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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淡墨青衫     大明1617txt下载     大明1617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七十八章 新编

    尽管漠北这里的无霜期才一百多天,到了汉地的秋季就入冬,在冬天的那一两个月里几乎天天都落雪,但和记这边还是要试试养鸡和放鸭,为难的就是越冬问题,大湖里有几百种鸟,每当人接近时鸟群飞的遮天蔽日,似乎要把围绕在库伦城四周的群山都遮蔽住,但到了秋季,这些鸟群就会向南飞去,与此同时还有从更北方飞过来的鸟群,他们会持续向南,一直飞到温暖的南方,在那里越冬和繁殖后代,直到小鸟可以远行时再飞回来。

    冬天很叫人头疼,意味着要修可以越冬的鸭棚,另外要准备越冬的干草和饲料,但这些河流特别是湖泊中大量的鱼类令这些放鸭的专家相当满意,在春季到秋季,这些鸭子会捕食无穷无尽的湖中的鱼虾和泥螺,鸭子们会吃的很肥壮,并且大量产蛋。

    综合算起来肯定很合适,毕竟这个湖泊是除了瀚海外内外蒙最大的一处湖泊了,漠南的那些海子都很小,小就意味着放养规模的限制,在这里,可以很轻松的把数量放到百万只以上,不象在李庄那边沿着白洋河放鸭时要考虑对渔业和农业的影响。在这里,鸭群的数量会达到相当恐怖的数字,两个掌柜和他们的部下感觉光是凭这里的湖泊就能提供给十来万军队所有的必需的蛋类和一多半的肉食,如果顺利的话,军队和商人包括移民对漠北的冲击就不会太剧烈。

    张瀚对这两位掌柜的工作很赞赏,并且大力支持,他们所需要的人手和财政拨款并不会很多,却是解决了相当大的问题。

    可能会有人不喜欢鸭肉,张瀚对此并不在意,也根本不会有人在意。

    各种各样的军司人员,都有任务在身,其实有的人不必见张瀚,但如果有一点机会的话,他们还是愿意来和大东主见一见面,能留下一点印象也是好的。

    对这些人张瀚可能会见,可能会叫他们白跑,一切视乎时间或心情。

    几个漠北三部的台吉是每天都过来的,他们会来汇报一些蒙古人那边的动向,也听取一些和记的简报,这是和记要求的,蒙古方面当然不会有这种超前的意识。

    这时张瀚在人群中看到一个微笑着的中年人,慢慢越过人群向这边走过来,他相貌普通,个头中等,走路时的步伐也是不急不徐。然而不少军方的人都抢先一步避开了,军司人员倒不是很紧张,毕竟这个中年人穿着的是军服,他们中颇有一些人好奇,不知道军队的人为什么这么紧张,不过看到另一个作陪的人,看到那张熟悉的阴沉的脸时,军司中的人也是避之不吉,不少人都躲闪开了。

    两个人都没有等通报,直接往张瀚所在的院落门前走过来。

    不过两个位高权重的大员在门前时还是被吴齐挡住了,吴齐彬彬有礼的道:“请两位稍待,我去请示大人。”

    周瑞等人原本都想直接让开道路,听到吴齐的话才醒悟过来。

    蒋义一直在安排勤务,此时在心中冷冷一笑,并没有安排特勤人员免除对两人随员的搜身。

    在此之前,高层以下,哪怕是张子铭进入院落都是要事前搜身,并没有人可以例外。

    这是特勤护卫们定下来的死规矩,为了防止刺杀,任何和张瀚近距离会谈的人都要搜身,外人搜捡更严格,只有在张瀚去拜会几个蒙古活佛的时候,护卫们只是站在四周侍立警卫,没有去搜那几个活佛的身,算是一种特别的优待。

    原本特勤对高层也有要搜身的打算,张瀚制止了,如果对自己亲信的心腹高层部属也要这么防范,那他这个上司也当的太失败了。

    如果走近些,才能发觉周耀微笑面孔之下的冷漠,眸中真是一片冰冷。

    杨秋的目光反而很灵活,他左右打量着,他是昨天晚上刚到,带来一些最新的军情汇报。

    “见过大人。”

    在张瀚面前,两个表情淡漠的高层都是努力堆起笑容,不过周耀的笑容相当生硬,和他的微笑一样惨不忍睹,而杨秋则是越笑越阴森,象是地底里爬出来的鬼。

    “得了。”张瀚有些不耐烦的对杨秋道:“天天摆出阴沉脸来吓人,笑都不会了。”

    杨秋颇为狼狈的道:“其实属下是温厚大度的性子,只是做这个职司没有办法……”

    张瀚点点头,也不过份为难这个部下。

    军情司做的勾当都是见不得人的,甚至绑票的事都要做,撬门开锁下迷药监视跟踪,这些事都是份内事,送情报接收情报,买通敌方人员,全部都是见不得光的勾当,长久做这些事,领导的全部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的部下,要镇的住只有自己更阴沉,用杨秋对张瀚的话来说,每天睡前都得想想是不是在部下面前露了怯,这种日子过久了,想不阴沉也难。

    “属下就盼早点卸下这担子。”杨秋一脸诚挚的道:“哪怕给大人当个侍从官呢,也比现在舒服多了。”

    “嗯,我会考虑的,现在叫你们的部下进来。”张瀚转向周耀,说道:“你先汇报吧。”

    两人都是带来最新的情报,周耀拿着部下递上来的资料,沉声道:“大人,现在我军编成了第三、五、六、七、八、九、十、十一等八个龙骑兵营,每团有三个大队,每大队三个营,每营四个连,这在以前都是超编营,现在我们把去年搭的两个架子团的番号取消,把多余的军官和人员汇编到各龙骑兵团,这样每营都有骑炮连,团有直属骑炮营,加上战斗工兵营,团直属猎骑兵连,近卫连,传令兵连,每团四十一个连,近五千八百人,相比以前的各团,我们军训司新编成的各团要多出一千五百人左右,这样每个团都有独当一面的战斗力,不论是机动性还是火力输出都相当强劲。第一、二、四、十二各团仍为步兵营,分属各地的驻守力量,他们也有少量的骑兵连,不过更多的战马被调整到龙骑兵团了,就算这样,所有龙骑兵团的战马缺额在十五个连左右,也就是每团缺马额两千匹,我们在三个月内,希望补充两万匹合格的战马到各团,不然会影响下一步的编训计划……如果顺利的话,军训司希望在今年年底前初步完成各团的编练,并且能在训练中逐渐发现和改正问题,最终形成相当成熟的训练操典。”

    在周耀说话时张瀚一声不吭,甚至他把一根卷烟给点燃了,其余的人也有样学样,点了烟开始抽起来,层子里很快烟雾缭绕起来。

    “除了马匹不足,”张瀚听完说道:“火炮怕也是不足吧?”

    “所以我们采用了大量的虎蹲炮和盏口炮来替代三磅和四磅炮。”周耀解释道:“军司对这种小火炮的储存还是相当充足的,另外我们可以从边军中偷偷购买,当然我们要买的都是作工相当精良的万历中期前后的出品,宁愿花费功夫重新整理修补,也不愿买万历后期到天启年间的出产……那玩意给孩子放烟花都不合格,太容易炸膛了。”

    “火炮这事暂时没办法。”张瀚道:“一切以台湾为主。”

    “是的。”周耀道:“下一步我们想的是协助台湾那边训练跳帮战接舷战,不过军司这边全部是北人,我想的就是最好我能实地去看一看,感受一下,否则就是盲人摸象,不得其法,会走弯路的。”

    张瀚用赞赏的眼光看了周耀一眼,这个部下不仅与当年的小边军格局大为不同,甚至已经超过了军方大多数的高级将领,所以他才放心的把十几万部下交给这人来训练,在周耀的编训下只会变强,不会扰乱。

    “台湾那边不急,他们练的已经很好……听说你每晚看书到半夜?”张瀚突然转了话题,对周耀道:“不要太晚,伤神也伤眼。”

    周耀用感激的口吻道:“多谢大人关心,不过属下底子薄,不奋起直追的话,对大人的很多举措根本领悟不了,更谈不上能帮得上手了。”

    “这也是,不过到底要护着自己身体。”张瀚又道:“刺刀,短刀,匕首,短铳,这些是否都缺?”

    “都缺,最少都是两成左右的缺额,另外最缺的还是刺刀。”

    “冷兵器好办,”张瀚思索着道:“刺刀还是没有办法,我们已经尽可能的添加人手,但近年来财政紧张束缚了我们扩大规模的步伐,不过好在这都是半年左右就能完全解决的事情了。这一次改编之后,剩下的就是零敲碎打,不过再出现大规模的长枪手转为龙骑兵铳手的事情了。”

    自从开始强调火力输出,也就是部队的攻击性,另外有了刺刀的出现之后,所有人都发现张瀚的论断是对的,刺刀组成的空心方阵在防御骑步兵攻击上面有独到之处,锐利的刺刀上在火铳套管之后有足够的长度,火铳手加了刺刀就有在敌人骑阵之下自保之力,比完全依赖长枪手只管火力输出的模式要机动和强劲许多,长枪手的数量被缩减了三到四成,每排队列都是增加了火铳手的数量,这就说明火力输出也增强了许多,还有很多部队已经是纯粹的火铳手编成,携带马刀和刺刀,在遇敌时有攻击性也有自保之力,加上骑炮编成,火力输出上已经比纯粹的步兵团要强悍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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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七十九章 旧友

    在大规模的把纯步兵改为龙骑兵之后,面临的当然就是火炮和刺刀等装具的短缺,铠甲当然也缺,大扩军的余波到现在还没有过去,兵器甲仗局已经尽力而为,但在没有大规模的增加拨款的前提下,他们做到极致还是有四成左右的缺甲,还好长枪兵和重甲战兵的缺额很少,至于枪骑兵,向来是保障的重点,他们连一具铠甲也不缺。

    “我们也希望尽量把这一段时间熬过去。”周耀看看身后,几个军训司的中层站的笔直,他道:“大人看,他们的眼圈都熬黑了。”

    “这倒是。”张瀚大笑道:“一会我会和侍从官说,军训司近期需要加一些福利了。”

    “多谢大人。”周耀起身道:“这样下头的士气就更足了。近来我们一个团接一个团的跑,一个团接一个团的编训练计划,众人都很辛苦,除了龙骑兵外,猎骑兵和枪骑兵也做了一些调整,炮兵团和随军的各炮兵骑兵连也是,各种详细的计划和反应,包括体能和精神上的,技战术上的变化,我们也都一直跟进,几乎是把一个人劈三份使……”

    张瀚道:“根据下头对你的反应,我绝对相信你说的是真话。”

    这算是一个冷笑话,但在场的人都笑起来。

    周耀自己也是笑,他在和记商团军内部估计是人缘最不好的一个了,除了那些被他一手带出来的枪骑兵老部下,估计没有人喜欢他,甚至如果在商团军搞一份名单,比如士兵最仇恨的军官排行,或是最想打黑枪的军官排行,周耀绝对是当之无愧的冠军,第二名不知道会是谁,但第一名谁都知道肯定是他。

    军训司几乎把人的所有潜力都压榨了出来,将士们包括军官在内不得不超负荷的行军和训练,往往人们往地上一躺就连手指也不想动弹,而休息不了多久军训司新的命令就又下来了,几个月之后,所有人都发觉自己的潜能真是无限的,每次当他们以为自己到了一个极限的时候,周耀的新计划就会打破所有人的幻想,原来新的训练计划更加的辛苦。

    一连六天,每天军人们都在辛苦的训练。

    第七天仍然如此。

    这样循环反复,没有人有休息的机会,现在这个时候是非常时期,尽管抱怨连连,但最小规模的哗变也没有发生过。

    相比于嘉靖年到万历再到天启,大明边军因为各种原因的兵变,商团军这种强度的训练之下居然一起哗变也没有发生过,实在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奇迹。

    “对了,”在周耀等人告辞的时候,张瀚终于下决心道:“关于军训司派人去台湾的事,如果周耀你愿意,可以派一些好手和孙孝征一起出发。”

    “啊?”

    饶是周耀很少显露出情绪化的东西,此时的消息还是叫他吃了一惊。

    “放心。”张瀚笑道:“我不是因为生气要发配他,就不说是他的身份地位还有是我的知交好友,光是一个大舅老爷我也会这么小心眼。要紧的就是不是因为争吵,而是感觉军司高层要正视台湾那边的情形,我原本是打算去一次,但买卖城这里短期内脱不得身,而且我也不能久离中枢数个月之久,所以正是嗑睡遇枕头,如果不是争吵了这么一次,我还真的不好意思把孙孝征派到台湾去一趟。这一次去你们就是去考察,他只是带眼睛和耳朵,你倒是可以边看边总结,最后看那边练的怎么样,你是军训司主官,他们怎么练兵就得听你的。”

    周耀笑道:“这样说我的部下能和孙政事官一起行船,倒真是荣幸之至。另外皮岛的兵自己就练的很好,他们和建虏打过,知道差距有多大,所以练的格外苦。不象草原这边,有些骄兵迹象,此前练的不好。台湾那边和土人一直在打,我感觉他们的战备和体能训练不会差,但接下来是对西班牙人和荷兰人,我找传教士了解过,这两个国家在泰西本土是小国,都只有我中国一省或两三个省份大,但这两国都是行船万里,开疆辟土无数的强国,所以不能等闲视之。两国都有野心,都有精锐善战经验丰富的将士,海上争战经验更足,我们绝不能小觑了他们。据属下所知,泰西各国的铸炮造枪,早前是比我们要强的多,大明的佛郎机就是一百多年前仿造的葡萄牙人的火炮,后来又在海上捞出红夷大炮仿制,这说明人家不仅能行船万里到我们这边,还有更好的铸炮。要是以前,属下定然以为这没有什么了不起,在和记呆了这么多年才知道,能做到这些事的,其各方各面定然都有超过我大明之处,更不要说我和记现在还只是大明内的一个公司。”

    “对喽。”张瀚颇欣慰的道:“你能想到这一点,那些书真的没有白看。”

    “所以我们与其相争,务必要出尽全力。”周耀肃容道:“地面上来看,我军确实优势相当的大,但陆地再强也要挪到海上来打,海上不赢都是假的,另外荷兰人在岛上已经筑成了相当大的城堡,我看过绘图,这堡极其难攻,怕是几千人命填下去都未必打的下来,如果海上不赢,根本毫无机会。”

    “嗯,”张瀚点头道:“你回去之后准备一下,派一些精兵强将跟着孙孝征去。”

    “是,大人。”

    “对了,”张瀚示意一群随员先出去,然后叫住周耀,笑着道:“原本这是最高层级机密,不过对你可以说一下,我们有军情局的人在辽中埋下桩子,发展了几条暗线,其中一条是你的老熟人。”

    “不知道是哪一个?”周耀脸上露出罕有的激动神色。

    “你知道的。”张瀚道:“成方和杨义都在十三山,碍于规矩,他们没有办法和你多联络。”

    周耀脸上露出温暖之色,杨义是他当年的队头,成方是袍泽兄弟,他们一起在萨尔浒的死人堆里逃出生天,又一起在开原的死人堆里往外跑,后来杨义不知所踪,他和成方跟着一群山西明军跑回山西,一路上官府到处搜捕逃亡军人,不少边军选择落草为寇,周耀,也就是当年的周大牛就是其中一份子。

    后来周耀和成方一起受抚,成方被军情司录用,周耀则先是继续当土匪来配合和裕升,后来在和裕升扩军的时候抓住机遇,先是带几百马贼到处骚扰蒙古部落,立功越大,配给他的资源就越多,周耀展现出了优秀的军事才干,得到的荣誉和张瀚的赏识使他一路青云直上,最终成为和裕升最核心的一份子。

    “是李明礼。”张瀚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笑着道:“也是和你当年一个小队,他被建虏俘虏了,因为种种原因也没有逃出来,现在被我们的情报人员反正回来,成为潜伏的暗线之一。”

    “是明礼……”

    周耀喃喃道:“他是我们这一群人中最小的一个,属下已经年过三十,他估计也就二十五六岁吧。”

    “嗯,所以说是你们的小老弟?”

    “是的,当年我们尽可能照顾他,但还是很遗憾在战场上把他给抛弃了。”

    周耀流下泪来,不过也并没有请求照顾的话,努儿哈赤在辽东发疯屠杀汉人的事早传过来,象周耀这种可能整个家族都死在辽东的人来说,心中早就对生死看的淡了。对李明礼是强烈的战友袍泽之情,但军人都知道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根本没有办法顾及到战友的生死,只有在合适的位置用合适的人,就算是李明礼在周耀的指挥之下,该用他冲锋陷阵时周耀也是不会犹豫的。

    唯一叫周耀担心的就是暗线情报人员相当的危险,一旦被发觉肯定是死路一条,任何一方都间谍都是特别的心狠手辣,几乎没有可能会留下被发现的间谍的性命,包括和裕升也是一样。

    “希望将来你们能够重逢。”张瀚感慨道:“你们也理应能回到辽东,与家人和朋友团聚。”

    “只怕没剩下几个了。”周耀再次行了个军礼,走到门外,和院里的随员一起离开。

    看着周耀的背影,张瀚感慨道:“当初随意布的闲棋落子,居然成为我倚重的左右手。”

    他回转过头,看着一直默不出声的杨秋,说道:“其实你不必每日送简报过来,叫底下的人送来就行了。”

    杨秋苦笑道:“我这个位置,要是每天不能面见大人几次,心里实在惴惴不安。”

    “好吧,随你了。”

    张瀚能理解杨秋的心思,军情司是相当庞大的部门,杨秋手中掌握的实力比内情司和特勤要强的多,当然和正经的军队不能比,但这些军情人员想做什么隐秘的勾当,或是引发一场暴乱,或是暗杀,做起来肯定比正经的军队强多了,掌握这么庞大的力量,杨秋要是不忌惮不担心不小心翼翼才有鬼了。别的军头掌握几千上万的兵力,一样吃的好睡的香,大大咧咧的活的十分舒服快意,杨秋就得捧着卵子过河,小心翼翼怕被人盯上在张瀚面前告黑状,他掌握的力量虽大,只要不是有意要造反,一队特勤过来就能逮了他,想想也真是尴尬,杨秋有时候巴不得立刻调出军情司,这黑锅谁爱背谁背,但如果有一天张瀚真的要调他走,怕又是要舍不得……小丈夫不可无钱,大丈夫不可无权啊。

第一千八十章 深入

    “夏天各部出动大股人马围猎?”张瀚一听便是笑起来:“这帮蒙古人的想象力还真是匮乏的很啊。”

    杨秋正色道:“恐怕我们不得不小心,调动的人马肯定数以万计,如果我们真的虚弱了,露出破绽,那帮看起来恭顺无比的蒙古人定然会如饿狼一般扑过来,最近我已经安排加倍人手盯着,属下建议急速调龙骑兵第三团赶过来,要不然把猎骑兵第一营调过来,也足够震慑北虏了。”

    张瀚已经感觉相当的疲惫,从早晨起来锻炼完了身体就是无休止的公事,先批复紧急公文,然后考虑最近的人事安排和财务,然后是各个重要的生产指标的确定,然后是对俄罗斯人的贸易谈判的细节审阅,接着就是俄罗斯人跑过来反复的试探……这已经几乎快耗光了张瀚全部的精神,接着又是张子铭和周耀等人,并不是礼节性的接见,并不轻松,他现在只感觉疲惫欲死,还好内院还有几个心爱的女人等着,而且必定有相当丰盛又符合他口味和心意的午餐。

    “行了。”张瀚笑道:“旁人可以揣测和盼着我们输,难道我们自己也要疑神疑鬼?叫他们闹腾吧,你盯着闹腾的最厉害,心态最恶劣行为最积极的记下来,等过一阵子悄悄的处置几个,震慑一下也就是了。”

    “这其中最厉害的是多尔济。”

    “你想什么呢?”张瀚看了杨秋一眼,把对方吓了一跳。

    “我不管是大汗的儿子甚至是大汗本人,只要是跳的厉害的就直接给我处置了。衮布他们既然搞小动作,也就别怪我杀他们的骨肉至亲。”

    “是,大人。”杨秋还在回味张瀚冷冷的眼神,心不知怎地就是吓的砰砰跳。张瀚不动怒,不过就是把杨秋吓了个魂飞魄散。

    张瀚走到门外,谁也不理,直接从侧门夹巷绕回后宅,几个特勤军官赶紧跟着,侍从官们则是跑到外头叫等候的人有事的赶紧离开,没有急务的可以下午再来,如果不想离开的也可以在官邸等着,有简单的午餐供应。

    在前院乱哄哄的时候,张瀚已经漫步在巷子里了。

    说是巷子其实也很宽阔了,两边都是高墙,特别是向外的那一面不仅很高,而且墙壁相当的厚实。

    张瀚不过走了十步左右,就看到有人拿着火铳站在院墙高处,向外戒备警惕着。

    在四周都有角楼,看起来很普通的官邸,其实戒备相当森严。

    从夹巷一路走了五六十步,穿过一个月洞门,守门的护卫打开门,张瀚进去没走几步,张彬已经飞扑过来,奶声奶气的叫起爸爸来。

    仿佛被一阵清风吹过,所有的烦恼都没有了,张瀚把儿子抱着,几个妇人抱着两个小男孩儿从堆成山般的箱柜里一起迎过来,张瀚无奈的笑道:“你们这是把所有的家当都搬过来了吗?这是要住多久?”

    杨柳白了他一眼,说道:“别看他做这么大事,就是不懂妇人!”

    ……

    五月初三日,八个营的龙骑兵沿着色楞格河向北已经走了九天,清晨时分,草尖上露珠晶莹剔透,天空红霞万道,景色怡色,在大河的滋润下,沿河地带的草木旺盛,一条条小的河流分叉却是给军队的行动带来很多不便,有时候不得不等工兵上来解决,更多的时候都是选择绕道而行。

    几千人的队伍如果在城市里就会显的浩浩荡荡无边无际,而在这草原的旷野之上,行军纵队使军队形成了一条蜿蜒数里的长蛇,看起来单薄,甚至有些无助。

    天地之下,这一片土地实在太过辽阔,哪怕是已经习惯了草原景色的老兵,有时候也是猛然回头,看看身边和身后的部队,才会感觉略略心安。

    还是商团军培训时的老话:当你感觉孤单和害怕时,就看看身边和身后。

    将士们背扛着火铳,火铳已经从枪套中取了出来,已经进入敌境两天,有一个连的猎骑兵散开了超过百里范围,每天都有新的敌情通报送回来,军队行进的地方有几处明显有毡包迁移而走的痕迹,从这一点看来,却图汗部明显是相当难啃的骨头。

    小的放牧点迅速迁走,说明这个部落相当的警惕,平时就有打仗的准备,警觉是狼群最基本的素质,去年时猎骑兵们在喀尔喀部落骚扰和杀戮时,那些牧民的反应实在太缓慢太软弱了,而且整个部落均是如此,不管是哪个部落的战备都很烂,几十里外火光冲天,等猎骑兵们赶过去时发现那边的牧民还没有跑,只是惊慌失措不知道如何反应,上层的千户和台吉们也是一样,就象是妇人,当危险降临时男子可能会反应很迅速,跳开或是跑开,而妇人们可能会用手把脸捂上……自然反应。

    喀尔喀人就是把手捂在脸上的妇人,很可能他们还蹲下了。

    却图汗部的反应不同,象个狡黠的男子,当危机降临时,他临河一跃,如羚羊一样先跳着跑来了。

    “猎骑兵们有回报没有?”

    “还没有。”

    任敬骑在枣红色的战马上,他的马远比普通骑兵的高大,比专配给枪骑兵们的战马还要高一个档次,这当然是将领的特权,不过任敬找这匹马花费了太多时间,并且由于不是军司配发,他花了好大一笔钱,当然,任敬认为这是值得的。

    马儿高大而健壮,身上全是结实的腱子肉,打起喷鼻来都是强壮有力,肺活量很足,跑动时又快又稳,驻停时叫人感觉不到什么晃动,长途行军和冲刺都完全没有问题。

    当任敬停下时,这马就停住了,四条腿如柱子般立的很直。

    向任敬汇报的是司值参谋官,参谋们在出征后就很辛苦了,每天早晚的简报,时刻分析任何一丁点的蛛丝马迹,向主官提出建议,并且根据主官的决断来做辅助的参谋计划,军官们可以在扎营之后巡查一番就休息了,这些小伙子们经常熬到半夜,看地图和所有的情报来分析却图汗部的主力在哪里。

    听到回答之后,任敬并没有显露出什么不安或苦恼的神色,相对于眼前的对手,任敬更注意自己的仪表风度。

    夏希平这一次是随军参谋主官,他沉吟着道:“沿河谷北一百五十里,南一百七十里,猎骑兵们在三天之内全部哨探过了,他们以小队形式分开扇面形搜索,除了遭遇到一些零星的牧民之外,从未遇到超过百人的北虏队伍。”

    任敬向一个年轻参谋问道:“南路军有什么消息?”

    “两天前我们接到回报,他们沿着图拉河已经走了七百多里,现在应该在这个位置。”

    另一个参谋举起地图,指了指南方一条蜿蜒河流的中段向西的位置。

    “那已经过了扎萨克图部的地盘,是辉特部的地方了。”

    “是的。”参谋答道:“沿途遇到不少小部落,弄的鸡飞狗跳。据南路军那边说,那些部落的人都很冷淡,拒绝提供任何帮手,虽然他们名义上也是喀尔喀的人,算是会盟后臣服的一份子。”

    “马武有没有给他们什么教训?”

    “并没有。马指挥说那样有悖于大人的训令,现在是以打击却图汗部为主,这一仗打赢了事情就会有变化,不需要太过急切。”

    “这帮北虏。”任敬摇头,笑了笑,说道:“南路军虽然人少,其实可以如刀切羊肉般的轻松把他们切开切碎,真是太不识好歹了。”

    夏希平道:“南路军在没有补给的前提下,深入部落林立的敌境,这和我们不同,我们的补给虽然也在身后,不过我们知道何时到,也没有小部落的骚扰,这里的喀尔喀人听到大战的消息早撤走了,却图汗部也采取了坚壁清野而不是沿途进行骚扰战的打法,所以我们的后路补给危险不大。要给南路军下指示,无论如何要小心沿途的任何北虏部落,在获取胜利和主力会师之前,危险始终存在。”

    任敬表示赞同,一个军令司值飞速的把军令按格式填写完,然后交给任敬过目用印,接着一个背插红旗的传令兵过来,同行的还有两个助手,如果出现意外,助手就继续送信,直到把信送到为止。

    看着传令兵飞驰而去,任敬对夏希平道:“你感觉却图汗下一步的动作是什么?”

    “到如今这种地步,无非就是两条路,一条是和我们决战。另一条就是收缩人员牧群,作迁移逃跑的准备。”

    “你觉得是哪个选择多些?”

    夏希平笑道:“这种事是没有办法做认真分析的,我只能瞎猜了。”

    他知道任敬的脾气,没有等任敬催促就接着道:“目前来看,是坚壁清野收缩全部人员,包括零星的小股牧民都被收缩走了。从这一点来看,却图汗部有相当高的组织性和较高的指挥传达能力,比一般的北虏部落要强的多,所以往下去只有两种可能,一,有组织的迁移逃走,二,会战。从这里开始我们只能完全的推断,我的判断是会战。”

第一千八十一章 排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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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道路之前,这里只能是孤城。”马武抹了把脸,说道:“就象是大海中的孤舟,漂浮不定啊。”

    “怕啦?”徐震讥嘲道:“咱马指挥也有怕的时候。”

    “滚蛋。”马武虚踢一脚,掀开帐篷走了出来。

    残阳如血,四周是绵延不断的帐篷,士兵们一个小队一顶,很挤,但总比睡在露天里头强。

    在外围是长枪扎起来的防御阵地,士兵们一板一眼的把外围防御做好,在这种地方等于是敌境,四周满是不怀好意的眼睛。

    在商团军驻营的时候,几个小部落都派出了相当多的骑马牧民跟随着,落日之前,他们亲眼看到这些灰袍军人挖出壕沟和做好了拒马,在喇叭声中布阵扎营,一切都是井井有条,整齐划一。

    在外围防御差不多做好的时候,在外警备的枪骑兵们才撤了回来。

    牧民们用敬畏的眼光看着这些骑马的铁人,他们象是装在铁罐子里头,连马身上也有披甲,行动时如同神明一样闪闪发光,他们身形高大,马匹也高大,几十个铁甲骑兵聚集在一起就给了人相当大的压迫感。

    没有牧民敢过于靠近,每当他们接近到二百步左右距离的时候,就会发觉铁骑兵也开始向他们缓步移动,有的骑兵还取下弓箭,横在膝前。

    尽管不知道这些铁甲骑兵的弓箭如何,甚至不知道枪骑兵在漠南的赫赫威名,不过这些托辉特和扎萨克图的小部落的牧民们都还算有敏锐的嗅觉,他们没有凑上来找死。

    部落中的老人对此却不怎么敏感,他们督促着那些小伙子们盯着这些汉人骑兵,他们身为老蒙古人的骄傲受到了严重的冒犯,汉人居然能深入到这里,哪怕是明朝强盛时兵锋也没有抵达过这么深入的地方,他们愤怒而惶恐,汉人能进来,谁知道将来又会有什么样的打算?他们令小伙子们骑马跟着,甚至头人和老人们有和汉人开战的打算,只是他们不能确保获得胜利,而且也知道扎萨克图汗和这些汉人缔结了刑白马的盟约,蒙古人还算是重视盟约,如散沙般的小部落也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做出真正的反应,但这些蒙古人还是表现出了足够的愤怒和不友好,这也给南路军带来了很大的后勤压力……马武不得不分出两个连的龙骑兵沿途警备,以保护身后落后好几天时间的辎兵车队。

    骑炮连的炮手们将铜炮和各种小炮放在炮位上,黑洞洞的炮口对准那些远处时不时驰骋而过的牧民们。

    “还真够憋屈的。”马武眼看着那些呼啸而过的牧民,咬着牙道。

    “其实还有更好的办法。”林南星招呼自己的部下拿来罐头,装了两大口袋。

    徐震笑道:“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双骑很快离开临时营地,往着牧人群最多的地方飞驰而去。

    还在保养火炮的炮手们都停了动作,等着打饭的龙骑兵也是目瞪口呆,枪骑兵们则有些迟疑,他们不知道要上前保护这两个营级军官,还是要视若不见?

    还好有传令过来,命令枪骑兵缓缓后退,不要制造紧张气氛。

    牧人们先也是有些吃惊,很多牧人下意识的策马后退。

    但他们看到只有两个人过来时,这些牧人还是畏畏缩缩的骑马迎了上来。

    在林南星和徐震眼中,这是一群虚张声势的人,有不少牧人把骑弓都拿在手中,只差把箭搭上了,尽管他们有好几十人,但还是相当的害怕。

    “打开,尝尝这个。”徐震把一个水果罐头扔了过去,里头有梨和桔子等水果,瓶子是琉璃的,很容易看清楚里头的内容。

    “用那个起子。”徐震把起子一并扔了过去,和罐头一起落在长过膝盖的杂草之中。

    “这帮鞑子,打不开就闹笑话了。”徐震做完这事就打火点烟,大狗熊般的壮汉嘴里叼个烟袋,青烟袅袅升起,硕大的烟锅袋在他手里也变得细小起来。

    “他们是鞑子,不是猪。”林南星瞪眼看了伙伴一眼,他还是接受不了烟草味道,太呛人了一些。

    牧人们迟疑着,但终于有几个人跳下马来,打开罐头,有个大胆的尝了一口,立刻挤眉弄眼起来。

    “和你们部落的长者说,我们拿十个罐头换一头羊。”

    一个牧人高声道:“你们没吃食了吧?我们知道你们有大车队在后头。”

    “少他娘的废话,没吃食我们早就抢你们的牧场了。”徐震从怀中掏出肉干,亮了亮,大口嚼起来。

    牧人们嗡嗡议论起来,更多的人跳下来尝这个水果罐头。

    对这些牧人来说,这些东西比肉类罐头的吸引力大一百倍。

    如果现代人不明白,那就试着一个月不吃一口蔬菜和水果,只有肉和奶类,就知道水果和蔬菜对蒙古人的意义有多大了。

    “有没有更多的?”

    林南星一笑,摸了一个罐头丢过去,叫道:“这两个白送的,再想要赶着羊来换。”

    五月初五,草原上的白天已经很热,接近中午时太阳似火一般晒落下来,人们汗流浃背,一场小规模的骑兵战突如其来。

    在大队人马沿着河谷北岸行走时,天气很热,骑兵们获准下马来饮马喝水,有不少人掬着河水洗脸,感觉精神一振。

    数千人的蒙古骑兵突如其来的出现在地平线上,没有太多的旌旗,但大量的苏鲁锭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哨骑吹响铜号,南路军的所有的将士开始排阵。

    两个龙骑兵营和一个枪骑兵连,一个猎骑兵营的大半人手都在排阵。

    灰袍龙骑兵,黑甲在身的枪骑兵,红色军袍的猎骑兵。

    在军号声中,一个个小型的方阵排列出来,然后连方阵接连方阵,营方阵接营方阵,三个阵列排成一字型,错落有致。

    号鼓声此起彼伏,所有士兵按照军官的指引站在自己该站的地方,每个伍,每个队,每个中队,每个连,每个营,一道道灰色和红色的溪流很快注满一个个方块,成百上千的士兵开始站在自己该站的位置上,火铳手先开始装填,然后给套管上装好刺刀,长枪手按位置站在正中,龙骑兵里只有少量的跳荡战兵,他们的位置在队伍最前,他们披着七十斤重的铁甲,站在每个方阵的前方,他们会在第一时间阻遏敌人的游兵和尖哨骚扰混乱大阵,他们站在每个方阵的前方和间隔处,那里有一个个连方阵的小旗,用来分开方阵间的距离和进行小规模的调整调度。

    如果不是有枪骑兵连的存在,猎骑兵会在外围两里之外,他们会照顾外围的战场,防止敌骑进行大规模的骚扰战,蒙古人喜欢搞那一套,怪叫,吆喝,射出没有用的弓箭,错马在阵前两翼飞来飞去,虽然没有效果,但会扰乱军人的心神,特别是新军将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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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八十二章 重骑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

    没有一次,从来没有过一次蒙古人要打对冲。

    前方的枪骑兵连打来旗号,确定他们要与蒙古人对冲。

    对方的主阵和龙骑兵的主阵距离一样,并且有默契的并没有再继续前行。

    枪骑兵不到二百人,而对面的蒙古骑兵驰近之后,很明显看的出来也是拼凑出来的重骑兵,少数战马披甲,多半的人披着多层的锁甲和绵甲,个个头戴铁盔,有顿项,护臂,铁网裙,具甲当然不及枪骑兵很多,但也勉强可以算是重骑兵。

    枪骑兵前排持长矛大刀,后排则以马刀构成,对面的重骑兵则多半持铁矛或狼牙棒,骨朵等挥砸的重兵器。

    两边越来越接近,这一场对冲战不可避免。

    商团军绝不会退却,枪骑兵连请示也没有就直接决定对冲,蒙古人则需要把这些商团军的铁骑兵击败,驱赶,然后可以把方阵象肉馅一样吞下去,当然他们还并不明白,更难啃下去的是这些方阵。

    不得不说却图汗部拥有漠南和漠北诸多大部落都没有的血勇之气和自信,当然也拥有他们老祖宗真正的骑兵战法。

    成吉思汗的蒙古兵可不是一群只会吆喝射箭的轻骑兵,是的,他们也会拉瓦,也会骑兵乱战,也会切入敌侧和骚扰敌后,但从来没有畏惧过打对冲骑战,一支纵横欧亚所向无敌的骑兵就得是一支敢打对冲,能正面破开敌阵的重骑兵为核心!

    两边的主阵都很默契的没有往前逼近,更远处有一些部落的牧民继续跟过来,他们尽量策马赶往高处,观察眼前的这一场对冲战。

    重骑兵们开始加速。

    地动山摇,天地震颤。

    重骑兵对重骑兵,简直是无法描述的场景,那种如山如墙,前方尽是铁骑厚甲,眼前刀枪如林,大地抖动,伙伴们都和自己一样狂喊嘶吼,战马的马蹄逐渐加速到最快,草皮和泥土翻飞,轰隆隆的声响犹如雷鸣,一百面大鼓打出不出这样激昂的乐章。

    人在喊叫,狂吼,马在嘶鸣,浑身颤抖着之下最猛烈的奔跑。

    骑士们在最后挺直长矛或长刀,借助马力刺向对方的战马或骑士,只要被刺中者,无不当场洞穿身死,哪怕是雄壮的战马,也只能是在巨大的冲力下被刺穿。

    战马仆地时,将坐骑之上的骑士带飞出去,铁人般的骑兵在半空飞滑而过,然后重重摔倒在地上,筋骨断折或是被踩踏而死。

    枪骑兵的防护更好,而且经受过最严格甚至可以说是残酷的训练,他们的具甲更厚,精铁制成的刀枪更坚固锐利,他们的阵列最严整,相比蒙古重骑兵他们在骑术上毫无优势,但每个人都与身边的伙伴血肉相连,最近之处膝盖都能相碰,他们如林般的长枪和马刀仿佛是一个人使出来的,对冲之时蒙古重骑犹如连人带马冲入刀墙,瞬息之间就被枪矛捅穿,马战斫碎,饶是如此,这些蒙古重骑还是赢得了枪骑兵们的尊重,对冲之后,他们损失惨重却没有崩溃,满地的死人死马并没有影响太多,双方冲对之后再次对冲,仍然如第一次一样激烈,当两边打完了五六次对冲之后,地面上几乎磕磕碰碰的没有再继续冲下去了,最后一次冲完之后,蒙古人终于崩溃了,他们没有继续集结,而是散乱着向两翼退走了,隐隐传来哭喊声,他们并不畏惧死伤,但每次都是十几人比一两人的交换比,令得这些敢死的蒙古人越打越绝望,当他们看到自己的伙伴根本无法穿透敌阵,只能徒劳的死在敌人密集的阵列之前时,那种深刻的绝望,没有在这战场上存活下来的人根本无法体谅。

    一个枪骑兵队官脱下铁盔,这是违规的,不过没有人说什么,很多人都是一样的动作,在脱掉头盔的同时,汗水从铁盔边沿流下来。

    每个人都上都是汗水淋漓,热气很明显的在头顶上往上冲。

    枪骑兵有不少人都剃光了头发,发髻并不影响戴头盔,但绝对会影响治疗和散热,同时这样也更容易洗浴。

    很多光秃秃的脑袋上汗水横流,人象是在蒸汽里一样。

    “指挥,”队官对连指挥叫道:“要不要追击他们?”

    “不必了。”枪骑兵连指挥道:“放他们走吧,他们是勇士,理应得到勇士的待遇。另外我们的战马也无力了。你们看,猎骑兵出来了。”

    一个骑红色骏马的猎骑兵先冲出了军阵,不知道是军官还是军士,他骑着红色的骏马,穿着赤红色的军袍,衬里都是红色的,外面披着漆成红色的绵甲,猎骑兵们最多就是穿皮制的皮甲或绵甲,他们不需要更厚实的防护,这个骑兵就这么冲了出来,如同一团火一般,反衬着阳光,鲜艳夺目,夺人眼球。

    在向前跑了一阵之后,这个猎骑兵一个回马,这时人们可以看到更多的猎骑兵从方阵之中策马驰出,他们如同一团火,炙烤的人根本不敢细看,这是一团烈火,如果说重甲的枪骑兵如磐石一般坚实的令人绝望,猎骑兵们就是一团团烈火,任何敌人于其前都能感受到其暴烈难挡。

    看到猎骑兵出来,也接到了旗语明确指令,枪骑兵们开始回阵,在他们两翼处是散乱的往回跑的蒙古重骑兵们,他们三三两两的策骑折回,队列混乱,一片哭声,谁都知道,这群北虏的精气神都被完全的打跨了。

    在重骑兵们的身后是最少三百具尸体和相当多的伤员,这其中有二十具尸体是枪骑兵的,没有伤员,在蒙古人跑了之后,枪骑兵们把受伤的伙伴们都抱了起来,尸体一时还没有办法收捡,不过只要获得胜利就可以抢回同伴的尸体,并且使之得到最好的待遇,这一点来说,商团军们从未叫伙伴们失望过。

    绝对不抛弃任何一个同伴,这个格言已经烙在了商团军人的脑子里头。

    枪骑兵们慢慢的跑着,他们很疲惫,浑身热汗淋漓,手臂酸软,他们刚刚不停的把长矛刺向对手,有不少长矛手在第一轮对冲时矛杆就折断了,后来他们不得不排成马刀形成的刀阵,但仍然所向披靡,双方的交换比完全不是在一个水平线上,这就是经过严格训练后的骑兵和游牧骑兵的差距,正如拿破仑说过的,三个法国骑兵打不过两个马穆留克骑兵,但一百个法国骑兵对一百个马穆留克,法国骑兵将会获得压倒性的胜利。

    训练,装备,纪律,这是现代骑兵获胜的法宝,枪骑兵已经获得了这个法宝,他们获得了酣畅淋漓毫无保留的胜利。

    枪骑兵连的指挥感觉很满意,他酣畅淋漓的打了一仗,损失的兄弟不多,获得了完胜,同时对手不再是那些拉着软弓的菜鸟牧民,并不是一边倒的屠杀,而是一群好汉子穿着重甲互相狠狠的砍杀了一架,枪骑兵赢了,但并不轻松,互相打对冲六次,怎么说那些北虏都算是好汉子了。

    这一次的战事,足可吹嘘好几年,可以叫那些同级别的指挥甚至上司们羡慕到死。

    身为一个枪骑兵,想这么硬桥硬马的和敌人打对冲,这种机会得有多难得啊。

    对马武的调度,枪骑兵们也感觉很对心思,他们已经拼杀的很累了,虽然还有余勇,但最好能带着一样疲惫的战马到阵后去休整,这样如果在两刻钟后他们还得被迫上阵冲杀时,不论是人或是战马都还有力气往前冲杀。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千八十三章 停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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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部落的头人们立刻宣布可以与这些汉人贸易,并且告诫部民,一定要态度恭谨,汉人说怎么换就是怎么换,各家的牛羊可以换罐头,也可以换茶,最好和那些汉人说要换粮食和泡菜,盛夏在草原是十分短暂的,所有人都应该趁这个时候把牧群养的又肥又壮,储存足够的肉食和奶食,但如果有更多的粮食和茶就更棒了。

    军阵向前,赤帜指向前方,不出意料的情形出现了,对面的蒙古大阵响起了一阵号角声,所有人都在调转马头后退。

    没有了组织和决战的信心之后,原本还算齐整的骑阵瞬间变成了一群没头苍蝇般的牧人组成的乱哄哄的骑队,整片草原上到处都是逃窜的牧人和少量的披甲骑兵,应该有一些大台吉一类的贵族在骑阵之中,哪怕是跑的乱哄哄的,仍然有多股的骑兵护卫着贵人们后撤,在两刻钟不到的时间里,所有在对面的却图汗部人都跑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一地的凌乱的草皮。

    在他们身后,抛下了几百具尸体和过百匹战马,丢弃的旗帜和武器扔的满地都是,在步阵经过对冲战场的时候,人们看到长草上染满了鲜血,有人血也有战马的鲜血,几滴鲜血留在草尖上没有掉落下来,碧绿的草尖上凝固着人类的鲜血,在光线下如红宝石一样熠熠生辉,这个场景很快被破坏,军靴踩踏着战场遗迹,继续向前。

    “好了,可以停步了。”马武用望远镜都看不到敌人的踪迹了,对面跑的相当的快捷,在重骑兵惨败给少数的枪骑兵之后,对面的蒙古人全部精气神和信心都跨了。

    可能是他们从未遇过这样的对手,可能在他们之前的征战史上,重骑兵都能充当着一锤定音的作用,而头一次他们发现自己的重骑兵在对手面前根本不堪一击,他们根本到不了那些长矛如林的步阵试图破阵,就被比自己人数更少的一样的重骑兵给击败了。

    毫无花巧,就是以硬对硬,以对冲之法被击败了。

    蒙古人讨厌汉人的过多言词和诸多花巧,但他们也敬佩勇士,在这样硬碰硬的男子汉对男子汉的战事中汉人赢了,他们的信心就直接崩溃了,没有人敢再试试与汉军接仗,稍有智商的也知道是不可能打赢了。

    “却图汗部还是很强悍的。”马武一边下令方阵暂停,所有士兵原地坐下休息,猎骑兵则全体出动追击敌骑侧后,以防对方反复,同时自己也解开水壶喝水,这样的盛夏天气,全副武装的站在大太阳底下前行,就算没有接战也是汗透重衣了。

    整个阵列里的将士不管是军官还是士兵都在喝水,所有的战马都在阵后,如果马武想扩大战果就会下令士兵骑马追击,当然以完整的军阵去追击一群马术精良的蒙古人,又是在广袤的草原上,马武不会蠢到白费功夫。

    “嗯。”林南星若有所思的道:“怪不得一直听漠北和沿途部落的人说,却图汗部相当强悍。”

    徐震抹了抹胡须上的水珠,笑道:“他们估计有一两千披甲的‘重骑兵’在漠北这里确实是相当强的力量。看来却图汗有野心啊,可惜遇上咱们了。”

    “他们过来打咱们的是偏师,主力想必是对主力,却图汗想一下子把我们两路都打退啊。”

    “野心勃勃,胆子很大,怪不得当年敢和三部大汗翻脸。”

    “我看如果不是我们,这厮迟早会成为很大的祸患。”

    虽然马武几个不知道却图汗将来会南下,占据青海,兵锋抵达西域和西藏,占据了中国五分之一的国土,影响了后来百年的历史,比起废物点心般的喀尔喀三汗是强的多了,但不妨碍他们根据却图汗部现在的表现来做出中肯的评价。

    相对来说,却图汗部有着以往汉人对蒙古人的记忆,彪悍,勇敢,坚韧。

    “你们会担心北路军吗?”聂磊先在军阵中巡视一圈,鼓舞了一下士气,又督促军医赶紧医治那些受伤的枪骑兵,最后才赶过来参加军官的战后会议。

    “军政官担心吗?”马武没有回答,反而反将了一军。

    “我没有丝毫担心。”聂磊笑眯眯的道:“如果我军一个中队对蒙古人的一百多人,我会担心小伙子们会有过多的死伤。如果我军一千人对敌一千人,我担心的就是不必要的伤亡,在胜利过程中要防止激进的小伙子们把自己给扭伤了。如果我军五千人抱团,敌方就算是五万人,胜利也终将是我们的,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俘虏安置问题……我们军政官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了。”

    众多军官都是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看吧。”聂磊看着四周数里外隐约可见的牧人,他道:“这一仗会如风吹一般,在四周几千里的地方传扬开来,我有预感,我们未来的日子会过的很轻松。”

    ……

    却图汗今年才三十五岁,年富力强,眼光如鹰般锐利,他身形长大,有着蒙古贵族中少见的高大个头,骑在一匹沙青马上,两腿垂下马腹很多。他环顾左右,一眼看不到边,到处都是拿着兵器的部下,而他赫赫有名在二十年后囚禁*的儿子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少年,却是已经策马在军阵之中了。

    所有的贵族都聚集在却图汗身边,穿着红衣的喇嘛们在诵经祈福,替未来的这一场大仗先祷告胜利。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千八十四章 排阵

    部民被全部集结起来,就在色楞格河的河畔,人们在河边聚集,饮马,说笑,到处是欢声笑语和马匹的嘶鸣声。

    这个时节打仗很好,却图汗心中感觉安慰。

    不会耽搁牧群,现在的这个时候牧群很好放,妇人和小孩子们都能做的很好,没有老人,只要能骑马的男子哪怕是须发皆白也在骑阵之中,不会耽搁什么事情,等这仗打完估计也不要一个月时间,还没有入秋,等到了秋天之后才是忙碌时节的开始,那时候仗早就打完了。

    所有人都有绝对的信心,根据多股哨骑的汇报,从色楞格河沿着河谷一路过来的汉军只有五千余人,还有大股的车队落在千里之外,有时候那些汉军不得不放慢速度,把哨骑放开,赶走却图部的哨骑,对此部落中的高层并不放在心上,这是正常的反应,五年前他们和喀尔喀三部大汗打仗时也是差不多的感觉。

    那一次却图汗部是打输了,但并没有什么,部落元气未伤,大家心气还是很高。

    喀尔喀三部是靠着人多势众赢的,并不光彩,却图部并不服输。在迁移的这几年里,托辉特部被却图部压的喘不过气来,有谣言各部又要联手打却图汗,上层正在考虑南迁,在这个当口有汉人来袭,却图汗部的高层当然知道是为什么。

    “真是卑劣。”一个老台吉唾沫横飞的道:“放弃了蒙古人的尊严和骄傲,请汉人出头替他们打仗,他们是怎么想的?”

    “我听说这股汉军还是很强的,打的三汗部落不敢还手。但他们来的人也太少了,五千人就敢来攻打我们,真的不把蒙古人放在眼里了啊。”

    “他们打败了土默特人,就真的以为自己很强了。”

    “土默特部在俺答汗死后就变弱了!”

    一个领兵的台吉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轻轻拨动马头到却图汗身前,请示道:“大汗,距离不过二十里了,如果要会战的话,就要排阵布置了。”

    十几二十里距离,正好也够今天把阵排好,由于是全部落出动,近五万人的骑兵行动时都是巨大的挑战和考验,要保持军阵需要很大的努力,蒙古人对这事并不擅长,他们还是按照当年的老传统,射出哨箭来确定扎营的范围,由于天气和暖,搭建毡包也太费事了,所有人几乎都是睡在露天,好在人们不缺毛皮,垫在身底当铺盖挡住露水就可以了。

    “布阵吧。”却图汗深深一吸气,他虽然不象部下那样乐观,感觉以五万人打五千人是必胜的局面,但到了眼下这种地步,也是由不得他退缩了。

    “父汗。”却图汗的长子阿萨尔兰靠近过来,说道:“明日之战,我想领部众为先锋。”

    阿萨尔兰才是个十四岁的少年,但也是在行伍中多年了,蒙古人就是这样,儿子刚会走就开始学骑马,能骑马就开始学射箭,到十岁左右就能在马上箭无虚发了,劲力未足之前虽然不能射狼射雕,但射黄羊,兔子,貂,狐狸,猎兽都是毫无问题,不象汉人少年,十来岁的年纪只是刚在农田里充当半个劳力,对蒙古人来说,十四岁,再大一些就是正经的战士了。

    这一战关系到却图汗部的生死存亡,所以十四岁的大汗长子也必须在队伍之中,不过阿萨尔兰的部下却是当之无愧的部落中最精锐的一部份,也就是在南路军战场上的那种重骑兵,却图汗深知战争的关键在哪里,他的部下除了大半是牧民外,少量的甲兵都是尽可能的装备多重甲胄,乃至是身披真正铁甲,虽然人数不多,一共只有两千来人,还分兵近半到南路,剩余的一千多人,加上大汗身边的亲卫一共两千多重骑兵和甲兵,这是在战场上一锤定音的精锐,也是却图汗部将来打算南下支援林丹汗的精锐中的精锐。

    这部份兵马却图汗当然不会交给信不过的人,只能由自己的儿子来率领。

    阿萨尔兰也没有叫却图汗失望,这个少年勇于征战,豁达大方,有人主之风,此时的少年虽然还没有远征至拉萨的辉煌,也没有被固始汗所灭时的落魄,但已经相当的成熟老练,并且有一股由内而外的勇武之风。

    不知怎地,却图汗却有一点儿心酸,他挥了挥手,左右的近侍离远了一些,却图汗对阿萨尔兰道:“明天我们不一定会赢……”

    “父汗?”

    “那些明国来的汉军不是明国边军,他们更强,更厉害,林丹汗想西迁,去年我们已经约好了,我说是大汗,其实是万户之一的台吉,林丹汗才是我们蒙古人真正的汗。然而林丹汗去年率的十万部众被这些汉军给挡住了,完全过不来。我们可以宣称是汉军拼死挡住,但据我所知并不是,他们并没有真正出力……他们是有出动几百人就能打的车臣汗那些鼠辈投降会盟的实力,我们一直宣称汉人懦弱,但最少眼前这些汉人并不懦弱。”

    却图汗刚硬的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以他的人生经历和从小接受的观念,他也很难接受自己眼下的这些话。

    阿萨尔兰就更难接受了,少年的脸憋的通红。

    “和硕特人一直和我们争牧场,不过……”却图汗放低声音说道:“现在和硕特部一直被准葛尔人挤压,他们迟早会往西去,如果明天这仗我们打输了,那么你就跑到和硕特部那边去,跟着他们一路往西跑,那边太远了,也有卫拉特人这样的大势力在,他们随便就能聚集起几十万人,就象我们有俺答汗在位时一样,汉人现在虽强,人数少,路又太远,你带着我们的好儿郎跑到那边去,自有一番天地,没准你会做的比我现在还出色呢。”

    “父汗……”

    “放心吧。”看到儿子一脸担忧,却图汗朗声笑道:“我们蒙古擅长长途奔击,骑射灵活,汉人想赢我们有可能,想兜住我们却是难了,你现在去和长辈们学学怎么排阵安营吧,我在这里看着。”

    “是,父汗!”

    少年人的情绪就象乌云,一阵风吹过就吹走了,阿萨尔兰率着自己的亲卫,赶赴前方,那边已经有老成经验的台吉们在排阵了,根据哨骑情报,汉军现在相隔二十余里,阵列当就排在这里,安营之后,明早可以出营会战,如果成僵持的局面,十里左右的距离可以让将士们脱离战场,然后回营恢复疲劳和治疗伤势。

    所有牧人和甲兵都在旗帜的调度下向前,每一部都如一大片乌云般,遮天蔽日,所有人的骑术都十分精良,在调派之下迅速飞驰往指定的宿营点停顿下来。

    外围有人立下木栅,蒙古人也会扎营,只是相对粗疏。

    所有人都象工蜂一样忙碌着,一直到日影西斜。

    牧人们开始点起篝火,围坐一团,有人唱起了悠扬的牧歌。

    人们热着羊奶,吃着奶酪或是肉干,在歌声中有人早早就入睡了。

    天黑之前,哨骑发觉了相当数量的商团军哨骑,当然也是由猎骑兵构成的,却图汗部的人们第一次看到哨骑追逐战,不幸的是自己这一方的哨骑惨败了,几百人的哨骑在辽阔的草原上来回追逐着,人们看到骑兵来回的兜圈子,蒙古骑兵开始射箭,然后听到铳声响起,接连不停的是却图汗部的骑兵落马,然后他们被越赶越远,那些红袍兵的火器好象无穷无尽一样接连的打放,根本就打的人抬不起头来,哨骑只能远远避开,被越撵越远。

    接下来就是更叫人沮丧,红袍兵把自己一方落马的伤兵救起来,同时开始用火铳或是马刀将受伤的却图汗部的哨骑杀害,没有犹豫,没有怜悯,杀戮不停,很快几十个伤者就被全部解决,然后这些红袍兵从容的退走,只留下一地的尸体。

    看到这一幕对却图汗部很多人是一个严重的打击,他们第一次发觉自己一方向来骄傲的骑射本领也没有那么犀利,对方的骑术可能稍差一些,但配合更好,手中的火器更加犀利,在互相对攻的时候占尽上风,多半人都有些沮丧,营地里充满了失败的气息,后来台吉们都出来鼓励士气,再三强调红袍军原本就是这些汉军中最精锐的部份,而如果会战的话,几百人的红袍军会迅速被数万大军所淹没,这样鼓励一番之后,士气才又重新回到这些牧民的身上。

    夜空下所有人逐渐入睡,篝火燃尽,到处是一片鼾声,阿萨尔兰率着人最后巡查了一次,他驰马出营,到十余里外驰上一座小山,这很冒险,夜间也可能有汉军游骑,但少年台吉坚持这么做,他在星空之下远眺,数里之外是一片绵延很广的军营,看的出来军营并不很大,但在月色星光下看出来很严整,大大小小的方块式的营地连在一起,到处都是燃烧的火光,营帐象一个个三角形排列的异常整齐,在半夜时,还是有一队队掌着灯笼的士兵在营地中巡逻,时不时的听到军令口号声,到这时阿萨尔兰才知道自己真的很是孟浪,这样的一支军队不可能在外围没有哨探,他带着人小心翼翼的离开,没有再敢停留下去。

第一千八十五章 黎明

    天色微明时,启明星还很亮时,所有的营地里的将士都起来了。

    出战的是第九团九个营的龙骑兵,包括一部份跳荡战兵,长枪兵,火铳手,战斗工兵,随营骑炮连。

    龙骑兵的编成还在进行之中,所以第九团其实还并没有满编,如果满编的话光是第九团就会有完整的攻击和防御力量,并且有五千六百人左右,等于明军的三个正兵营,足有独当一面的力量了。

    大营中不止是第九团,还有一个完整的骑炮营,大半个猎骑兵营,第九团的半个龙骑兵营,加起来五千多人,辎兵也有近五千人,不过还在三天之后的路程之外。

    赶路很辛苦,走到第九天时大队人马的粮草已经不足,后来任敬和参谋和军政人员商量后,决定削减将士配给,每天只有此前的一半。

    这样还能坚持七天左右,就算不乐观也是肯定打完会战了,当然如果却图汗部避而不战也没有办法……龙骑兵确实是骑马的步兵,但想象骑兵一样狂追猛打,枪骑兵都做不到,只有猎骑兵可以。

    如果乐观点,三年之后可能有十几个营的猎骑兵,和组建之初一样彪悍绝伦,拥有强悍的火力和无与伦比的机动性,那样就可以追击任何想追的敌人了,现在毫无疑问是办不到的,猎骑兵再强悍,拿几百人去撞向几万已经武装和准备好战斗的敌人,这也是无论如何都办不到的事情。

    如果不会战的话,当然就是原地驻营,等候后方的辎兵车队赶上来。

    任敬不得不在沿途放了好多个中队的猎骑兵,他们如猎犬一般警觉,一般都会哨探出去两到三天以上的路程,发现大股的敌军想抄后路断粮草,他们不仅能给主力足够的预警和救援时间,甚至还可以用机动性和战力来拖延敌军进攻的时间,运粮车队的辎兵本身好几千人,都是带有火铳经过严格的军事训练,刻薄点说的话辎兵的战斗力等同于大明边军的主力,可能比家丁稍差点,但从组织性来说要比家丁都强多了,所以军司上层包括部队主官都不是太担心被抄后路,这也是主力敢抛开粮队好几天路程的原因和底气所在。

    在香气弥漫时,各部队都开始用早餐。

    天亮之后又时不时的传来喊杀声,却图汗部这一次派了更多的哨骑,商团军出动的猎骑兵不超过二百人,敌方为了挽回士气却是出动了好几千游骑在大营附近驱赶猎骑兵,两边不停的爆发出喊杀声,虽然隔着很远距离,但大营里的士兵们还是听的相当真切。

    龙骑兵们第一件事就是照料好自己的战马,然后才开始吃早饭。

    所有人都是按小队排好队伍领饭,打好饭后都是盘腿在草地上用早餐,早餐很丰盛,在半夜时伙头军们就开始准备了,蒸的大肉馒头和小米汤配上盐拌的凉菜,每个人都是大快朵颐。

    龙骑兵第九团几乎没有新兵,近半年来战兵补充相当有限,更多的新兵士兵是在皮岛宽甸或是台湾,草原上几乎全部是老兵。

    征战多年,每个军官到士兵都有丰富的战场经验,有一些低级军官还是从镖师到剿匪都经历过,他们的经验相当丰富,在士兵吃饭时他们四处巡走,看看有没有不对劲的部下,同时军政官们响亮的嗓音充斥在营地之间,哪怕都是老兵,军政官也得确保没有临战时心理崩溃的士兵。

    当士兵们吃完早饭时军官们开始检查临战装束,对跳荡战兵来说早就准备好了,他们已经盘腿坐在营门附近,几十斤重的装备已经穿戴在身上,只有铁盔拿在手里或是放在膝盖上头,长刀和盾牌放在草地上,每个人都显得很是惬意,平时这些战兵脾气并不好,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气,他们的薪饷和枪骑兵同一档次,比炮兵都稍高一些,都是军中骄子才有机会入选,尽管这些战兵人数不多,但这些家伙总是认为自己是最强的一群,也对战场有定海神针的作用,所以平时走路都是鼻孔朝天,除了对枪骑兵保留几分尊敬外,基本上其余兵种他们都不看在眼里。

    此时此刻这些家伙却是面露柔和的微笑,不少人咧着嘴在说笑话,时不时的爆发出一阵笑声,和他们平时崩着脸杀气腾腾的样子形成了剧烈的反差。

    一个火铳手在等候检查时看到了笑的前仰后合的重甲步兵们,他看着那些熠熠生辉的铁甲发光,多是扎甲,少量铁鳞甲,内套一层锁甲或是绵甲,顿项,护臂,护心镜,护胫,铁手套,铁网裙等装具一应俱全,这些战兵就是一个个铁人。虽然龙骑兵们有相当多也装备了胸后胸甲,在防戳刺方面比起鳞甲来只强不弱,但他们多半只是前后胸甲加铁盔,火铳手则只穿绵甲或锁甲,胸甲优先装备枪骑兵,然后是龙骑兵的长枪手,部队中还有两到三成的缺额,这导致很多长枪手也只能穿锁甲,或是普通的扎甲。

    尽管龙骑兵里的长枪手也有胸甲,但那些战兵却是真的武装到牙齿。

    “小子别看了,你这体格老老实实干火铳手吧。”副中队长秦伯升拍拍眼前瘦小的青年,相对他而言,对方的体格确实差的太远了。

    “咱们火铳手能不能配胸甲?”火铳手对秦伯升道:“这样前胸后背的要害就都护住了。”

    “不需要啊,厚实的甲胄会影响咱们打放。”秦伯升十分仔细的检查着对方的行装,看看绵甲有没有束紧扣实,看看水壶的水量,看看牛皮革带有没有系紧,腰间有大小不等的牛皮制成的弹药盒,分别装着火药和磨好的圆形铅弹,然后看备用弹药带,看完后系好挂在胸前,然后是备用火石,一旦燧发枪的火石出现问题,士兵要学会第一时间更换。然后再看干粮,行缠,刺刀和匕首是否磨亮,最终检查完毕后他在士兵胸口拍了一下,示意对方让开,叫下一个走上前来。

    看着还有些紧张的火铳手,秦伯升回头笑道:“放心吧,咱们火铳手只管打放火枪,我包管你看不到敌人啥样这仗就打完了。”

    “队官又吹牛皮了。”

    “不过还真别说,咱火铳手一般很少与敌人接近近战,先是打放,敌人冲上来了是战兵和长枪手上前迎敌,咱们退后装填等待命令,我打了多次北虏,真的没看清敌人长啥样。”

    “就真拼命也没啥……一年几十两银子拿着就该拼,当兵满十年退役管分地,到屯堡当个镇抚,管管小偷小摸,每天堡里转转就是一天过去,晚上找个小酒馆喝两杯,回家睡觉,这日子想想多美。”

    “打吧,打吧。”开始有些紧张的火铳手深吸口气,说道:“我都等不及了。”

    “你小子别装了。”秦伯升回转头笑道:“你才当兵半年,算是老兵,没赶上打大仗,你看那些战兵,平时崩着,战时就故意说笑放松,人的精神越紧张,打仗就越慌乱,容易把动作变形,你记住了,紧张的人死的早,把你自己心情放松下来,就当是一场训练。”

    “嗯,就是一场训练。”

    一小队的火铳手都被秦伯升的话打动了,果然那些战兵最为放松,战兵很少补充,也很少转职到别的部队,很多战兵宁愿留下来当兵,也不愿转到别的部队干军士长,所以战兵中老兵比例相当的高,调整战前的情绪也是果然做的最好。

    秦伯升检查完自己负责的小队,又转向别处,他从士兵干到副中队长用了一年半时间,并不快,这个军衔还是临时的,因为他还没有到军官学校学习半年以上毕业。

    现在军队在整编,军官们人数很少,和记的军官数字相比明军极少,比起后世的官兵比更是少的可怜,张瀚信奉一个萝卜一个坑,军队里没有文职,文职在军司任职,军队里也没有不上战场的军官,每个军官都要负责相当多的事务,商团军的管理复杂又专业,秦伯升是副中队长,他要配合中队长做很多军官的工作,同时整个小队还归他单独负责,这是一种磨练,对没有来的及进入军官学校的临时军官们来说,军队也是大课堂,可以学到在学校学不到的东西。

    龙骑兵已经转为三个伍一个小队,三个小队一个中队,三个中队一个连,每个连都有自己的旗手和号手,鼓手,在秦伯升宣布小队检查完毕之后,其余的各个小队和中队也分别检查完毕,最后连指挥过来检查,完毕之后以应旗向上汇报。

    处于任敬的位置上就能看到红色的连队旗不停的挥舞着,天色微明,启明星已经晦暗不清,红色和灰色的溪流从各个营地涌出,号鼓声不断,旗帜招展,所有的士兵站在自己的队旗之下,小队站在中队旗之下,中队旗与连队旗汇合,然后各个连队与各个营的营旗汇合,所有的士兵汇合成一条奔腾的河流,组成了相当密集的行军队列,猎骑兵其实很少,大半的猎骑兵已经在数里开外,天明之后,任敬几乎把所有的猎骑兵都派了出去,现在不仅能听到火铳打响的声音,还能听到零星的火炮打放的响声,猎骑兵们会带着小型火炮,并且在长期的训练后可以在几分钟内装填击发,如果在北虏没有提防的前提下找到合适的发射距离,很有可能给敌人带来惨重的伤亡,当然这种机会并不好找,所以如果不是被围困或是偷袭,猎骑兵开火只说明一点,敌人的人数众多,不得不借助火炮来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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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八十六章 前行

    行军纵队摆开之后,军号吹响,接着前锋营开始出发,然后在第二个营跟上队伍后,其余几个营一起前行,有少数部队为后卫,在中军出发时殿后,并且在营区有少数士兵和火炮防守,以防止却图汗突发奇想的跑来偷营。

    队伍中传来哗哗的响声,一个个情绪昂扬或镇定的脸庞,或许有少许人紧张,但那也只是少许人而已。

    秦伯升站在自己小队的前方,在他前面的一个小队就是中队旗,中队长和掌旗兵加传令兵和鼓号手站在一个队列里,一面面旗帜指引将士们跟上队列,不停的向前行进。

    预计的战场在数里之外,但打响估计还会有相当长的时间,军旗指向前方,一个个纵队大步向前,所有人全副武装,由于辅兵人数不足,连跳荡战兵都是披好了甲行军,相隔很近又是平地,缓慢行军并不会消耗太多体能,当抵达两股大军中间地带时,所有将士按旗帜指挥走到各个营和连的预定摆开点,这时太阳已经升起来,披着甲的士兵都出了一身汗,这时军官们示意所有人坐下休息,不少人拧开水壶开始喝水。

    秦伯升回头和一脸络腮胡子的队官说着话,他们都是老兵了,刚升为队官的贺老三资格比秦伯升还要老的多,当兵已经三年多了还只是队官,文化课程勉强通过队官级考试,而且还只是临时授衔,不过贺三并没有自艾自怨,一步一个脚印走上来,也娶了媳妇,还有了个儿子,他对生活相当满意,也熟悉自己手头的工作,他的小队被他调教的象是拧紧了螺丝的机器,一启动就能运转的相当快速,并且完全能叫人放心机器的保养和质量。

    站在这样的队官身边,秦伯升也感觉安心,而放眼看过去,坐在地上的战兵和长枪手们,还有火铳手们,他们的队官或是军士长,或是中队长,更是高层级别的军官们,每一个都是各有特色,但每一个军官或军士长都能叫人感觉安心,整个商团军就是这样,从每个伍到每个小队,每个中队和连,再到营和团,以前还有大队,但随着营的加强,大队级军官已经在陆续调整,相信大队取消也只是时间问题了……每个军官都站在自己合适的位置上,穿着合适的军服,用合适的步伐带着自己的部下走上战场,事前已经做好了相当足够的准备工作,每个士兵的检查,装备到人员的素质都调校到最佳状态,对地形了解,也了解自己的敌人,掌握地形对火力输出的影响,甚至是天气,每次会战之前对天气的考量也很重要,今天毫无疑问就是一个晴天。

    秦伯升轻轻吐出口气,能站在这样的队伍之中,叫他感觉格外的安心。

    在队伍最后有人搭建着临时的帐篷,那边有战兵护卫,同时还有大队中仅有的几个中队的辎兵。

    他们都是担架兵或是卫生兵,替医生打下手,抬担架,紧急清创,包扎,运送伤员回大营里的正式的野战医院,如果没办法的话还会记录下阵亡将士的资料信息,尽量不使一个士兵成为失踪者。

    炮兵还没有构筑阵地,因为还在在视线范围内还看不到敌踪,连哨骑都在远方,只能隐隐看到红衣猎骑兵们奔驰的身影,在碧草之上和蓝天之下,红色的小点特别显眼。

    士兵们这一次没有人说笑,但也并没有人太过紧张,战场上已经不允许说话了,但还可以点烟,不少老兵都是自己带着烟锅和烟草,他们打着火石点燃烟锅,火苗把烟草点燃,青蓝色的烟气升起,整个战场上都弥漫着带着香气的烟草味道。

    所有人都在等着,包括任敬和夏希平等高级军官在内,普通的士兵和低级军官可以享受一下战前的从容,他们只要等候就可以了,而高级军官们都不停的用望远镜向前方观察着,茂盛的草从之中还是可以看到骑兵们在来回奔驰追赶对方,不停的有人在落马,大股的蒙古骑兵分成若干股试图把几百人的猎骑兵兜住,然而他们根本有心无力,在犀利的火力输出面前,越来越多的蒙古骑兵往后转圈,敢于兜过来的都被一阵阵密集的火铳打放给打散了,猎骑兵们则是边战边退,很多时候给了蒙古人一种错觉,好象猎骑兵们在害怕和逃走,结果当有骑兵冲过来时,又被弹雨涮下去一轮,到主力抵达预计的会战战场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再敢追击,猎骑兵们缓缓的退了回来。

    到这种时候,要么却图汗选择不在这里会战,率部退却,选择更好的会战地点,或是干脆逃走,要么就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布阵和调整策略,准备一场真正的激战。

    高级军官们并不掩饰自己的激动,却图汗部如预料的那样充满信心,愿意用一场会战来解决麻烦,这很好,商团军方面希望的就是这样。

    如果敌人化整为零四散而逃,固然他们会损失所有的牧群和相当多的丁口,但不失为死中求活的办法,他们可以往辉特人那边跑,也可以跑到卫拉特人那边,甚至可以从南路军那边跑,而眼前会战在即,所有的担心都可以消除了。

    到了两军相隔不到五里,会战已经势在必行了。

    ……

    天明时分,却图汗穿着一身银光闪闪的精制铁甲,骑在战马之上停立在草原之上。

    他的左手边就是玉带一般的色楞格河,这是漠北各部的母亲河,它的流域相当重要,几乎滋润了大半个漠北各部的草场。

    漠北的河流比漠南要多,如果不是有相当范围的戈壁和沙漠区域,他们会生活的相当舒服,部落也会更加的强大。

    但各种地貌,包括绵延千里的大山,北方的布里亚特蒙古人,林中的异族,北方的严寒极地,这些限制了蒙古人的进一步发展,在故元之后,万里疆域上的草原早就四分五裂,达延汗曾经短时间内统一了各部,其实也只是名义上的统一而已,各部自行其事,最多在大汗的召集下一起攻明,平时都是各行其是,甚至自相残杀。

    却图汗有野心,却在漠北被限制的动弹不得,直到漠北各部勾结汉军前来,他才惊觉自己在这里已经耗了太久了。

    前方传来阵阵轰鸣声,这种声响在漠北这边实在太罕见了,很多战马都惊慌的嘶鸣起来,骑手们不得不费力安抚好战马,很多老人回想起旧日的回忆,在当年曾经有人随俺答汗攻明,明国的边军就是这样打放火器的,他们安抚那些年轻的牧人,明国人确实在使用火器,看起来火焰喷薄而出,其实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如果火器有用,几十年前的明国人也就不会被蒙古人打的那样狼狈了。

    人马实在太多,简直有些铺排不开,一个个贵族和军官们开始正式提调,早晨的时候牧民们多半是吃着自己带出来的奶酪和干肉,众人的吃食都相当有限,草原上也没有什么储存食物的习惯,各个牧场接到命令后就带着人手紧急赶过来,最远的牧场还在近千里之外,整个却图汗部的牧场基本上沿色楞格河到南边的图尔河,南北四百多里,最南处也就是乌里雅苏台附近,南路军已经所在的地方,最北端就是色楞格河两岸,西抵托辉特部,东南与扎萨克图部相连,东西长度几近千里。

    这是一片沃土,后来成为准葛尔汗国的一部份,卫拉特人的一部份,也就是固始汗建立了囊括后世中亚几国部分领土,还有整个西藏,新疆,青海,四川部分的地盘,一部份建立了部分新疆和后世中亚几国大部份地盘,包括蒙古国和内蒙的一大部份,两大汗国领土加起来约七百万平方公里,后来都成为准葛尔汗国的一部份,包括眼下却图汗所驻之地。

    却图汗心中油然一股豪情升起:也许在击败这些来犯的汉军之后,却图汗部理应趁势崛起!

    从早晨天色微光时起却图汗就派出了大量的哨骑与商团军激战,到了此时天光大亮仍未分胜负,不过猎骑兵逐渐开始脱离战场,蒙古哨骑没有得到命令便继续往前哨探,他们来回驰骋,发出尖利的唿哨声响,看起来是占据了大片草场,获得了战场的主动权。

    在临近河边的旷野上,黑乎乎的骑兵沿着玉带般的河流涌向前方,高过成人的水草在微风中轻轻摆动着,骑兵在水草边上向前骑行,不过他们没有办法前行太多,猎骑兵们不可能让出自己的右路,任由却图汗部的骑兵打通,这很危险,很可能会造成主力被骑兵围拢包抄的结果。

    却图汗也轻轻摇了摇头,他看到有更多的骑马的汉军飞驰向河边,在河边打起来不利于大股骑兵摆开,没有办法派出主力,很可能有相当多的骑兵被挤入河边的泥泞,这对擅长骑兵突袭的蒙古人相当不利。——

    新的一月开始了,希望能继续得到大家的支持,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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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八十七章 摆开

    整个战场是平坦的,没有村落,没有知名的山脉或山谷,没有防御工事,蔚蓝天空下是如海般的碧绿草原,只有商团军的右路和蒙古人的左路是一条蜿蜒流淌的大河,有一些小山丘,在数十里的范围内最高的山丘也就几十米高,长着一些稀疏的灌木从,只有零星的几颗树木,看起来风景很美,这是一处双方都满意的战场,蒙古人满意这里的地势开阔,也等于是在自己的腹地做战,这里距离却图汗的汗城驻过不到二百里,而商团商则满意于河流限制了蒙古骑兵的过度摆开,容易兜住更多的人。

    两军的主力开始陆续抵达前方战场,双方主力的距离从五里以上慢慢缩短的,前锋皆是骑兵,龙骑兵也有一部份骑马抵达战场,以方便控制战场,商团军和蒙古人一样,前锋的将领主要是为了观察有利地形来摆开主力,尽可能的替主力选择最合适的地方,包括摆开阵形后的进击路线和距离,两军前锋一直到相隔二三里左右就停了下来,然后前锋将领开始招展旗帜,指定其后的主力在选定的战场上摆开。

    会战即将打响,对双方来说都是有求战欲望才会展开会战,不然就可能是偷袭或一边倒的始终不停的小规模进攻,或是优势很大的包围战,会战的基础是双方都感觉自己的实力可以打赢,就象眼前的情形一样。

    灰袍的商团军不停的变换阵列,从行军的纵队态势变成摆开的做战横阵,战兵披甲于其前,长枪兵列阵中间,前端和两翼四角还有方阵之中皆由火铳手构成。

    炮兵也在缓慢向前,骑炮营有三个炮兵连二十四门四磅炮,也有几门三磅炮,除了骑炮营之外,有几个龙骑兵营有自己的骑炮连,同样配置四磅炮,这些火炮被马匹拉在一个个方阵之中,主要是集中在左翼使用。

    也有相当多的猎骑兵和龙骑兵用马匹或是两人搬抬小型火炮,百余斤重的佛郎机,或是三十六斤重的虎蹲炮,这些小型火炮当然是打铅子,每门炮可以瞬间喷发半斤的散碎铅子,在八十步左右,也就是火铳的最佳射击距离,这些火炮可以把穿着绵甲的敌人打死或重伤,进入六十步以内,炮子可以把敌人撕成粉碎,到百步以外,也是火铳的极限射距之后,炮子打伤人就只能看运气,所以这种小炮只是近距离加强火力,算是火铳手的补充,一门炮抵得上一个小队或两个小队的齐射威力,相当不错了。

    辰时末刻时,所有的商团军主力几乎全部抵达阵线了,原本的绿色旷野被黑色和灰色,还有红色给填满了,横列的方阵在号鼓声中不停的摆开,一个个纵队踏步向前,逐渐变为横队方阵,各部在指令声中抵达摆阵区域,然后摇动旗帜开始应旗,整个战场上到处都是旗帜翻飞,令人有目不暇接之感。

    贺老三相当敏感的打量着四周,他的小队就在本连的长枪兵方阵的左翼,厚实的长枪兵方阵给人相当安心的感觉,在最前端是一小队重甲战兵,他们是还是坐着,在前进的军令下达前,这些披重甲的家伙会保留每一分体力。

    在长枪兵的前两列都是火铳手,左侧和右侧也是摆开的火铳手,两翼的火铳手与另一个连方阵的火铳手相连,整条战线上就是火铳手,长枪手,火铳手,再是火铳手,长枪手,火铳手这样的兵种配置,而跳荡战兵活跃在整条阵线的最前列,他们要防范的是敌方冲阵的锐兵和死兵,在骑兵战中,有稳固的战线防御,战兵只要防患小股的敌兵扰乱方阵,如果敌军大股来袭,战兵和火铳手一样都会退向长枪方阵的侧翼,也就是每个方阵的通道或其后。

    在连级方阵中间靠后是火炮的位置,商团军的火炮理念就是摆放在侧翼而不是阵后,并且尽可能的向前,四磅铜炮的有效杀伤在一里半左右,最佳杀伤是四百步以外,往前越多,意味着对敌人的骑兵可以多打放几轮,另外在战时,火炮尽可能的集中在一起使用,不管是独立的骑炮团还是骑兵营,或是配给到步兵营的骑炮连。

    在每个连方阵之前,炮手们正在把炮蹲炮放在阵前,一会向前突进的时候,这些小型火炮会随之一起移动,只要一个人抱着就可以前行了。

    小样佛郎机则是用驼马背着,另一匹驼马则是背负着火药和炮弹,炮手们穿着蓝色上衣,相当显眼,他们手中拿着推杆和各种涮杆。

    “方阵似乎距离有些远。”贺三对秦伯升道:“按操典距离是十五步,现在我们距离最少有二十步以上了。连方阵前后距离该是七十步,现在看来有百步左右啊。”

    “不要紧张。”秦伯升道:“这是上头的安排,蒙古人的突进能力不会有多强,没必要把阵列排的太紧,疏松一些易于火炮输出,另外也易于火铳手的摆开。”

    贺三道:“那看样子上头是要拼命给蒙古人多送点子药过去了。”

    “差不多吧。”秦伯升虽然是军官,手中也是一支天启二年式步兵铳,在刚刚检视中刚刚检查过火石和击簧,火铳钢制部份色泽幽蓝,散发着金属的光泽,木制铳托部份也很舒服,特别是自己用久了的火铳,拿在手里有一种血肉相连的感觉。火铳前端是铳口,长出来的部份是通条,在铳口处套了刺刀,长而锐利,给人一种相当安心的感觉。

    秦伯声道:“上头的安排就是尽可能的多杀伤,不要急着向前突破,如有必要会安排骑马追击,各部的马匹都在阵线之后,一旦需要就会牵马追击。等敌人溃败之后,杀伤就在其后,兜住更多的人,俘虏更多,一战使却图汗部彻底失去力量,这是最要紧的,把人全打散了,那就没有太大意义了。”

    贺三咽口唾沫,点了点头。

    战线上到处都是军官说话的声响,下级军官和士兵处在方阵中间,他看触目以及的全是自己小队的队友,然后是别的小队,别的中队,别的连队,他们在厚实的阵列之中,没有办法感受到全局的布置,只能依靠军官的话语来领悟,并且上层的布置也会有利于贯彻整体的战略布局。

    两个连的战兵在前,猎骑兵第一营大部位于左右翼,他们从哨骑位置退了下来,返回到阵线偏后地方安心休息。

    在蒙古骑兵还蜂拥而出,尽可能的按部署好的位置排兵布阵的时候,商团军的阵列已经排好了。

    碧绿的草原上是大片的灰色,少量的红色和蓝色,将士们的头盔和兵器闪烁着寒光,军号鼓点声不停的响着,各个小型的方阵不停的有人在应旗,虽然只有五千多人,但士兵排阵之后由纵队变成横队,似乎是铺满了整个草原,到处都是移动的长矛和闪烁寒光的刺刀森林,各部都是令行禁止,在旗帜和军号鼓点的指引下排好阵列,在人们的视线中,很快就出现了一个个横列的大大小小的方阵,阵列横亘在草原之上,铜炮摆在阵列侧翼前方,整个队伍在很短时间内就排好了。

    对面的阵列给蒙古人相当强烈的冲击和压力,蒙古人已经谈不上什么战阵了,他们的祖先在几百年前的时候曾经横行欧亚,靠的并不是骑兵乱冲,而是有完整的骑兵战术,成吉思汗是个骑兵战的天才,但蒙古帝国绝不是一代人打出来的,当时的蒙古人不停的吸收着各国各族的先进的军事经验,并且不断的融合到自身,几十年的时间造就了强大的无敌骑兵,装备,训练,战术,都是古代骑兵的巅峰状态,而到了此时,蜂拥而出自后方大营前来的却图汗部的骑兵们还是跑的乱糟糟的,他们没有从上到下完备的军事体制,没有畅通的传令渠道和手段,也没有日常的军事训练,战时才会通知各部的台吉们汇合,台吉之下是各个层级的将领,相比于蒙古帝国时期的层次分明的指挥体系,现在的蒙古各部不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进步,而是严重的退化了。

    整个东亚的军事水准也是在退化,辽东曾经有横行一时的大国,如果存在的话完全轮不着女真出头,明军的水平一团稀烂,不要说和强汉比,就算是唐末藩镇也能吊打明军,蒙古人也衰弱的厉害,要不然这些成吉思汗的子孙也不会被各方势力按在地上来回的摩擦,当却图部的五万主力全部涌向前方的时候,却图汗才感觉到自己一方与敌手的差距有多大。

    光是一个列阵,相差就是太远了。

    却图汗也是身经百战了,草原上的战事水准不高,但频率很高,多半是小规模的骑兵战,很少有几千上万人规模,眼前的大战他集结了整个部落的丁口,务在必胜,但在此时他心中却升起一缕寒意,却图汗深刻感觉到了自己的部民与眼前这支军队的差距,这差距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军队和平民的差距。

    如果都是平民阶层的对决,骑马善射的牧民肯定高于舞弄锄头的汉人农民,而如果一方是军队,一方是平民构成的骑兵,那就是完全不同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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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八十八章 开始

    “开始吧……”却图汗顾不得乱糟糟的阵列了,对面已经在擂鼓了,一个个方阵在激昂的鼓声中迈步向前,整齐的步伐仿佛是刀刻出来的一样,长矛象是一从从跳跃的草木从林,方阵向前,刺刀向前,却图汗还看到了大量的野战火炮被马匹牵引着向前,一个个罐头铁人般的士兵持着刀牌结成了小规模的阵列,却图汗看不懂,不知道是鸳鸯阵还是三才阵。这时候已经耽搁不起,却图汗下令全军继续向前,左右翼尽量扯开距离,特别是自己右翼面对汉军左翼,那边地势空旷,没有河水碍事,尽可能的在右翼形成突破,从侧翼打乱汉军的方阵。

    下令之后,却图汗看了看自己前方半里左右,往右翼方向阿萨尔兰的旗帜,他要求长子不要冒险,但他也能看到儿子眼中那跃跃欲试的火焰,敌军就在眼前,不过几千人,虽然装备看上去不错,但以五万骑兵对五千步兵,胜利理所应当属于蒙古人,阿萨尔兰不仅想充当前锋,而且最想要的是一场辉煌的胜利。

    “长生天保佑。”却图汗低下高贵的头颅,开始祷告。他虽然信红教,不过只是一种政治考量,他和信黄教的三汗不和就是故意形成宗教冲突,拉着部民和自己走,他自己并不怎么信奉,在这种最紧要的关头,却图汗两手合什,唯有请求蒙古人一直信奉的长生天护佑,因为他对眼前的战事,并没有一点获胜的信心。

    ……

    马蹄声轰隆隆的响起来了,阿萨尔兰一片兴奋,他向前方看去,全部是属于自己指挥的精锐,父汗已经把他的护卫全部交了出来,加上部族最精锐的披着重甲的骑兵,这一股力量全部交给自己来指挥,而且是最要紧的右路交给他来突破,他的部下虽然只两千人左右,但在部落中属于最精锐的一部份,属于一锤定音的力量,想要击败对面的汉军获取胜利,右翼击破属于最上的选择。

    汉军阵列完整,阿萨尔兰当然看到了,但他觉得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汉人原本就长于阵列,但带领骑兵如狂飙般突进,一个个打乱其阵势,这就是蒙古人的特长!

    “击破汉人左翼,卷其阵列!”阿萨尔兰在阵中央吼叫道:“先击其炮阵,没有火炮,这些汉人就啥都不是!”

    所有重甲骑兵都跟着阿萨尔兰怒吼起来,他们的装具是部落中最好的,他们也是部落中最好的骑士,他们身强力壮,手中拿着沉重的铁矛或是铁制的骨朵,在骑战中只要稍稍碰到敌人就会造成粉身碎骨的伤害,他们拥有强悍的体魄和最勇敢的灵魂,而在他们的身后,左侧,右侧,到处都是向前涌动的骑兵,阿萨尔兰和部下们已经在加速,其余所有方向的骑手们也在加速前行,前方里半处就是敌人的方阵了,胜利就在眼前!

    ……

    敌骑如黑潮般涌出,然后随着诸营的前行而开始往前涌动,虽然一团混乱,都是几十几百到千人左右的大大小小的骑阵,谈不上阵列,那些蒙古人只是在机械的执行向前冲的命令,很多人已经明显的把骑弓取在手中了,一会儿就能看到阵前箭如雨下的场面了,商团军将士脸上露出轻蔑的神情……他们见太多次了。

    倒是左翼冲过来的重甲骑兵引起了高层的注意,但也就是注意一下而已。

    冲向左翼的蒙古骑兵根本无法想象,左翼集中了大部分的四磅炮。

    近四十门四磅炮是整个团的配给,为了这一次的战事,骑炮团方面是相当的配合,不仅派出了一个整营,还给第一团的附属骑炮连配置了齐全的火炮,并且第二团的指挥杜伏雷与教官彼得全部跟随前来指挥,炮手中新兵的成份相当高,需要有经验的军官时刻发现问题。

    当敌骑涌来时,炮兵阵地也是刚刚构筑完成,步兵阵还在前行时,炮兵就已经开始固定炮位了,等蒙古人往冲前的时候,炮手们已经塞入药包,推入炮弹,并且随时可以点燃引线了。

    “不要慌乱。”杜伏雷发觉有一些炮手动作变形,显得口干舌燥精神紧张,他故意大步走在炮阵之前,让所有人看到自己瘦高的身影,说一些粗口,故意用粗鲁的语气骂一些过于紧张的炮手,在他巡行一圈之后,炮手们明显放松多了。

    彼得则是一脸无奈和无所谓的神情,对于和蒙古人的战争,他已经有些厌倦了。

    不过是一些北方的野蛮人,文明之下的军队击败蛮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是吗?

    在大股的骑兵进入一里左右的范围时,杜伏雷猛然做了一个手式。

    掌旗官立刻挥舞旗帜,所有的炮长一直盯着,看到明确的命令之后,立刻点燃引线。

    第一门火炮喷发出明亮的火焰之后,阵地上所有的火炮都打响了。

    几乎是瞬间,第一枚炮弹就准确的落在了飞奔而来的骑阵之中,呼啸而至的炮弹在人群中飞掠而过,不知道砸翻了多少骑兵,在它落下的时候,在其之后犁开了一条鲜血之路,人喊马嘶,很多披着多层甲胄的重骑兵自以为安全,但当炮弹袭来之时他们才惊觉,披甲毫无用处,在炮弹面前,他们的具甲毫无用处。

    被炮弹直接砸死算是运气好的,有的断臂,有人受了严重的内伤,有人被打断了腿,他们倒在地面上,被后来的战马踩踏死,或是运气更差能活到战后,然后因为感染发烧,在无尽的痛苦中慢慢死去。

    更多的炮弹袭来了,每颗呼啸而至的炮弹都带来死亡和惨烈的嚎叫,人和马的悲鸣有区别,但本质上是一样的。

    所有蒙古骑兵都有些困惑,他们当然听说过明军的火器,也知道火炮,但他们没有想到火炮的威力有这么大,在一里开外就能造成这么大的死伤,那些炮弹,犹如恐怖之源,呼啸而来,带来无尽的恐惧和死亡,哪怕是在人群中掠过的炮弹仍然带着巨大的动能,它们在草地上跳跃着,把草皮碾平,灼热的铁球差点把草都点燃了……阿尔萨兰就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一直盯着滚动的炮弹在看,当然是那些已经落地滚出很远的炮弹,如果是秋季枯黄时节,每颗炮弹都能引发一片大火,阿尔萨兰对此毫不怀疑。他有些迟疑,也很困惑,毕竟是十五岁不到的少年,他从未想过炮弹是这样的,具有这样大的威力,那些平直打来的炮弹落在人体的声响他简直不敢去听,虽然他确实是个勇敢的蒙古少年,但眼前的一切叫他有些无法接受,特别是看到炮弹在人群中砸过,带起一片血肉时,再听到骨骼断裂和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时,阿尔萨兰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一颗炮弹在蒙古少年眼前落下,还好是打偏了,炮弹直接砸在地上,旋转的炮弹溅起了泥土和草皮,本身的热度加上发射时的硝烟还没有散去,在原地腾起了巨大的烟柱,一点泥土溅在了阿尔萨兰的脸上,他惊惶的叫喊起来。

    而骑兵们还在按惯性冲向前方,也有相当多的人心存侥幸,汉人的火炮是厉害,但一旦近战他们就会获得优势。

    “火炮延伸射击,打向中间密集地带。”

    杜伏雷一直盯着蒙古右翼兵马看,连续六轮的打放之后大半的重骑兵已经被打散了,只有少量的重骑兵在炮火延伸之后冲了过来,但他们已经是惊弓之鸟,原本就没有什么队列可言,靠的就是血勇之气,现在他们连血勇之气也没有了,散乱的攻击线,缓慢的速度,游弋不前的犹豫心理,这些骑兵,还没有接战就已经输了。

    十几个小队的鸳鸯战兵已经往前迎上去了,他们不会叫少量的骑兵突破战线,直接威胁到大阵的火力输出。

    中间部份的敌骑渐渐冲到二百步内,有三个营的龙骑兵迎了上去,在轰隆隆的鼓点声中,双方的距离很快拉近。

    炮兵开始延伸射击,并且有大量的炮弹在中间开花,中间的牧人为主的骑兵开始领略右翼骑兵遭遇的一切,骑阵中到处都是一片混乱,人仰马翻,牧人们惊慌失措,甚至有人拔马往回,造成更大的乱混,等他们的前锋抵达百步之内时,所有的军官下达了相同的指示:盏口炮,佛郎机,所有的铳手一起开火了。

    整条阵线仿佛有一个阀门被打开了,放眼看去只能看到火光,虽然是晴天白日,天空蔚蓝,但人们犹如身处在年节之夜,到处是璀璨的火花,只是烟花令人赏心悦目,眼前的火花却足以致命。

    大量的铅子打在骑阵正前,无数骑兵的身上迸出血花,整条阵线象是被镰刀割过的稻草一样倒伏下无数人,和右翼一样,又是惨叫和哭嚎声响起来。

    却图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右翼的重骑兵已经被一群披重甲的步兵拦截住了,和重步兵配合的是一群拿着火铳,前端上着刺刀的火铳手,重步兵扛住骑兵冲击,火铳手不停的打放火铳,成片的重骑兵被打落下马,却图汗心在滴血,那是他花费了无数金钱和心力打造出来的象样的骑兵,他试图用他们来大展宏图,结果在这样一场战事里几乎全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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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八十九章 结束

    中间战场已经崩溃了,自己的左翼汉军的右翼也被打崩,那边临河,骑兵不易展开,现在已经有相当多的骑兵为了躲避枪弹而纵马躲到河里去了.。

    河里有叫喊声,马的嘶鸣声,有不少人和马被河水给冲走了……现在是夏季,涨水的季节,河面又宽水流也湍急,对一生不洗几回澡的‘蒙’古人来说,没有人有游泳的经历,落水就意味着死亡。

    这时远远有人叫道:“禀报大汗,阿萨尔兰被火铳击中‘胸’口,伤重不治。”

    却图汗心中一疼,一种酸楚无比的感觉袭上心头。

    那是他的爱子和未来的继承人,是希望所在,就在这场莫名的战事中他的爱子失去了‘性’命。

    原本最强的一路却成了最早崩溃的一路,在敌人的步兵和火铳手迎击之后,仅余的重骑兵也跨了,右路到处是四散奔逃的骑兵,中路一团‘混’‘乱’,左路也直接被打穿了,而此时更叫却图汗心悸的就是那些红袍骑兵,他们又出现了,并且沿着右翼直扑过来,很明显的要从右路兜过来,将更多的人纳入包围圈内。

    没有等却图汗下令,很多台吉已经带着自己的人,或是被往后逃的牧民裹挟着往后跑了。

    越是靠前的部落损失就越惨重,没有人感觉这仗能打赢了,事实上到现在为止都是‘乱’糟糟的,很多人还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知道刚往前冲没多远,前头的人就开始往后跑,身边左右的人也在跑,到处都是‘乱’哄哄苍蝇般‘乱’跑的人群,很多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裹挟在一起跑了,连汉军的影子都没有看到,有一些老人泪流满面,他们感觉屈辱,然而更多的是无所谓的青年人,他们毫无血勇,也没有自尊,只知道在这样的场面里一定要跑在别人前头,所以他们跑的飞快,等商团军推进到中间时,已经没有‘蒙’古骑兵正面向敌,所有人都是在逃跑,然而人太多了,还有相当多的老人和少年,他们拥在一起,互相推挤,不少人和马都撞在一起了,然后他们发觉在右路已经有汉人骑兵兜过来了,不停的打放着火枪,把敢于抵抗的人‘射’落下马,这样使却图汗部的牧人们感觉更惊慌了,眼前的一切和事前所说的完全不一样,没有孱弱的汉人,只有坚固如墙令人不敢冲撞的长矛枪阵,只有寒光闪闪的刺刀和看起来更难突破的刺刀方阵,只有一个个披着重甲的步兵在收割骑兵的‘性’命,有的牧民不慎突前了,要么瞬间被火铳‘射’翻,要么就是死在重甲步兵的刀剑之下,没有人能够幸免,相比于这些牧民,汉人军队的杀人技巧娴熟老练,不给牧民们丝毫机会,哪怕是逃生的机会也需努力争取,人和马越来越挤,更多的商团兵开始骑马追击,猎骑兵已经顺着草原的右侧不停的突向前方,将更多的人兜在圈子里头,多半人确实是被兜住了,到这时牧人们才明白,这不是部落开大会,大家不伤和气的比骑‘射’功夫或是摔跤玩儿,这是战场,他们的动作变形,马匹和人的体力都严重透支,如果没有猎骑兵在侧翼影响,可能这些人多半能脱离战场,虽然会被衔尾追杀而毫无抵抗力,也会失去所有的补给点而损失惨重,但好歹能脱离大半,但现在他们惊觉做什么都晚了,他们既没有勇气冲阵,也没有勇气突破绕过来的猎骑兵,更叫他们惊慌的就是更多的汉人骑兵兜过来了,在他们身后还有火炮和火铳的响声,他们已经足够害怕了,恐惧压跨了一切,当最先有人丢掉兵器下马投降的时候,很多人并不感觉屈辱或是愤怒,而是心头一阵轻松。

    任敬和夏希平赶上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多时辰后了,日影西斜,好多处草场和小山坡上到处都有失掉主人的战马和丢弃的兵器,也有脱掉的衣袍或绵甲,数量不多,‘蒙’古人确实是太穷了一些。

    沿途的尸体也不少,猎骑兵在追杀的时候只要有一点抵抗就会大开杀戒,后来骑马追击的龙骑兵们也不遑多让,一直杀到敌人侧后。

    长途行军时由于骑马步兵只有一匹马,事实上有时候行军比步兵还慢,只有进入战场和追杀敌军时显示出比纯步兵强出很多的能力,主力还是以步阵向前,就算步速加到最快,还得保持阵列相对的完整,想追上骑兵根本不可能。

    到处是一片‘混’‘乱’,只能听到火铳打响的声音,‘蒙’古弓发‘射’的崩崩声听不到了。

    商团军的战兵其实也有‘射’箭的底子,在几年前组建时强调战兵也要能步‘射’,用来做前锋压制敌人游骑所用,后来火力一直增强,步‘射’课程被取消了,但战兵基本上能‘射’,这时候能听到的‘射’箭声反而是那些步行的战兵发出来的,不过很快他们也不再‘射’箭了,眼前所有人要么死了,要么就是投降的,而他们身穿重甲,全身湿透了,嘴‘唇’干的粘在一起,也根本没有力气再追下去了。

    天黑之前,草原上到处燃起了篝火,龙骑兵们轻装搜索,猎骑兵们走的更远,应该追出去最少三四十里地,他们会在天黑前后折返。

    到处是篝火,也到处能听到呻‘吟’声,军医们在优先替自己人救治,然而他们发觉死伤实在有限,加起来不到百人,就是进行游哨战时有死伤,另外在左路河边与猛冲过来的骑兵‘交’战时有所损伤,但相当有限,一场近六万人的大规模的‘激’战,一方死伤不到百人,这已经只能用奇迹来形容了。

    由于军医和医护兵没有太多的任务,他们开始救治那些‘蒙’古人,火铳打伤的能截肢就截肢,普通的消毒没有办法解决感染,只能用截肢来解决,如果伤在腹部或‘胸’前,只能简单清创,叫伤者等待奇迹的发生,当然一般是没有奇迹的。

    幸运的是刀箭所伤的伤者,或是摔伤的,踩伤的,这些伤很好救治,而且几乎不会有人因为伤后感染发烧而死了。

    从黄昏时分过百军医和担架兵就在忙碌,到晚上时他们简单救治了两千多人,还有千多人在等着处理。

    龙骑兵两个营奉命清理战场,小伙子们脱下铠甲,连军装外袍都脱了,只穿里衬,甚至打着赤膊,他们搬抬和点清楚尸体的数字,有好几百人在挖坑,夏天时不能耽搁,一边计数就一边掩埋了,自己人则是用老办法,捡了很多树枝堆成了大型的柴堆,分扎烧化了装在瓮中带回去,不管是供在忠烈祠还是‘交’给家属,按规矩就是这样处理。

    高级军官们也没有休息,任敬坐在一个马扎上喝着水,这时候没有人想着要吃东西,尽管伙夫们已经跟上来,并且把晚餐都做好了。

    “我军死伤的每一个人都要记清楚姓名籍贯军衔,记得把‘胸’章取下来。”军政官在一边大声吆喝着,一群副手带着龙骑兵们在做这样的事,替自己战友做这种事一般都是镇抚兵们做,要么就是在龙骑兵里挑选老兵来做,‘精’神一定要相当的强悍。

    夏希平神‘色’平静,眼前的胜利当然令人高兴,也值得骄傲,不过也就是如此了。这一仗赢是肯定赢了,没有人在战前怀疑会输掉这一场战事,但也不会因为这一场胜利就有人把尾巴翘起来……或许在两年前会,但两年之后的商团军不会在因为这样一场胜利而感觉怎么样了,他们的目标早就不是这些‘蒙’古人了。

    “敌军基本上掩埋了。”一个军官打着火把赶过来,汇报道:“打死一千七百多人,伤兵营里有三千多人,大概就是这样了。”

    任敬点了点头,说道:“若是边军现在定然在斩首了,可惜了好大一笔财源。”

    朝廷现在对北虏的重视已经远不及东虏,‘女’真真夷的首级相当值钱,‘蒙’古人还是老价格,五两一颗首级,拿去换钱倒是真能换到近万两银子,加上满地的俘虏,确实是相当值得骄傲的一场大胜。

    夏希平问道:“俘虏有多少?”

    “现在细算不出。”军官答道:“我们分五百人左右一堆,大约三十多堆,明早开始再仔细计数吧。”

    “哦,不要侮辱打骂,这些俘虏很快会甄别出来,大半会放走,小半会服一阵劳役和进行深入教育,以后都是我们统治的基石。”

    众军官都是会意的点头,那些被迫服劳役的已经不是很辛苦了,在服役的同时他们会接受和记的再教育,一般都是军情司的人干这件事,简单来说就是利用半年到一年或两年的时间来洗脑,这些放回去的人受过苦,反而比直接放走的要更加敬畏商团军,对和记的态度更温驯,当然还有一部份身份合适的会为和记所用,直到他们在各部中掌握更高的权力。

    这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最少都是十年起步的布局,但张瀚与和记的高层们并不急燥,暂时所需要的就是他们表面的服从,更深层次的东西当然要慢慢经营,就象对各部征税,现在没有征税这一说,一旦征税会引起强烈的反弹,但这事必须得做,直到派驻税官,税官就是统治的第一步,比现在含糊的盟约更能鄣显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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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十章 穷追

    天亮之前,大半的将士都和衣而卧,任敬和夏希平等人和值班人员等候消息,猎骑兵们还有一部份没回来,这帮桀骜不驯的家伙把只准追四十里内的命令抛诸脑后,打发了性子就直接一路撵下去了,原本他们的战马没有办法提供更长途追击的体能,但现在满地都是跑没了主人的战马,猎骑兵们可以一路换马来解决这个麻烦。

    任敬倒是没有太多抱怨,猎骑兵营还没有正式配属给他,而且上头对张世雄很满意,其独立性会得到很好的保留,估计在下一次大扩军时,可能会有两个猎骑兵团,用来配合主力打数万人规模的大会战,这个想法任敬知道张瀚早就有所决断,但目前还没有部署实施。

    一个青年参谋一直盯着远方,这是个黑沉沉的夜,没有月光,星光黯淡,半夜时风很大,在起风的时候下了一阵小雨,人们都没有雨布,不少人被雨点打醒了,到处都是怒骂声,好在雨很快就停了,没有人被淋湿,接着又是一片鼾声。

    当天色微亮勉强能看清远处的情形时,这个参谋叫道:“这帮家伙总算都回来了。”

    一支二百多人的猎骑兵分成好几股,他们押解的俘虏有三千多人,任敬站起来,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情形。

    一个军官喃喃道:“这帮孙子,还真是穷追猛打啊。”

    “这他娘的是我见过最嚣张的事情。”

    “两百人押着三千人回来,成吉思汗气的在地底打滚吧。”

    “还真是有点肆意张狂的感觉啊。”

    值夜没睡的军官们打量着和评价着眼前的事,确实,在远方慢慢策马前来的猎骑兵们就是有一种肆意张狂嚣张跋扈的味道,他们的桀骜不驯早就深入人心,可能他们没有办法如龙骑兵这样排出大阵,在对十倍敌人的战事中龙骑兵们稳如磐石,任何狂潮拍打其上都只会变为粉碎,而深夜追击不停,以少敌多,胆大敢为,这却是猎骑兵们的特长了。

    “兜住了一条大鱼。”一个猎骑兵军官飞驰而至,长马脸上满是得意,他向任敬打了个敬礼,然后兴高采烈的道:“我们把却图汗给逮回来了!”

    “啥?”任敬站起身来,瞪眼道:“他就这样叫你们俘虏了?”

    “开始他想蒙混过关,后来我们听到蒙古人自己说话说大汗抓着了,我们就开始边走边甄别,最后把他查出来了。后来他想自杀,我们把他胳膊反缚,他就放弃了,一路骑马和我们回来,没有别的反应了。”

    这个猎骑兵军官指着队伍中唯一被反绑双手的三十来岁的蒙古汉子,身形瘦高,脸上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贵人神色,但任敬知道这是装出来的,这个蒙古汉子无比沮丧,人一般来说最珍贵的是自己的性命,这个蒙古汗宁愿死也不愿被俘,可惜眼前这事由不得他作主了。

    “却图汗逮着了!”

    “走,看看蒙古的大汗去。”

    由于是清晨了,昨天奋战一天又疲惫的军人们还是有不少苏醒了,战场上没有紧急集合,也不用列队,当然也没有持续到中午的训练,这一天他们会过的很舒服,未来几天也就是行军而已,这叫常年训练的军人感觉轻松,所有人的心情都很愉快,打了大胜仗,杀死杀伤敌人几千人,自己一方伤亡不到百人,而且还俘虏了一万五六千人,这是毫无疑问的大胜,并且自己活了下来,毫发无伤,所有想到这一点的军人都无比愉快。

    可能有人有袍泽兄弟或好友受伤了,他们的心情会受一点影响,而脸色阴沉的定然是有好友战死,他们的心情会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低落,乃至暴燥易怒,各级军政官都会盯着这些易怒的家伙,抚慰他们的情绪,然后高格调的悼念和移灵祠堂的程序会使失掉挚友的战士从情绪的低谷里爬出来,对明军来说商团军的一切都象是天方夜谭,但对这些事商团军内部已经做的很熟悉了,有一整套的流程。

    而眼前又有一个值得高兴的理由,虽然商团军与蒙古人打了两年多,但卜失兔汗死在自己人手里,俄木布洪现在是顺义王和土默特汗,但被俘时只是一个小台吉,现在第九团是以堂堂正正之师击败了十倍之敌,并且俘虏了一部大汗,无论如何,这是一件相当令人兴奋的事。

    先是少数将士开始欢呼,接着几千人都惊醒了,夜宿时,将士们还是按各连划分区域,此时却是一团混乱,所有人都在欢呼跳跃,火铳手把手中的火铳高高举起,长枪手则抛掷自己的帽子,猎骑兵们一脸的骄傲和矜持的笑容,这帮家伙原本就眼高于顶,现在他们更是把眼斜着看人了。

    不过这都无所谓,各个兵种都围拢过去,还是得军政官们把这些过于兴奋的士兵拦住,不过当俘虏们经过长枪和刺刀之林,看到这些满脸兴奋的军人们将自己围住时,却图汗试图保留尊严,但他知道这只会叫自己感觉更加可笑和可怜,更多的贵族和他们的部下都低下了头……这部份人都是以贵族为主,他们早早出逃,却被契而不舍的猎骑兵们兜住了全部,却图汗部彻底完了,这一点他们自己都是心知肚明。

    可能上层会对却图汗部有所安排和计划,那就是军司上层和张瀚考虑的事情了,在此时此刻,包括任敬在内的军方高层,所拥有的情绪就是和普通的将士一样,唯有兴奋之情而已。

    “现在我们面临的难题和困境就加倍了。”所有人都在狂喜的时候,只有夏希平保持了一贯的冷静,他对任敬和军官们道:“原本我们只带着几天的行粮,现在消耗几乎差不多了,最多够吃两天。如果我们还得供给近两万俘虏饭食,我们自己就得饿肚子。当然可以考虑俘虏也有一定的补给,但我们还是有断粮的风险。”

    任敬大笑,说道:“你还真是杀风景啊。”

    夏希平苦着脸道:“没办法,当参谋的就是想的多。”

    “我看俘虏头两天先别管,叫他们吃自己。”任敬一脸无所谓的道:“反正水管够。我们往回走,车队距离五六天而已,两天之后我们匀点给俘虏,再坚持两天,我们回头迎,车队往这边走,最多三到四天也就迎面撞上了。”

    “南路军估计也悬,”夏希平道:“希望他们能好过点……马武和徐震他们都是走过几千里长途的人,有经验,希望能混的比咱们好些。”

    “南路军会想办法和我们会师的,毕竟他们那边不会遇到强敌,这样他们就必须想办法北上和我们合围会战。”任敬思忖着道:“他们日子不会难过的,你放心吧,有聂军政官在呢。”

    “这倒也是。”夏希平也笑起来。

    ……

    “商军已经出征好多天了吧?”正闭目打坐的哲布尊丹巴猛的一睁眼,看了看四周与自己一样打座的喇嘛们。

    “有十来天了。”章嘉喇嘛安然道:“还没有消息。”

    “准一点说,是他们战兵和车队出征有十四天了。”一个喇嘛面露讥嘲之色,说道:“当初那张瀚可是说半个月内能征平却图汗部,现在看他怎说。”

    哲布尊丹巴有些不悦,沉声道:“少年人总会有些意气,一时大言不为过。他和我们说过就出了兵,也算雷厉风行,只是不知和记是否还有强兵,近日我思绪不宁,只怕和记兵马战败,这样的话以却图汗的性子定然会一路打过来,那时漠北就没有宁日了。”

    丹津喇嘛笑道:“不过也有好消息,三位大汗近来都在一处会猎,喀尔喀人分裂好久,如果能借着这次契机增进一些友好,将来遇事都能一致对外,这就算是好事了。”

    这一次众喇嘛都是互相对视着,并没有人表示赞同。

    黄教在漠北已经占统治地位,简单来就有些类似欧洲的情况,教皇和各地的主教掌握绝对的宗教解释权,受到信众的无比崇拜和尊敬,王公们也信教,并且表面上愿意听从喇嘛们的教诲,背地里王公们还是掌握世俗权力,并且一直努力想保有这种权力……各部的分裂对喇嘛们来说是利好消息,一个掌握着广袤地区和拥有强大权力的大汗注定不会被喇嘛们控制,就象林丹汗为了反抗宁愿叛离黄教一样,如果漠北三部是一个整体,现在喇嘛们就没有办法左右纵横来获得自己的权力和利益。

    有时候,部落冲突就指望这些活佛们调停,牧场分配,牧民间的争执已经越来越少找贵族,而是征询喇嘛们的意见了。

    “希望商军能够获得胜利。”一个须眉皆白的老喇嘛皱起白眉说了一句,相对于外来的不信教的汉人,团结的漠北更叫他忧心忡忡。

    这一次,所有喇嘛都是点头,只是所有人都是信心不足的样子。

第一千九十一章 会猎

    “笃!”

    车臣汗一箭射出,箭杆射中了一头獐子的骨骼,发出了笃的一声震响,然后是猎物的哀叫声,箭杆插在獐子身上晃动着,很快这可怜的生灵就失去了性命,被人从地上捡了.lā

    草原上到处都是在围猎的人群,远方的地平线上是山峦和密林,在风的吹动下,密林如同那达幕大会时的穿着蒙古袍服的少女,在摇曳跳动,尽情展现着美好的身段和舞姿。

    这是距离库伦二百多里外的草原,勒拿河的下流支流就在眼前,一条河蜿蜒流淌着,向西南一直流向克鲁伦河的方向。

    再往北几百里就是勒拿河汇入贝加尔湖的入湖口,所以这一片除了大片的山脉之外就是河流,有丰茂的水草和一片片茂密的树林,当然也有足够多的猎物。

    漠北三汗,车臣汗,扎萨克图汗,土谢图汗,其中车臣汗与和记打交道最早,展开贸易也早,他似乎是专门打猎,这几天来已经射得了不少猎物,而扎萨克图汗与土谢图汗则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每天经常在一起闭门商谈事情,待出了毡包的门,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多尔济和巴布等青年人则是呼朋唤友,每日都拿着猎物烤制了喝酒,每天大量的羊奶酒就是被这些二十来岁的青年人给消耗掉了。

    出来围猎的有三千多人,多半是各个大汗和台吉们的护卫,多穿绵甲,少量披铁甲,每人手中的兵器也足够精良。

    这是草原上喀尔喀三部最强的力量了,或许还能调出几千精壮的牧人和少量披甲,但随时可征调,也长期披甲,具有一定军事技能的就是这些人了。

    这已经相当的强悍,普通的部落就算出几百人也很困难,一个台吉带几十人参加会战也不是没有,漠南的几十个大部落能聚起十万人,但不一定能聚集起五千以上的甲兵,只有极盛的土默特和内喀尔喀五部,还有察哈尔人能做到,但现在他们也衰落了。

    兵强马壮并没有给车臣汗多少安全感,事实上他算是被绑鸭子上架的一个,漠北三部中车臣汗与和记接触最早,感受到的力量也是最深最强,车臣汗硕磊一直心怀隐忧,然而他的儿子巴布台吉丝毫不能感受到这一点,每当看到儿子和多尔济等人厮混在一起时,硕磊便是满心忧虑。

    “围猎数日,我们也该回去了。”土谢图汗衮布道:“算来商团军也出征十来天了,没准就会有消息。”

    “什么消息?商军惨败而归?”一个高胖台吉捧腹而笑,他这几天吃了太多的烤野鸭,腹部有些过于胖大,笑起来都有些吃力了。

    “我想不到这种地步。”硕磊不动声色的道:“商团军的强悍,我们还是很清楚的。”

    “却图汗也是个浑球啊,”衮布道:“却图汗有一股蛮性,他的部民也是,这几年没少和托辉特人打,我看他会和商团军狠一架,就算输了,也会咬下一大块肉来,没准儿会陷于缠斗,就象汉人在南边对土默特部一样,要用两年时间才能解决。不过漠北这边他们人少,路途遥远,想如漠南那样用军台堡垒困死却图汗部,那就难了。”

    扎萨克图汗诺尔布赞同道:“的正是,开初我们以为商团军有多强,有可能我们想错了。他们只是擅长火器和建筑,你们看他们修路就一直修到库伦,所以不要半个月,半年内能打出结果来就不错了。”

    “我看那张瀚也是冲昏头了,以为我们蒙古人就真的这么弱?”

    “哼,我心中还不服气哩。”

    “有机会的话还是要展现一下我们的实力,买卖城这边肯定会兴盛起来,很多牧民拿出自己家里的牛羊马匹还有种的菜,摘的果子来贸易,换几块茶砖回去就很高兴了。这是汉人在吸我们蒙古人的血,如果我们来控制的话,最少能叫各部落多落些好处才是!”

    几个大汗在讨论局势,以多尔济为首的一群青年台吉立刻涌了过来,这几天他们最喜欢讨论这个话题,激动时就骑马射箭,或是以刀枪对攻,他们恨不得祖先的血勇之气能够多激发一些,然后就开始喝酒,喝醉了在草原上嚎叫起来,似乎就是这样就恢复了祖先的狼性和强悍的实力,能把那些他们十分看不顺眼的汉人全部赶走。

    最多是留下汉商,叫汉商当他们的绵羊,源源不断的替他们生产肉食,羊毛,还有挤不尽的羊奶。

    多尔济最后的话正是各部的台吉们最想听的,贵族们毫无疑问是蒙古人中最好过的,但最近漠北的这些土包子才算真的开了眼界,他们进了买卖城,才知道自己平时的生活有多么土鳖和穷困。

    他们和牧人一样住毡包,不过大一些而已,风沙起的时候他们一样一嘴沙子。他们也就是有一些奴仆伺候,有足够吃的水煮羊肉,平时的享受就是胡吃海塞而已。

    进了城池,才知道文明之美,那些应有尽有的享受叫这些所谓的贵族大开眼界,原来还能住那样的房子,可以在窗子和门上安装纱笼防沙尘和蚊虫,可以在屋子里用那么多精美的家俱,可以用那些好看好玩的东西来消磨时间,一看到汉人中富贵者的起居,再想想自己,这些事实上的农场主一个个都红了眼,他们巴不得获得更多,但其实他们能拿出来出售的也就是自己家的牛羊群而已,所得有限,不知道要多少年才够资格在买卖城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要是稍有可能打得过那些汉人,这些台吉贵族巴不得现在就抄起刀把那个城市抢下来,所有的财富都瓜分干净,就象他们祖先在几百年前一直干的那样,屠杀和抢掠,这是他们最擅长的事情了。

    多尔济两眼闪闪发光,他知道自己这些天的努力没有白费,在他的鼓动之下很多台吉都动了心,如果再过一阵子传来商团军战败的消息就更好了,现在买卖城一带相当的空虚,只有张瀚的几百近侍和少量的辎军,也就是辅兵,战斗力肯定不强,如果真的能各部齐心,出动一两万精锐,抢在商团军主力到来之前打下城池,俘虏或杀死张瀚,还有城里的那些和记的高层,那么商团军必定群龙无首导致大乱,城中的汉商当然不能杀,对俄罗斯的贸易可以继续进行,蒙古人一样会保证商队安全,而且会做的比商团军更好,这样的话买卖城的收益就归各部所有,而多尔济和土谢图部肯定会切割下最大的一块蛋糕。

    “回去看看吧。”

    “没准已经有消息了。”

    “多尔济台吉看事情很明白,他将来会是我们蒙古人的好头人。”

    “真想看看那张瀚的脸色,没准现在就是是失魂落魄的样子呢。”

    “却图汗是我们蒙古人中的好汉子,他的部下彪悍勇气,一定会给汉人好好一个教训。”

    事到如今,三部曾经的敌人却图汗部却成了他们翻盘的指望,所有人都在叫嚣着,恨不得立刻传来商团军战败的好消息,至于却图汗会不会趁势杀过来,那就是另外一个命题,或是下一步再考虑的事情了。

    在一片赞颂声中,多尔济的笑容却越发矜持,三个大汗都还在呢,不过他也觉得自己到目前为止的表现都相当优异,比巴布等人要强的多,没准以后三部会再度合而为一,他成为漠北唯一的汗,也不是没有可能……

    ……

    “哈,好烈的酒!”

    马多夫把手中的酒杯重重放在黑漆漆的柜台上,嚷着道:“再来一杯!”

    这个酒楼规模并不大,开业时间也很短,东主是从张家口赶过来看风色的,只带着一些简单的食材和几大车的酒,跟着商队一起过来的,不顺利的话他就把酒卖了回去,顺利的话就会在买卖城开设买卖。

    这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山西商人走西口并不比往漠北轻松多少,只要能赚钱,就算是再艰难困苦之地,也会有晋商跟着商机一路走过去。

    到了买卖城这个东主当然就不会走了,一切都超出了想象,甚至比想象的还要好,这种情形下这个晋商当然不会走,靠着带来的酒和一些食材,租下地方,雇了一群木匠打了几天桌椅柜台,这个酒楼就直接开张了。

    一个大伙计带着书信被打发回去了,和记有公共马车一路到张家口外,收费比想象的要便宜许多。

    这个伙计是带着重要使命,甚至都等不到自己家的车队一起走了,他要赶回去,最少带十几辆车的酒和象样的厨子过来,再多带一些合用的家伙什,还有机灵的伙计也要带一些过来,如果顺利的话,东主想在入冬前租一间三间高的大酒楼,这里真是商机无限。

    事实上生意真的是太好了,好到已经只能提前关门的地步,要是一直开下去,天知道这些俄罗斯人能灌下去多少。

    一碟蚕豆,这些俄罗斯人就能喝下去整整一坛的烧酒,甚至有很多人干脆什么都不点,就直接灌酒,看的酒楼的一帮中国人目瞪口呆,几乎是叹为观止。

    有很多俄罗斯人没有现银,他们直接拿毛皮来换酒,有很多人用十几张皮子换一坛酒,还是眉开眼笑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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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写的还行啊,更新也好,为啥票不给力呢?

第一千九十二章 苛刻

    生意简直太好,大赚特赚,所以哪怕此时已经关门,马多夫等人因为拿的出现银,还是能够留在酒楼里继续喝,掌柜还爆炒了一碟兔肉请他们,兔肉是蒙古人拿过来的,换了一杯烧酒,当时那蒙古人龇牙咧嘴的走了,过不多时又拖来一头黄羊,这次换了两杯酒,那人心翼翼的装在自己的银酒壶里,然后心满意走的.lā

    马多夫和佩特林,还有葛利高里,司契夫,这一群俄罗斯人已经在这里喝了好几天的酒了。他们当然也带了酒来,不过随身带的酒哪里够这些家伙喝,长达几个月的艰难旅程早就把带的酒消耗一空了,后来他们喝蒙古人的羊奶酒,当然很不适应,只能用来解馋而已。等发现这个张家口商人开的酒楼出售上好的烧酒时,这些俄罗斯人就象是挖到了宝库一样。

    他们蜂拥而至,不过当佩特林等人在的时候,很多人还是识趣的买了酒就离开,留下这一群高层在这里聚会。

    佩特林也是一饮而尽,哈了口气,称赞道:“真的是好酒,太舒服了。”

    司契夫等人也是狂饮,将杯中酒喝光了之后都是一副舒服之极的表情。

    酒楼里的伙计都是习惯了,上的几盘菜这帮家伙几乎没怎么吃,全是拿酒当饭了。他们的酒量也都是大的惊人,这种最烈的烧酒在此时的大明都是下等人才喝,稍微讲究一些的都不喝这种烈性酒,烧酒一直到民国期间才流行开来,后来成为中国酒桌文化的宠儿,在此之前,烧酒只是下层人士的最爱,几杯烧酒就能满足他们对酒精的渴望,所以想着穿越回去酿造烧酒发财的还是省省吧,这东西从出现到流行可是用了好几百年时间。

    对俄罗斯人来就完全没有这种问题了,他们喝上好几斤这种烈酒也没有问题,也没有歧视烈性酒的文化传承,对他们来喝这种酒完全是享受,由于此时的酒要么是果酒要么是粮食酒,不管是麦还是稻米或是高粱,粮食酿造的美酒足以顶饿,这帮俄罗斯人可以坐在酒楼的柜台前,一直喝到醺醺然,然后高一脚低一脚的唱着歌离去。

    “还有几天开市啊?”马多夫醉醺醺的道:“我已经等的不耐烦了,我想早点把货物卖出去,把手头的事忙完,然后我要申请留驻在这里,等你们下次再来的时候,亲爱的佩特林,你会知道在哪里能找到我的。”

    “还有九天吧。”佩特林这一次没有一饮而尽,而是口品着烈酒,感受酒的醇香,这些明国人弄出来的这该死的酒太对俄罗斯人的胃口了,那种醇香和下口之后的烧灼感,足以驱散身体内部的寒气,令人从心理到身体都感觉无比的愉悦。

    这酒当然比伏特别要好,不,或是各有千秋,但伏特加太少也太贵了,就算是佩特林也没有办法一次买上太多,这里的烧酒也不多了,不过还好这里的酒商已经派人回去大量购买了。

    大量购买,听到这四个字就叫人感觉心安。

    “九天?”马多夫讥嘲道:“张瀚不要等胜利的消息再开市吗?”

    “要是能获胜当然更好了。”佩特林道:“可以叫前来贸易的人更有信心。不过,我也持悲观的态度,一般来,根据军事学的原理,越是急切想获得的胜利,最终的结果反而可能是以失败告终。”

    司契夫赞道:“佩特林先生不愧是沙皇陛下赐封的军役贵族,真是令人赞叹的军事学方面的判断。”

    葛利高里也道:“新任的托木斯克总督瓦西里耶夫中校也有类似的法,在我们出征的时候用来告诫我们。”

    一群俄罗斯人又喝了一杯,马多夫眉开眼笑的道:“想想吧,张瀚是用武力震慑了蒙古人,如果他的军队陷入与却图汗部的绵长征战,不仅现在的军队调不回来,还得继续派兵往西去,那些蒙古人会怎么想?”

    “嗯,”佩特林点点头,道:“不过我们现在不必掺合进去,继续和蒙古人保持友好的关系。在张瀚和明国人咄咄逼人的时候,我们要给蒙古人友善的印象,继续保持柔和的政策。那个什么多尔济,那一群年轻的蒙古人对我们就不象长辈那样保有强烈的戒备心理。这很好,继续下去吧,没有混乱,我们就慢慢经营,等候我们实力的增强再谋取更高的话语权,如果有混乱,任何获胜的一方反而需要我们来稳定局势,到那时我们就可以真正掌握贸易的主动权,把财富之门打开,为我们的俄罗斯母亲获得更多的远东人的财富。”

    “精采。”马多夫大着舌头赞了一句,又替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真希望那一天早些到来。”司契夫有相当的自制力,看了马多夫一眼后,开始口的品酒。和刚刚在托木斯克上任的瓦西里耶夫一样,司契夫这种大家族出身的军役贵族对祖国有强烈的忠诚心,也比一般的平民出身的官员有责任感和自制力,最近和蒙古人的接触主要是他在进行,并且获得了相当的成功。情报和蒙古人的示好源源不断而来,这叫佩特林相当满意,相比较那些贪婪的商人和野蛮的哥萨克,这种大家族出身的军役贵族哥萨克要好用的多,主动性和能力都是相当充足。

    “会来的。”佩特林对着这几个俄罗斯人的同僚感觉十分放松,当然比和明国人打交道要轻松的多。天知道这些明国人为什么那么斤斤计较又精明的过了头,而且对认准了的事情十分坚持。

    每次会谈,佩特林都感觉自己要死上一多半的脑细胞,他的头发最近掉的厉害,这叫佩特林相当的担心,如果自己在一年后就成为秃顶就太可恶了,他才四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啊。

    相比较而言,当初从莫斯科一路过来,那些鞑靼人,那些蒙古人,那些大大的野蛮部族,和他们打交道太容易和轻松了,一点的好处,看似让步的狡猾策略,总能奏效,莫科斯是一群日耳曼哥特人,一群东斯拉夫人,一大群鞑鞑人重新建立的公国,从伊凡大帝开始向东扩张,一路东进都是顺畅无比,但在蒙古草原这里他们的力量终于用尽了,也可以是碰壁了,更强的对手出现了,比他们更能花言巧语,更擅长算计,更多的货物,更多的金银,更强的军队。

    如果没有最后,一切都是虚的,然而有了军队,俄罗斯人只能在张瀚和他的部下们面前一次又一次的碰了一鼻子的灰。

    他们的虚伪狡诈对张瀚和他的部下们毫无用处,盛气欺人只能自取欺辱,前几天的谈判中,中国人的代表甚至指着文本吼叫着令佩特林立刻签字,否则过一时后新的文件会送过来,条件会更加苛刻。

    佩特林一生中从未有过那样屈辱的时刻,对方挥舞手臂,指着他的鼻子喝令签字,而佩特林却深知这些人不是在胡扯欺诈,如果自己不签字的话,这些家伙真的敢拿去重拟一份更苛刻的协议,当然如果他求见张瀚放低姿态求情的话,往往可以把苛刻的协议再往回调一些,佩特林试过,他一辈子也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俄罗斯人也不是真的想幸灾乐祸,甚至他们也没有愚蠢到认为张瀚的军队必败,但这一群人真的希望能有什么混乱好叫他们有机可趁,不然的话,他们被和记吃的死死的,空间太了。

    可能从各处的商人们无所谓,只要能获得贸易利润就足够了,但对眼前的这一伙人来,这里发生的一切既叫他们恶心,也叫他们害怕,更叫他们失落。

    难道俄罗斯母亲的扩张之路,真的就到此为止了?

    “但愿,但愿吧……”佩特林不是虔诚的东正教徒,不过他还是按着东正教徒的习惯,倒着画了一个十字,把渺茫的希望交给了上帝。

    午夜时分,没有宵禁的买卖城中出现了一群东倒西歪的俄罗斯人,他们喝的醉醺醺的,唱着含糊不清叫人听不懂的俄罗斯歌曲,东倒西歪的往北城方向走去。

    这样的情形也是最近经常可以看到,城中当然不止是一个酒馆,和那个酒楼东主有一样远见的商人也不止一个,当然规模最大,酒的储备最多的还是马多夫等人呆的那一间,只是在这群酒鬼的消耗下,能支撑多久也是难的很。

    寂静的城市中充斥着酒后狂欢的味道,到处是一群东扭西歪的俄罗斯人。

    这叫中国人感觉很难理解,一般来,大明这边的酒鬼就算喝多了也最多是趴在路边睡觉,没有哪个醉鬼会在大街上唱一段秦腔,最多也就是加个回家打老婆的选项,不过在和记的统治区几乎是看不到这种场面了,工人们忙碌个不停,日子过的很舒服,打老婆这种项目一般是建立在日子过的很艰难的基础上的,不管是工人还是佃农都过的很好,日子蒸蒸日上,而且他们也太累了。

    军司禁止赌博,喝酒也有限制,一般来除了军人明令不准饮酒外,军司上下也有潜规则,平时要上工上值的人,饮酒只能适量,如果出现第二天上值醉醺醺的场面,那大家就都很难堪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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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介绍:
一个现代商人回到明末的山西能做什么? 他将成为晋商领袖? 他将富可敌国? 他将掌握人心,成立理事会,最终将大明变成一个庞大的股份制公司? 他将成立商团,用利益驱使士兵,最终获得无上权力? 一切尽在大明1617,这是一本以商人角度切入明朝的作品,期待与您共同穿越时空,打造我们共同的新大明。大明1617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1617,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1617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