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扯人民之大淡
风，属于自然的力量。
看着围着自己盘旋的三个小精灵，露娜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比起梦中击败恶龙的勇士，这种能够驾驭自然力量的感觉，非常美妙。
提姆眼巴巴的瞅着满脸陶醉的露娜，小声咕哝：“一阵微风而已，我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吗？”露娜的眼睛完成月牙：“那如果是狂风、飓风和龙卷风呢。像你这样的小身板，恐怕会被吹到天上去。”
如露娜所言，初始的风之妖精，实际上叫做风暴妖精，只要经过不断的努力练习，她不仅可以制造习习凉风，更可以制造强力飓风。
提姆马上就闭上了嘴巴。
获得了新能力，第一件事是什么？
当然是和亲爱的小伙伴分享。
……
随着最后一车大麦运入粮仓中，黑石堡的秋收完美收官。按照以往的惯例，丰收节将在第二天的早上在打谷场上举行。
届时，农夫们在领主的带领下，举行礼拜圣灵的仪式，祈祷并唱诵圣灵赞美诗，并划拨一部分农作物捐赠给当地的教堂，感谢圣灵赐予人们丰盛的食物。而年长的农奴，则借着节日的机会，向年轻人和孩子们讲授关于农事耕作的事宜，以及收割庄稼的流程。
可是今年，爱丽丝完全否定这个流程的前半部分。
黑石领的丰收，和圣灵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凭什么去歌颂它？凭什么把辛辛苦苦收货的庄稼，送给那些不事劳作，心安理得享受供养的圣灵牧师？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扯人民之大蛋。
“爱丽丝，我知道这样的丰收季有些可笑。”会客厅里面，卡瑞克苦笑的看着嘟着嘴巴，满脸不悦的爱丽丝：“但至少我们应该做做样子吧……至于给教堂捐赠的粮食，或许可以不给。”
“不行！”爱丽丝坚决的摇头：“样子也不许做！无论是心理上还是从感情上，我都无法接受，让一个虚无缥缈，无所作为的伪神，去窃取一个真正的神的荣耀。”
最后爱丽丝加重语气一字一顿：“绝不允许！”
“好吧，我明白了。”
其实卡瑞克的出发点是好的，黑石堡注定和锡兰公爵敌对，他只是担忧对圣灵不敬会成为冲突的借口。
“卡瑞克叔叔。”爱丽丝的神情认真：“我们都清楚，黑石堡能获得丰收，得益于谁的恩赐。而我作为虔诚的信徒，即便是装模作样的祭祀圣灵，那也是莫大的亵渎。我不同意，琳达不同意，就算是艾琳娜也不会同意的。”
“那么，我们直接跳过？”
“不。不跳过。”爱丽丝摇摇头：“神明给予我们慷慨的恩赐，我们若是不表达敬意，我是无法原谅自己的。”
“但公开礼拜一个农夫们没听过的神明，恐怕会引起麻烦的。”
“他们总会知道的。”
关于丰收节的问题，爱丽丝和琳达以及艾琳娜都商议过，传播神明的信仰是她们的责任。但突兀的让农夫们转变信仰，的确也很麻烦。
“卡瑞克叔叔，今年的丰收之灵礼拜台，可以设置的距离农夫们更远一些。”爱丽丝沉吟道：“我和琳达、艾琳娜，会亲自礼拜神明，祈求赐福。而那些弄农夫们，安安静静的保持沉默就行，暂时还没有知道的必要。”
所谓的丰收之灵，实际上就是个秸秆编成的娃娃。因为人们相信，庄稼地里藏着丰收之灵，农夫们在收割庄稼的时候，每割掉一排，丰收之灵的藏身处就会少一点儿。直到最后一棵庄稼时，丰收之灵就会藏身其中。
所以在丰收结束后，这最后一棵大麦秸秆，就会有心灵手巧的农妇，编成娃娃向圣灵祈求赐福。并会一直保存到来年春天，希望继续能有好的收成。
这才是礼拜圣灵的最核心目的。
“明白了。”
卡瑞克看着眼前这个，从小到大由他看着长大的女孩子，从小就天真率直，惹人喜爱。但在贾罗特去世后，她的笑容越来越少，更多的是强颜欢笑，暗自神伤。
可是现在，在爱丽丝的身上，却萦绕着一种坚韧不拔，勇敢无畏的光芒，神明的眷顾，智慧的浇灌，让她真正的从内心里强大起来，更加的成熟，更加的自信。
比起丰收的喜悦，爱丽丝的转变，才是真正值得庆祝的喜事。
从会客厅中出来，卡瑞克突然觉得眼角有些发酸，发自内心的赶到欣慰，并对那伟大睿智的神明，愈发的敬畏。
……
莉雅驾着马车，在崎岖不平的山间小路上颠簸行进。从离开深水城算起，足足六天的时间，除了必要的休息和给马匹收割喂食草料，几乎一刻不停。
强烈的疲惫感早就让她觉得精疲力竭，全靠对爱丽丝的挂念才勉强支撑。更加糟糕的是，躺在车厢中的猎手，一直都处于昏睡状态，期间只偶尔醒转两三次，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强行喂食一些淡水，不一会儿便会再次昏睡过去。
远远的，终于看到了麦田的轮廓，莉雅心中涌上喜悦——前方就是道谈镇，意味着离家不远了。
接下来是担忧，经过她的观察，道谈镇的秋收并不太顺利，至今还有农夫在田里忙碌着。还有那些白花花的棉花田，也有很多都搁置在地里，无人问津。
很显然，道谈镇要优先保证粮食。
希望爱丽丝也做出这样正确的选择吧，莉雅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临行时，利恩卧病在床，卡瑞克受到海神诅咒的纠缠，整个城堡里，就只剩下年幼的爱丽丝，而她对秋收并不了解。
“快！再快一些啊。”
连日的跋涉连马匹都有些吃不消了，呼噜呼噜穿着粗气，即便在莉雅的鞭打下，速度也没办法提升。
一直到黄昏时分，那两匹马开始口吐白沫，莉雅才不得不停下来。准备去找些草料回来，让马匹略作休整。
刚刚翻身下车，车厢里传来几声轻微的咳嗽声。莉雅心里一紧，连忙掀开门帘钻了进去。黑暗中，猎手身上盖着的毛毯滑落下来，那双有着绿色瞳孔的眼睛，光芒暗淡。
“你醒了，谢天谢地。”莉雅一边祈祷着，一边拿起水壶凑到她干裂的唇边：“别乱动，先喝些水。”
猎手以极小的幅度点点头，吮吸着清凉的淡水。
喝了些水，又休息了一会儿，猎手终于没像以往般昏睡过去，呼吸也变的均匀起来，只是略微有些咳嗽。她似乎积蓄了好一会儿的力气，才蠕动着嘴唇：“这——这是哪里？”
“我们逃出来了。”莉雅摸出一根蜡烛点燃凑过去，她的脸色苍白，暗淡无光，但听到这个逃出来的消息，表情明显放松了一些。
“或许再有两天，就到我的家——黑石领了。”
“莉雅……谢谢……”
“别说话。”莉雅摇摇头，将蜡烛插在一边：“你好不容易醒来，需要休息，恢复精神。我去找些草料回来。”
莉雅在小树林里收割了些绿叶绿草，暮色完全降临。
经过休息的猎手，精神明显好了许多，甚至能撑着身体坐起来，见到莉雅挑着门帘进来，才虚弱的说道：“附近有丛林吗？”
“没有，只有一篇灌木林。”莉雅摇摇头：“你饿了吗？还能嚼的动东西吗？”
“我没事的。”猎手摇摇头：“觉得好多了。莉雅，等明天早上，你找个地方，把我放下来吧。”
“为什么？”莉雅疑惑的问道。
“我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麻烦？”莉雅苦笑着摇头：“我遇到的麻烦够多了，不缺你这一个。”
“你不懂的。”猎手喘了几口气，欲言又止：“我杀了一位伯爵，甚至是在公主的面前，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莉雅沉默了一会儿：“可以说说原因吗？我有点儿想不通，深居简出的科里森伯爵和住在丛林中的你，会有什么仇怨？”
【第152章】 弑父之女，灾厄重剑
猎手那双橄榄绿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痛苦，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莉雅似乎意识到有些失礼，表情尴尬：“请原谅我的好奇，假如是一段痛苦的经历，那就保持……”
“不，莉雅。”
两人之间互有救命之恩，一路相伴，也算是生死之交。猎手轻轻的叹了口气，眼神复杂的望着莉雅，然后轻轻的撩起鬓边的头发。
随着那蓬松的绿色长发掀起来，露出一双看起来非常奇怪的耳朵，耳廓细长，向上延伸，形似舒展的树叶，上部尖尖，如新月般向后飞掠，曲线温润，十分灵动。
莉雅目光发怔，突然意识到这对一直隐藏在头发下的耳朵，和她那尖利的虎牙一样，和正常人有着明显的区别。
“如你所见。”猎手苦涩的笑了笑：“我并不是人类，就连我自己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准确的说，我是一种扭曲的造物，源自于科里森那变态而肮脏的想法。”
莉雅仅仅只是个小贵族，且不效忠科里森，并不太了解那位贵族。但亲耳听到她承认不属于人类，心里十分震惊。
“在遥远而寒冷的北方魔境……”猎手开始缓缓讲述她的故事：“生活着一种类人生物，他们皮肤白如冰雪，体态矫健优雅，瞳孔如圆月，栖息在经年覆盖冰雪的丛林中，住在冰块搭建的房子中，擅长狩猎和捕鱼。据说是人类和北地巨魔的混血种族，被称作冬林魔。因为他们的样貌奇异，尤其是女性，十分俊美。所以被一些心怀恶意的奴隶贩子盯上，被掠夺到奴隶市场贩卖，供那些审美奇特的贵族赏玩。”
“我的母亲，就是其一。她被掳走时才七岁，几经辗转，被人当做奇物赠送给了科里森。当时他是深水城鲜血旌旗斗兽场的掌控者。”
鲜血旌旗斗兽场，是麦考恩家族产业，位于繁华的商业区，历史悠久，以举行鲜血淋淋，胜者生，败者死的斗兽表演，并开设赌局，吸引富商、贵族和赌徒，攫取大量的财富。
通常的表演是奴隶和野兽之间的搏斗，直到一方死亡为止。但科里森家族显然没有局限于此，想方设法增加表演的刺激性和观赏性。
恐齿兽人，这种可怕的生物，除此之外还有荒漠中捕获的异虫、北境的魔兽种，都是斗兽场的主角。
而秋剿的一大作用，就是掳掠年幼的兽人孩童。因为成年恐齿兽人，视胜利为生命，绝对不会投降的。
这些兽人孩童经过驯养和训练，等到成年后就会登上斗兽场的舞台，面对各种各样可怕的对手。
猎手的父亲，就是一位蝉联二十七连胜的兽人战士，他从小在人类社会中长大，不仅掌握了人类的语言，也表现出恐齿兽人可怕而精湛的战斗本能。
当时年轻的科里森，性格癫狂，想法变态。他认为兽人最大的弱点就是笨重，以力取胜，使得比赛缺乏趣味性和观赏性。而生活在丛林中的冬林魔，体态匀称矫健，以行动敏捷，五官敏锐著称。
就这样，一个邪恶的想法诞生了。既然人类可以和北地魔物苟合，产下冬林魔，那么兽人和冬林魔交配，是否会产生同时具备两种特质完美结合的产物呢？
最终，这个想法付诸行动。一个美丽的冬林魔女被强迫和粗鲁的兽人交配，并产下了后代——也就是猎手的两个哥哥，一个姐姐。
但他们都是失败的作品，长相扭曲丑陋，智力低下，天生残废，通通被作为废品而杀死。直到冬林魔女最后一次分娩——完美的作品诞生了。
猎手一生下来就如冬林魔女般圣洁如冰雪，体态匀称中糅合兽人的健壮，充满了动态美，让科里森大喜过望，指派了专人抚养和训练。
从童年时期，猎手就表现出极高的战斗天赋，她完美中和了兽人和冬林魔的特点，力量澎湃，行动矫捷。从成年的第一场比赛开始，他就以精湛的战斗技巧，终结了对手，赢得了全场喝彩。
长期的囚禁，让她从内心里抵触战斗，更对自己的身份感到恶心无比，数次产生自杀的念头。而科里森为了鼓舞她的斗志，曾向她许诺，获得三十连胜，打破她父亲的记录后，她就可以获得自由！
经过二十九场艰难的厮杀后，猎手赢得了胜利，赢得了喝彩，也为科里森赢得了难以估量的财富。同时，她还获得了一个称号——灾厄重剑，任何遭遇她的对手，都将迎来灾厄。
莉雅在她的丛林石屋中见到的重型断剑——就是她的兵器。
终于，她期待的赢得自由的战斗打响了，也是鲜血旌旗斗兽场最为经典，最为刺激的一场战斗——灾厄重剑对阵战栗巨兽——她的亲生父亲。
讲述到这里的时候，莉雅已经完全被她的身世和经历给镇住了，她居然就是在酒馆轶闻中广为流传的斗兽场弑父之女——灾厄重剑！
“很可笑，对吗？”猎手的眼里满是凄惨，脸皮抽搐，看起来极为的痛苦，那场血淋淋的战斗，给她带来了不可磨灭的心灵创伤。
更加残酷的是，为了让年幼的她学习兽人的作战技巧，她曾经跟着父亲学习了四年。从最初的相互厌恶，到慢慢接受，再到共同遭遇的苦难，而产生同理心，不可分割的血缘关系，让孤独中的父女俩，逐渐产生了亲情，在以鲜血和杀戮为主题的斗兽场，相依为命。
那是她人生中最初的，唯一一段令她感到温暖的感情，最快乐的时光。
而丧心病狂的科里森为了阻止她获得自由，利用她最大的弱点，要终结她的连胜，继续为他效率，赢得财富。
而那时的父亲，早已没有了年轻时的勇猛，步入了衰老期，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自由和父爱！
一次直击心灵，拷问人性的痛苦抉择。
“我胜利了。”猎手以极为痛苦的语气，缓缓说了出来，积蓄已久的眼泪汹涌而出，埋下头去无声的哭泣。
她没有讲述具体过程，但莉雅从酒馆里听到过，那是一场极为精彩的战斗，她的父亲用尽了全力，爆发出巅峰时期才有的战斗技巧。
而心中饱受痛苦的猎手，只有奋力招架的份儿。但最终，她的父亲，还是因为体力耗尽，被她的重剑刺穿胸膛。
莉雅轻轻的拍拍猎手的肩膀，重重的叹了口气，嘴唇开阖，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在如此苦痛的经历下，任何的劝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把头埋在双腿中的猎手，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我胜利了，我杀死了自己的父亲。但是，没有人知道，没有人听到。但我永远都无法忘记那一刻。”
“在震耳欲聋的疯狂喝彩中，我的父亲用最后一丝力气，撞上我的剑，并抓住剑刃刺穿胸膛。”
“他高大的身躯在我的面前，缓缓跪倒，嘴里淌着鲜血，却突然咧嘴笑起来，对我说出了他的临终遗言。”
“女儿，这是爸爸的最后一场战斗课。不用为我哭泣，这是我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刻，也是最值得称颂的失败！”
“让爸爸最后看一眼你的微笑，然后——去拥抱你的自……。”
鲜血喷涌，眼神逐渐暗淡下去。而站在斗兽场的中央，猎手浑身战栗，泪满双颊，她甚至都没来得及满足父亲最后的愿望。
在讲完的那一刻，猎手的情绪彻底的释放出来，不是哭，而是听起来痛苦而扭曲的放声大笑，眼泪却汹涌如注。
莉雅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在城堡的庭院中，手把手传授剑术，骑术和枪术的画面，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随手，眼眶也湿润了，流出了眼泪。
“你有一个伟大的父亲，尽管他是个兽人。但却有着比人类还高尚的品格。”
【第153章】 那个——糖呢？
“哭出来吧。哭出来，或许会好一些。”
在这种时候，宣泄才是最好的选择。莉雅无法体会她当时究竟有多么痛苦，但至少可以理解。
至于复仇科里森伯爵，完全可以理解了。
或许是压抑的太久的缘故，身体也太过虚弱，最终在越来越弱的哭泣声中，再一次沉沉睡去。
轻轻的为她盖好毛毯，莉雅转身离开车厢，站在荒凉的旷野小路上，望着黑石领的方向，心里突然有些害怕起来。
近乡情怯，莉雅害怕看到爱丽丝的泪水，害怕她听到黑石骑士团的覆灭，更害怕即便她回来了，也看不到明天。
……
明天就是丰收节了，躺在床上的爱丽丝，盖着羊绒的被子，沉默的盯着漆黑的屋顶，怔怔出神。
莉雅，你在哪里？
快回来吧。
我有许多的故事要告诉你。
我有许多的奇迹要展示给你。
我还有许多的好伙伴要介绍给你。
回来吧！
求你了！
伟大的克雷姆，请保佑我的莉雅。
睡眠是爱丽丝每天都期待的事情，但对于莉雅的担心，让她最近有些失眠。这一夜也不例外，当爱丽丝沉沉睡去，来到梦境中时。琳达和艾琳娜，都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爱丽丝，你没事吧。”
“我没事。”爱丽丝强笑着摇摇头，四顾望了一下：“神明没有出现吗？”
“嗯。”琳达点点头，有些心疼的摸摸她的脸：“我看的出来，最近这几天，你一直都在失眠。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是啊，爱丽丝。”艾琳娜忧心忡忡的附和：“要是不睡觉的话，神明可能也会为此担心呢。”
“嗯。”爱丽丝点点头，勉强打起精神：“我们能在梦中相聚，或许神明马上就会来了。”
“嗨，嗨！”
一声欢快惊喜的招呼声，从远处传来。身穿一身白色连衣裙的露娜，眉飞色舞的在光芒中一边奔跑，一边挥手。
经过几次会面，见证了诸多的奇迹，了解了足够的智慧。露娜的信仰度也达到了50%以上，得以出现在联结梦境中。
“伙伴们，我来啦！”
第一次经历这种神奇梦境的露娜，并没有怀疑梦境的真假，因为爱丽丝和琳达她们曾多次描述过这里的环境和相见的情景。
“露娜？”
三人也都目露惊喜，这说明露娜经过了考验，获得了晋升。
“哇，好奇妙啊。”露娜跑过来，大大咧咧的给了爱丽丝一个拥抱，然后目光落在琳达身上，带着几分惊奇，围着她转了好几圈，才摸着她的银色长发，打量着她娇嫩柔和的脸颊，发出赞叹：“我现在相信你们说的了，琳达简直美呆了。”
“你也很漂亮，露娜。”琳达脸上微微有些发烫。
“唔……”露娜皱起眉头，又打量了一遍：“要是能够控制那层石肤，那该多好啊。真想天天看到这样的琳达。”
“其实无所谓的，我习惯了。”
“才不是呢。”露娜鼓起腮帮子来：“漂亮就应该让大家都看到，才有它的价值。在王都里，贵族女孩们从小就热衷于打扮，就是为了展示魅力。我觉得，你可比她们漂亮多了，起码漂亮五倍那么多。”
爱丽丝扑哧一笑道：“我也觉得露娜说的对，不过，也未必没有机会。琳达可以掌握石头的智慧，我相信总有一天会破茧成蝶。”
“嗯，嗯。”露娜重重的点点头，并没有忽略艾琳娜，大大方方的和她拥抱了一下，弄的艾琳娜有些慌乱无措。
“你也很漂亮，艾琳娜。我们都很漂亮，哈哈……”露娜沐浴着柔和的光芒，快乐的转了个圈：“美少女勇士们在梦境相遇，这是多么值得纪念的一刻啊。”
露娜自带欢乐属性，沉闷的气氛瞬间就被她的笑声给驱散了。
爱丽丝有些好笑的看着她：“最起码，你不用再每天跑来跑去了。在这里，可以跨越空间的阻碍。”
“唔……”露娜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那张肉嘟嘟的小脸上，意外的有些扭捏，舔舔嘴唇，有些吞吞吐吐起来：“那个……你们说过，得到晋升……有比蜂蜜好吃一百倍的——糖？”
爱丽丝和琳达相视一笑，作为最初的信徒，她们都享受过那美妙的糖果。
“我吃过三种。”爱丽丝竖起三根手指：“一种是硬硬的圆圆的糖，奶香、草莓和甜味混合，非常美妙。第二种是圆板像彩虹一样的糖；还有一种软软的，有很多形状，嚼起来非常有意思，同时又好吃的很的糖。”
琳达也微笑了起来：“我只吃过第三种。”
艾琳娜弱弱的说道：“我也还没吃过。”
尽管很期待那美妙的糖果，不过露娜可不敢对神明不敬，更不敢蠢到公然要糖，拉起艾琳娜的小手，加油鼓起：“艾琳娜，看来我们的努力还不够！一起加油吧。”
“嗯！”艾琳娜使劲儿的点点头。
经过几次会面，爱丽丝和露娜建立了初步的信任，也带她展示了麦粒的繁育间。而露娜的丰茂精灵，为这项工作带来巨大的进展，让种子发芽耗费的神力很少，完全可以批量制造，而无需太过拘泥于水和温度。
“露娜，放心吧。”爱丽丝笑道：“我相信，我们很快就能够自己制作糖果。其中也少不了你的功劳。”
“真是令人期待啊。”露娜双手握拳，嘴里溢出口水：“自从离开王都，我好久都没喝过蜂蜜水了。”
“知识即是蜜糖，知识即是艺术。”那隆重的声音响起来，让这些女巫们都为之一静：“知识的一切神奇指点，在于对智慧的钻研和预感。”
“赞美您的智慧。”
四位女巫动作整齐划一的掀起裙角行礼，这个动作，以及这个台词，她们私下里演练了好几次，就连艾琳娜都做的似模似样。
“孩子们，真正的蜜糖，自己亲手创造的蜜糖，才是最美味的。”
伴随着重重回音，一张写满字迹的羊皮纸，在半空中浮现，缓缓的舒展，悬浮在四人的面前。
“麦糖的智慧，就在其中。”
不识字的琳达和艾琳娜看的那些密密麻麻的蝌蚪文，满头雾水，而爱丽丝和露娜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认认真真的读起来，生怕认错一个字。
羊皮纸上书写的，实际上就是麦芽糖的制作流程，以及部分食用方法。这些显得比较接地气的干货，不适合用声音来表达。
“玉米？”当爱丽丝看到需要玉米的时候，眉毛微微皱起来，这个名字很陌生，完全没有听说过啊。
一边的露娜眼睛亮了起来：“爱丽丝，我知道这个东西。，我爸爸说是玉米，来自遥远的另一个大陆。不过对于人来说，是很难吃的，不过可以喂马。”
“你听过？”爱丽丝满脸惊奇。
“对的。而且不止听过，这不是我们提亚王国的东西。不过，在我们的营地，就有这个东西，是一种黄黄的橙色的颗粒。”露娜俏皮的吐吐舌头：“你知道的，我们是强盗。今年夏天的时候，我爸爸抢过一个商队，听说是来自另一个大陆，来提亚王国寻找商机。他们喂马的饲料，就有玉米。啊，不好！”
“怎么了？”其余三个人心里同时一紧。
“都三个月了，可别被吃完了！”露娜心里一惊：“混蛋啊，早知道玉米里也有自然的知识，还能制造蜜糖，我说什么也要把它们留下来。”
【第154章】 拜托你了，露娜。
看露娜惊惶的表情，爱丽丝就感觉到有些不妙：“露娜，你确定吗？三个月前啊……你们抢了多少？”
“不多，就两三个麻袋。”
“那糟糕了！”爱丽丝的心往下沉去。
“我也不确定。”露娜摇摇头，一脸苦恼：“我没喂过马，不知道它们会吃多少。不过，我想，大概还有一些吧。”
艾琳娜的脑洞再次大开：“露娜，别着急。就算全吃完了也没关系，或许在马粪中，还有能够发芽的种子。我以前见过变硬的马粪里长出小草小花，我爸爸告诉我，那是没消化的种子。去翻翻马粪，可能会有惊喜。”
“呃……”露娜有点儿被艾琳娜的天马行空和独特思维给镇住了。
“对。”艾琳娜的眼中亮闪闪的：“只要有一粒能够发芽的种子，凭借露娜的神力，就可以积少成多。”
露娜面露难色的挠了挠头：“寻找三个月前的马粪么？”
“很好找吧？”艾琳娜似乎因为自己想到了可行的办法而愉悦起来：“马厩里应该有很多马粪吧？就算踩烂了也没关系，全都翻出来，会有机会的。”
在中世纪的农夫和贵族，普遍认为粪便是最污秽的东西，而粮食是圣灵的馈赠。所以并不存在用粪便施肥这种事情，认为粪便会玷污圣灵。
只不过艾琳娜是工匠的女儿，从来没种过田，想法才这么单纯。
可爱丽丝和露娜不同，她们是明白的，也因此觉得十分不妥。这种被粪便包裹的种子——有点儿亵渎神灵了吧？
就连琳达也沉默了。
“咦？”艾琳娜没有得到称赞，显得有些失望，心里更是惴惴不安：“你们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艾琳娜。”琳达微笑的看着她：“你的确很有想法，但你可能没种过田。污秽的粪便会玷污神灵的恩赐。”
“啊？”艾琳娜愣住了，下意识问道：“哪个神灵？”
“当然是……”琳达的声音戛然而止：“对呀，这种说法来源是什么？是圣灵教会，但现在，我们可是克雷姆的信徒。”
“爱丽丝……”
爱丽丝也反应过来，想起了明天要准备的丰收之灵娃娃，而现在不正是询问神灵意识的好机会吗？
“伟大的神明，请您给予我们启迪！”爱丽丝虔诚的单膝跪地，抬头仰望：“我希望丰收之灵，能得到您的赐福。”
要种田，当然少不了肥料，而粪便则是最好的天然肥料。
全程聆听她们对话的秦颂，忍不住为艾琳娜的脑洞点了个赞，但语气却保持着足够的冷静：“爱丽丝，污秽只是片面的定义。人之所以愚昧，往往来自于错觉和失败的经验。顽愚者以笨拙、愚蠢、低效，甚至可笑的认知，创造着贫穷和饥饿。”
四个女巫都认认真真的倾听着，虽然听不太懂，但总那么富有哲理。
“最毒的毒蛇拥有最美丽的花纹，最漂亮的蘑菇能致人死亡。”这可是灌输克系审美的好机会，毕竟现在的自己，将来的自己，都丑的令人发指，连坨马粪都比自己好看：“知识的获取，不是依靠眼睛，而是依靠大脑和你们的心。世间万事万物，都具有两面性，丑陋不等于无用，美丽不等于美好。”
“木柴是冷的，它可以燃烧火焰，给人带来温暖。石头是冷的，它可以建造城堡，遮蔽风雨。一如琳达，她拥有着可怕的面容，但你们谁能否认，她拥有一颗金子般闪亮的心。”
这种新颖的奇特的理论，让她们有些触动，的确如神明所言，鲜艳的毒蛇往往是最致命的，漂亮的蘑菇只是在警告人们不要靠近。
琳达就是活生生的例证。
“人类有各种各样无定见的缺点和偏见，其中特别惊人的是对事物的衡量，竟不凭借他们或它们的真实价值，甚至不凭自己的判断，反倒听别人的意见，却往往不顾别人的判断，或许根本就是靠不住的。（注1）”
四个女巫都陷入了沉思，仔细的咀嚼这句话中的哲理。
“世上最无谓的事是按照钟声安排自己的行动，而不按照正常的理性和智慧的裁夺。（注2）”秦颂的声音略微带着些失望：“闭上眼睛，抛开丑陋或美丽的偏见。用心思考，粪便中也可以开出花草。”
声音逐渐消散着远去，秦颂并没有告诉爱丽丝，莉雅即将归来的好消息。既然已没有危险，那就给爱丽丝来个惊喜吧。
“闭上眼睛，用心思考。”
四个人都露出回味的表情，绞尽脑汁试图去理解神明的意思。因为神明说的话太高深，从头到尾都没回答爱丽丝的问题，但听起来又似乎回答了，答案就隐藏在哲理中。
最先说话的艾琳娜：“我觉得神明说的对。”
三个人都齐刷刷的望过来，艾琳娜鼓足勇气道：“因为神明是不会错的。”
呃……
好吧。
我们只是想听听你有什么独特的见解，当然知道是对的。
“露娜，神明的哲理令人思考。我想，至少我明白了，看待事物要分开来看，它的真实价值才是重要的，美丽和丑陋只是我们自己的观感，许多也来自别人的看法。”
爱丽丝说出了她思考出的观点。
露娜蹙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爱丽丝，我赞同你的看法。我在想的是，最后一句，马粪中也会开出花草。我的能力也可以开出花草……所以？”
艾琳娜的脑洞又活跃起来：“所以马粪和你的能力有点儿像？呃……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那个马粪中或许也存在着自然的知识？”
“哈哈哈……”露娜并没有在意些微的冒犯，反而笑的前仰后合：“艾琳娜，有时候我觉得你真的很有趣。不过，神明的话是不会错的。那么……实在不行的话，我会尝试的。大不了让爸爸，派人把马粪都翻出来，也只能这样了。”
“拜托你了，露娜。”
爱丽丝早就将麦糖的制作步骤全部记了下来，就算是从马粪中刨出玉米来，她也要试一试，验证神明的智慧。
“交给我吧！”
……
当象征着光明的曙光，播撒在黑石领的土地上。农夫们比往年任何一次都要苏醒的更早，这些对生活早就麻木，对越冬充满担忧的，社会最底层的劳动者，也是最能理解一场堪称完美的秋收意味着什么。
“早上好，皮里。”
“丰收节快乐，马尔考。”
“看来这年冬天要好过的多呢。”
“哈哈，是呀。那种镰刀真是太棒了。”
“真想不到啊，我们居然全都收割完了，包括棉花。”
“有个好冬天，不是吗？”
一个个农夫农妇，还有孩童们，都早早的爬了起来，粗糙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能够多分到一些粮食，一些棉花就可以，他们的愿望是如此的简单。
三个农庄，农夫们零零散散的排着长龙，互相之间打着招呼，迎着初升的红日，向收割完的麦田出发。
在麦田的中央，从昨天黄昏开始，就在卡瑞克的安排下，搭建了一座简易的木台，周围用打成捆的颗粒饱满的大麦围住，作为祭祀台。
往常是不需要这样的，直接在空地上就可以。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他们要祭祀的是一位真神，必须要更加的隆重。
城堡中，卫兵们的脸上也洋溢着节日的喜悦，那满仓的粮食他们都看在眼里，还有数不清的白花花的棉花，价值高昂，意味着黑石堡将会繁荣起来。
“琳达，这身裙子比较适合你。”
爱丽丝的卧室中，正在紧张的忙碌着，在节日上她们将换上盛装出席，以最隆重的仪式，祭祀她们的神灵。
琳达的身高身材适合穿莉雅的礼裙，而艾琳娜勉强可以穿自己的礼裙。不过她们俩都是第一次穿这样的衣服，有点儿扭捏和犹豫。
……
风声呼啸的黑石峡谷中，身穿斗篷用布蒙住脸的莉雅，驾驭着马车疾驰。她那双晶亮的眸子中，出现了朝思暮想的场景。
矗立在半山腰的灰色城堡，有她的青春，有她的思念。广阔的原野，曾留下她的笑声，还有那一片片的麦……
等等！！
麦田呢？
距离黑石峡谷最近的梅尔农庄，轮廓清晰。但是本应该种植在四周的黄色麦田，却消失的干干净净！
天哪！
这是发生了什么？
——
注1：【英】司格特《一个医生的女儿》
注2：【法国】拉伯雷《巨人传》
【第155章】 鸿门宴
莉雅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黑石堡总共三个农庄的位置，她记得清清楚楚，距离黑石峡谷最近的梅尔农庄，距离水源较远，土地贫瘠，一直都是收成最差，农夫最少的。而靠近河流的艾福尔农庄和特里农庄，土地肥沃，浇水便利，庄稼颗粒饱满，从来都是秋收的重中之重。
没有卡瑞克的指点——爱丽丝不会做出先收最远的梅尔农庄，再集中人力物力抢收剩余的两座农庄，这种最糟糕的秋收计划吧？
一时间，莉雅心急如焚，扬起马鞭狠狠的抽在马屁股上。
啪的一声脆响。
吃痛的马儿迈开四蹄狂奔，拉着颠簸的马车，从峡谷中冲了出来。然而刚拐出隘口，眼前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一座临时搭建的茅草棚子，摆着一张椅子，上面坐着个大腹便便的家伙，满是赘肉的圆脸上，眼睛都快挤兑没了，两撇小胡子打理的干干净净，他披着黑斗篷，那身棕黑的丝质长袍，被肚子上的肥肉拱出一层又一层的褶皱。
棚子的一边停放着马车，另一边则零零散散的站着数十匹套着黑红条纹马衣的战马，一身戎装盔甲的骑士们穿梭其中，谈笑打趣。
道谈镇执政官——波尔·杜特和他的黑林骑士团。
正在小憩的波尔·杜特，被马车的嘎吱声惊醒了，努力的从肥肉中挤出两条缝儿，脸蛋上的肥肉不知是因为愠怒还是惊惧而颤抖。
“停下！停下！”两名骑士发现了疾驰的马车，立即抽出刀剑，阻拦在必经之路上。
莉雅心中大呼不妙，黑石领效忠锡兰公爵，波尔同样效忠锡兰公爵，看起来地位是平等的，但实际上波尔是锡兰公爵的小女儿的丈夫，属于真正的嫡系，替锡兰公爵把控着海上咽喉——道谈码头。
即便是父亲贾罗特在波尔面前也低人一等，屡次求助。而现在，黑石骑士团全军覆没，就更加的惹不起了。
更何况——马车车厢里载着深水城通缉的异教徒。
“什么人？把头巾摘下来。”那两位骑士咄咄逼人的逼近，其余的骑士都持剑警戒，呈包抄态势逐渐围拢。
硬冲是不可能的，好在莉雅的心理素质不错，强自镇定着揭开头巾，放下兜帽，虎死不倒架，拿出领主的派头：“是我，黑石领主——莉雅·桑德。”
“老爷，她来了。”从马车的后面，那个曾在院子里鞭笞小男孩的管家赫伯特，连忙跑到波尔的面前。
“让她过来见我。”波尔的语气很是不满，在心里咒骂着卢博斯那个老混蛋，不知发什么疯，要他无论如何把莉雅给拦下来，并告知他调拨骑士团，准备进驻黑石领，协助剿灭强盗。
他的身体实在太胖了，平日里连动一下都心慌气喘，眼前发黑。可该死的卢博斯，要他亲自督办，否则锡兰公爵会非常不满。
波尔显然不打算动弹，颐指气使的等待着莉雅。
这很无礼。
但莉雅却无可奈何，心里只能祈祷猎手千万别弄出动静来，翻身从马车上下来，径直来到波尔面前，不卑不亢：“波尔阁下，您有什么事情？”
波尔有些不耐烦的瞥了眼莉雅，哼哼道：“莉雅阁下，我收到了来自公爵府的命令。”
“命令？”莉雅心中一沉，难道协助猎手出城的事情暴露了？
“是的。”波尔有些费力的喘了几口气，攒足了力气：“公爵大人命令我，协助你剿灭黑石强盗，当然，这需要你的建议。”
锡兰公爵会这么好心？别忘了，是他将黑石骑士团送入绝境的。而屡次拒绝援助的波尔·杜特转性了？在黑石骑士团可以协助时不答应，反而在覆灭后答应，这显得极不正常。
对方到底有什么图谋？
“感谢公爵大人的仁慈。”莉雅心里想不通，但却没办法违抗：“还有波尔阁下和您英勇的黑林骑士团。”
“你答应了？”
“清缴强盗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莉雅顾左右而言他，在没弄清对方的目的之前，并没有轻率的答应：“这些风蚀溶洞，就是最佳的藏身处。骑兵根本无法发挥作用。”
“这你不用担心，我们可以慢慢商量。”波尔打了个哈欠，信鸦传来的命令很奇怪，一定要阻止莉雅返回黑石堡，至少要拖住她几天，等深水城的另一只骑士团赶来回合。
而黑石峡谷就是莉雅的必经之路。
锡兰公爵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打个时间差，在莉雅得知秋收圆满完成之前，利用她的脆弱的心理防线，把两只骑士团协防的事情彻底落实。
到时候即便她回去发现粮食充足，棉花充足，甚至还略有盈余的时候，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波尔不清楚这有什么意义，但走狗的职责就是照做。
莉雅还以为要去黑石堡商议剿匪的事宜，礼貌的回答：“波尔阁下，我会命人安排一场宴会……”
“不，不，不。”波尔小幅度的摇着头，肥肉也跟着晃，那双眯缝的小眼看不出什么意味：“我知道，凭借黑林骑士团是不行的，公爵大人还从深水城调遣了一只精锐骑士团。我们将在道谈镇汇合，共同商议协防和剿匪。”
这令莉雅更加的怀疑锡兰公爵的目的，可她偏偏又不能违抗命令：“好吧，但我想先回黑石堡，然后马上就去道谈镇。”
第一件事当然是见爱丽丝，了解秋收情况。第二件事，就是把猎手藏在城堡中养伤。
“时间可不等人，莉雅阁下。”波尔冷哼一声：“我听说强盗都在你们的领地上定居了，公爵大人一番好意，我看我们还是不要浪费无谓的时间。尽快的商议，至少先拿出点儿听起来不错的建议，让那位远道而来的领主大人宽心。你说，是吗？”
都到家门口了，还不让回去看一眼，这个要求也太不近人情了，莉雅犹豫的望向黑石堡：“波尔阁下，我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的。”
“哼……”波尔发出一声冷笑，黑石骑士团覆灭的消息他早就得知了，对于莉雅更加的看不上眼：“你想抗命吗？”
语气明显带着威胁，莉雅心中万般不情愿，可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但我连夜兼程，这些马儿都太累了，车轴也破裂了。”
“没关系，马车我会派人替你送到黑石堡。”
“这……好吧。”莉雅心中一动：“等我去车上拿些东西。”
“快点儿。”波尔不耐烦的摆摆手：“真是麻烦。”
掀开门帘钻进车里，盖着的毛毯里突然刺出一把匕首，在莉雅的胸前停下来，猎手从角落里露出那张苍白的脸。
“嘘。”莉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把门帘放下，声如蚊呐：“别紧张，不是来抓你的。长话短说，这辆马车将由其他人送进黑石堡。喏……拿着这个。”
莉雅掏出贴身的短匕：“你可以展示这个，然后找到我的妹妹，爱丽丝·桑德，她会帮助你的。”
“你呢？外面是什么人？”猎手皱紧了眉头。
“事情很复杂，没时间解释。你安心在黑石堡养伤，我们会见面的。好了，我不能待太长时间，会引起怀疑的。”
莉雅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物装进行囊，临下车时叮嘱道：“告诉爱丽丝，我回来了，让她不要担心。”
“好了，就这些了，藏好。”
在莉雅的满腹狐疑中，猎手握住手中的短匕，用毛毯掩盖住身子。马车外传来莉雅的声音：“我准备好了，波尔阁下。我们可以出发了。”
莉雅翻身骑上为她准备的战马，而波尔杜特在赫伯特的搀扶下，扭动着臃肿的身体，钻进舒适的马车中。
怀着严重的不安和质疑，莉雅回头瞧了眼黑石堡，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过猎手可以传达她的消息，或许可以让爱丽丝稍微安心。
【第156章】 让我先上！
“爱丽丝，这感觉太别扭了。”
脱下戎装皮甲的琳达，现在穿着一身淡紫色的对襟紧身衬裙，外面套着用丝线够了出花瓣纹路的长外褂，手上的手套也换成了丝质的薄手套。
最让她感到不适的是腰间缠的布条，为了突出纤细的腰肢，缠的紧紧的，十分局促。
“啊……不行，喘不过气来，我觉得我要被勒死了。”
一身同样打扮的艾琳娜吐着舌头，仅仅只是衬裙的颜色和外褂的花色不同，不过她的体型本来就很纤瘦，被缠腰的布条勒的紧紧的，让她呼吸都觉得困难。
“放轻松，艾琳娜。”
作为主持节日的代理领主，爱丽丝的打扮相对隆重一些，穿上了淡黄趋于金色的衬裙，外面则穿着丝质的外褂，头上带着天鹅绒头饰，带着丝质手套的手里，还握着一把香木做成的短手杖。
“呼吸要轻，要均匀，不要着急。”爱丽丝轻轻的帮她上下揉着小腹：“慢点儿，你会习惯的。”
“爱丽丝，非得穿成这样吗？”艾琳娜怯怯的问道。
爱丽丝站远了一些，打量着洗漱干净艾琳娜，她的身材娇柔瘦弱，腰肢盈盈一握，那头洗的蓬松干净的棕色头发，衬着她的瓜子脸白皙水润，尤其是尖尖的下巴和清澈的眼睛，显得十分清爽讨喜。
“天哪，艾琳娜，你不觉得现在的你很漂亮吗？”
“漂……漂亮？”长期的农奴身份让爱丽丝，早就忘记了童年的她，也是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显得十分不自信。
“是的！”爱丽丝重重的点点头：“漂亮就要展示出来。节日上，你的父亲也会参加的。”
“呃，好吧。”艾琳娜不安的松了松腰间的衣服：“真的不会勒死人吧？”
“当然不会。”
“爱丽丝。”一边的琳达摆弄着衣服，还是觉得很别扭：“我就不必了吧，我长的太吓人了。”
“不。”爱丽丝坚决的摇摇头，认真的看着琳达：“我就是让所有嘲笑过你的家伙们，亲眼看着你穿着礼服，陪在我的身边。向所有人证明，你不是怪胎，更不是什么石像鬼。而是我的好朋友！”
“对！我支持爱丽丝！”艾琳娜握紧了小拳头：“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正义，什么才是邪恶的嘲笑。”
暖流从琳达的心里淌过，微微笑着点点头。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爱丽丝郑重的挥舞了一下香木手杖：“庆祝我们共同的伟大神明的恩赐，用我们最洁净的模样，最虔诚的祈祷！”
“为了克雷姆！”
“嗯，为了克雷姆！”
三人打起精神，怀着虔诚且愉悦的心情，从主堡中走出来。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不孕不育。
这个好心情很快就被打破了，作为卡瑞克得力臂助的埃里克，精明机灵，在利恩彻底失势后，地位有了显著提高，也逐渐得知了爱丽丝等人的信仰，并守口如瓶。
可是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埃里克的脸色却阴沉的可怕，一路从沿着石道匆匆忙忙的赶到主堡，看见爱丽丝后，大老远的就跑起来：“爱丽丝大人，等等！等等！”
看着气喘吁吁的埃里克，爱丽丝满脸困惑：“发生了什么事？埃里克？”
“大人，一辆马车，莉雅的马车，回来了。”
“什么！”
爱丽丝如遭雷击般怔住，刹那间，那压抑了许久的思念和担忧，瞬间变成惊喜，在她的心中奔涌不惜。
但埃里克脸色怪异阴郁：“抱歉，爱丽丝大人。只有马车。”
“什么！”爱丽丝再一次怔住，焦急的追问：“埃里克，讲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什么只有马车，莉雅呢？”
“是这样的。”埃里克喘匀了气息：“我们在城堡外巡曳的斥候，发现了一架马车靠近。从黑石峡谷过来的，但驾车的是道谈镇执政官波尔·杜特的黑林骑士。经过询问得知，莉雅被邀请前往道谈镇商议秘事。”
“那个骑士呢？”
“他似乎很不耐烦，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后，就和同伴们离开了。只留下一架马车，由我们的斥候驾回来。为了以防万一，我没让马车进来，就停在城堡外。”
“波尔·杜特，道谈镇。”爱丽丝的瞳孔收紧，心也跟着提到嗓子眼儿，那个臃肿的执政官可是锡兰公爵的女婿：“快，带我们去看看。”
至少莉雅还活着，活着就是希望！
爱丽丝的心放下了一大半，波尔·杜特又怎样？锡兰公爵又怎样？任何胆敢向莉雅下手的人，都必将迎来最猛烈，最无情的复仇。
琳达和艾琳娜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互相对视一眼，跟着爱丽丝急匆匆的跑起来。
那辆停靠在城堡外的马车，被埃里克安排了城堡守卫围了起来，前段时间的纵火者和送水车，可是前车之鉴。
满心焦虑的爱丽丝，围着马车转了一圈，眉头一拧就要掀起门帘上车。而眼疾手快的琳达却一把拉住她的肩膀：“爱丽丝，让我先上！”
早就形成的默契让爱丽丝明白琳达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
琳达脱下丝质手套，交给爱丽丝，轻轻吸了口气，撩起裙角登上马车，缓缓的掀起了门帘子。粗略观察，仅有几口箱子，还有些杂乱的毛毯，但光线不太好，看的并不清晰。
当琳达试着深入一些，那些杂乱的毛毯突然动了，一点寒光闪烁，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直刺过来。
不过这对于琳达来说，没什么卵用。琳达连躲避的动作都没有，张开手掌就迎了上去，精准的握住锋利的刀刃，死死的钳住，无法寸进。
在斗兽场久经磨练的猎手，战斗经验虽然丰富，但重伤未愈，身体虚弱，几乎没有反击的力量，就被琳达轻易的把匕首夺走。
然后，一双粗糙的手瞬间扼住她的脖子。
猎手看着那逼近的可怕的脸，并没有表现出慌乱，镇定的直视着，吐出一个名字：“莉雅。”
琳达手上的力量松懈了一大半，静静的盯着眼前长相奇异，有着绿色头发的猎手。
“假如这里是黑石堡的话，那么我应该找到就是莉雅的妹妹——爱丽丝·桑德。”在非生即死的斗兽场上，猎手不止一次直面死亡，表情始终保持着淡漠，没有任何的慌乱和惧怕。
“你手中的匕首，属于莉雅。”
“爱丽丝。”琳达反手将匕首从门帘的缝隙中递了出去。
爱丽丝看着那铜制手柄上熟悉的花纹，再也按捺不住，登上马车，凑到猎手的面前：“这是莉雅的匕首，你是谁？”
“你是爱丽丝？”猎手平静的说道：“我没有名字，但莉雅救过我的命。”
“莉雅呢？其他的骑士呢？”
“这里似乎不是说话的地方。”猎手轻微的咳嗽了几声：“不过，莉雅让我转告你，她没事，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
不担心才怪！
“诶？艾琳娜，你们这是在干嘛啊？”
由凯伊斯驾驶的马车来到城堡门前，穿着一身黛青色带蕾丝边华美长裙的露娜，从马车上跳下来，有些奇怪看着眼前的场面。
作为好伙伴，露娜也受到了爱丽丝的邀请，前来参加丰收节。
【第157章】 拯救莉雅大作战
艾琳娜走过来，凑到她的耳边，用很小的声音说道：“爱丽丝的姐姐，莉雅大人回来了。不过，只有一辆马车。”
“嗯？什么意思？”露娜听的有点儿糊涂：“那不是好事吗？”
“我也不知道。”艾琳娜摇摇头。
“那丰收节呢？”露娜皱起眉头来：“我本来是有个天大的好消息。现在看起来，情况有些不大对劲儿啊。”
说话的功夫，爱丽丝从车厢里探出头来：“埃里克！莉雅走了多长时间了？还有追上的可能吗？”
埃里克沉吟着到：“大人，这辆马车的马都很疲惫了，行进速度很慢。从隘口走到城堡门口，加上爬坡的过程。就算现在快马去追的话，恐怕追上时，莉雅已经到了道谈镇。”
“那也要追！”爱丽丝态度坚决，莉雅能够活着回来，她就绝对不会任何人夺走她：“你马上安排一辆马车，还有，通知卡瑞克叔叔回来。”
“遵命，大人。”
“现在解除戒备，把马车驾进城堡里，送到那间收拾好的仓房。”
爱丽丝的目光瞥见翘首相望的露娜，略一思索：“露娜，你和艾琳娜跟上来吧。有很重要的事情商量。”
紧锁木门的仓房中，猎手在琳达的控制下，从马车上下来，她的身材比琳达还要高出一头，样貌也比较奇异，不过脸色苍白，气息不匀，明显很虚弱。
爱丽丝仔细的打量着一身骑士盔甲的她：“现在，可以告诉我一切了吗？”
“当然可以。”猎手表情很平静的讲述起来，从她在丛林里救下莉雅，一直到宴会上刺杀科里森伯爵，在莉雅的掩护下逃出深水城。除了隐去了她的身世，其余的事情并没有任何的隐瞒。
听完这一切的爱丽丝，脸色变得很是糟糕，莉雅险死还生，黑石骑士团全军覆没，对于黑石堡是个致命打击。
“我在马车里听到了一些谈话。”猎手遗传了母亲冬林魔的丛林天赋，听觉、视觉和嗅觉都非常敏锐：“似乎是深水城的那位公爵，下了命令，邀请莉雅商议什么，要派兵剿灭黑石领地上盘踞的强盗。”
“什么？”正好奇打量着猎手的露娜，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剿灭我们？”
“你们？？？”猎手的眉头皱起来，眼前的情况让她有些糊涂，爱丽丝是代理领主吧？怎么会和强盗厮混在一起。
露娜突然就紧张起来：“爱丽丝，这是怎么回事？”
莉雅曾向波尔·杜特请求援助剿灭强盗的事情，爱丽丝是知道的，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莉雅不会在公爵府上请求了援助吧？
“露娜，你先别慌。我保证，你们会没事的。”爱丽丝宽慰着她，目光徘徊在猎手身上，除非莉雅亲自证实，她才会完全相信：“你看起来很虚弱，我会安排地方供你休息。不过，请不要随意在城堡走动。”
“我明白。”猎手耸耸肩膀，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吩咐埃里克为猎手安排了个房间，并派遣了守卫严密监视。卡瑞克才从麦田里匆匆赶了回来，而马车也准备妥当。
爱丽丝大致把情况说明了一下，卡瑞克也觉得十分棘手，现在的强盗明显和黑石堡穿一条裤子，要是莉雅真的带来了骑士团攻击，刚刚稳定下来的黑石领，恐怕又的陷入一片混乱。
“琳达，艾琳娜！”爱丽丝语气坚决：“我必须要见莉雅一面。你们愿意陪我去吗？”
“当然愿意！”琳达和艾琳娜异口同声。
“还有我！”露娜有些急了：“我也是你们的伙伴。”
“露娜。”爱丽丝嘴角逸出一丝苦笑：“我并不是这个意思。这次去道谈镇，可能会发生危险。我想你的父亲，不会同意的。”
“不行！”露娜的态度也很坚决：“伙伴就是要共同冒险，互相陪伴。而且，他们要剿灭我们，这和我们有很大的关系。我不管我的父亲同意不同意，我必须要去，我会用自己的实力证明，我也很勇敢。”
爱丽丝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好吧。但你要先告诉你哥哥一声。”
“没问题！这才是好伙伴。”
“我们现在去换衣服，你要来吗？这么漂亮的礼裙，可不适合冒险。”
“当然！”
十几分钟后，全都一身精致双层皮甲，穿着黑色连帽斗篷的四位女巫，依次登上备好的马车。
卡瑞克并没有阻止爱丽丝的决定，兵贵神速，现在的黑石堡中，她们四个神明眷顾的孩子，虽然年纪都不大，但已经是最强大的力量，堪称中流砥柱。
“卡瑞克叔叔，黑石堡暂时就交给你了！”爱丽丝的表情凝重，目光中却洋溢着自信：“我们很快就能回来，丰收节上，我要让莉雅亲眼看见我们所作出的一切！”
“爱丽丝，万事小心。”卡瑞克慈爱的望着她，嘴角扬起笑容：“我相信你们，神明眷顾的孩子，运气不会差的。”
“还有你，埃里克！道谈镇的情况，你最熟悉，一定要保护好爱丽丝。”
作为车夫的埃里克挺起胸膛：“尽我所能！”
“好，出发！道谈镇！”
“驾！”
车轮滚滚，骏马奔驰。
一只洁白的鹦鹉在高空上盘旋着，注视着那辆疾驰的马车。黑石峡谷一侧的高峰上，戴着督军之颅，骑着梦魇蛛魔的秦颂，远远的望着她们。
放手去干吧！
我的女巫们！
我就是你们最强力的后盾。
当马车驶出黑石峡谷，正式跨入道谈镇的领地时，到了黄昏时分。马车车厢里正在进行着紧张的讨论。
“爱丽丝，你相信猎手的话吗？其实说不定，我的神力可以治好她的。”
爱丽丝、琳达和艾琳娜共同行动，除掉过纵火者，还算是有战斗经验。而露娜除了在梦里客串过勇士，第一次参加，明显有点儿紧张，更多的则是兴奋。
“我要莉雅亲口证实，才会相信她。”爱丽丝的脑子十分冷静，她本身就是个十分具有行动力的女孩，在见过血腥和杀戮后，变的愈发的沉稳冷静，很有领袖的气质。
“假如这是个圈套呢？”露娜还是有些不放心。
爱丽丝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那我们就用自己的力量，杀出这个圈套。”
琳达手里把玩着石头，她不需要表态，只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而艾琳娜轻轻挑起窗帘，望着渐渐加深的夜色，低声道：“黑暗——降临了。”
“我也会证明我自己的！”自从掌握了风暴妖精，露娜也自信满满：“这是我们第一次并肩作战，是值得纪念的一刻！我想，我们有必要为这次行动起个名字。”
“名字？”其他三个人的目光都挪了过来。
“对！就像真正的勇士一样。”露娜的中二病，在这种紧张刺激的气氛中发作了：“为整个行动，制定一个目标，然后朝着它勇敢前进！”
“一定要响亮，充满意义，让人振奋！”
“我觉得。”露娜越说越上瘾，小手一挥：“就叫——拯救莉雅大作战！怎么样？”
爱丽丝微笑起来：“我同意。”
“我们也同意！”
“那现在，就到了战前祈祷环节了。”艾琳娜高高的举起手来：“让我们一起祈祷神明的庇佑，保佑一切顺利，凯旋而归。”
四只小手紧紧的握在起来，异口同声：“为了克雷姆！”
【第158章】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黑黢黢的夜色中，一座灯火寥寥的小镇，趴伏在地平线上。埃里克缓缓放慢了速度，掀起门帘：“爱丽丝大人，前面就是道谈镇了。”
爱丽丝掀起窗帘，看见路边的不远处割了大半的麦田：“他们还没完成秋收呢。埃里克，先放慢速度吧。我们要搞清楚，莉雅会在什么地方。”
“波尔·杜特在道谈镇有两个住处。都在北方，一个是石堡庭院。另一个则是更远处，修建在半山腰的黑林城堡。我听人说，波尔讨厌城堡生活，那让他喘不过气来。所以，除非有敌来袭，他才会在城堡避难。其余情况下都会生活在石堡庭院。”
“那就先去石堡庭院。不要从小镇中穿过去，容易引起注意。”
作为道谈镇最重要的武装力量，黑林骑士也算是阶层最低小贵族，他们基本都有一些家业，在不需要征召的时候，靠着家业和亲属都生活在道谈镇中。
“是。”
“那个，爱丽丝。”露娜好奇的问道：“波尔·杜特，是个什么样的领主？我们可要首先搞清楚我们的对手才行。”
“我只见过一次，是个大胖子。”爱丽丝满脸鄙视：“他的腰起码有十个你那么粗，肚子里恐怕能装进一头牛，走起路来身上像装满了水袋，不停的上下晃悠。脸上肉多的把脖子都盖住了，看起来像个恶心的大肉虫。”
“天哪，十个我？”露娜比划着她的腰，然后撑开双臂比划着：“这要吃多少肉才能长这么胖？我猜他肯定没法骑马作战，因为没有战马能撑得住，一定会被压扁。”
“是的，他走路都需要管家搀扶。倒是不用怕他，不过他的黑林骑士可不弱，差不多能有五六十人，再加上骑士扈从的话，差不多一百多人。除此之外，还有一支民兵队。我不太清楚有多少人。”
道谈镇有港口的税赋支撑，周围有六七个农庄，算是富庶的领地。豢养的骑士比黑石堡要多得多，鼎盛时期的黑石堡，真正的骑士才二十多人，其余的都是扈从和学徒兵。
“假如……我是说假如，如果正面迎击的话。琳达，你能消灭他们吗？”
四人中战斗力最强的就是琳达，其次是艾琳娜，不过她可没有琳达的石肤护体，也没什么战斗技巧，只能算是奇兵。而爱丽丝除了一个坚韧祷言增益，基本没有战斗力，至于露娜，两只丰茂妖精，可以加个小翅膀，治疗损伤，风暴妖精还没有经过足够的练习，驭使风的能力不足以造成杀伤。
琳达摇摇头：“一百人的骑兵部队，恐怕我的魔力不够。力气总有用尽的时候，就算他们杀不死我，也能在力竭后制服我。”
爱丽丝摇头微笑道：“正面交战，是最坏的选择。露娜，我们要动用的是智慧，并谨慎而有效的使用我们的神力。”
“我明白的，爱丽丝。”露娜吐吐舌头：“所以只是假设。正面无法胜利，那就把它从我们的作战计划中排除，并尽力避免。接下来的选择，就是奇袭。最好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们有艾琳娜。”
“和我的想法一样。”爱丽丝认同的点点头：“但首先，要确定莉雅的位置。”
马车行驶在崎岖颠簸的土路上，埃里克聚精会神的观察着周遭的情况，朦胧月色的笼罩中，远处开始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轮廓。
就在这时，道谈镇的主路中出现了一支举着火把的队伍，差不多十来个人，都骑着马，方向似乎也是石堡庭院。
“爱丽丝大人。”埃里克连忙勒住缰绳，停下马车：“有情况。”
爱丽丝撩起窗帘，也看见了那行进的骑队：“埃里克，现在离石堡庭院还有多远？我们的马车动静太大了，会引起注意的。”
“能够看见庭院的轮廓，还有石堡窗户中的烛光了。应该不算太远。”
“好的。”爱丽丝放下窗帘，从琳达三人的脸上扫过去：“伙伴们，看来我们要下车步行了。”
“没问题！”露娜摩拳擦掌，揽着艾琳娜的肩膀：“艾琳娜就是我们的眼睛。”
“埃里克，在这里等待，假如天亮之前我们没有回来，你就自行返回黑石堡。”
“明白。”埃里克点点头：“我会把马车藏在林子里。”
黑色的斗篷在猎猎秋风中飒飒作响，女巫们围在一起，对视一眼，都齐齐的轻轻的拉起兜帽，在艾琳娜的带领下，没入黑暗之中。
“真的好黑呀。”走了一会儿，露娜差点儿被脚下的坑洼绊了个跟头，幸亏抓着艾琳娜的衣角，忍不住吐槽：“不知道勇士趁着巨龙熟睡摸进龙巢时，会不会摔跟头。”
“对不起，露娜，都怪我。”能见度的确很低，还有朦胧的雾气，艾琳娜已经很认真的挑选好走的路径，不过一些坑洼在所难免。
“才没有怪你。”露娜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脚下：“是我自己太不小心。”
“嘘。”艾琳娜忽然停住脚步：“马上就要到了，我能看见庭院的墙下面有人影。三个人，好像正在聊天。”
“艾琳娜，绕过他们。我们去石堡的后面。”
“明白。”
琳达突然拉了拉爱丽丝的衣角，指了指侧后面，举着火把的骑队从一个岔路口，正拐到她们的后方。
“等等。”骑队的速度显然要比他们更快，爱丽丝连忙道：“艾琳娜，附近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吗？先躲一下。”
“有，那边有灌木丛。”
“好！”四个人连忙闪身离开，躲进路边不远的灌木丛中。
随着骑队的靠近，紧挨着艾琳娜的爱丽丝，突然发现她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转头望去，只见艾琳娜双目圆睁，紧咬牙关，脸色逐渐变得狰狞起来。
“怎么了？艾琳娜……”爱丽丝轻轻握住她的手，压低声音：“你在发抖。”
“奎塔恩，是奎塔恩。”艾琳娜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踩烂父亲手指的家伙，道谈镇的奴隶贩子——奎塔恩，体型壮硕魁梧，正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骑队的前方。
“冷静，艾琳娜。”爱丽丝心里有些紧张，她太了解艾琳娜的仇恨了，生怕她控制不住，提前暴露：“现在还不是复仇的好时机。”
直到骑队过去，艾琳娜总算在爱丽丝的安抚下，抑制了内心的冲动。当骑队在庭院前停下，那些人进入庭院后。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艾琳娜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爱丽丝，就是他——奎塔恩。我在梦里杀过他，我不再惧怕他了，我的心里只有复仇的怒火。”
“你会完成复仇的。”爱丽丝扶着她的肩膀：“或许，就在今晚。只要我们顺利救出莉雅，我们大家都会帮你完成复仇。”
击溃黑林骑士团不现实，但对付十几个人难度不大。或许，可以找个好机会，打一场干净利落的伏击战。
艾琳娜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沸腾的仇恨：“嗯，我们走吧。”
一路小心翼翼的绕行，四人终于顺利摸到了石堡的侧后方。这里是一片果园，种着橄榄树和坚果，有一道木门连接着石堡侧面。不过麻烦的是，木门的不远处，设置了一座瞭望哨，有守卫在上面值夜。
四人小心翼翼的躲在阴影的角落中，聚在一起商量起来。
“有几个人？”
“现在有一个，穿着缀衣裹着斗篷，有弯刀。嗯，他正靠着木板上，打哈欠呢。”
“打哈欠？”露娜嘿嘿笑道：“那就等他睡着，或者让他永远的睡着。”
“不，露娜，我有一个主意。”爱丽丝蹙着眉头沉吟着：“这是座石堡，对吧？对付石头，琳达最拿手了。我想我们不用那么麻烦，直接在石墙上粉碎石头，开个洞口？”
“诶？”露娜愣住了：“对呀！”
【第159章】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大家都把目光落在琳达身上，她轻轻点了下头：“我对能力的使用，非常熟悉了。而且，石墙并非一个整体，是由石砖组成，完全可以打开通道。但……问题在于，我们并不知道石墙后面是什么。”
“呃……”露娜挠了挠头：“也是啊。万一墙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那就糟糕了。”
又是一阵沉默，似乎都没有什么好的主意。在黑暗中更加如鱼得水的艾琳娜，利用超强的夜视能力，打量着石墙，注意到在石墙的高处开着七八个狭小的，带铁栅栏的窗户。
石堡可像城堡那么严密，在房间顶部位置会设置狭小的通风口，保持室内空气的流通。只有石堡侧面，才会设置用来观察外面的真正意义上的窗户，当然，很少，一般一面墙才有那么一扇。
“露娜。”艾琳娜拽了拽露娜的袖子：“上面有几个通风口，或许你可以让你的小精灵，飞上去观察一下。”
“真的？”众人心中一喜，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的露娜，喜滋滋的点点头：“交给我吧。”
召唤出娇小的风暴妖精，露娜眉飞色舞的点点她的额头：“布莱兹，你现在是我们的侦查员了。”
风暴妖精优雅的点点头，露娜手指通风口：“去哪里，看看房间里有没有人。小心点儿，别让人发现了。”
布莱兹轻盈的扇动着翅膀，沿着墙面飞上去，悄无声息的落在窗台上，小心翼翼的透过铁栅栏的缝隙望过去，里面黑漆漆的，堆满了木架子，地上也全都是杂物。
看到布莱兹飞回来，露娜连忙问道：“有人吗？”
布莱兹摇摇头。
“爱丽丝，应该没问题的。”
爱丽丝点点头：“再等等，等到夜深人静，更加的安全。这是一次冒险，最好还是谨慎一点儿。”
“嗯。”
“现在最困难的，就是确定莉雅究竟在不在这里。”爱丽丝显得有些发愁，闯入石堡是个冒险举动，假如莉雅不在这里，肯定会引起警觉：“就算进去了，也不可能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
“可惜小精灵不认识莉雅。”露娜有些惋惜。
脑洞向来比较大的艾琳娜，忽然开口道：“爱丽丝，为什么我们不更加冒险一些呢？”
“更加……冒险？”三个人都愣住了，在她们的计划中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城堡，然后由爱丽丝劝说莉雅，和她们一起偷偷摸摸的离开，最好不引起不必要的冲突。
“是的，爱丽丝。”艾琳娜语气认真：“锡兰公爵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吧？这个波尔也是他的亲信，要是攻打黑石堡，或者攻打露娜的一家的营地的话，他肯定是先锋部队的指挥官。”
“那么，我们来都来了，为什么不把他给干掉呢？还有奎塔恩，这样一来，道谈镇失去执政官，肯定会陷入混乱。”
爱丽丝沉默了，拧着眉头思考艾琳娜的建议。
的确，无论她们以什么样的方式，把莉雅带走。最终所有的怀疑，都会指向黑石领，现在还没正式进入冬季，只要锡兰公爵不傻的话，一定会做出应对。波尔杜特，就是距离最近，也最快的武装力量。
如猎手所说，公爵下令剿灭强盗，莉雅恐怕是不能拒绝的，而且还有答应的可能性。到时候，黑林骑士团就是最直接的威胁。
而现在，不正是打乱一切计划的好时机吗？只要波尔杜特一死，黑林骑士团群龙无首，就直接化解了露娜一家的危机。
终于，爱丽丝下定了决心：“艾琳娜，你有什么计划？”
“既然要做就要做的彻底一些。”艾琳娜的心中恨意燃烧，缓缓吐出说道：“他们不是要纵火吗？我们何不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们根本不用挨个房间去寻找莉雅，当石堡里燃起大火，没有傻瓜会留在里面。”
“艾琳娜……”露娜呆呆的看着平时柔弱小声的艾琳娜，好半天才道：“你才是最聪明的人。够狠够冷酷，不过我喜欢。”
“到时候，我们就只需要面对一个难题。那就是黑林骑士团。”艾琳娜思考半天的难题就在这里：“一旦火起，黑林骑士团肯定会赶来的。”
下定决心的爱丽丝的嘴角突然溢出一丝微笑：“那就放两把火！”
“两把火？”
“对！”爱丽丝的思路彻底打开了：“他不是喜欢在城堡里避难吗？我们就先去城堡，点燃大火！黑林骑士团一定会前去救援城堡。而那个大胖子……想要让他挪过去，亲自指挥救火，恐怕不可能。他一定会留在安逸的石堡中，到时候，另一把火熊熊燃起，他就不得不得挪出来了……”
声东击西，趁火打劫。
艾琳娜的脑洞一开，令人刮目相看。当然，艾琳娜之所以会这么狠辣，不排除有复仇的执念作祟。
这个计划可比什么偷偷潜入更加刺激，更加热血。
“走，放火去！”
位于半山腰上的城堡，由于波尔常年不在，仅有二三十个守卫集中在城垛上把守。不过天然的防御能力，就算遭到攻击，也能撑到黑林骑士团赶来。
但……今天，他们遇到了岩石破坏专家——琳达。主堡后方那坚硬厚重的条石，在她的汲取下，变成一团粉末，很快就打开一条通道。
在艾琳娜的带领下，通过分辨地上散落的秸秆和麦粒，没有花费太大的力气，就找到了粮仓。
破旧的木门还有铁链锁，根本承受不住刚刚从岩石里汲取了足够力量的琳达，连门框带锁都毁掉了。步入粮仓之中，里面凌乱的码放着装满粮食的亚麻袋子，下面还铺着防虫的木板架。
出发前为了防止意外，她们都随身待了火镰和火石。面对着那满仓的粮食，一种复仇的快感油然而生，爱丽丝小手一挥：“伙伴们，分头点火，烧的越多越好！”
擦擦……
火光开始在粮仓中闪烁起来。
很快粮仓的开始跳跃起火焰，一处又一处，如星火燎原。
想起那该死的公爵，居然要烧掉黑石堡好不容易收获的粮食，那种以眼还眼的畅快感，让爱丽丝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最后，她们四人望着那大小数十处的火堆，在火光的映照下，那一张张潮红的小脸上，各个都带着干坏事的兴奋。
“为了克雷姆！”
“烧吧，烧掉这一切！”
“下面，该去放第二把火了！走吧，伙伴们！”
……
“哈欠……”黑林城堡的城垛圆形的望楼里，燃着一堆篝火，城堡守卫乔丹和老伙计马布里正围炉取暖。
“又是难熬且无聊的一天啊。”乔丹靠着干草堆，手里抓着几粒烤熟的豌豆，悠哉悠哉的放进嘴里。
“我倒是很喜欢这无聊的一天，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总比提着脑袋去打兽人要好的多啊。啊，真希望就这么一直无聊下去。”
“来点儿刺激的事儿多好，这样我还能觉得我是个活人。”
“你想要多刺激？”
“越刺激越好，我想上战场上杀敌，建立功勋，成为骑士。哈哈，多威风，可比守在这破城堡里，当个木头人要好的多。”
“就你，还想当骑士？”马布里哈哈大笑，突然他的瞳孔里倒影出一片诡异的暗红色，就在垛口外的天幕上，像是落日时分的晚霞。
【第160章】 火光冲天，鲜血四溅
晚霞越来先鲜艳，如同红日即将跃出地平线。
太诡异了！
马布里咽了口唾沫，撑着胳膊站起来，趴在了垛口，瞳孔瞬间就放大了，跳跃的，炽烈的火焰，正在城堡中肆虐，彷如一片火海。
“乔丹，乔丹。”马布里的声音颤抖。
“什么？”乔丹跟着站起来，凑过去看了一眼，整个人都僵硬了，燃烧的粮仓就像一块巨大的火炭，四处喷射着火舌。
两人对视一眼，乔丹哆嗦着嘴唇：“粮仓？？”
这?也太刺激了吧？
……
“莉雅阁下。”石堡中的宴会厅中，肥硕的波尔坐在特制的加宽主位上，像一个蹲在盒子里的癞蛤蟆，那双小眼儿依旧是两条缝隙：“公爵大人的命令，没有违抗和拖延的余地。”
“我明白。”
招待莉雅的晚宴并不丰盛，甚至可以称得上寒酸。从宴会开始，波尔就一副趾高气扬的态度，让莉雅心里很是不满。
但她只能忍气吞声：“但……负担两个骑士团的给养。还有，建造长期协防的营地，我们现在恐怕支持不起。”
“嗬嗬……”波尔的笑声混杂着喘气，极为难听：“总不能我们自带给养，自建营地，免费帮你们剿匪，为你们的安全浴血奋战？莉雅阁下，这听起来像个愚蠢的笑话。”
黑石堡穷困潦倒，根本承受不起两个骑士团人吃马嚼，更何况一旦出现伤亡，还要支付一定的抚恤金。这简直是要掏空黑石堡的家底儿。
但是又要怎么拒绝？
真的抗命？
莉雅现在完全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波尔阁下。”莉雅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满是无奈和悲哀：“我并不是这个意思，能够清缴黑石领的强盗，对我们来说，的确是好事。但或许需要些时间准备，或者，我能够回去了解一下秋收情况。”
秋收情况……波尔看似臃肿笨重，但能坐上这个位置，可不是傻瓜。他的眼线早就将黑石领的秋收情况告诉了他，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包括棉花，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就靠那么点儿农夫，怎么可能？
这连道谈镇都做不到。
锡兰公爵对黑石堡究竟有什么意图，波尔隐隐有所预感，但还不算清晰。不过卢博斯严令他拖住莉雅，不让她返回黑石堡，恐怕就是基于某种特殊考量。
“莉雅阁下。”波尔活动了一下肥硕的身躯，嘴角挤出笑来：“不用这么着急。我听说，这次来驰援我们剿匪的，是深水城的密斯特勋爵阁下，不仅拥有精锐的骑士，他的家世背景，或许能给你的难题带来帮助。”
密斯特勋爵？
莉雅想起了在庆功宴上，那个彬彬有礼的勋爵，也是公爵亲自为她引荐，将为重建黑石骑士团提供帮助。
“所以，耐心一些。石堡中有干净舒适的客房，或许你可以先休息一下，洗净一路风尘，再睡个好觉……”
“老爷！不好啦！不好啦！”
波尔慢悠悠的话，突然就慌乱的叫声给打断了。赫伯特惊慌失措的冲进宴会厅，根本顾不上礼仪，语气颤抖：“城堡失火了！”
“什么？”波尔浑身的肥肉荡起激烈的涟漪。
“大火冲天！大火冲天！”赫伯特的脸极度的扭曲，带着哭腔：“天空都染红了，老爷，城堡失火，肯定出大事了。”
“快，扶我起来！”波尔那双眼睛终于瞪大了，能看见一双棕黄的瞳孔。在赫伯特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吼着：“是敌袭吗？到底发生了什么？该死的混蛋！”
莉雅也是一脸震惊，跟着波尔从宴会厅里来到庭院中，抬起头来，只见远处的天边一片火红，浓烟滚滚，直上云霄。
城堡可是一个领主最重要的基业，也是割据一方的军事堡垒。更何况，秋收农夫上缴的粮食，还有准备运往深水城的税赋，全都储藏在里面。
最可怕的是，城堡为了军事作用，一般都修建在险峻的地方，通常距离水源地很远。发生火灾是极为可怕的事情。
波尔彻底的慌了，港口里闹海怪，这段时间基本是零赋税，本就让他够头疼的了。现在城堡起火，要是毁掉粮仓，等于毁掉了道谈镇一大半的基业。
“迈森呢！迈森！帕洛！帕洛！”
波尔一声大喝，黑林骑士团的两个主要长官，穿着半身铠的迈森和帕洛心急火燎的从庭院外冲了进来。
“立即整军出征，不，给我把民兵队也带上，不惜一切代价救火！还有，给我查清楚！查清楚，要是敌袭的话，无论是谁，全部格杀勿论！混蛋，混蛋，狗娘养的！我的粮仓，给我保住粮仓！”
“遵命！骑士们，跟我出发！”
“波尔大人，发生什么？艹，我的天……”石堡的另一个拱门处，奴隶贩子奎塔恩带着他的扈从也冲了出来，看见那天边的火光，表情震惊。
波尔杜特的三大经济来源，港口税赋、农田税赋、还有奎塔恩代他打理的奴隶买卖，作为波尔·杜特的狗腿子，奎塔恩也是波尔跟前的红人。
“艹！该死的，该死的！”波尔不断的咒骂着，脸上的肥肉变成了可怕的潮红色：“圣灵保佑，圣灵保佑！”
黑林骑士团的集结非常快速，展现出很高的军事素养，带着浩浩荡荡的扈从和学徒兵，以及民兵队，举着火把，形成一条长龙，快速的向城堡进发。
每个人都明白，城堡有多么重要！
强烈的愤怒和惊慌，让波尔杜特的血压快速升高，眼前一阵阵发黑，身体也摇摇欲坠。凭借赫伯特一人，根本就架不住，不得不高声呼唤：“来人，来人，把老爷扶进去，扶进去。”
奎塔恩一溜烟儿的跑过来，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架住波尔，也不忘叮嘱扈从：“海因克，带人守住出入口，保护庄园。”
现在可是庄园的武装力量最薄弱的时刻，这一场大火，烧的奎塔恩心里充满强烈的不安，他所带来的扈从有限，勉强能够把守住石堡的两个入口。
而莉雅望着那场大火，心里虽然很震惊，但却有种长舒一口气的感觉。至少，公爵的命令，恐怕要延期了。
真是一把及时火啊。
莉雅松了口气，也跟着退入石堡之中。
仍旧是宴会厅中，波尔被搀到他宽阔的座椅上，剧烈的喘着粗气，嘴里仍旧骂骂咧咧。赫伯特和奎塔恩，不断的在一边安抚着。
“波尔阁下。”莉雅坐回她的位置，出于礼貌试图安慰：“对于这件事，我表示非常的遗憾……”
“你给我闭嘴！”波尔的情绪极为不稳定，无处发泄的怒火，直接转移到本就看不顺眼的莉雅身上：“管好你自己的事情！”
这在贵族之间已经相当于侮辱了，莉雅的脸也瞬间涨的通红，语气转冷：“波尔阁下，请注意你的言辞。”
“啪”的一声。
波尔挥舞着胳膊把酒杯扫落在地上，阴森森的盯着莉雅：“摆正你的位置吧！一个连骑士团都没有的领主，不过是个废物摆设！”
“你！”莉雅可不是懦弱之辈，始终有着身为贵族的傲气，即便是一无所有，也绝不会低头：“波尔阁下，我想我没有留下的理由了！”
莉雅站起身来就要离开，波尔可没忘记公爵的命令，拍着桌子吼道：“你敢抗命！这是造反，这是背叛！我有权力逮捕叛徒！”
一个大帽子扣下来，莉雅气的浑身颤抖：“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公爵大人，不会站在你这一边儿的！清醒一点儿吧你，留在这里是最明智的选择。”
“你！”莉雅脸上青筋直冒，拳头握的嘎嘣嘎嘣响，可是一想到爱丽丝，还在黑石堡等着她，为了逞一时意气，而落入无法翻身的境地，并不值得。
那种强烈的屈辱和愤怒，在她的心里翻江倒海。
就在这时，石堡的走廊里传来一声女仆的尖叫声：“啊，着火了！着火了！”接着整个走廊里骚动起来。
“卧槽！”波尔的肥肉都抽搐起来了。
紧接着一个男仆冲进来：“老爷，不好了，石堡里也起火了。请老爷赶紧出去避一避吧！”
“赫伯特！”波尔一声尖叫，心里生出不祥的预感来。在赫伯特和奎塔恩的搀扶下，迅速的来到走廊，滚滚浓烟已经从另一边涌过来。
莉雅的行动也很迅速，紧随其后来到通往出口的圆形大厅，脚步还没站稳，一具魁梧的身躯从宫门外倒飞进来，轰的一声砸在墙壁上，胸膛下陷，鲜血喷溅，在墙上绽放出血的鲜花。
【第161章】 大仇得报，胜利凯旋
那胸膛彻底的凹陷下去，脏腑碎裂，汩汩涌动，死状之惨烈，让莉雅瞬间想起了手持鲜血战锤的兽人百夫长。
“海因克！”搀扶着波尔的奎塔恩，惊的双目都快突出来，这就是他安排在入口的贴身扈从队长。
那种不祥的预感，变的极其强烈。
联想起城堡的失火，黑林骑士团的驰援，他突然反应过来，这根本就是一次精心策划的袭击。
轰的一声。
又一具无头的尸体，在空中飚射着鲜血，倒飞进来。
“快！快回去！”奎塔恩头皮发麻，大吼一声，拼命的掐着快吓傻的赫伯特，两人用尽浑身力气，退回浓烟滚滚通道，试图从另一个出口逃离。
莉雅一阵头皮发麻，但也别无选择，她清楚的明白，能造成这种巨大杀伤的人，拥有多么强悍的力量。
当她正准备转身的时候，门口突然出现一个穿着连帽斗篷，身材娇小的人，用一双她熟悉的眼睛望着她。
“爱丽丝？”
莉雅惊叫出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令她朝思暮想的妹妹，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门外。
“莉雅。”
爱丽丝轻轻的放下兜帽，露出那头金色的长发，那张白皙的脸上布满了泪水，蔚蓝色的眸子，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我的天哪！
莉雅感觉脑子都不够用了，她根本想不通为什么爱丽丝会出现在这里。但身为姐姐的责任感，让她快步冲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快，爱丽丝！离开这里。”
一拉之下，爱丽丝却纹丝不动，体质的增强让她的力量不逊色于莉雅，她紧紧的抱住莉雅的腰肢，把头贴在她的胸前：“莉雅，我好想你。”
“什么……”莉雅的脑子里乱哄哄的，周遭发生的一切让她的脸上满是茫然，下意识道：“爱丽丝，这里很危险！”
爱丽丝抬起头来，轻轻的用手摩挲着莉雅的脸，嘴角划出温柔的弧度：“莉雅，这一切都是我为你所做。”
“为我所做？”
莉雅一脸懵逼，昔日里那柔弱的总喜欢依赖着她的爱丽丝，突然让她觉得很陌生。在爱丽丝的脸上，没有慌乱，没有惧怕，有的只是一种自信愉悦的光彩。
“来！”爱丽丝拉起她的手，走出门外。
宽敞的庭院中，一片骚乱。那些女佣和男仆，哭喊着，连滚带爬的向四散奔逃。庭院中央，横着一具具鲜血淋漓的尸体。
重拳化的琳达，以恐怖的力量和速度，砍瓜切菜般横冲直撞。一个个扈从，一个个卫士，支离破碎，惨叫震天，没有任何人能撑过一个回合。
在莉雅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很快庭院里就变的静悄悄的，唯有那个双手有着巨大重拳的人，正缓步走向石堡的另一个出口。
随后，臃肿的波尔·杜特，管家赫伯特和奴隶贩子奎塔恩，脚步踉跄着从浓烟中滚了出来，跪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着。
“艹！扶我起来，扶我起来。你们两个该死的混蛋！”波尔杜特脸朝下，巨大的隆起的肚子让他像个陀螺一样，又像个翻过来的乌龟，短粗的四肢徒劳的挣扎着。
“哦，天哪！”
灰头土脸的管家赫伯特，揉着被烟熏的火辣辣的眼睛，刚抬起头来就看见了满院子的残骸断臂，到处都是血腥的味儿。
“混蛋，扶我起来。快扶我起来！”波尔杜特还在不停的唾骂。
赫伯特浑身一个激灵，瞳孔中一个身影缓缓的放大，那可怖的五官长相，硕大的长满尖刺的拳头上，挂满了血淋淋的碎肉，如地狱中的魔鬼般靠近过来。
刹那间，他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想要逃跑，想要嚎叫，但强烈的恐惧，似乎剥夺了他对身体的控制，只能瞪着一双恐怖的眼睛，浑身僵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吞咽声。
岩石之心，冷酷无情。
下一秒，赫伯特永远的告别了这个世界。
“咳咳咳……”
双臂撑在地上剧烈咳嗽的奎塔恩，视野刚刚清晰了一些，就看见赫伯特被一只岩石般的拳头砸成了无头尸体。
奎塔恩的头皮瞬间炸裂，求生的本能让他根本来不及细看，就是个懒驴打滚，然后双腿发力，踉跄着跑了起来。
“混蛋，救我。奎塔恩！”翻盖乌龟的波尔·杜特，绝望的破口大骂。
全速奔跑的奎塔恩，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人并没有追过来，登时心中大喜，拼了命的往外跑去。
在生死面前，忠诚算个屁啊。
庭院大门近在咫尺，奎塔恩大喜过望，可就在这时，两个娇小的同样穿着连帽斗篷的人，如铁钉般钉在大门中央。
呜……一阵呼啸的逆风吹过来，奎塔恩清楚的看到，空中飞翔着一种奇异的长着翅膀的生物，轻轻的挥舞着法杖。
奎塔恩浑身发毛，硬生生的止住脚步，刚一转身，就发现门口的其中一个人影原地消散。下一刻，在他的正前方，黑暗涌动中，缓缓浮现一个身影。
魔鬼！
奎塔恩的瞳孔猛然瞪大，额头冷汗直冒。想要再次转身逃跑，却发现那个有着巨大拳头的人，封死了他的退路。
接着，三个令他魂飞魄散的人逐渐靠近过来。
奎塔恩双膝一软，噗通一声瘫倒在地上，不断的咕哝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魔鬼，你们这些魔鬼。”
艾琳娜亦步亦趋的来到他的面前，昔日那个魁梧凶恶的仇人，像个吓破胆子的丧家犬般匍匐在她的脚下，那张脸上写满了恐惧，一如当时的她。
“奎塔恩。”冰冷的声音一字一顿，艾琳娜缓缓的拉下兜帽，居高临下：“正义的审判，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你……你是谁？”夜色朦胧中，奎塔恩只觉得那张脸有些熟悉，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求求你，饶了我！我有金币，很多金币，都可以送给你，尽管拿去。”
“哈哈哈……”艾琳娜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淌了出来，复仇的滋味如此的美妙，正义的裁决如此的痛快。
“奎塔恩，在地狱中忏悔你的罪恶。我，艾琳娜·奎恩，以克雷姆之名，在此宣判，你将在沸腾的火焰中，终结你肮脏的一生。”
复仇的怒火从她的瞳孔中射出，沸腾的黑暗瞬间席卷了奎塔恩，无形无质的火焰却有着超越凡火的高温。
“奎恩……原来……啊，不，不。”
浑身的皮肉焦糊生烟，在疯狂的扭曲挣扎中，哀嚎回荡在空寂的黑暗中，伴随着越来越小的抽搐，戛然而止。
这一幕又一幕血腥惨烈，处处透着诡异恐怖的景象，看的莉雅都头皮发麻，汗毛都竖起来了，紧紧抓着爱丽丝的手，也变的冰凉如铁。
“莉雅。”爱丽丝紧了紧她的手：“别怕！有我在。”
琳达瞥了眼模样滑稽，无法动弹的波尔·杜特，征询的望向爱丽丝。
波尔·杜特顺势瞟过来，一眼就看见和爱丽丝紧紧依偎在一起的莉雅，震惊、疑惑、难以置信的目光一闪而过，随后尖叫起来：“贱货！原来是你这个贱货！我要杀了你，你这个叛徒！”
愤怒的辱骂后，波尔杜特陡然反应过来，立即求饶道：“不！不！别杀我，别杀我！求你了，求你了！”
爱丽丝眼中凶光一闪，冲着琳达点点头。
琳达微微颔首，却没有痛快的下手，而是一把拎起波尔杜特的腿，在他惨烈的嚎叫中，一步一步拖拽着他，走入浓烟滚滚的石堡。
很快，琳达就重新走出来，那恐怖的双拳消失，她拿着从波尔·杜特的丝质长袍上扯下来的布条，擦拭着手上的鲜血，缓缓来到莉雅和爱丽丝的面前，轻轻的摘下兜帽。
看见那灰色的脸，莉雅吃惊的张大了嘴巴：“沉默……沉默的琳达？”
整个庭院里早就变的静悄悄的，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里啪啦的响声。爱丽丝紧紧握住莉雅的手：“莉雅，我们回家！一切回家再说！”
今夜所发生的一切，给莉雅的认知带来巨大的冲击，她发现一切都是如此的陌生，就像在经历一场噩梦。
轰隆一声，琳达一拳打碎了在庭院围墙上打开缺口，回过头来，重新拉上兜帽，微笑着点头。
完成复仇的艾琳娜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的走过去，拉起露娜的手。却突然发现露娜一动不动，脸色发青，腮帮子鼓鼓的，眼里满是莫名的痛苦。
“露娜？”
“唔……”
哇的一声，稀里哗啦吐了一地，露娜的肚子里翻江倒海，一边呕吐一边痛哭流涕：“爸爸——当勇士也太可怕了……”
【第162章】 我想安静一下
天可怜见，在露娜梦想中的勇士，高贵优雅，充满了美好，就算是最恶毒的魔龙，也长相呆萌，被击败了也只是留下一句：“我还会回来的。”
而今天，当她亲眼目睹琳达血肉横飞，尸横遍地的场面，给她幼小单纯的心灵带来了全方位的巨大冲击。
尽管她通过凯伊斯的描述，无数次幻想过琳达大开杀戒，拳拳到肉，那种畅快淋漓的场面。
但真的身临其境，她才发现——臣妾做不到啊。
庭院中散落的断肢、残尸、鲜血、脏器、脑浆子，还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儿，从视觉和味觉上，对她的三观，造成成吨的暴击。
妈呀！太可怕了。
露娜能够忍受到现在才吐，完全是因为自尊心作祟，其实呕吐物早就在嘴里存了大半天了……
“露娜，你没事吧。”艾琳娜手忙脚乱的帮她拍着后背。
“没事……”露娜脸上发烫，擦了把嘴巴：“可能是……呕，早上，吃，吃坏肚子了。呕……我们……呕，还是快……呕……走吧！！！”
莉雅失神的望着的一切，直到爱丽丝轻轻的拉起她的手，那双蓝色的眼睛中充满了孺慕：“莉雅，我们回家！”
“爱丽丝……这……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莉雅颤抖着嘴唇，看看爱丽丝，又看看琳达，然后挪到艾琳娜和露娜的身上。
“我们，回家。你会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看露娜摇摇晃晃，吐的酸水都出来，实在撑不住了。爱丽丝有些心疼的拉着莉雅走过去，扶住露娜的肩膀：“露娜，你真的没事吧。”
“我……怎么可能有事。呵呵……呕。”
真是太丢脸了，同样是神明的勇士，为什么连平时弱弱的艾琳娜都不怕啊？啊啊啊……露娜的心里狂叫着。
“我来背你吧？”琳达关心的问道。
“不用！”露娜抹了把嘴角的酸水，带着她的倔强：“我自己能走！下次一定不会乱吃东西了。”
爱丽丝莞尔一笑：“走！”
穿过残破的围墙，五人的身影融入漆黑的夜色中，直到马车再次启程，远远的天幕之中，点缀着两朵熊熊燃烧的烈火。
在昏暗的车厢中，莉雅一一从她们的脸上扫过去，表情仍旧带着难以置信。除了琳达看起来比较可怕以外，包括爱丽丝在内，都是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孩子。
“爱丽丝。”莉雅的嗓子发干，她发现这一切，和她预想中的爱丽丝眼泪汪汪的倾诉思念，姐妹相拥互诉衷肠的画面完全不一样。
“莉雅。”爱丽丝轻轻的靠在她的肩膀：“我知道你有很多的疑惑。她们都是我的好伙伴，陪我渡过了你不在的那段时间。”
“艾琳娜·奎恩。”
“露娜·海姆沃斯。”
“还有她，琳达！”
爱丽丝一一介绍过去，三个女孩子都微笑着点头：“你好，莉雅。呕……”后面那一声是露娜的干呕：“抱歉，抱歉……再来一次，见到你真好，莉雅大人。”
“你们，好。”莉雅咽了口唾沫，这些女孩子看似单纯可爱，一脸的人畜无害，可她却忘不了刚刚发生的惨烈和血腥，还有处处透着的诡异。
“莉雅。”爱丽丝甜甜一笑，眼中充满了自信：“我会如实的向你说明一切的，但……我想，或许你亲眼见到我所做的一切，会更加的惊喜。”
“爱丽丝。”莉雅还是觉得有点儿不真实，喃喃自语：“我不是在做梦吧？”
“当然不是。”爱丽丝认真的点点头：“你还记得你离开的时候吗？我曾经向你提过的，我所梦见的神明，是他的伟大智慧，赋予了我和我的伙伴们，充满了奥妙的知识，还有灵魂的启迪。”
“神明？什么神明？”莉雅的眉毛紧紧的拧起来。
爱丽丝满脸虔诚：“灵魂圣所的守护，智慧与力量并存，爱与正义的化身，雄伟之克雷姆。”
艾琳娜开始补充：“伟大的正义裁决者，一切邪恶的克星，复仇之力的化身，雄伟之克雷姆！”
露娜接着补充：“翡翠梦境的编织者，自然与生命的化身，永恒的梦境丛林之主，雄伟之克雷姆！”
？？？
莉雅一脸黑人问号。
过了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雄伟——之，克雷姆？？？”
四个女巫齐刷刷的点头。
什么鬼？
莉雅皱紧了眉头，脑海中突然一道电光闪过，浑身一个激灵，眼中带着震惊，失声道：“你们——是异教徒！！”
渴望成为圣灵骑士的莉雅，对于异教徒太熟悉不过了，效忠领主，保卫王国，捍卫圣灵的威严，扫灭邪恶的异教徒，是骑士的教条和职责！
剑是圣灵十字的象征，盾代表着保护圣灵的职责，双刃剑则代表正义的杀敌。
而且她还是领主，肩负着扫清领地异教的职责。
这一连串的称号，毫无疑问，代表着一位异神！
这个突然的发现，让莉雅如遭雷击，她的瞳孔慢慢放大，望着那一张张充满自信和骄傲的小脸，一颗心往下面沉去。
爱丽丝明白，这回对信仰圣灵的莉雅，带来多么巨大的冲击。但她并不会隐瞒，神明所创造的一切，比圣灵更加伟大，更加光明，根本就不需要隐瞒。
“爱丽丝！”莉雅的声音都颤抖了：“你怎么会……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是真的！”爱丽丝骄傲的点着头：“我们都是克雷姆的信徒，我们以此为傲，绝不以神明的名讳开玩笑。”
“怎么会，怎么会。”
莉雅的表情极为痛苦，经受过的洗礼和信仰的教条，容不下异教和异神的存在，她必须拿起刀剑斩除异教，捍卫圣灵的威严。
但她又如何能够把剑指向爱丽丝！
爱丽丝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莉雅，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但是我不担心，你会亲眼见证我们所创造的一切，相信你的眼睛，相信你的内心，我们可以作证，卡瑞克叔叔可以作证，我们黑石领的农夫们都可以作证。”
“一个真正的，伟大的神明。”
“不要说了，爱丽丝。”莉雅痛苦的捂住耳朵，把头埋在双腿之间：“我想安静一下，可以吗？”
“好吧。”
爱丽丝轻轻的叹了口气，琳达握住她的手心，微微点头。艾琳娜和露娜，也都举起小拳头，加油鼓气。
……
黎明时分，马车冲出了黑石峡谷的隘口，那座矗立在半山腰的城堡，在晨曦的照耀中，宛如一座苏醒的庞然大物。
鹦鹉在天空中盘旋，秦颂骑着梦魇蛛魔，出现在山巅之上，目送着马车驶向黑石堡。
车厢里发生的对话，他都听的清清楚楚，对于莉雅的反应，也基本在意料之中。
莉雅对圣灵有40%左右的信仰度，实际上并不算高，处于骑士对圣灵的正常信仰范围内。要让她转变，的确有难度。
但秦颂和爱丽丝一样自信，一个又一个无法反驳的事实，以及锡兰公爵等人的真面目，会彻底的揭开，给她的信仰造成巨大的冲击！
要知道，那些贵族们基本上都是圣灵的信徒，而他们所做的就是阴谋和陷害，和秦颂所带来的富足和希望，会形成巨大的反差。
圣灵？
呵呵……
不好意思，今天我大触手怪，就是要挖墙脚。
【第163章】 相信你的心
至于这次‘拯救莉雅大作战’行动，有魄力，够胆量，还运用了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和趁火打劫三种战术。
必须点赞！
……
震惊、质疑、伤心、不解和痛苦，种种情绪不断的在莉雅的心中发酵。血腥惨烈的杀戮之夜，更是历历在目。
异神！
爱丽丝竟然信仰了异神。
莉雅不愿意相信，但这却成了事实。甚至在爱丽丝的脸上，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质疑，她是那样的阳光，那样的自信，眼中充满了骄傲。
莉雅并非愚顽不灵的狂信徒，猎手就是最好的例证，公主殿下点明了她的异教徒身份，但莉雅还是选择拯救她，就因为她曾救过自己的命。
情义和理智，压制了她所信仰的圣灵教条。
可是现在，异教徒之名落在爱丽丝身上，让莉雅有些难以接受。不仅仅出于圣灵信仰，更多的是担忧，她担心爱丽丝会像圣灵教会中流传的那些异教徒一样，在邪神的蛊惑中，变的癫狂、痴愚、藏在阴暗的角落中，进行令人毛骨悚然的仪式，直至走向毁灭。
琳达残忍的烧死了道谈镇的执政官，波尔杜特，还有那些死状惨烈的护卫扈从，而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艾琳娜，不知用什么古怪的手段，活生生把奎塔恩变成了焦炭。
无论怎么看，都透着种种诡异，让莉雅忧心不已。
“爱丽丝。”莉雅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昨夜的火。”
“是我们放的，人也是我们杀的，是我们共同的决定。”爱丽丝大大方方的承认：“但这个问题，我想我们可以晚一些再谈。”
接着，爱丽丝掀起窗帘，碰了碰失神的莉雅：“莉雅，你瞧……我们的麦田。”
她的声音很轻，因为露娜这个家伙正靠在艾琳娜的怀里睡的香甜。
“麦田？”莉雅有些机械的看过来，透过狭小的窗子，和煦的阳光洒落在金黄的大地上那一片片收割完毕的麦田，连绵不绝。
“是的！莉雅。”爱丽丝微笑起来，白皙的脸蛋上满是幸福：“我们收割了所有的麦田，和棉花田，我们黑石堡的农夫们，再也不用忍饥挨饿了。”
“收割了所有，还有……棉花？”莉雅的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爱丽丝，我们的人手……这怎么可能？”
“因为智慧。莉雅。”爱丽丝点点额头：“智慧和知识，胜过蛮力。在神明的启迪下，我制造了一种镰刀，一个熟练的农夫，收割速度提升了三倍。”
“三倍？”莉雅吸了口凉气，她太明白其中的意义了，这相当于节省了三倍的人力，或者换个角度来说，同等的劳动力下，可以耕种三倍的土地，获得三倍的收获。
爱丽丝微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还有棉花田，我们采摘了所有的棉花。”
莉雅略一思索，露出苦笑：“爱丽丝，棉花采摘的难度，不是棉桃。而是将……”
“我明白，将棉花和棉籽分离。”爱丽丝眨眨眼睛：“我还在神明的指导下，发明了一种剥棉花的机器，只需要轻轻的摇动手柄，一个人就可以胜任三十个人！”
“什么！”莉雅彻底的震惊了：“三……三十倍？天哪，开什么玩笑，爱丽丝，你是不是产生了幻觉，受到了蒙蔽。”
“莉雅，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爱丽丝端正脸色：“事实会证明一切。神明授予了我智慧，并没有索求任何回报。而智慧让知识转变成为工具，就像第一个发明镰刀的智者一样。”
“知识就是财富，知识就是力量！”
“是的，莉雅大人。”
在一旁的琳达附和着：“我可以为爱丽丝作证。”
“琳达……你，你不是不会说话吗？”沉浸在震惊和质疑中莉雅，张大了嘴巴。
“才不是呢。”爱丽丝轻笑起来。
“是神明，将我从孤独和自卑中拯救了出来。”琳达的目光中同样充满了崇拜：“他以富有哲理的话，开导我，还让我和爱丽丝成了朋友。”
又是神明……
莉雅的眼皮子跳了跳，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
同样在犯困的艾琳娜，勉强打起精神：“我也可以给爱丽丝作证。”
不用问了，肯定又是神明。
莉雅心里有点儿发虚。
“糖……好多糖。”躺在艾琳娜怀里的露娜，砸吧着嘴发出梦呓：“呜呜，真好吃。我还要。”
爱丽丝扑哧一声，掩嘴笑起来：“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光了，她现在可是饿的要命。”
随着马车缓缓的停下，埃里克那富轻快愉悦的声音响起来：“莉雅大人，爱丽丝大人，到家了。”
家……
莉雅的目光中涌起思念，迫不及待的掀开了门帘子，那熟悉的城堡就在眼前，而大开的城门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卡瑞克换了一身干净的袍子，嘴角上挂着微笑，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莉雅。
“卡瑞克叔叔？”
莉雅的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在她和爱丽丝的童年时期，卡瑞克是除了父亲外，最关怀她们的人，发自内心疼爱她们的人。
莉雅从来都没忘记，她临走时刻，海神诅咒缠身的卡瑞克，那令人恐惧的模样，死亡曾经距离他那么近。在出征的那段时间，她无数次为之伤心难过。
可是现在，卡瑞克一如既往的身姿挺拔，阳光洒在他健康的充满笑意的脸上，闪烁着生命的光芒。
“莉雅，欢迎回家。”
看到莉雅平安回来，卡瑞克同样如释重负，微笑着迎上来。而莉雅的眼中开始蓄满泪水，
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充塞心间，她从马车上跳起来，给了卡瑞克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上下打量着他：“卡瑞克叔叔，真是不可思议，你挺过来了。”
“不止是卡瑞克叔叔。”爱丽丝从车上下来，微笑着道：“所有的水手们，都恢复了健康。”
“天哪。”莉雅失声道：“没想到那位神父竟然如此灵验。”
“神父？”爱丽丝脸上满是不屑：“一个装神弄鬼的屠夫，他用极为残忍的手段，让两条鲜活的生命，在鲜血淋漓和痛苦哀嚎中丧生。是伟大的神明，祛除了诅咒，重新让卡瑞克叔叔他们，感受阳光的温暖。”
又是神明。
莉雅的表情再次呆住了。
“是啊，莉雅。”卡瑞克脸色唏嘘，感慨道：“多亏了爱丽丝，她所信奉的伟大神明，所拥有的知识令人赞叹和敬佩。”
“怎么连你也……”莉雅曾一度怀疑爱丽丝她们太单纯，被什么异神给蒙骗了，却没想到一向精明的卡瑞克，对神明也毫不吝啬赞美。
“莉雅，我相信我的眼睛，相信我的心。”卡瑞克郑重的点着头：“而不是虚无缥缈的圣灵，他是一位真神。”
一波又一波的冲击，让莉雅的思维都开始混乱起来——他们众口一词的伟大神明，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爱丽丝自信满满：“莉雅，我们进去吧！你会用眼睛亲自验证。”
“呜啊，终于到了！”醒来的露娜，揉着惺忪的眼睛，跟着艾琳娜从车上跳下来，喜滋滋的说道：“我现在隆重宣布一个好消息，我们可以制作糖啦。”
“露娜，你找到了玉米？”琳达好奇的问道。
“嗯！”露娜重重的点点头，挺起骄傲的小胸脯，顺便舔了舔嘴唇：“凯伊斯在储藏间里挖了老鼠洞，从里面找出好多玉米种子，还有粮食什么的。啊，对了，就在我裙子上挂的口袋里。”
爱丽丝也被吸引过来，心里忽然有了主意：“露娜，你现在的能力，可以让玉米种子成长，并结出玉米吗？”
“应该没有问题，我可是每天都很努力的练习呢。”露娜充满自信：“我现在有很多心得呢，是从自然中发现的知识。是我自己发现的哦。”
“唔，这样。”
爱丽丝凑到露娜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露娜连连点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走，琳达，艾琳娜，你们来帮忙。我实在是等不及了。”
看着风风火火跑进城堡的三个女孩子，莉雅看的一头雾水，听的也是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她们在讨论什么。
“爱丽丝。”
“走，莉雅。我们先去粮仓。”
【第164章】 信仰之辩
跨进熟悉的城堡，莉雅却有种很陌生的感觉，看起来似乎什么都没变化，却又明显的有些不同。比如城堡守卫，他们见到自己仍会恭敬的行礼，但他们的脸上却洋溢着有别于往日的轻松和愉快。
包括看守粮仓的老罗恩，也新添了一位年轻的学徒，当他们笑盈盈的打开粮仓时，莉雅有点儿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排排整齐的木架上，码放着麻袋，一眼望去满满当当，整齐有序。用手摸着鼓胀的麻袋，感受着麦粒带来的饱满触感。
不用统计，只需要目测，就能判断出收成比去年至少翻了一倍。
“莉雅，这些麦粒总不会说谎吧？”爱丽丝满意的拍着麻袋：“不仅我们黑石堡里的人有充足的粮食，那些农奴们也分到了比往年多两成的口粮。”
“卡瑞克叔叔。”爱丽丝冲着卡瑞克笑眯眯的点点头，卡瑞克会意一笑，挥手命令埃里克取出两把曲柄镰刀，来到莉雅的面前。
看着那奇怪造型的巨大镰刀，莉雅显得有些惊讶：“爱丽丝，这就是你说的镰刀？”
“是的。”爱丽丝点点头：“它可不仅仅可以用来收割庄稼，收割草料的速度也是一等一的快。目前我们制造了三十把，由卡瑞克叔叔精挑细选了三十个男丁，经过训练后，他们的收割效率，相当于100个人。”
“100个人……”莉雅眼里有些复杂，她亲自接过镰刀，模拟着收割庄稼的动作，即便收割的是空气，她也能体会到这把镰刀的轻盈和快捷。
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一个问题，皱起眉头：“爱丽丝，我们这里没有铁匠吧？这可是贝思卡精钢，究竟是怎么打造的？”
“这个还是稍后再谈。”爱丽丝神秘兮兮的眨着眼睛，拉起她的手：“还有棉花，走。我带你去看看。”
棉铃采摘完毕，但棉花和棉籽的分离工作，还在秘密的进行。地点就在另一间空置的粮仓中，由卡瑞克亲自挑选的可靠的六个女仆，操作剥棉机。
当卡瑞克推开大门，莉雅一眼就看见了仓库的角落里，堆放着的还未装起来的棉花垛，雪白蓬松，像一座座小山。
而在小山的中央，六个女仆各自守着三台剥棉机，一人摇动摇柄，另一人负责进料和出料，以极其惊人的效率，将棉铃变作蓬松的棉花。
莉雅满脸惊奇的走过去，看着那构造奇特的机器，在旋转中撕裂棉铃，卡住棉籽，而勾齿则将棉花拽出来，再有毛刷刷到出料口。
程序一目了然，原理看起来也非常简单。
但效率，令莉雅感到震撼。
“莉雅，要来亲自试试吗？”爱丽丝打断了女仆的工作，手里扶着摇柄：“她们六个人同样做着将近一百个人的工作，全靠这种剥棉机。”
“剥棉机……”
的确很形象，莉雅怀中一种莫名的激动，轻轻的握住摇柄，随着旋转，一颗又一颗棉桃，轻而易举的变成棉花。
“这会是幻觉吗？”爱丽丝笑着眯起眼睛来：“假如是我的幻觉，那么她们呢，你呢？我们所有人都处于幻觉中吗？”
“这……”莉雅有些无法反驳。
“莉雅，我可以作证。”卡瑞克微笑着道：“每一个棉桃，都是我们的农妇们从棉花田里采摘下来的。”
“莉雅大人，我也可以作证。”埃里克嘿嘿笑着说道：“这玩意儿我亲自试过，我可从来都想象不到，剥棉花会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足够的棉花，足够的粮食，黑石堡的冬天，几乎不用担心。莉雅的思绪更乱了，作为领主，她是高兴的，但作为爱丽丝的姐姐，她心里又充满困惑。
惊讶还远远没有结束，但爱丽丝带着她来到更加神秘的榨汁工作间，指着那一罐又一罐的梨汁，并告诉她，就是这些东西，治愈了海神诅咒时，莉雅的心里已经是翻江倒海。
“爱丽丝，你真的没在开玩笑？”莉雅的脸上都是难以置信，海神诅咒的困扰她太清楚了。
卡瑞克苦着一张脸道：“莉雅，严格来说。我们是被一种，嗯，怎么说呢，果酱还是什么的，给治好的。那味道，啧啧……”
爱丽丝嘻嘻一笑道：“那时候我还没完全领悟神明的智慧。还有，榨汁机也没制造出来呢。”
“这……这就治愈了海神的诅咒？？？”莉雅感觉世界观都开始颠覆了：“果酱，不，梨汁，能治愈海神诅咒？”
爱丽丝伸出葱白的手指晃了晃：“不仅仅是治愈了水手，它还为我们带来了巨额的财富——足足三十磅金条。”
“什么！！！”莉雅眼珠子瞬间就瞪大了：“三十磅金条，黑石堡三年的收入啊！”
“准确来说是三百磅。”卡瑞克笑着补充道：“阿拉贝城皮埃尔家族的梅森船长，买断了解药的配方，并会每年支付三十磅金条，持续十年。”
“十年，三百磅……”莉雅都快找不到词汇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她感觉她像个傻瓜一样，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了解。
心里突然升起一阵挫败感，在她的朝思暮想中，爱丽丝应该孤独可怜又无助，等待她的拯救。然而，事实上，孤独可怜又无助的是她。
天哪！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吧？
“莉雅，你没事吧？”
“没事。”莉雅的声音微弱，脸色一阵阵发白，从昨晚到现在，一波又一波的意想不到和难以置信，冲击着她的心灵。
可她偏偏又找不到理由反驳，幻觉？蒙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最终，身为姐姐的莉雅，神色复杂的看着爱丽丝，轻轻的叹了口气：“爱丽丝，我想我们有必要单独谈一谈。”
莉雅发现，她没有任何办法，也没有理由去质疑这些让农夫们吃饱穿暖，带来财富，造福黑石堡的事情。
那么，她现在急需了解的就是爱丽丝和她的神明。
“当然。”爱丽丝也明白，问题的根源终将回归信仰的选择上，要想扭转莉雅的看法，还需要做的更多。
在莉雅熟悉的房间中，一切都打理的和她离开时一样，干净整洁，充满温馨。
“莉雅，你一定饿坏了。我吩咐厨房给你准备了些吃的。”爱丽丝笑吟吟的坐在她的卧床上，拍拍身边的位置：“坐下来吧。”
从出征前爱丽丝对她的依恋，到现在反而是爱丽丝占据了主动权，这种心理反差，让莉雅有点儿不太适应。
在爱丽丝的身边坐下，心理千条万绪却不知从哪儿说起。
“莉雅，还记得你出征前吗？”爱丽丝依偎着她的肩膀，给莉雅带来少许的安慰：“我在梦里，梦见了爸爸。是一位神明，带我走出了悲伤的困境。”
“记得。”莉雅露出回忆的表情，嘴角带着苦涩：“但我起初，只是认为你是给自己找的心理寄托。我想，假如你能够开心起来的话，就没必要揭穿。”
“可我知道那是真的。”爱丽丝脸上满是甜蜜：“他是我所知道的，最伟大，最仁慈，最博爱，也最睿智的神明。他的话光是听起来就很有道理，他教会我要自信，要自强，才能得到灵魂的升华。”
“爱丽丝。”莉雅满脸担忧：“在圣灵的教会记载中，魔鬼最惯用的伎俩就是伪装和蛊惑。他们给予信徒美好，使他们的心智迷失，最终才露出可怖的一面，摧毁信徒的一切，让他们承受苦难，制造灾厄，以满足魔鬼那扭曲的**。”
“圣灵？”爱丽丝端正身子，直视着莉雅：“那圣灵呢，它给予你什么？”
莉雅愣了一下，下意识回答：“信念、忠诚、仁爱、荣耀和勇气。”
爱丽丝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些许嘲讽的意味：“我只听到了一个个听起来很美好的词汇。在我们的农夫忍饥挨饿时呢？卡瑞克叔叔诅咒缠身时？圣灵的仁慈呢？你一定会说，神爱世人，只是那些人不够虔诚吧？”
莉雅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爱丽丝反问道：“可他们从未感受到过圣灵的仁慈，又怎么会虔诚呢？你们不觉得，这非常的矛盾吗？”
“我的神明，从来不以仁慈自夸，在他的口中，伟大的是自然，是生命，是芸芸众生，是智慧的造物。知识祛除了诅咒，赶走了饥饿和寒冷，让每一个低贱的人拥有生存的权利。可是，他从未索取任何的回报。”
【第165章】 你做的很好
莉雅深深的吸了口气：“爱丽丝，我不否认我刚才看到的一切。那的确令人惊讶，令人感到智慧的魅力。我和你一样，黑石领能够过上好日子，就是最大的愿望。为之，我可以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莉雅并非真的听不出来爱丽丝的意思，但她的性格隐忍坚韧，在父亲去世，爱丽丝沉湎悲伤的那段岁月，她背负了太多太多，她不能表露伤心，不能表露怯懦，不能表露绝望，因为她害怕失去，失去桑德家族的荣耀，失去黑石领，失去爱丽丝。
她的责任感极强，却也是她最大的弱点。强大的无处发泄的生活压力和心理压力，压抑着她的情感，让她的自我变的卑微。
事实上，她也仅仅是个刚满20岁的女孩，父亲如一座山，崩塌后的瓦砾突如其来的压在她的肩膀上。
她强迫自己也变成一座山，一座为爱丽丝遮风避雨的山。
但她并不愚蠢，父亲的阵亡，黑石骑士团的覆灭，处处都弥漫着阴谋的味道。还有出乎意料的剿匪，她的内心里是排斥的，是怀疑的。
信息的不对等，让她误以为黑石领到了穷途末路，完全没有反抗的资本，为了保护爱丽丝，她只能选择隐忍和退让。
归根结底，莉雅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了黑石领，为了爱丽丝，她做出了所能做出的最大努力。
“莉雅，我都明白的。”爱丽丝温柔的贴在她的胸前，抚摸着她憔悴的脸，还有粗糙的火红长发，曾经的她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可是现在她的精神疲惫，眼神暗淡，显然经历了太多的磨难。
“你为了我日日夜夜的工作着，我都知道。你把所有的精力和心血，都用在了振兴黑石领，我都看到了。”爱丽丝眼里闪烁着泪花：“可是我呢，就会每天偷偷的哭鼻子，在梦里怀念父亲，一点儿忙都帮不上你。”
“爱丽丝。”莉雅的眼泪发酸，轻轻的吸了吸鼻子：“是我不好，忽略了你的感受。”
血浓于水的亲情，是不同的信仰所割不断的。爱丽丝听着莉雅的心跳，轻声说道：“莉雅，你知道吗？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父亲在光明的灵魂圣所，凝望着我们，为我们流泪，为我们开心。”
“我觉得我很幸运，得到了神明的眷顾。发自内心的，那些迷人的智慧令我陶醉，富有哲理的话语，令我振奋。让我重新找到了人生的方向，我要为你带来光明，为黑石领带来光明。”
莉雅温柔着抚摸着她的金发：“我不是质疑你的成就，相反，我为之感到骄傲。我只是担心，你会误入歧途，受到伤害。”
“不会的，莉雅！”爱丽丝坚定的摇头：“我相信我的判断，相信我的心。我、琳达、艾琳娜、露娜，都相信这一切，我们的神，是最伟大的。”
“雄伟之克雷姆……”莉雅念叨着异神的名字：“我无法做出评判。但……你们还只是孩子啊，那些血腥的杀戮……”
“这是我的决定。”爱丽丝扬起头来：“我们共同的决定。莉雅，或许你不知道，你正陷入一个圈套，一个精心谋划的圈套中。”
“圈套？”莉雅皱紧了眉头。
“是的，我可以确定。”爱丽丝重重的点着头，眼里显露出几分憎恨：“利恩，他出卖了我们。”
“什么？”莉雅语气惊讶：“他不是卧病在床吗？”
“哼，这个满嘴谎话的叛徒，他早就被锡兰公爵收买了，趁着你出征的功夫，故意装病，以阻碍我们的秋收。甚至在我们秋收结束后，他还勾结了纵火者，意图通过他儿子的送水车，潜入城堡，一把火将我们的冬粮付之一炬。”
莉雅的脸色变得极为的难看：“爱丽丝，你有证据吗？”
“当然有！利恩现在软禁在他的房间，他的儿子也关押在地牢。我们搜出了来自深水城的信件，还捕获了纵火者。卡瑞克叔叔亲自审问，他们供出了一切。”
莉雅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这是何等恶毒的手段，买通内奸，烧掉冬粮，等于毁掉黑石堡的一切。
等等……还有黑石骑士团的覆灭。
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这些线索似乎联系在了一起，假如爱丽丝说的属实，那么锡兰公爵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毁灭黑石领。
可是，目的呢？
目的是什么？
一个一无所有的黑石领，对于锡兰公爵没有任何好处。
一时间莉雅心乱如麻，黑石领就是她的一切，爱丽丝是她的底线，她不敢想象阴谋得逞后，爱丽丝会是什么凄惨下场。
“爱丽丝，你是怎么得知这一切的？”
爱丽丝坦然相告：“来自于神明的预示，他告诉我邪恶正在苏醒，有人正图谋毁掉黑石领。”
又是神明。
莉雅将信将疑：“你可以详细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当然，不够你看起来很糟糕。”爱丽丝心疼的刮着她的脸，马不停蹄的奔波，让她没时间照顾自己，脸色晦暗无光，眼圈发青。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你需要先好好的休息一下，莉雅。我保证，你会知道你所想知道的一切。”
让莉雅完全接受神明的存在，需要的时间和理解。爱丽丝有充足的自信，在环境和事实的熏陶下，莉雅会改变她的看法。
“好吧。”莉雅的确需要休息，她现在全凭着意志在硬撑着：“对了，爱丽丝，马车里的猎手，你见到了吗？”
“见到了，我为她安排了住处。只是……她说的是真的吗？她在丛林中救下你，而后她又行刺了深水城的贵族。最后，还是你带她逃出深水城？”
“是真的。”莉雅给出肯定的答案：“但她的身世很特殊，爱丽丝，先让她好好养伤。等我好起来，我们会带你去见她的。”
“那我就放心了。”爱丽丝松了口气，替她解下满是尘土的斗篷：“莉雅，洗漱一下吧，你现在需要睡个好觉。”
“对不起，爱丽丝。”莉雅表情悲伤：“我没能把黑石骑士团带回家。”
“关于这个，我听猎手说了。”爱丽丝虽然也有些悲伤，那些骑士们大多在农庄都有亲眷，可是现在连尸体都没有踪影：“我让卡瑞舒叔叔安排了，会给予他们的家人抚恤金和充足的冬粮，棉花。”
“没事的，莉雅。一切都会好起来了，我保证。”爱丽丝温柔的替她整理额头散乱虬结的头发。
不知不觉间，爱丽丝的脸上少了几分稚气，增添了几分成熟的气质，那种浓浓的自信，让莉雅的目光有些恍惚。
爱丽丝真的成长了许多。
在爱丽丝的温柔呵护下，莉雅洗净了身上的尘埃，躺在久违的柔软的床上，望着那小心翼翼替她掩上房门的妹妹，她的眼眶发酸，眼泪打转，轻声道：“爱丽丝，你做的很好，真的很好。”
“爱丽丝……”
“嘘……”
刚一出门，露娜、艾琳娜就兴奋的从走廊里钻出来。露娜吐了吐舌头，压低声音：“莉雅大人，她没事吧？”
“没事。”爱丽丝微笑：“她需要时间。”
“那就让她好好休息。”露娜迫不及待的拉起爱丽丝的手：“玉米遇到了一点儿麻烦，我们一起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