人影伸出一只手指向矿里的一处煤堆,“那些事他们自己用的,没有运出去过。这些足够我们撑过这个冬天了。”

    “等月底,那些守兵跟着运煤的队伍一走,咋们就攻进去,这地方偏僻的很。一时半会肯定没支援,到时候兄弟们把煤一拉走,谁知道是谁干的。”

    “咱们还安排了眼线,到时候里应外合,保证万无一失。”

    那几人似乎达成了默契,瞬间没了踪影,只有刚才所在的树上簌簌的落下大片雪花。

第八章 矿场惊变

    冬天的罗青山,暮色早早降临,大片大片的雪花漫无目的的飘落着。

    矿场望塔的顶前几日被大雪压塌,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平台。

    这几日守兵们都害冷,让矿工轮流值守。

    此时的望塔上有两个人影来回走动,似乎在警戒着周围的情况。

    但他们实际上并没有,走来走去只是为了让身子活动活动,不至于冻僵。

    俩人时不时的骂骂咧咧,一张嘴就带出大量的白气,还有身体珍贵的热气。

    “三儿,咱还有多长时间换岗啊。”

    “想屁吃呢六儿,咋俩才还没熬够一个时辰呢。”

    “我他妈的冻要死了,这兵爷都守着暖炉舒舒服服睡觉呢,咱们又得挖矿又得站岗,妈的,爷要是今天冻死了,就变成厉鬼弄死他们。”六儿咒骂一声,擤了一把清水鼻涕,随手擦在了身上,”三儿,你看我像不像根冰棍儿。”

    “你像个鸡脖,你看你那个样子,你咋不把头塞裤裆呢。”

    “怎么说话呢三儿,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活腻歪了。”六儿身子突然直了起来,一阵冷风吹过,又激灵一下缩了起来。

    三儿嗤笑一声,“嗨呀,老子就是不想活了,怎么着,有本事…”

    三儿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戛然而止。

    六儿只看见三儿的眼睛突然圆睁了起来,流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夹杂着恐惧与无助。随即面朝六儿扑倒在地,拍起一阵雪花。

    六儿只看见三儿的脑袋上插着一只黑色箭矢,几乎没入半只箭矢,可见力度之大,而那黑色箭矢似乎余力未消,还在轻微的晃动着。

    六儿一时惊恐的说不出话来,眼中只有那根晃动的黑色箭矢,一时间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大手抓紧一般,让三儿感觉呼吸困难,整个身子麻了起来,一时间竟然愣在了原地。

    不等六儿反应过来,又一支黑色箭矢瞬间钉在了六儿的脑门上。

    俩个人就这样几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世间。

    而驻守煤矿的士兵们,还沉醉在温暖的梦境之中,只有酒才能够让他们忘掉痛苦,忘掉生活的艰辛不易。

    “妈的,你怎么射的箭,你怎么不朝自己脑门来一箭。”说话的人一脸恼怒。

    一支箭赫然射在了不远处的树上,力道很大,几乎没入半根箭矢。但离望塔上的人影,可谓离得十万八千里。

    “马哥,射的时候突然刮了阵风,我被雪花糊了眼睛,一时失手。”

    “放屁!你咋不说被你拉的屎糊了眼睛。”马彦一巴掌把说话男子的兽皮绒帽打飞在一旁,那男子只得讪讪笑了笑,兀自捡了起来。

    身后顿时传来一片笑声。

    “笑个屁!要不是我补了一箭,咱们的计划就泡汤了。”马彦一脸严肃,“这次要是失败了,不用我说,自己脱光去寨主房间,寨主这两天需求量大着呢。”

    身后的人大约有五十多个,顿时噤若寒蝉。

    “马哥,你说咱们哗哗哗往望塔一射,就是站了一队人也留不下活口。”人群中又响起了声音。

    “哗哗哗?你会射箭?你说你吃饭哗哗哗的,拉屎咋不哗哗哗呢。你他妈一上厕所,门外能排个一字长蛇阵。”马彦骂骂咧咧。

    “就是,上次把马哥憋的原地打转,脸都憋绿了。”人群中不知是谁

    又冒了一句。

    人群中顿时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

    “行了,门口一点动静都没,该办正事儿了。”马彦脸上的神情瞬间被冷漠取代。

    “拉货的人看见那座山没,”马彦指向煤矿里那座高高的煤堆,“咱们今天争取把它搬回去。”

    “咱们今儿就干票大的,拉货的在外面接应,剩下的人按计划行事。”马彦神色冷峻。

    众人在夜色的掩护之下,悄然接近了煤矿。

    驻守煤矿的士兵们已经醉的不省人事,根本不知杀机已悄然降临!

    张统领并未像往常一般,喝的不省人事。

    每年的今天,是张统领发妻的忌日。

    前几年,张统领的发妻被家乡的恶霸玷污,自觉无颜再见张统领,于是投井而死。

    张统领得知后将那恶霸吊在了府衙前,一刀刀将那恶霸几乎剔成了一副骨架,而后回到了军营中。

    府衙觉得被张统领折了面子,没过几日,便将张统领打发到这处偏远的矿场。

    张统领此时正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炉子,摇曳的火光映在张统领的眼眸之中,双目似乎泛出一层水雾。

    炉边摆着一壶酒,旁边还有一只斟满酒的碗,都冒着微微的热气。

    而张统领手中端着的碗酒,早已凉了多时。

    滋啦……

    韦统领将炉子边上的酒倒入了炉子,顿时一阵白雾升腾而起,韦统领的身影在白雾中显得有些模糊,眼睛似乎又湿润了许多。

    望塔上突然多出一个身影,在确定没人发现之后,矿场大门悄然打开一道可供一人进去的缝隙。

    二十余人鱼贯而入,杀机已悄然降临!

    马彦众人观察矿场多日,加上矿场内部人的情报,矿场内的一切早已了然于心。

    穿过矿场大门,左边两排土房便是矿场内的人日常生活的地方。

    第一排是守兵们住的地方,后面那排是矿工们的住所。

    右边则是堆积的如小山般的煤块,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黑白斑驳。

    而深处是一个不大的矿洞,只看得见洞口的歪扭的木框,里面黑的看不真切。

    土房已经有些岁月的样子,墙面斑驳,露出许多用来加固土墙的稻草之类的干枯根茎。

    土房的门关的严严实实,屋内还挂了一张颇为奢侈的棉被,用来阻挡冬天的严寒。窗户用木板挡住,但还是留了一丝缝隙,透露出暗淡的黄光。

    马彦知道这个矿场只有两个修炼血气的统领入得了眼。

    这天地间,世人能够修炼三种力量,分别是元气、血气与魂力。

    元气不仅需要能够储存元气的体魄,还要有一定的修炼法决,二者缺一不可。

    世人能够修炼元气者,百之一二。而停滞在入凡境的比例,更是茫茫如牛毛。

    至于魂力,马彦只感觉那是虚无缥缈的东西,马彦自诩活了三十几个年头,罗青山出了名的大人物基本都听过,可还没听过哪位大人物修炼魂力的。

    而血气,只要是人都可修炼。

    血气锻炼的方法很多,主要方法就是吃。

    小到地上爬的蚂蚁,大到罗青山云巅之上的恐怖异种,只要吃到嘴里的,都能增加身体的血气。

    随着修炼的增加,人的体魄

    会愈发强大。

    而矿场的两个统领,皆修炼血气,张统领更是出凡之境,力大无穷,有数倍常人的力量。

    马彦率领的人在张统领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只有同修为的马彦能够与之一战。

    马彦看向打开大门之人,那精瘦男子乃是附近村子的村民,被征来做煤矿的苦力。双方里应外合,约定在干掉守卫后便打开大门接应。

    那男子是用五百斤冻肉买通的,这些足够他和家里人挨过这个难熬的冬天。

    但每当马彦一想起这五百斤肉都是人肉,便会有些犯恶心。虽然每天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但杀人和吃人完全是两种感觉。

    在罗青山,吃人的血肉也能达到增加体魄的效果,但过多食用会使人心智丧失,陷入无尽的癫狂,最后沦为双目空洞的嗜血野兽。

    不仅是人相食,在罗青山同类相食乃是大忌!

    只要同类相食,不管什么生灵都会陷入无尽的癫狂之中。

    马彦一想到那家人陷入癫狂后,互相啃食的场景,身子不由得一哆嗦,尽量不去想这些,现在正是关键时候,决不能分神半点。

    那精瘦男子已潜伏多日。每十天便能回家一趟,他们就在村子里碰面。

    精瘦男子告知马彦每过三天守兵们就要喝一次酒,雷打不动。

    这里条件艰苦,更不能上阵杀敌,喝酒是为数不多的乐子。

    而这个时候守兵们都已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而张统领更是一坛接一坛,直到昏睡过去。

    矿场内的守兵们几乎已经变成待宰的羔羊。

    而前几天赶来的只有些杂兵和做饭的伙夫。只有领头的校尉有些实力,但在来的路上身受重伤,这次挨不挨的过还另说,更别论与之对抗。

    马彦心中反复衡量而这矿场需要搞定的只有副统领一人而已。

    精瘦男子站在门外敲了敲副统领的门,急切说道,“统领,那校尉突然断气儿了!估计已经不行了!”

    副统领听到后,用力拍了拍肿胀的脑袋,心烦意乱的站了起来,走路还不时有些晃荡。

    门一打开,站在门口的赫然是马彦!

    副统领一惊,下意识的要提起身体的血气,但一切已然来不及!

    只见寒光一闪,冰冷的刀刃在副统领的脖子上迅速划开,副统领的血管和气管被同时割断,鲜血顿时涌出,副统领用力捂住脖子,但还是眼前一黑,轰然倒地!

    大量的鲜血进入气管,副统领的呼吸像是多年的破风箱一般,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嘴巴涌出大量的血沫。

    副统领已然说不出话,喉咙不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副统领有的只有不甘恐惧和悔恨,然而一切已然太迟,等待副统领的只有死神的降临!

    马彦心中释然许多,这个大患已经解决!

    马彦看了眼手中的短刃,不由赞叹了一声好东西,这柄短刃果真锋利无比。

    马彦右手红光逐渐消散。

    而在同时,那两个住着守兵的房子都已进入许多人,守兵们的生命被瞬间夺去。

    轰然一声,前去袭杀张统领的人连带着门板一起砸落在房间前不远处的雪地上,激起一阵雪花。

    “你们是什么人!”张统领站在门口,一脸肃杀之气,看着院中的众人。

第九章 矿场劫难

    在刺杀的人开门之时,正统领就感知到了异常,体内血气陡然爆发,右腿泛出猩红的蒙蒙血光,一脚踢在了刺杀之人的胸前。

    强大血气所带来的力量,使正统领的右腿有些数倍于常人的力量,纵使刺杀之人有着入凡的境界,但刺杀之人正在潜行,并未使用血气防身。而且每升一个境界,力量会呈几何级增长,这使得正常修炼者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正统领这一脚让刺杀之人措不及防,被轰了个正着。

    刺杀之人胸前瞬间塌陷下去,整张脸涨成了紫红色,整个人带着门板飞了出去。

    那刺杀之人在空中喷出的血雾使得天空飘落的雪花也带了几分血色。

    刺杀之人倒在地上咕噜几声之后,失去了生息。

    雪花落在刺杀之人的脸上,化成了点点雪水,顺着眼角滑落下去。

    马彦心中一惊,暗叫不好,下意识的看向那精瘦男子。

    精瘦男子与马彦对视一眼,只觉脑袋一片空白,瞬间瘫软在地,一股热流顺着大腿根流了下来。

    正统领的兵器并不在手边,手中握着用来捅炉子的铁棍,横在身前,作防御的姿态。

    马彦握在手中的短刃耍个了花式,盯着正统领道:“不想死的都离远点。”

    马彦身后的几人纷纷后撤,在远处观察着情况。

    轰隆一声,矿洞口竟然被炸塌了,正统领下意识的向后瞄去。

    马彦抓紧时机,陡然发难!

    右手血气加持,连带着短刃也发出蒙蒙的血光,这短刃乃是凡级兵器,能得到使用者血气的加持。

    正统领用铁棍横在身前,正要抵挡,不料铁棍竟被那短刃斩断,正统领顺势向后一仰,尽管反应迅速,胸前还是被划开一道口子,胸前晕出一片血色。

    正统领心中一惊,口中轻道:“凡级武器…”

    马彦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将短刃上的血用指头轻轻拭去。

    在手指的血弹落的瞬间,马彦双腿发力,陡然冲向了正统领,又是一记挥砍!

    正统领顾不得胸前传来的阵痛,变为双手持棒的姿势,仗着武器长的优势,连续两记,将那致命一击顺势拨开后,反手一棍打在了马彦后背。

    马彦反应神速,瞬间提起血气聚拢在后背,但那一棍在正统领血气的加持之下,还是让马彦一口鲜血涌上喉咙,不禁吐了出来。

    而与此同时,那些守兵们都已经被五花大绑,被聚在了一起。

    寨主说要将矿里的人活着带回来,这些人也不敢大肆杀人。

    守兵们的醉意早已飘到九霄云外,一个个目露绝望之色。

    有几个不安分的都被挑断了手筋脚筋,一时疼痛难忍,昏厥过去。

    ……

    李义州看向房间里的两张陌生面孔,左手强行撑着身体起来,倚在了墙边。

    史明一脸惊恐,躲在墙角,手机紧紧攥着那柄黑色长刀,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恐慌,亦或是长刀太重,史明手中的长刀不停的颤抖着。

    两人看到此景,轻蔑一笑,分别向两人徐徐走去。

    史明大吼一声,正

    要将手中的长刀劈向那黑衣人,却不料手被黑衣人一把握住手腕,黑衣人反手一扭,史明手腕吃痛,黑刀掉落在地。

    黑衣人反手一个巴掌,直接将史明打昏在地。

    李义州眼前一黑,跌坐在床上。

    “你解决,我把这个带走。”一名黑衣人说道。

    史明被那黑衣人想提鸭子一般攥起,抗在了肩膀上。

    “这刀还挺沉,我就收下了。”黑衣人笑道。

    看着那黑衣人走出房间,剩下的那人活动了活动脖子,李义州仿佛待宰的羔羊一般。

    “你连带回去的价值都没有。”那人轻蔑一笑,手中的短刀耍了个花式,似乎下一秒就要夺走李义州的性命。

    李义州万念俱灰,知道难逃死劫,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飞去闪过,妻子的笑容,父母的教诲,朋友的欢笑。

    李义州回想起这一幕幕生命中重要的场景,似乎得到了某种解脱。

    体内不多的青色元气汇聚,不断的在体内压缩,温度越来越高,李义州只感觉体内仿佛有火炉在熊熊燃烧一般,对着那人大吼一声。

    那人发觉不对,但这发生在一刹那间,还来不及反应,便和房间里的一切化为了齑粉。

    以李义州的房间为中心,周围都受到了了波及,离那排土房最近的马彦和正统领二人,被冲击波撼动,一时都被冲倒在地。

    好在土房挡住了大部分的冲击力量,二人并未受到很大伤害。

    两人狼狈的爬了起来,又开始相互对峙。

    战斗还未结束!

    众人看到马彦与正统领一时相持不下,便逐渐围了过来,隐隐形成包围之势。

    矿场的人基本都被五花大绑的聚在一处,李义州自爆产生的余温还在,天空飘落的雪花还未落下就化作雪水,滴落在漆黑的土地上。

    正统领心中一凉,矿场现在有战斗力的只有他独自一人,李义州也选择自爆身亡,若是选择苟且偷生,必定会被这些歹人百般羞辱,倒不如壮烈的死去。

    马彦暴起发难,一刀刺向正统领,角度极为刁钻,正统领侧身一挡,手中铁棍又被削掉半截。

    噗嗤,在正统领侧身的一刻,一只冷箭从不知名的角落射出,洞穿了正统领的胸膛。

    正统领一个踉跄,险些倒地。

    “啊!”正统领怒吼一声,全身血气迅速运转,整个人蒙上了一层猩红的色彩。

    修炼血气并不能像修炼元气的修士一样引爆体内元气,血气存在于身体的每一寸血肉之中,若强行调用,会极大的损害身体,甚至会造成残疾,成为废人!

    但在这危急时刻,只有绝命一搏!

    正统领的种种情绪已经消失,眼眸中只有无尽的战意与怒火,双眸变得血红慑人。

    咔嚓,贯穿胸膛的黑色箭矢被一把折断,正统领已经感受不到疼痛,只有澎湃的力量在周身翻涌。

    正统领右手一握,感受着强大力量的快感。陡然冲向马彦!

    速度之快已然超过了出凡境所拥有的力量。

    马彦来不及躲闪,下意识将短刃横在身前。

    一拳轰在了短刃之上,马彦只听到双臂传来清脆的咔嚓之声,整个人被瞬间轰飞!

    马彦躺在雪地上,雪花阵阵飘落,双臂已然无法抬起。

    正统领走过来,右手大张,猩红的光芒映衬着周围的景象都红蒙蒙一片,马彦的双眸中那猩红的光芒越来越近,紧紧的握住了马彦脖子。

    在大手捏下去的瞬间,又一只黑色箭矢飞来,但在血气保护之下,那箭矢只没入了箭尖。

    又是一声怒吼,正统领已经陷入癫狂之中,反手将那黑色箭矢扔出,瞬间洞穿两人,将两人钉在了围墙之上。

    人们纷纷躲让,唯恐自己下一个遭中。

    正统领又看向马彦,两人对视,马彦觉得那是只有林中的凶猛野兽才有的慑人目光。

    马彦万念俱灰,跟随而来的人都是为了讨口饭吃,谁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救自己。马彦闭上了双目,不想死不瞑目,连个给自己合眼的人都没有。过往的一幕幕飞速闪过,久违的平静浮现在马彦心中。

    正统领举起的右手蓦然垂落,整个人轰然倒地,双眸猩红的光芒减减消散。

    正统领的血气已然耗尽,整个人倒在雪地上,失去了声息。

    那群人见到此景,纷纷跑过来,急忙询问马彦伤势,一人将马彦胳膊搭在肩上,正欲扶起,那胳膊软绵绵吹落下来,竟软似面条一般,想来血肉与骨头,都被那一拳轰的粉碎,胳膊多半是留不住了。

    先前拾走史明黑色长刀那人,站在正统领身前,一刀捅在了正统领的心脏处。

    正统领体内仅存的一丝血气竟然诡异的被黑色长刀吸走,消失在刀身之中,但那丝血气太过细小,竟然没有一人发现这异状。

    众人赶忙将煤炭装车,被虏获的守兵和睡觉的工人杂兵们,都被拴在一起,跟随着一辆辆独轮小车拖拉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矿场的一切渐渐被大雪所覆盖,之前打斗的痕迹也渐渐消失,留下的只有一片白茫茫的雪色。

    矿洞里的人,似乎被世间所抛弃一般,只能在无尽的黑暗中失去生命。

    年关将近,这些人却再也无法与家人团聚,而他们的妻子,却准备好了丰盛的伙食,等着丈夫回来好生犒劳犒劳。

    史明已经清醒过来,脸上还是火辣辣的疼,手上结结实实的绑着麻绳,和一行人行走在崎岖的山林中,雪很厚,每一步都要花费很大力气。

    偶尔有人昏倒在地,便会被割断手筋脚筋,扔在荒无人烟的山林中。等待他的除了无尽的严寒,还有林中饥肠辘辘的凶猛野兽。

    当众人到达寨子时,天已经蒙蒙亮。

    寨子不大,中间是一个二层的木楼,一楼严严实实,没有门,更没有窗户。有一个外搭的楼梯直通二楼的小平台。

    周围是一圈木屋,还有好几个棚子,挂满了暗红色的肉干。

    史明和一众人被带入了半地穴的牢笼之中,里面遍地都是排泄物,虽然寒冷凌冽,但牢笼里还是恶臭难挡。

    牢笼木栏间隔很大,寒风顺着缝隙呼啸而入。

    史明和众人挤在了一起,不知面对的将会是什么。

第十章 异变

    马彦在回去的路上时,双臂已渐渐变得乌黑青紫,各种颜色斑驳在一起,肿胀的如同大腿一般,双臂必然是保不住了。

    马彦躺在草床之上,已然陷入高烧,昏迷不醒,众人围站在一旁,个个眉头紧锁,一筹莫展。

    一个高大男子站在马彦床边,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众人也默不作声。

    那高大男子右手泛出红光,按在了马彦身体之上。

    一股血气钻入马彦体内不断游走着。

    那血气不仅没有治疗马彦的伤势,反而在不可察觉的吸收着马彦体内的血气。

    半晌未动。

    有人按耐不住,“寨主,您看……”

    高大男子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马彦难逃此劫,我听说西边有治疗的高医,你们去两人带马彦求寻高医吧。”

    话毕,那高大男子沉默着转身离去。

    “马哥跟随多年,就这么……”

    “快闭嘴,寨主的意思岂是我等能够揣摩的,咱们还是赶紧按寨主意思办事吧。”

    几个人抬着马彦离开了山寨。

    罗青山的清晨,天空雾蒙蒙一片,显得格外压抑。

    平日里寨子的人都会龟缩在床上睡觉,但今天的寨子一片亮莹莹的火光。

    大家聚在炉子旁,奢侈的享受着熊熊火光带来的温暖。

    这次抢夺矿场的煤炭在寨子里足足堆成了一座小山,足够寨子挨过这个刺骨难熬的冬天。

    两个带着厚厚皮帽的男子说着话从远处走来,监牢里的人都缩在了一起,依偎着取暖,渴求着一丝丝的温暖。

    被虏获的人饥寒交迫,早已失去了反抗的力量。

    两个虏获的守兵像死尸一般被拖走。

    寨子里的人只知道这些人会被送到寨主所住的二楼,但进去的人究竟遭遇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但进去的人除了死,别无他路。因为寨子里的人从来没有见过进入二楼以后还能够再出来的人。

    寨主也是最近两月突然有了这种奇怪的举动,进入二楼的人都要按寨主的要求被扒光衣服,每天三个,雷打不动。

    寨子里的人们纷纷猜测进去的人都被寨主吃进了肚子,但也有人不同意这种说法,如果连续吃两个月人肉,必然会癫狂而死。

    寨子里的人没有一个人进去过寨主所住的木楼二楼,那木楼的一楼之前是寨子里的会议堂,重要的事一般都会在木楼的一楼举行。

    但寨主在几月前将一楼所有的门窗用木板封的严严实实,寨子里的人经过一楼时都能感受到一楼传来的阴寒气息,那绝对不是天冷的阴寒,而是不可描述的一种阴冷。

    寨子里很多人夜晚总能梦见厉鬼,好几个人已经心生恐慌,悄悄地离开了寨子。

    寨子里的人心照不宣,知晓消失的人多半都在一楼,但木楼一楼所有的门窗都用木板封了起来,,有人曾好奇的透过木板看过,但严丝合缝,根本发现不了任何痕迹。

    只是死在木楼一楼的人为什么没有腐烂发臭,没有人知晓,这更加深了寨子里人们的恐慌。

    三天时间转眼而过,已经有人陆续被

    冻死。

    史明感觉死神就在身边游弋着,随时会带走他的生命,他已经出现了幻觉,眼前经常浮现出一头巨大的青色玄鸟和一头狰狞的黑色巨龙撞击在一起的画面。

    在那两头恐怖异兽撞击在一起爆发的光芒渐渐消失后,史明眼前取而代之的画面是刚刚推开的牢笼房门。

    进来的两人一言不发,将靠门的史明和另外两人带走。

    天刚蒙蒙亮,寨子里一片沉寂,天空时而飘落下片片雪花,落在史明杂乱的头发上,一时消融不掉。

    几人被带到二楼门前的平台,衣服被扒光,几人浑身**,但已感受不到刺骨的严寒,史明目露麻木之意,这些日子所经历的一切对他来说是无法承受之重。

    史明手上的护腕被那两人扭了半天,竟然发现根本拆不下来,似乎和史明的皮肉长在了一起,不可分离。

    几番尝试后,两人果断放弃,史明三人被扭送进二楼的房间,而护送的那两人都不敢多看一眼房间里的景象,迅速离去。

    房间里只有一床一桌,那桌子被歪斜的摆着,旁边的地面上有着一个黑的洞,显然直通一楼。

    那床上盘膝而坐着一个高大男子,赫然就是寨主本人。

    寨主似乎正在压制着体内的什么力量,面露痛苦之色,一阵一阵的血气在体表翻涌。

    史明三人手脚都被绑着,都呆呆的站在原地。

    寨主突然喷出一口鲜血,蓦然睁开了双目,眼眸猩红无比,似乎能滴出鲜血一般。

    寨主瞬间来到史明三人身边,一口咬在了一个守兵的脖子上。

    守兵目露痛苦之色,面部扭曲狰狞,嘴巴大张,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血气从那守兵的脖子处逸出,寨主的猩红的目光瞬间减弱了几分,嗜血野兽的气息也弱了下来,似乎恢复了几分清明之色。

    那守兵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枯,失去了生息,片刻之间便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为了一具干尸。

    史明和另外一个守兵被眼前的一幕所骇到,史明不由向后退了一步,但双脚被绳子帮助,一下子翻倒在地。

    另一个守兵来不及嚎叫,便迅速变为了一具干尸,被扔入了那直通一楼的洞中。

    史明身体不断的向后挪着,寨主眼眸中的血色已然消散大半,正欲吸取掉史明的血气。

    蓦然间,寨主浑身血气不断翻涌,大量的血气逸散在体外,房间内红色雾气弥漫开来。

    史明只看得见那寨主的面庞已然扭曲不似人形,整个人爆发出一股洪荒猛兽的气息。

    史明双臂下意识的挡在身前,寨主抓向他脖子的手抓在了他的护腕之上。

    寨主右手的血气不断逸散,蓦然间,异变突生!

    那灰色护腕在寨主逸散着血气接触的一刹那,传来一股吞噬一切的力量,寨主地玄境的浑厚元气竟然在瞬间被那神秘护腕吸走。

    寨主瞬间变为干尸,骇人的景象竟与之前两个守兵的性状无异。

    那股浑厚的血气被灰色护腕吸入以后,灰色护腕竟然延伸出众多的纹络,如同植物繁密的根茎一般,扎入了史明的血

    肉之中。

    那股血气混杂着一股毁天灭地吞噬星空的洪荒意念,瞬间游走在史明体内。

    史明浑身瞬间变得通红,身体不断扭曲翻滚,仿佛正在遭受着不可忍受的痛楚一般。

    他双目变得猩红无比,一股古老的洪荒异兽的气息,游弋在史明孱弱的躯体之中。

    史明恍惚间,脑海中竟然出现了一只狰狞的蚂蚁,携带着毁天灭地的气息,似乎能够粉碎世间的一切一般,那蚂蚁瞬间将史明的意识吞没……

    古老的洪荒异兽气息不断的在史明体内游走,浑身的筋脉和血肉被那股霸道的气息充斥,让这具孱弱的身躯无法忍受剧痛,身体不断的扭曲翻滚。

    那股古老的洪荒异兽气息占据了史明的身体,史明浑身所散发的气息,就是天境修为之人见到,也会为之感到骇然,瞬间失去抵抗的意志。

    天刚蒙蒙亮,雪花还在肆意的飘落着。

    寨里的人很多还在睡梦中,先前押送史明的俩人正站在木楼不远处,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闲话。

    突然,一声不属于人类的嘶吼之声,从那木楼的二楼传出。

    那二人只觉得那声音竟然像极了山林里猛虎的嘶吼之声,只是在这声音之中,还包含着一股洪荒古老的气息,带着肆虐世间一切的霸气,那猛虎的嘶吼之声与之相比根本就像是萤火之光一般。

    二人还未反应过来,二楼木屋瞬间炸开一个大洞,荡出一阵灰尘,房子的碎片和雪花一起掉落下来。

    一个浑身逸散着浓厚血气的身影出现在洞口,面目狰狞,散发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气息,像是看待猎物一般看向二人。

    那人影赫然是史明!

    那二人嘴巴刚刚张开,还未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只见一道红光闪过,那二人脖子瞬间出现几道爪痕,深可入骨,鲜血汩汩涌出,二人瞬间失去了生息。

    肉眼可见的血气从那二人身体逸散而出,化成一缕飘向了猩红的人影。

    整个寨子在片刻之间,被史明屠戮的一干二净。

    血腥之气弥漫在寨子中,寨子里的人身体上都有着恐怖的爪痕,有些躯体已经支离破碎。

    史明站在寨子之中,附近已经没有任何血气的气息,史明一时间停下了脚步,站在了雪地之上。

    躺落在某个房间角落的那柄黑色长刀,蓦然间剧烈抖动起来,直接破开木墙飞出,悬浮在史明的身前。

    一只滴着鲜血的手,握住了漆黑的刀刃,手掌从刀柄划到刀尖,史明体内的鲜血涂满了刀刃,被黑色长刀贪婪的吸收着。

    一股股血气从寨子里的四面八方涌来,不断的汇入史明狰狞恐怖的躯体之中。

    那一股股血气不断的渗入史明的血肉之中,顺着右手的血肉汇入到灰色护腕之中。

    史明血肉中的血气趋于饱和,多余的血气尽数被那灰色护腕吸收。

    寨子里弥漫的大量血气很快被吸收殆尽,史明双眸猩红不减,身形飞速消失在了雪色之中。

    寨子里的血腥之气经久不散,飘落的雪花也无法掩盖那骇人的血腥味道,地面上红白斑驳,似乎永远无法褪去一般。

第十一章 再遇罗青遗种

    一个人影在林间缓缓地行走着,身后留下一个个深浅不一的脚印。

    若是有人顺着那人影一路走过的路径的看去,必然会头皮发麻,脑海中除了赶快逃离生不出第二个念头。

    那一路上横七竖八躺着各种生灵的尸体,身躯干枯,仿佛是死在沙漠多年的干尸一般,极为骇人。

    史明从那寨子里出来后,漫无目的,一路向西走去。

    这一路上,凡是散发着血气的生物,没有一个能够逃脱史明的猎杀。

    有些皮糙肉厚的猛兽,甚至还没有断气,就被史明生生的吸走了血气,尸体狰狞扭曲,像是述说着生前遭受了莫大的痛苦折磨一般。

    史明一路上已经不知道杀了多少生灵,沿途遍是狰狞恐怖的尸体。

    那血气源源不断的被史明吸入体内,进而被那灰色护腕在史明体内所延伸的经络吸去。

    ……

    一只长相狰狞的凶兽蹲在不远处的树干上,不停的舔舐伤口,青色的元气不断的从伤口处逸散出来。

    那凶兽身形颇似山林中的顽猴,双眸发着蓝莹莹的光芒,透露着狡黠与智慧,单从双目就可以看出这凶兽分明不属于这片山林。

    如果史明甚至还清醒的话,一定会认出这就是李义州所说的罗青遗种!

    这罗青遗种受到了很重的伤势,体内元气已不足十之一二,但它体内仅存的元气还是浩如烟海一般,强烈的波动让史明趋之若鹜。

    史明向着那罗青遗种所在的树走去,相比于凶兽的血气,这股强烈的元气波动让灰色护腕中的那股洪荒的气息更为殷切.

    一股洪荒的气息从手腕所延伸出的经络游向全身,史明体内的血气蓦然间剧烈波动起来,浑身血肉中的血气充盈到极致,身体崩裂处一道道细小的裂纹,鲜血从裂纹之中溢出。

    史明全身猩红无比,仿佛刚刚沐浴过鲜血一般。

    他的世界中只剩下那股浩如烟海般的恐怖元气。

    史明似乎知道自己所锁定的猎物危险至极,并不像之前沿途猎杀的生灵一般,他匍匐着身子慢慢的靠了过去。

    那罗青遗种此时正背对着史明,但逸散出的元气将周围的一切感知的一清二楚,包括身后小心翼翼摸索过来的史明。

    那浑身灰色的罗青遗种看着史明缓缓走来,似乎还在匍匐着追寻猎物一般,眼眸中不禁露出诧异至极的神色。

    百米之内,史明暴起发难!

    他飞身跃起,浑身的血气聚集在右手之上,巨大的力量加持在手中的黑色长刀之上,势要将罗青遗种一击必杀!

    青色的元气瞬间浮现在那罗青遗种毛茸茸的灰色后背之上。

    一阵涟漪荡起,那罗青遗种竟然没有被史明伤到半点,传来的巨大力量将史明震飞出去。

    一只巨大的青色巨爪陡然出现在史明身前,在史明尚在滞空之时携带着灭杀之势,将史明轰在不远处的雪地之上。

    大量的雪花和黑色的泥土迸射在四周,待到散尽之时,史明已然出躺在了一个大坑之内。

    罗青遗种蓝莹莹的双眸如同看向蝼蚁一般看了一眼史明所在的深坑,便转身继续舔舐伤口。

    在那罗青遗种

    看来,史明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但史明体内陡然浮现出一幅玄奥莫测的画符,散发着莹莹的光亮,明亮不定,最后消散在史明体内,那致命一击的力量竟然被神秘的画符抵消掉了九成的力量。

    尽管如此,史明还是被剩余的力量创伤,肋骨寸寸断裂,胸膛瞬间肿胀起来。

    青色元气汇聚而成的巨爪逸散在史明身旁,青色元气并未像寻常一般消散在天地间,史明嘴巴微微的张着,一缕缕青色元气竟然被史明贪婪的吞噬着。

    史明身躯之中的青色元气很快充盈到了极致,剩下的青色元气尽数顺着经络汇入那灰色护腕之中。

    罗青遗种感知到这一幕,不禁露出一脸的诧异之色,它挠了挠脑门,瞬间出现在史明身边。

    史明的眼睛被那罗青遗种扒开,双眸猩红如血。

    史明的胳膊大腿被挨个摸了一遍,那罗青遗种并未发现丝毫问题,不禁又在脑门上挠了挠。

    一只毛茸茸的爪子伸向了注定要它后悔一生的灰色护腕,一股冰凉的感觉顺着爪子传到全身各处,一股暖流随之传来。

    罗青遗种只觉得浑身元气如同沸水一般滚烫起来,随即顺着右臂的伤口疯狂倾泻而出。

    青色元气浓郁至极,如同实质的水流一般,史明的每一寸血肉瞬间充满了青色的元气。

    那罗青遗种始料未及,不由惊慌的发出一阵阵嘶吼之声。

    ……

    史明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漂浮着,一只擎天的灰色巨猴陡然出现,史明身前的黑暗瞬间被那灰色巨猴占据。

    一声仿佛从远古的世界穿越时空而来的嘶吼,回荡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史明的意识仿佛被撕裂一般,似乎下一秒就要被撕裂成无数的齑粉,消散在天地之中。

    史明的身后,一只狰狞的巨蚁陡然出现,瞬间和那擎天巨猴冲击在一起,无边的黑暗瞬间被白色的光芒所取代。

    那股古老洪荒的意志似乎受到重创,陷入了沉寂。

    身体的主导权慢慢的回到了史明手中。

    ……

    史明蓦然睁开了双眸,一片白茫茫的景象出现在眼前,一时间刺的他眼睛有些发痛。

    猩红之色已然退去,史明黑色的眼眸透露出一片困惑之色。

    他下意识的向发烫的右臂看去,灰色护腕竟然薄了几分,右臂旁竟然散落着一撮撮灰色的毛发。

    剧痛开始从全身各处传来,让史明不禁发出一阵低吼呻吟的痛苦之声。

    与此同时,一只右臂光秃的灰色猴子在林间飞速的攀越着,身后落下大片的雪花。

    这灰色猴子用着古老的罗青语言,骂骂咧咧:“奶奶个腿,本来是搁这儿逃命的,没想到这鬼地方竟然比云巅之上还危险,幸好老子逃得快,要不然……”

    灰色猴子体内的元气几乎消失殆尽它只能以传统古老的移动方式快速离开这片区域。

    “别让我再碰到鸟人,不然……”灰色猴子恶狠狠的嘬了嘬牙花子。

    ……

    史明只觉得自己连抬起右臂的力量都没有,只得无奈的躺在大坑之内。

    灰色手腕中不断的逸散出一缕

    缕精纯的血气,顺着扎根在史明右臂的灰色经络,不断的涌向全身。

    史明的躯体在一丝丝的修复着。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到处一片寂静。

    史明只觉得浑身的力量竟然恢复的七七八八,撑着身体正欲离开,一阵剧烈的震动在不远处响起。

    史明看向黑暗,竟然没有以前独自一人在黑暗山林里的那种恐惧感,自己对失去三叔的痛苦之情似乎也消失殆尽。

    史明微微诧异,好奇的走过了过去。

    一柄黑色长刀在地面抖动着,灰色护腕也嗡嗡的震动起来,一如当时捡到打制这黑色长刀的原料一般。

    史明一眼就认出了这柄黑色长刀,他离开村子后,身边就只有这柄黑色长刀和右臂的护腕。

    趁着微亮的月光,史明看到黑色长刀刀柄上所绑的麻布条已然变成暗红之色,显然是浸透了鲜血所致。

    史明凑到鼻前,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瞬间传来。

    史明神色一惊,愈发觉得似乎发生了很大的事情,他又回想起自己在凶恶的寨主扑向自己的一刹那,整个人的意识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史明只觉得自己已经命丧黄泉,进入了地狱之中。

    只是黑暗无边无际,自己寻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三叔,更没有见到所谓的黑白无常来找自己。

    有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史明在黑暗中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无尽的星空之中,沉沦在无尽的岁月一般,寂凉孤独之感包裹在史明的身旁。

    在这段时间中,史明陡然间窥见一片五彩斑斓的景象,那些绚烂的色彩似乎由无尽的星辰所构成,磅礴而美丽,让史明几欲沉沦在黑暗中的意识得到一丝清明。

    那个景象深深的烙印在了史明脑海之中,久久挥之不去。

    史明将黑色长刀举在身前,细细的查看了一番,神色突然又怪异起来。

    右手持刀的感觉竟然没有丝毫的沉重之感,来回挥动了几下,竟然发出呼呼的风声,仿佛能够斩破空气一般。

    史明一脸诧异的再三查看,确定这把刀就是三叔亲手打造的,因为刀柄麻布条的绑制手法分明是三叔独有的。

    这绑制手法简单好用,史明曾经专门学习过,三叔笑称这是一脉相传的老手艺。

    顺着黑色长刀的刀柄,史明的目光聚在了那灰色手腕上。

    灰色手腕竟然比之前小了两圈,史明用力的扣了扣,那灰色护腕竟然严丝合缝,紧紧的贴合在史明的右臂之上,找不到一丝缝隙。

    史明眼中浮现出一丝慌乱的神色,黑色长刀试探性的挥砍在那护腕之上,但黑色长刀根本伤不到护腕分毫。

    史明尝试几番,灰色护腕甚至都没有一丝划痕。

    正在史明琢磨灰色护腕之时,远处蓦然间传出几声狼嚎,史明意识中瞬间生出逃跑的念头,但身体却杵在原地,一股原始的杀戮意识陡然升起。

    史明感觉浑身的血气开始翻涌,一股无法忍受的剧痛瞬间史明的每一寸血肉脏器中传来,让史明痛不欲生,仿佛身体被无数的凶兽噬咬一般。

    史明的意识又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整个人昏厥在原地。

第十二章 我还活着

    史明只觉感觉脸上黏糊糊的,像是被隔壁家的大黄狗舔舐一般。

    他下意识的伸手摸索了一番,果然摸到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便下意识的撸了几下。

    这个景象似乎不该发生在荒无人烟的山林之中,史明的意识渐渐清醒起来,一只硕大的狼头跃入眼帘。

    史明差点又昏厥过去,索性闭上了眼睛,当做无事发生一般,他细细的回想起那柄黑色长刀应该在自己的左手边,便悄摸摸的摸索了一番。

    黑色长刀果然在身边,史明慢慢握住刀柄,右手轻轻的抚摸在狼头之上,将那灰狼的眼睛合了起来,左手突然发难,一刀将那灰狼捅了个透心凉。

    一股滚烫的鲜血从那灰狼胸口处喷出,喷了史明一脸。

    鲜血冒着微微的热气,史明下意识的舔舐了一下嘴边的鲜血,竟然甘甜无比,没有一丝的腥味。

    史明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很多天没有吃过饭了。

    他一脸诧异的看着身上的庞然大物,这头灰狼竟然没有吃掉昏迷的自己。

    这些天发生的怪事实在是太多了,史明好几次觉得自己将要与三叔团聚。

    村里杀死三叔的狐妖,前往矿场时所碰到的罗青遗种,还有那伙打劫矿场的人,要将自己吸成干尸的高大寨主,,还有身上的这头狼,每一个都能将他置之死地。

    史明一时心烦意乱,一把推开了倒在身上的灰狼,一步一步的向山下走去。

    ……

    一只雪白的兔子在林间蹲着,它不知道一只致命的箭矢已经对准了自己。

    咻的一声,那兔子被射翻在地。

    一只白皙的手和一只带着毛绒手套的手击掌相庆。

    “顾叔,我这箭法,不用多说了吧。”一阵欢快的声音从一颗高大的树后传来。

    浑身穿的严严实实的男子将趴在旁边的小脑袋的皮帽往高的扶了扶,一双灵动的双眸露出,正在傻呵呵的笑着。

    “棒极了,小姐的箭法超过我指日可待。”

    “我觉得现在已经超过了。”一个纤瘦的身影从草丛中跳出,将那兔子捡拾起来,指着伤口说道:“顾叔,刚好从眼睛的地方射进去,完美!”

    一只手套扔了在了那纤瘦人影身旁,“快带上,不然会被冻成冰棍的。”

    “你骗鬼啊顾叔,我看好多人专门在雪天脱光衣服锻炼体魄呢。”

    “那人家有挂着两溜清水鼻涕修炼的吗?”

    那纤瘦人影悻悻的擦拭掉了鼻涕,皮帽又滑落下来挡住了双眸,这皮帽有些大了,显然不属于她。

    她右手扶了起来,快活的跟着那高大人影离去。

    ……

    史明走在林间,空气中竟然隐隐约约传来炖肉的香气。

    他便自顾自的朝着那气味飘来的方向走去。

    在右脚落下的一瞬间,史明已感觉到异样。

    下一刻,史明便感觉天地颠倒,黑色长刀也掉落在雪地之上。

    史明晃荡几下,根本无法够到绑在脚上的绳索。

    他感觉身体的血液开始涌到自己的脑子中,脸变得通红起来。

    史明脖子一根根青筋暴起,呼吸变得困难起来,脑袋开始

    胀痛,加上他太久没有进食,不多时便昏厥过去。

    不远处,几根木头搭着简易的架子上挂着一只铜锅,里面煮着新鲜的鹿肉,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树旁边有枯树枝搭建的简易的棚子。

    旁边的树枝上挂着一排兽皮和鲜肉,看起来收获颇丰的样子。

    那纤瘦人影正靠在大树旁,正在拨弄着刚打来的兔子,铜锅香气四溢,让那纤瘦身影不由得揉了揉肚子。

    被称作顾叔的男子正在搅动着肉汤,不时的撒入一些香料。

    在史明踩到绳索的一刹那,顾叔蓦然抬头看向史明所在的方向。

    “小姐,咱们下的套好像有猎物上钩了。”

    那纤瘦人影顿时笑颜如花,“走走走!”

    “小姐,反了,走这边。”

    那纤瘦人影一拍脑门,“啊,我只是想拿上弓箭而已。”

    “诺,都搁这儿呢。”顾叔抬起了手中的弓箭,宠溺一笑。

    “哎呀,管他那么多呢,走吧走吧。”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消失在山林之中。

    那兔子被扔在了原地,赤红的眼睛不知盯向何处,渐渐的被雪花所覆盖。

    吊在树上的史明在两人眼中逐渐真切起来,那纤瘦人影的笑容逐渐消失,转而被惊恐所取代。

    顾叔右手射出一道青色元气,史明落地的瞬间地面浮现出一团青色元气,轻轻的托住了史明。

    两人赶忙跑到史明身旁,史明的脸已经变成了酱紫色,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史明还活着。

    那纤瘦人影泪珠瞬间滚落下来,“完了,顾叔我杀人了!他肯定不会放过我的,我要被厉鬼带到地狱了!呜呜呜……“”

    顾叔右手逸散出青色元气,钻入了史明体内,一脸诧异之色浮现在顾叔脸上。

    那纤瘦人影从来没在顾叔脸上看到过这种神情,一时间竟然停住了哭泣。

    顾叔看向那纤瘦人影,“薇竹,别听那些下人们瞎说,什么鬼不鬼的。他还活着,只是身体情况有些不对。”

    “什么不对啊?”赵薇竹拭去眼泪,仔细的看向史明,却发现史明竟然一丝不挂,赶忙将头扭在一边。

    “啊,他怎么没穿衣服!”赵薇竹又退远了几步。

    “薇竹,人在寒冷的冬天,如果没穿够足够多的衣物御寒,长时间待在天寒地冻的山林里,便会出现一种幻觉。不仅不会感到寒冷,反而会觉得身体暖和和的,有些人甚至还会出现坐在火炉旁的错觉。这些人会脱掉身上的衣物,因为他们感到自己太热了。”顾叔来回翻看着史明的身体,“很多人就是这样被冻死的。”

    “啊,这样啊,原来这个人是因为冻出幻觉了,所以把衣服全脱了。”赵薇竹一拍脑门,恍然大悟的样子.

    “嗯。”顾叔点了点头,眉头却紧锁了几分,赵微竹看不到顾叔的神色,只是透着指缝偷偷的瞄着顾叔的反应。

    “浑身血肉充斥着血气和元气,而且大量的元气混杂着血气在体内杂乱游走,这情况竟然与少主一模一样。”顾叔思考片刻,便将史明一把抗在肩膀上,带回了那棚子旁。

    不远处的简易木棚中。

    “顾叔,你怎么对一个陌生人这么照

    顾啊?”赵薇竹看着顾叔忙活着将自己的衣物给史明穿上。

    “唔,衣服有些大了。”顾叔指尖逸散出一缕青色的元气,缓缓地输向史明体内,史明脸色渐渐缓了过来。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顾叔左手端着一碗肉汤,轻轻的嘬了一口。

    赵薇竹神色颇为怪异:“屁哦顾叔,你平常都不和陌生人说话的,路上的乞丐连看都不看呢。”

    顾叔看着赵薇竹撅起的小嘴,正要开口,身旁的人猛然起身将他手中的肉汤夺了过去,大口的吞咽起来。

    赵薇竹和顾叔一时面面相觑。

    史明瞬间喝了个底朝天,但感觉肚子还是空空如也,便伸着舌头舔舐起碗沿。

    “还有还有。”顾叔又盛了满满一碗肉汤。

    片刻之后。

    “顾叔,我还没吃呢。”赵薇竹小声嘟囔,撅着嘴看向空空如也的锅子。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知道了!”赵薇竹朝着史明冷哼一声。

    史明下意识朝着赵薇竹打了一声饱嗝,暖洋洋的气息带着肉香拂在赵薇竹脸上。

    一团攥紧的雪球紧接着砸了过来,糊在了史明脸上。

    “好了好了。”顾叔看着赵薇竹一脸怒气,赶紧打个圆场,“我也没吃呢,这么多肉,咱们再炖一锅就是了。”

    “顾叔,你今天话真多,完全不像平时冷酷的大叔呢。”赵薇竹不满道。

    “是吗?”顾叔呵呵一笑,便看向史明,不再理会赵薇竹。

    “你感觉怎么样了?”顾叔又恢复了冷漠的神态。

    史明挠了挠后脑勺,讪讪一笑:“可以可以,已经吃饱了。”

    “额,我想问你还能动用体内的元气吗?”

    “元气?我不会啊。”

    “那身体的血气呢?”

    “血气我也不会啊。”

    赵薇竹和顾叔相觑一眼,看着一脸茫然的史明,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额,还是谢谢你们啊,把我救下来了。不知道哪个缺德王八蛋在路上下套,我差点就交代在这儿了。”史明一脸怒气。

    “屁啊,下套的地方哪儿是路!”赵薇竹立马站了起来,一脸怒气,居高临下的看着史明。

    “额……”史明神色一愣,看向顾叔。

    顾叔在史明耳边轻轻说道:“她是气你把肉汤全喝光了。”

    史明点点头,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俩说啥呢?”

    “没啥没啥。”史明和顾叔异口同声,同时摇了摇脑袋。

    “炖肉炖肉…”顾叔赶忙起身,“吃饱才有力气想事情,你再好好歇歇。”

    史明闻言又顺势躺了下来,摆了个尽量舒服的姿势,准备合眼休息。

    “喂!你从哪儿来的。”

    “我啊,东边。”

    “东边?”

    “对啊,太阳升起的地方。”

    “……”赵薇竹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怒意强行压了下去。

    “薇竹,快来切肉。”不远处传来顾叔的呼唤。

    “不会!”赵薇竹索性也躺在了木棚中,将史明挤在了角落里。

第十三章 遇伏

    一锅鲜美的肉汤在火上炖着,香气飘满了木棚四周。

    顾叔端着一碗肉汤递给了赵薇竹,“有点烫,注意点。”

    赵薇竹端着吹了吹热气,轻轻的嘬了一口,满足的长舒了一口气:“好喝啊。”

    顾叔给自己盛了一碗,刚端到嘴边,余光正好瞥见史明渴望的目光。

    “你喝吗?”顾叔多嘴了一句。

    “不行!”赵薇竹立马反驳,一口热汤正在嘴边,一不小心烫到了嘴巴,立刻上蹿下跳起来。

    ……

    一锅热汤很快进了肚子,三个人围坐在篝火旁,惬意的烤着双手。

    “吃饱没?”顾叔看向史明。

    嗝……

    史明没有说话,用一声饱嗝回应了顾叔。

    顾叔哈哈一笑,问道:“你可是忘记了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史明默不作声,只是呆呆的望着燃烧的篝火。

    赵薇竹和顾叔相视一眼,“我看他是刚才踩到陷阱后吓傻了,以为自己要命丧黄泉了呢。”

    顾叔瞪了赵薇竹一眼,赵薇竹挺直了身子,“顾叔!你竟然为了一个陌生人凶我!”

    “我还是小孩呢。”赵薇竹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人家不见得比你大。”顾叔哈哈一笑,扭头看向史明:“对了,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史明。”

    “哦,你今年多大了?”

    “十二。”

    “顾叔!你看这人被咱们救了一命不仅不知道感恩,连问题都不愿回答咋们,一看就是提防着咱们呢。”赵薇竹一脸不满。

    “不是,我只是……最近失去了我唯一的亲人。”史明眼神闪出几分落寞。

    赵薇竹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最后从嘴角小声嘀咕出三个字:“对不起。”

    顾叔看气氛一时陷入沉默,便赶紧打了个圆场,“薇竹,咱们出来几天了?”

    “五六天吧。”

    “那咋们赶紧收拾收拾,出去时间太长你爸爸会说你的。”

    赵薇竹起身拍了拍身上飘落的雪花,去木棚里收拾起来。

    “史明你一个人在这荒山野林里也不是个办法,不如和我一起回去,最起码不用担忧遇到危险。”

    史明点了点头。

    东西收拾好后,史明主动背起了一大包包裹。

    “不用不用。”顾叔赶忙将一大包包裹夺了过来,“你身体还没恢复,我来就行了。”

    “那我呢顾叔!”赵薇竹一脸怒气,抖了抖和自己身体差不多重的包裹。

    “这不是你自己的东西吗?”顾叔装作一脸愕然的样子。

    “是啊。”

    “那不就成了,你正好锻炼一下元气和血气。你忘了你为了出来玩,是怎么和你爸爸说的吗?”顾叔一脸和煦的笑容。

    “哦!”赵薇竹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身体散发出淡淡的青色元气,包裹的重量瞬间减轻了许多。

    “小姐,走反了,这边。”顾叔用手指向正确的方向。

    赵薇竹又向前走了几步,便低着头走了回来。

    三人走在茂密的山林中,一时无言,只有脚踩在积雪上发出的嘎吱声。

    山林里寂静的有些可怕,似乎连风声也销声匿迹起来。

    一股淡淡的白色雾气缓缓地飘向三人所在的地方。

    一刻过后,三人面前突然出现了几个身影。

    史明向后看去,身后也蓦然站着好几个看不清面目的身影。

    一个光头大汉从人影中站了出来,看向三人,“呦,又多了一个血食,可惜太小了。”

    “你们是什么人!”赵薇竹面无惧色,看向光头大汉。

    “我们当然是来找你们的。”光头大汉摸着脑门哈哈一笑,“你们还是乖乖跟我们走吧,小姑娘这么精致,伤着了可不好。”

    看着光头大汉邪恶的目光,赵薇竹似乎一时想到什么,神色瞬间慌张起来,“你们……你们不是要劫色吧!”

    光头大汉神色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屁大的丫头,你这身板连个爷爷的床都暖不了,想屁吃呢吧,爷爷没有半点兴趣。”

    光头大汉扭头看向众人,“你们有兴趣吗?”

    众人皆是摇头。

    赵薇竹又羞又怒,脸上不禁浮现出一层红晕。

    赵薇竹娇喝一声,身体陡然浮现出青色元气,随即又消失不见。

    “顾叔,我用不了元气了!”赵薇竹神色慌张,赶忙看向顾叔。

    顾叔闻言赶忙调动体内的元气,青色的元气浮现片刻便消散不见。

    “我也用不了了。”顾叔神色严肃。

    “这么浑厚的血气,我们盯了好久了,只是你还会使用元气,想来修为不俗,我们这散元水可是费劲力气才搞来的,人玄境以下可就一时半刻动用不了元气了。”光头大汉向前踱了两步。

    “我们喝的水有问题?顾叔我们不是一直喝的雪水吗?”赵薇竹看向顾叔。

    “想来是刚才飘来的雾气混杂着散元水吧。”顾叔将身上的包裹放在一旁。

    “检验你们的时刻到了,你们打后面,前面的我来解决。”顾叔身体血气翻涌,陡然冲向那光头大汉,地上被爆发的脚力踏出一个深坑。

    赵薇竹神色慌张,自己从小就生活在重重保护之下,从未遇见过性命攸关的时候,不禁扭头看向史明。

    史明已经将黑色长刀握在手里,但身体没有半点元气的波动,顾叔曾经告诉过赵薇竹,如果感受不到元气或者血气的波动,不是境界远高于自己,就是不会使用元气。

    显然,史明并不会使用元气,赵薇竹眼神一暗,但看着史明手握长刀主动冲向那几人的样子,粉拳不禁一握。

    “他不会使用元气还能勇敢的冲向敌人,我为什么不行呢!”赵薇竹心里挣扎一番,眼神坚定起来。

    赵薇竹掏出身上用来切肉的精美匕首,冲向了身后的众人。

    顾叔与光头大汉激战在一起,每次相撞都爆发出强烈的红色雾气。

    史明黑色长刀瞬间穿透一人躯体,血气瞬间被黑色长刀吸收,整个人血气仿佛逸散在世间一般,脸上还留着不可思议的神情。

    赵薇竹看着挥砍

    向自己的长刀,下意识的将匕首挡在身前。

    一阵火花迸射,匕首瞬间崩裂了一个口子。

    赵薇竹只觉得虎口发痛,整个胳膊被震得麻酥不已。

    一根长棍朝着史明背后敲来,挥动出凌冽的风。

    史明躲闪不及,被一棍轰了个正着,他只觉后背像是被三叔锻打时抡圆的铁锤砸到一般,整个人踉跄两步趴在了地上。

    史明只觉嗓子一甜,一口鲜血喷在雪地上。

    赵薇竹看着顾叔还和那光头大汉打的难解难分,无暇顾及自己,史明又趴在了地上,心里焦急万分,一时瘫坐在地上,几滴泪水顺着脸庞滑落下来。

    “薇竹!用血气!”顾叔在远处大喊。

    赵薇竹听到后正欲起身,一抹寒光陡然斩向赵薇竹,赵薇竹下意识的将头向在一边。

    一阵火星迸射,赵薇竹只看到一个瘦小的人影挡在自己身前,心里蓦然多出一阵勇气。

    赵薇竹紧紧握住手中的匕首,蒙蒙血气逸散而出,在史明收刀的一刻,一个娇小的人影在二人中间闪过,和史明对刀之人脖子处瞬间多出一道红色的血痕,倒在了地上,一股鲜血顺着伤口汩汩涌出。

    赵薇竹大口的喘息着干冷的空气,手里的匕首微微颤抖。

    “你以前杀过人吗?”赵薇竹和史明并排而立,和前方的敌人对峙。

    “嗯。”史明轻哼一声。

    “妈的!一起上啊!你们打架排队呢!”那光头大汉看见竟然被那黄毛丫头杀掉一个,显得愤怒不已。

    那光头大汉看向史明时被顾叔找着个破绽,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光头大汉脸色瞬间涨红起来。

    光头大汉自己这边的几人都被顾叔打倒在地,而远处的几人竟然被两个毛头小孩拖住,不禁血气翻涌,身体浮现出浓烈的血气。

    史明以前碰到这种情况肯定会拔腿就跑,而现在却只有浓浓的战意,必杀之而后快。

    赵薇竹感受着史明身上浓浓的杀气,不禁心生一股寒意,这凌冽的冬天似乎又冷了几分。

    “老天,这得杀多少人才能有这股杀气!”赵薇竹心里惊呼。

    一抹凌冽的寒光在赵薇竹扭头看向史明之时,陡然袭来!

    赵薇竹赶忙招架,那柄华丽的匕首又破开一个口子。

    三刀齐齐砍来,史明将黑色长刀横档在身前,三人都被那撞击之力震得胳膊酸麻。

    史明在三人后仰的那一刹那,转身一刀,带着浓浓的杀意,赵薇竹只看到三颗人头齐齐飞出,鲜血瞬间喷洒在史明和赵薇竹的身上。

    赵薇竹感到脸上滚烫的鲜血,带着浓浓的血腥气,一时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将先前所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剩下两人趁赵薇竹呕吐的时刻,一把将赵薇竹擒住,一把长刀横在赵薇竹脖子前,雪白的脖子瞬间多出一道血痕。

    “你们要是再敢动一下,我就把这兔崽子给宰了!”那人似乎握住了顾叔和史明的命门一般,兀自笑了起来。

    剩下的一人看到此情此景,不由神情一松,便要前去将史明手中的黑色长刀给夺去。

第十四章 初到久兴城

    那人在手伸向史明的一刻,一抹黑色瞬间洞穿了那人的胸膛。

    史明冷漠的将刀抽了回去,那人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史明,仰身倒了下去。

    “你他妈的干什么!”挟持着赵薇竹的人瞬间癫狂起来,架在赵薇竹脖子上的刀又深了一分。

    那人看着史明缓缓走向自己,大吼一声,手中的刀割向了赵薇竹!

    赵薇竹只感到脖子似乎涌出了一丝温滑的液体,心里如同坠入无底深渊一般,“顾叔救命!”

    顾叔正和光头大汉激战正酣,不曾料到史明会直接杀掉那人,便顾不得许多,一股强大的元气波动瞬间爆发而出。

    那光头大汉倍强大的力量震飞,他心中一惊,“天境大修!”

    顾叔右手一指,一股青色元气化作箭矢一般,瞬间洞穿了那人脑袋,赵薇竹一时摔倒在地,捂着脖子痛哭起来。

    顾叔冷漠的看着光头大汉,他未曾料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这散元水对顾叔天境的修为根本起不到半点作用,他只想看看史明究竟还能不能使用元气,顺便锻炼一下赵薇竹的胆识。

    而史明竟然二话不说杀掉了前来夺刀之人,这让挟持赵薇竹之人瞬间陷入癫狂,顾叔心里升起一丝寒意,刚才出手倘若慢了半分,赵薇竹必将殒命于此。

    那光头大汉眼瞅着无法活着离开,不禁浑身血气激发,整个人蒙上了一层浓重的血雾,双目变得通红起来。

    顾叔眼神一闪,冷哼一声:“又是你们!”

    一抹青光斩向那光头大汉,光头大汉胸前陡然裂开一道血痕,整个人扑倒在地,身体断成两节。

    光头大汉恍惚间看到顾叔手中所持的是一把青色短剑,下一刻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生命。

    赵薇竹的脖子萦绕着莹莹的青色元气,正在缓缓地治疗着伤势。

    赵薇竹扭头看到蹲在一旁的史明,不禁怒火中烧,一脚将史明踹翻在地。

    “你为什么要杀了那人,你差点把我害死!”赵薇竹带着哭腔,恶狠狠的看向史明。

    顾叔赶忙将赵薇竹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赵薇竹抽噎的身体。

    “都是顾叔不好,想锻炼一下你,没想到成了这个样子。”

    顾叔扭头看向史明:“史明,你刚才为什么要杀掉那个人?”

    史明挠了挠头,刚才自己的脑海中只有无尽的杀意,不曾想差点将赵薇竹害死,心中不仅升起几分羞愧之情。

    “我,我刚才满脑子只想着把那人杀掉,我也不知道我刚才为什么没考虑赵薇竹的性命。”

    顾叔看着低垂着头的史明,问道:“是不是有种癫狂的感觉,只想把所有的人都杀掉的感觉。”

    史明抬头看向顾叔,一脸愕然,“对啊,顾叔你怎么知道的。”

    顾叔看向不远处的光头大汉的尸体,喃喃道:“难怪。”

    “这小孩和少主的情况一模一样,要早些回去,让家主想想法子,说不定能救少主的性命。”顾叔心里默想片刻,便抱着赵薇竹站了起来。

    “史明,先和我们回去吧。”

    “不行!他差点害死我!他是杀人犯!”赵薇竹拍打着顾叔坚实的胸膛。

    一股青

    色元气逸散在赵薇竹脸前,赵薇竹瞬间失去了意识。

    “史明,你可曾有想吞噬血气的**?”

    史明点了点头。

    顾叔看向那光头大汉的尸体,史明顺着目光也看了过去。

    “顾叔,你不会想让我吞掉那人的血气吧。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我绝对不是嗜血的野兽!”史明神情严肃。

    “十二年前,一个神秘的宗门突然在这片地域生根发芽,这宗门的门人都以吸食别人的血气作为修炼方式。但这种方式会让人陷入癫狂之中,久而久之丧失神志,只要开始吸食别人的血气,便永生无法停下。”顾叔长叹一口气。

    “最可怕的是,这宗门有种奇毒。这种毒专门针对修炼元气之人。这种毒会让人元气紊乱,使得元气和血气结合,混杂在身体的血肉之中。中毒之人身体无法储存元气,并且血气会时时逸散。”顾叔看向史明,“只要吸食不到足够的血气,整个人就会陷入癫狂之中,血气逸体而亡。”

    史明神色一惊,“顾叔,我……”

    “你和中了这种奇毒的症状一模一样。”顾叔长叹一口气,“这种毒时间一长,会忘掉所有过往的记忆,忘掉自己的父母兄弟,忘掉所有的一切,最终沦为毫无人性的凶兽一般的存在。”

    史明看着顾叔严肃的眼神,声音一时颤抖起来,“没有解药吗?”

    “我们现在连这种毒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这名字还是在对血狱门人的搜魂之下才知道的。只有在出现这种症状之后,才能知道中了此毒。”

    “这些年已经有很多人中了此毒了,没有一个可以活下来。赵薇竹的哥哥前段时间也中了此毒。”顾叔看向赵薇竹粉嫩的脸庞,“家主最近一段时间脾气暴躁,她这才想出来玩几天散散心。”

    “但你比较奇怪,你在与人战斗时并不会陷入癫狂,双目也不会变的赤红。你说不定有着什么奇遇,我想你可以跟我回去,说不定能够寻找出解毒之法,不仅可以救你的性命,还可以帮助他人摆脱苦海。”顾叔转身走去,大大小小的包裹在青色元气的包裹之下漂浮在顾叔身后。

    史明跟在后面,摩挲着黑色长刀,一脸愁容。

    久兴城。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久兴城的城门已经封闭,从侧门而入的人一律要经过士兵的严加盘查。

    史明站在久兴城高大的城墙前,左右张望着。

    史明从未来过这般大的城池,原先前去赶集的城镇对史明来说就已经足够大了。

    面前由一块块坚硬岩石所建成的高大城墙,横亘在史明面前,史明心里一时有些发怵。

    “顾叔,这么大的石头,是怎么搬上去的啊?”史明一脸疑惑的看向顾叔。

    “你不累吗?”顾叔看向史明,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还行啊。”史明一脸认真地回答。

    “走吧,咋们先进城。”顾叔背着赵薇竹,径直走向了侧门。

    “顾大人!”

    “顾大人!”

    门口巡查的士兵纷纷跪在一旁,顾叔点了点头,走进了城门,身后的几个包裹冒着青色的光芒晃晃悠悠的飘了进去。

    史明正要跟着一起进入,守兵冷漠的伸出

    右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史明。

    “进城不可携带武器!”说罢就要将史明背着的黑色长刀夺走。

    史明看着伸向黑色长刀的手,一股怒气窜上心头,“滚!”

    那盘查的守兵微微一愣,听到背后传来几声嗤笑声,不禁感觉折了面子,“妈的小屁孩,你敢违抗久兴城的禁令!”

    说罢便要伸手抓向史明的脖子。

    史明兀然伸手,一大一小两只手突兀的握在了一起。史明手腕一翻,那守兵一时吃痛,身子竟然翻转一圈摔倒在了地上,样貌颇为狼狈。

    那守兵身后顿时传来一阵哄笑之声。

    那守兵颇为恼怒,身体血气翻涌,一拳砸向了史明。

    史明只觉一股拳风扑面而来,下意识的挥出一拳。

    一声闷响,随即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呼喊而出,那守兵捂着右手在地上翻滚。

    众守兵一时愣在原地。

    “快!杀了这崽种!”躺在地上的守兵嘶吼着呼唤着队友。

    顾叔站在城门内,微微一笑,“住手!这人是我带来的,进来吧史明。”

    众守兵皆低头称是,不敢多言一句。

    史明跟着顾叔走在久兴城的街道上,看着路边一长列亮着灯光的房屋,不由得感叹道:“城里人就是不一样,我村子里都是靠炉子的火照明呢,蜡烛油灯实在是用不起,天黑不久就都睡了。这个,就叫灯火通明吧!”

    顾叔微微一笑,“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文绉绉的词?”

    “村子里有个特别厉害的先生,是他教我的。”史明又想起了每天夜里坐在孔先生的屋子里听故事的场景,还有香脆的油炸花生米,眼神不由为之一黯。

    在短短时间内,史明就经历了许多生离死别的场景,还有那么多的死人,这一切都清晰的烙印在史明的脑海里,让史明觉得如同身处梦境一般。

    “话说顾叔好厉害啊,那些守兵见到你都要下跪的。”

    “没你厉害,你还敢出手打人呢。”

    史明低头摸了摸脑袋,“他想把我三叔留给我的武器抢走。”

    “在这久兴县,久兴城,赵家的人就是皇帝,我只是赵家的一个门客罢了。”

    “啊,赵家这么厉害啊?”

    “久兴城虽说不是赵家建立的,但现在的久兴城,城里的守兵都是赵家的军队,城里的店铺居民,都仰仗赵家的庇佑,赵家在久兴城说的话就是法。”

    史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

    “你若是能成为赵家的门客,就是你这辈子的幸事了。”

    ……

    不多时,史明跟随顾叔来到了一座高大的宅子面前。

    那宅子坐落在街道正中,高大的宅门之上悬挂着赵府的牌匾。

    正门紧闭,只有侧门开着。

    门口站着几个几个老头,正在嘀咕的讨论着什么,看到顾叔背着赵薇竹走了过来,赶忙跑来迎接。

    “顾大人!”

    “顾大人!赵小姐这是?”

    “路途遥远,一时有些乏困,睡着了。”

    那几个老头赶忙迎着几人进去。

    史明跟在后面走进了赵府。

第十五章 先天真一炁体

    一个高大的男子在房间里踱着步子,顾叔站在一旁,将山林里发生的事情尽数告诉那高大男子。

    “顾浩,薇竹脖子的伤痕明日让魏婆处理。”那高大男子转身坐在了檀木椅子上,烛光映衬的脸庞颇为硬朗。

    “至于你带回来的那个孩子。”高大男子盯着摇曳的烛光,“你确定他在战斗时双目并没有发红,也没有陷入癫狂之中。”

    顾浩点头称是,“宏儿可还好?”

    “宏儿前几日已经常常陷入癫狂之中,甚至趁看护的魏婆不注意,将一个送饭丫鬟的血气吸食殆尽。”那高大男子右手紧握在扶手之上,那扶手瞬间凹陷出一片手掌的痕迹。

    “我给宏儿喂食了龟息丹,能续一天是一天吧。”那高大男子轻叹一声,“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那高大男子蓦然起身,“如果那孩子尚未修炼元气的话,他体内为何会有元气充斥在体内?”

    顾浩看向那高大男子,“他可能是先天真一体。”

    “当真?”高大男子猛然起身。

    “当真,我检查过他身体的元气,青色元气精纯至极,如果通过练气方法,是根本不可能那么精纯的。”顾浩面露思索之色,“不过他体内还有一些杂乱的青色元气,似乎是野路子修炼而来的青色元气。”

    “你可知这孩子什么来路?”

    “青州的世家大族并没有史姓,我想他应该是某个村子普通人家的孩子,而且看他来久兴城的表现来看,也不像是大家族的子弟。”

    “如果他真是先天真一体,宏儿就有救了。”高大男子看向顾浩,“快带我去看看。”

    ……

    史明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翻来覆去换了好几种姿势,却总也睡不着。

    这床相较于铁铺时所睡的木板床实在太过柔软,躺的史明浑身难受。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史明一咕噜起身,赶忙打开了房门。

    “顾叔……”史明看向顾浩旁边的高大男子,一时被高大男子强大的气场所震慑,愣在原地。

    “这位是赵家的家主。”

    史明闻言赶忙施礼,“赵大人万福金安!”

    顾浩和高大男子相视一笑。

    “我叫赵幸东,你既然和薇竹是朋友,叫我一声东叔便可。”赵幸东正要抬步进入房间,史明却仍站在房门,没有迎进门的意思。

    “大冷天,我们站在门口聊天不妥吧?”赵幸东笑着看向史明。

    史明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妥,赶忙将二人迎进房间。

    “家主这次就是为了查看一下你中毒的伤势,你要好好配合。”顾浩站在一旁。

    史明闻言点了点头。

    赵幸东右手逸散出青色的元气,轻轻的按在了史明的胸口。

    史明感觉一股凉意从胸口涌入,瞬间扩散到全身,让史明身体颇为舒畅。

    赵幸东面露思索之色,青色元气逸散在史明胸前。

    “你的毒势不容乐观啊。”赵幸东一脸凝重的看向史明。

    “啊?”史明心里一惊,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体内的淳厚的元气一直压制着这种剧毒,这才

    没有发作。但假以时日,恐怕……”

    “不过我有一个法子,可以让你化解掉体内的剧毒。”赵幸东看向史明,“如果你愿意用我的法子的话。”

    “赵大人说便是。”史明一脸殷切之情。

    “哈哈哈,叫我东叔就行。”赵幸东哈哈一笑,“你是先天真一体,修炼自然不同于常人。我传授给你修炼元气的功法,只要你的境界不断突破,那毒便会被你体内的元气所压制。只要你到天境,便可将此毒彻底祛除。”

    “天境?”史明一脸茫然。

    “对,天境。“赵幸东右手指尖陡然浮现出一缕青色元气,像是一缕火苗一般,不断的在指尖跃动着,”我们修炼元气,可以不断的突破束缚,达到一个又一个更为强大的境界。如果能够将天地间的元气纳入体,便达到了入凡的境界。这入凡之上,便是出凡,这凡境之上,有着三玄之境和三天之境。每一境都有着九个层次,顾浩便是太清天境的三重天。”

    “太清天?”

    “天境分为太清天、上清天和玉清天,玄境分为地玄、人玄和天玄。”

    “哦,这么多境界啊,那东叔你是什么境界?”

    “我是上清天二重天。”

    “天啊,修炼到这种境界是不是老婆娶一堆那种啊?”

    顾浩哈哈大笑起来,“不仅能娶一堆老婆,还能盖非常多的房子,像你东叔一样。”

    “那血气呢,我看好多人都修炼血气,但修炼元气的没有几个啊。”史明问道。

    “因为能够修炼元气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除了自己先天就能够修炼元气之外,就只能仰仗天材地宝去拓开体内的经络,从而修炼元气。”赵幸东轻叹一口气,“但能够打通浑身经络的天材地宝实在是少之又少,而达到天境才能强行帮助他人拓开经络。但这种方法对人体经络的损伤很大,所以很少有人修炼元气。”

    “但是你体内元气混杂,想来是被那奇毒扰乱了你体内的先天真,想要修炼,怕是难了。”

    “先天真一体可是万里无一的修炼体质,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一个天赋绝佳的好苗子陨落,我明日将我的一丝本命元气渡到你的体内,当作你的本命真气。你可以借此修炼元气,只要你勤加苦练,终有一日可以将体内的奇毒化解。”

    “家主,这本命元气对身体伤害太大啊,这……”顾叔一脸震惊。

    “哎,人的生命大过一切,何况这孩子天资聪颖,我实在是有些怜惜啊。”赵幸东摆了摆手。

    史明默默问道:“东叔,这本命元气对身体损害很大吗?”

    “轻者会让身体受到创伤,修为止步不前。重者境界跌落,甚至会有性命之忧,家主,你要三思啊。”顾浩一脸凝重的看向赵幸东。

    “无需多言,我已经决定好了。”赵幸东看向史明,“只是,假若有一日你修炼有成,一定不能负了赵家。赵家有什么需要你的,你要保证尽自己所能帮助赵家。你,能做到吗?”赵幸东看向史明。

    史明闻言,立即单膝跪拜在地,“只要东叔肯救我,东叔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绝对不会反抗!”

    “好!”赵幸东拍掌大笑,“明

    日我来渡给你本命元气,你早些休息。”

    史明将赵幸东和顾浩迎送出门,躺在床上想到那种自己会陷入到无尽的黑暗的日子就要结束,还能够像顾叔一样修炼元气,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激动的睡不着觉。

    “家主,你真要将本命元气渡给那孩子啊?”顾浩跟在赵幸东身后。

    “顾浩,前些日子我托人去了司命院。”赵幸东神色大好,“司命说这种奇毒乃是血狱的一种功法,名叫血狱乱元杀。这种术的破解方法,就是中术者能够突破自己的境界,就可以破解。只是中毒者连意识都会丧失,更何况突破境界。”

    “所以说这不是一种奇毒?”顾浩一脸疑惑。

    “不错,这奇毒实际上是一种恶毒的邪术。”赵幸东脸色想到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儿子,脸色阴沉起来,“这种邪术的施展需要修炼者献祭自己的性命,宏儿定是在与血狱门人战斗时,被血狱门人以献祭自己生命的方式施展了这种歹毒的邪术。”

    “这,那史明这孩子是怎么中了这种邪术的,他根本不会修炼元气,怎么会……”

    “我也不清楚。”赵幸东张开右手,一缕精纯至极的青色元气浮现而出,像一缕火苗般摇曳不定。

    “这孩子果然是先天真一体。”赵幸东看着摇曳的青色元气,“只要将宏儿的一缕本命元气渡到那孩子体内,等到那孩子的境界突破了儿的境界,到时候将这缕本命元气渡回史明体内,宏儿便可得救。”

    顾浩一脸震惊,“家主,那这孩子……”

    “我会保他一生无忧。”赵幸东收起了那缕青色元气,“只要这孩子能够突破宏儿的境界……”

    “那这孩子到时候和这缕本命元气联系在一起,如若再强行抽离,只怕不光是境界跌落成为废人,性命恐怕也……”顾浩面露迟疑之色。

    “我说了,我会保他一生无忧。“赵幸东看向顾浩,面无表情,“不久之后我会给这孩子赐姓,让他成为我赵家的人,在这久兴城纳田置业,娶妻生子。宏儿也定会感激于他,保他一生平安。让这孩子不仅可以安享一生,还能够阴萌后世。”

    “家主想的周全,我只是怕这孩子到时候会记恨于赵家……”

    “我到时候许诺给他的东西比在村子里当一辈子农民可要多多了,何来记恨之说。”赵幸东背手而立,“人哪能事事顺遂,想要得到就要想到付出的代价。”

    “虽说要渡给他的不是我的本命元气,但能够让那孩子修炼元气,对他来说也是一辈子的福泽了。”赵幸东又幻化出那缕青色元气,“没有我们,他永远不知道自己身体多么的珍贵。”

    “那宏儿能撑得到这孩子修炼到玄境吗?”顾浩一脸顾虑。

    “我不仅托人去了司命院,而且还购置了北寒之地的玄冰打造的冰棺,那冰棺近些日子便可送到,到时候配上龟息丹,宏儿应该可以撑五年时间。”赵幸东把玩着那缕青色元气,“到时候宏儿还能够成为先天真一体,这对宏儿来说,倒也不失为一种机缘。”

    “你早些休息吧。”赵幸东神色大好,转身离去。

    顾浩看着赵幸东离去的背影,神色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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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剑乱世介绍:
这片大地之上,有底蕴深厚的世家大族,有古老神秘的禁区之地,有一击灭世的天刃帝兵,有荒古遗留的异族……生逢乱世之中,究竟何去何从……纵剑乱世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纵剑乱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纵剑乱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