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刹那芳华
看到浓雾蔓延而来,每个人眼中都露出畏惧之色,无需任何指挥,众人已经纷纷朝着碧湖山庄之内退去。
原本已经退走的苏诺卿、季天泽等人,丝毫没有停留,转头又朝着庄内的方向杀了回来。
在他们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出了一张面具,不但能够隔绝毒雾,更多出了几分狰狞。
殷折鹿等人反应还算迅速,退入庄内之后立即摆出守势,倒也没让季天泽轻易杀入庄中,不过之前被浓雾所困的近百人却没有这般好运,就在对方回头之时,尽数遭到屠戮。
激战至此,双方均有这极其惨重的伤亡,而眼下的形势却是越发的严峻起来。
“大帅,看着毒雾蔓延的速度怕是不消一个时辰就会覆盖整个山庄,这该如何是好?”
不少人一边戒备着前方,簇拥在云衍泽等人身旁焦急地询问着,面色之上早已没有了之前的从容冷静。
殷折鹿早已吩咐手下四下打探,遗憾的是,那毒雾并非由一个方向蔓延而生,而是由四周不断向着碧湖山庄中心位置包裹而来,并且在山庄四周均有着黑衣人的踪迹,显然整个碧湖山庄,此时已经成为了一块死地。
“快进石室!”
情急之中还是陆鸣飞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指挥众人朝着山庄之中的地下石室之中撤去。
昨日之后,陆鸣飞清楚在这山庄之下还有着一片天地,足可容纳数百人不成问题,此时陷入危局之中,也仅有先退入石室之中再做打算。
很快,虞映雪便在季天泽的房中寻到了进入地下石室的密道,一行人便匆忙地朝着石室之中退去,万幸的是,在这石室之中存有着不少的暗器,布于洞口之处,暂时由云衍泽和阮星澜带人把守,倒也能阻挡对方一时半刻。
进入石室之后,陆鸣飞立刻在四周不断探查,但除了四通八达的石道和十余间的石室之外,再没其他发现,众人汇聚于一间较大的石室之中,虽暂时避开了毒雾的吞袭,但大多数脸上依旧挂满了焦急之色,更有不少人已经满脸的死灰。
好在曲小天的修为不俗,这会已经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虽有了意识,但全身上下却是松软无力,之前所受毒雾影响显然并未祛除。
季天承寻来一个解毒药丸送入曲小天口中说道:“应该是没有大碍了,不过想要彻底祛除余毒还得需要些时间。”
想起之前曲小天中毒时的情形,陆鸣飞看了看虞映雪,又看了看自己,有些疑惑地说道:“那毒
雾突然出现,我应该也吸入了不少,为什么我没有什么事情?”
不但他不曾受毒雾影响,此时的虞映雪也是一切如常。
虞映雪是因为隐蝶诀的缘故,自然可趋避毒雾,陆鸣飞却是因为服用了断肠沙华和万年龙血参,这一类的毒雾很难对他造成明显的影响。
季天承却不清楚他之前的种种经历,思索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古天愁不知从间石室里寻来了大量的草药,将其中挑选出了一部分之后问道:“安排几个人去找找这石室中的通气口设在哪里?这些草药大多具有驱虫之效,若是燃烧之后将烟从透气口放出去,应该能暂缓毒雾蔓延。”
虽不是什么治本的法子,但若能行的通,多少能争取一些时间,宋依依立刻带着几人去寻找通气口了,其余人则依旧想着各种的法子。
要想破除毒雾,先得知晓那毒雾的具体情况来历,只是谈论起这个问题,众人均是一脸茫然,即便是几位见多识广的老者也没有丝毫的头绪。
季天承突然无意间在虞映雪的长发之间看到一抹淡蓝,神情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从发中取下一只寸许长的蝴蝶来。
蝴蝶双翼呈金黄色,上面密布蓝色的条纹,只是看了一眼,立即认出了这种蝴蝶。
“小心,就是这个!”
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之前在那毒雾之中,的确是密布着数以万计这样的蝴蝶。
蝴蝶没有任何动静,像是已经死了,季天承隔着衣衫将蝴蝶拿在手中,小心翼翼地看了又看,终于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
“原来真的是这种蝴蝶。”
季天承认出那蝴蝶之后神色却变的凝重了许多,沉吟一阵后继续解释道:“这种蝴蝶名叫刹那芳华,之前也只是在书中看到过,我也是头一次见到,没想到还真有这样的蝴蝶。”
“刹那芳华?”
陆鸣飞急忙问道:“这蝴蝶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么?”
季天承道:“之前那毒雾便是由这种蝴蝶所生,蝴蝶不断地扇动双翼,便能散发出一种奇特的毒雾,始终围绕在蝴蝶的周围经久不散,且毒性奇特无比,可令人瞬间产生各种症状,原本三五只倒也不足为惧,只是遇到这数万只聚集一处,即便是有千军万马也难逃全军覆没的下场。”
陆鸣飞有些糊涂了,自言自语说道:“这么庞大的蝴蝶群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所料不错的话,那些人应该就是南翔阁之人,难不成他们就是赶着这些蝴
蝶一路来到这里,竟没人察觉么?”
季天承说道:“此种蝴蝶能够被一种特殊的花粉所操控,对方定然是早有准备,其实早些时候,碧湖山庄之中已经有个别的蝴蝶出现,只是数量太少谁也不曾留意,你们前些日子还在争夺丹王大赛胜负时,对方怕是已经在蓄谋着这件事了,这些蝴蝶并非携带而来,而是在附近孵化而生,如果书中记载没错,只需三日便能完成孵化准备。之所以被称作刹那芳华正是因为这种蝴蝶生长极快,从幼虫到破茧成蝶仅需数个时辰,而每只成蝶也仅有几个时辰的寿命。”
“几个时辰?”
陆鸣飞闻言立刻来了精神,急忙说道:“那这就好办了,既然这些蝴蝶只能活几个时辰,那我们就在这里坚守一日好了,等明日毒雾散去,我们再杀出去好了。”
季天承苦笑一声说道:“你想的太简单了,刹那芳华虽然会不断死亡,但也有无数的幼虫不断新生,源源不绝,除非除去蝶巢,否则这样的蝴蝶只会越来越多。”
陆鸣飞等人总算明白了大致情况,继续询问道:“你是说这附近有蝶巢?”
季天承点头应是:“不错,据我所知,这样的蝶巢大致需要两到三日便能准备完成,一旦开始孵化成蝶便会没完没了,越来越多。之前聚集在庄外的蝴蝶虽然已形成规模,但与典籍中的记载相比密度还是欠缺了一些,好在今日及早察觉了那妖女的身份,若是再晚半日,让他们集齐了足够的蝴蝶,突然飞入山庄之中,哪时想要应对就已经晚了。”
殷折鹿环顾四周,长叹一声说道:“南翔阁果然野心不小,此举看来正是想借着这次机会将南荒各大宗门之人一网打尽,如此一来,大晋与南翔山之间再无屏障可言,他们便可轻易蚕食南荒各部。”
一旁的聂忠明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感激地看了看陆鸣飞说道:“如此说来,这一次多亏了陆兄弟了,若不是及时将那妖女揪出来,我们或许尚在糊涂之中,便已落入对方刀俎之下了。”
想想之前那铺天盖地的蝶群,每人难免都有些后怕,虽及时避开了毒雾,但谁也没有半点侥幸之心,聂忠明依旧是一脸焦急地向着季天承询问道:“如今既然蝶群已成我们该如何应对啊?总不能缩在这里坐以待毙啊。”
季天承无奈摇了摇头说道:“要想破局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将那蝶巢毁去,只可惜我们如今被困在此处,实在没有办法与外界沟通,更别提去毁掉蝶巢了。”
陆鸣飞轻叹一声,站起身来对着众人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出去毁掉那蝶巢好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万毒冥王
商量之时,宋依依、古天愁、云衍泽等人已陆续围了过来。
陆鸣飞一句话尚未说完,宋依依急忙拦在他的面前说道:“你要去哪?那蝶巢在什么具体位置我们尚无从知晓,守在外面的季天泽、苏诺卿、包括碧湖山庄那几名长老,哪一个也不是易于之辈,你这样出去不是送死么?”
陆鸣飞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耸了耸肩说道:“若是不这样,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或许用不了半天时间,那蝶群又能增加数倍,一旦将碧湖山庄全部覆盖,我们迟早还是要困死在这里,那些毒雾应该对我没什么效果,只有这样拼一下了。”
“不行!”
宋依依还是不同意陆鸣飞的提议,但她也没有其他的任何办法。
曲小天见陆鸣飞执意要去,强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说道:“要去,我陪你一起去!”
“你去个屁!”
还没等他站起身来,戚小白一个巴掌从曲小天脑后拍了过来怒声说道:“什么时候了你还要逞能,就你这样出去,走不了十步就被毒雾熏倒了,还想出去?”
曲小天还要争执,就听一旁的虞映雪突然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这一次,周围倒是安静了许多,唯有季天承有些放心不下,急忙说道:“公主......”
他虽是心系虞映雪的安危,但仔细想想这或许也是眼下唯一的契机,话仅说了一半,还是将后面的又咽了回去。
众人这才想起之前那毒雾似乎对虞映雪也没有什么效果,激战之中,更是虞映雪一人挡下了季天泽,就在她开口之后,众人虽然对这九死一生之举依旧不抱乐观态度,但终归是生出了一丝希望。
宋依依还是担心二人安危,但还是不自觉地松开了拉着陆鸣飞的手。
陆鸣飞也有些担心虞映雪的安危,本想拒绝,但冷静想想,单凭自己一人之力,想要突出重围实在太过困难,自己死不足惜,但若是一旦失败,被困此处数百人也就没有了希望。
“前辈,你可知道那蝶巢应该是什么样子?大致在什么方位?”
陆鸣飞又问了一句。
季天承想了想说道:“这个无从估计,不过此蝶应该是依托巨树而建,想要繁衍的快速需要足够的叶片和水源,碧湖山庄东南方向正是一片密林,其中百年巨树不在少数,那蝶巢应该就被安置在那密林之中。”
陆鸣飞正要和虞映雪商量一下冲出去之后的对策,一只守在洞外的穆浊连突然走了过来。
“我也和你们一起去。”
来到陆鸣飞面前之后,穆浊连冷冰冰地说了一句,不带丝毫感情。
“这个......”
陆鸣飞多少有些犹豫,想了想说道:“师姐,你还是留在这里......”
“谁是你师姐!”
穆浊连冷声说道:“我知道之前是你救了我,不过你偷走无天镜,那就是燕灵山的叛徒!”
直到此时,穆浊连还在记挂着当初无天镜之事,陆鸣飞自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再解释什么,只得以苦笑应对。
见这边发生了争执,阮星澜立刻赶了过来,将穆浊连训斥几句,三言两语把无天镜之事解释了一番。
穆浊连闻言一脸的茫然,看看阮星澜又看了看陆鸣飞,疑惑间又有些不知所措。
“浊连,你真是错怪小师叔了,当初若不是因为小师叔,燕灵山怕是早被那妖女算计了。”
阮星澜又解释了半天,穆浊连的脸上阴晴不定,终究是信了大半,但还是坚持要和陆鸣飞一同突围出去。
“之前那毒雾应该对我也没什么影响,多一个人冲出去的机会总是多一些。”
阮星澜斟酌一番说道:“小师叔,既然浊连不怕那毒雾,就让她和你们一起去吧。”
见阮星澜这样说了,陆鸣飞也不好再坚持什么,应下了之后,三人简单商量一下对策,但毕竟不了解外面情况,凡事还需随机应变,商量再多也是徒劳。
定下之后,陆鸣飞便要朝着洞口走去。
“陆兄弟,等一下。”
刚转身,从始至终一直沉默的贾元射突然开口将他叫住。
“陆兄弟,你们在凤安城的老家外面有一棵老槐树吧?”
贾元射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陆鸣飞也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一脸疑惑地看着对方。
贾元射继续说道:“其实杏儿和我提起过,她有一个天大的秘密,就埋在那棵老槐树之下,此事对她至关重要,原本不愿告诉你,但如今......”
提及姚杏儿,陆鸣飞心中难免又是一阵悲凉涌起,也不知贾元射为何会突然提起此时,不过对他所说之事还是感到了一丝好奇,若有所思地看了对方一眼,再没多说什么。
“你将此事记好,将来务必帮她完成心愿。”
随着贾元射又一声叮嘱,陆鸣飞已朝着石室外走去。
碧湖山庄之外东南方,苏诺卿和季天泽正站立在院墙一侧,注视着山庄之内。
与之前相比,四周的雾气明显浓郁了许多,此
时正不断地朝着山庄之中蔓延,眼看便要将整座山庄覆盖,突然从碧湖之中升腾出一阵浓烟冲天而去,也使得四周的雾气无法继续蔓延,围绕着碧湖形成了一个直径数里的巨大圆圈。
苏诺卿纤细的玉指轻弹,将手背上一只金蓝色的蝴蝶惊起,朝着山庄之中飞去,微微皱起眉看着那碧湖的方向说道:“好端端的,湖中怎么会生出浓烟?”
季天泽微微思索之后说道:“这些人倒也精明,此烟乃是燃烧灵药所放,烟雾之中是有着驱虫解毒之效,看来这些人应该都躲进了碧湖之下的石室之中。”
苏诺卿有些不满地问道:“你在石室之中藏了多少药材?”
季天泽稍加估算之后说道:“放心吧,如此释放烟雾需要大量药材,应该支持不了两个时辰。”
苏诺卿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看了看季天泽身旁的一众手下说道:“毒雾既然已经将他们困住,我们不如趁机杀进去好了,也省的再生变故。”
季天泽说道:“地下石道狭窄,易守难攻,还有那南朝的余孽,如此年纪竟然有着这等修为,若是有她守住洞口,想要冲杀进去恐怕没那么容易,既然他们已入彀中,不妨就再多等一阵好了,难不成还怕他们如同这蝴蝶一般插翅飞了么?”
苏诺卿冷笑一声说道:“想不到季庄主如此谨慎,竟然还怕了那丫头。”
季天泽也不甘示弱,轻哼一声说道:“尊使既然不怕她,等一会杀入庄主,她便交给你对付好了。”
两人还要争吵,不远处,那名黑发白须的老者在数十黑衣人的陪同下朝着这边走来。
“不用急,幻蝶阵已成,他们一个也跑不掉的。”
老者淡淡说了一声,狭长的眼眸冷冷注视着庄内,嘴角处挂着一丝胸有成竹的冷笑。
“许叔叔,这次多亏你了。”
苏诺卿见那老者到来,十分恭敬地打过一声招呼,收敛了几分锐气,站立老者身侧。
季天泽见苏诺卿对着老者颇为恭敬,忍不住在对方身上多看了几眼询问道:“这位是?”
老者一副淡漠表情,缓缓说道:“老夫许元白。”
听了这个名字,季天泽神色一变,看了看四周的幻蝶阵,有些惊讶地说道:“原来是南翔阁三**王之一的万毒冥王,难怪了。”
正说着话,原本都带着胜券在握的得意神情,谁知视线之内出现几道身影,令得三人顿时变色。
看清来人,苏诺卿吃惊的同时也多出几分喜色,暗自说道:“这下倒是省去不少麻烦了,看来是有人要来送死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突围
三道身影正飞速地朝着这边冲来,两侧一黑一白,分别是虞映雪和穆浊连,中间一人稍稍落后几步,正是陆鸣飞。
此次突袭,陆鸣飞选择的正是东南方向,其他方向守卫相对薄弱了许多,但根据季天承分析,那蝶巢应该便设在东南方向,别无选择之下,也只得硬碰一回。
陆鸣飞三人来的极快,正是为了出其不意,转眼间已经出现在了苏诺卿等人面前。
甚至不等众人做出任何反应,虞映雪已经先一步朝着院墙外冲杀而来,正是为了先声夺人,而她所选择的目标,便是季天泽。
穆浊连尾随其后,气势不比虞映雪逊色多少,瞬间已到了苏诺卿的面前。
见三人先后闯入毒雾之中却又不见丝毫影响,苏诺卿几人也大感惊讶,但对手此刻已杀到了面前,再顾不上思索太多,季天泽、苏诺卿先后腾空而起,接下对方招式。
碧湖山庄其余那几名长老被季天泽安排在其他几门守卫,并未出现在东南方向,陆鸣飞见状心中不由多了些惊喜,脚下速度也加快了几分。
虞映雪没有丝毫的保留,所使出的尽是些同归于尽的招式,接连数剑已将季天泽逼退,另外一边穆浊连同样凌厉异常,剑光交错间,四周泛起晶莹寒雾,尤其是得知苏诺卿便是当初暗算自己的画颜夫人,招式之中还带着几分怨气,顿时将对方完全压制在下风之中。
“快走!”
虞映雪一声轻喝,正是提醒陆鸣飞趁着对方被撕开一个缺口之际快些冲出山庄,陆鸣飞见身前碧湖山庄弟子和南翔阁的黑衣人倒是不少,不过修为却是有限,同样爆发出了强猛威势,毫不犹豫便朝着庄外冲去。
身形之快,却是不是寻常弟子可当,但陆鸣飞却忽略了一人,正是那名叫许元白的黑发白眉老者。
见陆鸣飞接连数次纵跃,转眼间便冲到了山庄之外,许元白并无任何慌乱之色,嘴角还挂着一丝不屑的笑容。
忽然间,他手中一扬,几道淡金色,几乎难以捕捉的细线划出诡异的弧线便朝着陆鸣飞的方向飞去。
“啊!”
下一刻,正腾于半空的陆鸣飞忽感小腿之上传来一阵火辣剧烈的疼痛,来不及任何反应,惨呼一声便直接栽倒在地。
一切早在许元白掌握之中,见陆鸣飞倒地,他身形闪出数道虚影,眨眼间已经来到了陆鸣飞身前。
见此异变发生,虞映雪和穆浊连都有些惊讶,但事发突然,二人同
样忽略了许元白的存在,此时再想救援已是鞭长莫及。
更为惊骇的是,许元白已经显露出自己的实力,竟然也是一名玄通境界的强者,按照之前的计划打算,虞映雪与穆浊连的确有能力暂时挡下季天泽和苏诺卿,如此一来,陆鸣飞倒是真有机会突围而出。
但此刻多出一名深不可测的玄通强者,彻底改变了场中的局势和陆鸣飞一方的计划。
“许叔叔,先别杀着小子!”
苏诺卿突然轻喝一声,也不知道什么缘故,在她心中对陆鸣飞有着难以言喻的怨气,若是陆鸣飞就这样死了,总是有些心有不甘。
许元白并未开口,依旧是那副淡漠却又带着几分邪性的表情,伸手一拂,便要朝着陆鸣飞这边抓来。
陆鸣飞想要有所应对,那两条腿上却因为剧痛几乎失去了只觉,别说闪避,即便是站立起来也已是极为困难。
危情之下,一道黑影也不知从哪里闪现而出,就如同从天而降一般,黑影速度极快,且没有显露任何的威势,先后划出两道黑色手印正拦在了许元白身前。
黑色手印陆鸣飞并不陌生,转过头时,果然见程冷书正拦在了自己和许元白之间。
也不知程冷书如何隐匿了身形,值此关键时刻突然出现。
“快走吧,老夫说过,保你一条性命。”
程冷书冷冷注视着面前的许元白,看也没看陆鸣飞一眼,扔下这么一句,语气倒是十分坚决,更像是说给许元白听的。
走出冥夜毒林时,二人的确有过这样的约定,不过江府一事之后,两人的约定已算完结,况且最初程冷书也曾言明,可以保住陆鸣飞的性命,但却并不包括与南翔阁之间的冲突。
但见陆鸣飞遇险,程冷书终归还是显出了身形,陆鸣飞也没想到这口碑一向不佳的独行大盗竟也有着义气的一面,心中不由一阵感动。
但此刻却并非分心之时,许元白被拦下之后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即刻变换一个角度便要向着陆鸣飞再度扑杀而来,程冷书早有防备,接连幻化出虚虚实实数只鬼手分不同角度拦住许元白身前。
一出手便是绝技,没有丝毫的保留。
同为玄通强者,一经交手确实非同小可,程冷书和许元白明显均已身法见长,就见彼此如同鬼魅一般纠缠一处,一时间也难察觉和判别其中优劣高低。
场面上看,反倒不如虞映雪与季天泽这边大开大合,气势非凡,但却见许元白和程冷书四
周草木已不知不觉间变为焦黑一片,看似寻常的战局,显然有着万分的凶险。
单论实力,二人皆为玄通初期,但相较而言,许元白的实力略胜一筹,被称作万毒冥王自然是以毒功见长,恰巧程冷书也是身携断肠沙华剧毒之人,本身对大多奇毒免疫,如此一来,倒是让许元白最大的倚仗失去了原有的威胁。
就在二人激斗之间,陆鸣飞狠狠咬了咬牙,强忍着小腿上的剧痛站起身来,也顾不得考虑太多,摇晃了两下之后,便朝着东南方的密林之中发足狂奔。
腿上传来的无尽剧痛也不知是阻碍了他的奔跑,还是加速了他狂奔的速度,正在与程冷书激斗的许元白也不由大感诧异,万万没有想到陆鸣飞中了他的暗算之后,只是瞬息间的功夫又能行动如飞。
要知他所使的暗器名叫黄蜂尾,看似细微却是有着强效的毒针,一经命中便会立即使人麻痹,瞬间丧失行动能力。
但陆鸣飞被毒针暗算之后,除了感到难忍的剧痛之外,倒没有原本的麻痹效果,这一点着实令许元白苦恼不已。
他所用之毒向来屡试不爽,一直以来也是他赖以骄傲的手段,没想到今日所见四人,他所用之毒竟难对一人生出效果。
“快追,快追!”
苏诺卿见陆鸣飞转眼间已经跑出白米开外,心中难免有些急躁,急忙冲着已经衔尾追去的众黑衣人大喝着。
但这些手下毕竟修为有限,勉力追逐却难以对陆鸣飞造成真正的影响。
情急之中,苏诺卿接连挥出几掌,掌中带锋反客为主将穆浊连逼退几分,边打边朝着陆鸣飞离去的方向追去,虞映雪见状丢下季天泽不管,闪掠来到苏诺卿身前,再度将她拦下。
数人对手不断更迭,立时陷入混战之中。
陆鸣飞一边飞奔,却如同无头苍蝇一般,毫无目的可言,所幸形势虽然急迫,但他脑中还算清醒,立即从怀中取出瑰境笛便吹奏起来。
转眼间锋羽海东青分开云层便出现在了陆鸣飞的上空,令他有些意外的是,金灵貂似乎也受到笛声的影响,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
陆鸣飞以笛声发出指示,随后便在海东青的指引下朝着林中跑去。
大约奔出数里,林中的树木明显变得繁茂了许多,一直飞在前方的海东青突然停止了前进,就在上空盘旋起来。
陆鸣飞抬头一看,就见一颗参天巨树矗立眼前,看清那树的模样,不由将他吓了一跳,一身冷汗涔涔滑落。
第二百章 毛毛虫
巨树也不知生长了几百年,整个树冠遮天蔽日,如同一把巨伞,粗细不一的树根从地底冒出,盘根错节密布于地表之上。
最为奇特的是那颗粗壮的树干,原本的粗细少说也得五六人放能合抱,在那树干之外包裹着一层厚厚的壳,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似是由藤蔓和泥土混合而成,上下略细,中间部位圆润粗壮,覆盖在树干之外,如同一只巨鼓一般。
停下脚步之后,一阵清晰的沙沙声响立刻传入陆鸣飞的耳中,仔细看去,在那树冠之上也不知有多少虫子正在不断地啃噬树叶,原本茂密的巨型树冠,此时已经是千疮百孔。
没等命令,海东青和金灵貂已然不约而同朝着树冠之上冲去,抱着一棵树枝便大吃起来,不过那蝴蝶幼虫数量实在庞大,此时的海东青和金灵貂就如同两只贪婪的小蚂蚁咬着一只大象拼命撕扯着一般,想要将满树的虫子吃掉,但明显力不从心。
见此情形,陆鸣飞心中不由惊喜万分,立刻意识到眼前便是自己所寻找的蝶巢,只不过出现在面前的这些,远比他之前所设想庞大了太多。
也不知身后追兵什么时候就会追来,陆鸣飞心里急切无比,再无暇耽搁,取出怀中匕首便朝着树干上刺去。
令他更为意外的是那蝶巢外部竟然十分坚韧,如同藤甲一般,用力刺了半天也只划开了一处小口。
借着光线射来,陆鸣飞朝着那小口之中看了一眼,不由浑身一个激灵。
只见那黑洞之中密布数万计的毛毛虫,就在那巨鼓一般的巢穴之中纷乱的蠕动着。
毛毛虫外表呈淡黄色,长着细且长的绒毛,背部上面还有着数条亮蓝色的条纹,颜色鲜艳无比,一看便知乃是剧毒之物。
陆鸣飞又用匕首刺了几下,斩断了几只从缝隙中钻出的毛毛虫,也只是将之前的小口又扩大了两寸,对于那高逾数米的巢穴来说,这点伤害显然是微乎其微,若是等他用匕首将毛毛虫一只只地斩断,怕是十天半个月不眠不休也未必能够做到。
越是如此,陆鸣飞越发心急起来,绕着巨树转了几圈,左顾右盼四周看了许久,也未发现任何有用之物。
若有几把浸满火油的火把,倒是能将着巢穴迅速了账,不过眼下情况,自然无处去准备火把,更别说火油了。
正思索着,身后隐约传来脚步追逐之声,不用看也知道应该是季天泽、苏诺卿等人也追了过来。
身后六人,程冷书和许元白还在激斗之中,未分高下,其余四人则是混作一个战团,虞映雪、穆浊连、苏诺卿三个如同天仙一般的女子,此时都已堕入凡尘之中,激战之下谁也不曾有半分保留,哪里还顾得上形象容貌,均是显得有些狼狈。
虞映雪漆黑如瀑的马尾早已散乱,数缕发丝因汗水的缘故紧紧贴在她俏丽的脸颊之上。
穆浊连原本一尘不染雪白的长袍此刻也已变得灰白,原本冷若冰霜的脸颊这会布上了一层红晕。
相比二人,苏诺卿的变化更大,原本精美华贵的锦袍这会早已有了数处大小不一的破损,一条**已半露在外,不断地激斗飞奔令得她饱满的胸前起伏不断。
要想快速解决这庞大的蝶巢,除了火攻之外,怕是再没什么太好办法,陆鸣飞只想着去哪了寻找些火种,琢磨了半晌忽地恍然大悟,立即便将携带的九子盘龙鼎拿了出来。
丹鼎无论品阶均为法宝,自然和寻常的香炉不同,只要丹药师将玄气注入其中,自然便能升腾鼎火。
九子盘龙鼎乃是天阶丹鼎,鼎火极高更非寻常火焰可比,一经催动便会源源不绝,只要不中断玄气输入,任凭风吹雨打也不会熄灭。
有了办法,陆鸣飞立刻伏下身来,将九子盘龙鼎摆放在巨树之下,将鼎盖取下,便要开始催动鼎火。
就在身旁处横陈着一副森森骨架,虽不算大,还是将陆鸣飞吓了一跳,仔细看了一眼,原来竟是一只野兔的骸骨,只是这副骸骨完整无缺,甚至连细小的趾骨都完好无损。
有些好奇,但却顾不得考虑这些,陆鸣飞急忙将玄气注入丹鼎之中,片刻之后,鼎中火焰便已升腾而起。
蝶巢的确是由藤条泥土和一些不知名的东西混合而成,被鼎火灼烧之后内壁的藤条立刻燃起火苗,但因为外敷泥土的缘故却不能不断向上燃烧,但那温度毕竟比寻常火焰高出不少,不多时便传出哔哔啵啵的声音,隐约间,竟能听到巨大蝶巢之中也传出阵阵躁动之声,时不时还有被高温熏烤到的毛毛虫从巢穴中跌落,扭动几下便没了生息。
陆鸣飞心中一阵得意,虽不清楚具体效果如何,但只要能坚持一阵时间,想来能对这满巢的毛毛虫有着不小的杀伤。
正得意间,就见三五条毛毛虫从蝶巢下方的破损处爬了出来,起初陆鸣飞也并未在意,但很快在他脚尖处便传来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就见一只毛毛虫正附着在自己的脚面之上,似乎是在啃噬着什
么。
“这东西还咬人?”
陆鸣飞下意识地将脚缩了一下,毛毛虫甩落地上之后被他一脚踩死,谁知刚要蹲下,又有两只朝着他的腿上爬了过来。
这才不敢大意,急忙腾出一只手来,用匕首将另一只斩成了两段,可刚刚得手,就见更多的毛毛虫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再去斩杀毛毛虫,也不知什么时候,一只毛毛虫已经来到了他的手背之上,又是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就见手背之上竟然已经多出了一个血口。
陆鸣飞来不及再做反应,两只脚上同时又被噬咬,转眼的功夫自己竟一已被近百只毛毛虫包围,一时间顾此失彼,应接不暇。
这才意识到之前那只野兔怕是被这群嗜血的毛毛虫吞噬,剩下了那副白骨,眼瞅着数十只毛毛虫已经围在了他的脚边,陆鸣飞不敢怠慢,急忙抽身离开。
但如此一来,便无法再用丹鼎对蝶巢进行灼烧。
远离之后,陆鸣飞对着树下单掌一推,一道强猛的玄气打出,满地的毛毛虫被那掌风拂过,立刻被打的四散,借此机会,陆鸣飞即刻回到巨树前,只是尚未来得及催动鼎火,不计其数的毛毛虫再度朝着他身边游来。
他也不想半途而废,一边举鼎灼烧着蝶巢,双脚在地上蹦跳不断,也不知踩死了多少毛毛虫,但那毛毛虫却是没有丝毫畏惧之心,依旧前赴后继朝着他身旁围拢而来。
也不知是从身下爬来,还是从树干上掉落,在他的手臂之上也多出几只毛毛虫来,只是片刻的功夫,毛毛虫一顿撕咬,两只手臂直接变成血淋淋一片。
万虫噬咬的滋味觉不好受,陆鸣飞不断地甩着手臂,忍不住发出阵阵倒吸凉气的惨呼之声。
就在这时,穆浊连也不知什么缘故甩脱了苏诺卿来到了陆鸣飞的身边,看到他那一双血淋淋的手臂和趴着的数只毛毛虫,不由令她惊呼一声。
“你这是做什么!快走啊!”
陆鸣飞强忍着疼痛,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这就是蝶巢,我得想办法把它烧了。”
看着穆浊连一脸呆滞地站在自己身边,陆鸣飞有些愤怒地说道:“别看着了,快帮我把手臂上的毛毛虫拿掉!”
“啊?!”
穆浊连又是一声惊呼,眼中却露出了恐惧之色。
陆鸣飞也没有想到,一向冷若冰霜,狠厉非凡的师姐竟然害怕毛毛虫。
第二百零一章 鸟群
穆浊连看着陆鸣飞的惨样,又看了看手臂上被扒拉掉,随时又会继续出现的毛毛虫,眼中尽是矛盾。
“师姐,你等什么呢,再不帮忙,我这手臂就只剩骨架了。”
陆鸣飞强忍着又说了一声,直至此时,穆浊连都被陆鸣飞的手臂所吸引,她缓缓举起剑来,正要去挑陆鸣飞手臂上的毛毛虫,脚底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低头一看,穆浊连的脸色顿时变成了绿色。
万万没有想到,地面之上竟有密密麻麻数百只大小不一的毛毛虫已经将她团团围住,一只身形较快的已经对她发起了进攻。
“啊!!!”
穆浊连两眼一黑,疯了一般用剑朝着脚边乱砍乱劈,虽然早已没有了方寸,但她手中长剑威力毕竟不小,转眼的功夫已经将自己身边的毛毛虫如剁肉馅一般砍的稀烂。
只是睁了一眼,看到满地浑浊污秽的绿水,穆浊连腹中一阵翻江倒海,一口吐了出来,但吐过之后,又是一阵拼命的乱砍。
不知什么时候,金灵貂也钻了出来,帮着二人一同清理着身旁源源不断围过来的毛毛虫,相比之下,金灵貂的动作更为敏捷,效率明显高出不少,一开始,金灵貂还在不断地吃着毛毛虫,到后面该是实在吃不下了,干脆就一只一只咬死,丢在一旁。
陆鸣飞突然意识到了不对,既然穆浊连腾出手来,那苏诺卿又去了哪里?
回头看去,就见虞映雪以一人之力独自拦下季天泽、苏诺卿二人,激战的如火如荼,虽明显处于下风,险象环生却又寸步不让。
好几次,苏诺卿便要朝着陆鸣飞这边突袭而来,都被虞映雪舍身挡下。
“师姐,你别管我了,快去帮那个姑娘!”
情急之中,陆鸣飞急忙催促道。
穆浊连虽有心帮忙,但陆鸣飞这边被无数毛毛虫围困,同样离不开人,一边用剑尖不断挑落陆鸣飞身上和手臂上的毛毛虫,一边说道:“不行,要走就一起走,你这样就被虫子吃了。”
不知不觉间,因为鼎火炙烤,金灵貂撕咬,以及穆浊连斩杀使得毛毛虫的尸体在巨树下堆积成了一座小山,尽管如此,依旧对蝶巢没有太大的影响,相比起来,死掉的毛毛虫怕是十不足一,巢穴之中还是不断地传出沙沙作响之声。
鼎火对毛毛虫的杀伤的确不小,但经过炙烤之后,一部分毛毛虫掉落下来开始想着陆鸣飞不断攻击,更多的毛毛虫则是朝着蝶巢的上方爬去,一旦高过两三米之外,鼎火也很难对其造成杀伤。
陆鸣飞细细留意过,蝶巢外部附着一层泥土杂质,很难燃烧,内部倒
是能够引燃,但角度有限,却很难将鼎火送入内部之中。
虞映雪和苏诺卿、季天泽三人的战团已经近在咫尺,片刻之前苏诺卿险些冲杀而来,还是被虞映雪在关键时刻阻拦下来。此时的虞映雪已是伤痕累累,但眼中那一抹锐利却丝毫没有减弱半分,不单是苏诺卿,即便是季天泽此时也心生一丝畏惧。
眼瞅着虞映雪这般厮杀,陆鸣飞心中本就有些难安,忽见身后不远处,许元白和程冷书一追一逃相继而来,身后还跟最着数十南翔阁的黑衣人,眼瞅形势越发不妙,心中更是如同火烧。
情急之下,陆鸣飞将心一横,在蝶巢下方撕扯开一个缺口便要向着里面钻去。
“你做什么!”
穆浊连反应不慢,一把将陆鸣飞又拉了回来。
若是身处蝶巢之中自然能够充分地将巢内点燃,但人一旦进入之后,怕是不消片刻就会被数以万计的毛毛虫啃噬成一副白骨。
陆鸣飞这样的举动正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
尽管还不死心,但穆浊连却是紧紧地将他拉住,不由他再乱来。陆鸣飞忽地想起离开碧湖山庄之时,贾元射曾提及事关姚杏儿的秘密,心中再度被勾起了几分好奇,索性便放弃了寻死之念,又从树下退了回来。
此时的他已是四肢浴血,惨不堪言,都说虱子多了不咬,这会的情况也正是这般,因为伤口太多的缘故,陆鸣飞几乎忘了身上的疼痛。
以鼎火炙烤蝶巢虽有成效,但不足以将蝶巢毁掉,陆鸣飞正寻思着另寻办法,许元白带着一众黑衣人也已经追了过来,混乱之下,虞映雪再无力抵挡,苏诺卿借机便向着巨树这边飞扑而来。
人未至,双掌已带起两道黑雾。
陆鸣飞只顾盯着眼前的蝶巢,无法分心二用,虽感受到了身后突现的危机,却已没有能力应对。
穆浊连率先反应过来,情急之中也顾不得太多,立刻挡在陆鸣飞身前,本想拦下苏诺卿的攻势,但毕竟慢了半拍,勉强拦下对方一掌之后,又被另一掌正中胸口,一口鲜血喷吐而出,直接软倒在陆鸣飞的怀中,受伤之时总算也斩出一剑,虽未将苏诺卿重创,但也将对方逼退了数米。
穆浊连伤势不轻,好在没有生命危险,陆鸣飞回过神来简单探查稍稍放下心来。
若是换做他人,硬接苏诺卿如此一掌即便不死,也难免身中剧毒,好在穆浊连对毒掌有了免疫,这也让苏诺卿的威胁减了不少。
陆鸣飞甚至连愤怒的功夫都没有了,眼瞅着苏诺卿又要卷土重来,这一次程冷书挡下许元白的攻势,再次拦在了陆鸣飞身前。
鬼手一挥,瞬间带
走围上了的数名黑衣人性命,头也不转,对着陆鸣飞喊道:“蝶巢怕是毁不掉了,快走吧,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再晚上一会,我们谁也走不了了。”
程冷书此言并非夸大,穆浊连受伤不轻,虽无性命之忧,但已无力再战,虞映雪同样已成强弩之末,还能坚持多久也不得而知,陆鸣飞这边本就被毛毛虫伤的不轻,失血过多,加之他不断催动鼎火对玄气的消耗同样不少,眼下的情况,能发挥出的战力已经极其有限。
陆鸣飞心中矛盾不已,程冷书所说并无半点虚言,但若是自己现在掉头逃跑,且不论能否跑掉,如此一来,碧湖山庄所困一干人等怕是难逃厄运。
但若是不走,自己真个拼上一条性命,又能力挽狂澜,挽回败局么?
又一次,陆鸣飞感受到了对实力的渴望,如今的他虽已有了灵动的修为,但眼下境地之中,和当初那个手无缚鸡的少年又有什么区别呢?
恍惚间,天色突然暗了下来,微微失神之际,陆鸣飞甚至感觉天要黑了。
但下一刻他还是反应过来,此时距离黄昏时分少说还有一两个时辰,又怎会入夜?
抬头看去,就见漫天之上一片黑云飞速而来,伴随着那片黑云,一阵叽叽喳喳的嘈杂之声由远及近,由一开始的若有若无立刻变成了震耳欲聋。
陆鸣飞很快便意识到,那哪里是什么黑云,分明是一片铺天盖地的巨大鸟群。
锋羽海东青飞在众鸟之前,长啸一声便朝着巨树上扑来,身后尾速的众鸟五花八门,大到鹰隼,小至麻雀应有尽有,也不知它是从哪里集结来这样一只庞大且特殊的队伍。
转眼间,近千只飞禽所组成的部队已经朝着树冠之上飞来,下一刻便是一场千载难逢奇特无比的饕餮盛宴,鸟群近乎疯狂地啄食着满树的毛毛虫,各种声调不一,叫声不同的鸟鸣此起彼伏,响彻整个密林,像是在演奏着华美激昂的乐章。
许元白也没想到会发生如此异状,失色之下,再顾不得陆鸣飞这边,双袖一挥,两道强猛劲气便朝着树冠上掠去。
鸟群受到劲气冲击,纷纷冲天飞起,反应慢的,也有数十只大小不一的鸟儿被击落下来,可下一刻,一众鸟群便再度覆盖在了树冠之上,继续享受着无穷无尽的美味。
许元白再打,鸟群再度起飞,盘旋一周之后还是落回树干之上,任凭他如何驱赶,却又如何能将千万只飞鸟一扫而空。
“危远峰这老不死的尽会做些涂炭生灵害人的勾当!”
就在几人焦急且忙碌之时,也不知什么时候在密林前方多出一个妇人,冷冷地注视着许元白这边,向着巨树方向缓步走来。
第二百零二章 雷霆之威
说话的声音分明十分慈祥,但却不知为何,传入耳中之后却又带着几分寒意,令人无形之中生出畏惧之感。
妇人步伐不见加快,却如脚踏虚空一般,瞬间将前后的距离拉近,转眼间已经来到了众人面前。
身形不高,瘦削的身板略有些佝偻,一头半白的头发蓬松杂乱,似乎带着几分病态。
最为特别的是,在她的手中还拎着一柄长长的铁锤,铁锤之上残缺一角。
说是铁锤又不尽然,单论锤体远比寻常铁锤大了数倍,直径足一米有余,上面密布奇异纹路,起码重愈千斤却被她信手拎在手中。
妇人走来时,季天泽与虞映雪尚在激战之中,虽察觉有人到来,但谁也不敢率先分神,高手过招稍有不慎便会令对方有机可乘。
妇人先是看了虞映雪一眼,神色间略显出波澜,没有过多的动作,只是随手将铁锤墩在了地上,一道无形的劲气带着“嗡”地一声四射而出。
陆鸣飞只觉得脑中一阵晕眩,四肢酥麻险些站立不住,而对面的季天泽,更是被那劲气震的连连后退,几乎栽倒在地。
这可是玄通境界的高手,竟会有如此狼狈尴尬的境地。
另外一侧的许元白和苏诺卿同时感受到了之前这强猛的威慑,脸上同时现出惊骇且畏惧地神色。
“你......你是乾欣欣?”
许元白失声问了一句,自己却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虞丫头,小白呢?看见小白了么?”
老妇并未理会许元白,目光落在虞映雪这边,开口问了一句。
陆鸣飞不曾听过乾欣欣又是什么人,但听她这么一问,立刻恍然大悟。
此人竟是戚小白的师傅!
其实光看她那副瘦削的模样,和手中那一柄犹有过之的大铁锤便不难得出判断。
知晓对方身份,陆鸣飞心中立即涌起一阵惊喜,从这妇人所表现出的骇人实力来看,此人很有可能便是传说中的真仙境界,八大真仙之一。
不等虞映雪回答,陆鸣飞急忙凑前了几步说道:“前辈,前辈,小白姑娘没事,不过被这个老贼所害,受了点伤。”
“什么!”
季天泽见陆鸣飞将一口黑锅丢了过来,正打算开口解释,却见乾欣欣的眉宇突然拧在了一起,满头蓬乱的花白头发无风自动。
扫视季天泽和许元白一眼,乾欣欣冷笑一声说道:“季天承你这狗贼
还没死呢,你们两个老东西真不要脸,学会欺负这些后辈了,真以为这天底下没人治得了你们么!”
“前辈,前辈我......”
季天泽已是满脸的惊恐畏惧,努力要解释什么,却见乾欣欣猛然间抄起了铁锤,纵身飞跃而出。
下一刻便听一声怒吼,巨大铁锤已从天而降,正朝着季天泽身前砸来。
若是被这铁锤击中,恐怕瞬间便化为一堆残渣,想留下一块完整的骨头都成了奢求。
季天泽仓皇地朝后退去,虽勉强躲开了铁锤,但那铁锤还是在他身后留下了一个巨大深坑,一圈圈气旋所形成肉眼可见的涟漪瞬间扩散而出,季天泽满脸惊骇大张着嘴,无暇说出只言片语,直接被那一圈圈的涟漪震的倒飞而出。
虞映雪与他本就有着深仇大恨,哪肯错过如此良机,就在季天泽被震飞的一刹那间,一道剑光猛然从她手中划出,直斩季天泽。
眨眼间,剑光从季天泽身旁闪过,一颗头颅离体而出,在那层层涟漪之中上下跳跃几下,最后骨碌碌滚落在地。
这一幕前后只是瞬息之间,却让一旁的陆鸣飞看傻了眼。
一代玄通强者,碧湖山庄之主,就这么毫无征兆之下,被随意斩杀。
看似是死在了虞映雪的剑下,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季天泽被那巨大铁锤所震慑瞬间失去了任何反应能力,虞映雪一剑毙命,如同斩杀草人无异。
许久过后,涟漪逐渐消散,乾欣欣冷眼看向另外一旁的许元白,此时的二人脸上早已没有了半点的血色。
“看什么看?还不快滚!下次弄这些为非作歹的事情,再被我遇上,这就是你们的下场!若是不服,你就回去告诉危远峰那老不死的,让他来东海找我!”
“不敢,不敢。”
许元白如蒙大赦,一边后退着,连声告饶,转眼间消失在密林之中。
直至此时,陆鸣飞才切身体会到真仙境界的强悍,与玄通虽只是一境之差,但双方之间却有着天地之差,在乾欣欣面前,季天泽和许元白几乎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转眼功夫,乾欣欣助虞映雪斩杀季天泽,随后将许元白等人吓走,似乎仍不过瘾,脸上还带着余怒,将目光又落在了程冷书身上。
只是被她看了一眼,程冷书不由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朝后退出几步。
“程老贼,你到这里来做什么?想要浑水摸鱼不成?”
程冷书急忙解释道:“前辈误会了,这些和我没什
么关系。”
陆鸣飞生怕乾欣欣不够解恨,随时又将铁锤朝着程冷书那边砸过去,赶紧说道:“前辈,这位程前辈可是和我们一起的,之前小白姑娘被季天泽打伤,还是多亏了程前辈出手相助。”
陆鸣飞一时也摸不清乾欣欣的脾气,为了保证程冷书的安全,添油加醋也在所难免。
乾欣欣半信半疑地看了程冷书一眼,冷哼一声说道:“你这老贼什么时候转性了,学会做好事了?”
程冷书一脸苦笑,却不敢再多说什么,心中难免有些后怕,当初在落弓山前,他还真曾将戚小白打伤,若非被长眉婆婆拦下,此时季天泽怕就是他的榜样。
乾欣欣也不再理会他,走到了虞映雪身旁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势,又询问起戚小白的消息,不等虞映雪回答,密林之中忽地一阵狂风大作,就见一个大光头甩着两只大袖,踏空而来。
“乾婆子,你走那么快作甚,也不等等老夫。”
来人尚未落地,便发出一声洪钟大吕般的喝声,乾欣欣对突然出现这人并未在意,甚至没有回身,反倒是陆鸣飞看清那人模样,顿时满脸都是惊骇,合不拢嘴。
“师傅?!”
欣喜之下,陆鸣飞脱口而出,那来人不就是光头花九年,没想到竟也出现在了这里。
陆鸣飞心中难免有些懊恼,若是二人早来一阵,又何必有之前的惊险。
听到陆鸣飞这一声呼唤,花九年同样愣在了原地,惊骇之色与陆鸣飞相比有过之无不及。
当初的陆鸣飞不过是一个练筑基都成奢望的废柴,仅仅两年时间,他竟已有了灵动的修为,以花九年的眼力看去,此时的陆鸣飞与他精心调教的曲小天相比,竟没有半点逊色。
花九年还在惊诧之中,乾欣欣却变了颜色,身形化作一道狂风,直接卷过陆鸣飞的身旁,伸手一抄,陆鸣飞已如小鸡一般被她拎在了手中。
陆鸣飞顺便被她的狂猛气势做压制,丝毫兴不起半点反抗之意,甚至连说话都已变得困难。
花九年脸上一苦,对着乾欣欣说道:“乾婆子,你这是要做什么,这么多年了还是那副脾气,说动手就动手。”
乾欣欣瞪了手中的陆鸣飞一眼随后说道:“你少来给我装糊涂,原来这小子就是你的徒弟,我那徒弟就是被他拐跑的!”
陆鸣飞反应过来,原来对方竟是把自己当成了曲小天算账来了。
强自在乾欣欣手中挣扎了几下,艰难地开口说道:“前辈,你弄错啦。”
第二百零三章 师徒
陆鸣飞解释了好半天才将事情说了个大概,乾欣欣将他随手丢到一旁,怒视花九年说道:“你这秃子究竟弄了多少个徒弟?”
花九年急忙笑着说道:“哪有那么多,我就那一个徒弟,名叫曲小天。”
陆鸣飞虽然并不在意这些,但听花九年这样一说,心里难免还是有些黯然。
谁知花九年立刻将他喊道了一旁,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阵陆鸣飞说道:“当年你磕了头,行了拜师之礼,无论如何也算是我花九年的徒弟了,只是师傅另有苦衷,当初与那贺老鬼打赌,每人各收一名徒弟,三年之后分个胜负,若是让他知道我收下两个徒弟,难免胜之不武,落人口舌。”
听他这样一番解释,陆鸣飞心里顿时痛快了许多。
花九年继续说道:“距那三年之约仅剩一年,等我赢了贺老鬼,你自然便是我名正言顺的徒弟。”
陆鸣飞闻言再度跪倒,又向着花九年磕了个头。
花九年手中一拂,一道劲气已将陆鸣飞拦了下来。
“不用这么多礼,我这当师傅的倒也惭愧,这些年从未教过你任何,这师徒之礼着实受之有愧。”
陆鸣飞说道:“当初师傅将我兄弟曲小天救下,我还不曾感谢过师傅,这一拜正是要谢谢当初的救命之恩。”
花九年轻笑一声,随意摆了摆手,对陆鸣飞的印象却是好了几分。
又一次查探过陆鸣飞的境界之后,确认乃是灵动境无疑,且在他体内更是有着极其雄厚的玄气,花九年有些不解地说道:“我还真是小看苍微那老道了,想不到这老道修为不高,培养弟子倒是有一套,两年的时间竟能将你脱胎换骨,真是不简单啊。”
陆鸣飞本是一副傻笑的神情,但因为姚杏儿身死,这一日来,他的情绪始终不高,原本的傻笑放在此时他的脸上也已变成了苦笑。
花九年心念一转,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掏出两枚丹药出来,递到陆鸣飞面前说道:“我这当师傅的也没带着什么好东西,这两颗三品的归心丹具有修心养气增加修为的功效,你先收下吧,就算我这当师傅的见面礼好了。”
出手便是三品丹药,放在寻常已是十分珍贵了,但花九年毕竟身份特殊,对于他来说,却是略显寒酸了一些,不过花九年倒也没太在意,毕竟在他看来,这三品丹药对于陆鸣飞来说还算的上珍贵之物。
谁知陆鸣飞非但没有接过丹药,反倒是从怀中掏出一把丹药递到了花九年的手中。
“师傅说的哪里话,即便是
要给见面礼也应该是徒弟孝敬师傅才是,我这里还有些丹药,师傅留着慢慢吃吧。”
花九年直接被吓了一跳,见陆鸣飞一次拿出如此多的丹药难免有些吃惊,但转念一想,他毕竟出身燕灵山,如此一来也倒解释的通,不过很显然,苍微将陆鸣飞带回燕灵山之后并非当做弟子师弟,出手这般阔绰,分明是当成了亲儿子养活。
二人在这边正说着,另外一旁,乾欣欣已经用玄气帮着虞映雪恢复着伤势,看彼此的模样,显然并不陌生,应该之前就有见过。
乾欣欣看似身份卓绝脾气火爆,倒也是热心之人,帮虞映雪处理过伤势之后也顺带手帮穆浊连处理了一下伤势,有了真仙境界的大能出手救治,穆浊连很快便从重伤之中恢复过来。
穆浊连虽依旧虚弱憔悴,却难掩她天生丽质绝色姿容,乾欣欣在她脸上多看了几眼,也不知心里琢磨些什么东西,随后又看向虞映雪这边。
之前在打斗中,虞映雪的脸颊上不慎被苏诺卿抓出了三道血痕,就在乾欣欣以玄气帮助虞映雪恢复之时,脸颊上的那三道血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如初,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你这丫头上一次见还是个黑黢黢的姑娘,怎么如今......?是吃了什么好东西吧?应该是什么驻颜用的丹药,给我也来一颗。”
以乾欣欣的见识,立刻便判断出虞映雪的改变正是因为当初服用了冰肌玉骨丹的功效,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向着对方索要起来。
身为真仙强者,如此开口丝毫不去顾及自己身份。
虞映雪顿时语塞,也不知该如何解释,痴痴地说不出话来。
陆鸣飞立刻看出了乾欣欣的心思,急忙上前说道:“前辈是打算留给小白姑娘的吧?小白姑娘天生丽质,有没有这些驻颜丹药倒也无关紧要,不过既然前辈开口了,我改日找到材料,帮她炼上一颗好了。”
生怕乾欣欣不信,陆鸣飞又将自己出身燕灵山,略通炼丹之事大致说了一遍。
虞映雪在一旁附和道:“乾姑姑,你刚才说的应该就是他所炼制的丹药,是在冥夜毒林中曾斩杀一只雪域狼蛛,取出内丹炼制而成,应该是叫......冰肌玉骨丹。”
听虞映雪一句解释,花九年和乾欣欣都感觉有些讶异,万万没有想到陆鸣飞如此年纪便能炼制四品丹药,但二人所知有限,若是让他们得知不久前,陆鸣飞才刚刚炼制出一枚六品阴阳丹,也不知二人会作何感想。
乾欣欣多看了陆鸣飞两眼,点了点头说道:“也好,你小子抓紧去弄,只要你炼制出冰
肌玉骨丹,我便帮你打造一柄神兵,绝对亏不了你。”
陆鸣飞失笑一声说道:“前辈说的哪里话,小白姑娘可是我的朋友,区区一颗丹药而已,哪里需要报酬,更何况若说起打造神兵,我这只丹鼎便是小白姑娘帮忙升阶而成,相比起来,几颗丹药差得远了。”
一边说着,陆鸣飞便将九子盘龙鼎拿了出来,之前乾欣欣便曾留意到他手中的丹鼎,此时听陆鸣飞再度提起,虚空一抓,那丹鼎便已落入她的掌中。
“天阶一品!这是小白所造?”
乾欣欣满脸疑惑地打量着丹鼎,询问的语气中有着不少的惊喜之意。
陆鸣飞坦然说道:“那是自然,我这丹鼎原本只是地阶七品,若是不小白姑娘,这些人中谁有能有这等本事。”
马屁拍的悄然无息,恰到好处,乾欣欣如此修行依旧情不自禁露出得意之色,暗自颔首说道:“看来小白最近长进不小啊。”
陆鸣飞也有些得意忘形,继续说道:“前辈放心好了,炼丹之事就包在我身上,小白姑娘和我那兄弟两情相悦,将来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客气。”
乾欣欣闻言脸上骤变,冷冷看向花九年和陆鸣飞说道:“好啊,你们倒是好算计,什么两情相悦!谁答应了?”
“这......”
陆鸣飞有些语塞,支支吾吾说道:“那年龄到了,总是要嫁人的啊......”
“嫁什么人!要想嫁人也行,修为到了真仙之境我便不管了。”
“......”
谁也没有接话,都是一脸的无语,且不说戚小白是否真有机会踏入真仙之境,即便真能那么一天,怕也是百八十岁的人了。
乾欣欣也觉得之前的说法有些离谱,又改口道:“至少得到了玄通之境!”
提起了戚小白,乾欣欣没功夫再在此地逗留,催促着陆鸣飞几人便要朝着碧湖山庄赶去。
许元白离去之后,蝶群失去了操控,毒雾也逐渐散去,看了看不远处的巨树,在海东青的带领之下,满树的毛毛虫也被吃的七七八八。
但还是剩了小部分藏在蝶巢中部,群鸟一时间也无法捕捉。
乾欣欣看了看那蝶巢说道:“南翔阁就会琢磨这些歪门邪道的玩意,留着只能害人!”
说完,手中铁锤再度论起,便朝着蝶巢上砸去。
众人急忙退后一步,就听一声沉闷巨响,一锤下去,巨树轰然倒地,蝶巢之上竟然直接被砸出一个大窟窿来。
第二百零四章 分别
又是一锤子下去,整个蝶巢已经被彻底砸的稀烂,几人走远之后,鸟群一哄而上,将残骸清理的一干二净。
一场风波总算平息下来,陆鸣飞心中隐隐感觉的出,或许是因为许元白和苏诺卿南翔阁身份的缘故,乾欣欣也未曾狠下杀手,这才让二人跑掉,但虞映雪总算是大仇得报,手刃季天泽,也算完成了一桩心愿。
回到碧湖山庄之时,毒雾已然散去,众人从石室之中出来,均有着逃出生天之感,心情不由大悦,一时间议论纷纷,热闹非凡,更是对陆鸣飞三人称赞有加,几乎捧上了天。
直到陆鸣飞一番介绍,提及乾欣欣和花九年身份之时,全场哗然一片,原本有些喧闹的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
看到乾欣欣的身影,戚小白早已变了颜色,一改往日大咧咧的模样,怯生生地站在了师傅身后,不敢多说什么。
其余人更是大气不敢出一声,不少人甚至生出跪地膜拜之心。
曲小天似乎察觉出什么,正要上前打过招呼,乾欣欣却没什么好脸色,打量了几眼曲小天对着身后的戚小白说道:“这小子有什么好,就是个子大了些,呆头呆脑的,以后不许和他混在一起!”
戚小白一脸不甘,却又不敢说话,曲小天向来不善言辞,见对方如此一说,也不知能说些什么,只是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花九年见此一幕心中难免有些不痛快,但他深知乾欣欣的火爆脾气,也不愿再起什么冲突,二人说是一言不合动起手来,偌大一个碧湖山庄怕是要毁于一旦。
冷哼一声对着乾欣欣说道:“你这徒弟也还给你了,没什么事老夫就不奉陪了。”
说罢,拉着曲小天便朝着外面走去。
乾欣欣也没心思逗留,既然寻回了爱徒,对着戚小白示意之后同样转身离去。
戚小白想要说些什么,看到了乾欣欣那不善的神色,立即缩了缩脖子,冲着曲小天和陆鸣飞偷偷吐了吐舌头,拖着自己的铁锤,灰溜溜地跟在了乾欣欣身后。
花九年、乾欣欣走的干脆利索,丝毫没有理会满脸客气想要和他们打过招呼的云衍泽等人,直接将在场数百人当做了空气。
陆鸣飞见曲小天要离去急忙追了出去,花九年见二人还有话要说,索性又停留了一阵。
曲小天支支吾吾了半天,有些为难地对陆鸣飞说道:“师傅对我不薄,一年之后说是有个什么比试,我答应过他一定要给他争上一口气,要不你和我们......”
话说了一半,陆鸣飞摆了摆手说道:“应该的,你先去吧,记得勤加修炼,可不能输了。”
曲小天咧嘴笑了笑,“那你呢?”
陆鸣飞面容之上又闪过一丝黯然,想了想说道:“我回凤安城,将杏儿姐好好安葬了。”
“嗯,等我忙完了事情就来找你!”
兄弟二人三言两语交谈完毕,便准备各奔东西,花九年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陆鸣飞身边,将一本半旧的书籍拿到他的面前。
“这本《御气集》你收下吧,我之前查探过,以你如今的
资质若是潜心修炼,将来成就匪浅,这是一本内功心法,算不上什么珍稀之物,但你若能领悟其中奥义,应该对你的修炼上有着不小的裨益。”
花九年留下那本功法,再没逗留,拉着曲小天扬长而去,就见他一身长袍忽地猎猎鼓起,两步踏上虚空,转眼间已经消失的身影。
两位真仙离去,随后的焦点立刻落在了陆鸣飞身上,百十人围拢上来一番称赞说的天花乱坠,有人是真心实意表示感激,其中也不乏阿谀奉承之辈。
陆鸣飞却无心理会这些,此时的他早已露出明显的疲态,挽起浴血的衣袖,众人这才发现陆鸣飞手脚之上早已密布大小无数的伤口,惨状触目惊心,若是换成寻常人,怕是早已难以支撑。
季天承和古天愁立刻取来数种丹药给陆鸣飞服下,伤势很快得到了控制,阮星澜仍放心不下,亲自为陆鸣飞在各处伤口之上包扎上药。
季天泽一死,碧湖山庄已成为无主之地,庄内大部分弟子被斩杀殆尽,小部分趁乱四处逃窜而走,被擒之人仅剩寥寥数十人之多。
四名长老逃走二人,还剩季展云、柯守义与另外一名长老,见季天泽身死,大势已去之下顿失斗志,被阮星澜和云衍泽等人生擒下来。
和云衍泽商议过后,殷折鹿说道:“原本碧湖山庄之主便是冒名顶替李代桃僵,如今季先生也已脱离困境,于情于理,这碧湖山庄今后便该归季先生掌管。”
此种说法多少有些牵强,但殷折鹿这样说了,别人也不好反驳什么。
殷折鹿看了看剩余两名长老问道:“你们二人打算如何?季天泽勾结南翔阁设下如此阴谋,此次正是打算通过此次丹王大赛将我大晋南荒一带各大宗门同道一网打尽,若是二位一意孤行,难免背上反贼之名。”
柯守义处事老辣,立即听出殷折鹿话中含义,急忙说道:“侯爷明见,此次丹王大赛之事我等全然不知,至于季天泽的身份,我二人也是被蒙在鼓里,我等皆为大晋之人,绝无反叛之心。”
殷折鹿淡淡一笑说道:“这样也好,我便给你们一次机会,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你二人将来就留在碧湖山庄好了,若是敢有异心,下次绝不姑息。”
二人闻言大喜,哪敢再有多余想法,急忙道谢连连。
殷折鹿自然不会轻信二人,只因碧湖山庄经此大战,早已成了空壳,再无半点实力,也唯有柯守义二人方能令得名存实亡的碧湖山庄存有一丝元气。
令殷折鹿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季天承突然对他拱了拱手说道:“侯爷的好意季某心领了,不过我有言在先,季某出身南越,纵是万死却不敢忘本,无论何时季天承也是南越子民,绝不受大晋管辖,若是几位感觉不妥,便将这碧湖山庄收回就是。”
知晓了殷折鹿的身份,季天承虽未明着与他发生冲突,但言语之中多少带着一些敌意。
云衍泽闻言脸色微微一变,正打算说些什么,殷折鹿急忙将他拦了下来。
“此人倒也是忠义之人,南越早已作古,你我既在大晋为官,又何必在意这些名分,碧湖山庄是否受大晋节制管辖并不重要,重要的事其所处位置
很是特殊,更是大晋与南荒之外南翔山之中的一道缓冲和屏障,就随他去吧。”
云衍泽闻言也觉得有些道理,索性便不再坚持。
柯守义为人老辣圆滑,立刻对季天承表起忠心,指挥着众人维持着山庄中的秩序,忙的不亦乐乎。
季展云已沦为阶下之囚,被两名军士看押,满脸的土色。
他的真实身份在季天承这里算不上秘密,见到季天承之后,季展云急忙改口说道:“大伯,大伯,你放过我,这些事情和我无关啊。”
季天承长叹一声说道:“你父亲与我是兄弟不假,但他当年做下灭国之举,这大伯之称我是万万不敢当的,你我两家从此再无半点关系,我也不为难你,你走吧。”
口中说着无亲,但季天承终归念着血脉之情,不忍痛下杀手。
诸事处理完毕,众人在碧湖山庄之中休整一日,纷纷准备起程各奔西东,殷折鹿与云衍泽因公事还需逗留几日,同时调兵遣将随时准备应对南翔阁北侵之举。
燕灵山诸人也准备踏上回山之路,在陆鸣飞的安排之下,黎青、黄德一等人便跟随阮星澜、古天愁一同回到燕灵山中,黎青虽有些不太情愿,但又不敢违拗陆鸣飞的意思,只得悻悻答应。
有些特别的是,经他商议之后,程冷书也答应同去燕灵山。
表面上,程冷书所中断肠沙华之毒未解,留在燕灵山中,古天愁也可帮他炼制化血萝,以备不时之需。陆鸣飞真实的打算则是至此多事之秋,燕灵山能有程冷书坐镇,毕竟多了几分安稳。
“小师叔,你回到凤安城中忙完了事情就早些回燕灵山来。”
临行之时,阮星澜不忘再三叮嘱,陆鸣飞却没有回应,只是轻叹一声:“任凭我修为再高,也拦不住惨剧发生,虽能炼制灵丹妙药,也不能让杏儿姐起死回生。”
听他言语之中,明显有着心灰意冷之意。
众人说走就走,一日后,碧湖山庄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清。
山庄之外,陆鸣飞和虞映雪并肩走了二里,谁也没有说话。
终于到了分岔路口,二人对视了一眼。
“姑娘后面打算去哪?”
“去找我师傅。”
一问一答之后,二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虞映雪捏着手中那只姚杏儿留下的耳坠,感受到了一丝余温,樱唇轻启,似是有什么话要说,终究没有开口。
半晌过后,她罕见地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转身便走。
陆鸣飞下意识抬起手来,嘴巴张了一半,同样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一阵缓缓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贾元射赶着一辆马车停在了陆鸣飞的身边。
“不早了,我们上路吧。”
陆鸣飞再没说什么,身形一闪,跳上马车,轻喝了一声,朝着凤安城的方向而去。
夕阳西下,一匹老马拉着马车留下长长一道背影,被散落的余晖越拉越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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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挖坑
碧湖山庄一场大战,在南荒之中乃至整个大晋之中都掀起了不少波澜,南翔阁此举显然是早有预谋,碧湖山庄败走之后并未就此罢手,反而是在西苑岭、万寨林纠结数万之众,不断向大晋发起进攻。
南荒之外本无军队存在,但南翔阁所集结弟子之中三成以上身怀修为,虽不及大晋官军军纪严明有序,但一经投入战斗却也有着超强的战力,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一只军队。
进攻发起的十分突然,云衍泽、殷折鹿虽早有防备,但还是被对方打了个措手不及,仅仅数日光景,南翔阁长驱直入,侵吞大晋南部数百里纵深。
大晋朝廷立即采取应对,不断向南部增兵,迅速在南荒一带重新建立起了一道防线,形成对峙之局。
整个南荒地形多以山林为主,借地形之利,云衍泽与殷折鹿立即在每处隘口以众兵布防,这才延缓了对方北侵的脚步。不过南北相接数万里,战线实在太长,无论如何布防把守,始终难以将对方彻底拒之门外。
双方很快便开始抢占各处要塞据点,彼此互有攻守,虽再无大战发生,但小规模战斗却也从未停息。
一时间,整个南荒便陷入动荡之中。
值得一提的是,持续了一年的对峙之中,原本大晋所属的不少宗门,据点都被南线阁攻陷,也有许多要塞数次易主,但所处风口浪尖之上的碧湖山庄和燕灵山却并未受到太大影响,云衍泽索性将碧湖山庄设为晋军据点,进行着各种指挥调度。
地处南荒一带的燕灵山同样未经波澜,具体缘故众说纷纭,但也从未有过明确结论。
燕灵山中,穆浊连的修为再度突飞猛进,接连提升之后一举突破至凝神境界,完成了燕灵山中数百年来从未有过的壮举,如此一来,在修为之上,她已超过师飞宇等几位师叔,以这般速度不断提升下去,恐怕用不了太多时日便能超过自己的师傅阮星澜。
在阮星澜的悉心调教之下,黎青也顺利地突破到了灵动境界,小小年纪在燕灵山中同样掀起了不小的轰动。
程冷书一直留在燕灵山中修炼,自从上山之后,他的性子变得沉稳了许多,因为陆鸣飞的缘故,燕灵六道对他一向恭敬客气,程冷书闲暇之时也会指点一下黎青等门下弟子的修炼,不知不觉间竟融入到了燕灵山的生活之中。
碧湖山庄经大战之后元气大伤,但恢复的也快,尤其是因为南翔阁北侵,不少中小宗门难免遭遇
池鱼之灾,流离失所之后便来碧湖山庄投靠,很快,在季天承的不断努力之下,山庄中再度聚集了数百修为不一的门客弟子。
季天承数次劝说虞映雪留下,以碧湖山庄为根基再图发展,虞映雪始终不为所动,一意孤行独自离去,自从山庄外与陆鸣飞分别之后,江湖中再没有过虞映雪的消息。
一年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又是元夕节。
傍晚,凤安城郊外一间破落的小茅屋外,贾元射默默地站立在一棵老槐树旁,树边已被挖出了几个数米深的大坑,眼看那树随时都有倾倒的可能。
贾元射却抬头默默看着天,天空乌云密布,见不到半颗繁星,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不知不觉间,头顶飘下鹅毛大雪,转眼间已在贾元射的身上附上了一层银装。
“贾兄,家中没酒了。”
房中,一名头发杂乱,满面胡茬的少年朝着门外喊了一声,随后便踢着酒坛缓缓步出门外。
少年正是陆鸣飞,与一年前相比外形之上已是大相径庭,早已没有了当初的精明干练,却多出了几分颓然之色。
一年前陆鸣飞将姚杏儿送回凤安城后便安葬在了附近山中,从此之后他便和贾元射一同住在了自己的旧居之中,两人整日无所事事,也很少交谈,日子过得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贾元射习惯站在门外发呆看天,陆鸣飞则是不知什么时候喜欢上了以酒度日。
这一年中,陆鸣飞从未再炼制任何丹药,也不曾有过一天修炼,但他的境界却莫名其妙地有所提升,到达了灵动七品。
不过对于眼下他这般的模样,无论何等修为境界,却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陆鸣飞看了一眼贾元射,轻叹一声说道:“这一年来日日乌云密布,从未见过一天晴朗,贾兄每天这么看着天,莫非从这乌云之中还能看出些许门道变化?”
贾元射只是淡淡一笑,不曾低头,也未曾答话。
陆鸣飞随手抄起一把铁锹,跳入大坑之中便继续挖起土来,不多时,贾元射也拿起另外一把,跟在他的身后一同干了起来。
若是被外人看到,或许以为二人做的乃是盗墓的营生。
当初正是贾元射曾与陆鸣飞说过,屋外的老槐树下埋着姚杏儿的一个秘密,将姚杏儿安葬之后,陆鸣飞便开始在老槐树下挖掘,每次动手,贾元射便在一旁帮忙。
挖了许久,除了刨出了
两块不知什么朝代的破瓦块之外再无它物,日子久了,陆鸣飞心里也便想明白了。
当日碧湖山庄石室之中,陆鸣飞欲突围出去毁掉蝶巢之时早已抱了必死之心,正因如此,贾元射才诓骗他说老槐树下藏着姚杏儿的秘密,目的便是让陆鸣飞心有挂念,留下一条命来。
虽然早已想通这些,也清楚这老槐树下根本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但陆鸣飞已经习惯了这样挖掘,每天若是不挖上几铁锹,就觉得浑身不太舒服。
雪越下越大,刚刚挖出的泥土转眼间便被白雪覆盖,陆鸣飞活动了筋骨,微微舒出一口气,将铁锹随意朝着坑中一丢,便打算跳出洞外。
谁知那铁锹丢下时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一丝清脆的响声,陆鸣飞低头看去,就见脚边的泥土中隐约闪烁着暗暗的光芒。
伸手一摸,很快便在那泥土中抓出了一件物事。
形状细长,筷子般粗细,一侧之上密布着一排凹凸不平的纹路突起,颜色略显暗黄,质地有些像是玉石却又不像,至少若是玉器被那一铁锹砸上去,早应该断成了数段。
“这是你说的那秘密?”
陆鸣飞好奇地问了一句。
贾元射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那说法本就是他信口杜撰,自然不会真有其事。
“那这是什么东西?看上去还挺结实的?”
贾元射也凑过来看了几眼说道:“看样子应该像是发钗吧?”
经他这么一说,陆鸣飞也觉得有些相似,将那东西在身上蹭了一阵,除去泥渍之外露出些许光泽。
“果然是个发钗,弄不好还能值些银子,我们去城中找个当铺将它当了,换了银子也好买些酒喝。”
当初陆鸣飞从碧湖山庄归来,身上还带了些银子,就这么糊里糊涂过活到了如今,不知不觉间已落魄到了此等境地。
有一阵实在没银子花了,也曾拿着一颗丹药去药铺换钱,却被不识货的掌柜赶了出来。
凭他的手段,别说赚些银子,即便是大把的灵石也不在话下,不过随着姚杏儿的离去,陆鸣飞的心中始终埋上了一层阴霾,就如同这许久未见繁星的天空一般。
这一年中,陆鸣飞甚至懒得走出自己的小破屋,今日也不知什么缘故,他似乎有了兴致,突然想去凤安城中走动走动,拉起贾元射纵身一跃便跳出了土坑之中,转身朝着凤安城中走去。
第二百零六章 赎身
来到凤安城中,二人已经变成了两个雪人,掸落身上积雪,陆鸣飞向着凤安城中看去,心中不由一阵怅然。
三年前的元夕节,凤安城中大街小巷行人川流不息,吆喝之声此起彼伏,随处可见高头大马拉着华丽的马车穿行于大街之上,浴凤湖上无数花灯更是将整个凤安城掩映的绚烂夺目,一副热闹非凡的景象。
仅是三年过去,这里却早已变了模样,依旧如故的大街明显冷清了许多,街边大多的商户早已关门打烊,偶尔能在街上看到三三两两的行人,却再没有了当初的繁华景象。
怀揣那只发钗,二人随意溜达了一阵,难免有些失望。
贾元射苦笑一声说道:“这大晚上的哪里还有当铺,早都打烊了。”
陆鸣飞摸了摸身上所剩无几的几个铜板,想要买上一壶酒回家,又不太够,两人就这般茫然地走在大街之上。
行过一处绸缎铺,陆鸣飞停下脚步,微微有些失神。
犹记得当初便是在这里再遇虞映雪,怀中同样揣着一把铜板,那次还帮她买下了一碗热腾腾的黄酒捞面。
绸缎庄还是那间绸缎庄,不过物是人非,虞映雪如今也不知去了何方。
擦身而过的一架马车将陆鸣飞从回忆之中惊醒,朝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看去,正是邀月楼的所在,在偌大的凤安城中,少有的几处仍亮着灯火的所在,相比当初的繁华,显得有些灯火阑珊。
陆鸣飞转念一向,掏出那只发钗说道:“当铺既然都打烊了,干脆去找个姑娘将这发钗换成银两,好歹是过节,今日便请贾兄去邀月楼喝上一次好酒。”
说完,陆鸣飞便朝着贾元射身上摸去,分明说是请对方喝酒,却将贾元射怀中最后一块散碎银子劫掠而去。
贾元射与陆鸣飞相处,向来是无所谓的态度,被他一路拽着,不多时已来到邀月楼外。
“去这里喝酒,你好歹将头发梳梳。”
贾元射拦了陆鸣飞一步,从怀中取出一只木梳,塞入陆鸣飞的手中。
木梳乃是姚杏儿所留,陆鸣飞在手中反复捏了一阵,没舍得用,随手拢了拢自己糟乱的头发,便朝着大门处走去。
刚踏过门槛,一个满脸脂粉的老鸨急忙迎了出来,原本是以为有客光临,但走到半路,看到了陆鸣飞二人的模样,脸上瞬间由晴转阴。
“这不是小陆儿么?你什么时候回凤安城了?”
以为是沿街的乞丐,正要挥手打发,却认
出了陆鸣飞的模样,老鸨脸上立即露出了惊讶的模样。
陆鸣飞讪讪一笑,将手中那只发钗在老鸨面前晃了晃说道:“这不是想您了么,回来看看,这支发钗正好换些酒喝。”
一年来,贾元射从未见过陆鸣飞有过什么笑容,更没见过眼前这般的神情举止,看来姚杏儿在他心中留下的阴霾终究因为时间所冲淡。
老鸨将发钗拿在手中随意看了两眼,一把又塞回了陆鸣飞手里。
“拿什么破玩意来这里糊弄我,什么金银珠宝我没见过,要数眼力,在这凤安城中也没几个人能比的上我,听说你小子几年前在邀月楼中偷了东西,又把杏儿拐跑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却自己跑上门来寻晦气来了!看在认识这么些年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拿着你这东西赶紧滚蛋!”
正如老鸨所说,陆鸣飞从小在凤安城中长大,与这老鸨相识也有些年头了,对她也算是了解甚多,说话直来直去,嘴上向来不饶人,但心地还算善良。
面对如此责骂,陆鸣飞也不好动怒,赔着笑,正打算再说些什么,已经被老鸨推推搡搡赶出了门外。
邀月楼中一名女子正巧经过门前,见到门口外一阵嘈杂,好奇之下便多看了两眼。
“这不是陆公子么?”
女子乃是邀月楼中的一名花魁,名叫小曼,容貌秀丽端庄,弹得一手好琴,向来卖艺不卖身,在这凤安城中也有着不错的名声。
邀月楼中,小曼与姚杏儿最为熟络,自然也见过陆鸣飞几次,虽然样子早已大变,但还是被她一眼认了出来。
见两人在门口争吵,小曼大致询问了缘由,淡淡一笑,对着老鸨说道:“今日是元夕节,来者即是客,我请陆公子喝上几杯好了。”
老鸨听她这么一说,脸上有些不悦,却又不敢反驳什么,毕竟小曼在邀月楼中地位非凡,即便是老鸨也不敢轻易得罪于她。
陆鸣飞见有人请客,随手将发钗揣入怀中,大咧咧地跟随着小曼朝着邀月楼中走去。
小曼也不回头,聘聘婷婷朝前走去,留下一抹香风,进入侧门之后,将陆鸣飞二人带入一间豪华贵气且温馨地闺房之中。
如此闺房陆鸣飞并非第一次进,当初在青岩镇中便曾闯入过宋依依的房间之中,不过受到房中氛围感染,原本洒脱的他还是有些不太习惯,顿时变得束手束脚。
小曼浅浅一笑,先招呼二人坐下,随后吩咐了一声侍女取来了两套干净衣服。
“陆公子,这些衣衫都是之
前的客人留下,你若是不嫌弃就换上吧。”
陆鸣飞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多谢小曼姑娘,我这一身行头虽然有些不堪,但穿着踏实自在。”
不知什么缘故,陆鸣飞看着眼前华贵的衣衫,恍惚想起当年若不是自己赢下一身锦袍,因为好奇来这邀月楼中逛了一遭,或许当初的市井少年如今不会有太多的改变,依旧和曲小天、姚杏儿相依为命生活在那几间小破屋中。
三年过去,自己还是当初的落魄市井模样,但却已经回不到从前。
小曼见他拒绝,皱了皱眉,微嗔道:“我和杏儿一向情同姐妹,你不用和我客气,等一会我让人烧些热水给你洗一洗,挺俊俏的模样,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陆鸣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用,不用,小曼姑娘请我喝些酒就好,不用那么麻烦。”
小曼无奈摇了摇头,随后取来一只精美的酒壶,数只酒杯放在了陆鸣飞面前。
斟满酒后,又陪着二人喝了一杯,陆鸣飞似乎是嫌那小杯不太过瘾,一杯下肚之后,索性将酒壶拿起就朝着自己口中倒去。
小曼见他那副不羁又有些粗鄙的模样,轻叹一声问道:“陆公子这些年去了什么地方?有人说你是惹了祸事逃走了,也有人说你跟着世外高人成仙去了。”
陆鸣飞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苦笑不语,不多时,大半壶的酒已经被他倒进了口中。
小曼忽然站起身来说道:“今日正巧遇到陆公子,我倒是有件事情想让你帮忙。”
听他这么一问,陆鸣飞放下手中的酒壶,怔怔地看了小曼一眼。
小曼缓缓走向身后的木柜,从中取出一个一尺见方的盒子,摆在陆鸣飞的面前说道:“其实,是想让你帮我赎身。”
“啊?!”
一边说着,小曼将盒子打开,里面放着的是满满的金银珠宝,珠宝之下取出厚厚一叠银票,整整两万两。
小曼继续解释道:“银子我早已备好,不过邀月楼中却有着规矩,若要赎身却不能自己给自己赎身,所以想让陆公子帮忙。若是陆公子不嫌弃小曼,愿意随意谋些正经营生,小曼赎身之后索性便嫁给陆公子过些寻常安稳日子也可,若是陆公子不愿意,那你我之后各走各路,毫不相干也行。”
如此请求,对于寻常人来说,不啻为天上掉馅饼,即便是陆鸣飞一时间也有些呆傻,痴痴地说不出话来。
贾元射却显得有些尴尬,轻咳一声说道:“你们先聊,我去外面透透气。”
第二百零七章 作画
许久之后,陆鸣飞回过神来,失笑一声说道:“小曼姑娘是过糊涂了么?你在这里锦衣玉食,日子过的逍遥自在,非要去尝尝苦中作乐的滋味?”
小曼却是一本正经地说道:“陆公子有所不知,如今兵荒马乱的,邀月楼的生意早已大不如前,青楼之中的日子虽是衣食无忧,但终究不是我等女子的最终归宿,小曼毕竟只是弱质女子,身在盛世幸如繁花,也终有凋谢之日,若是身处乱世却难免如浮萍一般,难以左右来去,倒不如早些准备,求个安稳半生。”
听她这么一说,陆鸣飞多少理解了一些小曼的心思,继续问道:“既然小曼姑娘已经筹足了银两,大可找个富户商贾帮忙,若是估计不错的话,想要替小曼姑娘赎身的公子哥应该也能在这邀月楼中排上一大圈的队伍,又何必找我这穷小子呢?”
小曼轻笑道:“富家公子虽然不少,但能在此相识的大多乃逢场作戏之人,将如此银两托付,又有几个人能靠得住呢?陆公子乃是和杏儿相依为命一起长大,我清楚陆公子的为人,杏儿之前也没少在我面前说起过你,算得上知根知底,相比之下,倒是陆公子可靠的多了。”
陆鸣飞苦笑一声说道:“多谢小曼姑娘看得起,不过这个事......”
这件事情实在是来的太过突然,陆鸣飞原本是极重感情之人,自然不会对这相处不深的女子生出任何想法,尤其是经历了江颜颖一事,他更不会轻易对女子动心。
但此时的心境之下,他竟是有些恍惚,甚至就想索性答应了小曼,回家修了房屋,张罗下二亩农田,了此一生算了。
想归想,陆鸣飞不过是一时冲动,自然不会真的开口,正踌躇间,闺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一名容貌俏丽的女子略带着惊喜地快步来到房间之中。
“小曼姐,京城来的画师郭先生请来了,正好这会没什么客人......”
女子年龄不大,看着眼生,应该是近两年才来邀月楼的,她话多了一半,因为陆鸣飞的存在突然停了下来,目光在陆鸣飞的身上环视一阵,流露出一丝怪异的神情。
陆鸣飞多少有些尴尬,微微转身,对那女子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同时看到房门之外,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正跟在她的身后,身上背着一只大木箱,应该便是她口中所说的京城画师郭先生。
小曼急忙介绍了一句说道:“锦儿,这位是陆公子。”
“见过陆公子。”
名叫锦儿的姑娘回了应了一声,声音很是甜美客气,因为陆鸣飞那一身行头的缘故,多少有些言不由衷。
随后又看到了桌上那只装着珠宝的盒子,锦儿显出一丝诧异,小曼也没有解释什么,随手将顺便好的银票又收回了盒子之中。
“这位是郭先生,在京城可是出门的画师,还曾在皇宫中给娘娘们作过画,好不容易才来凤安城的。”
锦儿又介绍了一次,小曼急忙含笑将那名画师招呼进了房中。
画师在大晋之中身份并不算高,但却很是吃香,常有高门大族或者青楼女子会专门聘请画师为自己画上几张肖像,若是满意更是会有重金酬谢。
画师走入房间之后,寻了旁边的一张桌案坐下,又将之前的大木箱打开,从中出去笔墨纸砚等作画所需,举止间带着文人雅士的风采。
在那大木箱之中放着满满的画卷,锦儿上前随手摊开几幅,均是工笔仕女图,画功颇见功底,将一位位女子勾勒的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却又不失端庄美丽。
“这个好看,这个不错!”
锦儿拉着小曼欣赏着一张张的画卷,指指点点,脸上都是兴奋之色,时不时对着那名画师说道:“郭先生,我也要这样的。”
画师笑而不语,趁着两人欣赏画卷的功夫,已将准备工作做好,便要下笔作画。
左手边摆放着笔墨还有着各种的颜料,除此之外,又点燃了一盏小油灯,画师从一只小瓷瓶中取出一块鲜红色的方块,放于精致的小铜勺中,看样子是打算放在油灯之上加热。
陆鸣飞有些好奇地走上前来问道:“郭先生,这红红的是什么东西,也是颜料么?”
画师指了指身旁的小墨块和那只瓷瓶说道:“这是冷墨,这是朱砂,都是西域月影国传入,其色泽远比我大晋所用的鲜艳许多,朱砂用来勾画樱唇,冷墨则是用来描绘眉眼,正是画中点睛之笔。”
陆鸣飞“哦”了一声,眼眸微眯,随手将那朱砂拿在手中看了几眼,接着又放回了桌案之上。
画师露出些许歉意说道:“这位公子,作画时须得心无旁骛,还望公子能暂时回避一阵。”
陆鸣飞淡淡一笑说道:“应该的,我这就出去,先生专心作画便是,我不打扰你们。”
一边说着,陆鸣飞已从闺房之中退了出去,小曼急忙招呼来侍女,将陆鸣飞带入大厅,又送了两坛好酒。
贾元射正在不远处等候陆鸣飞,见他从房中走出,笑着迎了上来说道:“怎么样?嫁妆谈的如何。”
陆鸣飞没好气地白了贾元射一眼说道:“贾兄也来消遣我么?”
说着便拉着贾元射朝着大厅之中走去,侍女头前
带路,早已安排出了一张桌案,除了小曼吩咐的两坛美酒之外,还摆放了干果蜜饯,精致糕点。
大厅的高台上,一名女子弹奏古琴唱着小曲,或许是受到场中氛围的影响,曲调中多少有些凄凄切切。
足可容纳百人不止的大厅,此时也只坐了三五桌的客人,大多都是客商打扮,一边喝着酒,时不时谈论着南荒一带的战事,听几人的口吻,似是对大晋一方并不抱乐观态度。
陆鸣飞也不关心众人谈论的话题,随手取下酒坛上的泥封便继续喝起酒来,贾元射身着着破旧道袍,坐在大厅之中有些格格不入,多少感觉不太自在,对着陆鸣飞说道:“陆兄,这酒也有了,不如我们拿回家喝?”
陆鸣飞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说道:“回去作甚,这里宽敞亮堂,还能听着小曲。”
嘴上这样说着,但眼神却时不时看向自己之前出来的方向。
贾元射会心一笑说道:“陆兄莫不是真动了心,还惦记这那小曼姑娘?”
陆鸣飞撇了撇嘴也不接茬,贾元射却不愿善罢甘休,继续说道:“要说那小曼姑娘,无论样貌、才学、修养也都算上上之选,陆兄莫非是嫌弃人家青楼出身?”
陆鸣飞苦笑一声说道:“青楼出身又能怎样,说起来杏儿姐也是出身这里,况且,我这般落魄模样,还有什么资格嫌弃人家。”
贾元射会心一笑说道:“我懂了,倒不是小曼姑娘有什么不好,是陆兄心里装不下了。”
正说着,就见那名郭姓画师突然从后堂之中走了出来,脚步平稳,举止从容,尽管极力掩饰,但眉宇间还是隐约流露出一丝慌乱。
画师身上依旧背着来时的大木箱,但之前木箱之中的画卷却并未放在木箱之中,而是堆放在木箱之外,被画师紧紧用手扣着。
虽只是细微的差别,又怎能瞒过陆鸣飞的眼睛。
画师经过陆鸣飞身边时,见陆鸣飞正笑意吟吟地看着自己,颔首微笑打过招呼,却并未打算停下脚步。
“郭先生,才半个时辰,这么快就画好了么?”
陆鸣飞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那画师却没有停留,脸上早已掩饰不住惊慌,快步便朝着外面走去。
陆鸣飞甚至懒得起身,随手一弹,一道玄气射出正中对方腿上关节,只听一声叫喊,画师踉跄扑倒在地,手中画卷和那大木箱中的珠宝散落一地。
陆鸣飞并未在意那些珠宝银票,而是无意中看到了一张散开的卷轴。
画卷中,一名绝色女子跃然纸上,瞬间令他怔在了原地。
第二百零八章 王妃
那画中女子身着锦绣红裙,肤若凝脂,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仿若谪仙一般,似乎随时便会从画卷之中飞跃而出。
如此的倾国之姿,绝世容颜,又岂能轻易忘怀,陆鸣飞一眼便认出那画中女子正是一年未见的虞映雪。
“陆兄,陆兄。”
贾元射看了看那散落的画卷,嘴角挂着一丝微笑,推了推陆鸣飞。
画师被邀月楼中的几名打手制住,陆鸣飞回过神来,大厅中的数十宾客已经围到了画师身旁看着热闹。
贾元射有些明知故问地说道:“陆兄果然眼力过人,你怎知他箱中藏了珠宝?”
陆鸣飞神情仍有些恍惚,急忙说道:“这人起初就没安好心,他所使用的朱砂有着一种奇异的味道,说是什么西域特有,其实就是混入了迷药,一经加热便会发挥药效,我本打算将他当场揭穿,又怕他矢口否认,干脆就等在这里来个人赃俱获,果然没让我失望,这小子出来时,大木箱已经装不下那些画卷,显然是藏了其他的东西。”
陆鸣飞一边说着,便朝着小曼的闺房方向走去。
贾元射一把揪住他的袖口说道:“陆兄好像还忘了些什么。”
“啊?”
陆鸣飞愣了一下,随后转过身来探手一抓,那张虞映雪的画卷已飞入了他的手中。
小曼和锦儿果然是在作画时不知不觉中了迷药,陆鸣飞取了两枚二品解毒丹立刻将二人救醒过来,再回到大厅时,就见老鸨招呼着数名手下,说是要将那画师拖下去活活打死。
画师吓得面无血色,连声求饶未果之后,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气力,猛然挣脱了两名打手,便要朝着外面跑去。
陆鸣飞心系画卷之时,生怕被他逃脱,探手一抓,虚空之中生出一道劲气直接将画师便抓回了手中。
这一年中,陆鸣飞偶尔翻看过花九年留给他的那本《御气集》,好奇之下只是尝试着几次按书中记载运行真气,不知不觉间,原本那吸人功力的手段便能够隔空而发,他却从未将此等本事放在心上 ,反倒是越发懒惰起来,平日里就喜欢半躺在床边,隔空取个碗筷,抓个酒壶。
无意中露出这么一手,无论是小曼还是老鸨皆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陆鸣飞,这才意识对方已非印象中的市井少年,早已是今非昔比深藏不露。
“你这副画是哪里来的?”
陆鸣飞将画卷摊开,平淡地问了一句,画师如同小鸡一般被他提在手中,早吓的面无血色,支支吾吾地回答道:“这......这正是小人所画,陆公子,饶命啊,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陆鸣飞又朝着画上看了一阵,虞映雪再不是以往的那身黑衣,而是换成了红裙,明显多了几分贵气,也让陆鸣飞心中多少有些疑惑起来。
“你在哪里遇见这个姑娘的,
她的身边是不是带着一柄断剑?”
画师不敢怠慢,急忙说道:“哪里有断剑?没有断剑,这位可是当今的王妃,我是在晟王府中做的这张画卷,当时共画有三张,其中两张都留在了王府之中。”
“王妃?”
陆鸣飞暗自念叨了一声,满脸的不可置信。
画师附和一声说道:“正是当今的大皇子殿下新纳的王妃,小人不敢欺瞒陆公子。”
陆鸣飞再度陷入失神之中,也不知都在想些什么,片刻过后生怕自己认错了人,又将画卷拿在了贾元射面前问道:“贾兄?这姑娘......?”
贾元射苦笑一声说道:“你到如今不会还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吧?那姑娘叫虞映雪,你没看错,画卷之人正是她无疑。”
贾元射确认之后,陆鸣飞脸上变了又变,像是在经历着什么思想斗争。
小曼身处邀月楼之中,最善察言观色,只凭那一副画卷早已看出了些许端倪,片刻之后来到陆鸣飞身边轻声喊了两句。
“陆公子,陆公子?”
陆鸣飞收起思绪,看了看小曼问道:“怎么?有什么事么?”
“陆公子借一步说话。”
小曼浅浅一笑,便将陆鸣飞带到了一旁。
“画中女子应该是陆公子的意中人吧?”
小曼没有绕弯,开门见山地问了一句,陆鸣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小曼姑娘误会了,我的确和她认识,不过是寻常朋友,只是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变成了王妃。”
小曼也没有争辩什么,继续说道:“小曼不过是邀月楼中寻常女子,向往寻常生活尚知道去努力争取,陆公子堂堂七尺男儿,既是心中有所牵挂为何不敢去争取和面对呢?”
简简单单地一句话,却让陆鸣飞再度陷入思索之中。
陆鸣飞曾犹豫过,也曾后悔过踏上修炼之途,一入江湖便有着太多的身不由己,反倒是没有了从前的自在快活,姚杏儿身死他却无能为力,早已让他的心如死灰一般,蒙上了阴霾。
他毕竟已有了灵动的修为,即便后悔也是于事无补,一年过去,难道自己真的能够浑浑噩噩地在凤安城中再度过一个又一个的一年?
曲小天、戚小白、穆浊连、殷折鹿、阮星澜等等这些人,难道自己真的能够没有牵挂?
他始终将虞映雪视作寻常朋友,但重临当初相遇之地,再次看到虞映雪的那副画卷,心中却为何会生出波澜?
陆鸣飞苦笑一声,再没和小曼说些什么,似是有了什么决定,朝着大厅之中走去。
贾元射已经迎了上来,开口问道:“陆兄,你身上还有什么值钱东西么?”
陆鸣飞微微一愣,疑惑地问道:“要值钱的东西做什么?”
贾元射莞尔说
道:“京城远在千里之外,若是不备好盘缠又如何上路呢?”
对方早已猜透了陆鸣飞的心思,二人相视一眼,陆鸣飞只是无奈傻笑。
翌日清晨,天刚刚亮,二人已经来到了凤安城外,陆鸣飞换了一身姚杏儿早先为他缝制的干净长袍,背着一只行囊便准备起程。
雪已经停了,满地的积雪却尚未融化,不知什么缘故,足足一年从未放晴的天气今日一早竟变得晴朗起来,朝阳升起,落在那满地皑皑白雪之上,映出绚丽的银光。
小曼和锦儿特意前来送行,将一件精美的貂皮大氅披在了陆鸣飞的身上。
当夜陆鸣飞便帮小曼赎了身,心结已解,这等举手之劳他自然不会再拒绝什么。
凤安城北门之外共有两条路通往京城方向,时而也见南来北往的客商进进出出,陆鸣飞拦下几两架着马车的客商询问道:“老哥,去往京城走那条路近一些啊?”
那人稍作犹豫之后答道:“要说路程近些,那便是东北方向这条路了,你若是要去京城大约三月能到。”
“三个月?”
陆鸣飞被吓了一跳,疑惑地说道:“之前常听人说起,凤安城距京城也就是半个月的路程,若是快马加鞭十天八天就能赶到,怎么要三个月之久?”
那人长叹一声说道:“你说的那是从前,如今可不一样了,南北战事一起,这一路上层层关卡,处处盘查,我说三个月那都是快的了。”
陆鸣飞“哦”了一声,随后看向西边问道:“那西南方这条路呢?”
客商急忙摆了摆手说道:“西南这条路走不得,这一路上可是兵荒马乱,听人说到处都在和南人打仗,想去京城?怕是走到半路小命就没咯。”
询问过后,陆鸣飞暗自沉吟一阵,随后还是朝着西南方向走去。
贾元射想了想说道:“依我看,还是走东北方这条路好些。”
陆鸣飞皱了皱眉说道:“三个月太久了,若是等三个月后到了京城,恐怕......”
说罢也不管贾元射同不同意,便要朝着西南方走去,贾元射却站在原地,不见动静。
“走啊?”
陆鸣飞回过身来问了一句。
贾元射苦笑一声说道:“我不过一介文人,也没什么本事,就会占卜个卦象,却还时灵时不灵的,也帮不上什么忙,此次京城之行还是陆兄自己前去为好,我就在家中静候陆兄归来,也省的给你添了麻烦。”
陆鸣飞也没多说什么,随手摸了一把怀中,对着身旁的小曼说道:“出门也没带够盘缠,小曼姑娘可带着银两,随便给我些散碎银子,我在凤安城外的老宅便卖给你了,记得帮我照顾好贾兄。”
贾元射怒视了陆鸣飞一眼说道:“罢了,罢了,管他龙潭虎穴,陪你走上一趟好了!”
第二百零九章 闹鬼
西南一条路上,陆鸣飞本就不算陌生,当初和苍微老道初上燕灵山便是走的这条路,只不过那时陆鸣飞边走边逛,多选的一些羊肠小道赶路,如今只想快些去到京城,挑选的是宽阔些的大路。
重行一遍,早已与当年有着截然不同的变化,一路之上明显荒凉的许多,残垣断壁随处可见,不少村落更是早已荒无人烟。
走了三天,遇到几波修士相互厮杀,时不时也会看到大晋官军策马而过,陆鸣飞不愿节外生枝,但凡遇见都早早地避了过去。
从小曼那里取了二百两的银子,仅仅三天的功夫便全部分发给路上所遇流离失所之人,好在海东青依旧跟在身边,吃饱肚子倒不成问题。
一路所见凄凉景象,陆鸣飞不免心生感慨,自言自语说道:“当初南翔阁的妖人布下那蝴蝶大阵,就是想将南荒一带各宗门修士一网打尽,看来那时他们便有了北侵大晋的打算了。”
贾元射摇了摇头说道:“陆兄说的可不全对,南翔阁北侵之心不假,不过如此打算怕是二十年前就有了。”
“二十年前?”
陆鸣飞有些诧异地看了贾元射一眼。
贾元射解释道:“说起来,这祸根便在大晋灭南越之上,中州虽然一统,但大晋平白多出一半的领土,短时间内想要稳固却并不容易。当时南荒之外并未南翔阁一家独大,另有一个宗门名曰凤影,分部于万寨林和西苑岭之中,单论实力也足以与南翔阁抗衡,只因南翔阁主危远峰实力臻至真仙之境,处心积虑之下终于将凤影彻底打压下去,又用了数年的时间,逐步将南荒之外统一,所做这些其实都是在为北侵做着打算。”
陆鸣飞似懂非懂还是点了点头,贾元射继续说道:“当初大晋灭南越看似将中州统一,却也打破了天下的平衡,如今看来,此举绝非一步好棋,野心虽大,但也要有着相匹配的实力和胃口。若是南越尚在,便能据南翔阁于南荒之外,南越付采言大师被称为八大真仙之首,危远峰即便再有野心也不敢轻易北侵。如今南越作古,大晋也就没了这一道屏障,不单南翔阁对南荒诸地虎视眈眈,北边的夜澜国也未必没有想法,整个中州地大物博,修真资源丰富,绝非南北之地可比,当初的大晋如同一只幼狮初露锋芒,一举吞并南越之后,若是不能成长为真正的雄狮,那便势必沦为众人眼中的肥肉。”
论见识,陆鸣飞远不及贾元射,继续问道:“贾兄的意思是大晋和南越本应和睦相处?才能使中州安稳繁荣?”
贾元射道:“天下也无绝对之事,不过以当年的形势来看,若是北晋南越能够唇齿相依,中州至少可得百年安稳,北晋可御夜澜国,南越可挡南翔阁,道理简单,就如同一家中两兄弟,家业太大,兄弟二人携手才能守住家业,但若是仅剩一人,偌大家业被外人觊觎,迟早败光,只可惜道理虽浅,但却抵不过人的野心。”
陆鸣飞听他数次提及夜澜国,自己却又十分陌生,于是好奇地追问了几句。
“夜澜国是什么地方?也有真仙的存在么?”
贾元射解释道:“夜澜国位于中州以北,常年冰雪覆盖,地广人稀,你猜的倒是没错,八大真仙之中有一位便在夜澜国中。”
听他这么一说,陆鸣飞摸着手指头算道:“夜澜国一个,南翔阁一个,一个光头,一个女铁匠......”
贾元射哑然失笑道:“大晋共有两位真仙,一个是你说的光头花九年,还有一位应该是在皇宫之中,此人相对低调许多,具体姓名我也不大清楚。”
“那还有两个呢?”
“还有一人来自西域月影国,名叫赫惊天。”
听贾元射提起这个名字,陆鸣飞即刻反应过来,这个赫惊天应该便是花九年挂在嘴边的那个对头,继续追问道:“那最后一个呢?”
贾元射摇了摇头说道:“都说八大真仙,但我也只知其七,最后那位应该也是在月影国之中,具体身份却无从得知了。”
又行了几日,两人相继来到了青岩镇和南风城。
据了解,南翔阁前日曾两次进攻南风城,但皆被云衍泽率军击退,如今的南风城中更是驻守了数万晋军,俨然成为了一处军事要塞,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繁华,之前居住在南风城中的居民大多各奔东西,所剩不足两成。
二人在南风城中短暂地休息了半日,并未耽搁,继续西北方向而去。或许是战火尚未燃烧至此,随后几日所经之地人迹逐渐便多,但大多还是些山村小镇,并不见规模稍大些的市镇。
接连路过两个相距不远的小镇,镇中却有着相同的怪相,几乎不见轻男男子的身影,留在镇中居住的大多都是些老弱妇孺。
正值傍晚时分,再度来到一处小镇之前,正碰见几名男子背负行囊朝山中赶去,好奇之下,陆鸣飞便将两人拦了下来。
“两位大哥,你们这是要去哪?”
山民向来淳朴,说话不会绕弯,有问必答,指了
指山中说道:“去山中过夜啊。”
二人越听越觉得疑惑,继续追问道:“好好的镇子为何不住,却要去山中过夜?如今这天气,山中可是还留着积雪呢。”
山民脸上一苦说道:“谁说不是呢,小兄弟是外地来的吧,你们有所不知,这里附近几个镇子夜里闹鬼,转抓些青壮年,如今这兵荒马乱的连小鬼都出来作祟,附近一带可是有不少人都在半夜被黑白无常锁了去了。”
“闹鬼?”
陆鸣飞先是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反应过来,暗自沉吟道:“多半怕是南翔阁的妖人作祟。”
另一人看了看两人说道:“你们即是赶路的,跟我们一起进山吧,千万不敢在镇中借宿。”
陆鸣飞自然没将鬼怪之事放在心上,谢过对方好意,便朝着镇中走去。
“贾兄,这事你怎么看?”
一边走着,陆鸣飞问了问贾元射的意见。
贾元射说道:“那村民也说了,丢失的都是些青壮劳力,如今南北正值交战之中,此事再正常不过。”
陆鸣飞不解道:“听说南翔阁为此次北侵集结了数万之众,其中身怀修为的修士又不在少数,这些村民无非是身强体壮有些蛮力,真到了战场之上又能有什么用呢?”
贾元射道:“小规模的战斗之中自然是看修为的高低,但大规模的激战之中,人数也很重要,大晋军队之中身怀修为之人也是百里方能挑出一二,即便如此依旧有着不俗的战力,南风城至今尚未失守也与人数有着不小的关系,南翔阁未必没有能力强攻下南风城,不过真的落入南翔阁之手,却未必有着足够的人手去把守,占城易守城难,这便是战争之中人数的重要之处。”
一边说着,两人已进了小镇之中,敲了几家门,最后在一户老两口家中住了下来。
老两口倒也热心,很快收拾出了一间闲房,赶了一天路,贾元射早已显出几分疲态,也不再客气什么,倒在床上便睡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已至深夜,忽然被一阵推搡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就见陆鸣飞满脸精神地注视着他。
“贾兄,都说镇子夜里闹鬼,你可别睡的太死。”
贾元射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说道:“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管他什么鬼了,想闹就闹吧,别吵着我睡觉便好。”
嘟囔了一句,懒得再理会陆鸣飞,一头倒在床榻之上,眨眼的功夫便又响起了鼾声。
第二百一十章 抓壮丁
陆鸣飞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回到自己的床上,心里却始终惦记着闹鬼之事,躺下之后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窗外一只老鸦突然“哇哇”地叫了几声,受到心境的影响,听上去也比平日更加凄厉了许多。
辗转了许久,终于有了些睡意,陆鸣飞正打算入睡,隐约听到一阵窸窣的脚步之声,立即让他警觉起来。
声音虽然细微,但却并不寻常,他没有任何的迟疑,身形一闪,无声无息间便从后窗跃了出去。
房屋一侧有着一棵老树,一个起落便来到了树冠之上,屏息静气地观察着房屋附近的动静。
果不其然,陆鸣飞尚未来得及调匀呼吸,就见几道人影从房屋旁闪过,借着月光看去,最前面的头戴一顶白色高帽,身着白色长袍最为显眼,在他身后还跟着四个身着黑袍相同打扮之人。
自从吸收了万年龙血参的药效之后,陆鸣飞的耳力目力更上一个台阶,只需些许光亮百米之内均能看得清清楚楚。
“还真是黑白无常?”
心中默念了一句,却又觉得有些好笑。
一白四黑明显是刻意扮成了黑白无常的模样,仔细看了看,两名身着黑袍之人竟然还咬着两条血红色的长舌头,只是那身形着实有些太过鬼祟,头戴的高帽歪向一旁,略显滑稽,哪里还有黑白无常的做派。
几个人应该是听到了房中贾元射传出的鼾声,齐齐围在房屋外面朝着里面看去,不多时,那名“白无常”轻轻挥手,身后便有两名“黑无常”蹑手蹑脚朝着屋中走去。
陆鸣飞隐隐感觉的出这几人非寻常人可比,应该身怀修为,但又都不算高,见几人图谋不轨,他想要将几人制服也非难事,但心中多少有些好奇这些人的目的,稍作犹豫之后还是选择按兵不动。
“反正贾兄也不怕鬼敲门,还是晚些动手的好。”
陆鸣飞心里盘算着,估摸之前传出夜里恶鬼抓人之事应该就是这些人所为,正好被自己撞上,陆鸣飞也想将事情查个清楚。
“黑无常”已经将门推开,贾元射应该是听到了动静,哼唧了一声,揉了揉眼,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
就在此时,“白无常”的手突然一扬,就见一道白光朝着屋中飞去。
白光一闪而逝,随后便在贾元射身上多出一道绳索,也不知什么缘故,被那绳索束缚之后竟然发不出什么声音,贾元射刚刚挣扎两下,两名“黑无常”早已冲了过来,一只麻袋当头套下,直接将贾元射扣在了其中。
陆鸣飞所处角度正好看清那“白无常”出手,虽只是一瞬间,他便已经瞧出对方的确是有
着开光的修为,而那道闪过白光的绳索竟还是一件地阶法宝。
绳索不知具有什么来历和特殊功效,能够让人瞬间失声,看上去威力倒也一般,至少陆鸣飞自认有把握应对,不过用来对付寻常人自然是绰绰有余。
不多时,装在麻袋中的贾元射被“黑无常”从房中揪了出来,因为不断挣扎地缘故,还被人狠狠踢了两脚。
其中一名“黑无常”来到“白无常”身边说道:“老大,镇子里的壮丁都逃的差不多了,我们再去别处看看,你在这里等着就好。”
“白无常”也没说话,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就见四名“黑无常”转头没入黑暗之中。
眼看几人走远,“白无常”落了单,陆鸣飞探手一抓,一道玄气无声无息间发出,落在木门之上发出“吱扭”一声。
“白无常”下意识转头看去,根本没做出任何反应,陆鸣飞已纵身来到他的身后,一掌印在风府穴之上,直接将他打晕过去。
四下随意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那倒在地上的“白无常”,就见对方脸上带着一张白森森的面具,做工粗糙,也只够半夜里胡弄糊弄人而已。
来不及考虑太多,陆鸣飞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便打算将那面具戴在自己脸上,穿上白袍混入对方之中也好伺机查明这群人的目的。
一把将“白无常”嘴里叼着的长舌头揪了出来贴在了自己的下颚之上,随后便要伸手去脱对方的长袍。
谁知双手刚刚落在前襟之上,只觉对方胸前一阵绵软,反应过来之后不由大惊失色,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是一名女子。
好奇之下,陆鸣飞鬼使神差地将对方的面具掀开一角,昏暗之中隐约可见的确是一名女子无疑,生着一张圆润的脸颊,眉目轮廓清秀,具体容貌却看不清楚。
如此一来,陆鸣飞反倒是慌了神了,虽不知对方具体身份来历,但总不好将一个女子衣服脱掉,正犹豫着,就听不远处一阵脚步声传来,没想到几名“黑无常”这么快又跑了回来。
情急之中陆鸣飞也不知如何是好,索性便朝着地上一躺,装着昏死过去。
“老大,老大!”
几人赶来之后见那女子昏倒在地上急忙围上前来呼唤,陆鸣飞出手并不算重,不多时,那女子揉着脑袋便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是怎么了?怎么昏倒了?”
浑浑噩噩之间,那女子竟不知发生了何事。
一名“黑无常”在一旁说道:“应该是老大近日太辛苦了,身体不适,睡过去了。”
另一人急忙说道:“你放屁,老大的修为深不可测,哪能随便就昏睡过去。”
躺在一旁的陆鸣飞听到几人的对话只感觉一阵无语,竟无一人留意到一旁还躺着他这个大活人。
“老大,这村子里实在是没什么人了,今晚还是算了吧。”
听到一人汇报,其余几人也附和了几句,女子捏了捏脑后,又看了一眼麻袋中躺着的贾元射说道:“好歹也算有点收获,回山!”
一声令下,两人抬起贾元射便要离去,根本没有理会陆鸣飞的意思。
陆鸣飞急的汗都下来了,眼看几人便要走人,无奈之下,他只得躺在地上翻了个身,生怕动静不够大,还微微发出一声轻吟。
总算是有人回头看了一眼,瞅到一旁的陆鸣飞顿时大惊失色。
“呀?这怎么还有个人?”
“前面捆了几个?”
“一个啊?”
一群糊涂鬼就这么议论起来,有一个自认灵光的恍然大悟说道:“我明白了,这小子不知道是从哪里掉下来的,正好将老大砸晕了,自己也晕了过去。”
听他这么一说,几人连连点头,明显认同了他的猜测,那女子疑惑地看了地上的陆鸣飞一眼,狠狠一脚踢了上去,自言自语嘟囔了一声:“让你小子砸我!带走!”
几人对这个从天而降的大礼丝毫没有客气,也没有任何的怀疑,听了那女子的吩咐,又是一人一把将陆鸣飞从地上拽了起来,扛在肩上便朝着镇子外走去。
山口外,套着一辆马车,陆鸣飞和贾元射被丢在车上,便被带往了深山之中。
一路上所经道路并不算太远,但都是坎坷山路,足足走了几个时辰,来到了一处依山而建,颇为隐秘的山寨之中,下车之时天已经微亮。
陆鸣飞心里倒是得意,糊里糊涂被带到了贼窝之中,正好方便来个一网打尽。
扮做白无常的女子已经不见了踪影,其余几名手下见陆鸣飞清醒过来也没在意,直接将他押入了山寨之中,关押在一处“牢房”之中。
说是牢房并不准确,不过是一处露天的空地,树了一圈数米的栅栏,旁边还有着两名守卫,陆鸣飞看了看四周环境暗自好笑,凭借他的本事,这样的“牢房”与平地也没有太多的区别。
栅栏之中除了他和贾元射外,还关着七八名村民模样的年轻男子,都是一脸的颓丧。
陆鸣飞凑到几人身旁随意询问了几句,不出意外,那三人的经历也都相差不多,都是糊里糊涂被这些人掳到了山中,正要继续打听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对方又有什么目的,就听远处一阵喧哗之声传来,那名身着白袍的女子带着乱七八糟一大队人,大摇大摆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第二百一十一章 楚柠
跟在女子身后的除了十余名手下之外,还有五六十名村民模样的青年,看样子都是被抓来的壮丁,不过却不见任何的绳索束缚。
“楚大王,楚老大......”
见那女子走来,人群中顿时传出一阵骚动,乱七八糟称呼不断。
陆鸣飞这才意识到,这票人竟是一群占山为王的山贼,有些特别的是,听众人的称呼,这位山贼老大就是昨夜遇见的那位穿着白袍的女子。
此时看清对方的容貌,女子五官清秀,中上之资,年龄仅有二十左右,圆圆的脸颊之上还带着一分稚气,实在是与这个山贼头目的身份有些格格不入。
见众人称呼的乱七八糟,女子脸色一板说道:“什么楚大王,叫我楚将军!”
众山民不敢违拗,急忙附和了几声“楚将军”,随后就见一名男子说道:“楚将军,我们就是这附近寻常山民,没打算和楚将军作对,只想好好过些安稳日子,您还是早些放我们回去吧。”
楚将军闻言柳眉一竖冷声说道:“安稳日子?南翔阁的妖人都打来了,你们还想着又安稳日子过?把你们抓过来,就是跟我一起去对付南翔阁的。”
听她这么一说,陆鸣飞微微感到吃惊,没想到眼前这看似不足二十的女子竟然还有着此种念头。
一众山民无不带着苦涩的笑,又是一人有些无奈地说道:“楚将军,我们就是些寻常百姓,干些农活尚可,若是上阵杀敌,又哪有那份本事?”
楚将军冷哼一声说道:“亏你们还是堂堂男子,这点出息都没有,不会本事不能学么?”
说着吩咐了一声身边手下,立刻有人将一大捆木制长枪分发给了众人。
“看好了!”
楚将军轻喝一声,探手一抓,一柄长枪已经来到了她的手中,长袍一撩,便在众人面前演示起了一套枪法。
虽为女子,但她所使枪法倒是大开大合,有模有样,忽而如千钧铁臂,震慑八方,忽而如灵动龙蛇,难料虚实。
陆鸣飞一边观瞧,心中忍不住赞叹连连,这一套枪法不但形神兼备气势十足,更是极具实战效果用做战场之上定能将威力发挥的淋漓尽致。
“你们放心好了,我每日会传授你们枪法,这套枪法源自风云岭,上阵杀敌足够了,能有机会学到是你们三生有幸。”
楚将军一套枪法使完,胸口微微起伏,圆润的脸颊多出一抹红晕,看了看众人
还是那副苦涩的模样,不免有些生气。
“明着跟你们说了,既然把你们抓过来绝不会放你们回去的,只要你们跟着我一起杀敌,我也绝不会亏待你们,退走了南翔阁的妖人,我自然会放大家离去,还会给每人发放一颗筑基丹。”
一众村民哪里知道筑基丹又是什么东西,均是一脸的茫然,丝毫看不到半点喜悦之色。陆鸣飞倒是多了些兴趣,与贾元射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诧异。
随后陆鸣飞便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喊道:“楚大......哦不,楚将军,我可听说那筑基丹可是成仙用的灵药,每一颗都珍贵的很,这里少说也有百八十号兄弟,你可不能糊弄我们。”
楚将军瞪了陆鸣飞一眼说道:“你放心好了,我楚柠向来说话算话,不就是一颗筑基丹么?只要打走了南翔阁,绝对少不了你们。”
话音未落,在她身边一名手下说道:“筑基丹确实珍贵不假,不过我家小姐......我家将军可是和燕灵山有着不少的交情,弄些筑基丹来可不是什么难事。”
陆鸣飞这才知道对方原来名叫楚柠,只是这个名字对于他来说确实十分陌生,更不清楚和燕灵山又有什么关系。
楚柠狠狠瞪了身边那名手下一眼。“要你多嘴!”
随后又看向陆鸣飞这边,颇为骄傲地说道:“没错,我可是和燕灵山有着不菲的交情,区区几颗丹药而已,不算什么。”
陆鸣飞越听越是好奇,继续追问道:“原来是燕灵山的丹药,那就错不了了,看楚将军的年龄,莫非是六道之中哪位的高徒?”
楚柠疑惑地看了陆鸣飞一眼说道:“想不到你小子还有点见识,竟然听说过燕灵六道,不过我和他们倒是不熟,至于这些丹药,我会去找燕灵山的陆少侠要,绝对少不了你们的。”
陆鸣飞险些被这一句噎住,再三打量了面前女子,确认的确不曾见过,疑惑地问道:“陆少侠?楚将军说的是陆鸣飞么?”
楚柠说道:“正是,陆少侠可是天底下最年轻的六品丹药师,比燕灵山那些老东西强多了,我当初在修为上天资并不算高,就是因为服用了他给我的一枚丹药,只用了一年,修为便突飞猛进。
陆鸣飞越听越是糊涂,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就成了“少侠”,就见楚柠突然挥出一掌,凌空打向十余米开外的一棵碗口粗细的大树之上,被那玄气一震,树干摇摇晃晃,散落一地黄叶。
作为开光境界的修士,这一手实在不足一提,
不过看在那些村民眼中,却免不了一番惊讶,接连发出一阵阵暗自赞叹之声,紧接着还有着稀稀拉拉的叫好和鼓掌。
楚柠越发得意起来,扬着头拍了拍手说道:“看到没有,只要你们跟着我,将来亏不了你们。”
莫名其妙遇上这么一出戏,陆鸣飞的心情不由好了许多,同时对这位名叫楚柠的女子越发感兴趣起来,索性捡起一杆木枪,拿在手中挥了挥说道:“那好,我以后就跟楚将军干了!”
有了他的带头,尚有些犹豫山民接二连三地也拿起了武器,加入到了楚柠的队伍当中。
楚柠倒是对陆鸣飞这番举动尤为满意,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小子叫什么名字啊?”
陆鸣飞咧嘴一笑说道:“小人名叫王路飞。”
楚柠点头念道:“好,那你以后便当这小队队长好了。”
陆鸣飞一脸得意,急忙谢过楚柠,一旁的贾元射却是一脸苦涩,自言自语叹道:“陆兄可是堂堂六品丹药师,如今却要落草变成山贼王路飞了。”
后面也没闲着,楚柠立刻安排众人站好了一个队伍,拿起手中长枪比划了几下,传授了几个基础的步法让众人习练,山寨之中俨然成了一个演武场,搞的有模有样。
这些简单招式对于陆鸣飞来说如同家常便饭,队伍中随意混了一阵,一晃一个上午便过去了。
他自然没有闲心在这里久留,不过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总觉得不能不管,趁着闲暇的时间便开始打听起楚柠的来历和目的。
起初山寨中的手下也不愿搭理陆鸣飞,一番努力之后,还是很快地和山寨中人混的熟络起来。
午饭时的饭菜是一些粗粮烙的干饼和一些野果,多少有些寒酸,陆鸣飞便将海东青召唤出来,不多时,两只活蹦乱跳的的野兔已经出现在了面前。
寻了一处空旷之地,陆鸣飞便和贾元射架起火来,兔子还没烤熟,一群山贼便闻着味围了过来。
吃喝最能和众人打成一片,陆鸣飞自然不会小气,一边分发着兔肉,一边和众人聊着闲话,不多时已经没了芥蒂。
“楚将军究竟什么来历啊?如此年轻就有这般身手?”
借着烤兔子的功夫,陆鸣飞又询问了一句,山寨中原有数十名手下,看上去本事不大,但都有着筑基的修为,陆鸣飞清楚这些人绝不是什么寻常的山贼。
果然有一人颇为自豪地说道:“说起我家楚将军,那来头可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