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逆天改母命
“不过婧依,说起这,我还真有一件事要求你,
你不管用什么办法,五日后,可否把宫里的徐温太医给请出来,带到我们林府好不好?”说这话时,林飒眼神无比坚定。
她决定了,她必须主动出击,就像唐婧依说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算只有一线生机,她也不能放弃,哪怕是为此让自己付出生命的代价,她也要帮着母亲,为她争取任何可能逆转改命的机会。
更何况,从这段时间接触来看,三婶林锦那个人并不错,就算平日里多少有些看不上母亲的身世,却待大房和自己并不薄,甚至在自己和蒋柳两家公子、打架父母受牵连那天,人还顶着再次被祖母嫌弃斥责的风险,主动替大房求情,愿意挺着大肚子进宫作证。
不说别的,单就冲着这些,林飒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明知道她有可能在几日后一尸两命,却还要袖手旁观,无动于衷的。
所以,眼下林飒要做的,就是要在三婶有可能早产那天,把大燕最好的妇科圣手给请过来,让三婶平安生下孩子,想来只要保证了他们母子的安全,母亲定也能因祸得福逃过这一劫……
“五日后?”唐婧依自然并不知道林飒所想,听到林飒的话后,不可思议确认道,“你说的可是举办封后大典那日?”
“对,确是那日。”林飒坚定的点了点头。
前世其实这个日子并不是封后大典之日,不过却也同等重要,因为它是皇后娘娘的生辰日,百官都需进宫贺寿,以至林府除了挺着大肚子的三房,全都进了宫,这才给了三房那小妾春红以可乘之机。
林飒没有想到的是,重生一世,虽然事情表面有了很大转变,没想到转了一圈,这天仍是如此重要,因着封后之事,众人仍需进宫,看来虽然好多事情表面上在变,但是本质,却是没有改变的。
“那好吧,这个问题我想办法解决吧,毕竟那天日姑祖母的生忌,大不了我称病不进宫就是,”唐婧依略一思索,勉强同意道。
不过念头一转想起林飒所点之人,不由得又是一惊,“只是你说的那个徐温……,指的可是咱们大燕最擅长妇科圣手那个徐院正?”
“徐院正……”林飒一怔,
前世那徐温并不是院正,只听说是司徒允重金请回府,擅长妇科的圣手,
前段时间倒是听说宫变后,司徒允登了大位,那徐温也跟着进了宫,没想到这么快还就当成了医正。如此看来,其应该和司徒允的关系确实非同小可呀。
“呃……,应该就是他吧。”思及此,林飒犹豫着答道,“请问太医院里,除了他,还有别的、自新皇登基后方进宫,还姓徐的大夫吗?”
“这个倒是没有了,自永顺帝登基以来,好像太医院也就只增加了徐温一个人。
不过,如果真是他的话?想将人请到林府来,恐怕有些行不通吧?
你不知道,这个老头高傲的很,平素除了给皇上和皇上授意的那些得宠的小主看病外,其他的病人他一概不接,
还有一种就是特殊情况,病人的病特别蹊跷,世上其他人都没有得过,对他的医术研究有很高的价值,其才有可能会出手。”
提起这个徐温,唐婧依挠了挠头,貌似有些为难,
“再说你们府里这都健健康康的,也没听说谁有什么罕见的病,恐怕他不一定愿意来的。那个……,能换成别人吗?”
“换人?要换成谁?”一听说请不来徐温,林飒这心里不由得直打鼓,略有些担忧道,“婧依你可能不知道,我有预感,五日之后我们府里发生的事应该很棘手的,我怕别的庸医会搞不定……”,
“庸医倒不至于,这人不是别人,就是经常去我们府上的李老,你上次去我们家也见过,”唐婧依并不太清楚林飒非要请徐温的原因,只以为是头疼发热的小事,所以想也不想的就拍着胸口保证道,
“你可能不知道,那李老以前年轻时也在太医院供过职,医术一直不错,只是这年纪实在太大,才退了下来,想来处理起你们府上的病来,肯定是绰绰有余的。”
“这个李老我是见过,听说医术也还不错,但是,他不是平时只是给你祖父看诊吗,想来应该并不擅长妇科吧?”
本来林飒也就没准备将之后即将发生的事一直隐瞒唐婧依,说了半天,见唐婧依被自己越绕越迷糊,索性也就尝试着用一种唐婧依稍微能接受的方式,变相交代道,
“还有就是……,我这事可能会和女人生孩子有关,
这事说起来可能你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这几天一直在做同一个梦,梦到五日后三婶可能会早产,极有可能会有性命之忧,并且最关键的是,此事还会对母亲带来灾难,给她造成非常严重的一次创伤。。
你也知道,我这段时间奇怪的很,前面做的一些梦,断断续续都成了真,
所以这次,为了母亲和三婶,为了不让这种惨剧在我们府里发生,我必须想办法在那天保证请来一个懂妇科、医术高超的大夫过来。
至于你刚才建议的那位李老,你说他都一大把年纪了,以前又没接触过妇科,真的能处理的了这种突发状况吗?”
“哎哟,我当是什么事呢,好吧,现在总算是明白你的意思,原来就是想找个人给你三婶接个生呀,”
本来前面听林飒说那么多,又是关系林家三夫人的性命,以是关系到林家大夫人的创伤的,搞的唐婧依还挺紧张,没想到最后一听,闹了半天竟是接生这种事,唐婧依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瞧把你给愁的,告诉你,这事并不难,我看连那李老都不用请,回头我把葛妈妈一个人喊上就行了。”
“葛妈妈,为什么要叫上她?”听唐婧依这不以为意的口气,林飒更不明白了。难道刚才自己没有讲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吗?还是婧依这丫头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听到心里去……
061骨肉血亲
“你说为什么叫上她,因为葛妈妈在接生方面经验丰富呀,甚至比一般的太医都厉害。”迎着林飒疑惑的目光,唐婧依难得耐心解释道,
“你有所不知,别看葛妈妈现在只是我们府里的一个普通的管事婆子,其实她可是大有来历的。
葛妈妈以前家里其实是世代行医的,开着一个在当地据说最大的医馆,她从小跟着母亲学医,很是擅长针灸和妇科,
只不过后来乐极生悲,就是她们家人医术太高,看病的生意实在太好,几乎他们那里所有的病人都只认被他们家的牌子,以至于惹了同行的忌妒,别人联起手来给他们设了圈套,不择手段让他们家犯了事,最后只有她一个人侥幸被祖母救了下来。
就连母亲当年生我时,听说胎位不顺,难产,好多太医都束手无策,结果你猜怎么着……
葛妈妈不顾众人的阻拦冲上前,两针下去,我和母亲还真就转危为安了。
也可能是因为有这层关系吧,我和葛妈妈平素关系最好,估摸着如果那天我出面随便编一个瞎话,她老人家肯定就会来了。”
“既是如此,那就先按你说的办吧,葛妈妈就葛妈妈吧,想来总比街上胡乱请个庸医强……”见这唐婧依将葛妈妈说的神乎其神,林飒只得勉强同意道。
“这就对了,告诉你,有些事你既是拜托了别人,那就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要给人充分的信心,不能再疑神疑鬼的,
如果事事都由你自己亲历亲为,亲自来办,回头还不得把你自己给累死啊。”
这唐婧依虽然处理自己的事情时,一贯的认死理,一根筋到底,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过,没想到这劝起林飒来倒是有模有样,有理有据,
“还有你祖母那边,我倒是建议你凡事不要只看表面现象,说实话,毕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
你没瞅你们前面出了事,你祖母还不是豁出老脸去四处奔波相救,
这是什么?
这就是骨肉血亲,这就是亲情!
但凡有这层关系在这,我觉得只要你一直对她好,就算是冰山也会有融化的时候,你在她心里的地位,自是会蹭蹭蹭的与日俱增的……”
唐婧依是越说越起劲,越劝越像那么回事,以至于经她这么一本正经劝了半天,别说后来进来的花灵,就连林飒都听的一愣一愣的,抱着唐婧依不可思议道,
“我去,这是谁呀,这还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唐婧依吗?你说我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原来在真理大义面前,你竟是如此拎的清,看的明白呢。”
“那是,要不说呢,以后真遇着什么大事,你还得要多听听我这个姐姐的意见,”看林飒一脸小迷妹的表情看着自己,唐婧依不由得有些飘飘然起来,
“告诉你,别看我平时迷糊,关键时刻清醒着呢,这就叫大智若愚,懂吗?”
“嗯嗯,小女子明白了,谢谢您,大智若弱的唐婧依小姐!”林飒做出一副虔诚接受的模样,又是作辑,又是拜道。
“去你的,又没正形……”看林飒说着说着,又偏了方向,唐婧依气不过,抱着人就开始扭打了起来。
不过说归说,闹归闹,最后临离开时,唐婧依仍不忘再三叮嘱林疯,“飒儿,你一定要加油,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气馁,不要放弃知道吗?
你记着,凡事实在不行,最后起码还有我呢,大不了出了事,我替你撑着。
前面那么多事你都帮了我,现在也是你姐姐我表现一把的时候了,哪天只要你一声呼唤,我唐婧依一定第一时间就出现在你面前,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当然了,我们也都要相信,凡事只要努力,一定会有你希望的结果出现的。”
林飒不知道,唐婧依说这话时,是真的预感到了什么,还是为自己最近的表现担忧,亦或是,因为前面蒋柳两家之事自己帮了那么大的忙,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但是说真心话,无论是哪种情况,林飒在内心都十分感激,毕竟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还真就像唐婧依说的,每个重要时刻她还真就陪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不过自己这次却不会再像前世一样犯迷糊,她觉得今天唐婧依的话提壶灌顶,一语点醒了自己这个梦中人。
由此请大夫的事说定,两人又玩闹了一会,唐婧依就早早回了府,思索着怎么在几日后将葛妈妈成功骗到将军府来。
此时暂且不提,转眼不觉到了第四天晚上,
“花灵,不够,泼,再泼,再泼,朝着头上来,还有,这些水不行,不够凉,你再去院后井里现打些更凉一些的水来……”尽管浴缸里的林飒已经冷的牙齿不住的打颤,仍咬着牙不停命令花灵道。
“小姐,您这是要干嘛?哪有您这样的,白天偷吃了那么多冰,现在又使劲往自己脸上身上泼冷水,现在都已经立秋了,井水又这么凉,万一受寒了怎么办?”对于林飒此刻的做法,花灵自然是怎么看怎么不忍心,百思不得其解,看林飒实在冻得可怜,犹豫着就想停了手。
“你傻呀,我这不就是想生病啊,我前几天不是已经给你解释清楚了吗?你想坏小姐我的事是不是?”
看花灵竟然没了动静,林飒抓起水桶,干脆直接往头上往下浇起来,
就这还不算完,反下水桶,又哆嗦着嘴继续命令道,“快快快,别别别……别停,继续泼泼泼……”
“还骂我傻,我看你是真正的傻才对,哪有人盼着自己生病的。
你说明天你想让府里有个大夫,那咱们今天晚上先偷着直接抓过来一个不就行了吗?你完全没必要非把自己给动成这样啊?”花灵是个木讷倔强的小丫头,想不通的事,她就要一直问下去。
“你懂什么,既然做戏就要做全套,明天可是封后大典,再加上那春红后面还有二房撑着腰,你以为我明天若是自己不生病,真能逃得过不进宫的命运……”
062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那春红身后可是二房在撑着腰,你以为我明天若是自己不生病,真能逃得过不进宫的命运,说不得二婶两句话下来,揪着我就出了门,真到了那个时候,还不是黄鼠狼没抓着,还惹了一身的骚。”
林飒强忍着冷意,耐着性子,哆哆嗦嗦给花灵解释道,
“快泼吧快泼吧,哪那么多废话,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只要我这一病,能帮三婶和母亲逃过劫难,病的再狠我也认了,心甘情愿。
还有,明天你先别急,前面先别声张,一定得稳住,等祖母他们快出门急着进宫、四处找我时,你再着急忙慌的赶过去,说我病的很重,请母亲前来查看,
这样的话,打二房一个措手不及,母亲见我病的重,定是死活不会进宫的,这样她也就能成功留下来了。
而只要母亲留下来,一切就相对好办多了,我这边的事你就不要管了,你只管掉头去唐府就好,按照我们前面的约定,到了那里你就说府里有人要生孩子,找不到合适的大夫,和婧依一起将葛妈妈给请过来,如此一来,这事也算是基本就能成了。”
“哦,你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那我明天就照你吩咐的做就是,
只是奴婢担心的是,这万一我们这劲使得太大,你真冻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也不知道你最近这是着了什么魔,总做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就连彩环今天还说呢,
夫人最近都有些搞不懂你了,说最近你好像变了个人儿,处处体贴听话,也不犯倔调皮了,害的她心里都有些不安,甚至怀疑人家换了她的女儿。
还有那三房也是,你说这三老爷才走了几天,那小妾春红就在背后开始悄悄的动手脚,
说实话,要不是看着这三夫人平素也是个心善的,对我们大房还算不错,怕她回头真像你梦中的那样难产,人有个三长两短的实在太可惜了,
若换成别人,今天说什么奴婢也要拼死护着你,不让你遭这茬罪……”
花灵嘴上虽然嘟囔着不情愿,但是手还是听话的一直往林飒身上泼,直到林飒冷的再也顶不住,不仅喷嚏连天,人也冻得青一块红一块的不成个样子,其才堪堪住了手。
当晚,林飒果然如愿起了烧,烧得很热,病的很重,一晚上都感觉整个人像被人架在火炉上烤。
迷迷糊糊中,漫天大火里,她做又看到了很多很多的情景。
在跳跃的火苗中,往昔的一幕幕又开始在眼前浮现,她看到了母亲的死,祖母的死,父亲的死,唐婧依的死,大哥的死……
就这样,亲人们一个个的在自己面前消失、惨死,
直看得林飒心都要碎了,几乎痛得连呼吸都要没了,
她哭呀哭,使劲的哭,哭的嗓子都哑了……
尤其是母亲的死,更是让她无论如何都不能释怀,
因为林飒心里比谁都清楚,其实母亲的死,才是她前世一切悲剧的根本源泉……
因为母亲的死,让她一直憎恨祖母、牵怒着也厌恶父亲,连带着对三房也很是讨厌,更不要提处处张牙舞爪唯利是图的二房了,甚至到了最后,她不惜故意处处和整个林家对立,只除了长年在外打仗的林宗一人。
而正是因为母亲的死、林宗的离开,没了任何亲情牵绊的林飒,才会在遇到了有所预谋、别有居心的司徒昊后,疯狂的爱上了他,爱的一发而不可收拾,甚至不惜为此一次次和林家决裂,气死了祖母,害死了众亲人。
所以此刻,再次面对着母亲的离开,林飒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接受,
她一直在那里痛哭,大喊,“母亲,你不要走,”
“母亲,不要离开我,”
“母亲,求求你不要抛下我……”
林飒不知道自己喊了多久,哭了多久,直到最后嗓子痛的刀割似的难受,其才被迫着堪堪住了口。
不过在最后,莫名的,林飒感觉自己脸上突然多了好多冰冰凉凉的液体,很是舒服,让她脑子也跟着清醒了不少。
她感觉自己好像窝在一个馨香的怀抱里,温暖舒适,有一只温柔的手,一直在帮自己轻轻的擦拭眼泪,
这味道好熟悉啊,像母亲的怀抱……,林飒在心中默默叹道。
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迷迷糊糊中睁开眼,就见果然是母亲正抱着自己,两眼通红,一眨不眨的紧盯着自己,
而刚才那一滴滴落在自己脸上,冰冰凉凉的,哪里是什么水滴,分明是母亲的眼泪。
“飒儿,娘的心肝宝贝,你怎么就病成了这样,你这是要吓死娘吗?”看到林飒终于睁开眼,霍茜一时忍不住眼泪又啪啪啪的滴了下来。
“娘……”林飒想开口劝母亲,告诉她,自己没有事,
不料,其试着张了半天的嘴,只根本发出不声音。
“这个花灵真是不像话,她不是一直和飒儿在一起的吗?怎么会连什么起的烧都不知道,愣是将飒儿烧成了这样才过来禀报,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见林飒想说却说不出话的痛苦表情,霍茜有气没处发,脑子里想起谁,就随口数落起来。
“夫人您就别说花灵了,您没看见小姐病成这样,那丫头也像没了魂似的,”
彩环因为跟着霍茜的时间长,所以自然晓得花灵和林飒的感情,那是虽不是姐妹,却是比同胞姐妹还要亲的,所以也就思忖着从旁为花灵讲情道,
“花灵没有父母,从小来到咱们府上,平素和小姐最亲,想来这小姐生病,她比谁心里都难受,这不刚才奴婢过来时,就见她疯了似的奔出府,想来是去请大夫去了……”
彩环说的这些道理,霍茜又何尝会不知道,所以她也就没有继续深究花灵的责任,只一转身冲着身后的房门焦急道,
“这都快小半个时辰了,怎么会一个大夫也没有到?
彩环,你别在这待着了,快去看看,长福这都走了大半天了,怎么会一个大夫也没有请来……”
063医不了
“彩环,你别在这待着了,快去看看,长福这都走了大半天了,怎么会一个大夫也没有请来,
他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平时跟着老夫人时不是挺机灵,办事速度也挺快的嘛,这怎么轮到飒儿生病了,他就这般磨起洋工了,
前面街口的同和堂不就有个医术不错的老大夫吗?就这么几步路,怎么会请这么长时间?”
“夫人,奴婢再说句您不爱听的,这事还真就怪不着长福。
您有所不知道,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咱们附近这几条街上,但凡有点手艺能坐堂的大夫,竟莫名其妙,不约而同的,全都去乡下出了诊,
长福也是没得办法,遍寻不着,这才骑马去更远的地方去请去了。”
看着霍茜骂完花灵,又数落完长福,彩环也就不敢再多说,估摸着下一个离自己也不远处,
忙住了嘴,嚅嚅的将手里的茶碗递向前,“夫人,这茶奴婢吹凉了,要不好歹先喂小姐喝一口,润润嗓子吧,她这都说了半天的胡话了,想来嗓子肯定难受……”
“老天爷呀,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么对我的飒儿,让她病的这般重,这不是想要我霍茜的命吗?”
看着彩环一点点的将水滴到林飒嘴里,林飒却吞咽的无比艰难,霍茜急得恨不得自己替林飒生病,不觉心疼的又大哭起来,
“彩环你说,我们飒儿这身体,从小就硬实,长这么大,何时这般病过,没想到这一病,还就这么重。
天爷呀,如果飒儿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以后可怎么活呀……”
霍茜这边正哭诉着,只听外面院门咣铛一声,好像有人在激动的喊,“大夫到了,大夫到了……”
霍茜回头,朝着院子里望去,就见一个高高高大大的身影,手里提溜着个须发缘白的老头,大步走了进来,
“来了来了来了,夫人莫急,大夫来了,小姐肯定不会有事的。”
长福大步流星走进屋,手一松,扑通将那老头扔到了地上。
“终于盼来大夫了,真是太好了,”一见大夫终于来了,彩环激动的一把上前,拽起那老头就往床边拉,“大夫大夫,快快快,麻烦过来给我们小姐诊诊,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还好好的,今早忽然就起了高烧,还一直说胡话……”
彩环满心欢喜的说完,不料那老大夫听到她的话,又瞟了眼床上的林飒,当即就变了脸色。
“啊,竟然是为大小姐看病,天爷呀,这不是要我老头子的命吗?”说着,人掉头就要往外跑,“不好意思,我老头子治不了治不了,你们还是去找旁的人医吧……”
老大夫这话一说,当即唬的房间里几人都变了脸,一个个不祥的预感在几人脑海里升腾。
医不了……,难道是……
尤其是霍茜,本就急火攻心,此时一听这话,眼一翻差点昏死过去。
“你这个糟老头,是不想活命了是吗?”见此情景,气得那长福唰一下抽出别在腰间的皮鞭,举鞭就要朝那老大夫抽过去,“你这个老不死的,我们小姐明明好好的,只是受了个风寒而已,怎么就把你吓成了这样,你怎么就医不了了……”
“大……大爷饶命,不能打……千万不要打呀,”见那长福身材魁梧,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再加上自己这一把老骨头,也挨不了几鞭,那老大夫也是吓坏了,哭丧着脸,扑通跪在了地上,求饶道,
“求大爷千万不要杀我,我上有九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小孙子,一家十几口人还值着老夫养活呢……”
“少他娘的废话,你医不医,警告你,如果再不动手,老子今天就直接抽死你……”长福也是个急性子,见半天请了这么一个熊包大夫,也是急坏了,一把揪住人又是威胁又是警告的,
本想着他这边都要下手动粗了,那老大夫好歹总该出出手了吧,不料其却只是趴在地上装死,实在逼的急了,就不住的磕头求饶,“大爷饶命呀,大爷饶命呀,小老儿,不想死,也不能死呀……”
“你你你……”见他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直气得长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哎哟,你这个老大夫可真有意思哈,你说谁要杀你了,我们大老远的把您请过来,是为我们小姐治病的,你既是如此不想挨打,贪生怕死,那就赶紧给我们小姐医病呀,”
见长福本是好心请个大夫,不料绕来绕去,竟生生给演变成了一个全武行,那彩环倒是反应够快,急忙上前一把又扯起那老大夫劝道,
“你不要哭,只管上前好好诊治,只要医好了我们大小姐,我们不仅不杀你,回头等老夫人和老爷回来了还会重重有赏呢……”
彩环本以为,自己这将康庄大道都指出来了,这老大夫总该出手了吧,谁料她这话一出,那老大夫仅没有松口气,反倒将脸皱的都快缩成一团了,
“哎哟,我的姑奶奶呀,我要是能出手,干嘛还拖到现在呀。老夫就怕我这万一一出手,你们大小姐本来没事的,到头来反倒病的更厉害了,而我也终逃不过一顿鞭子,死的更快了呀……”
“你这老头好生奇怪,既是你好好的医人,我们小姐为什么会越来越严重,我们又为什么要杀你,”见这老大夫死活油盐不浸,不觉彩环也上了些火气,瞪着眼质问,“难道在你眼中,我们将军府还是那种蛮不讲理的地方不成……”
“哎哟,不是不是,你们不懂……”看着自己越说越乱,连彩环这个明白人也给成功绕进去,就要发火了。
那老大夫抬头抹了把头上的汗,战战兢兢解释道,“实不瞒各位,我……我不是给人医病的……”
“不是给人医病?那你是给谁看病的……”彩环越想越不对,回头问长福道,“长福,你是从哪找的这老头,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干……干什么……”长福一怔,想也不想的接口道,“自然是做大夫的呀……”
064不是给人看病的
“干……干什么的……”长福一怔,想也不想的接口道,“自然是做大夫的呀,
我跑了大半个城,直奔到了那天香阁附近,才在一个胡同里寻到他,
我当时问哪里有大夫,那几个小孩子领着我找的,说他就是个老大夫,并且医术很高超……”
提起这事,长福自己也是一肚子的委屈,一把又提溜起那白胡子老头,冷声质问道,
“老头,你快给我说明白,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有我刚才初见你的时候,可是问过你的,你自己承认了呀,说你自己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大夫的,还甚至夸下海口,无论多大的病,只要到了你手里,保证药到病处,
难道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撒谎,糊弄我的不成,
告诉你,你现在要是敢再说一句瞎话,信不信我今天就活活抽死你……”
“天地良心,各位女菩萨,大爷,我老头子并没有撒谎呀,
实不瞒各位,我确是大夫不假,却不是给人看病的,小老儿乃是给牲畜看病的——兽医……”
到了这会,见人大小姐确实病的严重,而长福又确实发了急,人命关大,那老大夫也不敢再多隐瞒,索性一股恼交代道,
“并……并且医术也并不精,只粗略的晓得几种简单的药草而已,
不过,给牲口看病吗?它们和人不一样,哪病哪痛了又口不能言、话不能说,药放的多点少点也没甚大关系,所以这些年,也就糊弄着勉强靠这个手艺养家糊口。
平时我就弄些糖果、糕点之类的小玩意儿,送给附近街坊四邻的小孩儿,叮嘱他们在这周遭玩耍的时候,但凡是有人牵着高头大马,或者是骡子、牛、驴满头大汗找大夫的,就往我那里领,只要领到人,回头我都重重的有赏。
刚才看这位爷这情形,又是那些个小孩领过来的,我还以为是府里的哪个爱骑病了,就想着如果能,趁机捞一把也好。
谁知道到了这,闹了半天,竟是大小姐生了病,
都道是术业有专攻,您们家这大小姐,身体发热,很明显是受了风寒,内热所致,
您各位自己说说,我一个诊治动物的二把刀大夫,哪里敢给你们大小姐开药医病呀,这就是好好的人,还不得被我给医坏呀……”
“你这个坑蒙拐骗的庸医,你知道你今天闯了多大的祸吗?这要是耽误了我们小姐的病情,看……”见闹了半天竟是这个缘由,这次都不待长福再动手,那彩环冲上前,夺过鞭子就欲抽打。
不料,她这刚举起鞭子,就听外面又一阵喧哗声,“来了来了,夫人,真正的大夫来了……”
彩环转头往院子里一看,就见花灵跑的满头大汗,边喊,手里边死命拖着一个妇人,
看这情形,几乎和长福刚才没什么两样,
而那妇人,是一副大户人家的管事婆子模样,自是怎么看,怎么和大夫扯不上边,
所以这么看了两眼,彩环不由得有些无奈,看来这花灵确实木讷经不得事,怎么关键时刻这么靠不住呢,夫人刚才就对她有微词,这要是看疯蹑了半天,就带回来这么个冒牌大夫,还不是当场把人给轰出府呀。
思及此,怕花灵傻不唆唆的进来,再火上浇了油,彩环赶紧迎出去,一把拉住花灵劝道,“花灵,你这是搞什么鬼?小姐都病成这个样子了,你这一会子又跑哪疯去了?不是说让你去请大夫吗?你带一个婆子过来干什么?这又是谁呀?”
“彩环姐,你误会了,她就是我请的大夫呀!”花灵本一心急着为林飒治病,突然被拦,并没有理解彩环的意思,遂想也不想的答道。
“花灵你开什么玩笑,这明明是个婆子好不好,怎么就成大夫了,就她这样,如果她能成大夫,那我还成太医了呢。”看花灵现在还没有醒悟,彩环只得无奈道,
“罢罢罢,谁让姐姐平素和你相识一场呢,现在夫人这边我替你顶着,你赶紧出去,务必请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过来。
告诉你,如果再请不来大夫,夫人可能真的会发飙的,到时候你小心你的脑袋,别怪我不帮你……”
“哎哟彩环姐,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我没有骗你,这葛妈妈真的是大夫,你倒是快我们放进去呀……”见彩环有意不放自己进去,花灵那死倔性子当场就急了,上前一把扯过彩环,就准备将人拉到一边,放葛妈妈先过去。
可是她想放,彩环哪里肯让进,刚才弄那么一个不着调大夫来,已经够替糟心的了,现在花灵又不像样的放一个老妈子过去,夫人还不得气得直接拿剑砍人呀,
并且见花灵此刻还是这副不识好歹的模样,完全将自己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彩环遂也就真的有些动了气,
“花灵,姐姐这是为你好,就算她是个大夫,那姐姐现在告诉你,这个大夫现在行不通,我们府里不欢迎这样的人,”彩环身子一横堵在门口,两手一撑,大有一夫当关,万勇莫进的架势,
“你赶紧的,去别的地,找一个正正经经的大夫来,否则的话,别说这婆子今天进不了门,你也别想再踏进这个屋一步……”
“你你你……”见彩环也来起了横的,论了真,花灵气的杀人的心都有了。
“花灵,葛妈妈,你们怎么还在外边站着,赶紧进去呀……”就在两人掰扯不清时,只见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天籁般的声音。
“唐大小姐,您终于来了……”此刻见到随后赶到的唐婧依,花灵犹如见了救世主般,转身扑了上去,请求道,“大小姐,求您快想想办法,让葛妈妈进去呀,我们小姐真的病的很重,拖不得时间,可……可是彩环姐却又把着门,死活不让进。”
“不让进……”唐婧依大步走到门前,并不和那彩环搭话,只冲着门里的霍茜道,“伯母,我是婧依呀。
我是听花灵说,飒儿病了,过来看看……”
065又是医不了
“伯母,我是婧依呀。我是听花灵说,飒儿病了,过来看看……”唐婧依并不和那彩环搭话,只冲着门里的霍茜轻声回禀道,
“还有,这位是我们府上的葛妈妈,她虽说现在是我们府里的管事婆子,但是以前家里是开医馆的,从小跟着父母学医没少给人看病,既是飒儿还病着,一时半刻又请不来其他大夫,不若就让她进去瞧瞧吧。”
“好孩子,难为你了,快请进,快请进……”一听唐婧依不仅自己来了,还带来了医术高超的大夫,霍茜自是喜的亲自将唐婧依迎了进去,拉着唐婧依的手无比感激道,“好孩子,难为你了,我们飒儿能交到你这样的好朋友,真是她的荣幸,回头等飒儿痊愈了,伯母一定大摆宴度,好好的感谢你。”
“伯母说的是哪里话,这个还不是应该的嘛,飒儿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姐妹,我自是不能看着她受罪。”唐婧依说着,自己不觉也红了眼睛。
说实话,刚才见花灵火急火燎的跑过去,说林飒生病了,她还以为是林飒让这丫头演的戏,还有心想夸花灵这傻丫头,别看平时木讷呆板,关键时刻戏还挺好呢,所以这一路,她也就存着气,不紧不慢的骑着马在后面晃悠。
可没想到此刻进来这么一看,别说花灵,连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这个疯丫头,到底要做什么,是不是真的缺心眼呀,不就是一个梦嘛,至于这么豁出去,将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模样嘛。见林飒这样,唐婧依又是心疼又是着急,气得不住的在心里骂道。
而那刚才堵门的彩环,一听这葛妈妈竟是唐婧依带来的,还真是医者出身,真就是自己认错人了,一时间也羞愧难当,连忙又是赔罪,又是道歉的将人迎了进来。
就在众人以为此事一波三折,这葛妈妈来了之后,林飒的病情总算能转稳为安时,不料葛妈妈粗略查看了林飒的大致情况后,竟也二话不说掉头就往外走。
见连真正的大夫来了,反应都和刚才冒版兽医如此一辙,又是一副医不了的神情,直吓得霍茜脸色瞬间就白了,哆嗦着差点没有一头栽在地上。
倒是唐婧依毕竟年纪小,反应也够快,见葛妈妈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出去了,紧追几步,一阵风似的奔过去,一把拉住了人,
“妈妈您这是要干嘛?让您来就是为飒儿诊病的,你这为什么一言不发就往外走?您那世代祖传的医术呢?不要告诉我,到最后其实你也就是个糊弄人的庸医而已,亦或者,一看病情棘手,就想逃走躲避责任。”
“小……小姐您这说的是哪里话,身为大夫哪有不肯治病救人的,老奴没想逃避,也真的不是骗人的庸医……”
被唐婧依拦住的葛妈妈,一脸为难的交代道,
“老奴之所以急着出去,是因为老奴少带了东西。
毕竟您早上给老奴打招呼的时候可是说,今个来林府可能就只是接个生而已,所以老奴这小包袱里,也就临时只收拾了些剪刀、针线,及检查胎儿和孕妇的器具,想着其他东西都用不上,就都没有带。
眼下看这林大小姐,十有**是受了风寒,内热所导致,当务之急自是先祛内热,免得高烧过长将人真给烧出个好歹来,
只可惜的是,老奴这刚才急着出府,那些祖传的银针和祛热的特效药丸都没有带,所以老奴这才急着回去取呀……”
“哎哟我的好妈妈,我当是什么事呢,没有带您和我说,我亲自回去取呀,”一听葛妈妈火急火燎的竟是为这,唐婧依二话不说,大包大揽道,“你都需要什么东西,现在就说,我保准一盏茶的功夫全都给你取回来。”
“其他的都不需要,就只需取出我柜子最底层那套银针,和床头抽屉里那蓝瓶里的药丸就好,那是前几日夫人发热,我刚配的,此时给林大小姐服用正对症,
只是麻烦小姐您亲自跑这一趟,老奴实在是……”看由于自己准备不足,竟害的大小姐唐婧依跑回去,葛妈妈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不料唐婧依却并不在乎这些,一听说林飒的病有的治,自是想也不想的打断葛妈妈道,“好了,好了,这都什么时候了,现在咱不讲什么大小姐和老妈子,给飒儿治好病要紧,
至于其他的你就先都别管了,只管先给飒儿诊脉,在我取回来那些东西前,稳住飒儿病情别继续恶化就行了……”
“是是是,小姐放心,老奴这就先让取些烈酒,帮大小姐擦试手心脚心,只要您能尽快将银针和药丸取过来,老奴向您保证一定能保林大小姐无恙。”听到自己要的东西能及时取过来,葛妈妈忙拍着胸脯保证道。
“得嘞,既是你如此有信心,那我这就走了。”
和葛妈妈说好,唐婧依正要转身出去,却被一双小手给拉住了,
“大小姐,要不还是让奴婢去吧,您能带葛妈妈来,我们已经很感谢了,哪能让您再来回奔波……”花灵紧拉住唐婧依恳声请求道。
“好了,你个傻丫头怎么还计较起这些来了,谁跑还不是一样,只要能把飒儿治好才是正事,再说了,让你一个人单枪匹马去我们唐府,我怕光门房那就要盘问半天,还不耽误了治病的大事,”唐婧依拍了拍花灵的头,轻声劝道,“再说了,你不想你们小姐快点好呀?再拦下去,你们小姐就要多受一会儿的罪。”
“奴婢当然想小姐快点好,可……可是……,”花灵有些犹豫,怕唐婧依一走,一会再有其他情况发生,她一个人应付不过来,遂再次争取道,“实……实在不行,您给奴婢写个字条,奴婢拿着去唐府不就行了吗?”
“好了,这都火烧眉毛了,还写什么字条,什么都没有飒儿的身体重要,你放心,我会快去快回的。”唐婧依想了想,将花灵拉到一边,轻声叮嘱道,
066节外生枝
“至于你,这边有葛妈妈和伯母在,飒儿肯定不会有事的,你就别管了,还是赶紧去做你们小姐提前吩咐你的事情去吧,如果到头来那些事一点没有做,那她这场病可就是白害了……”唐婧依想了想,将花灵拉到一边,轻声叮嘱道。
“嗯,唐大姐小您说的对,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经唐婧依这一点拨,花灵一想还真是,经过今天这么一通乱,她倒把小姐吩咐的最重要的事给忘了。
思及此,花灵忙一转身又奔出了院子。
事不宜迟,见花灵这边定了心,而葛妈妈那边又信心十足,唐婧依和霍茜打了个招呼后,就再没耽搁,随手拿起桌上的马鞭,大步出了房间。
来到院门口自己的爱骑边,一跃上去,直朝着唐府飞奔出去。
不料唐婧依没有想到的是,她这前脚刚出了门,正火急火燎的去寻银针和药丸,身后绛芸轩里却又节外生了枝……
只见房间里彩环刚把烈酒取过来,霍茜和葛妈妈正要张罗着往林飒的手心脚心涂,努力将温度降下来一些,就听身后突然一声大喝传来,“住手,谁让你们在这里胡乱动手的……”
众人一怔,循声回头,就见大长公主不知道何时竟突然回来了,在槐花的搀扶下,正站在窗外。
见霍茜等人看过来,拄着拐杖,一路大步流星进了屋。
“霍茜,你果然是个扶不上墙的,我把好好的一个将军府交到你手里,你倒好,竟给我弄成了这副鸡飞狗跳的模样。”
大长公主一路过来进到里屋,并没有先过问林飒的病情,而是从进门那一刻开始,对着霍茜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臭骂,
“你事事处处做不好也就罢了,现在倒好,身为一个母亲,你连自己的孩子也看顾不好了,你说你这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样子,配得上你将军府当家夫人的称号吗?”
“母……母亲,儿媳没有,儿媳前面真的不知道飒儿病了,儿媳更没有想到,这周边几条街琳琅满目的药铺里,竟找不着一个像样的大夫,这才拖了些时间,让孩子受了些罪……”面对大长公主的指责,霍茜空有满腹的冤屈,并不敢吐,只委屈巴巴的轻声解释道。
“你还狡辩,难道这些就是你请不来大夫、就让一个婆子随意上手的原因吗?”面对着霍茜的委屈,大长公主完全不屑一顾,冷笑一声,继续咄咄逼人的质问道,
“你自己说说,从进了林府,你做成过什么事,起过什么作用?
现在倒好,竟连请大夫这等小事都做不好了,让整个将军府的丫环小厮满城疯跑的找大夫,这就是你身为将军府当家夫人所有的手段吗?
如果你真就这么大个本事,如此烂泥扶不上墙,我看这个家你不当也罢了…………”
嗬,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见祖母这番反应,张口不分清红皂白对着母亲就是一通臭骂,三言两语还免了她的掌家之权,连个申辩的机会都不给,林飒不由得在心中冷笑。
这么多年来,因着母亲的出身,祖母一直不待见母亲,甚至连自己都不喜欢。这些经过前世种种,林飒自然早就心知肚明,比谁都体会深刻。
可遗憾的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相处,林飒却又存了侥幸的心思,单纯的以为,祖母已经对自己有所改观,祖孙俩已经建立了不错的感情,
只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没想到一到关键时刻,真遇着了事,那心中好不容易建立的海市蜃楼,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就连她以为的所谓的祖孙情深,在祖母那世俗的对母亲的偏见面前,压根就是连屁都不是,根本不值得一提。
想到这些,林飒心不觉就是一凉,整个人如大雪天被扔进了冰窟窿里,冷的透心。
渐渐的,那冷从里到外不停的开始蔓延,顺着血管,迅速窜向四肢,
整个人也越来越冷,越来越冷,刺骨的寒冷包围着她,直冻得她牙齿直打颤……
“天哪,大小姐这情形看着不太好,忽冷忽热,大有病情要恶化的样子呢……”床边的葛妈妈看到林飒这情形,也顾不得身后大长公主和霍茜的争执了,焦急的出声提醒道。
霍茜听到动静,转身朝床上一看,就见林飒脸色铁青,眨眼间竟变成了不省人事的模样,心疼的她眼圈不由得又是一红。
去他大爷的什么掌家之权,就算今天把自己轰出府去,那也没有自己宝贝女儿的命重要。
这么一想,霍茜索性心一横,也懒得理大长公主刚才的警告,顾及任何后果了,遂想也不想的就命令葛妈妈道,“葛妈妈您还愣着干什么呀,您不就是大夫出身嘛,飒儿既是病情恶化,那您倒赶紧想办法给医医呀……”
“夫人有所不知,若是在平时,照大小姐这情况,经老奴一番针灸下来,帮着大小姐疏通完气血,人自然就能缓过来了,
眼下老奴倒是也想医,可是老奴那银针和药丸都还没有送过来,这这……”
葛妈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见林飒情况紧急,急的在原地直打转,
“都怪老奴,都怪老奴,这么多年没行医,事前思虑也不够周全,只以为来咱们林府,也就是普通的帮着接个生而已,所以就没有将那些压箱底的家伙什给扒出来带上……”
“天哪,连葛妈妈都暂时不能医?那夫人咱们现在可怎么办呀?大小姐情况如此凶险,可这唐大小姐去取东西,现在还没影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难道咱们就这么束手无策的看着小姐病情一步步恶化不成……”见葛妈妈这副束手无策的模样,一旁的彩环也急坏了。
“不会的,飒儿会没事的……”霍茜咬牙说完,转身拔腿就准备往院子里去。
“站住!”
不料,霍茜这边刚迈开腿,就听身后突然一声大喝传来,“你这么着急忙慌的去做什么?”
067误会
“你这么着急忙慌的去做什么?”
“儿媳去找大夫,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管,我还就不信了,在这堂堂大燕的京城里,还能找不到一个大夫过来治我飒儿的病了……”霍茜站住,头也不回的哽声道。
“你去?”大长公主挑了挑眉,冷笑着反问道,“如果能找着,那长福他们刚才干什么去了,他们难道就不回来吗?还用不得你再跑这一趟?
你是真觉得你比他们厉害,还是觉得你会变戏法,能凭空变出一个大夫出来?
亦或者,准备再找一个冒牌的兽医过来滥竽充数……”
说实话,这个道理霍茜何尝不懂,可是身为一个母亲,她怎么忍心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么一点点病情恶化下去,尤其是身后大长公主的话及那满是嘲讽的态度,更是让霍茜气得七窍都要冒烟了。
从进了林府的大门以来,所有的苛责和偏见她都忍了,看在深爱的男人面上,她也都能忍,但是此刻,霍茜也觉得她再也忍不下去了,为了自己的女儿,她今天必须抗争到底。
“那母亲您觉得呢?”到了这会,见大长公主仍用这种嘲讽无情的语气和自己说话,气极了的霍茜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索性心一横,转身身直接咬牙反问道,
“您又是什么意思?连个大夫您都不想让儿媳去请,难道您就希望,大家什么都不做,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等着飒儿病情继续恶化下去吗?”
“你……,”见向来在自己面前逆来顺受、三脚都踹不出来一个屁的霍茜,竟突然这般顶撞,露出如此大逆不道的神情,大长公主不由得也是一怔,反应过来指着霍茜哆嗦着骂道,
“霍茜,你到底什么意思?竟然用这种语气和本宫说话,你这是准备忤逆本宫,造反吗?
还有,飒儿可是本宫的亲孙女,难道本宫还会害她不成吗?还是你认为,本宫根本就不会救她?”
“脑子长在母亲身上,母亲您怎么想,是您自己的事,儿媳自是左右不得,但是今天这个大夫,儿媳定是要亲自去请的!”
霍茜转身一字一顿的说完,再不给大长公主继续骂自己的时间,抬脚不管不顾的直朝着院子里奔去。
不料,她这刚一出房门,迎面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正着。要不是旁边正好有棵树拦着,两个差点都摔个狗吃屎。
“哎哟,哎哟,老奴的错,夫人您没事吧?”被撞的七荤八素的魏嬷嬷,一反应过来,见竟是霍茜,脸色还如此的脸看,忙上前关切道,“夫人您脸色怎么这么差,没什么事吧?”
“我没事……”
霍茜随便应一声,正准备转身继续往外奔,就听身后突然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不是说有急症的病人吗?人在哪儿呢?”
霍茜循声回头,就见一个须发皆白,鹤发童颜的老大夫正站在自己身后。
“徐太医您快里边请,真是麻烦您跑这一趟,实在是我这孙女不争气,平时身子骨看着还挺好的,没想到这早上突然一发病,竟一发不可收拾了……”
房里大长公主听到外面的动静,赶紧迎到门口亲自相请道,“您有所不知,本宫最疼的就是这个孙女,还请您务必将人给赶紧医治好,回头本宫一定重重有谢……”
听到大长公主这话,屋子里所有人,包括林飒在内,都不由得一怔。
祖母不是要罢免祖母的掌家之权吗?怎么半道魏嬷嬷竟突然带太医进来了,关键竟还是姓徐的,难道就是那位盛名在外、格外难请的徐温不成?
带着满腹的疑问,就见那老太医在得到大长公主的指示后,已如一阵风般刮到了林飒面前,
站在那里上下打量了一圈,也不多问病情,回身打开随身的药箱,掏出银针就开始往林飒头上扎。
这去,这老头什么路数,难道都不带问问病情、切切脉吗?
这么草率的就往头上,万一扎错了穴位,或诊错了病情,将自己扎傻了可怎么办?看到徐温这做派,林飒心里十分不放心道。
不料,就在她心里嘀嘀咕咕、忐忑的关头,只见单单两针下去,林飒登时感觉浑身立即有暖流在涌动,不停的在向四周蔓延。
慢慢的,暖流涌遍全身,喉咙竟然没那么痛了,手脚也开始绵软暖和,气色也不由得变得红润起来。
“徐院正您这医术可着实厉害,没想到这两针下去,我们飒姐儿的病就给成功劫住了,若论这份本事,咱这大燕定是找不到第二个大夫,神医的称号您当真是实至名归……”看着林飒缓了过来,大长公主的心情也跟着格外好转,难得出口夸赞道。
“不敢当不敢当,大长公主您实在是谬赞了。
其实您这孙女得的还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大长公主您关心则乱,担心过度了,看这病情,想来这位小姐应该是最近贪凉过度,又受了风寒所致,并不当紧的。”
那徐温收了银针,捋了捋胡子,云淡风轻的解释道,
“这样,我再写一个方子,你们先去抓几副药过来,让病人喝上几天,随后缓上一柱香的功夫,我再给她施上两针,这病基本就能痊愈了。”
“好好好,那我们飒姐儿的病就全权拜托您了。”见林飒确无大碍,魏嬷嬷自是也格外欣喜,赶紧将徐温往偏房里带,“徐院正您这边请,笔墨老奴已给您准备好了……”
“母……母亲,我……”待这边魏嬷嬷带着徐太医去开药方,一时间房里众人都出去的间隙,霍茜这边瞅准机会,赶紧羞红脸开口道歉道,
“刚才都是儿媳的错,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别和儿媳一般见识……”
其实霍茜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接下来大长公主怎么做,她都一定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毕竟其他的都不论,单就大长公主能擅自离了封后大典,又将徐院正请来为女儿医病,这点她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说明自己刚才确实误会大长公主了,其在心里还是很疼自家女儿的。而只要女儿好,有人疼,至于她对自己有没有什么偏见误会,又有何妨呢。
068冰山也有融化的时候
结果不料,霍茜这厢满心忐忑的说完,却见那边大长公主罕见的并没有发火,只挥了挥手,满脸无奈,“你不用和我道歉,刚才我也确实性急了些,只要孩子没事,一切就万幸了。”
“谢母亲宽宏大量。”没想到这么大一件顶撞的事,并且对象还是大长公主这么心高气傲的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揭过去了,霍茜不禁有些小小的庆幸。
可谁知她这心里刚刚有所放松,就听大长公主又沉沉开了口,
“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既然有些事我刚才已经出了口,那就必须履行的。
从明天开始,你不用掌家了,一会收拾一下,明天将钱账全权交到二房,由楚芳暂管吧。”
“是母亲,儿媳,这就去办……”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不过交出去就交出去吧,只要女儿没事,这个家掌不掌又有什么所谓。
“还有,交权之前,让人把飒姐儿的东西一并收拾收拾,一会连人带物全都送到我院子里去。”霍茜这边应了一声,转身刚要出去,只听身后又传来大长公主的声音,
“我决定了,从今天起,飒儿仍搬到我那里去住,由我来亲自照顾,
飒儿可是我的亲孙女,这么好的孩子,我可不能由着你给随便糟践了……”
一时间听到从祖母嘴里出来这些话,竟然是在心疼自己,林飒不由得有些眼热。
原来唐婧依竟是对的,只要用心捂,冰山也有融化的时候……
“大小姐……大小姐,不好了!出大事了……”就在林飒这边感动的热泪盈眶之时,只见院子里忽然传来花灵急切呼喊的声音。
“喊什么喊?不知道飒儿现在病了,”前面花灵刚惊慌失措的跑进屋,兜头就迎来大长公主一顿臭骂,“没规没矩的,本宫告诉你,以后飒儿搬到我那,本宫第一个换的就是你这个什么也不懂,只知道乱喊乱叫的臭丫头……”。
不过大长公主这骂花灵的话都还未说完,就见紧随其后,一个脏兮兮小身影也一阵风似的进了屋。
进来后,看到大长公主,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直接飞扑了过来,一把紧紧抱住了她的腿,
一身的灰渍全蹭在了大长公主身上,而她却喘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喂,你是谁呀?哪个房里的丫头,为什么抱着老夫人不撒手?”门口的槐花见此情景,自是赶紧上手去拉,
这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将人拉起来,待对方一抬头,不由得又是一惊,“怡……怡姐儿……”
而伴着槐花这边一怔,手一松,就见那林怡又扑通跪在了地上,砰砰砰磕起了头。
看到这种情形,尤其是对方还是一惯打扮精致、听话懂事的林怡,如今这副衣衫不整的模样不说,上来就没完没了的磕起了头,别说槐花,房间里其他人所有人均是一愣。
“怡姐儿,您怎么变成了这样?”霍茜见状,看着孩子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自是连忙心疼的上前亲自去拉,“快,快起来,好孩子,有什么话慢慢说,咱自家人不兴这个,看再把头给磕破了,女孩子家留了疤,以后就不漂亮了……”
不料,无论霍茜怎么劝,林怡死活都不肯再起身,只抱着大长公主不撒手,倒腾了半天气,方哭着断断续续道,“祖……祖母,祖母,怡儿求您快去救救我母亲吧,母亲她就要死了……”
“死……”大长公主一怔,脸也当即一黑,下意识的开口就训道,“你母亲平时就是这么教导你,开口闭口提死的吗?”
“我……”看到大长公主这副严厉的态度,再加上平素两人本就不怎么亲近,林怡也是当即一怔,默默的松了大长公主,一时间有些傻在了那里。
“怡姐儿不怕,”倒是霍茜见林怡这副惊恐不安的神情,难得的有耐心,一把将林怡给拉进了自己怀里,柔声劝道,“怡姐儿你小孩子家不懂事,死这个字眼是不能乱说的,尤其是对自家人,是不吉利的。
祖母也没有斥责你的意思,她是觉得你这样说,对你母亲不好。
再说了,你母亲只是怀了小弟弟而已,怎么就快死了,
呸呸呸,赶紧学着伯母的样子敲敲木头,再吐两口唾沫,刚才说那些不吉利的话就都不作数了……”
“伯母,不是这样的,是母亲真的要死了,”说到底,这林怡毕竟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平时哪里经过今天这阵仗,在霍茜怀里缓了半天,这才断断续续的向众人哭诉道,“母亲搂着肚子在床上疼的直打滚,床上还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有血?肚子疼……”听到这里霍茜也是吃了一大惊,不可思议道,“难道是要生了?
按说不应该呀,这不是离临盆还有一个多月的吗?
再者,你们院里的婆子呢?不是早就给你们请了几个有经验的婆子贴身侍候着吗?如果真有什么凶险,按说早就该有人过来汇报的呀?”
不提那些婆子还好,一提她们,林怡哭的更伤心了,“母亲吃过早饭在院子里散步,忽然有些隐隐的肚子疼,我们正要转身回屋,然后不知道打哪又窜出一只猫,迎面就朝母亲扑过来,吓得母亲一惊,一时间没站稳,就跌了一跤,疼的直冒冷汗,
我力气小,拉不动母亲,没得办法,我就赶紧去找那些婆子,
可是找了一圈我才知道,那些人得知今天祖母和伯母都要进宫,一大早的全都出府放风去了,只留两个粗使看门的婆子在家,还一个个都喝的烂醉,我怎么叫都叫不醒,
她们还锁了门,害的我怎么也出不来,还是刚才花灵经过,拿了梯子过来,帮着,我才翻墙出的院子,
我本来想出府帮母亲请大夫的,结果花灵告诉我,这附近的大夫全都不在,他们已经寻了一遍了,不过因为疯姐儿也病了,祖母和伯母倒是在府里,我这才跟着找到了这里……”
069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竟有这种事……”听林怡说到这,众人这才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尤其是大长公主,更是将眉头凝成了疙瘩,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老夫人,奴婢可以做证,”花灵见状,扑通跪下做证道,“奴婢刚才经过三房那,隐约听到有人哭喊,
也是由于好奇,找个梯子趴院墙上一看,就见二小姐正在院子里哭呢,奴婢得知她有急事,这才找了梯子帮着她翻出了院子……”
“天哪,如果真是这样,那还得了,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呀……”见花灵也如此说,霍茜自是明白事情是**不离十,三房那边的苏锦应该是出事了了,登时急的头上的汗都出来了,
一抬眼,正看到葛妈妈还站在房门口没有走,赶紧将人一把拉过来,“对了葛妈妈,你不是说你懂生产之事,早上带的也有生产用的器具吗?要不麻烦您还是赶紧去三房一趟,帮帮忙,我估摸着,那边八成这是要生了……”
“这个自然是没问题的,本来我们大小姐早上向奴婢交代的,也是过来唐府帮着接生的……”葛妈妈一听自己终于派上了用场,自是一拍胸脯,满口应承了下来,
不过想了想,又犹豫着开口道,“只是夫人,刚才这位小姐的话,奴婢也听到了几句,
那三夫人早上摔了一跤,又是早产,怕到时候少不得一番折腾,老奴怕是一个人应付不来,少不得旁边再多个帮手才是……”
“多个帮手?”霍茜略一思索,很快有了应对之策,指着槐花道,“这样,槐花你顶替魏嬷嬷一会去给飒儿抓药,让魏嬷嬷赶紧回来一趟,我记得她好像也略懂接生之事,让她一会去帮葛妈妈……”
“是夫人!”这边槐花看了大长公主一眼,见没有异议,应声后就要转身出去,
不料,刚走了两步,就听房间里突然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槐花姐姐你先站住!”
众人循声一看,就见林飒竟然硬撑着坐了起来。
“飒儿,你怎么起来了,好孩子,快躺下,你病还没有好呢,不能急着起床……”霍茜一看,连忙扑上前阻拦。
“母亲,女儿有话要说,您别只让魏嬷嬷过去好吗,徐太医不是也在那呢嘛,您还是请他老人家一块走一趟吧?”林飒拉着霍茜的手,轻声恳求道。
“孩子,母亲知道你的意思,也知道你心善,可是你这边还病着呢,一会且得徐太医为你针灸呢……”看女儿这副柔弱的表情,霍茜有些于心不忍。
“母亲,我没事了,这不是已经缓过来了吗?
三婶那肚子里还有小弟弟,可两个人呢,自是拖不得,”
林飒怎么会不懂霍茜的担心,遂赶紧扯了扯嘴角,强笑着安抚道,
“既是怡姐姐都吓成了这样,那事情定不是一般的可怕,而三婶还出了那么多血,想来一定病的很严重,您还是让徐太医也一并过去吧,我撑一会就是了,不会有事的。”
“飒儿,你真是好人,姐姐在这代我母亲和弟弟为你磕头!”外边林怡听到林飒的话,自是感激的扑过来,对着床上的林飒又是一通磕。
“怡姐姐你快起来,您大飒儿小,您怎么可以向飒儿磕头呢,这样会折飒儿寿的……”
林飒见状自是赶紧阻拦,可林怡却不肯轻易起身,
“不,这是你应得的,你心地善良,是个好人!”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既如此,那我就亲自去请徐院正,一定保下你们未来的小弟弟及咱们林府温柔贤淑的三夫人……”
霍茜拉开两人,又安抚了林飒两句,这边带着人立即火急火燎的赶往锦缀阁那边。
而大长公主的做法,却让林飒多少有些不解。
就算她对三房不满意,可这毕竟是生孩子,人命关天的大事呀,祖母却是犹犹豫豫,不肯跟着前去。
可是不去吧,又有些不放心,让槐花偷着去打听了两三次,坐立不安了半天,又听槐花说人实在凶险,这才在魏嬷嬷的搀扶下,勉强赶了过去。
终于所有人都离开了,只留了林飒一个人在房间。
想来这次有了那徐温,还有葛妈妈等人,三婶那边定会没事的了。林飒心满意足的想道。
她本就刚才强撑着精神,但终究烧了半天,身子虚弱的很,这会没了人,精神一放松,迷迷糊糊等着等着,人也就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林飒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醒开眼时,就见窗外已经全黑了,明晃晃的大太阳,透过窗户,洒在自己床上。
而自己躺的也不是绛芸轩的大床,而是祖母房里那熟悉的临窗小榻。
借着月光放眼望去,却见那对面的大床上,被褥整齐,好像并没有祖母。
什么情况?祖母哪去了?自己这是睡了多久,三婶那边母子都平安了吗?
林飒带着疑惑坐起身,却惊讶的发现,那角落的秘室门竟然开着,里面好像罕见的还有灯光。
天哪,这是见鬼了吗?那里怎么会有灯光,还开着门?林飒看着那间秘室,脑子里各种稀奇古怪的念头直往外蹦。
里面难道藏着祖母这些年攒的稀世珠宝,因为价值连城,所以需得打造一间秘室保存。
不对不对,说不得里面是一个秘道,通往某一个神奇的地方,那里是人间仙境,进去了就不想出来,要不然祖母为什么会一进大半天,那是因为人并没有一直待在秘道啦……
“你这个没良心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这是要陷我于何地……”就在林飒天马行空胡思乱想的时候,只听突然一个很是愤怒的声音从秘室里传了出来,
紧接着,就是砰砰砰的声音,
听着很重,像刀剑砍在了什么东西上面。
我去,难道秘室时有两个人,正在打架?
林飒一惊,一下跳下了床,悄悄溜过去,准备上前查看情况。
万一是祖母和人搏斗,体力不支,她关键时刻还能从后面搭把手,暗算一下对方不是……
070林府的惊天大秘密(1)
“说好的当初要相爱一生,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可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你是怎么兑现你当初的誓言的?”
就在林飒悄悄溜到门口的时候,只听刚才那个责骂声又传了出来,
“你个大骗子、黑心肝的家伙,我怀了你的孩子,因为害喜严重,前脚刚回京养胎,后脚你就和别人有了野种,
你这样做,你想过我的感受吗?想过我肚子里芸儿的处境吗?
你知道你这个人有多卑鄙、多冷酷无情吗?
世间怎么可以有你这种男人,明明是你背叛了我,可是你却以那种方式消失了,走了个一干二净,甚至连一个责罚问罪的机会都不曾留给我,
就那么将一个活生生的孩子扔在我面前,倘若我不接受,一意追究下去,倒成了不通人情、没有良好的了。
你自己说,这世上有你这么黑白颠倒的吗?有你这么欺人太甚的吗?
你知道,有一口气堵在你心口,一堵就是十几年,上不下,下不去的感觉吗?
那种就像你吃着人间最美味的珍馐佳肴,结果快吃完时却突然发现,碗里剩下的,竟是半颗半颗的苍蝇头,而另一半,却不知在何时被你吃进肚子里了的滋味吗?
不……你肯定不知道,你这么无情无义的人怎么能懂那种感觉呢,毕竟你早就去那边逍遥自在去了,哪里还肯管我的死活……”
听了半天,林飒这才发现,这个骂人的声音竟然是祖母的,
可能是太过愤怒的原由,竟和她平时的语气有很大不同,害的林飒一时间都没有听出来。
而伴着一点点溜到秘室门口,林飒这才看到,她刚才的猜测竟是错的,
哪里是有人在打架?准确的说,根本就是祖母单方面在打一个人而已。
林飒不敢走近去看,只能远远的望着,她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只感觉对方长得好高,很魁梧,祖母都只到他肩膀的高度,
不过,这些却并不影响祖母的士气,只见此时她正拿着刀一下下往那人盔甲上砍,
而对方却像不知道痛似的,伫立在那里,不动也不言……
“如果只有这些也就罢了,如果只是恶心,我也就忍了,毕竟我这张老脸还是要的,无论多难,我都要撑下去。
可是你知道,你们却根本不算完,竟得寸进尺的让那孽子再回到了我身边,要我每天都要面对他,每天都要被迫将你这些年的罪行,在脑海里过上一遍又一遍,不管心里恨得如何打颤,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
尤其是今天又闹了这一出,一大一小两条人命啊,生死未卜,
你自己说,你究竟要把我害到什么地步,你才能满意。
你真的要看着我司徒韫成为全京城的笑柄,你才会心满意足甘愿放手是不是……”
大长公主边打边骂,边砍边骂,林飒看得眼都傻了,甚至连听进耳朵里的话都没来得及吸收消化,只直瞪瞪的看着秘室内的情景。
天哪,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啊,难道是自己眼睛出问题了吗?
她怎么从来不知道,祖母的秘室里竟然藏着这么一个大男人,关键还如此的抗打。
怪不得前世就觉得祖母性格乖张,戾气很重,原来还有这么不为人知、疯狂的一面呢,竟然还喜欢拿刀砍人。
就是不知道那秘室里生生被砍半天,却始终一动不动的人,到底是谁了……
林飒这边看的心惊胆颤,而秘室里陷入愤怒的大长公主,却完全没有留意到门口林飒的存在,只继续骂道,
“你回答我呀,你为什么要沉默,你总是这样,不管白天黑夜,我每次每次的问你,你从来都不回答,从来都是这副沉默的鬼样子,好像你多无辜似的。
有种你倒是给我个答案啊,给我个答案啊……
也是,你怎么能回答呢,
毕竟我现在过得,可就是你当年口口声声许给我所的所谓的美好日子呢,现在竟然成了这样,你可不就无脸回答嘛……”
骂了半天,可能也是太累,心力交瘁的缘故,大长公主竟然又趴到那人身上哽咽起来,
“你个混账,想当初,我司徒韫是如何掏心掏肺的对你,为了你,我不惜和皇兄反目,坚决不去西夏和亲,执意和你私奔,跑到边关,苦守数年不归京。
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甚至连走了,都不让我有安生日子过,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我,现在又将我陷入了这不忍不义之地?
你自己摸着自己的胸口说,你这么做究竟想干什么?难道真的要生生的要逼我司徒韫去死吗?难道害了我之后,他日在地下相见后,你自己的良心真的就不会痛吗……”
哭了一会,大长公主忽然又直起身,举起刀,使劲朝着那人砍了过去。
这次可能是愤怒积聚太多,用力太大的原因,亦或者是对方挨了太多,终于撑不住了。
接下来就听“扑通”一声闷响传来,林飒定睛一看,竟是那人突然倒下了,正睁着一双铜铃般的、没有眼珠子的大眼睛,死命的瞪着林飒。
“啊……”下意识的,林飒惊叫出声。
也是到了这时,林飒才终于看清楚,原来那根本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不,准确的讲,应该说是一个假的木头人,只不过是被画成了祖父的模样,穿着他的盔甲,打扮成了他生前的样子。
因为林飒在父亲书房不只一次见过祖父的画,画中的人每次出场好像都是这副妆扮。
不过林飒却是很明白,此时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她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要停了,惟恐惊动了秘室里的祖母。
毕竟祖母秘室里这么惊天的秘密,竟然让她发现了,这可还了得……
可是,还是已经晚了,等意识到这些时,就见伴着她刚才那声惊呼,显然里面的大长公主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只见她木然的转过身,双眼焕散,手里仍然拖着刚才那把砍人的刀,面无表情的开始往外走了。
一见她这表情,一副没了魂的样子……
071林府的惊天大秘密(2)
一见她这表情,一副没了魂的样子,吓得林飒哟,那是连滚带爬,赶紧往自己那临窗的矮榻上滚,好不容易爬上去,下意识的拉起被子就往自己头上蒙。
天哪天哪,竟然听到了祖母的秘密,关键还被她逮了个正着,要死了,要死了她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自己呀?林飒尽量将自己缩成一团,企图逃避接下来要面临的惊险场景。
可是就算是这样,仍无济于事,房间里扑通扑通的脚步声,和刀在地板上滑过发出的刺耳声,仍是如此的清晰,
这一切都昭示着,祖母正处于极度愤怒中,正在一步步的向自己靠近。
她来了,她就要到了……
十九八七六五……林飒在心里默默算着数……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长公主也一步步离榻越来越近,而林飒一颗心扑扑通通眼看就要跳到嗓子眼。
不……不行,自己不能这么坐以待毙,虽然她是祖母,自己不能和她硬打,伤着她,但实在不行,惹不起自己还可以躲的起呀,
如果祖母一会真砍起来,要不自己撞破木窗跳出去得了。就算是摔伤摔残,那也总比被祖母生生砍死强啊。惊恐间,林飒只得做了最坏的准备。
突然起身和祖母正面刚她是万万不敢的,没办法,她只得趁着祖母还有两三步路的功夫,装作若无其事的翻了个身,面朝着窗户,
然后又不动声色的扯了扯被子,将胳膊和腿都在里面悄悄活动了一下,偷偷伸到被子的外面,两只手也紧抓着下面木枕的一角,随时准备在接下来受到攻击后,弹跳起来,先用木枕挡开祖母,然后跳窗夺命而逃……
“咣铛……”就在林飒在脑海里列好无数条计划,时刻准备逃跑之际,只听又一声脆响传来。
林飒不敢扭头看,但是单听这声音她能判断的出,那是金属和地板相撞的声音,如果她所料没错,祖母应该是将刀给扔下了。
不过林飒的危机却并没有解除,只见祖母虽然扔下了刀,人却并没有离开林飒,只一动不动的伫在那榻边,一眨不眨的紧盯着林飒,不动也不言,仿佛要透过她的身体,把她的灵魂也看穿似的。
天哪,这又是什么套路?祖母该不会是已经疯魔了吧。
不过还好还好,总算扔了凶器,只要不砍人杀人就好,打两下就打两下吧,只要能让她出气,自己挨了也就挨了,毕竟谁让自己是她亲孙女呢。林飒强压着想随时跳起来逃跑的念头,在心里勉强自我安慰道。
而就在林飒做好所有的思想准备之时,不料接下来大长公主做的事,却是让林飒不由得又是一惊,魂都差点飞出去了。
只见大长公主突然伸出手,并没有打林飒,也没有伤自己,却是伸手帮林飒扯了扯被子,盖住了她那露在外面的手脚,
然后,顿了一会,竟悄悄在林飒身后坐了下来。
几个意思?这是又要改走温情路线了……
“我知道你没有睡着,我也知道刚才你在门口什么都看到了,
其实,你听到看到了也好,也算是帮我分担一下吧。
毕竟这件事一直憋在我心里,这么多年了,为了司徒家的威严,为了林家的颜面,我无处诉,也无处说,今天正好借这个机会,就和你说说吧……”
就在林飒紧张的忘了呼吸的时候,只见大长公主沙哑的声音,缓缓的在夜空中响了起来,
“从小到大,世人都道,我司徒韫这辈子实在是太幸运了,上有皇兄宠着,下有深爱自己的相公,成亲不到一年就生了一个聪明可爱的儿子,可以说幸福的到了顶点,过得已经没有一点瑕疵了。”
说起那些陈年旧事,大长公主的声音变得很缥缈,很虚无,不带任何感情,仿佛在叙说着别人家的事情,
“曾几何时,我也是这么以为的,觉得人世间最美好的日子,大抵也不过如此了吧。
可是谁能料到,不久后我的恶梦就开始了,那件事的出现,彻底打碎了我所有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让我伤透了心,也受尽了屈辱。
可是尽管受了这诸多的委屈,我却不能说,也不能言,只能将这些所有的一切,打碎了一点点往肚子里咽。
而究其这件事的根源,还要从那年我怀上芸儿开始……”
突然,当提到林飒那夭折的姑姑林芸的时候,林飒明显感觉到,她的声线突然提高了几个度,话里话外的充斥着既为人母的愉悦,
“那年,海儿四岁,我成功又怀上了身孕,请当地老神医一号脉,还是企盼以久的女儿。
我高兴坏了,天天盼着女儿的出生,刚怀上就为她起好了林芸这外名字,还为她准备了很多很多的东西,衣服、用具,玩偶……,
甚至连她长大后,要跟着我学飞刀用的模具我都亲自设计好了。
可是没想到,这个丫头却是个调皮爱闹腾的,从两三个月起就突然开始折腾我,将我闹的不成个样子。
那会我是吃什么吐什么,连喝口水都要吐上半天,夜夜觉也睡不好,刚闭上眼,不是这抽筋,就是那里疼……
孕期这些反应,生生把原本生龙活虎的我给折腾成了个小绵羊,每天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连气都喘不匀。
后来,这件事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皇兄耳朵里,他从京里千里迢迢让人送了补品,还派了太医和神策军过来,说是想接我回去养胎,还提前为我修建了一座漂亮的府邸。
本来我成亲时和皇兄闹的就有些不愉快,他欲让我和亲西夏,我却没有同意,私自出宫跟了边关,嫁了自己的挑选的男人,
到了那年怀芸儿时,其实我和皇兄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面了。现在既然皇兄心疼我,为了我难得拉下脸面递了这和好的台阶,我自是也不能拂他的意,也是实在在边关苦寒之地撑得太辛苦,我就简单收拾了一下,跟着皇兄的人回了京。
初回京时,一切都很好……”
072林府的惊天大秘密(3)
“初回京时,一切都很好。
皇兄对我照顾的无微不至,每天都让御厨变着法的做了糕点、煲了补汤给我送到府里来,而你祖父则遵守我们当初的约定,几乎每天都有一封家书寄回来,字里行间描述着离开我后,他的日子过得如何艰难、如何孤单……”
提起那甜蜜的往事,林飒感觉大长公主像在说梦话一般,声音是如此的不真实,亦或者,是前尘的往事,被她封存的太久的感觉,
“现在想来,那段时间或许是我此生最幸福的日子吧。
亲情和爱情我都拥有,哥哥和丈夫对我也都好的没的说,儿女也既将双全,只除了偶尔有点孕期的反应,让我有点难受,但也完全不影响我的心情。
我以为美满的日子就要这样永远幸福下去了,不料,就在孩子还有一个多月即将出生的时候,我却突然接到一个噩耗:
说你那一向百战百胜的祖父,在西夏的一次突袭中失了踪,生死未卜……
初闻这个噩耗,我自是死活不肯相信,向来战无不胜的他怎么可能会出事,还生死未卜,这就意味着,在今后余生的日子里,我都可能会再见到不他这个人了,这可是我以前从来想都不敢想的事……
听到这个消息我心急如焚,茶饭不吃,后来我就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救夫心切的我不顾所有人的阻拦,挺着大肚子,坐着辆马车连夜就偷着出了城,
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我一定要找到心爱之人,他曾许诺过我,要爱我一生,护我到老,直到我满脸皱纹老成丑八怪,也要每天陪在我身边,
这样一个人,怎么能说失踪就失踪,说不见就不见呢,我绝对不允许这件事在我身上发生,所以,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吃再多的苦,我都要找到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当时年少气盛的我哪里能想来,由于我的任性和无知,接下来现实又给我了沉重的一击:
我的女儿在途中早产了……
而由于当时恰好走到一处山林地带,环境实在太差,孩子又是早产,身子虚弱,我这个母亲由于准备不足,又没能给予孩子及时的庇护,照顾好她的冷暖衣食,等皇兄的人赶到将我们接回京时,仅出生了十日的她,就那么无情的离开了我。
我更加难以接受这个事实,那么个美好的小生命,那可是我心尖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我心心念念守护了这么久的小人啊,就这么被我弄没了。
此后的我日日夜夜都在自责,怪自己太任性,怪自己太自私,紧要关头只想着自己的一念之私,根本没有顾及女儿,所以女儿才生了气,抛弃了我,自己一个人走了……
为此,我大病了一场,躺在床上小半年下不得床,一个人时,每每想起我那可怜的女儿,每次都哭的死去活来……”
提到自己女儿出生不久就夭折的情景时,大长公主情绪明显很是激动,一度哽咽的几乎说不成话。
说实话看大长公主这样,林飒很是心疼,她想起身安慰祖母,可是又怕自己一动,打破了这好不容易营造的氛围,
毕竟对于身居高位多年的祖母来说,或许让她能有机会吐露一下自己的心声,说说憋在心里多年的苦,定是比听几句安慰的话,更能让她感觉舒服、畅快。
思虑半天,林飒终还是按下了所有的冲动,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选择继续当个默默的小听众。
“看我当时如此伤心,所有人都在说,说我的芸儿是个没福分的,没出世就死了爹,刚出世就丢了命……”
默了一刻,大长公主平复完情绪,又缓缓了开口,
“但是众人却并不知,其实不幸的哪里只是芸儿,打我的林芸离开以后,我司徒韫所有的福气和快乐也几乎全被她给带走了。
而失去女儿这件事,对于我以后的日子来说,也仅仅只是恶运的开始而已。”
说到这里,大长公主长长出了几口气,仿佛要把憋在心里多年的怨气都吐出来似的,
“此后又过了些日子,也就是在我的芸儿离开我大约半年的时间吧,突然有一天,边关传来了消息,你祖父的尸体在一片荒漠里找到了,他真的不在了,被人一剑穿了胸……
这次没待我再动身,灵柩很快就运了回来,但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回来的不只是他的尸体,陪着他一道进府的,还有另一个小生命。
他被一个婆子抱着,在襁褓中,那么小小的一只,比着那刚出生的小猫大不了多少,见了我更是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大哭不止。
而那婆子在得知我的身份后,更是大言不惭的,直接将孩子交给了我,口口声声称是府里的小少爷。
一见这情景,我当时就傻了,直抓着那扶灵回来的董副将追问了半天,最后才从他只言片语中知晓了个大概,
原来当初在我回京养胎之后,你祖父在一次外出中,意外救回了一名女子,那女子受了伤,就一直留在府里养伤,然后两人日久生情,孤男寡女的很快就有了首尾,
并且在他失踪之时,那女子已经有了四个多月的身孕。
后来在他没有回来的日子里,那女子就自己一个人艰难的把孩子给生了下来,只不过她人却因为产后大出血,而不幸很快离了世……
也是到了这会我才明白,原来丈夫的离去并不是最坏的结果,更糟糕的是,他还背着我有了别的情人,让别的女人也生了他的孩子。
呵,是不是很可笑啊,这就是我心心切切深爱着的男人啊,
为了嫁他,我不惜和皇兄闹翻,听到他失踪,为了他的安危,我不顾个人生死挺着九个月的大肚子去找他,甚至把女儿都弄丢了,
可他呢,就是这样对我的,以这种世间最最恶俗的背叛,狠狠的打了我一记耳光。
尤其是那一刻看着和自己女儿相差不大的孩子,我真的是欲哭无泪……”
073林府的惊天大秘密(4)
“尤其是那一刻看着和自己女儿相差不大的孩子,我真的是欲哭无泪,
我想找那个忘恩负义的人报仇,我想狠狠的揍他一顿,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此时却阴阳两隔,连面都见不上,我又怎么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而再看那个孩子,活脱脱的摆在面前,五官样貌和他都如此的相似,活脱脱的一个个翻版。
不认吧,毕竟是林家的骨肉,传出去世人也只会笑我小肚肌肠,还什么金枝玉叶,出身皇家,到了竟连一个婴孩都容不得,
认吧,却又感觉摆这么一个孩子整日在自己面前,如鲠在喉,如芒在背,让我看着实在难受的慌。
甚至每每看到他,我都觉得那上面有我亡夫的影子,
以至于发展到了最后,我连海儿也不敢怎么见面,更别提亲近了,只以训练成长为由,严苛的将他关在院子里每日苦练功夫。
海儿当时小,自然不懂,为此哭着闹了很多次,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怎么就变的这么严苛,像换了个人似的,突然间就不再疼他爱他了。
慢慢的时间久了,再长大些,他就不哭也不闹了,我们母子相处,也变得格外疏离。
我知道,他那是对我这个母亲死了心,觉得我不要他了。
可是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并不敢和他据实交代,不是我不要他了,其实是我怕见到他,
因为他和那个孩子和你祖父长得都实在太像了,我觉得就像他故意所为似的,人虽然不在了,却时时都故意在我面前炫耀,刻刻向我证明自己的无知和愚昧,曾被一个男人耍的像猴一样,被玩弄鼓掌之中的事实……
最后万不得已,见我实在难受,几乎到了几欲疯狂、走火入魔的地步,还是魏嬷嬷出了主意,托人偷偷找到了你伯祖父。
而你伯祖父在得知这件事的原委后,出乎意料竟二话没说,当场就主动提出,愿意将孩子接回去,以自己外室的私生子身份,将孩子安置在自己府里。
你们小辈的可能并不知道,其实你伯祖父其实一直都是一个怕老婆的,他们家一直都是你伯祖母当家管事。
你那伯祖父也就是年轻时长得高大帅气,人看着还老实本份,再加上还有一个长年在外带兵打仗的弟弟,所以你那家境殷实的伯祖母,才念着他是个老实人,可以托付终身,不顾家人的阻拦,一意嫁给了他。
也是后来等你祖父慢慢终于起了势,当了将军,你伯祖父也跟着水涨船高,伯祖母在她娘家才算是终于抬起了头。
当时那孩子过去时,你伯祖母也是刚生了孩子没多久,一家人正是其乐融融的时候,不料,凭空突然带回来了这么一个孩子。
这件事与你伯祖母来说,无异于更是晴天霹雳,她一时间也很是接受不了。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开始性情大变,变得小肚肌肠、胡乱猜疑,为此没少骂你伯祖父,给他甩脸子,经常寻衅滋事。
后来更是仗着自己娘家在当地的势力,手段狠辣的将你伯祖父身边所有贴身得用的丫环、小厮,一个个的寻着理由全给卖了个遍。
对于那个孩子,也就是因为他长得实在太像你们祖父,一看就是林家的人,伯祖母才没有办法找到借口将人给扔出去。
而对于这些,你伯祖父从来都是逆来顺受,不言也不语,更不曾出言解释一句,只一口认定自己既是犯了错,就该着受这些处罚。只要孩子能在平安健康活下来,其他的一切,她都心甘情愿。
其实他们这些人都不知道,就是因为那孩子像你祖父,才真正的说明,他并不是你伯祖父的孩子。
因为你伯祖父根本不是林家的人,他是你太祖母一次外出时,在雪地里捡到的孤儿,见实在可怜,就带回去当成了自己亲生儿子养,还为了他几经搬迁,一直瞒着所有外人。
就这样,你伯祖父为了还林家的养育之恩,替我背了这个黑锅,顶下了所有的罪,为了让我这些年过得不至于太难堪,也为了他弟弟的亲骨肉不至于被抛弃,将自己推进了水深火热之中。
我本以为事情或许就这样下去了,可谁料好久不长,在你伯祖母离世后,你伯祖父竟也突然患了重疾,临咽气时他对自己这些年的付出、受的委屈之类的,什么都没有说,只将我请过去提了最后一个要求,就是希望我能以过继的名义,将他弟弟的孩子给接回来,怕自己死后,孩子过得太凄苦,他日后在地上见了自家兄弟没法交代。
这么一个大好人,这些年又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垂危之际又只有这一个夙愿,我能怎么办?自然只有满口答应啊。
所以我当时就满口应承他,等他作古之后,不仅连那个孩子,我连他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就是你的二叔林波也一块过继过来,当作对他这些年为我所承受的苦难的报答。
而前段时间,正赶上他们服丧三年期满,所以为了兑现我当初许下的承诺,我就把那个孩子连着二房那边一气全接了回来……”
大长公主坐在那里一个人娓娓诉说,与其说她是在向林飒讲诉,倒不如说她是在对自己诉说,
她说说停停,停停想想,想过后又开始说。
说了这么大半天,见将事情终于讲的差不多了,这才方长叹了一口气,幽幽自嘲道,
“我怕八成是傻了,竟然和你一个小孩子家讲这么多,你又什么都听不懂。
不过,可能这也是缘份吧,亦或者真的应了那句话,世道轮回。
这事情的开端本就是从我怀芸儿开始,冥冥中,我觉得好像应该也从你这一点一点结束了。
你知道吗?或许是侄女肖姑的缘由吧,其实我孕中梦想中女儿的样子,就是你现在这样,可是很不幸,她那么快就离开了我,并且还带走了我所有的甜蜜和向往。
其实你那天穿的那件蜀锦,就是当年我怀有身孕的时候……”
074林府的惊天大秘密(5)
“其实你那天穿的那件蜀锦男装,就是当年我怀有身孕的时候,往咱们京城最有名的成衣铺里送的料子,让人家按照最高贵的式样,从一岁开始,整整做到了十五岁。
因为我知道,我自己亲生的女儿,性子肯定得像我,定是会爱上这些男装的。
后来出了那些事,又过了这么多年,孩子没有了,我也早就将这衣服给忘到了九宵云外,
结果不料前几日,经营了那么多年的老铺子,生意一直挺兴隆,老板却突然不干了,清理仓库时,发现了堆积的它们,就特意找到咱们府上,将当年做好的一件件衣服,又全部给送了过来。
那天你说要出去,我本是随手挑了一件,没想到你穿上竟完全合身,关键穿上后镜中的模样,正和我记忆中想象的样子一模一样。
还有你捡到的那套飞刀,也是我当时亲自设计的样式,临回京时交给你祖父为芸儿打造的。
这么些年,我本一直以为,他既然和别人都有了首尾,偷着有了别的野女人,肯定将我和女儿早忘的一干二净,可是我没有想到,他竟然还记得,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让人给打造了出来。
并且这些东西兜兜转转这么多年,竟然还让你捡着了。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缘份吧,现在你就住着本为芸儿准备的绛芸轩,所以该着这一切都在你这里,变成你的。
当然了,也说明你这丫头和你那夭折的姑姑前世有缘,定是你那姑姑,将她所有的福气都给了你,才会让你得到这些我精心为她准备的东西。”
说完,长叹一声,大长公主又瞟了那秘室一眼道,
“说实话,前面得知这些的时候,尤其是看到那飞刀,我还挺激动,本想好好敬柱香,将那些前世的恩怨情仇全都一并释然,以后将这秘室也关了,再不提及,
谁料,世事无常啊,今天他们三房又给我惹了这么大的祸,故伎重演,还差点弄个一尸两命,将我司徒韫再次给送到了风口浪尖上,
要知道现在全京城的人都在盯着我,看我司徒韫被架在这火炉子上,到底什么时候能够被烧糊烤焦……
说到底,还好你这丫头今天好歹帮我扳回来一点颜面,那徐温无论如何在咱们府上,去的还算是及时,无论结果是保下大人还是保下孩子吧,我也不至于太难堪,出去被众人的唾沫腥子淹死不是……
罢了罢了,我还是去睡吧,毕竟夜再漫长,天也总有会亮的时候,
无论如何,日子总还是要继续过下去,路还得一步一步的走,谁也替不了谁……”
可能是说了半天终于缓了心中压抑多年的情绪,亦或者经过刚才的打骂,又坐了半天,人真的是累了,总之又感叹了几句,大长公主终于起了身,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步一步挪回到了自己的大床上。
而躺在那里,偷听了半天的林飒,也总算是将林家这些年的始末,及这不被众人所知的惊天大秘密给听了个大概。
怪不得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众人都十分好奇,大长公主明明有自己的儿子,为什么还非要过继林老将军哥哥的儿子过来,并且一过继还是两个,
原来归根究底,却是这三老爷林邺和林海一样,都是系林老将军亲生。
这么转念一想,那前世的种种疑惑也算是迎刃而解了,前世林飒就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最后在林家当家管事,和祖母走的最近的,一直都是二婶一家。
就算是到了这世,为此她也不知道和唐婧依嘀咕了多少次:
鉴于林家三房和大长公主的特殊关系,二叔林波是林老将军的哥哥所生,三叔林邺是林老将军哥哥的外室所生,身份卑微,不受待见也就算了,可老大林海就不说了,明明是大长公主亲生的啊,大长公主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嫌弃自己的亲生儿子和儿媳,却宁愿和二房亲近呢。
关键那二房的楚芳,人品和德性还真就是差的不是一丁半点,根本不配为林家的当家夫人,而祖母经过这么多世事变迁,根本不可能看不透这一点,
可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明知对方有这么多的缺点,却又一直迁就隐忍呢。
眼下来看,原来自然是一目了然了,因为她对伯祖父夫妇都内疚,觉得是自己的原因害的他们家庭不睦,个个早亡,所以才想用这种方式,变相的补偿他们的孩子。
这么前后一想通,再回过头去着大长公主大床上落寞凄凉的背影,林飒忽然有些心疼。
世人都道祖母去世后,她这些年性情乖张,喜怒无常,就连自己前世也是一样,动不动就和她作对,骂她不近人情,像恶魔一样。
殊不知,原来她心里也这般苦,这些年过得也这般难,爱人的背叛,女儿的去世,还有那个孩子的出现,都是压在多年她心头的山,
以至于再加上今天三婶的难产,彻底成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怪不得前世她会在三婶去世后,那么狠的责罚母亲,不仅没收了管家权,还让她在院子里跪了三天三夜,作为对苏家的补偿。
现在想来,原来祖母也是被逼无奈的,她不得不这样做,不得不拿出个样子,做给世人看,
若非不然,无论是虐待过继来的儿媳,还是变相害死庶子媳妇,无论是哪种罪名,一旦压下来,都能让骄傲的她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林飒是越想越不忍,越想越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
突然,她心一横,一骨碌爬起来,跳下地,连鞋子都没有趿,赤脚跑过去,悄悄爬上床,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大长公主。
突然被一双小手抱住,大长公主初时一愣,
不过很快,就嫌弃的甩了甩,故作生气道,“这么热的天,你跑这里来干什么?赶紧回你那里去?”
“我想和祖母一起睡,”林飒抱着不撒手,将头埋在大长公主背上,瓮声瓮气的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