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罪有应得(1)
“我想和祖母一起睡,”林飒抱着不撒手,将头埋在大长公主背上,瓮声瓮气的央道,“祖母,那张榻紧挨着窗户,风太大,飒儿一个人睡太冷,我想和您一块睡这个大床……”
“你这孩子……”大长主还想再说什么,只听外面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生了生了!老夫人,三夫人终于生了,是个小少爷,母子平安!”随后,是魏嬷嬷欣喜的声音,“老夫人您总算可以睡个安生觉了,老奴这就着人快马给三老爷和苏家送信去……”
魏嬷嬷说完,可能也是一堆的事急等着自己去做,转身扑通扑通的,小跑着又走了。
外面又很快恢复了本该于属于黑夜的寂静,可是房间里却再难恢复平静了。
听了魏嬷嬷的禀报,大长公主初是一颤,很快,呼吸便明显急促了不少。
又过了一会,只见她突然挣开了林飒的手,翻过身来,
就在林飒疑惑她是准备起身,或将自己赶下床时,只见她又突然一伸胳膊,将林飒小小的身躯,一下揽过来,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这是从林飒出生到现在,祖孙俩第一次离的这么近,连彼此的心跳声都听得如此清晰,也是林飒两世以来,第一次感觉到祖母的温暖,闻到怀里独属于她的气味。
约摸又过了一会,林飒忽然感觉下面枕被上有丝丝凉意传来,不过林飒却并没有睁开眼……
尽管什么都没有做,但是林飒心里很明白,母亲这次的劫怕是终于躲过去了。
这一晚,或许是解开心结的缘故,或许是祖母的怀抱真的很有安全感,林飒睡的特别香,特别沉。
一觉醒来,睁开眼,就见明晃晃的大太阳从西边斜照过来,正洒在床头,晃的人睁开不眼。
而房间里也静的有几分可怕,一点声音都没有。
林飒坐起身,放眼望去,就见花灵那臭丫头,怀里抱着只猫,正窝在临窗榻上的小几旁打盹儿。
“祖母呢……”林飒看了一圈没找到自己希望看到的人,不由得呢喃出声道。
说实话,要不是发现自己正睡在祖母床上,而下面的枕头仍有些许湿意,林飒甚至都怀疑,夜里看到的、听到的那些事,到底是不是真实发生的,亦或根本就是自己的一场梦。
“小姐您醒了,您饿了没有,奴婢这就给您拿吃的去。”听到动静,花灵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见林飒正坐在床边,一骨碌滚下炕,就欲往外面奔,去取吃的。
“先不忙,”林飒挥了挥手,想起祖母夜里不安的情绪,仍有些不大放心的问道,“花灵你先告诉我,祖母去哪了,她看着没什么事吧?”
“嗨,您说老夫人呀,她能有什么事,还能去哪儿,自然是去二房那边了呗。”
花灵自然不知林飒心中的担忧,不以为意的说完,一溜烟跑出去,很快就提了个与她的身形很不相称的大大的食盒回来,
“小姐您快尝尝,这些肉粥啊、糕点啊、小菜啊,都是魏嬷嬷中午的时候专门给您一个人做的,
她老人家临走之前还一再特意叮嘱奴婢,说是除了您,其他人连看都不能让看一眼,
您说魏嬷嬷她这到底什么意思呀,这房间里就咱们两个,除了您,那不就是说的我了嘛,这魏嬷嬷说到底,就是怕奴婢偷吃呗。
哎哟哟,看着这么些好东西不让吃,守了这一天,可真是馋死奴婢了……”
“你个臭丫头,一天到晚的就只知道吃,”见花灵话里话外只想着吃,林飒随手拿起个枕头就往花灵头上砸,“告诉你,今天不把话给我说清楚了,什么本小姐都不许你吃,再馋也没用。
你倒是快说说,这个时候三婶刚生完孩子,祖母不去三房看那小孙子,跑二房那干什么去了?”
“哎哟,我的小姐呀,您说她去二房干嘛呀……”花灵说了一半,忽然想到什么,一拍脑门,恍然道,
“好吧好吧,你看我这脑子,竟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你这生生睡过去了大半天,可不就不知道上午发生的事嘛……”
想起二房今天的特殊遭遇,花灵那张小脸是瞬间乐开了花,乘了小半碗肉粥送到林飒面前,一脸得意的献宝道,
“小姐您怕是还不知道,二房那边今天可是栽大了,尤其是那一向耀武扬威的二夫人,今天竟差点没有丢了命去呢……”
“丢命?不至于吧?谁能要她的命呀?”见花灵这神神秘秘的小样儿,林飒都有些被绕迷糊了,接过粥碗,愣是给傻傻的定在了那里。
“你说谁要她的命,自然是老夫人呗。”花灵搬了把椅子,盘腿坐在上面,一本正经的向林飒描述道,
“小姐您今天是没看到,老夫人上午发飙了,生了好大的气,看着可厉害了,当场就让人把那三房的小妾春红给打死了。
奴婢跟你说,就二夫人那罪过,要不是二老爷和林珠小姐拼命拦着,上午就被送到慎刑司去了。
您想啊,那慎刑司是什么地方呀?
送过去,她还能活着出来嘛,可不就差点了要命了呗。”
“嗬,没想到呢,祖母这速度还真是够雷厉风行的,这一觉醒来,真相不仅这么快就大白天下,还让那坏人都罪有应得的受到了处罚,都不需要自己给个提示什么的。”
听到楚芳这么快就受了处罚,林飒感叹了两句,端起粥碗,倒心安理得的喝了起来,
“不过我倒好奇的是,定这春红的罪自然不难,倒是那二房的楚芳,怎么这么快就给暴露出来了,你这边,我不是什么都还没安排你做呢嘛……”
“那可不,老夫人这硬起手腕来,还真是够厉害的,
啧啧啧,打死那春红时,她人就坐在旁边,竟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想起上午老夫人的威严,花灵话里话外仍不由得心惊道,
“不过呢,若说这事情败露之事,其实还真不全是老夫人的功劳。
要我说,这件事还是咱们夫人的功劳最大……”
076罪有应得(2)
“要我说,这件事还是咱们夫人的功劳最大。
事情的经过本是这样的,先是葛妈妈在三房那里接生时,无意中发现了三夫人早上喝剩的半碗安胎药,里面竟被人掺了大量红花,觉得十分不对劲,就背着人悄悄禀了夫人。
夫人一看有猫腻,就将那春红给不动声色的控制了起来。
不过回过头又一想,昨天咱们找大夫之时,竟然方圆几条街里只留了一个兽医在那,就实在觉得蹊跷,回去后悄悄找了老爷身边的长升,让他出城去查昨天那些大夫出诊的情况。
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还不是春红让人捣的鬼呗,是不是都被请去同一家看诊去了……”看花灵兴致高昂,林飒不好拂她的意,喝着粥,随口附和道。
“哪只这些呀,长升这一通查下来,最初结果看起来,确实和小姐预料的基本一样,城里那么多的大夫昨天去的确实是乡下的同一家,
而那家的妇人也没多大事,根本没有小产,压根就是吃坏了肚子、虚惊一场而已,结果呢,其家里人却完全不讲道理,把着那些大夫一个也不让回来。
长升揪住那家人一审,人也倒是贪生怕死的很,赶紧就招了,说是春红给送了一大笔银子过来,找到他们,让他们昨天无论如何要拖着那些个大夫,一个也不让回城……
这事情乍一看,好像真相也大白了。
不过呢,这长升却是留了个心眼,并没有立即走,而是在四处又悄悄走访了打听了一圈。
这一打听可就不得了了,四周的村民都说,那村妇刚搬到这里不久,在城里却大有来头,三天两头的有一个穿着体面的老妇人过来看望她,说是她姑母还是什么亲戚,每次来都带不少的好东西。
长升一听,这显然不像春红所为呀,定是还有旁的人搀合其中,这么一想,就顺道把那夫人给带了回来。
结果进了咱们府,经不得夫人一吓唬,那村妇就哭着全都交代了,原来她竟是二房的管事聂婆子的娘家侄女,和聂婆子关系一向亲密,这不聂婆子跟着二夫人进了京城,其也跟着搬到了城外。
并且此次请大夫之事,及上次往林府送红花之事,都是聂婆子从中撺掇着给牵的线,将这好事全给了自家侄女来做。
你说巧不巧,这春红给人下的药,和将大夫全部请出去的人,全都和二房的聂婆子有关,而聂婆子又是二夫人的陪嫁,这就是傻子也能看出里面的猫腻来呀。
夫人一看事情不对头,又把二夫人都给牵扯出来了,就有些不淡定了,到了世安苑,全盘禀了老夫人。
咱老夫人是什么人呀,活了这么大岁数,从来眼里就揉不得沙子,二话不说,直接让魏嬷嬷就将那聂婆子和春红就给提溜了过来。
两厢一对口供,那春红发现,弄了半天,竟是二夫人身边的聂婆子亲戚将自己的钱给全赚了去,关键还将事情给弄砸了,也就没有强撑着,本着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原则,当场就将事情的始末给全抖搂了出来。
原来她做这些事,全是二夫人给自己出的主意,让她将三夫人给的体己全折成现银,然后交给聂婆子,让她去张罗三夫人生子难产之事。
说只要三夫人没有了,那她带的的这些丰厚的嫁妆,回头自然全落到了春红手里,春红见财忘义,就按着他们的规划,做起了谋害自家主子之事……
结果老夫人一听,当场就气炸了,一气打死了春红和聂婆子不说,赶到二房,抓了那楚芳就准备交到慎刑司去,
还是二老爷和那珠儿小姐、瑞儿少爷三人,一看形势不对,拼了命相护,跪着求了半天,老夫人这才勉强点头赦了楚芳的牢狱之灾。
可是死罪可逃,活罪难免啊,老夫人这口气咽不下,怎么可能肯算完。
她就又让人起草了一纸休书,准备将那楚芳贬为小妾,送到庄子上去,事后给二老爷回头另外再娶一门亲。还明令禁止,让二房的珠儿小姐和瑞少爷以后都不许去看那楚芳,不能再和她接触,彻底断了母子之情。
按说老夫人这也算是做了最大让步了,可是几人一听,自是仍不肯呀,
又是哭,又是跪求的,尤其是那珠儿小姐和瑞少爷,头都磕破了,说是如果赶走她母亲,他们也要跟着走,甚至到最后竟哭着求老夫人要不还放他们回老家,他们给自己的亲祖母祖父守陵去得了。
见几人哭的实在可怜,再加上还搬出了老家两位亡故的老人,老夫人没得办法,心一软也就松了口。
不过却还是禁了二夫人半年的足,另外让人摁着当场打了五十大板,
这不,刚才槐花姐姐回来,奴婢上前打听时,说人还在打呢,直打得二夫人下身稀烂,人都快没气了,老夫人仍不肯罢手,说必须打够五十大板才行……”
一口气讲完了事情的始末,花灵是空前的有成就感,跳下椅子转了两圈,仍不忘总结性的感叹道,
“哎,小姐,你说解气不解气,这二房平时见着咱们趾高气扬的,没想到,他们也有今天啊,
谁让他们一肚子的坏心肠,没事竟算计三夫人的死活来了,活该有今天这罪,这就叫罪有应得……”
“这么说的话,那楚芳这次貌似确实栽了,最起码这林府的管家之权,估摸着她是别想了。”和花灵相比,林飒倒是淡定的多,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碗里的粥,毕竟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以祖母的能力和魄力,如果她出手想管的话,真相大白,有这结局还不是早晚之事。
“那是当然,早上苏家的人和三老爷赶过来,老夫人当着他们的面狠夸了夫人一通呢,说夫人持家有道,这才免了林家这场灾难,以后这个家,且得让夫人好好当着呢……”
“请问,飒儿妹妹现在房间吗?”两人正说着话,就见窗外突然有嚅嚅的问询声传来……
077调和剂(1)
“请问,飒儿妹妹现在房间吗?”林飒和花灵这厢正说着话,就见窗外突然有个软软糯糯的问询声传来……
林飒一怔,转身循声隔窗望去,就见院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竟是三叔林邺和二堂姐林怡不知何时过来了。
三叔林邺自不必说,一如继往的拉着脸,一脸的肃穆,进门见到林飒,也就只是象征性的点了点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林飒又欠了他们家银子没还,人上门催债来了呢。
倒是那林怡,一见林飒看着明显比着以前亲切了不少,三两步小跑到床前,拉起林飒的小手就关切个没完,“飒儿妹妹,您今天身子怎么样?好些了吗?
大夫不是说你病的挺重的吗?怎么就给坐起来了,要不还是赶紧躺下好好歇着吧……”
说完一回头,又冲着外面命令道,“珍珠、琥珀,快进来,将东西都给飒儿妹妹拿进来,让她接下来好好补补……”
“我……我没事……”突然被人这么事无巨细的关心,尤其又是一个平素只淡淡而交,说不上多么熟悉亲密的人,林飒一时间还真有些不太适应,
特别是一回头,看到随后进来的那两丫环,怀里都抱着大大小小的燕窝、人参等补品,及满满一匣子金银珠宝,林飒更是登时眼睛都直了。
“怡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大家本就是好姐妹,又在一个院里住着,你过来说话妹妹我自是随时都欢迎的,但是你怎么可以拿这么些东西过来呢,那不就太外气了吗?”一下见到这么多贵重的东西,林飒一时间自是不能收,当即就极力拒绝道。
“好妹妹你不用客气,我和父亲这会子过来没有别的事,也就是想就昨天小弟弟出生之事好好谢谢你。
母亲缓过来后也说了,昨天的事情多亏有你,如果不是你关键时刻,不顾自身安危,将徐院正和葛妈妈全赶到了她那边,说不得她和弟弟都拖不过来,更不要说再见今天的太阳了……”
林怡一说起昨天母亲生产时的凶险,眼里的泪水几乎又快下来了,“所以这些东西你是无论如何一定要收下的,也算是我们对您的一点心意……”
“好姐姐,大家都是一家人,您可千万不要再说这些外见的话了,你和三叔能来看我,我这心里就已经过意不去了,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做什么还不是应该的。”
林怡的心思林飒自然是知道的,送东西也绝对是真心实意的,但是让她收下这些东西,她是决计不会的,所以自是推脱着,让林怡赶紧将东西带回去,
“快,麻烦你和三叔把这些东西都赶紧收回去,三婶和小弟弟昨天都折腾了一天,现在身子都虚弱的很,正是需要这些补品的时侯……”
“不行的,这些东西你必须收下,要不然回去,母亲会骂我的……”一听让把东西拿回去,林怡自然是死活不肯,继续相让道,“再说了,这些补品真的不算什么,我们那里还有不少呢,尽够母亲和小弟吃的,少不了他们的……”
“好姐姐,我是真不能要,你说我这一个小孩子,怎么能让三叔和你过来给我送东西呢,真不行,真不行……”
“飒姐儿快别客气了,好孩子,这些东西是你应得的,你昨天的恩情,三叔记在心里了。”就在林飒和林怡争执不下时,只见一旁一直绷着脸的林邺倒突然开了口。
说实话,这个时候竟然听到林邺开了口,尤其还是有史以来,林飒听他和自己说话说的最多的一次,
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林飒一下就愣住了,不可思议的盯着林邺看个没完。
而看林飒这目光,如此直愣愣的看着自己,林邺那好不容易豁出的老脸,当即又一暗,忙悻悻的住了嘴。
倒是一旁的林怡听到父亲林邺的话,立即像受到了莫大的鼓舞,拉着林飒不拉手道,“飒儿妹妹快收下吧,看连我爹都说了,这些是你应得的。
你要是再推托着不拿,那就是和他们一样,不拿我们当林家人,看不上我们了,回头爹爹真的会生气的……”
林怡这话本只是随口一说,但是林飒余光再瞄到林邺时,就见他脸突然一黑,尤其是提到林家人几个字,神情很是不自然起来。
不知道怎么的,林飒忽然有一种预感,三叔对林家的身份如此敏感,总不能说,他其实早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吧?
思及此,见林怡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也实在是让的狠了,如果再不拿真像他们说的,有些看不起他们,将他们当外人了,林飒略一思索,随手拿起一个镯子,毫不犹豫的套在了自己腕上,
“那要不,我就拿这一只镯子吧,看着这上面的做工和镶嵌的宝石都不错,戴上应该挺好玩的,
至于其他的嘛……”
林飒正相让着,忽听外面又有嘈杂声传来,
转头一瞅,竟然是大长公主和魏嬷嬷等人回来了。
而屋子里林邺和林怡一见回来的人,也是突然一怔,神色明显变得拘谨起来。
眼见着那边大长公主进了屋,两人也更加局促起来,默默的退在墙边,盯着那堆东西,不知是该留下还是该拿走,一时间有些僵在了那里,
倒是林飒,看到大长公主进了屋,赶紧跳下床,欣喜的奔了过去,
“祖母,您可终于回来了,”林飒回头看了林邺和林怡一眼,故意将声音扬的高高的,“三叔和怡姐姐来了,在这都等您半天了呢。”
“嗯……”听了林飒的汇报,大长公主只是象征性的应了一声,并没有转头看林邺和林怡他们,
倒是对着怀里的林飒又爱又嗔道,“你这孩子,病都还没有好,怎么光着脚就下了床,当心再病了祖母不管你,快听话回床上去……”
“哎呀,孙女这不是半天见不到您,实在太想您了吗?”
林飒拽着大长公主的胳膊撒娇,将人拉进房间,指着一桌子的好东西故作稀罕道,“祖母您快看呐,三叔和怡姐姐送了一堆的好东西过来,说是孝敬您老人家的……”
078调和剂(2)
“祖母您快看呐,三叔和怡姐姐送了一堆的好东西过来,说是孝敬您老人家的呢,孙女看着这些东西都可好了,你也快瞅瞅,看都喜欢哪些?”林飒将大长公主拉进房间,指着一桌子的好东西故作稀罕道,
“不年不节的,孝敬我做什么?”大长公主坐回到太师椅子上,虽抬眼扫了林邺他们一眼,不过说出的话,却仍是不咸不淡,缺了不少的温度,入耳也不甚中听,
“我老婆子年纪大了,无功不受禄,打哪儿拿来的,还顺便带回哪儿去吧……”
而看到大长公主这神情及态度,那刚才还巧舌如簧的林怡,登时也变成了霜打的茄子,焉了吧唧的站在了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邺就更不用说了,黑着张脸,迅速又恢复了一贯的瘟神形象。看那情形,一副很是隐忍不甘的模样,就差一怒之下拉着林怡,直接夺门而出了。
“看您老说的,您是家里的顶梁柱,大家孝敬您还不是应该的,就像三婶昨天这生产之事,那可是多亏了有您老在。”
眼看着双方气氛一度又陷入尴尬,大有剑把驽张的架势,林飒赶紧笑着从中调和道,
“别的且不说,单就那徐院正,换了别人,能请的出宫,进得了咱们府吗?
连那唐府的葛妈妈可都说了,三婶昨天这凶险情况,服了不少的红花,还狠狠的跌了一跤,流了那么多的血,那可是多亏有徐院正出手,
倘若换成其他京里任何一个大夫,那临危都是不可能处理过来的,
所以说,别的不提,单就请来了这么厉害的大夫,咱家这次超儿小弟弟和三婶能平安无事,顺利过了这鬼门关,还得说您老这功是首当其冲第一位的……”
其实从刚才大长公门进门时,林飒就悄悄在内心打算好了。
如果三叔一家的出现,一直是大长公主心口的一根针,让她日夜难安,不知道怎么相处和接纳,
那么为了祖母以后的日子能好过些,同时也为了三叔和三婶他们在林府的日子不至于过得太难堪,她愿意做祖母和三叔一家之间的调和剂,帮着他们拔下中间隔着的这根刺,让他们的关系以后也能像一家人一样和平相处,最起码,等到母亲和父亲回到邑城后,这管家之权能平稳交到三婶手里。
“就你这鬼丫头话多,小小年纪,也不知道都打哪儿学的,说话嘚啵嘚、啰里啰嗦的没个完……”而一旁的大长公主又是什么人,见林飒话里话外的帮自己贴金,一个劲的从旁鼓吹自己,大长公主哪里能不晓得林飒的用意,企图帮着自己缓和与老三一家的关系。
叹及林飒人小鬼大、良苦用心的同时,大长公主不觉也缓了些脸色,抬起手,溺爱的在林飒背上拍了一下,笑骂道,“人家都没发话呢,你倒在这厢夸起口,没完没了的编排起自家祖母的好来了……”
“哪里没有,三叔刚才还说要谢谢您呢,要不他带这些东西干什么呀?那就是表明态度,要重重的感谢您呀。”
一见祖母神情有所松动,林飒赶紧给林怡递眼色,暗示道,“是吧,怡儿姐姐?你们带这么多宝贝过来,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当然了,林邺那边林飒是绝对不敢递的,万一其一眼回瞪过来,那自己岂不是自讨没趣,所以只好将这橄榄枝抛给了林怡。
“是的是的,祖母,我和父亲过来就是要感谢您的。”接收到林飒的信号,林怡倒是识趣的很,立刻就意识到了林飒的好意,赶紧接口道,
“父亲说了,这个家里多亏有您,母亲这才能化危为夷,平安无恙的生下小弟弟。
祖母,其实父亲母亲心里一直都很感激您,但是我们又不知道怎么表达,思来想去的,就拿了这些俗物,聊表谢意,还望祖母您不要嫌弃才好。
父亲,您说怡儿说的对吗?”
林怡说完,将目光殷殷的投向了父亲林邺,而林飒那边更不用说了,自始至终,自然最希望的就是这林邺能主动开口表孝心了,毕竟祖母说到底是个老人,再鉴于三叔的特殊身份,让她主动开口示好说软话,自然是不可取的了。
“对,谢谢母亲!”林邺憋了半天,在林怡和林飒殷殷的期盼下,终于缓缓开了口,
说完,还郑重的朝大长公主深深的鞠了一躬,十分真诚道,“母亲,谢谢您的恩情,俗话说的好,百炼才能成钢。其实您的用意,孩儿都明白。
孩子也知道,这些年如果没有您的从旁支持,儿子绝对不可能长大成人,更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能在军营混出自己一片天。
虽然您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儿子心里都明白,也会永不相忘了。”
说实话,三叔这几句话,不只是林怡和林飒,很显然也大大出乎了大长公主的意料。
只见她怔怔的看着林邺,半天没有缓过神。
说实话,正如林邺所说,虽然她对林邺是百般嫌弃,百般不愿提起,但是其终归是林家的血肉,又继承了林老将军这么好的功力和作战天赋,所以这些年得知林邺进了军营,私下里,她还是没少托人点拨他的,毕竟无论于私于公,她都不想让国家失去这么一个将才不是。
大长公主本以为,她做的这些,自己内心都不愿承认,更不曾像任何人提起,林邺肯定不知道,但是她没有想到,这林邺次次见着自己,都一副欠钱的表情,哪回喊自己母亲,都是心不甘情不愿,定是不会明白自己的用心。
没想到今日一开口,其竟然心里全都明白。
思及此,大长公主一时间也是激动坏了,眼里不时有亮光在闪烁。
不过,默了一刻,其终还是忍了下去,
摆了摆手,以一惯的口气,云淡风轻道,“罢罢罢,只要你们这些孩子平平安安的,过得好就行了,我老婆子年纪大了,也别无所求了,只求家宅安宁,子孙上进健康就行了……”
说完,再没理其他人,一转身自己躺床上休息去了。
079强人所难
事情又和往常一样,没说三两句话,就草草结束,大长公主一如继往的将人给全部赶了出来。
不过林飒却感觉得出,这次的效果和以往大有不同,最起码大长公主临上床时看林怡那一眼,就和以前大相径庭,眼神明显亲切了不少,大有想冰释前嫌的意思。
至于林邺那边更不用说了,见大长公主躺下后,一直想对林飒说什么,终没寻着机会说出口,不过临走之前,林怡倒是拉着林飒的手,捏了又捏,一副恋恋不舍的神情,很明显是充满了无限感激之情的。
自此,三婶苏锦难产一事总算是有惊无险,所有人都成功逃过一劫。
首先是三房那边,三婶苏锦成功生下了林府的小少爷林超,从此母以子贵,坐稳了林府三夫人这把椅子,再也不怕二房的楚芳嘲讽自己生不出儿子了。
至于母亲这边呢,也总算是躲了这一劫,并且经过调查三婶早产之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查出了幕后真凶,成功得到了祖母和所有人的认可,在林府乃至整个京城都占稳了脚跟,成为将军府里里外外真正的当家夫人。
看到这些成果,林飒几乎是喜极而泣。
可以说,这是她重生之后,做的最成功的一件事了,既保下了母亲,也缓解了三叔一家和祖母之间的关系,
看到这些,林飒格外的欣慰,觉得自己总算没有枉费老天给自己重活这一世的机会。
不过话说回来,绕了一圈,经过这次生病,及那天夜里祖母对自己的掏心之谈,林飒自己也算是因祸得了福。
因着那天两人的交心,从此林飒住在了大长公主的世安苑,和大长公主关系也变得空前亲密起来。
转眼又半个多月过去了,
这期间林飒天天窝在大长公主的世安苑院里,上午在大长公主的指导下练习飞刀、长枪等功夫,下午则跟着魏嬷嬷练针线、女红。
有时候抽空,自己也读读书,练练字。
练飞刀和学长枪都还好,这些本就是林飒的强项,再加上还有前世的根基地,所以什么东西大长公主只要稍一点拨,林飒马上就能领会到里面的精髓,耍的有模有样。
读书习字吧,也算是凑和,毕竟前世比别人多活了一遭,一度差点混到母仪天下的地步,所以字虽然写的仍是不太美观,但最起码对于这个年龄段的她来说,还勉强算的上是上乘的。
惟独那刺绣女工之类的,林飒这是一学起来,那简直说是度日如年、如芒在背都不为过。
她感觉自己只要一拿起那绣花针,这手就不是自己的,明明脑海中想出来的是另一幅画,结果绣出来的东西却总是歪歪扭扭,稀奇古怪,和想象的大相径庭,
只那么看上一眼,就让人忍不住想做恶梦,相当的一言难尽。
这不,某天下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努力了几天的林飒,辛辛苦苦终于绣出了一个上面据说是兰花那种生物的帕子,
谁知大长公主外出归来,无意一眼虎贲过去,当即脸就黑得像锅底的炭一样。
“你看看你这绣的这都是什么?怎么就能绣成这个样子?
真是太难看了!
这么见天的练,你怎么就能一点都没有长进呢?”
大长公主拿着那个帕子是越看越嫌弃,越看越糟心,百思不得其解道,
“这魏嬷嬷将样本都提前给你画好了,你就只是照着临个大像而已,那上面怎么画,你就怎么绣呗,怎么就能成这个样子呢,你说说你这水平,要我怎么说你好呢……”
见自己辛辛苦苦几天的功夫,上来就被祖母批了个一无是处,林飒揉着发酸的手腕,当即就不乐意了,眼睛一翻,撇了撇嘴不满道,
“上午练飞刀的时候,那是谁呀,可是一个劲的夸我来着,
说我肖您,哪儿哪儿都有您年少时的风范
这会倒好,才半天的功夫,又嫌我绣的东西难看了,
告诉您,难看也是仿您,全都是随的您,您可甭想着能赖掉……”
“咦,你这臭丫头,还不服说了。”见林飒这小神情,大有不知悔过,还倒拉一耙的意思,大长公主当即就不服气了,拿过笔在字上唰唰唰几笔,都不用上色,登时就见一簇郁郁葱葱的兰花跃然纸上。
“你自己好好看,祖母真的像你一样,连个画都画不好吗?”大长公主指着自己的画作,一脸愤愤的质问道,“还肖我,你怎么就好意思说的出来?
既是真仿我,那你倒是也画一个兰花出来呀?”
大长公主说完,本还等着林飒能知难认错,痛改前非,从此发奋图强。
不过人根本没拿此当回事,转眸一转,话风一改,当即又变了态度,拍起了大长公主的彩虹屁,
“哎哟,那也不看您是谁呀,世上能文能武的也就只您安和大长公主此一人,
那可是我嫡亲的祖母呢,吃的盐比孙女吃的饭都多,孙女哪能和您老比呀,
孙女这也就是在您面前,学虎画皮而已,哪能学到您一半的风骨呀,毕竟我祖母才是这天下第一能文能武的女将军不是……”
看林飒巧舌如簧的又编排自己个没完,直气得大长公主对着她又是爱又是恨,一脸无语的笑骂,“你说你这死丫头,这也不知道像谁了,小嘴这也太能说了,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既是没办法,那祖母您就别让孙女学了呗,”见大长公主神情松动,心情看着也还不错,林飒赶紧就坡下驴,扯着大长公主的胳膊诉苦道,
“祖母您倒是看看,孙女因为绣这破兰花,手都快扎成什么样子了,说是个筛子都不为过。
您老人家那是不知道,孙女其实对这些所谓女红的东西,是一点也不感兴趣,哪怕是学,也就是纯属浪费时间、强人所难而已,压根就学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孙女是这样觉得的,既然学不出个什么来,咱何必再浪费这时间,倒不如充分利用这功夫,您在那飞刀绝技方面多指点孙女一二……”
080血的教训
“孙女是这样觉得的,既是有这时间,您倒不如在那飞刀绝技方面多指点孙女一二,这样孙女以后上了战场,关键时刻也能用上一二不是……”
“不行,我说学就必须学!
再则说了,谁同意你上战场了,动不动张口闭口就战场打仗什么的,那是你一个女孩家该想的事吗?
姑娘家家的,做事就要有个姑娘的样子,一点女红都不会,以后怎么嫁人,怎么为人妇……”
林飒本只是像往常一样撒个娇,想把这差事顺水推舟赖掉而已,不料这次却大长公主难讲理的很,一听到林飒提起战场什么的,当即就翻脸发了火,指着林飒大声呵斥了起来。
见大长公主突然发这么大的火,林飒心里当即咯噔一下。
怕是自己一不小心,又戳到了祖母心头的伤疤,让她想起来了当初和祖父上战场并肩杀敌那段时间。
“祖……祖母……”思及此,林飒倒是头活的很,赶紧边抓起那针线,边磕也不打的认错道,“祖母您别生气,孙女错了,只要您喜欢,孙女以后绣就是,您说想要什么,孙女这就给您绣,要不这样吧,孙女从今天开始给您绣个百孝图怎么样……”
“傻孩子,祖母也不是故意为难你,祖母知道你不喜欢针线这些,祖母当初也不喜欢,可是就算不喜欢,咱们也要会些简单的不是,”
本来那边大长公主正在气头上,一回头见林飒这乖巧懂事的小可怜样,眼睛当即一红,将人揽在了怀里,哽咽道,
“女人嘛,就要有个女人的样子,如若不然,男人的心怎么能够套的牢。
可惜祖母年轻时没有人告知祖母这些,所以祖母才在这方面吃了大亏,摔了个头破血流,以至于将这一辈子都搭了上去。
祖母现在想着,祖母是无所谓了,毕竟这一辈子也这么熬过来了,但是你不一样啊,你还小,以后还有很长的跟要走,所以,这些血的教训,祖母必须跟你说明白,让你日后绕过这个大坑……”
果然和林飒预料的一样,大长公主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怕自己再走了她当年的老路,不懂女红针线,不知道温柔,所以才逼着自己学这些,
林飒见状,见大长公主话里话外的处处为自己着想,也一把伸出短小的胳膊,紧紧抱住大长公主,咬牙道,“飒儿不,飒儿只愿和祖母在一起,飒儿才不要嫁什么坏男人……”
“傻丫头,姑娘家家的,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而这些针线女红日后就是你的门面,
成了亲,夫君的贴身小物还是要你自己备才好,
这样你这里什么都有了,他才会别无所求,不想方设法去别处寻其他的温柔不是……”大长公主含泪抚了抚林飒的头,哽咽道。
大长公主本是好心,将自己血的教训都教给自己亲爱的孙女,希望孙女以后别走自己的弯路,可是她哪里能知道,林飒当年爱司徒昊的教训,结局可是比她惨痛多了。
那可搭上的不只林飒一个人的性命,而是整个林家几百口人呀。
所以这次,不待她将话说完,林飒就立即打断她的话,决绝道,“飒儿不嫁人,飒儿要一辈子跟着祖母,祖母要是不相信,飒儿现在就可以起誓……”
“我的傻丫头,快别说这些傻话,身为女人一生,如果没有遇着过一个真心相爱的男人,痛痛快快的爱过一次,终究是不完整的……”
见林飒这激烈的反应,如此强烈的想陪着自己到老,大长公主不仅没有宽心,反倒更伤心了,边将人抱在怀里细细的劝,边耐心讲解着,就怕自己那天夜里一时兴起在孩子面前讲的过去,说的那些不该说的话,在林飒小小的心灵里埋下了阴影,以后对嫁人这件事再起了抗拒之心,
思及此,遂又狠了狠心,赶紧以身作则表态道,“其实祖母这些天也总算都想通了,有些事过去,就让它过去吧,
虽然总体来说,那件事的结果并不美好,我也曾伤心过,哭闹过,可是就算如此又仿妨,至少我和你祖父还曾经深爱过,还有了你这个小棉袄,付出了,也得到了,祖母也就无悔了,你不一样,以后的路还很长,世上的好男人多的是……”
“祖母,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我们活在当下,不想以前的,也不讲以后的……”听大长公主此时早已将自己的痛苦放置在一边,只想着劝慰自己,林飒含泪安慰她道。
“嗯,以后咱祖孙俩都好好的……”
说着说着,祖孙两人抱在一起,几乎是相拥而泣。
看祖孙俩在一起掏心窝子说着话,又是哭又是笑的,一旁的魏嬷嬷跟着也不住的的直抹眼泪。
自从那年回京之后,细算下来,不知道经过多少年了,这段时间是她见着大长公主过得最舒心的日子。
虽然泪水多了些,可是笑容也多了,整个人都释放了不少。所以此时,她自然为主子感到高兴。
这边房间里两人抱的正紧,就听院子外面忽然一个咋咋乎乎的声音传来,
“飒儿……飒儿……”
“死丫头去哪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花灵,你们小姐呢,不在府里吗?怎么她那绛芸轩里冷冷清清的,都没有人呀?”
听到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嗓门一如继往的响亮,林飒不由想也知道,除了唐婧依,这世上定是找不出第二个人。
紧接着,是花灵迷迷糊糊的声音传来,“哦,唐大小姐您来了呀,是找我们小姐的吗?小姐这段时间没住绛芸轩,这会她应该在老夫人的世安苑里,跟着魏嬷嬷学女红,绣帕子呢……”
“喏,你的小伙伴来了,你们又可以出去疯了。”见外边唐婧依找上了门,大长公主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赶紧推开林飒就准备起身。
“飒儿才不要和她出去疯,我要永远和祖母在一起。”大长公主越想走,林飒越是不放,从后面抱着大长公主的腰不肯撒手。
081被嫌弃的帕子
“飒儿才不要和她出去疯,我要永远和祖母在一起。”林飒抱着大长公主撒娇道。
“去去去,赶紧出去,省得在我眼么前气人!”大和公主挣不开,又怕挣的猛了伤了林飒,只得佯装发怒,骂道,“让我也好歹清净一会,就没见过你这么缠人的孩子,一天到晚的缠个没完。”
大长公主骂完,本以为林飒总该识趣的放了自己吧,不料其抱的更紧了,还在自己背后咯咯咯的笑个没完,“哎哟祖母,您这回答的方式不对呀,您怎么可以这么说呢……”
“不这样说,那你要祖母怎么回答你?”大长公主被林飒搞迷糊了,一头雾水问道。
“这个时候,您难道不是应该啪的一下,摔一沓银票过来,然后趾高气扬的,”林飒松开大长公主,站在榻上,叉着腰,学着大长公主平时的语调,绘声绘色道,“喏,给你,出去好好的疯去,花不完就别想回来……”
“你个死丫头,小财迷,闹了半天你不肯出去,不是稀罕祖母,是稀罕祖母荷包里的银子呀……”见林飒如此说,大长公主噗嗤一声给逗乐了,随手拿过一个大大的荷包如林飒所愿的扔给她道,“行,就按你说的,给你,全都给你,让你自己随便拿,用多少拿多少,好好疯去吧。”
“嘿嘿嘿,谢谢祖母,祖母您老人家最好了,一定能长命百岁的。”林飒得了银子,高兴的眉开眼笑道。
“又在这拍马屁,连老奴都听不下去了,老夫人再好,那在小姐您眼里不还没有这些白花花的银子重要?”见大长公主和林飒这会心情不错,连一旁的魏嬷嬷都忍不住从旁出声打趣道。
“哎哟魏嬷嬷,您这又说的是哪里话,其实你们都不知道的啦,大部分情况下对于飒儿来说,祖母和银子都是很重要的……”
林飒歪头做仔细思考状,半天,方故意一本正经的回道,
“呃,当然了,也就是买糕点的时候,银子多重要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臭丫头,又没个正形,还银子比祖母重要,”大长公主伸手佯怒的拍了下林飒的屁股,据理力争道,“你自己说,没有祖母,你哪来的这一荷包的银子?你这根本就是本末倒置……”
“嘻嘻嘻,祖母说的也对,当然是您老更重要了,”林飒挨了打,也不生气,继续嘻皮笑脸道,“您老等着哈,飒儿晚上一定给您打包好吃的,一定将天香阁最好吃的糕点都给您带回来……”
“行了行了,祖母一大把年纪了,什么没有吃过,你有这个心就行了,”林飒对自己的心,大长公主自然早就心知肚明,所以也就没有过多计较,反倒摆了摆手,催促林飒道,“赶紧去玩吧,别让人等久了……”
“嗯,谢谢祖母!”林飒拿了银子,如了愿,兴高采烈的跟着唐婧依出了门。
一柱香的功夫后,林飒和唐婧依又来到了她们一贯约会的老地方——天香阁二楼最靠里的那个雅间。
“哎哟哟,林飒,敢情窝在府里这么多天,你竟是在偷偷摸摸学刺绣呀,”一进门,见林飒挥舞着快被扎成筛子的手指头,诉说自己这些天闷在府里学刺绣的苦处,唐婧依像见到怪物一样盯着林飒,一脸的不可思议,
“啧啧啧,真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没想到你这井底的癞蛤蟆,竟然也有想飞上天的雄心壮志……
这厢正叹着,就见房门轻响,店小二端着两盘糕点进来了,
唐婧依这小吃货,一见好吃的,立即扑上去,左右开弓,一手一个拿起就开始往嘴里塞,
不过嘴里虽吃着,仍不忘捎带着再挤兑林飒两句,
“我说林飒,你这该不会是逗我玩儿,说玩笑呢吧?
就你,还会绣东西,跟你说,说破大天来,我都不能相信……”
“咦,你这人怎么还狗眼看人低了,别人能绣,我怎么就不能绣呢……”看唐婧依话里话外一脸的不相信自己,林飒被激的狠了,连自己最爱的栗子糕也没心情吃了,掏出怀里的帕子直接朝着唐婧依扔了过去,
“喏,拜托唐大小姐您睁开您那双慧眼好好瞅瞅,这块兰花手帕,就是本姑娘今天刚刚完工的作品,
怎么样?看着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是不是有被惊艳到了呀?”
唐婧依手里本还拿着糕点,帕子飞过来,直奔着自己的脸来了,直急得她扔糕点吧舍不得,接帕子吧又腾不出手,
这么一着急,倒是误了接帕子的时机,
眼看着帕子飘飘忽忽就要往地上落,还是一旁的店小二眼疾手快,伸出手一把及时给接了过来。
那叫吉祥的店小二接过帕子,本是想恭敬奉还给林飒的,也是好奇吧,就随便扫了一眼,谁知这一眼看过去,就见他人突然一颤,
随后像被什么毒虫蜇了似的,赶紧将帕子给放在桌上,转身头也不回的就准备往外逃。
“喂,吉祥,你给我站住,你什么意思?那帕子上面有毒吗?你至于吓成这个鬼样子?”林飒来的多了,和这叫吉祥的店小二一来二去的也早就混熟了,此时见吉祥这副模样,自是有些气不过,一把揪住人质问道。
“姑……姑娘饶命,小……小的不敢,小的绝对没有嘲笑你的意识,小的这是想到有客人需要招待才急着出去的……”那吉祥年龄并不大,最多也就是十来岁的年纪,个头虽然比林飒要高上一些吧,但此时被林飒扯住,空有着一身的力气却不敢随便动弹,怕挣翻了林飒,只苦着脸再三解释道,“小……小的真没有嫌弃您那帕子的意思,小的是真的要去侍候客人的……”
“编……编……,有本事你继续编,赶紧好好想想,把你这谎话给编的再圆满些……”林飒撇着嘴,才不信吉祥的话,人虽松了手,却拿着眼睛一个劲的瞪他,咬牙切齿道。
“天地良心呀,小的怎么敢欺瞒姑娘您呢,您二位是咱们这里的老主顾,那就是吉祥我的衣食父母呀……”
082三楼的神秘客人(1)
怕林飒不相信,那吉祥赶紧整了整衣冠,非常郑重的向林飒解释道,
“您二位有所不知,今天店里又来了位大主顾,就三楼最里面那雅间里,刚才突然来了一位客人,人看着虽然风尘仆仆、土里土气的,打扮也是一副管事模样,但是排头却大了去了,
人一来就将整个三楼给包了下来,不许再接待任何客人,然后坐下后,又像饿死鬼投胎似的,把咱们店里所有贵的、好吃的招牌菜,全给点了个遍,
那可是咱们店里的大主顾,估摸着这一顿吃下来要挣不老少银子呢,今天我可得把人给侍候好了。
您看您看,刚才客人点的单子,现在还在我手里呢……”
“真的?”
“当然真的!”那吉祥说着,怕林飒不相信,还特意找出那菜单让林飒过目。
林飒大致扫了一眼,就见那上面除了标着客人一位外,其余的地方,燕窝、鱼翅什么的,果然满满当当写了一堆的好东西。
“嗯,看来还真是个不差钱的大主顾呢!”林飒点了点头,认同道。
这么一想,遂也就没再继续难为吉祥,“那行吧,你赶紧滚吧,免得再跑了你那大主顾,误了挣银子,回头找我们抱怨。”
“哎,谢谢姑娘,谢谢姑娘!那个,您二位先吃着,小的就先告退了哈。”吉祥一见放了行,自是脚底抹油,一溜烟的跑了。
见只是看一眼帕子而已,吉祥和林飒却闹出了这半天的动静,另一边本一心只惦记着吃的唐婧依登时就意识到了不动劲,扔下吃剩的半个糕点,拿起林飒绣的那帕子仔细欣赏了起来,
结果这一看那就不当紧了,只听“噗……”的一声,唐婧依嘴里的糕点,尽数给喷了出来。
“我的那个老天爷啊,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绣工呀,这也实在太神奇了,竟然能绣出这么个十八不像的东西,还美其名曰兰花,说是堆杂草都没有人信吧……”唐婧依捂着差点被笑出内伤的肚子,对那个帕子是怎么看怎么嫌弃,一吐糟起来就有些收不住的架势。
“呸,别人倒也罢了,就你,一个连针都没拿过的家伙,你有什么脸面说我,”见一屋子算上店小二吉祥统共三个人,竟然两个人嫌弃自己的帕子,
尤其是那针都没有拿过的唐婧依,竟也热嘲冷讽起来了,林飒自然是怎么想怎么不服气,遂想也不想的反唇相讥道,“你也少整这些有的没的,有本事,你倒是自己也绣一个出来,咱们真刀真章的好比较比较,再分出高下好差也不迟呀。”
“我为什么要绣,我怎么能和你一样,本姑娘可是有自知之明的很,我知道自己绣不好,我就不绣,不上赶着出和你比着出这丑。”
林飒这边出言挑衅,谁知人唐婧依这没脸没皮的,根本不着她的道,只摇头晃脑的拿着她的帕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边欣赏边感叹道,
“啊哟哟,老天呀,这么个神奇的东西,可真是太难得了,回头我一定得把它带回去,放的严严实实的,好好的留个纪念。
这样,你这丫头就算是有把柄在我手里了,以后什么时候你想打击、嘲笑我的时候,我就把它拿出来,保准一招制敌……”
“边去,你个坏丫头,你放它做什么,净想着让我出丑,收集了回头好整我,我才不上你的当,快给我……”见唐婧依打着一肚子的坏主意,越说越不靠谱,林飒伸手就去抢那帕子。
可是她想要回,唐婧依哪里肯给,一跃跳到凳子上,将帕子举的高高的,冲着林飒做鬼脸挑衅道,“就不给,就不给,有本事你自己过来抢啊……”
“抢就抢,难道本姑娘还怕你不成。”在府里憋了这么些日子,林飒也是闷坏了,再加上这会又被唐婧依一而再的挑衅。
所以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扑上去,抱着人就索性动起粗,直接抢了起来。
接下来就见两人,你来我往,你闪我躲,我跑我追,从凳子上、桌子上、再到窗台边打的那叫一个热闹……
打着打着,林飒这边眼看好不容易拉住了唐婧依,下一步就要将人给摁在桌子上,成功抢回帕子了。
不料关键时刻,唐婧依那蛮劲一上来,突然一个发力,神龙摆尾使劲一甩,将林飒给扫的硬生生飞出去好远。
“砰……”的一声,林飒一个不小心撞到了身后不远处的窗台,
此时临窗的那木窗是开着的,怕自己一个重心不稳,再飞出窗户给摔到楼下去,林飒下意识的赶紧抡右手去扒窗框。
结果右手是成功扒着窗框了,人也自然是安全了。
不料,就在她抡右手出去的时候,只见空中金光一闪,一个亮晶晶的东西,画了一个优美的弧度,从窗户飞了出去。
东西从窗口飞出去,再到落下去,本只是短短的一瞬间,林飒因为忙着自救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倒是一旁的唐婧依,看自己一不小心惹了祸,伸手去拉林飒的时候,正看到这金光在窗外一闪而过的一幕。
“天哪飒儿,你身上什么东西飞出去了,看着刚才那刺眼的光,好像很贵重的样子呢?”看林飒没了危险,唐婧依赶紧拉着她惊讶的指着窗外道。
“贵重?不能吧,我身上没带什么贵重的东西呀……”听唐婧依如此说,林飒初时并没太当回事,只下意识的回道。
可是无意中一抬自己的右手,这才发现上面好像少了东西,“遭了,刚才掉下去的,总不能是怡姐姐送我的那个手镯吧?”
“手镯?什么手镯?以前没见你带过呀?”看了看林飒光滑的右腕,唐婧依一脸迷茫的问道,“你平时,不是不喜欢带这些东西吗?”
“哎呀,是个上面镶了块绿松石的金手镯,前段时间我不是在三婶生产的时候,把徐太医和葛妈妈都弄过去帮了他们嘛,怡姐姐和三叔为了感谢我,特意送过来的。”见唐婧依不明就里,林飒赶紧简要向她解释道,
083三楼的神秘客人(2)
“你也知道,我本来平时是不喜欢戴这些东西的。
今天下午也是凑巧,看祖母不在,魏嬷嬷糕点又给做多了,一时吃不完,我就一时兴起,拿了些糕点,以祖母的名义给三婶他们送了过去,想帮着再调和调和祖母和他们三房之间的关系。
临出门呢,又一想怡姐姐送我的还有这么一个手镯,一直放着没有戴过,也是为了让他们看到能高兴,就随手套在了腕上。
而那手镯因为平时没有带过,所以尺寸也就没有调整,稍微有些大,估计刚才我被你一甩,情急之下忙着抓东西自救,一不小心将它给甩出去了……”
林飒说着将头探出窗户往下望了眼,就见窗户下面是一个窄窄的小巷,挨着墙根长了不少的杂草,可能是离正街较远的缘故吧,放眼望去,静悄悄的,好像并没有什么人经过。
不过,好像离天香阁的那个偏门倒是挺近,因为其正开在胡同口处。
“啊,是三房的林怡送你的呀,听着好像还挺有意义的呢,那怎么办呀?”一听这东西还如此大有来历,唐婧依登时也乱了手脚,
“你如果把这东西弄丢了,他们会不会以为你是故意的呀,是嫌弃他们送的东西,所以才给故意弄丢的啊。
如果他们这样想,再因为这和你生了什么嫌隙,连带着一并又恨上了你祖母,那你这段时间做的努力,不是就白废了吗?
那这样算下来,我不是也成了影响你们家人团结和谐的罪人一枚了吗……”
“哎哟,我的唐大小姐呀,哪那么多罪人罪过的呀?我刚才看了,下面小巷子几乎没什么人,咱们赶紧下去,将那镯子找回来,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吗?”见唐婧依关心则乱,突然变得啰哩啰索的没个完,林飒索性直接打断她的话,直截了当建议道。
“对对对,找到东西才是正理,咱们赶紧下去找……”唐婧依反应过来,当即毫不犹豫的赞同林飒的决定。
再加上她那急性子,本就是个火急火燎不省事的,做什么事从来都是想到哪做到哪,所以林飒这边刚提议完,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唐婧依已一阵风似的出了房间。
而等到林飒走到房间门口,唐婧依人都已经蹬蹬蹬下了楼,朝着大门口奔去了。
“喂,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走这暗处的楼梯,从偏门出去吗?走前门你要多绕好几条街知道吗?”林飒本想好心提醒一句,不料这边刚张开嘴,人唐婧依都已经跑的没影了。
“算了,这个傻丫头,既然她想多跑几步路,不愿意走捷径,那就让她跑去吧……”林飒摇了摇头,一个人晃晃悠悠的朝着通往后院偏门那个隐蔽的楼梯走去。
其实这事还真不能怪唐婧依,天香阁通往后院这个秘密楼梯,不只是唐婧依,大部分客人都是不知情的。
因为这秘密楼梯,并没有像主楼梯那样设在众人都可见的外面厅堂,而是在林飒她们所呆的这个雅间对面的另一个雅间里。
呃,准确的说,此刻林飒对面的这个雅间,其实打开门来,就是一个楼梯间,平素如果有什么重要客人之类的上下三楼,又想背人耳目,不想让别人看到,就会选择从这秘密楼梯悄悄上下。
说实话,若不是前世来的多,跟着林宗里里外外又混的熟,连这楼上楼下几层雅间里哪个房间的桌子破了个角,哪个房间的角落里有个小洞都知道,就只凭这世来了这几趟吃栗子糕的功夫,林飒到现在肯定也不可能知道有这个捷径。
其实回想前世,因为这天香阁的老板,故意和司徒昊叫板,死活不肯将此店转给他,让他没有给自己献成殷勤,再加上林宗对这店又实在是太过熟悉,林飒甚至一度都怀疑,这天香阁到底是不是林宗背着自己偷偷开的。
不过现在看来,当初自己真是想多了,毕竟这世以来天香阁早开了那么年不说,现在林宗都还是个什么都不懂、能力更是有限、至今还被禁足在家的小屁孩,这么大的天香阁,怎么可能会是他开的,让他当幕后老板呢?
林飒想着,不觉自嘲的摇了摇头,想努力甩开这恼人的情绪,毕竟眼下那边唐婧依都跑的没有影了,自己再在这里胡思乱多的过多耽搁,回头依那臭丫头的脾气,免不得逮着自己又是一通埋汰。
这么想着,林飒便没再迟疑,伸手推开了对面这雅间的门,
果然,就见眼前赫然出现的,依旧是那个很有年代感的木楼梯。
不过,不待这边林飒走上楼梯,人甚至连房间都还没有走进去,就见下面突然有扑通扑通的脚步声传来……
有人来了……
林飒下意识的赶紧往后撤,掩了门,悄悄隐在门口一侧。
毕竟自己眼下年纪还小,如果真让什么人撞到了,问自己小小年纪怎么会知道这秘密楼梯的,她一时间也解释不清不是。
所以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她还是等别人过去了,再从这里悄悄下去吧,亦或者,实在不行,从前门绕过去,也未尝不可,毕竟唐婧依都已经过去了,捡一个镯子而已,人多人少的,并没有多大关系。
“人已经到了吗?这么着急忙慌的赶过来,别回头咱们到了,他人还没到呢?”
就在林飒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也和唐婧依一样从前门绕时,只听伴着轻微的上楼声,忽然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听这腔调,声音里夹带着一丝傲慢,大有皇太后出宫的架势,
“到了到了……”那女人话落,紧接着是一个婆子卑躬屈膝、唯唯诺诺的声音传来,“回夫人,人半个时辰前就已经到了,奴婢给安排在了三楼最里面的那雅间等着呢,这种事,自然是他等咱们,哪能让夫人您等她呢。”
三楼最里面那个雅间……
好吧,看来这拨人,和吉祥说的那个神秘客人是一伙的都是不差钱的主!听到两人对话,林飒在心里下意识的对号入座道。
084三楼的神秘客人(3)
很快,伴着这一主一仆说着话,就见人很快上到了二楼这边,
林飒透过门缝悄悄望过去,就见前面一个衣着华贵,戴着黑着帷帽的妇人正款款玉步、摇曳生姿的在前面走,旁边一个四十多岁的婆子小心翼翼的搀着她的手。
妇人和婆子身后还跟着一个戴粉着帷帽的姑娘,看着个头和衣着,年纪应该和林飒差不多,大约也是十来岁左右,边上也有一个小丫头一步一趋的搀着。
因为几人都在低头小心翼翼的上楼梯,再加上主子们还都戴有帷帽遮面,楼梯上光线也不是太亮,所以林飒乍然间并没有看清她们的长相。
当然了,这个时候她也没想多探究什么,只想着等对方过去后,自己好从这楼梯快点溜下去,尽快到那小巷里,和唐婧依汇合去。
“呃,一会见了面,雷妈妈你先出面开口和他谈,”默了一刻,只见前面那妇人又思索着开口道,
“如果他是个识时务的,知进退,事情做的又漂亮,不拖泥带水,咱们眼下自然不会亏待他,更不用说对他那女儿了。
但换句话说,如果他不识利弊不说,还企图对咱们狮子大开口,见利忘义,那咱们也就没必要委曲求全,
你随后就通知武大他们,让他们按以前的计划行事,赶紧去了了这后患,坚决不能让他出得了京城的门,日后再坏了咱们的大事。”
“夫人所言及是,此事非同小可,确实不能掉以轻心。”那姓雷的婆子认真聆听着妇人的嘱托,不时点着头,十分恭敬的回道。
不过走着走着,其忽然转头看了看身后那小姐,犹豫了一下,终还是开口向妇人建议道,“只是夫人,这种场合,怕是让小姐前去不太合适吧,
小姐毕竟年纪还小,像这种事还是少掺合为妙。
依奴婢的建议,要不让小姐去别的雅间点几样糕点先待着,暂且回避一下,等咱们完了事,再让她过来细说也不迟吧……”
其实别说那小姐,就连林飒这个旁观的都听得出来,这婆子提这建议肯定是出于好心。
不料她这话刚说出口,旁边那妇人都还未来得及回答,就见那身后的小姐当即就毫不犹豫怼了回来,
“雷妈妈您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这种场合怎么了,我怎么就不能在现场了,母亲昨个儿就和我说了,这种事以后我且得多经历呢,今个儿就让我在旁边看着,权当是长见识,跟着好好学习了……”
本来看着这几个人都快走到三楼,见看就要过去了,林飒这边悄悄推开门正准备悄没声息的混进去,人不知鬼不觉的下楼,
不过,当突然听到这后面的小姐开口说出的话,林飒却是不由得一顿,当即止了步。
好熟悉的声音呀……
神使鬼差的,林飒悄悄转过身,跟在后面往上走了几步,
躲在暗处,在几人拐弯上楼的时候又仔细瞅了瞅,后面紧搀着那小姐的丫环,
果然,林飒这么定睛一看,只见那丫环背影、身段、侧脸,不是那天宫变前赴宴被拦马车时,最后跑过来,将人搀走的那叶府叫彩儿的丫环还能是谁?
天,怎么会是叶昕然?林飒一怔。
如果她没有料错,既是后面这小姐是叶昕然,那前面看着耀武神威、傲气十足的妇人,自然就是宁国公府的赵姨娘了。
这对作天作对,心思歹毒的母女,这个时候她们过来干什么?林飒站在原地不由得好奇道。
不对,她们去的可是三楼呢。
刚才吉祥不是说过嘛,那三楼的客人神秘奇怪的很,人看着风尘仆仆,一副管事模样的打扮,但是却出手阔气的很,上来就把天香阁所有最贵的饭菜都点了一遍,像饿死换投胎似的。
而再回想刚才赵姨娘他们说的话,一听就是接下来有什么十分重要的、见不得人的事情要处理,若非不然,她们定用不着背着众人走这秘密楼梯。
最关键的是,听她们话里话外,好像还密谋着除什么后患之类的大事,感觉十分严重的样子。
莫名的,林飒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依着前世她对叶昕然和赵姨娘的了解,怕这对母女又在打什么坏主意,算计什么人了。
果然,接下来那赵姨娘说出口的话,更是侧面印证了林飒的猜测。
“小姐所言极是。”林飒心中所猜,那楼梯上的叶家母女和婆子自然不知道,她们定是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竟然会有人在暗处偷听到他们的对话,
只见那雷婆子边走边对赵姨娘赞不绝口道,“还是夫人高明,看事情长远,处处都为小姐今后打算着,
有您这么一位夫人掌家管权,不愁咱们国公府日后不繁荣昌盛,小姐不嫁到一个显赫的好人家去……”
“没办法呀,你说我们母女这些年一天一天的熬着,忍辱负重的,走到今天这一步容易吗?”
被人拍着马屁的赵姨娘果然心情不错,边走,边装模作样的轻叹着气感慨道,
“话说回来,这次也是得亏我那妹子芙儿争气,得了上面那位的恩宠,替我们老赵家争了光,让国公爷对我们也高看了一眼,若非不然,我哪敢想现在这事呀。
所以,眼下越是在这关键时刻,咱们更必须处处小心谨慎,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像今天这种场景,也更该让然儿她们多跟着经历着点,这样以后她们真遇着了,也不至于手足无措,能做到有备无患不是。
其实吧,本夫人现在还真没别的奢望,也就是盼着,这件事能平平安安的解决了,只要没了这祸害,以后我们母女俩才能算是真真正正的高枕无忧了不是……”
几人说着,上了楼,声音也就越来越小了,再然后,就彻底没了声,接下来听到门响的动静,好像是进了雅间。
解决事情……没了祸害……几人是云淡风轻的走了,可是留在原地的林飒却有些不平静了。
她冥想苦想着赵姨娘刚才的话,是怎么想怎么觉得有猫腻……
085偷窥(1)
不对,这两人肯定有什么事?八成是又要害什么人?
不行,不能让她们得逞,最起码也得偷窥一下,听听她们到底要密谋什么事才好?
这么想着,林飒也就没有耽搁,仗着年纪小,本来身形就不大,猫着腰,一路小跑,
到了三楼,一转身,轻车熟路的进了赵姨娘所在的隔壁那个雅间。
说实话,如果赵姨娘她们去旁的房间谈事情,林飒或许会束手无策,但是要说眼下这个三楼最里面这个房间的话,那就大不同了。
因着前世林飒喜欢来这里吃栗子糕,司徒昊跟着来的次数多了,不约而同的也就养成了,喜欢在这里随时约人见面谈事情的习惯,
可能也是惯性问题吧,他每次来,坐的还一直都是三楼最靠里的这个房间。
就这样,这个习惯坚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司徒昊后来想收购这天香阁一直不得逞,其才一怒之下再也没来过这里。
当然了,也是到了后来,司徒昊不再来之后,林飒才从一次无意中得知,林宗竟然曾在这个房间里做过手脚,一直在监视司徒昊的行动。
原来这天香阁所有的雅间里,每一个房间的装饰大同小异不说,还都挂有一幅动物的画像。别的地方林飒或许不清楚,但是靠近最里面的那一间,二楼和三楼挂的都是关于猫的画像。
二楼的也就算了,林飒没有发现什么,但是三楼的那只小猫的一双眼睛,却是大有玄机的。
反正也不知林宗到底做了什么处理,竟让那两只猫眼完全弄成了透明的,且从隔壁的房间,能将这里的情形看的明明白白,谈话也听得一清二楚,而房间里的人,如果不是提前知会的话,无论怎么观察,却定是发现不了丝毫异常的。
当然了,这也是林飒一度怀疑,这天香阁到底是不是林宗背着自己偷偷开设的原因。
为此,林飒还和林宗大吵了一架,问他是何居心,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偷窥自己亲爱之人。
不过现在想想,林飒自是也早就明白了,林宗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有悖于他人格的事情,自然也是用心良苦,说到底,就只是想保护自己这个傻妹妹而已,见无论如何实在劝不醒,这才使了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
不过眼下看来,这只小猫的眼睛,如果还像前世那样动过手脚的话,或许这世还真能派上了用场。
只是就是不知道,隔了一世,没有林宗来动这个手脚,这猫眼还有没有这个功能了。
想着,林飒这边已成功摸进了屋,
进去,轻车熟路的直奔墙上那幅《八骏图》而去,
搬过凳子,踩上去,轻手轻脚将其给摘了下来。
再然后,仔细一瞅,就见墙上赫然出现两个小洞。
趴到上面一看,就见透过一层薄薄的像琉璃样的东西,竟然仍能将隔壁房间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我天,什么情况?这和前世的差别也太大了吧?
怎么才刚到这个时候,年仅十岁出头的林宗连府都没有出得来,天香阁就已经有了这等玄关?
是不是也变相说明,其实前世天香阁那偷窥的机关,也根本不是林宗所为,只是被他偶然发现、进而利用了而已。看着面前的小洞,林飒不可思议的想道。
不过眼下情况紧急,林飒自是也明白,现在自不是研究这机关原因的时候,关键还是要搞清楚,赵姨娘她们在这里秘密私会他人,究竟为的是哪般。
思及此,林飒赶紧定睛观察里面的情况。
只见那房间里,那雷婆子和一个四十多岁、一副普通管事打扮的中年男子,正趴在圆桌上正紧锣密鼓的秘密商讨着什么,其中桌子上的茶壶旁,还放着一个小纸包,不知道里面包的什么东西。
而那赵姨娘,则正襟端坐在圆桌后正中的一把椅子上,正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嘴里的茶,
至于那叶昕然,则一副乖乖女的形象,悄无声息的坐在赵姨娘右后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雷婆子和那中年男子,看两人嘀嘀咕咕密谋个没完。
说了一会,可能事情安排的差不多了,那雷婆子才慢慢直起身,快步退到了赵姨娘身旁。
至于吉祥口中的那位神秘客人,这会则是恭敬的很,收起桌上的纸包,贴身放到胸口后,这才规规矩矩的退在房间一角,正襟而立,一副唯命是从的架势。
“刚才雷妈妈给你说的那些事情,你可是都听明白了?也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喝了两口茶,赵姨娘轻轻放下茶碗,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
“小的全都明白了,夫人放心,小的一定保质保量的完成任务,绝对不让夫人您失望。”那男人一见自己有了表现的机会,连忙拍着胸脯再三保证道,
“小的今天回去后立即就着手准备,一定想办法尽快将那些地契、铺面什么的全都弄到手,争取在寿宴之前全部折成现银,以方便夫人后续行事……”
“嗯,这么看下来的话,说明你也是个明白人,凡事也明白自己该干什么,知道孰轻孰重,”见男子很上道,赵姨娘自是也长出一口气,欣慰道,
“你放心,一旦事成这后,自然一切少不了你的,我们堂堂的国公府,定不会和你计较这些无足轻重的东西……”
“小的知道!小的知道!
夫人尽管放一万个心,小的全都明白,
不仅小的,小的全家都一定将夫人您的恩情,时刻铭记在心,永生永世都不相忘……”
赵姨娘说一句,那管事男子就点头哈腰的回一句,看着一副唯唯诺诺、很是忠心的样子。
“你明白就好,其实话说回来,我们夫人也不是贪图什么,就是想知道知道你的态度,跟你一个表现的机会而已。”
见谈话初见成效,中年男人貌似十分配合的样子,那雷婆子又赶紧顺水推舟,从旁巩固道,
“你也知道,宫里现在比着以前,刚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凡事更是比不得从前,一个人若没有依靠,想站稳脚跟、保住身家性命那真的是比登天还难……”
086偷窥(2)
“你也知道,宫里现在比着以前,刚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凡事更是比不得从前,一个人若没有依靠,想站稳脚跟、保住身家性命那真的是比登天还难……
说实话要不是我们家芙贵人聪明,现在正得恩宠,又好心将你那女儿给要到了她身边,
就你那女儿,以前跟着那么个不着调的主子,能活下来都是万幸的事,说不得现在还在冷宫里,正被哪个变态的太监折磨呢……”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我们蝶儿之所以能有今天,现在能到锦锈宫重新做掌事宫女,全凭芙贵人一力提携,”
提起自家那苦命的女儿,管事男子不觉眼圈都红了,
“其实要说我们蝶儿也是够倒霉的,打小我们夫妇俩看她长得聪明伶俐,无论琴棋书画什么才艺都一学就会,一学就通,
就想着我们毕竟是贫苦人家,如果孩子只跟在我们身边,彻底埋没了这孩子异人的天赋,也算是为了孩子着想吧,就千方百计的想将她往高处送。
这不,辛苦准备了这么多年,年前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入了容妃的法眼,想法设法送入了宫,
谁能想到,我们蝶儿这脚跟都还没有站稳,那容妃就出了这事,害的蝶儿为此还险些丢了性命。
你说这容妃也是,好端端的,她尊贵的娘娘不做,没事掺合这庆王宫变做什么,这不是凭白连累我们那如花似玉的女儿嘛……”
“咳咳……”看那管事男子越说扯的越远,连宫变的事都扯了出来,一旁的雷妈妈赶紧轻咳两声,打断他的话,隐晦提醒道,“祸从口出这句话怕是王管事还不懂吧?有些事是我们这等生如草芥之人能凭口随便议论的吗?”
“夫人恕罪,雷妈妈恕罪,是小的多嘴了!”
在雷妈妈的再三提醒下,那管事男子终反应过来,仓促看了赵姨娘一家,赶紧抹了眼角的泪,紧张的不断自打耳光,认错道,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竟敢一时不顾尊卑,妄议上面,做出此等灭九族之大事,还望……”
“行了行了,”见管事男子这般紧张模样,赵姨娘倒是难得大度的很,随意挥了挥手,云淡风轻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些话听过也就散了,不会太放在心里的……”
“是是是,还是夫人仁慈,竟将我们这些奴才看在眼里,不当作外人。”见赵姨娘如此礼贤下士,竟对自己的话丝毫没计较,那王管事激动的就差膝盖一软,扑通给人跪下了。
“其实你也不用太过紧张,我们夫人既是今天能来见你,和你说这番话,就说明一开始就没有把你当成外人,
既都是自己人,你说的这些话,我们自是也哪儿说的,就在哪儿了,出了这个屋,一个字也不会再提起,更不会有任何人知道的……”
见男子一副彻底被这边收服,感激涕零的样子,一旁的雷婆子顺着刚才赵姨娘的话,又难得善解人意的从旁拉拢道,
“当然了,话说回来,你的这种激动心情,我们自是也能够理解的。
你说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膝下就只有两个女儿,又长得花儿一样招人喜爱,可不就将全副心思都寄挂在他们心上嘛。
大女儿吧,因为你守着李家,一心想走捷径,就偷着送给那老爷当了小妾,
不料,却时运不济,这么多年,被那么一个手段了得的老夫人压得抬不起头来,甚至连个一男半女的都没有生下来,眼看着这人老珠黄了,身边仍连个依靠念想都没有。
这小女儿吧,虽然前面好不容易千辛万苦进了宫,想着总能出人头地,让你们老夫妇也跟着沾光过好日子了吧,结果不料又受了那容妃连累,差点丢了命,被扔进冷宫里度日如年、受了这少的罪。
不过,也该着你这小女儿命好,无意中竟撞到了我们芙贵人跟前,结果我们芙贵人在圣上面前三两句话,就将人弄到了自己身边。
所以眼下,只要你好好做事,替我们夫人解了这后顾之忧,除了那祸害,宫里那边你自是放心,只要我们夫人一句话的事,芙贵人自是不会亏待了你们家蝶儿。
你想啊,依我们芙贵人这恩宠,那怀上龙种还不是早晚之事,到时候她有了身孕不能侍候皇上,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再依着你们家蝶儿的身段长相,及圣上那颗爱乌及乌的心,想来迷倒圣上得到恩宠,那还不是早晚之事。
而只要蝶儿在宫中出了头,当成了贵人,那离你们夫妇俩出人头地,畅想荣华富贵的日子还远吗?”
“如此自然甚好,自然甚好!”
由着雷婆子起了头,一想到以后飞黄腾达的好日子,那管事男子不觉又得意的忘了形,搓着手,不觉又扯起了宫里宫外的八卦,
“事不相瞒,其实小的这些天在外边也刻意打听了,外面都在传呢,说咱们当今圣上这后宫,什么皇后娘娘、什么这宫那宫的美人,什么后宫佳丽三千,这么多的神仙人儿,加到一块都没有咱们一个芙贵人得宠,
都传皇上就像长在了这锦绣宫似的,竟日日宿在那里,无论百官怎么催都不肯挪地呢,
看那架势,说不得,下一步只要咱芙贵人一有了身孕,皇上当即就封了咱们贵妃的身份也不一定呢,
还有咱们夫人之事,听说这芙贵人在皇上面前就提了几句,说起您这些年在国公府的辛苦操劳,皇上竟亲自将国公爷叫过去,话里话外的暗示国公爷要善待于您,大有下旨为您封诰命的意思呢…………”
“咳咳……,”见管事男子这次一说起来又忘了尊卑,这次倒不待雷婆子再表示提醒,倒是那赵姨娘亲自轻咳两声打断了男子的话,
不过虽面上让那男子闭了口,赵姨娘仍一脸不无得意的谦虚道,
“其实话虽是这么说,可有些事咱们当事人心里明白就好,
毕竟这圣旨不还没下呢嘛,既是没到那个时候,所以越是在这紧要关头,诸事咱们还是小心为上,少说为妙,毕竟世事多变,谁又能说的定呢。”
087算无遗策(1)
“是是是,这些个小的自然都明白,夫人您这就是低调,不喜张扬。
不过夫人您尽管放心,只要以后有着夫人您在这坐镇引路,只要能让我们小蝶有那么出人头地的一天,夫人让我们做什么,我们所有王家人一定都全力以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见赵姨娘态度难得如此的亲切,又给这么明确的态度,那管事男子激动的,就差当众掏出自己的一颗心来表衷心了。
“行了行了,你有这颗心就行了,至于衷不衷心的,咱们以后在事上见章程,后边自是有你好好表现的时候……”
见事情谈的差不多了,雷婆子再次打断那管事男子的话,看了看窗外的天,隐晦的暗示道,
“要说你这奔波了这么远的路程,今天确是该留你在这逗留、玩耍歇息一晚,
只是,咱们这事确实太过紧迫,容不得丝毫耽搁,眼下你这身份又颇为敏感,万一让人发现了,难免会有所猜测,以后怕也会牵扯不清,要不你就……”
“小的懂,小的懂,雷妈妈说的有道理,眼下自然是做事最重要,小的这就连夜赶回去,照着夫人的吩咐分毫不差的去执行……”那王管事毕竟也是在高门大宅里混着过日子的人,锣鼓听声,听话听音,自是当即就明白了雷婆子的意思,收拾起激动的心情,转身就欲告辞离去。
不料话说了一半,不知突然想到什么,忽然又面露起了难色,“只是夫人,说起咱们刚才讨论的计划,小人这里还有一个小小的疑惑,不知此时当讲不当讲,怕您二位……”
“既是双方合作,自然是要放开了一切都摆到桌面上来,你只管讲就是,不必在这吞吞吐吐的……”
见这王管事刚受了表扬,表完衷心,不料一转身的功夫,又开始推三阻四挑起刺来了,正坐的赵姨娘还端在那里喝茶没什么表示,倒见那一旁的雷婆子却十分不爽了,
当即脸一黑,格外生气的警告道,
“告诉你王大栓,我们夫人这么些年,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做事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口是心非之人,所以此次合作你最好给放老实些,
要有什么疑惑、或不情愿的地方,现在就赶紧当场讲出来,万不可背后再搞什么小动作,藏什么私心。
如若不然,事后让我们知道的话,毁了你女儿的前程事小,就怕连你们老夫妇俩……”
“雷妈妈息怒,雷妈妈息怒!”见这雷婆子三两句话就要翻脸,那王管事当即吓了一头的汗,赶紧上前再三解释道,
“雷妈妈您这真的是误会了小的呀,小的怎么可能敢在夫人的眼皮子底下,搞什么小动作,藏什么私心呢。
既然小的这都千里迢迢偷跑到这里来,自是铁了一颗心要跟随夫人,为夫人效力,为我们小蝶奔前程的呀,
其……其实小的之所以这么说,也就是心里有一个小小的疑惑而已,觉得提出来,看夫人您二位要不要再重新考虑一下,看怎么处理更合理、更没有后顾之忧……”
“有什么疑惑你尽快提,少在这里转来转去的兜圈子,什么事我们都想的周周到到,我倒是要看你能提出什么疑惑来?”见王管事绕了半天也没说到重点,雷婆子不耐的斜睨了他一眼,十分不悦的从旁催促道。
“雷妈妈提醒的是,提醒的是。”
看雷婆子变了脸,一脸的不耐烦,那王管事也不敢再掖三藏四了,索性直截了当、单刀直入要害道,
“这么说吧,其实这整个寿宴之事,归根结底,小的主要纠结的还是下毒的时机。
您二位想哪,如果按照咱们事先的计划,寿宴开始前,在茶水里就给那两个老家伙提前下了毒,
那如果寿宴刚开始,他们就当众毒性突然发作,直接当着全场客人的面,一头栽倒死了。
说到底,这些年有容妃在,毕竟那李家在江宁一直以来都是响当当的、威风八面的大户人家,就算如今受了牵连,有不少人避讳,
可毕竟人还有那么多财产傍身,世上之人哪有不爱财的,到时候想来只要那老东西大宴宾客请帖一发,自然也还是会有不少面上的人前去做客的呀。
好家伙,大家想想,当时现场这么多人,大家都眼睁睁的看到人是中毒死的,
这要是事后官府再来了,这么多双眼睛、这么多张嘴,口红白牙的证着,我们也没法向官府交差,说人其实得的是急病,亦或者找别的什么原由,随便糊弄过去的吧?”
“怎么糊弄不过去,你以为我们也像你一样,就只会一根筋做事情,到时候忙乎了半天,羊肉没吃着,还惹一身的骚呀。”
见这王管事纠结了半天,竟只是为这么个鸡毛蒜皮的小事,那雷婆子冷笑一声,不无得意的回道,
“实不相瞒,关于此事我们夫人这边早就做了周详的安排。
到时候只要那李府的寿宴一正式开始,甚至都不待那两人出现在众人面前,就会有人以山贼的名义,从后门进去,直接以索财的名义将人抢走,顺势再在府里放一把火。
那药你也只管放心用就是,根本不会出现你所担心的情况的,我们前面可是想方设法做了无数的试验,算准了火候的,人服了药后一个时辰药效才发作,
所以退一万步讲,就算寿宴上,他们和众宾客见出了面,唠了半天,也根本不会有任何不良反应,最后也就是浑身无力,没有精神而已,至于那些宾客嘛,最多也只是觉得老两口兴奋过度而至,丝毫看不出破绽的。
而只待将那两老东西被咱们的人劫上山后,更是根本不会再给他们丝毫想翻盘的机会,只待药效一发威,两人就势必当场毙命,全部归西。
所以等人被劫走后,你什么都不要管,更不用多想,只管像平时一样,按步就班的带着人去灭火,然后前点财物,去报官,说那劫匪抢了银子,劫了人,只管让官府缉拿就是……”
088算无遗策(2)
“所以等人被劫走后,你什么都不要管,更不用多想,只管去报官,说那劫匪抢了银子,劫了人,只管让官府缉拿就是,
大不了官府山下转一圈,让那几个土匪塞几个钱,将人偷着扔下山了事,回头官府给定个劫匪撕票的结果,人不知鬼不觉的就了了此事……”
“不错不错,如此说来,听着确实万无一失的呢,”听了雷婆子的解释,那王管事不由得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不过这边刚赞完,却见其眼眸一转,又提出了新的疑惑,
“只是小的这边还……还有一点不明白,小的可是还听说,那叶家的大少爷到时候也会前去江宁,为那老东西贺寿的,
您二位可别忘了,他可是打小在我们江宁长大的,两三岁就开始跟着那老爷子学功夫,功夫还是很了不得的呀,
如果这旁人都下了毒,惟独没有他,那后续被纠缠起来,会不会有些棘手呀,
毕竟依他的能力和功夫,一般二般的人,怕是也降不住的吧。
要我说,既是前面都想出法子,好不容易圆过那寿宴前下毒的谎,为什么咱们不当时找个因由,连他一块也下了毒得了,
索性老的小的一块死,倒一了百了…………”
“你懂个屁!”这次不待王管事将话完,就见雷婆子已一口啐出来,强行打断了他的话,
“你以为除那祸害有那么简单,一杯毒茶就完事,真一了百了了呀。
说实话,如果真有那么容易,我们还能让他活到今天?长成现在这么大一个柱子高的大小伙子?
说不得,早在几年前,他还是一个婴孩时,我们就一碗水将人给悄悄解决了的呀。
你怎么就能这么糊涂,这说破大天来,他和江宁那对老夫妇根上就不同,
江宁那边是那容妃现在倒了,世人当下正是避讳他们李家的时候,就算是贺寿,也只是被请面子上过不去,过去逢场作戏、做做表面功夫而已,
所以趁着他们眼下正无人撑腰的时候,人没了也就没了,到时候一没有银子,二没有上面的可靠的人出面主事,哪个官府还会费心费力的追究他的死因,顶多也就是象征性的走走场子,随便糊弄过去了事。
但是那祸害就不同了呀,别看在我们多年的努力营造下,现在其在国公爷及京城众人眼里,早已成为了一个整日不学无术、只会打架闯祸、一无是处的废物,
可就算如此,国公爷再不喜欢,再讨厌他,再打他,那说到底,他也是国公爷亲生的儿子不是,血缘亲情,那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呀。
如果真按你刚才说的,到时候真让他也中了毒,这么不清不白的一块死了,
回头尸体找回来,运到京里,
下葬时,依国公爷的为人见地,一眼看过去,自是当即就能发现问题,察觉出不对。
这要是国公爷一发起脾气来,你想起那后果吗?
那追根刨底的,得动用多少官家的能人,说不得到最后,连着江宁那对老夫妇的事也能给连根挖出来呢,到时候咱们大家可就都吃不了兜着走了……”
“啊,竟然还有这层玄机在,看来小的还真是思虑不周,竟一时大意完全没有想到国公爷这茬,”
听雷婆子这一通吓唬,那王管事当即就下白了脸,一脸为难道,
“可是既是那祸害一不能下毒,二又不能暗害,那咱们最后要怎么办呀?
万一那两老东西丢了命后,以他们多年的深厚感情,他拿着国公府的身份,不依不饶的拉着官府一通查,那可要怎么办才好?这下毒之事,还不是早晚要败露呀?”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你只管做你自己的那部分事情就是!”
这边王管事被唬的没了主心骨,眼看乱了阵脚,这边雷婆子倒又大手一挥,一副万事在握的沉着冷静架势,
“其实刚才我就已经说了,这件事情,我们夫人早就安排的滴水不漏,环环相扣了,你根本不用有丝毫的担忧和恐惧。
至于你担忧的那个大祸害拉着官府查案嘛,那完全就是杞人忧天而已。
你刚才不是也说嘛,他两三岁就跟着那老爷子舞刀弄棒,功夫了得,二人一向又感情深厚,所以也正因为此,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呀,
你想啊,到时候他一听说那老爷子被绑了票,以他们之间的深厚感情,再加上他那个急躁莽撞性子,又仗着自己有几份功夫傍,哪里能想着先去找官府去查,定是想都不想的就会只身往山上冲,
而到了那时候,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们夫人在进山的途中,早就重金提前安排了江湖上顶尖的杀手,定是让他也弄个有去无还……”
“妙哉妙哉,这么一说,咱们夫人果然是称女诸葛在世都不为过,”听赵姨娘这边早就将一切安排的妥妥的,那男子不由得心中一喜,赶紧拍马屁道,
“这夫人所思所虑过的事,这么听着,竟当真天衣无缝,算无遗策,不给人留下任何把柄呢。”
“你现在能明白就好,总算还不至于糊涂到家。”见这王管事还算机敏,总算认识到了自家夫人的厉害,雷婆子赶紧从旁再三点拨道,
“所以眼下你完全不用做过多考虑,只回去当紧要办的,就是只管让你那大女儿将那些值钱的金银珠宝什么的,都提前收集好,能变卖的就赶紧变卖,
反正到时候死无对账,一把火将李府烧了个底掉,料就是回头老天爷下凡,定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是是是,夫人和雷妈妈尽管放心,小的回去后当全力以赴,十日后定会给夫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你知晓利害就好,”见事情雷婆子从旁解释的差不多了,那赵姨娘方又放下茶碗,一脸和气的叮嘱道,
“只要她们在宫里好了,日后还能少得了咱们的荣华不是,
既是天眼看就要晚了,那我们就不留你了,只你这一路一定要小心,原路来的,还按原路返回,万不可让人发现,你曾进京见过我们……”
089偏见(1)
“谢夫人提醒,让您费心了,不过这点小的自是也一早就明白的,其实小的刚才就想好了,本来嘛此次进京,也就只平时几个相熟的知晓而已,
等小的这次回去后,别人再问起,小的仍是称此次进京乃是思念小女亲切,知其如今在宫里过得不如意,身为爱女亲切的老父亲,也就只是想前去看一眼而已,
既是来了一趟没有见到人,也就死了心回来了。”
见赵姨娘不放心,那王管事忙又再三解释,极力保证道,
“其实您尽管放心就是了,毕竟小那边是江宁,比不得咱们京城,在天子脚下,消息传得也快,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第二天大街上几乎就传遍了。
在我们江宁,他们定是还都以为我女儿仍被困在那冷宫里呢,所以自然也就没人会怀疑我的行踪的……”
我去,合着说了半天,这神秘的管事原来竟是江宁李府那边过来的,并且听这几人说了半天,话里话外的只提及容妃,及国公爷的亲儿子……
天,那国公爷的亲儿子,还和容妃有关系的,不……不就是叶伽成吗?
如此,照这么着关系一通下来,那……这帮人密谋的两个老东西,想来就是叶伽成他那外祖和祖母了呀,
而至于那雷婆子口中,句句不离的那个祸害,也定是叶伽成无疑了呀。
听了半天,林飒终于分析出了个大致梗概:
这赵姨娘想趁着容妃出事之际,又仗着宫里有了新的依靠,就意欲除掉江宁李家和叶伽成这些后患,
所以绕了一圈后,就偷偷摸摸的找到了这李府的管事,企图理应外合,趁着李老爷子过寿之际,在茶里提前给他们下毒,将两位老人一块毒死,
然后为了掩人耳目,还让人伪装成土匪进府,一通打劫、放火,
再然后,又利用叶伽成对两位老人的孝心,买通江湖杀手趁机除掉叶伽成……
我去,果然是世间最毒妇人心,这么一通算下来,可不就是真的万无遗策、滴水不漏了。
并且如果日后当真让她成了事,那她赵姨娘以后可就了不得了,
名义上,不仅除掉了叶伽成,少了后顾之忧,以后自己的儿子稳坐宁国公爷的宝座不说,金钱上,有那王管事和他那做小妾的女儿,这江宁李家的财产也尽数将被她一块搂去,
这样即上了位,又得了财,真真是名利双收的一箭双雕啊。
可是此时这么仔细捋下来,转念再一想前世这叶伽成处处和自己作对,事事针锋相对的讨人厌样子,林飒牙根都不由得又痒痒起来,
她就有些想不明白了,这个叶伽成,前世看着不是过得挺称心如意、一贯很是骄纵傲慢的吗?
怎么不料到了这世,自己意外的这么一搅和,事态竟转变到了这个地步,将他人给逼到了这不堪的境地,
尤其此刻,听到他被赵姨娘等人如此的算计,极有可能在十日后就莫名其妙丢了性命,英年早逝,林飒忽然竟有些不忍,甚至心里有一丝丝小小的愧疚。
偿若宫变时自己不出手,现在肯定还是像前世一样是永康帝在位,那自然而然的也就不会有那突然得宠的什么芙贵人,而赵姨娘没有这个靠山,自是也不敢随意向叶伽成动手。
只是,林飒更不解的是,赵姨娘他们口中不断提及的,那貌似尊宠无比的芙贵人,又是何许人也呢?
林飒凝眉想了半天,却是对这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当然了,有没有印象,现在都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见事情已大致有了眉目,再加上这边房间里几人商定,大有要起身离开的意思,
怕被发现了行踪,林飒便没敢在耽搁,赶在他们前面,抓紧时间率先偷摸下了楼。
到了后院,绕过去,出了偏门,很快就到了那小巷。
不料人到了小巷后,前后这么一望,却又傻眼了。
只里那巷子里仍是空荡荡一片,一个人影都没有,更不要提什么唐婧依,及被她甩丢的那只镶着绿松石的金手镯了。
“咦,婧依这丫头去哪了?只这么一会功夫,总不能她人找到手镯后,又寻不见自己,就率先走了吧?”林飒寻了一圈不见人,一个人悄声嘀咕着。
不料,她这正疑惑着,只听不远处巷口忽然一阵争执声传来。
“不行,说不清楚你不准走,肯定就是你,肯定就是你捡的飒儿那只手镯……”
“真的不是我,我没有捡,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好像是一男一女的声音,男的声音压得有些低,林飒听不太清楚,判断不出是谁的声,但是那女的声音林飒却是听的真真的,
这如此彪悍,蛮不讲理的女高音,不是唐婧依还能是谁?
虽然此时站在这里只听了两耳朵,不过林飒却是判断的出来,对方应该也不是个善茬,唐婧依说一句,那人就顶一句,所以这场争执下来,唐婧依口头上好像也没有占着什么便宜。
这么一分析,林飒也有些不淡定了,怕唐婧依那火爆脾气一激动起来,真和人发生什么冲突再吃了亏,
心里一急,便疾跑几步,飞奔向那争执的巷口处赶去。
不料,这边好不容易赶到了巷口,待看到那正和唐婧依争执的人时,林飒不由得又是一怔。
叶伽成……
我去,这可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说曹操曹操就到呀,刚才还对这人有点内疚呢,没想到人竟真的在这出现了,关键还和唐婧依正吵的不可开胶。
而前面,对于林飒的到来,沉浸在争执中的两人依然毫不知情,仍在你一句我一句的争吵着,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
这么你来我往的又吵了一会,只见气极了的唐婧依果然不再满足于只动口了,上前一步,先下手为强,一把揪住了叶伽成的衣襟
“你以为,你说不是你,就真的不是你了,你就撇清了,本姑娘就会相信了吗?
我呸,本姑娘信你个大头鬼!
告诉你叶伽成,有本事你就拿出有说服力的证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