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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张机_91     至尊透视眼txt下载     至尊透视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10章 新人乔婧晗

    萧布衣在听到思楠要走的时候,心弦震颤。思楠在他身边的时候,有如空气,可真的要离开的时候,他却感觉到空气的重要。

    他习惯有个人倾听他的寂寞,喜欢和思楠分享点点滴滴。

    破解谜团的时候,他固然有些快乐,可更快乐的却是听思楠轻声细语,推翻他的假设。

    他的权位越高,但是当他是朋友的越少。无论他如何想要说明,他和兄弟们还是手足,但是地位、威严、声望和权力让兄弟们不自觉的划分和他的界限。他或许直到现在才明白,杨广的寂寞、孤单和猜疑。他已经很久没有听人叫他萧老大,更不要说有人直呼他萧布衣。

    可思楠一直叫他萧布衣。

    思楠一直把她和萧布衣放在平等的位置上,萧布衣非但没有恼怒,反倒有种淡淡的喜悦,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形容,但是他很需要。

    可是思楠要走了?萧布衣问出的时候,望见思楠明亮的双眸,不起波澜。已明白了什么,他无法阻拦。

    “你应该知道我去哪里。”思楠轻声道,平平淡淡。

    萧布衣豁然站起道:“我……和你一起去!”他说的急切,说完后,竟然手心冒汗。思楠望了他良久,这才道:“不用了本来就不是一类人。”

    萧布衣慢慢坐下来。有些无力。思楠已大踏步地走出房间,可不闻萧布衣的动静,忍不住的回头望去,见到萧布衣没有望过来,只是双手抱着脑袋,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思楠心中有了那么一刻柔软。轻声道:“萧布衣……”

    “什么事?”萧布衣并不抬头。

    思楠这才能肆无忌惮地望着这个她一直跟随地男子。“对昆仑和李玄霸地所为。我只是猜测。不敢说准确。”

    “那又如何?难道你想推翻吗?”萧布衣直起腰来。望地却是房间地角落。他似乎有意地不想再望思楠。或者只有这样。他才不会有挽留之意。

    知道思楠要走。萧布衣已明白她要去哪里。思楠本是无双剑客。可不经磨练。虽是少有七情六欲。但是一经世事地激发。反倒比任何人都要强烈。可她这些日子。挣扎虽多。但亦是一种磨练。方才见到她黑白分明地眼眸。他已明白了很多。思楠眼下已破茧重生。击碎心魔。已到了另外地境界。

    思楠缓缓摇头。“我从未见到你这种武学天才。你似乎天生就是练武地体质。你现在武功很高。比我要高。我其实在你身边。保护你地意义已不大。”

    萧布衣恢复了冷静。落寞道:“因为我是天机。因为我是死人。易筋经可以脱胎换骨。却从未可以像我这样地改造。我本来就死过一次。当然可以事半功倍。思楠。辽东我有探子。你若是喜欢……”

    思楠摇摇头,“我自己找就好。”

    萧布衣点点头。不再多言。思楠轻咬红唇,“可你武功虽高。但要对的对手也不弱。你手下兵多将广,粮秣充足。若真地对阵,稳扎稳打。他们迟早要被你推平。”

    “谢谢你的鼓励。”萧布衣笑笑。

    思楠又道:“可无论裴矩还是李玄霸,都是极有机心之人。你也说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武功均是和你……”

    “他们或许比我还要高些吧。”萧布衣接道。

    思楠犹豫片刻,“就算高些,想必差距也是越来越小,再想猝然杀你,也是不太可能。如今图穷匕见,狗急跳墙,他们要施展辣手的话,你……要小心。”

    萧布衣抿着嘴唇,望着前方的墙,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辽东虽没什么高手,可那里气候不好,你多多保重。如果……能见到我爹的话,代我问候。”

    二人说到这里,已是无话可说。思楠幽幽一叹,转过身,向外缓步走去。她走的很慢,似乎身后有无法看到的线牵扯。

    萧布衣只是望着那面墙,似乎那里有着什么秘密,直到思楠消失不见,萧布衣还是没有扭过头来,他在房间中,呆呆的坐到了天黑。

    华灯初上,四周由暗到明,萧布衣这才活动了下筋骨,站起来走出去,见到蒙陈雪、裴蓓和袁巧兮都在不远处等候。

    萧布衣有些内疚,缓步走过去,轻声道:“晚了,去休息吧。”

    “思楠走了?”袁巧兮忍不住问。女人的心思地最是细腻,萧布衣虽不说,可三女都看出萧布衣对思楠的感觉。

    萧布衣点点头,“她要去辽东,那里有她想要的答案。或者不应该说是答案,而是一个人总有寻根的本性。”

    “或许……你应该稍作挽留。”蒙陈雪道。她实在清楚萧布衣的为人,他任何时候,都不喜欢做让心爱之人为难的事情。他这种性格,从未改变。

    萧布衣舒了口气,摊开双手道:“是我的,终究还是我的。不是我的,强留也不会有结果,既然如此,何必让彼此为难?”

    他满是笑意的望着蒙陈雪,蒙陈雪想起当年之事,一时娇羞,一时感慨。

    裴蓓微笑道:“夫君就是这样地人,他或许会爱你爱的很深,可他不会左右你的举动。珍惜是福,不珍惜地倒说不上是祸,只能说是有缘无分吧。”她说到这里,脸上露出沉湎之意,却是伸手摸着小腹。

    萧布衣走过去,轻轻的握着裴蓓地手。拉着她坐下来。

    裴蓓已怀胎近十月,他看起来很快又会多个儿女。思楠离去的惆怅,很快被儿女要诞生地喜悦所充斥,萧布衣道:“蓓儿,太医把脉了

    “说一切均好。”裴蓓满足道:“萧大哥,我有的时候。真地好怕……”

    她没有说怕什么,萧布衣却明白过来,裴蓓一直是杀手,甚至可说是得了绝症,可她却终于熬了过来。在裴蓓的心中,眼下恐怕没有谁比宝宝重要,理解裴蓓地心情,萧布衣笑道:“命中有时终须有,蓓儿,你杀气尽去。我想……老天也会眷顾你。”

    “夫君,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裴蓓问道。

    萧布衣含笑道:“男孩女孩在我心目中都是一样,最重要的是你和孩子都平安。蓓儿,夜深了,回去休息吧,我没事。不过……我想单独的静静。”

    三女互望一眼,悄悄的退了下去。

    等不见萧布衣的时候,袁巧兮担忧道:“夫君没事吧?”她从未见到萧布衣这么沉默的时候,难免心中惴惴。蒙陈雪道:“放心吧。夫君远比旁人要坚强很多。他……只是想考虑怎么对待昆仑吧?蓓妹妹,你说对不对?”

    裴蓓抿着嘴唇,良久才道:“如果裴小姐在这就好

    萧布衣见三女离去,坐在庭院的石椅上,呆呆的望着前方的大树。晚风吹拂,他神色木然,可思维那一刻,却是无比的活跃。

    从他到草原,遇可敦、回东都,见杨广。扶摇直上。官拜大将军,平步青云,却突遭追杀。再次起落,几经磨难。到如今地西梁王。他自己回想,都是恍然若梦。

    梦境如此扑朔迷离。艰辛险恶,迷失在千年前的空间。有时候他从梦中醒来,甚至觉得这不过是另外的一场梦。

    突然记得当初见到裴茗翠所言,庄周梦蝶,非梦非蝶,人生似幻,光阴若飞。当初听到裴茗翠所言的萧布衣,绝对想不到日后的发展。当初的那个萧布衣,也从未像如今这样,深切的感受这十六个字。

    他突然想到,或许当初裴茗翠说出这些的时候,就在点醒着他。只可惜,很多时候,说来容易,做起来困难。

    萧布衣怔怔的坐了良久,已经几乎捋顺了所有地脉络。

    而这一切,和他是天机,和太平道密切相关。或者说,自从来到这个世上,他就不可避免的卷入这个纷争的洪流,遇到安伽陀的那一刻,他就和太平道不可分割。

    他由伊始的混混沌沌,到现在的掌控大局。对太平道的深恶痛绝,到如今的逐渐接纳。

    猜到孙思邈是昆仑的那一刻,萧布衣非但没有被隐瞒的愤怒,反倒有种豁然开朗地释然。他甚至已明白了虬髯客的苦心。

    或许张角的用意是好地,可经过数百年的演变,当初地用意,早被后人曲解的似是而非。就算萧布衣,都不能肯定张角地用意,更何况是那些后人。

    太过超前的意识,都会被视为妖孽祸害,被世人抵触或者铲除。这方面地例子,中外数不胜数,太平道超前的意识,虽让他们有蛊惑的力量,掀起惊天骇浪,却终于在世俗的强大压力下,逐渐被同化或者被消弭。

    因为眼下没有任何一个朝廷,能容忍这种观念存在。萧布衣扪心自问,若是自己掌控江山,也不会容忍!就算他认同,可世上的旧阀、新贵、商贾、华族如何会认同?这些人,掌握着天下的势力!

    他认同太平道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等待江山再次被推倒!他现在得到东都的拥护,因为他保障了这些人的利益,他要是损害了这些人的利益,这些人如何还会拥护他?

    萧布衣早已清楚,这个时代,就算是皇帝,也绝非一言堂、随心所欲。杨坚、杨广前车之鉴,他又如何会重蹈覆辙?

    孙思邈、虬髯客均是绝顶聪明之人,他们聪明,并非是说他们有着极高的武功,置人生死于谈笑的本领,而是本身就有果敢的英明。

    他们看清楚形势。不想这种祸乱继续下去,就开始顺其自然。可四道中人地观念早就根深蒂固,想要改变真的谈何容易。

    可孙思邈的确有大神通、大智慧,不但制止了楼观道天涯的为乱,还杀了李家道的李八百,或者也控制了王远知。因为茅山道一直并没有大的动作。这些人均是杰出之士,若是为乱,当起滔天波澜。可这些人在孙思邈地压力下,只能暗中行事。孙思邈剩下的时间,当然不是傲啸天下,做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他只是将剩下的事情交给虬髯客处理,然后改攻医术,普济天下,整理千金方,造福后世。

    他这种方法。或许离太平道的大道有些遥远,但无疑是最切合实际的做法.

    太平道遗患无穷,孙思邈凭借一己之力,约束太平道为祸,力挽狂澜,联手佛祖僧粲、隋帝杨坚,终于让天下回归太平数十年。

    这样的人,怎么能让萧布衣恨的起来?

    若说孙思邈做过的一件错事,那当然是救了李玄霸。收他作为徒弟。萧布衣相信思楠的分析,而且自己也是坚信,所有地一起均是李玄霸在作乱。可孙思邈救了李玄霸的时候,当然从未想到过,会留下个祸根。

    孙思邈不会见死不救,李玄霸也的确聪明绝顶。他不但成功的欺骗了萧布衣,而且让裴茗翠坚信,他只有一年的寿命。除此之外,他最大的成绩当然就是,成功的骗过了孙思邈!

    孙思邈虽是昆仑。可毕竟也不可能事事知晓,他低估了李玄霸的野心,终究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李玄霸是个极为狡猾地人。他一直暗中运作,最擅长的就是借力打力。

    武功中。借力打力是门高深的技艺,势力争夺中。借力打力却是极为巧妙的法门。裴矩见天下大乱,终于忍不住抢先发动。想要夺取东都兵,掌控东都,一统天下。李玄霸却是借裴矩发动之时,借力打力,借假死骗取杨广的同情,为李渊谋取了太原根基。

    这种巧取几乎是不动声色,神不知鬼不觉,自然让人难以警惕。可这种方法,非有绝顶的聪明,难以运用,非有狠辣的心肠,无法做到。

    李玄霸成功的将虬髯客、萧布衣甚至裴茗翠的视线,都转移到天涯的身上。这才为他以后地行事取得时机。

    而剩下的时间内,李玄霸并非隐而不发,而是极力的想要推波助澜地搅乱天下,甚至要径直的杀死杨广!萧布衣一直有个疑惑,那就是洛水袭驾时,裴矩本来没有杀杨广地必要,因为那时裴矩杀杨广易,但是要取天下江山,东都势力绝非杀个杨广就能够做到,所以想杀杨广的当然是李玄霸!

    因为那时候,李渊已经有了太原之地,已有了争夺天下地本钱,而他萧布衣,不过还是个右骁卫大将军,尚无立锥安身之地。

    这个时候杨广若死,李渊当能坐拥天时,而萧布衣却极为的不利。

    孙思邈是昆仑,手上当然有三书,而人书根据推测,就是太平道徒地名单。这些太平道徒,绝非隐居不出,而是混入天下的各个阶层,有将军、有兵士、有磨刀的、有大夫。如果李玄霸是孙思邈的弟子,他就可能知道人书,而且悄悄借孙思邈的名义,安排思楠进行刺杀。那时的思楠真的和一张白纸般,竟然确信不疑。可多半李玄霸也没有想到过,思楠终究还是没有得手。而这次刺杀虽没有成功,却造就了大隋的转折,也让大隋混乱终于一发不可收拾。

    而思楠的二次行刺,竟然和裴矩有关,而且是裴矩一手安排。萧布衣始终想不明白这中的关系,可到如今,他豁然省悟,这当然又是李玄霸的障眼法。李玄霸知道思楠和萧布衣一起,只怕这二人会怀疑到自己身上,所以又借昆仑之令,安排了第二次刺杀,以期冀混淆视线,结果当然是,他成功了。

    这次刺杀杨广,对裴矩当然意义重大,可对李渊来说,亦是有些意义,最少杨广一死,他可以名正言顺的挟天子以令天下。

    裴矩不像和李玄霸联手。二人看起来更像是暗中勾结,彼此利用,各取所需。可如此看来,裴矩甚至都被李玄霸算计,做了李玄霸地棋子。

    本来所有的一切,李玄霸安排的井井有条。可萧布衣异军突起,击败李密,取得了东都的掌控权,这打乱了李玄霸和裴矩的计划。裴矩按捺不住,策划了第一次刺杀,想要扫除回转东都的障碍,李玄霸再次借力打力,借符平居之名,又进行了第二次刺杀,却是抱着一统江山地目的。

    李玄霸和裴矩都是绝顶之才。均是清醒的意识到,萧布衣是他们一统天下的绝大阻碍。萧布衣由伊始让他们轻视,到如今的不可忽视,只用了短短的时间。李玄霸刺杀时又是混乱视线,将萧布衣、裴茗翠的视线转到裴矩的身

    两次刺杀均告失败,却是惊动了太平第一高手虬髯客!

    或许思楠刺杀就已让虬髯客疑惑,两次刺杀更让虬髯客心中警惕。在鹊山,虬髯客或许抓住了李玄霸,可李玄霸是孙思邈的弟子。他不见得可杀。

    虬髯客对这些心知肚明,可一直坚持让萧布衣走自己的路,他希望自己能解决太平道之时,到时候天下一统,世人幸事,太平道徒地幸事。虬髯客的良苦用心很明显,他知道太平道恶名昭彰,但他希望萧布衣能够改变看法,他知道这样对萧布衣不见得公平,可他无可奈何。为了给萧布衣公正。他这才去了巴蜀,以无上的毅力和功夫过天梯,为萧布衣换取巴蜀和谈一事。这样的话,他最少可对结拜的兄弟有个交代。

    萧布衣想到这里。心中轻叹,思绪万千。

    他一直想不通其中的关键。只因为不知道为何李玄霸有如此的神通,也想不明白虬髯客的态度。可到如今。他知道昆仑是谁,又知道李玄霸和昆仑的关系后,一切都已昭然若揭!

    李玄霸被虬髯客控制,不再想着谋害萧布衣,却转以为李渊图谋天下为主。

    所以李玄霸开始暗算薛举、害死始毕可汗。这些在常人眼中,均是极难地事情,可对于李玄霸而言,还是掌控有余。

    “好一个昆仑,好一个李玄霸。”萧布衣望向远方的夜空,握紧了拳头,有释然,也有凝重,或许这样的对手,才是他真正的对手!

    他看似处于争霸的上风,但每次想到有这种阴险、不动声色的对手,还是不寒而栗。

    现在萧布衣已想通了太平道绝大多数的事情,可他还有几个问题想不明白。第一当然就是,孙思邈到底如何想法,他是对李玄霸一直听之任之,还是已抓不住李玄霸的把柄?萧布衣当然清楚,李玄霸绝非虬髯客、孙思邈的对手,但是这二人显然还有束缚,李玄霸却已不择手段。第二个疑问是,所谓的无上王、梁艳娘等人,是否就是王远知等人兴风作浪地结果?自己杀了梁艳娘,青龙等人,王远知不知是何感想?他早知道王远知,也请此人前来东都,但王远知却不在茅山,弟子说他远游未归,萧布衣不清楚王远知是躲避还是真的远游,第三个疑问却是,父亲萧大鹏武功亦是不差,他好像也有很多秘密,他和孙思邈他们有没有关系?草原的瘟疫是否出自李玄霸之手,他目地何在?太平道、五斗米是否有纠葛?还有一个重要的疑问是,当初抢走陈宣蓉女儿地人,和高丽王有关吗?

    想到这里,萧布衣大为头痛。当初下手的是李八百,李八百是李家道地人,眼下李玄霸如果是李家道的道主,容妃又在高丽,那依李玄霸地本事,不会轻易放弃结合辽东打击他的主意。

    如果真的这样的话,高丽、突厥在加上个关中,萧布衣当有极大的压力。

    萧布衣心绪如潮,竟然在树下一直坐到了天明。晓露起,给树上花头蒙上薄薄的雾气,萧布衣这才站起,伸了下懒腰。

    既然很多事情已经清晰明了,剩下如何来做,反倒简单了很多。

    无论李玄霸如何算计,可要取天下,现在一定要到两军对垒的时候。

    萧布衣自嘲的笑笑,才要回去小憩片刻,卢老三赶到。其实卢老三早在远处等了很久,见萧布衣沉思,不敢打扰,见到他起身后,这才赶来相见。

    “西梁王,我按照你的吩咐,已送走了徐老头。跟踪季秋的人已经回来了,不知道他对杜伏威说了什么,竟让杜伏威对他颇为信任,又带他到杜府去喝酒。”

    萧布衣皱眉,杜伏威的事情已定,他不想节外生枝。

    “季秋现在何处?”

    “他出了杜府,我就命人把他抓了过来。”卢老三道。

    卢老三此举倒正合萧布衣的心意,萧布衣点头道:“问出他为何要找杜伏威了吗?”

    “还没有。”卢老三摇头道:“我们还没有逼问。”

    “让他进来。”萧布衣伸个懒腰,“我来问问。”

    季秋胆颤心惊的走进王府,见到萧布衣的时候,慌忙跪倒道:“小人参见西梁王。”

    萧布衣佯怒道:“卢老三,这种人反复无常,带上来做什么?推出去斩了!”

    卢老三和他配合的倒是丝丝入扣,惶恐道:“属下该死,还请西梁王责罚。来人……”卢老三吩咐一声,早有兵士奔来,就要拎季秋出去。

    季秋吓的魂飞魄散,大叫道:“西梁王饶命,我……有个惊天的大秘密禀告!”

    萧布衣听到惊天大秘密的时候,突然有些想笑。摆摆手,兵卫暂时退到一边,萧布衣冷冷道:“说吧,若是不能惊天的话,你就等着被我斩个十段八段吧。”这是他逼问惯用的手法,对季秋所言的秘密,他并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

    季秋苦着脸,解释道:“启禀西梁王,当初绝非我想要背叛你。谁知道周奉祖吃了什么药,竟然看出当初西梁王给的鞋子不对……”

    “这么说,你是埋怨我了?”萧布衣阴沉道。

    季秋慌忙摇头,“不是,不是,可当初事态紧急,小人只能灵机一动,改变策略。想要他们出谷去攻击……”

    他说到这里,见到萧布衣脸色若冰,无法续下去。

    萧布衣冷冷道:“季秋,本王宽宏大量,你做的事情,倒也没有损伤到我的利益。不过你既然没有成功,当然就没有银青光禄大夫的官做

    “那是自然。”季秋脸色发苦。他来到东都,也是逼不得已,因为他现在已无处容身。不甘心就这么流于平庸,还想着大夫一职,这才来到东都。眼下的秘密,实在是他谋取荣华富贵的最后一招,可到底有没有效果,他心中没底。

    “启禀西梁王,当初我离个哈欠,“你三句话说不到惊天的大秘密,你也就不用再说

    季秋脸色苍白,“西梁王……”

    “一句了。”

    “王世充有个铜镜屏

    “两句了。”萧布衣数道。

    季秋额头汗水滚下,一口气道:“都说这个铜镜屏风能够照出真命天子!”

    卢老三看死人一样的看着季秋,觉得这家伙不死真的屈才了,他竟然想要用这种无稽之谈骗个官做?只可惜,命都怕没有了。

    没想到萧布衣眼中闪过了奇异之色,沉声问,“这个屏风,可是王世充从无上王手中取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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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711章 乔婧晗的担忧

    ();    “苏苏董,你是苏董……”

    好一会乔婧晗才反应过来,牙齿说话都不清楚。

    她根本就没想过眼前这个年轻人是瑞鼎的董事长。

    进公司的时候听其他女同事提过公司董事长很年轻,可是她当时就想,就算再怎么年轻也不会像眼前这个这么年轻吧。

    乔婧晗这时就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她把公司的董事长当成来面试的人,刚才在茶水间还对他大呼小叫。这下好了,很有可能刚上了几天的班,等下就要收到辞退信。

    乔婧晗想死的心都有。

    “人事部我知道怎么走了,你继续忙吧。”

    身份被揭穿,苏哲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装下去。不过他确实是来人事部,瑞鼎要拓展,人还要继续招。

    还有一些想要辞职的老员工,如果他们是嫌在岗位没得升职,就加薪顺便让他们去外面打拼。

    只是苏哲走进人事部,这个对于乔婧晗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等下人事部那边来个电话让她办理辞职手续,结算工资走人,那就完了。

    又不能站在原地一直等着苏哲出来。

    会议开完了,叶梓晴应该也会办公室,做为秘书跑来跑去,给她的印象也不好reads;。

    回到办公到,叶梓晴果然已经在工作了。

    犹豫片刻乔婧晗问道:“叶经理问你个私人问题?”

    叶梓晴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问道:“私人问题?很重要吗非得在工作时间问?”

    乔婧晗连连点头。

    “那你问吧。[ 超多好]”

    乔婧晗搓着手,不知该怎么开口。

    好一会才问道:“你觉得我们的董事长怎么样?”

    “呃?”

    叶梓晴心里颤一下,毕竟她跟苏哲的关系在公司是秘密,乔婧晗突然这么问,是不是发现什么端倪了。不过想一想又不对,乔婧晗刚来上班没多久,苏哲就今天来公司,人都没见过,应该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沉吟一下反问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乔婧晗呶着嘴,最后还是忍不住说出口:“叶经理,刚才我好像得罪苏董了,他现在去人事部,不知道等下会不会把我炒掉。”

    “得罪苏董?”叶梓晴不是很明白乔婧晗说的话。

    既然已经说出口,乔婧晗也没有再支吾就将刚才的事情跟叶梓晴说一遍。

    其实心里是想着,假如苏哲真的炒她,还希望叶梓晴能够帮忙说两句好话。前几天才刚朋友吹捧进入瑞鼎这种大公司,没几天就被炒掉,面子都不知往哪放。

    今晚还打算邀请三五好友小庆祝一下,要是被炒了哪还有心思庆祝。

    听完乔婧晗说的,叶梓晴轻笑道:“我还以为你担心什么,这个你不需要担心,苏董不是那样的人,刚才大概是觉得好玩故意逗你一下吧。”

    “因为近来苏董手头忙着事,很少来公司你不认识他很正常。事实上之前公司很大一部分人都不认识他,每次他来公司都会被人认为是新来的同事或者是来面试的。他有点贪玩,不单你一个被骗,公司有好几个老员工都被他戏弄过。”

    “真的?”

    “等你在公司呆久

    一点就知道了。”

    乔婧晗想了下问道:“叶经理,听你说的,你平时跟苏董很熟吗?”

    叶梓晴脸悄悄爬上一丝让人觉察不出的红润,佯装继续做事,嘴上说道:“我都进来这里好几年了,应该有点熟。”

    “你别想太多。苏董不会随便炒人的,但你要是工作不行,说不定真的会把你炒掉哦。”

    最后一句起到作用,乔婧晗立刻就不敢再问埋头做事。

    倒是心里始终是放心不下,眼睛时不时就往外面许盯着桌面上的电话,怕突然是人事部那边打过来的。

    直到下班,没有人事部的人过来,电话倒是响过几次,不过都不是人事部那边打过来的。

    不会被炒掉,乔婧晗松开气。

    时间收拾桌子问道:“叶经理一起吃饭不?”

    叶梓晴揉揉肩膀说道:“你去吃吧,我先把手头的事忙完。”

    乔婧晗没有再说什么,毕竟职位不同,在一起吃饭也会感到拘束。

    走出办公室,乔婧晗去找她在公司最熟的人去吃饭。能够来这里做事,也是因为她介绍的。也不能说是介绍,只是知道她在找工作,就说一下让她自己来面试。

    能否面试上,还是要靠她自己。

    “雅姐,忙完了没,我们吃饭……”话没说完,个人转过身,乔婧晗顿时闭上嘴。

    她今天还真够倒霉的,把董事长当成面试的,又对他喝斥,现在吃过饭还碰到,都不知道自己走什么运。

    “苏董好!”

    苏哲冲她点点头,目光又转回去指着文件上面说道:“你们的计划没有什么大问题,将一些细节修改完,到时你拿给小雨如果没问题的话,到时就直接给苏总签名,不然就找高总也行。”

    说了一些话,到午饭时间,苏哲也不方便阻止大家吃饭的时间。

    苏哲离开后,其他员工才陆续去吃饭。

    乔婧晗一脸沮丧,这下印象是更差了。

    “小晗,怎么这副表情?”

    “雅姐,今天我是倒霉顶透了,等下吃饭时再跟你好好说。”

    乔婧晗认识的人是舒雅,她们都是读外语学院,同一届毕业。

    舒雅当初会让乔婧晗过来面试,是因为在校的时候大家就认识,虽然不是同一个班,不过因为她是蒋欣的表妹,经常玩在一起。

    今年毕业后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就让她来这边试一下。

    舒雅知道苏哲的管理理念,有裙带关系的尽量不要。所以这次她也只是跟乔婧晗说一声,能否成功还是靠自己的本事。

    自己前几年因为弟弟手术费的事情阴差阳错进入瑞鼎,也许命运早有安排,要是当初答应苏庚寅与他在一起,不知道又会过着怎样的人生。

    或许现在衣食无忧,出门有豪车接送,但这些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如今每个月依然在还债,但生活让舒雅情与希望。

    富贵谁都想要,毕竟没有谁会跟钱过不去。

    一直过着贫穷的生活,舒雅更加希望自己一夜暴富。

    但一切都需要慢慢积累的,然而眼下这种生活,是她想要的那种。

第712章 选美

    ();    进入办公室,梓晴还在埋头做事。 txt全集下载

    苏哲走过去把她手中的文件夹拿下来:“午饭时间了,还这么拼,小心饿瘦了。”

    提到这个字,叶梓晴顿时苦恼起来。低头往身上幽幽道:“好像这阵子胖了,衣服穿着都变紧。再这样下去,不知会不会变成大胖子。”

    “胖了吗?”

    叶梓晴站起来将衣服拉上来道:“很明显是胖了,你肚腩了。”

    “我来摸摸

    叶梓晴把他按住道:“等下要吃饭,不准乱来。不然小雨或者羽澄突然闯进来,我可要被取笑的。”

    苏哲手抽回来捏下她精致的鼻子轻笑道:“脸皮还是这么薄。”

    克制此时的**冲动,苏哲坐在椅子让叶梓晴坐在大腿上面。“那个乔婧晗你几时招来的,都没听你提过。”

    叶梓晴手搂着苏哲的脖子,美眸子轻转一下嘴角含笑道:“这么关注小秘书,是不是想打什么坏主意?”

    苏哲在她臀部拍一下佯怒道:“几时学会青岚和子菡这两个妖精的技俩了。”

    叶梓晴抿嘴轻笑起来:“青岚说了要时不时在你耳边提几下,这样才能避免你亮的女孩子时有其他念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苏哲一阵无语。

    袁诗涵的事情发生后,青岚和梓晴这两个知情人士还真是把他盯着够紧的。她们两个知道还好一点,换做另外几个知道了,那就真的要被审问了。

    “你里这么多漂亮的女孩子,又不见我跟她们传出什么流言蜚语reads;。难道你想有其它想法?”

    叶梓晴羞得满脸通红,从苏哲的身上下来轻嗔道:“不理你了,我去找羽澄和小雨吃午饭,你自己吃自己。”

    梓晴离开办公室,苏哲坐在办公椅上望着上面的天花板一会才站起来出去。

    ……

    吃过午饭,李全打电话过来说在家里无聊,出来找点娱乐节目。

    苏哲能够想到的娱乐节目就只有赌石。

    半小时后,李全和魏德刚还有陈象三人同时出现。

    要找娱乐节目,这三个人几乎都会在一起的。大家前阵子都忙,到了九月份,这个是一个过渡期,都趁机闲一阵子。

    “陈老板你平时经常四处走,这城市你都摸通透了,肯定知道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陈象摊摊手,“你们几个都是大老板,我只是跑腿的。你们一出手都是一千几百万的,除了赌石,我还真想不通有什么好介绍的。”

    苏哲微摇头:“赌石就算了,真要赌的话,我还不如在自己的场口

    赌,而且石头也没劲。”

    这话遭来大家一阵鄙视。

    “你这是没输过才这样说。我才不会觉得赌石没劲,要是换我天天都能够赌涨,我一定每天都去卖十块八块来解。”

    “想法是好的。但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脚。为了保持我现在这个传奇,我尽量少出手。”

    赌石大家没兴趣,陈象想了下说道:“不赌石,那我们去赌钱?”

    李全立刻就摇头,“别搞这个。赌钱这种在国内从来都是犯法的,我可不想到时被抓回去,回头让媒体写了个聚众赌博的罪名。”

    “我自己丢名声倒好,要是连累公司股市下跌,我可不想回去后让一大堆股东围着天天炮轰。”

    陈象笑了笑:“赌钱我当然知道是犯法的,但是我想让你们去玩的可不是那种梭哈21点之类的。这可是和在赌场那种玩意是不同的。”

    陈象这样说,大家被他勾起好奇。李全忍不住说道:“赌博这玩意,不外乎是赌头与赌徒之间的钱财交易,难道还能够玩出高雅的来呀。”

    “老李这回你还真是说对了,这赌博还真是玩高雅的。”

    陈象接着说道:“这个是我前阵子经人介绍才参与去玩的,开始觉得没意思,但是玩下去,还真会让人上瘾。要不是你们今天叫我过来,如今我肯定是在那里的。”

    嘿,陈象越说,大家的兴趣就越大。

    “陈老板你倒大家的好奇心勾起来,到底是玩什么,能够让人玩上瘾了。”

    陈象说道:“玩选美。”

    “选美?”

    这个大家都不了解,这个选美和赌钱有什么关系。

    陈象解释道:“这个三言两语很难说清楚,必须要身临其境才行。虽说是选美,但在这过程当中,你想,或者想玩什么,应有尽有。”

    李全摇摇头,“鬼见愁你不卖石头后,人都变得好色起来。选美跟电视那种选美有什么区别,只是听你说的这种倒像是私人企业筹办的,地下的活动,恐怕存在着不正当的色情交易。”

    “不正当的交易肯定是有的,但你可别把我往那方面去想。”陈象觉得冤枉。

    “都说了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但有一点你们大可放心,就算是不正当,至少不会当场活动在进行时冲出来一批警察把你们全铐回去。”

    “当然你们真想进行不正当的交易,这个就的努力,反正我只想着去赢钱。”

    李全三人对视一眼,陈象还真把他们的好奇心勾起来。

    说得这么有诱惑性,怎么也得去见识一下。

第713章 找点乐子

    季秋咬牙说出秘密的时候,从表情来看,有种死囚赶赴刑场的架势。

    萧布衣见到他的表情,微有失落,因为他已看出,季秋不见得知道许多。

    听到萧布衣问话,季秋慌忙点头道:“不错,这屏风伊始是王世充夺来的,后来又回到了王世充的手上。”

    他说的自相矛盾,卢老三不明所以,萧布衣却已了然。

    听到铜镜屏风四个字的时候,萧布衣就有了点兴趣,对于铜镜屏风,他当然还有印象,因为当初他带着阿锈潜入无上王大营的时候,就见过一面铜镜屏风。

    那面铜镜屏风,给他的印象极为深刻,因为照着那面铜镜的时候,让他精神有些恍惚。

    当初他还记得,铜镜后有个人,他一直不知道那人是谁,可已认为,是谁已无关紧要。可无上王行军中,在大帐立着那面屏风,实在是件怪异的事情。

    至于屏风的下落,萧布衣也是略有所闻。当初王世充击败无上王,斩了所谓的卢明月后,就取了无上王的铜镜屏风,可后来却进献给了杨广。萧布衣隐约知道,王世充当年进献是迫不得已。

    杨广死后,自然没有人注意铜镜屏风。陈棱、李子通不过是江都的匆匆过客,萧布衣没想到的是,王世充占领了江都,竟然又很快取回了铜镜屏风,这就是季秋所说两句话的含义。萧布衣当然了解王世充,这人唯利是图,没有意义的事情,不会去做。

    这么说,铜镜屏风真的有秘密?

    能让王世充这种人重视的秘密,也应该有点门道!

    见萧布衣皱眉。季秋小心翼翼道:“西梁王。都说铜镜屏风中藏着一个惊天地秘密。而得屏风者可知真命天子。王世充当然知道这个传说。所以一到江都。因为信任小人。就急不可耐地让我去找铜镜屏风。”

    萧布衣嘲讽道:“你也地确没有辜负他地信任。”

    季秋脸上一红。“他地信任。不过是装作而已。想天底下地英雄、枭雄。还有哪个如西梁王般朗月清风。心胸坦荡?”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季秋高帽子送过来。萧布衣露出微笑道:“你说地也是。”

    季秋见萧布衣展露笑容。心中稍安。为求前途性命。倒是知无不言。“其实当初王世充击败无上王后。其实目地就是寻找铜镜屏风。我知道这件事后。就一直留意。可王世充找到铜镜屏风后。都不让旁人看一眼。不过有一日。王世充心事重重。自言自语。小人偶尔听得他说。说得这铜镜屏风。能知真命天子。可到底怎样才是真命

    萧布衣双眉一扬。“无稽之谈。”

    季秋心头微颤。慌忙道:“小人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无稽之谈,可想着王世充如此器重这个铜镜屏风,多半还是有些秘密,这才禀告给西梁王,只求西梁王了解小人一片赤诚之心。”

    萧布衣问道:“后来呢?王世充有何举动?”

    季秋忙道:“王世充得到铜镜屏风后,如获至宝。他在扬州的宫中,特设了一间房子,放置铜镜屏风,除了一个聋哑地老仆进入打扫外,任何人不得进入。王世充每日无论多忙,都要去那房间呆上一段时间。他对铜镜屏风看地极紧,有一个宠妃好奇进入一观,却被他斩了手脚,刺瞎了

    萧布衣心中微凛,倒不是骇然王世充的残忍,而想着王世充这番举动,绝非做作。

    不过转念一想,太平道素来都是危言耸听,骗人耳目,从杨玄感起事到逼自己造反,从蓬莱刺杀到洛水袭驾,虽是大手笔,可毕竟离不开阴谋诡计。

    如今早就证明他们所谓的预言,不过是欺世人耳目,鱼目混珠,这个屏风多半亦是如此的功效。

    虽是这样的想法,可终究还是有些好奇,萧布衣记下这个念头,不动声色道:“就是这些秘密吗?”

    季秋脸色苍白,“启禀西梁王,或许这些秘密在你眼中,不足一哂。可小人……真的赤胆忠心呀。”

    萧布衣哂然一笑,“你这么赤胆忠心,我真的要封你个官做才好。”

    季秋脸色蜡黄,只以为萧布衣说的是反话,哀声道:“西梁王饶命。”

    萧布衣却想起一事,“你找杜伏威做什么?”

    季秋解释道:“小人现在一无所有,到东都后无以为生。见到杜总管眼下风光一时,就想讨几个盘缠。”

    萧布衣皱眉道:“那他为何对你这般投缘?”

    季秋苦笑道:“他问我信不信这世上有神仙鬼怪,小人本是不信,可……还是说信了。杜总管就把我引为知己。西梁王,求你饶了小人地狗命,小人再不敢留在东都,也不敢再找杜总管

    萧布衣见过杜伏威,知道他频受打击,要非还关心江淮军和儿子,说不定早就和西门君仪一样,杜伏威现在只求找个精神寄托之道,萧布衣知道季秋所言不虚,沉吟良久才道:“你为何不留在东都,可觉得东都不好吗?”

    季秋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醒悟过来,连忙道:“东都好,可只怕没有小人的容身之地。”

    萧布衣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季秋,你这人文不成、武不就……”

    季秋听到萧布衣的评点,不由尴尬惭愧,“西梁王说地极是。”

    “我这人做事极为公道,你帮我做事,就有好处。只是上一次,你差点坏了我事情。”萧布衣道。

    季秋大汗淋漓,“小人该但你这次却总算有点忠心。”萧布衣沉吟道:“你这种人才,倒还适合光禄寺的职位。不如留在东都。做个光禄寺的太官令,你意下如何?”

    季秋否极泰来,大喜过望,跪倒叩谢道:“谢西梁王。”

    原来大隋九寺五监,光禄寺是九寺之一,主要掌管朝会、祭祀、珍馐之政。光禄寺长官为卿,下有少卿、太官等职位。太官令官从七品。虽算不上什么。可毕竟是个油水不错的地方。

    季秋对这些倒是了若指掌,他已穷途末路,本已绝望,这下绝处逢生,当然大喜若狂,连连叩谢。

    等季秋退下后,萧布衣招来卢老三道:“老三,速拟书信一封。让李将军若取江都后,帮我留意王世充手下地铜镜屏风,若是可行。当取回东都。”

    卢老三应令退下,萧布衣伸个懒腰,困惑道:“这铜镜屏风……到底有何秘密呢?”

    萧布衣费尽心思揣摩的功夫,王伏宝亦是双眉紧锁。

    这二人本是风马牛不相及。可一封书信,却将二人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书信简单。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悉闻王将军勇冠三军。本王神交已久,盼能一叙!

    王伏宝凝望那封书信。目露沉思之色,眼下地情形虽有利河北军,可王伏宝知道,这不过是暂时的局面而已。

    刘黑闼、苏定方虽是勇猛难敌,可谁都知道,窦建德手下第一大将,却是王伏宝!

    王伏宝跟随窦建德多年,虽是窦建德地手下,却和他的兄弟没有什么区别。窦建德诺大江山,可说有王伏宝极大的功劳。

    可王伏宝并不居功,甚至有些忧心,他知道,河北军已有些改变,不再像当初的河北

    别人或许并不知情,王伏宝却是心知肚明。

    河北军当年并肩抗敌,可说是铁板一块,虽有矛盾,可因为窦建德地仁德,均能消弭不见。可击败山东地孟海公后,河北军内部已爆发了一次危机,危机的原因很简单,分赃不均!

    以往的河北军,是为生存和保护家乡而战,那时候的河北军,悍不畏死,前仆后继。可现在的河北军,却是为扩张和掠夺而战,现在的河北军,作战之前都会有些犹豫,作战之后,都会抢着分功。

    孟海公是山东大盗,为祸多年,在山东掳掠的金银珠宝当然是极为丰富。河北军击溃孟海公后,抢了他的收藏,除罗士信、王伏宝几人,大多都被钱财所动,争地面红耳赤。

    而这里争夺最凶的人,却是窦建德的大舅子曹旦。

    王伏宝想到这里,幽然一叹,心事重重。

    曹旦算不了什么,可曹氏却是个泼辣地角色,窦建德都对她畏惧三分,他虽和窦建德称兄道弟,可怎能敌得过枕头风的厉害?他知道,窦建德也有点改变,变的有些偏执。

    其实这次冒然进攻河南、觊觎东都,非王伏宝所愿。

    连年征战,河北历来首当其中,疲惫不堪,从未有缓冲之时。长途远征,就算如眼下般攻城拔寨又能如何,李密百万大军兵临城下,都被萧布衣杀的铩羽而归,他们这些河北军,人数不足,气势不如,不要说攻打东都,就算一路西进,能否攻破虎牢都是不得而知。

    要知道当年李密气势如虹,可要非裴仁基投靠,虎牢仍是坚不可摧,眼下西梁军众志成城,只要死守大城,扼住关隘,河北军就算再取几郡,又能如何?

    这些王伏宝明白,他也认为窦建德明白,可窦建德为何执意要攻击河南呢?

    王伏宝想到这里,双眉紧蹙,他发现窦建德也改变了很多,他和手下兄弟谈心地时候少,听信身边近臣的时候多,这样下去,近小人,远贤臣,终究是取死之道。

    想到这里,王伏宝已决定,无论如何,最近都要找窦建德谈论下形势。这江山辛苦打下,不能一朝尽丧。

    突闻门外有脚步声传来,王伏宝回过神来,放下了手中地书信。倒扣压在案头。对于萧布衣所谓的招安,他是嗤之以鼻,可也问心无愧。虽不认可窦建德眼下地策略,但食君俸禄,为君分忧,这次他召集罗士信、刘黑闼前来,就是商议破解东平大军之法。

    就算是王伏宝。都不能忽视有如猛虎的东平大军。

    眼下窦建德虽克黎阳。可张镇周等人,却如狗皮膏药般,死死地贴住河北军,又像千斤重担,扯住河北军前进的步伐,让河北军每次迈进,都要付出极大地气力。

    张镇周、秦叔宝、史大奈、程咬金和裴行俨五人,不是沉稳老辣。就是身经百战,要不就是勇猛难敌、作战果敢,这五人哪个都可以独挡

    东平处于河南、河北、山东交界之地。亦是河北军、徐家军和西梁军激战之地。退一步可退百里之地,萧布衣视之甚至比黎阳还要重要,是以绝不放弃。以往西梁军作战,少则千余人。多则不过三五万,西梁军素来都以精兵对决为主。可东平会战。萧布衣先后投入已达七八万的兵力,更将手下五员猛将留在这里。可说是对于此地极为看重,寸土必争。

    眼下在张镇周、秦叔宝的指挥之下。互相配合,攻击退防有如行云流水,王伏宝三人应对五虎,也是殚精极虑,不敢有一分大意。

    帘帐一挑,罗士信举步走入。王伏宝心中有些不满,他其实很有些鄙夷罗士信的为人。罗士信虽用兵不差,可先叛张须陀,后叛李密,可说是无信无义之人,要非顾及窦红线的脸面,王伏宝早就建议轰罗士信出去。

    这是王伏宝的军帐,罗士信大摇大摆的进来,也不通禀,更让王伏宝不悦。

    可顾全大局,王伏宝还是压住不满,哪里想到罗士信走过来,冷冷道:“听说东都有书信给你?”

    王伏宝舒了口气,“不错。”

    “给我看看。”罗士信伸手过来,冷然道。

    王伏宝气急反笑,“罗士信,要知道,这是东都给我地书信,而不是给你,我为东平行军总管,你不过是个将军,职位尚在我之下,你有什么资格向我要?”

    罗士信要和王伏宝心平气和地商量,王伏宝问心无愧,就算给他看看书信也是无妨,可罗士信这般口气,简直就是怀疑王伏宝和东都暗中勾结,王伏宝再好的脾气,也是无法忍耐。

    听王伏宝不满,罗士信冷笑道:“你若心中没鬼,为何不敢给我看看书信?”

    王伏宝一拍桌案,怒喝道:“罗士信,老子跟随长乐王的时候,你小子不知道在哪里吃奶呢。老子心中有鬼无鬼,轮不到你小子来说!”

    罗士信脸色微变,上前一步,目光已瞥到书案那封书信的上面。

    王伏宝冷哼一声,并不退让。罗士信突然手如电闪,已向书信抓去,王伏宝怒气难平,反手拔刀,一刀斩下。

    他拔刀出刀,快不可言,疾风未至,寒光先临。罗士信心中微凛,顾不得抢信,缩手拔枪。

    他长枪和旁人不同,不用之时,化作三截,背负在背上,有如短棍。

    王伏宝一刀削出,极快极厉,罗士信后发先至,竟然不遑多让。只听到咯咯两声细响,罗士信手中短棍已遽然暴涨,尖端探出个枪头。

    他振臂急刺,奔的却是王伏宝的单刀。

    叮的一声脆响,王伏宝单刀荡开,脸色微变。众人都是西梁王的手下,虽是朝夕相对,可从来没有比试,虽知道对手不差,可到底如何也不知晓。王伏宝怒急挥刀,罗士信仓促出枪,可罗士信还能一枪刺中王伏宝地单刀,速度已稍胜一筹。

    不过王伏宝挥刀之际,示警之意更浓,并非全力以赴,这次被罗士信击中,脸色微沉,手腕一震,单刀竟然发出嗡嗡鸣响。

    罗士信暗自凛然,知道王伏宝动了真火,不敢大意,见烛光下,刀影如蛇,双眸凝望,手中长枪却如山如岳。巍然不动。

    枪刀相交,激起一阵疾风,吹起了桌案上那封书信,飘荡在空中。可二人如临大敌,均是不敢去抢那封书信。

    书信飘零,就要向地上落下,一只手伸来。轻轻的拈住了书信。罗士信见那人手掌宽阔。五指茧子厚重,心中微凛,扭头望过去,只听到嚓的一声响,王伏宝收刀归鞘,恭敬道:“属下参见长乐王!”

    罗士信抬头望过去,就见到窦建德一张宽容地脸。

    罗士信头一昂,本待说什么。窦建德扭头过去,坐下来道:“大伙是兄弟,何必刀枪相见?”

    他声音轻淡。可罗士信也收了长枪。窦建德身边站有一人,却是刘黑闼。二人没想到长乐王竟然离开黎阳,赶到东平,不由讪讪。

    王伏宝道:“启禀长乐王。方才……不过是场误会。”

    罗士信冷哼道:“真的是误会?”

    王伏宝问心无愧,却被罗士信逼的心头火起。“不是误会是什么?”

    罗士信才待再说,窦建德沉声道:“士信。大敌当前,岂可自乱阵脚?”罗士信舒了口气。竟不言语。

    王伏宝毕竟是识大体之人,见罗士信不再言语,也不咄咄逼人,简要道:“长乐王,这份信是萧布衣派人送来,我正疑惑之时,罗将军赶到。想是疑我叛变,这才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罗将军也是好意。”

    罗士信嘴唇动了两下,眼中满是错愕,可转瞬,又变成了敬重之意。他自忖,若是方才王伏宝这般对自己,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原谅,想及这点,扭过头去。

    窦建德笑道:“这信,我可看得?”原来他接过书信后,看都没看一眼。王伏宝一笑,些许豪气,“当然看得!”

    二人一问一答,相视一笑。窦建德扫了一眼书信,落寞的笑笑,“萧布衣此乃挑拨离间之计。”

    刘黑闼重唾了一口道:“这小子就好使这些龌龊地法子。”罗士信心中微凛,窦建德却长叹道:“双军对战,只要能取胜,方法又有何优劣之分?他一纸书信,看似热忱,想要招安王兄弟,可他实在小瞧了我窦建德,更小窥了王兄弟。”

    窦建德几句话说穿萧布衣的心意,已让王伏宝心中怒气尽消。哈哈大笑道:“有长乐王今日一言,王伏宝死而无憾。”

    王伏宝满是豪情,窦建德却是微微蹙眉,只是转瞬变成了温和地笑容,“虽说疆场生死难料,可眼下我们不能死,只能胜。王兄弟,刘兄弟,士信,过来一叙。”

    他伸手一招,顺便展开了桌案的地图。王伏宝、刘黑闼马上围了过来,罗士信却是犹豫片刻,突然道:“萧布衣倒没有小瞧我罗士信,王将军,方才若有得罪,请你见谅。”

    王伏宝一笑了之,“若兄弟们都和士信般,那我也不愁

    窦建德听出言下之意,又是皱了下眉头,可他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凝望地图道:“张镇周、史大奈、秦叔宝三人固守巨野、雷泽、郓城三地,遥相互望,以烽火为号,互为支援。程咬金、裴行俨一正一奇,握游击之兵,散在城外,让人防不胜防。据我所知,他们粮草充足,挺到年底都是不成问题,你们有何妙策破之?”

    刘黑闼道:“长乐王,我等战线拉长,兵力分散,他等足有七八万大军,又有铁甲骑兵助阵,想破之并不容

    刘黑闼是越挫越勇,虽知困难,却不畏惧,可他说地和不说没什么两样。

    窦建德哂然一笑,“当然不容易,不然我也不会亲自前来。王兄弟,你有何妙策?”

    王伏宝忧心忡忡,却不好打击士气,皱眉道:“我们或许可以退……”

    “退?”窦建德微有诧异,“退到哪里?”

    王伏宝谨慎道:“如今大军激战东平,他们粮草充足,我等却要从河北远道运粮。本来长乐王本意是取黎阳仓储,做进攻东都之根基,却没有想到,东都竟然一把火烧了黎阳仓……”

    虽事隔已久,窦建德听到这里,仍仰天叹息,“他们的确够狠辣。”

    王伏宝小心翼翼道:“我等远道运粮。恐粮秣不济,徐圆朗虽和我等联手,却爱惜兵力,不肯全力以赴,这才让张镇周支撑许久。如果我们一退,将西梁军拖出东平,他们地守势一破。我等机会就来了。”

    “不能退。”罗士信硬邦邦道。

    王伏宝叹口气。“罗将军可有破敌之计?罗将军可要知道,秦叔宝不好对付。”他口气隐有嘲弄之意,罗士信脸色阴沉。原来罗士信在东平,作战地主要对象却是秦叔宝。

    秦叔宝虽是病怏怏地人物,可绝对是东平诸将中最难啃的骨头。秦叔宝甚至比张镇周守的还要稳!

    秦叔宝用兵不拘一格,罗士信几番搦战,双方互有胜负,可秦叔宝绝不贪功冒进。罗士信虽锐气十足,拿秦叔宝却是半分法子都没有。

    窦建德见罗士信隐有怒气,微笑道:“不能退。又如何?”

    罗士信吸口气,“不能退,只能进!要知道西梁军就是要磨去我等地锐气。去年冬季一战,我等无功而返。已士气低落,这次倾十数万大军来攻。若是再行退后,只怕再无进取东都之心。若依我意。可暂放东平不理,我等大军可兵合一处。过济阴径取荥阳!”

    王伏宝道:“难道罗将军要效仿李密、杨玄感的行径?”

    罗士信冷冷一笑,“王将军若是连战的信心都没有,何谈一胜?”

    王伏宝脸色微红,“罗将军,战不战,只看谁还在抵抗西梁大军就已知道。我王伏宝虽是无能,可并不贪生怕死,只要长乐王喜欢,这条命送在东平又能如何?可眼下这些河北军,均是我等出生入死的兄弟,凭一时血气,将他们置于死地,我等于心何忍?”

    他铿锵而谈,虽是针对罗士信,暗中却是对窦建德所言。

    窦建德如何听不出,又是皱起了眉头。

    罗士信见王伏宝苦口婆心,终于换了尊敬的脸色,“王将军,其实我虽说进,本意却非要取东都。想李密、杨玄感前车之鉴,我如何会重蹈覆辙。我说进,用意有三,一来若能取济阴,攻荥阳,顺便将东平纳入长乐王地疆土,无疑鼓舞士气。二来张镇周等人固守不出,我等若攻荥阳,他等必将断我后路,他们若是出兵,我等能以伏兵袭之,可破西梁军,说不准还能攻陷东平。”

    王伏宝皱眉不语,却承认罗士信说的有几分门道。

    窦建德颔首道:“那用意之三呢?”

    罗士信得窦建德鼓励,精神一振,“我等若取荥阳,可不必拘泥定势,反倒可顺河南下,去取江淮之地。萧布衣看似勇猛,其实却有极大地漏洞。”

    窦建德精神一振,“他地漏洞在哪里?”

    “他的漏洞在于他的疆土扩张太快,人心不稳,虽看似兵多将广,但显然,他所有的悍将均是用于河北、山东左近,内地却少良将镇守。我等若顺运河南下,逼近江淮,可趁江淮军归顺不久,军心不稳之际,发动他们归附,王世充被萧布衣所逼,若得我等相助,当能兵合一处。到时候,我等进可取东都,退可下江南之地,总比退守河北,被人瓮中捉鳖要好很多。”

    窦建德轻拍桌案,含笑道:“士信眼光独到,此计不差。”

    王伏宝本想说些什么,见窦建德如此,沉默无言。窦建德笑道:“既然如此,我等当商议诱敌之计,看能否将张镇周这老狐狸拖出东平……”他对着地图指指点点,吩咐据守进退之道,三将连连点头,却是各怀心事。

    等吩咐完毕,夜也深,窦建德吩咐刘黑闼、罗士信回去休息,等待天明作战。

    王伏宝见窦建德没有归意,知道他有话要说。挑明油灯,却是良久无言。

    二人默默相对,不知过了许久,窦建德才道:“王兄弟,士信年少成名,几经磨难,性格偏激,还要多谢你看在我地面子上,不和他起了冲突。”

    王伏宝心中温暖,悠然道:“你我兄弟多年,还有什么看不开吗?”

    窦建德喟然一叹,“我作茧自缚,到如今进退两难。”

    王伏宝心头一震,明白窦建德言下之意,霍然而起道:“长乐王,你并非不明事理,眼下遽然兴兵,可说是孤注一掷,若败就亡。罗士信计谋听起来不差,可若真的南下,河北地兄弟,有多少会跟随

    王伏宝一语就道破了河北军的弊端,河北是他们地家,转战江淮,兵士不见得喜欢。兵士不喜,以何为战?

    窦建德叹道:“当初我带兄弟们起义,从未想到会有今天的成就。”

    王伏宝道:“长乐王宅心仁厚,作战果敢,兄弟们都服你。想萧布衣不过是介莽夫,能有今天地成就,恐怕更是意料不到。”

    窦建德望了王伏宝良久,欲言又止。

    王伏宝看出他有心事,不解道:“长乐王,到如今,你还有事情需要向我隐瞒吗?我知道,你并不赞同士信所言!你觉得若依罗士信所言,我们有几分机会?”

    窦建德垂下头来,看着双手。那双手,本来握惯了锄头扒犁,可如今,却已沾满了鲜血。

    “杜伏威归降了。”窦建德突然道。

    王伏宝错愕道:“这个消息我们早就知晓了呀。”

    窦建德十指舒展,想着什么,“不知道……他归降地时候,想的是什么?”

    王伏宝想到什么,脸色变的苍白,“长乐王,你……”他太过震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想说什么。窦建德抬起头来,双眸中满是倦意,见到王伏宝的不安,微微一笑,“地位有时候是荣耀,有时候是拖累。我伊始是官逼民反,后来是为兄弟保卫家园,到如今,虽说是长乐王,可少有欢乐地时候,我现在……没有回头之路。就算我们不来攻萧布衣,他迟早也会攻打我们,李渊、萧布衣都等得,我们却已等不得。既然如此,主动出击,乱中取胜,还有机会胜出!”

    王伏宝咽口唾沫,这才坚定道:“长乐王,只要你肯继续战下去,河北军可以流尽最后一滴血,也绝不屈服!”

    窦建德怅然一叹,却不再说什么。

    王伏宝心中惴惴,总觉得窦建德满怀心事,可又不知道如何劝慰。窦建德却已起身,向营帐外走去,“晚了,歇息吧。”

    他走到帘帐处,突然道:“王兄弟,其实你和士信所言都是好计策。你刚才问我有几分机会,依我来看,若是能把握的好,机会很大。”见王伏宝满脸不信,窦建德眼中露出古怪之意,“因为我得知个对萧布衣不利消息。”

    “什么消息?”王伏宝急声问。

    “颉利可汗已出兵十万,相助李唐。河东危机不日可定,李渊当不会放弃和我们合击萧布衣地打算!”窦建德说完后,转身出帐。

    王伏宝欣喜中夹杂着无奈,隐约听到窦建德一声余叹,苍落寂寞……天小爆发,恳请朋友们月票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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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5章 黑色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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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6章 捷足先登

    颉利可汗出兵十万,相助李唐!刘武周瞬间腹背受敌,形势大为不妙!

    萧布衣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其实并不比窦建德要晚。眼下他坐镇东都,俯瞰天下,触角甚至都已到了辽东、百济等地,草原是他发迹之地,自然不会忽视。

    旁人联络突厥,只因为突厥势强,又有战马。萧布衣关注突厥,只因为突厥势强,想着如何消灭突厥。

    消灭突厥虽然比征伐辽东要容易,可眼下,有此雄心之人,只有萧布衣和李靖!

    李渊老谋深算,知道眼下萧布衣势大,若再不借用突厥之力,只怕再没有机会。一个刘武周,就让他已疲惫不堪。

    李渊和刘武周已僵持半年!李渊能忍,比萧布衣还要能忍,他也和萧布衣一样,珍惜自己手上的每一分兵力。他绝不冲动,因为最好的兵士,要站到最关键的一刻。

    萧布衣、李渊二人都知道,平定各路盗匪、门阀、士族的反叛,均是开胃小菜。这些小菜用过后,才是争夺天下的盛宴。

    李唐和西梁,终究还要惊天一战!

    不过两家对决,其实从萧布衣认识李玄霸就已经开始。不过谁都不是先知,所以伊始的时候,他们还是朋友。就算天书,只怕也写不出西梁、李唐究竟谁输谁赢!

    无论哪个输赢,他们在后世的历史上,都已留下惊艳的一笔,决不可能抹杀!

    萧布衣早明白这点,更知道,眼下他的历史,早非记忆中的历史。这种错乱。这种混乱,让他恍惚,让他恍然。

    李玄霸要知道今日。只怕当年就要杀了萧布衣。因为那时候。萧布衣在李玄霸手上。甚至过不了三招。萧布衣要知道今日。恐怕当年马上就要宰了李渊。可他根本想不到自己有今时今日。

    命中注定。他们以往地擦肩而过。命中注定。他们还会再度重逢。

    窦建德感慨自己没有退路地时候。李渊、萧布衣也明白。自己绝对没有了退路。要知道眼下天下三分。天下人都有选择。争夺天下。没有退路地只有三人。

    萧布衣、李渊、窦建德都知道。退就是败。败就是死。降亦是死。他们都有极高地威望。可号令一方。没有哪个君王。能容忍这样地手下存在。就算他们就算不死。亦是生不如死!

    萧布衣想到这里地时候。环望群臣。轻咳一声。大殿中。数百文武。鸦雀无声……

    “今日本王召诸大人早朝。是想商议应对河北窦建德一事。”萧布衣说到这里。脸色凝重。

    突厥毕竟还远,河北军已攻到家门,当然要先解决门口的问题再说。

    他没什么士气,甚至给人的态度是,大家等河北军再打到家门口好了。群臣议论纷纷,殿上不安情绪弥漫。

    见无人上前,萧布衣又道:“河北军凶悍,眼下不但取了黎阳,兵逼河内、长平,而且过黄河,围攻东平,看起来马上有过济阴、攻击荥阳的企图……”萧布衣竭力把形势说地严重些,却不知道无意中道破了罗士信地企图。古往今来,预言家均和萧布衣仿佛。不过萧布衣明白,就算形势如此严重,他也不怕,他其实希望,窦建德攻的更猛一些!

    河北军攻的越猛,东都百官越是团结,中原百姓越是厌恶,他前方东平得到的支援愈多。

    千万不要小瞧百姓的力量,萧布衣对这点心知肚明。

    见群臣沉默,萧布衣提议道:“贼势凶猛,百姓受苦,若是下诏,让这些郡县的百姓退守荥阳以西,不知道诸位大人意下如何?”

    “西梁王,万万不可!”一人挺身站出,正是马周。马周几年历练,狂傲虽敛,性情不减。

    萧布衣心中欣喜,装作肃然道:“黄门侍郎有何高见?”

    马周正色道:“想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幸得西梁王坐镇东都,才解天下百姓于倒悬。可没想到中原才定,河北又乱。诸郡百姓虽是征战多年,却不忍遽去,何也,对故土之眷恋也!动乱征战十数载,不能让他们忍心离去,难道河北军为祸,就让他们舍弃苦守多年的家园?西梁王不考虑为他们解除苦楚,出兵相救,反倒想要一纸宣召,让他们放弃故里,岂不让天下百姓为之寒心。”

    马周说的铿锵有力,眼有泪痕,群臣不由为之动容。

    天下百姓累,因为自从杨广大业伊始,百姓就没有安歇地时候,天下百姓苦,因为自从杨广征伐辽东后,百姓就没有喘气的时候。可就算再苦再累,他们也是不忍舍弃家乡,马周出身寒门,当然明白这点,一切以百姓为重,可这般出言顶撞声势日隆的西梁王,让人实在为之忧心。

    萧布衣脸色阴沉道:“魏御史,不知你意下如何?”

    魏征上前道:“下官赞同马侍郎所言,也觉得西梁王建议不妥。天下百姓等西梁王解之倒悬,此刻西梁王不思进取,小胜则安,如何平定天下?”

    萧布衣皱眉不语,有马周、魏征两人开头直谏,刑部侍郎薛怀恩跟随上前,沉声道:“河北群盗虽是气焰嚣张,但不得民心,冒然而进,根基不稳。东都若出正兵,当可击退河北军。”

    大理寺卿赵河东接道:“眼下天下初安,百姓思定。河北军逆天行事,自取败亡,恳请西梁王出兵痛击,还河北以安宁!”

    卢楚上前道:“恳请西梁王收回成命,出兵伐匪!”

    众口一心,几人上前,慷慨陈词,群臣见状,躬身施礼道:“恳请西梁王收回成命,出兵伐匪。”

    萧布衣坐镇东都以来。就算攻击李密,都没有万众一心之时。见到殿中群臣躬身施礼,黑压压地一片,再无二心,知目的已到,拍案而起,振然道:“本王若非诸位大人提醒。险些酿成大错。诸位大人说的不错。河北军逆天行事,自取败亡,本王当以天下之忧为忧,带兵出征,平定盗匪!”

    最后几句,他为鼓舞士气,运出内劲传出去,殿外黄钟都是嗡嗡作响。势不可当。

    群臣骇然又兼振奋,齐声道:“谢西梁王!”

    众人一口,声音激荡。远远的传开去,从殿中到了内城,从内城一直传到外城,军士怒吼。百姓沸腾……

    只是半天地功夫,东都百万军民都已知道。西梁王就要亲征河北,平定盗匪。还天下安宁!

    萧布衣决定亲征之后,声势造足。想出征最忌众口不一。若是万众一心,那股力量的凝结,无疑是可怕至极、无坚不摧!

    萧布衣忍了河北军很久,他也等了很久,他是西梁王,他要为兵将负责,他要为百姓负责。他一直等待最佳地机会来对战河北军,本来万事俱备,只差气势。可经过他以退为进之法,已重振东都血战之心。

    这股气势,已和当初背水一战李密不相上下。

    声势已足,萧布衣当机立断,整顿三日,领兵出征。

    徐世绩、魏征等人早等今日,早准备了不止三个月,早定下这个策略不止三年。江南大局已定,中原万众一心,他们本来就准备先下荆襄,再取东都,平定江南,再攻河北。

    等到河北平定的时候,挥兵径取关中,平定突厥,征伐辽东,还天下一统!

    他们地策略,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他们的决心,从来没有动摇过。现在对决关中,就是要对战突厥。突厥已援助李渊,他们若不想和李唐一样奉表称臣,自称儿皇帝,任由突厥兵肆虐中原,留下千古耻辱,就要对决突厥。战突厥、战关中,本来就是二而一之战。

    很多人都有远志,可坚持下去地人却是万中无一。萧布衣、李靖、徐世绩从杀朱粲、攻襄阳的那一刻,就一直在坚持。

    虽有波折,但从未改变。

    他们一直在等,可眼下,时机已经成熟。就算李唐得突厥兵相助,可败刘武周,转瞬可能和窦建德联手,但是他们也要攻河北!他们并不畏惧,他们也从来没有畏惧,谨慎和懦弱完全是两回事!

    主战场不在河南,不在关中,或许河北平定之时,就能知晓天下的归属。

    李靖早就敏锐地知道这点,萧布衣清醒地意识到这点,所以他们要以雷霆之势去攻河北,或许不能短期攻下,或许李渊也要出兵河北,可他们已不再畏惧。

    窦建德根本不笨,相反他尤为聪明,他当然已看出了这点,王伏宝不明白,众将领不明白,但他和罗士信都已经明白。就算他不攻萧布衣,萧布衣的下一个目标一定是河北,而不是关中!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鱼肉又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他伊始想要左右大局,均衡势力,借以求生。可李渊、萧布衣哪个都是老奸巨猾,怎么会让他左右?无论对李渊还是萧布衣而言,河北要平!李渊联合了突厥那一刻,河北军振奋,觉得李唐若败刘武周,必定联手河北,攻击东都。可窦建德已然明白,李渊从未真心和他联手,李渊显然最重的还是突厥大军,李渊要联手的亦是突厥大军。他窦建德不过是个过河小卒,被李建成所骗,再没有回头的余地。

    可此种骗术并不复杂,他却没有任何破解的方法,就像滚滚洪流之下的落叶,除了依附随波逐流,就要被洪流吞噬湮没。他沉默无奈,心力憔悴,可还让手下看到他地淡静自若。

    他以李唐出兵鼓舞河北军士气,可心中却已如黄昏惨烈的落日,古道西风的瘦马,无奈凄凉、寂寞疲惫。

    窦建德无论是否出兵,都已是萧布衣攻击地目标,李唐等着渔翁得利,西梁却想着速战速决。既然如此,他窦建德何不堂堂正正的一战?

    轰轰烈烈的对决天下无敌的西梁军,人生又能几何?

    或许就算败,或许就算死,但他总不负手下地一番厚爱,有时候,爱也是害!他是长乐王。他是河北的希望。他是众兄弟地定海神针,他就算战死,也没有投降的可能。

    终究要和西梁军对决,这根本不是阴谋诡计所能阻挡,这根本就是大势所趋。

    窦建德明白,所以他只能倾力一战,不负河北军地厚爱!

    萧布衣三天之内,点齐精锐骑步兵十万。内城祭天后,分为三军。三军出了东都,一时间兵甲铿锵。蹄声隆隆,彩旗蔽日,声势逼人。

    一道黄尘冲天而起,遮住晴空。咆哮奔东而去。

    西梁军浩浩荡荡的出了东都,沿洛水东进。过洛口、虎牢,赶赴荥阳。救援东平,终要和窦建德见个分晓。

    对于李唐和突厥地联手。萧布衣心中惊凛,却是付之一笑。

    河东还有他地铁骑三千,还有尉迟敬德这个兄弟,他只是将情况告诉张公瑾、单雄信和尉迟敬德。他吩咐张公瑾,形势不好,就要考虑撤退,千万不要死拼硬抗,毕竟突厥铁骑名不虚传。对于尉迟恭,他没有任何吩咐。

    每人都有自己地抉择,尉迟恭也不例外,而他萧布衣现在着重要考虑的是,如何击败眼下的河北军!

    如今的河北军,两次入侵河南,已让中原百姓憋着一口气。他们盼安定盼了太久,可没有想到,李密死后,窦建德又来作乱。

    得知萧布衣大军西进,征伐河北之际,百姓欢呼雀跃,夹道相迎。

    天下大乱数百年,隋朝一统江山数十年,从未有一战如今日般受到百姓的拥护欢迎。从东都到荥阳,数百里之路,有数十万百姓前来送行。

    有就在左近,有百里赶来,有翻山越岭,有跋山涉水,有拿出全家的口粮,有献出才摘的野菜,有抱着家里的母鸡,有赶着养着地牛羊……

    母鸡咯咯,牛羊眸咩,这数百里的道上,沸腾喧嚣中,带着如山如岳般厚重的期冀。

    萧布衣见百姓前来,只说了一句,本王必不负乡亲所望!

    斜阳暖照,落在萧布衣马上伟岸地身躯上,泛着淡金的光芒,古道百姓,莫不心情激荡。萧布衣知百姓心意,不忍拒绝,只分出一队人马,专门接待百姓,以钱帛换取物资,可其余兵士行军速度不减。

    萧布衣催马前行,金盔金甲,白马铁枪,背负铁铸巨弓,望着如潮的兵士和百姓,没有意气风发,却有沉凝浩瀚般的稳重,这一阵,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败。

    他雄兵十万,可仍如履薄冰。

    他能到今日地地位,和他小心谨慎不可分割。他遥望苍山雄拔,白云飘渺,知道这时候,长乐王窦建德或许一样的做法。

    行军到偃师之际,他就得到了前线地消息,窦建德改变策略,不再死战东平,而是顺黄河而上,借黎阳地利,径直攻打东郡、济阴两郡。

    东郡、济阴均在东平郡之东,却没有重兵把守。

    萧布衣就算手下雄兵百万,可毕竟不可能面面俱到,他将重兵集中在荥阳、东平、长平三地。荥阳作为后方,东平、长平却用来遏制住李唐、河北和徐家军的杀到。

    荥阳到东平地几个郡县,却少有兵力,除了固守几座大城外,其余均暂时放弃。

    河北军攻城不克,可一路却是高歌猛进,连破两郡的县城,一路杀到酸枣附近。窦建德暂缓进攻节奏,驻扎在酸枣县左近,以运河为天然防线,等待后继援兵。

    河北军倾力而下,再加后援,已近二十万之众。

    这些兵力,除了守住黎阳外,王伏宝、刘黑闼二人负责牵制东平大军,不让张镇周断其后路,其余兵力尽数纠集,已有十数万之多。

    萧布衣得知这个消息后,并不慌忙。他虽还在行军,可消息却已源源不绝地送到。他一定要确定河北军的主力在哪里,这才能倾力一战。

    从偃师到虎牢的时候,萧布衣又得消息,窦建德纠集兵力,已过运河,进攻郑州、荥阳两地。可均无功而返。

    两城守将知道西梁王马上就到。均是拼死抵抗,河北军虽是攻势如潮,可西梁军仍保城池不失,避而不战。

    萧布衣听到这里的时候,哂然一笑。他心中甚至有点振奋,窦建德从乐寿出兵,取黎阳,到郑州。从河北杀到河南,战线已扯的太长。

    这么长的战线,十数万大军。最薄弱地地方当然就是粮道,他现在就已瞄准了窦建德的粮道。

    河北军气势汹汹,可一路急进,已是周身破绽。萧布衣知道这点,更是不急。人在虎牢城头。知道窦建德已移兵板渚,背倚黄河的时候。萧布衣毅然下令,“兵发汜水!”

    这时候。正是清晨。衣不想再退,他也无需再退。河北军已纠集兵力,来势磅礴,可西梁军亦是整装待发,气势如虹!

    他看地出来,窦建德想和他一战。

    这种情形下,若要求稳,当要固守虎牢,坚壁清野,断河北军粮道,伺机攻击河北军。可萧布衣已不想求稳,河东形势瞬间万变,他要求尽快击败河北军,再与李渊决战。

    若是等李渊击败刘武周后,就算不能和窦建德齐心,可多路攻击,东都危矣。

    萧布衣见过突厥铁骑的骁勇,难以想像十万铁骑蹂躏中原,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

    望着明亮的河水,不舍昼夜地流淌,萧布衣突然有种奇怪地念头,窦建德是否也了解他的想法,这才纠集兵力一战?

    窦建德知道李渊出兵,所以给萧布衣决战的机会,当然,窦建德也给自己一次机会。

    二人似乎不约而同,只想这时候做个了断。

    窦建德若胜了,不但可以打击西梁军的士气,逼东都军回缩,而且可对张镇周的东平大军治孤,若再能歼灭东平大军,无疑会给东都重创!

    而河北军若能重创西梁军的近二十万兵力,当可扭转颓势,甚至可以真正的做到三分天下,而不必受制于人。

    东都如果一口气损失这么多兵将,那打击就算萧布衣都是无法承受。

    毕竟对萧布衣而言,他能有今日的成就,离不开大隋训练出地铁血府兵!萧布衣的西梁军能战无不胜,却要得益于大隋本身的府兵根基。

    窦建德只要击败萧布衣,逼他退守虎牢,然后就可开创一个新局面,若能再败张镇周,只要李唐出兵,突厥南下,东都转瞬就被几路大军合围,难图发展,眼睁睁地看着对手取其余各地。

    窦建德不想再龟缩河北,任由别人打到家门口,就是想要背水一战。窦建德这般魄力,可说是抓住扭转形势的唯一突破点。

    窦建德虽然性格从容,不急不缓,可生性就好冒险,更喜孤注一掷,这从他只带二百多人奔袭薛世雄的大军可见一

    萧布衣想到这里,虽被铁骑隆隆激的心中热血沸腾,可头脑更是冷静,这场仗,自己不能败!这场仗,亦是他全力击溃河北军最佳地机会!

    兵出虎牢,铿铿锵锵,晴空被杀伐之气所掩,红日似乎都已预见兵戈的残冷,拉住云彩遮住了眼。

    红日隐,远空,已阴沉一片。

    西梁军知道大敌当前,振奋精神,列方阵前行,不急不缓。远山、大城、流水、落花纷纷被步伐震撼,不停地颤抖。

    空寂的四野中,只响着轻微飘逸地马嘶,沉重凝练的脚步声。西梁大军默然前行,气势酣畅,涌起黄尘滚滚。

    两翼游弋骑兵来往反复,不停地禀告军情。萧布衣人在马上,只听着游弋使急告。

    河北军已出板渚!

    河北军已到牛口!

    河北军过了牛口峪,兵锋北靠黄河,南临鹊山,已近汜水!

    军情紧急,萧布衣却不等禀告,已见到远方黑土翻滚,遮盖天日。河北军几乎和西梁军同时到达汜水岸边,黄尘黑土,交相辉映,激荡在空中,狰狞凶猛,铁蹄隆隆,却渐沉隐。等到只余风声阵阵,汜水两岸,早就布满了无数精兵。长枪如云,甲泛寒光。两军默然对望,此刻黄尘黑土这才飘然而落,撒向汜水,撕开了两军对决的帷幕!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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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7章 泼妇

    汜水在虎牢之东,板渚之西,无疑划出个天然的隔断地带,

    萧布衣人在汜水,望见河北军满山遍野,气势惊人,竟然微微一笑。

    他征伐多年,目光敏锐,远望行进中的对手的确浩浩荡荡,想必窦建德想要先声夺人。可河北军行军之间,狂野锐气有余,齐整严明稍逊。

    本来河北军这点瑕疵一直存在,毕竟河北军平民出身,主力是耕地的百姓,战争经验,均是从实战获得。要说行军作战,排兵布阵,毕竟比正规卫府精兵略有不及,不过这点瑕疵一直被河北军作战的勇猛搏命所弥补,可时至今日,两军相若,地势仿佛,若是鏖战,纪律绝对是取胜的关键。

    他萧布衣下的命令,手下绝对严格执行,若有错处,当斩不饶。

    要知道两军对垒,一点差错就可能引发环环溃败,而兵败如山,十万大军亦可一朝崩溃。眼下他萧布衣就要和窦建德拼耐心,拼意志,拼两军的血性。

    都说河北军以一挡十,可萧布衣相信,西梁军不会有半分差错。

    虽隔着汜水,西梁军不敢怠慢,早就按部就班的布下方阵。骑兵沓沓,迅即散开,阵中埋伏,两翼策应。

    方阵有攻有守,虽少了偃月大阵的几分锐气,可却多了几分沉稳凝重。

    萧布衣虽急切想要获胜。可知道河北军绝非善类,从未想过一击而溃。

    这次萧布衣出虎牢。并非全军出动,而暂时留守半数兵力在虎牢外安营下寨,和虎牢遥相呼应,犄角守望。

    他带半数兵力进军。宛如从虎牢关突出把尖刀。刺向汜水。

    而窦建德似已全力出兵。汜水东岸。大军浩浩荡荡。绵延排开。

    汜水东岸。除了两队人马极为齐整。其余地队伍却显得有些散漫。萧布衣望过去。见到那两队人马当先两杆大旗。分别写着苏。罗两字。

    扭头对魏征道:“魏御史。苏定方和罗士信都是名不虚传。”

    原来苏定方、罗士信均是行伍出身。束众极为严格。此次行军。萧布衣除带亲卫过千。还将魏征带到了身边。

    魏征凝望对岸大阵。皱了下眉头。“西梁王。对方声势浩大。不可轻敌。”魏征是文臣。素少打仗。这次行军。兼做行军记室。

    萧布衣笑笑。“说的好。”

    魏征倒有些惭愧,“微臣对行军打仗并不在行。远不及西梁王,倒让西梁王见笑

    萧布衣摇摇头,“魏御史,我这次带你来,除了要做行军记室,还请你多多提醒,以防我误中算计。”

    魏征精神一振,“西梁王有此心,微臣还有何不敢言?其实依照微臣之意,当守汜水,伺机而动。河北军若过河攻打,必定阵容不整,那时候,就是我等地机会。”

    萧布衣沉吟道:“只怕窦建德并不中计。若打持久战,我等倒是不惧,可刘武周已撑不了太久,要知道突厥兵已到马邑……李渊若解决了刘武周,梁师都、李轨都是不足为患,我和窦建德对决,他如何会放弃攻我的时机?”

    “可切勿急躁,窦建德后继乏力,就算要防,也要以防李渊为重。”魏征道:“其实关中连番恶战,亦是兵士疲惫,再加上关中地势贫瘠,远不如中原地产丰富,若逢天灾,影响巨大。若说休养生息,西梁军得李将军用兵之法,甚至有更多的时间……”

    萧布衣缓缓点头,心下认

    要知道就算铁打的兵士,亦是难耐连年的征战。李靖用兵如神,不但攻坚下城无往不利,还深得养兵之法。

    当今天下,能调动百万雄兵之人,只有萧布衣一个!

    可萧布衣素来出兵,最多不过数万。这次点齐了十万精兵,带出虎牢地不过半数。

    并非萧布衣不喜带着浩浩荡荡的大军,而是出兵越多,消耗越大。

    李靖早就点明这点,所以在征战上,一直求精兵作战,轮流作战。无论西梁军征战哪里,都最多以半年为限,征战期限一过,就要回转故里,然后再换兵士。

    这样的好处是,兵士不至于产生厌战的心理,而且能不减作战之力。

    东平大军其实如今已到回转期限,前方有敌,又被窦建德扼断回归之路,这才迟迟未能回转。

    萧布衣带兵十万前来荥阳,其实就已有了轮换东平大军之心。人无信不立,将无信难以服众,他能服众,只因为公平,可这时候,当以击败窦建德为主。

    想到这里,萧布衣策马前行,轻声道:“总要试探下他们的实力和意图。”说话的功夫,两军都已布阵完结,严阵以待。

    每逢交战,萧布衣都会用言语蛊惑人心。他是西梁王,天下最强地势力,旁人对他都是仰而视之,他就要利用这种畏惧造势,更何况每战无论成与不成,他总要说出自己的心思。

    他并非嗜血,若真的能依附他,除非大奸大恶,他终不会斩尽杀绝。

    萧布衣策马来到汜水之畔,河北军见到对方驰出一金色盔甲之人,日出东方,落在河西萧布衣的身上,拖出个长长的影子,泛着淡淡的金芒。

    虽知道这是河北军的生死大敌,可见到萧布衣孤身出阵,河北军多少也有些佩服他地勇气。

    窦建德远远望见,知道这必定是萧布衣。

    只有萧布衣才有这种气魄。才有这种胆识,才有这种。虽万马千军,萧杀豪情中,还能夹杂着淡淡地落寞。

    自古英雄多寂寞,只因为众人看到他的光环,却看不到他地心思。

    纵有天下。若无知己,仍是落寞。

    或许杨广临死前那一刻,就是如琼花凋零般地孤寂落寞。

    不知为何,窦建德不等萧布衣多言,已策马上前。相比萧布衣,他简单朴素太多。虽着盔甲。却已敝旧,虽有长枪,却显孤单,马鞍铁弓如同窦建德本人一样,多磨残破,却还负着它未尽的使命。

    阳光落下,窦建德亦是拖出个长长地、灰暗的影子。

    两人立在汜水两岸。阳光照耀下,一明一暗,却意味着新贵和农民军地再次交锋。

    萧布衣虽叫布衣,但显然。早不是布衣,他和窦建德代表的力量截然相反。萧布衣想到这里地时候。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裴茗翠。

    若非裴茗翠。他应该……和窦建德仿佛吧?萧布衣如是想着。

    “对岸可是长乐王?”萧布衣沉声道。他和窦建德对决半年,但却从未蒙面。可见到千军万马中那骑出来。就知道那必是窦建德。

    河北军中,只有窦建德才有和他萧布衣相抗的气势,不落下风。

    窦建德轻声道:“早闻西梁王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二人惺惺相惜,并没有一见面就剑拔弩张,反倒如许久不见的朋友。

    萧布衣心中微凛,窦建德轻声细语,可说话有如在人耳边,由此可见,此人中气十足,武功端是不弱。

    实际上,能从万马千军中,脱颖而出,又能得诸将的拥护,没有非凡地实力如何做到?

    仰天叹口气,萧布衣道:“长乐王可知杜总管一事

    窦建德面不改色,“杜伏威和你我何关?”

    萧布衣正色道:“天下兴、百姓苦,天下亡,百姓亦苦。我本布衣,幸得先帝器重,得从校书郎到大将军。先帝在时,虽让天下苍生受苦,可临崩之时,却已幡然醒悟……”

    萧布衣声音朗朗,有如潺潺流水,鸣石清越,回荡在汜水两岸。

    两军默然无语,四野中只回荡一人之声。

    窦建德并不多言,却抬头望向天空飘荡的浮云,只见白云卷舒,变幻莫测,神色不动。

    萧布衣继续道:“先帝其实已知过错,想要再收旧山河,还天下安宁……”

    窦建德终于道:“一个知错,就可抹杀屈死的百万冤魂?”

    杨广的十数年的大业大气磅礴,建东都、修长城、开运河,穷兵黩武,为求万里山河,可毕竟过激,窦建德说杨广一手扼杀百万性命,并不为过。

    萧布衣略作沉吟,“我等不能修改过去,但可创造明天。本王这些年来,南征北战,不求续先帝的大业,只求还文帝在时的安康。如今江南初平,东都早定,百姓安居乐业,不敢说有文帝之时地盛世,可终能让这些土地的百姓不再流离失所。此举天下有目共睹,并非本王大言欺人。”

    窦建德不语,目光落向远山。

    萧布衣微蹙眉头,又道:“河北因开运河,怔辽东,民不聊生,十室九空。长乐王身在其中,当知百姓之苦……”转瞬声音高亢道:“不知为何忘却当年的苦处,悍然兴兵,将自身之苦,加诸中原百姓身上?”

    窦建德哂然一笑,“西梁王,今不自来,恐烦远取。江山万里,当以铁骑争之,多说何益?”

    萧布衣因扶植隋室,所以素来以正义压人。

    不过以正压人,已属不正,可现在的萧布衣,哪里顾得了许多。

    这番言辞,其实对宇文化及说过,对王世充说过,每次说起,虽不能说动主将,总能乱其军心。

    可窦建德听后,不过哂然,轻易地化解。萧布衣还是想游说对手,窦建德的意思简单明了,我不打你,你也要来打我。既然如此,不用你麻烦去河北了。要打天下。还是要靠武力,不用多说,动

    见窦建德从容依旧,河北军肃然如常,萧布衣倒是暗自佩服。

    再次长叹。萧布衣道:“其实长乐王若肯依附,我可保河北军衣食无忧,官爵不减。”

    窦建德淡漠道:“若西梁王肯依附于我,我可保你连升三级。”

    萧布衣沉默无言,窦建德漠然道:“掌控在手,尚且有心无力。本王又岂可受制于人?”

    萧布衣摇摇头,“可惜,

    窦建德道:“可叹,可怜……”

    二人说完后,静听流水潺潺,微风细细,却知道再无他言。罗士信却已驱马过来。低声道:“长乐王,西梁军兵力不如我等,可以多胜之。”

    窦建德皱眉道:“我只怕过河未济,被他击我中流。萧布衣狡猾多端。不能不防。”

    罗士信抿着嘴唇,知道窦建德所言不差。原来双方现在地势相若。以汜水为界。西梁军虽兵力稍逊,可罗士信却知道阵法地重要。因为就算你有百万雄兵。也不可能同时用在一个战场上。

    萧布衣显然对汜水早有研究,亦能将兵力用在最关键的地方。这当然要得益于他当年鏖战李密地经验,这次又用到了河北军的身上。

    西梁军虎视眈眈,扼住要冲,河北军若是渡河而战,阵型必散。这样一来,萧布衣蓄力已久,当可各个击破。如此一来,河北军可算是自弃地利,实在不智。

    萧布衣见罗士信低语,突然大笑道:“看来……河北军是不敢渡河了?”

    罗士信扬声道:“西梁军难道敢渡河吗?”

    萧布衣道:“我主你客,还请你先。”

    罗士信冷冷道:“我客你主,哪有让客人为难地道所激,窦建德暗自皱眉。他听西梁军兵发汜水之际,其实本想过汜水后,背水一战。可没想到的是,西梁军几乎和他们同时赶到,以河为界,多少让人尴尬。

    他不敢小窥西梁军,亦不想拿自己兄弟的性命去赌。

    身边虽有罗士信、苏定方一干将领,可眼下,除了僵持,并无他法。

    萧布衣突然道:“看来长乐王不肯过河一战了?”

    窦建德淡淡道:“难道西梁王肯吗?那我倒是欢迎之

    萧布衣一笑,“听闻河北军骁勇善战,我当然也是不敢。”河北军听到这里,不由精神一振,暗想天下闻名地西梁王都是如此说法,可算是莫大的荣誉。可欢喜之下,心中又是气馁,心道西梁王本是敌手,自己这般想法,已对他有了畏惧之心。

    “既然大伙都不敢过河,这样僵持一天也是无法。”萧布衣微笑道:“双军对垒,如此枯燥,不如来点开胃小菜如何?”

    窦建德知道萧布衣诡计多端,皱眉无语。

    罗士信却已喝道:“萧布衣,你又有何等无耻的阴谋诡计,尽管使出来,我等一概接下。”

    萧布衣淡淡道:“我就算有什么阴谋诡计,还比得上四姓家奴要无耻吗?”

    罗士信胸口如受重击,脸色苍白。原来他先后投奔张须陀、杜伏威、李密和窦建德,萧布衣痛骂他四姓家奴,正揭开他心中痛楚。

    窦建德不能不说,萧布衣言辞犀利,甚至不逊他的功夫,“若逞口舌之利,不需要这多人马观望,西梁王,不知道你准备做什么小菜?”

    萧布衣淡然一笑,“久闻河北军勇猛无敌,个个以一挡十……既然你我不肯开战,不如各退八百步,然后你我各派出二百兵士一战,先玩玩如何?”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多少有些挑衅之意。可这种阵前挑衅,倒是极为公平,只要对手有些血性,由不得对手不接。

    河北军闻之大怒,纷纷上前。窦建德这次亲征荥阳,手下勇将甚多。王伏宝、刘黑闼均在东平。眼下以罗士信、苏定方为首。可其余虎将。比如说阮君明、曹康买、王小胡、刘雅、高士达等人,均是极为勇猛。

    这些人都是当初追随窦建德。血战薛家军地主力,听萧布衣挑衅,心中怒火高涨,纷纷请战。

    萧布衣隔河望见,心中微动。

    河北军地确如下山猛虎。可众将士多少有些冲动,这一战就算窦建德不想接下,可河北军绝对不会不接。

    他们都是汉子,都很热血,可就是这种热血,才是最大地漏洞。因为英雄。很多都是早死的命!

    阮君明当先道:“长乐王,末将请求带人一战。”

    窦建德皱下眉头,不等多言,其余将领纷纷道:“末将请战。”

    苏定方却是这里最清醒的一人,压低声音道:“长乐王,萧布衣诡计多端,若是以战为名。趁我等后退,攻击我等怎么办?”

    窦建德心中微凛,众将还是不明,窦建德却记起古时旧事。淝水之战。秦军紧逼肥水西岸布阵,晋军无法渡河。一代奇才谢玄对秦军激将说。置阵逼水,此乃持久之计。非欲速战者也。若移阵少却,使晋兵得渡。以决胜负,不亦善乎?苻坚为求对决,同意稍退以求决战,没想到晋军趁秦军后撤之际,出奇兵偷袭,又在秦军军中大呼谎言秦军已败,秦军士气低落,结果兵败如山,百万大军,一朝散尽。

    萧布衣建议双方撤退,说不准也是用心险恶!

    想到这里,窦建德不得不叹这个萧布衣,处处都是机心。

    要知道窦建德虽是雄霸河北,并非用兵如神,却是少逢硬战,败薛世雄亦是冒险得之。当初无论碰到张须陀还是杨义臣,河北军均是无法讨好。就算后来遇到罗艺、杨善会二人,因为对手纪律严明,亦是无法取胜,铩羽而归。

    窦建德虽求一战,可对西梁军,早有戒心。要知道萧布衣雄霸中原,并非无因,而是一场场硬仗打下来,坚持下来,才有今日的成绩。这半年来,见多了西梁军的铁血,两下相较,窦建德心知肚明,难免忧心忡忡。

    罗士信却摇头道:“我等不同,眼下军士齐心,士气如虹。他若来攻,不如将计就计地掩杀,可败西梁军。”

    窦建德见群情激奋,不忍拂众人之意,微微点头道:“君明,你选二百兄弟和西梁军一战。”苏定方、罗士信当下悄然退下,已号令手下兵士退后扼住阵脚。窦建德这才扬声道:“西梁王有意,本王奉陪。”

    他话音落地,萧布衣喝道:“好!”

    二人都是心知肚明,眼下一战,看似人少,却是斗机心、斗士气、斗勇猛。窦建德若用大军对战萧布衣,没有太多地把握。可若说对阵二百兄弟,不信败不了萧布衣。

    阮君明领命,众将领均是精神一振,知道阮君明在众将领中,武功高绝,有他领队,当不虞有败。

    阮君明已选好了二百勇士,这些人个个都是刀头舔血,身经百战之辈,虎视对岸。

    萧布衣圈马回转,喝道:“张济何在?”

    张济挺身而出,沉声道:“属下在。”

    “本王命你带二百勇士,对决河北勇士,不知可有信心?”萧布衣问道。

    张济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属下并无信心必胜,只有信心不辱西梁王使命!”

    萧布衣眼露赞赏之意,见河北军已缓缓撤退,贾润甫低声道:“西梁王,河北军退却,我等若趁机而攻,或有胜机。”

    萧布衣凝望对岸片刻,叹道:“他们既有防备,不攻也罢。”

    他征战多年,如何看不出,对手虽是撤退,却是蕴含杀机,不要说还有一条汜水横亘,就算一马平川,轻易追击也没有胜出的把握。

    苻坚败退,只因为军心已散,河北军眼下气势正酣,和往事不可相提并论。

    令旗招展,金鼓响动,西梁大军缓缓退却,盏茶功夫,已到八百步之外,给岸边留出诺大的场地。

    河北军亦是如此,等大军退后,只听风鼓大旗,猎猎作响,两岸各余二百勇士,在万军之中,显的异常地清冷渺寂。

    两岸勇士均知道,这场对决,肩负着两军地士气,绝不能败!

    阮君明和手下二百河北军,均是手持长枪,腰佩利刃,背负长弓,鞍上长箭盾牌,整装待发。这些人所配备,已是河北军最精良地战备,这些人所肩负,亦是身后河北军十数万大军的期冀。

    西梁军已成不败地神话,阮君明就肩负着打破这个神话的梦想。

    此战若胜,河北军再不用畏惧西梁铁骑。

    张济人在马上,凝望对岸,脸色若冰,双眸凝寒。他身后二百勇士,个个手持长槊,除此之外,装备和河北军并无两样。

    魏征忍不住问,“西梁王,我们可有必胜地把握?”

    萧布衣双眸闪亮,凝声道:“河北军自恃勇猛,今日,我们就要在单兵上胜之,以击信心!”

    两岸陡然间鼓声大作,地动山摇,均为已方勇士鼓劲。张济、阮君明几乎同时催马,踏入汜水。

    二人身后勇士相随,荷荷吼声,一时间马踏河水,浪花激荡,明亮的汜水沸腾翻滚,正阳一耀,晶晶闪亮,无数水滴激在半空,宛若情人眼中依恋地眼泪,又如丈夫心中翻滚的豪情!

    .

第718章 捡到便宜

    两军勇士对决,萧布衣并没有动用铁甲骑兵。

    实际上,他此次出动骑兵虽众,足有万余,现在手上可用的不过是千余铁甲骑兵。

    征伐多年,萧布衣早有准备,再加上大隋中原的马场尽归他手,以往的精心准备,萧布衣无论从兵力或者马匹数量上,都是远超他人。

    可铁甲骑兵百战百胜,为不辱威名,萧布衣素来择选严格,宁缺毋滥。

    徐世绩训精兵,练骑兵,铁甲骑兵的每匹战马,都可以说是百里挑一,神俊非常。这样的举措下,铁甲骑兵并不算多,而且多数用于东平、江都和河东三地。

    手中的千余铁骑,萧布衣当用在最关键之时。

    河北军铁骑未动,他当不会让对手看清楚已方铁骑的实力。

    铁甲骑兵能够称雄天下,一靠阵法,二靠速度,而很关键的一点却是在乎神秘。每次被铁甲骑兵击败的对手,都是心惊胆寒,看不清虚实。如此张扬下去,以讹传讹,对方未战已胆寒三分。

    可如今万马千军注视之下,萧布衣绝不会将铁骑的犀利之处话于窦建德知,更不想轻易演给窦建德看。

    虽没有动用铁甲骑兵,可萧布衣还有胜出的把握。因为马虽不是百里挑一,人却是千中选一!

    东都百万中人选数千勇士。萧布衣这次带来,更是精中选精。他相信。张济等人绝对不会让他失望!

    两方战马捡浅水处趟过。速度仿佛。转瞬就要冲到河心之处。

    张济众人虽有弓。却未摘。实在是双方虽奔在河中。可速度均是奇快。只怕不等挽弓。人已到眼前。阮君明身经百战。亦是算出距离不妥。觉得长弓累赘。握抢凝望前方。

    双方一冲。转瞬面面相望。可见到彼此地冷意。

    铁枪如林。长槊泛寒。窦建德见了。心中微寒。相对之下。河北军气势已稍差一筹。长槊远比铁枪要威猛许多。可要想灵活使用。非寻常兵士可以做到。萧布衣有此提议。竟然能找二百个如此威猛地长槊手。显然有备而来。

    窦建德见到对方手持长槊地时候。就已心中警惕。可这一战。他不能不接。

    他不接。手下兄弟不让。他虽是长乐王。可一生都是为兄弟们地快乐奔波。

    他号长乐。只因为他想兄弟们长乐,而他却是从未享受过什么。他到现在。节俭依旧,忧心依旧。

    有时候,丈夫做事,本来就是身不由己。

    窦建德并不知道,西梁这些勇士,使用长槊,不过是最根本的入选功夫。他若知道结果,他就算忍受萧布衣的讥诮,也不会让阮君明过河对决。

    可是他不知道!

    张济人在最前,伸手摘下盾牌。手中长槊平起,探出半个马头。马槊握在铁铸般的手上,没有丝毫颤动。落花流水不能阻挡他前进地步伐,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阮君明。

    双军终于碰到,长槊铁枪几乎同一时刻出击!

    就算是萧布衣见到,都是双眉一扬,握紧双拳。从马儿奔势来看,河北军果然名不虚传。

    点点寒光,映在水面,阳光一耀,泛起凄艳的红。天地间好像有了那么一刻的静,转瞬轰然大响,战马悲嘶。

    阮君明一枪刺出,就觉不妥。他拼的速度,想要在张济出击之前,一枪杀死张济。可他小瞧了敌人,高看了自

    并非阮君明轻敌,而是他根本都没有听过张济这个名字。

    他知道,眼下西梁王手下的名将均是在外,这个张济,或许不过是个亲卫地角色。

    阮君明武功不差,可以说是在河北军中已出类拔萃,不然窦建德也不会派他对敌西梁军。擒贼擒王、临阵斩将无疑最杀对手士气之事,张济瞄准阮君明之时,阮君明何尝不知道,张济是西梁军此行的头领。

    他一枪取的是张济的胸膛,他有信心,能将张济连人带甲刺个对穿。可张济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张济提盾挡在胸前。

    当的一声大响后,长枪击中铁盾,划出一溜儿火星。张济马上晃了两晃,却几乎在同时,一槊击中了阮君明地战马。

    阮君明意料不到,回防不及!他算准了张济的千般变化,也有信心将攻击挡下,却没有想到他是擒贼擒王,张济却是杀人杀马。

    长槊洞穿了战马的胸口,斜插出腹,几乎没有停顿的戳进戳出,鲜血如泉般地喷出,凄艳壮烈。战马惨死,斜冲摔在明亮的河水上,瞬间染红了河水,激起滔天地波浪。

    马势极快,快的张济甚至拔不出马身上地长槊,阮君明反应奇快,在战马栽倒那一刻,已凌空跃起,扑向张济。

    张济弃槊拔刀,一刀挥出,似匹练破空。

    阮君明毫不犹豫的掷出长枪,长枪破空,有如闪电穿可以看到彼此眼中地冷漠杀伐之意。二人搏命,似乎都已弃自身于不顾。

    阮君明随窦建德出生入死,早就习惯忘却生死,张济更是天生的杀人机器,置生死于度外。

    半空中光亮一闪,寒光掠过,紧接着血花溅出,阮君明空中停顿片刻,胸口喷出一抹鲜血,落入河中,张济肋下染红,顺势冲出,已到河北军阵中。

    二人均受重创。可看似阮君明伤地更重,甚至赔了性命。

    窦建德见到阮君明落入河水的那一刻。心中绞痛,银牙咬碎。他从未想到过,西梁军地勇士这么狠,这么果敢,就算是他手下大将阮君明。一招就被张济击落,生死未卜!

    那一刻不止张济和阮君明在决战,西梁军和河北勇士都已红了眼睛,进行殊死的搏斗。

    长枪马槊交错而过,毫不例外的见红喷血。这种速度,这种冲击。这种攻势,本来就是你死我活,没有任何缓冲的余地。

    众人比的不但是速度和力量,还有决心和信心。

    如此阵仗,没有实力活不下去,如此对决,没有信心一样活不下去!

    无从闪避。无从退让,只有坚信敌手杀了自己之前,最果敢、最迅疾地杀死对手,才是活下去的唯一途经。

    于是远处大军就看到。两队相撞的那一刻,不知道倒下了多少人。如被火焚烧的枯草般软弱无助,枯萎灭亡。河水瞬间就被染红。有如彩霞残晖,夕阳血照!

    生命在这一刻。简直卑贱无比。

    李靖从来不屑,也不会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攻击方式,可张济不同,他除了这招,别无他法。

    张济脸色苍白,这时候却已快到了河北军的尾部。阮君明搏命地一枪,几乎刺破了他的脾脏,鲜血流淌不停,他没有机会去包扎。

    眼下的他,只能为活下去而努力。

    他既然答应了西梁王,就要不辱使命。生死搏杀中,可如方才那样生死一线,还是让他事后心惊。

    阮君明绝对不弱,他张济还能活着,只能说对决策略比阮君明正确。

    额头汗水夹杂着河水、血水流淌下来,迷离双眼。张济甚至没时间擦拭,他只是握着手中的长刀,和奔腾的狂潮擦肩而过。

    若不能一招制敌死地,他不想浪费半分体力,鏖战并没有结束,不过是刚刚开始。

    两个河北军勇士见张济杀来,毫不犹豫的交叉刺来。枪长刀短,两点寒光,若是成行,就要将张济钉在半空之中。

    张济挥臂出刀,竟然抛出了手中的单刀。

    单刀一旋,飞上了半空。可在这之前,已准确地割裂了左侧河北军的咽喉。那人倒下去的时候,握住咽喉,眼中满是不信。

    他已够快够狠,没想到张济更冷更狠!

    右侧长枪刺来,破空之声刺耳。河北军这二百人,亦是精中选精,每个人都是不可轻视。这一枪勇猛无俦,虎虎生威,就算刺在铁板之上,都可能刺穿!

    张济已赤手空拳,无从抵抗。只能左手一扣,抓住马缰,双脚甩开马镫,几乎平飞般躲在马儿的一侧。

    冰冷地长枪毒龙般擦着张济背脊而过,带股火辣辣的痛。张济闪过枪尖,大喝声中,已震开枪杆,凌空扑过去。

    他手中只有张长弓,一支箭都没有。眼下他能抓住地,只有这张长弓!

    右侧那人虽是激战之中,却几乎笑了出来。就算张济握把匕首,也不会让他感觉如此好笑。

    一张没有羽箭的长弓能做什么?

    张济立刻就告诉了他答案,不要说一张长弓,就算一根绳子在张济地手上,都是杀人的利器!

    张济飞扑过来,有如苍鹰般勇猛。那人还来得及抽枪再刺,眼睁睁地看着长枪已刺入张济的小腹,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阻隔。

    张济空中急急扭腰,躲过夺命一枪,手一扬,长弓已套在那人的脖颈之上。

    他擦那人身边而过,手一用力,崩的响声后,弓弦崩断,人头落水。

    张济一次冲锋,杀了不过三人,可给他的感觉,实在和杀三十人一样的吃力,只因为这河北二百勇士都是战火鲜血堆砌而出,远比寻常的兵士要彪悍。可他却终于不负萧布衣的厚望,他击杀了河北勇士的领军之人!

    等到张济勒马转过身后,却是悲哀的发现,四百勇士到如今,剩下不到半数人马。

    河北军死伤过半。可西梁精英,亦是伤亡惨重。

    双方看起来。实力竟不分上下。

    每个人都已红了眼睛,只想着就算死,也要杀一个完成最低地目标。双方人手相若,能多杀一人,就能给同伴留一分活命的希望。也能为胜出争取一丝地希望。

    冲锋过后,每个人身上均是血迹斑斑,双眸红赤,紧咬钢牙。只要不死,这场战就要继续。

    河北军沉默一片,西梁军也不欢呼。

    汜水的上空。窒息着死一样气息。

    这一次冲杀的惨烈,远远超乎所有人的预料。似乎河北军的锐气、西梁军地怒气均是充斥在这一次冲杀之中,鼓声没有再响,因为这时候的催促简直是种不可饶恕的残忍。河北大军已跃跃欲试,河北将领心急如焚,只想换回一脚踏入地狱的兄弟。

    西梁军没有稍动,动的只有随风猎猎的大旗。

    萧布衣没有稍动。只是双眼凝寒,更显冷意。

    可所有地西梁军,均是屏住了呼吸,凝望着作战的同伴。只希望为他们凭添一分气力。

    河北军心中骇然,没想到西梁军冲锋的时候也很热血。没想到西梁军拼杀的时候不但铁血,还有冷血!

    河北军出动的二百人中。最少有五十个随窦建德突袭过薛世雄的军营,对于这一战。他们本势在必得,可没想到,他们竟连西梁王的二百长槊手都是不能解决。

    窦建德痛苦地握紧了拳头,这时候,他很想高声呼喝,让河北军冲过河去,和西梁王拼死一战。

    还有什么,比眼睁睁的看着兄弟去死也无能为力要痛苦?

    可他不能下令,他此刻冲出去,就算救出了剩下的百人,可已承认技不如人。河北军差了装备、差了纪律、差了铁血,差了地盘和厚度,如果连最后的自信都失去,他拿什么和萧布衣对决?

    其余将领一般地想法,都是握住手中的兵刃,并不上前。

    西梁军很公正,公正地让他们无法上前!这场决战很公正,只要是汉子,就要坚持下去。若是出兵,不但被西梁军看不起,就算那些厮杀的汉子都看不起。

    张济人在马上,手按肋下,鲜血还是不停地涌出。西梁勇士沉默无语,却和对手般,握紧了手上的兵刃。

    毫无征兆地,双方催马前行,义无反顾。

    河中众人已知晓,这次对决,不死不休,要活下去,只能杀死对方的所有人手!

    马蹄翻飞,浪花朵朵,又不知要湮没多少英雄豪杰!

    萧布衣远远望去,叹了口气,他知道,再一轮下来,剩下的不会再有几人。

    河北军比他想像中的要勇猛。

    他本以为,凭借西梁勇士,可轻松的击溃对手,给窦建德以致命的打击,摧毁对手的信心。

    可河北军毕竟不是豆腐,他还是低估了河北军。低估的代价,就是以西梁精英的损失惨重来换得。

    这时候的他,也不能出兵。河北军骁勇、重义、善战、倨傲,他若出兵相击,无疑破坏了默认的规则。

    破坏规则的代价极大,不但让河北军鄙夷,甚至也辜负了西梁军的一腔热血。他只能按住刀柄,头一次期冀张济再下一城。

    双方第二次冲杀,没有了第一次的速度,可惨烈只有过之。

    因为双方枪折槊失,更多人只能依靠短兵相接。他们抓住了能有的兵刃冲过去,眼中早认准了挑选好的对手。

    众人都知道,彼此实力相若,只要能搏杀个对手,就已不负此行。

    有的手中握的不过是把断矛,有的拿的是一把单刀,张济拿着的,不过是一张铁弓,而且还是弓弦已断的铁弓。

    烈马狂奔,他身上的鲜血临空飞洒,带出了一道若隐若无的血线,他这次盯的却是,一个手握长枪,杀气正酣之人。

    张济不知道对手是谁,可却知道。这人看起来完好无损,当有过人之能。他既然身为此行统领。当以扼杀最难缠地对手为己任。

    他不是不知道会死,但是有时候,就算死,也要再杀一人。

    那人也正望着张济,方才战马若潮。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张济搏杀阮君明于马下,而无能为力,这次他要为河北军夺回士气,他要杀了张济为兄弟报仇!

    河北军不约而同地望着那人,所有的希望也都落在那人身上。他们都知道,张济是此行西梁军的战魂。只要杀了张济,河北军有八成的把握可以获胜。

    那人叫做曹子琦,武艺和阮君明不相上下。

    谁都看出张济已身受重伤,马上摇摇欲坠,曹子琦方才连杀西梁军三人,毫发无伤,已占优势。

    张济手持长弓。额头冒汗,曹子琦手握长枪,目光森然。

    第二轮的功夫,二人已经选定了彼此作为对手。不死不休。

    水花四溅,虽无马蹄隆隆。可所有地人,一颗心都已提到了胸口。见到二人飞速的接近。目眦欲裂。

    双方转瞬冲到面面相对,曹子琦毫不犹豫的出枪。

    对手只有一张长弓。无论如何,都是要不了他的性命。曹子琦出枪之际,已打算对手无论如何发招,他都不会闪避。

    他一定要在这轮杀死张济,然后剿灭所有的西梁军!

    曹子琦想了太多应对的策略,却没想到,张济根本没有出招!

    张济已长吸一口气,瞥见同伴和河北军地惨烈厮杀。他看见一个同伴一槊将个河北军的胸口刺个血洞,他也看到,敌手一枪刺穿了同伴的心脏,他还看到,一个西梁军手持长箭,临空扑去,在对手扼杀自己之前,同时将羽箭送到对手的咽喉……

    他看到太多太多,他知道这一轮下来,场上剩下的人,不会超过十个。

    但他想不了太多。

    见到长枪刺来,他精力集中,思维前所未有的敏锐,生死关头,他甚至见到枪尖带水,水滴成环,一点寒光破环而出,有如紫电,速度之快,骇人听闻。

    那一枪刺出,四周空气都是为之急旋呼啸,河北军、西梁军,均是望着那……夺命的一枪。

    张济只来得及闪闪,长枪破空,刺入了他地右胸。

    鲜血崩飞,宛若茶花烂漫,牡丹盛开,又带着秋末红叶凄艳的凋零。

    河北军几乎就要欢呼起来,就在那时,张济出招,他只是双手一握,铁弓一弯即展,在两马交错之际,弓梢化作一道暗影,准确无误的打在曹子琦的喉结之上。

    两马错开,张济胸口带着一杆长枪,岿然不动,曹子琦马上晃了两下,翻身栽落。

    噗通声响后,水花四溅,曹子琦死!

    河北军地欢呼压制,转瞬变成了胸口一声沉郁的深叹,汜水上,不但兵士血快流尽,就算战马都是流淌了最后地热血。

    河水上的兵士,已屈指可数。

    西梁军加个张济,还有六人,河北军已去阮君明,曹子琦两员大将,剩下地不过还有四人。

    窦建德心如刀绞,死难之人,有数十人一直跟随着他出生入死多年,可一朝死于非命,他受到的打击简直难以想像。

    西梁军没有欢呼,也被惨烈所震撼,只祈求最后地剩下的六人能平安归来。

    张济胸口长枪不拔,已摇摇欲坠,剩下的五个西梁兵知道胜负关键,当求扼杀最后四人为主。

    张济并不停歇,竟然催马向前,向对手逼去。

    两军被他的勇猛、剽悍所撼,简直难以置信,他们实在不能相信,这世上还有如此死士,还有这般铁打之人,他还能一战?

    张济就算不战,可给予同伴的鼓舞也是难以想象,五人和张济并肩策马,缓缓压去,剩下的四个河北军,终于露出了惊惧之色。

    可他们不能退,退了后,生不如死。

    双方对面,五人才要策马,只听到河中赫拉啦的一声响,水花飞溅,一杆长枪破水而出,毒龙般的刺向张济。

    长枪另一头,却是握在阮君明之手。

    阮君明竟然没有死!

    他躲在河面漂浮的马鞍下,只等着这最后的一击,杀了张济,扭转败局。

    这一幕,谁都没有想到,这一幕,让河北军振奋,西梁军揪心,就算萧布衣都是双眸爆寒,脸上失色。

    阮君明和张济一样,身负重托,怎肯轻易就死,那一刀虽中他的心脏,却没有切断他的生机。他知道无力再战,只剩最后的机会,所以隐而不出。

    长枪刺出,张济看起来已不能再躲,身侧一西梁军,合身扑上,挡在张济身前,血花四溅,已被一枪毙命!

    张济一声怒吼,落下马来,双膝一夹,已卡住阮君明脖颈,然后发出了惊天般一声吼,用尽最后的力气,只是一转。

    喀嚓声响,虽是轻微,传到众人耳边,却如沉雷惯耳。张济一转,硬生生的扭断阮君明的脖颈,阮君明死,张济软软倒下,随同他沉入水底。

    河北军一颗心沉下去,西梁军一颗心提起来。

    张济,是生是死?俺在这里拜谢了!

    .

第719章 喝牛奶不舔盖

    ();    黑色星期五最后一场有机会赢双倍钱的娱乐活动。    . d t . c o mtxt电子书下载/

    上一场李全是开到十二万,不过同组的有几个也开到十一万左右。刚才大家都赢了钱,难免不会加大资金。

    吃过甜头肯定是回味无穷。

    李全问道:“老弟你准备下多少?”

    苏哲想了下伸出一只手:“既然是最后一盘,那就任性一回。”

    李全等人亦笑了笑,说道:“连老弟都要任性了,我们怎么可能不跟着任性。不过你大可放心,绝对不会抢你风头,我们就等着收钱好了。”

    苏哲下五十万,李全四十九万,魏德刚小任性下了四十万,至于陈象是大任性。以前顶多是五万封底,这次是将赢的还有卡上的钱都全押,一共三十万。

    四个人压在九号女孩身上都快两百万,估计是这家里举办这个娱乐节目以来最多的一次了吧。

    果不期然,当公布最高下注资金时,全场一阵喧哗。

    排在前面最高的就是他们几个,而且紧接着好几个都是十几万的,他们一样是下九号。

    这一次,如果庄家输双倍,还真是有点出血。

    萧逸的目光望过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苏哲没有仔细去时候他得想一个两分钟后赚上一百万的问题才行。

    头一次碰到这么大的下注额,大家都感到刺激紧张了。

    最高下注出来后,留给苏哲思考的时间只有三分钟。(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比起同组那些下十几万的紧张模样,李全他们就真的轻松无比reads;。

    认识苏哲这么多年,他几时让人失望过。

    随着一声叮咚的声响,三分钟过了。

    苏哲站起来问道:“请问九号选手,我喝牛奶舔不舔盖?”

    呃……

    这样的问题让在场的人有点无语,大家都以为他会问得更刁钻一点,可是却问了一个判断题。

    九号女孩子在苏哲身上下,就是她刚才都愣了几秒。黑色星期五提问各种奇葩的问题她们不是第一天领教,而且这一场资金这么高,她早就做好答不上的准备。

    这一半机会的问题,可是这种问题她也是答不上,或许说不是答不上,而是没办法回答。

    比起开始问的那些“撸一管是单还是双”还有另外一些,这个问题才是稳赢的。

    那些还有假设性,输赢都是控制在别人的身上。而苏哲这个问题完全是将胜利权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九号女孩忍不住在苏哲身上多,尽管他的表情平常,但是那双眼睛,与她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场外三分钟,台上两分钟。

    五分钟的时间可以决定几百万的去向。

    对于九号女孩来说,这一次对她有点压力。

    因为下注的资金太大。

    答不上,或者答错,等到活动结束后,惩罚会在后面等着她们的reads;。

    表面的风光,不代表背后的辛酸是相同的。

    “咚!”

    叮当的声音再次响起,九号女孩知道时间已到。

    百分之五十的问题,就算明知是答错的,但不能不回答。

    “舔盖。”

    只是两个字,接着大家就将目光望着苏哲。他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笑容,上九号女孩道:“你答错了。喝牛奶不舔盖才是最正确的。”

    台下一阵欢呼,台上九号女孩却要一直保持着强颜欢笑。

    她知道答案是这样的。

    大家都有一半的机会,但是最终解释权却掌握在苏哲的手中。比起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百分之一百的赢家才是苏哲。

    “靠,老弟你可真够绝的,这问题这么简单,不过却让人根本回答不了。”

    李全兴奋道:“我怎么就没想过要将主动权掌握在种手中呢!你小子肯定够阴险的,居然让我提问那种问题。幸好没答上,不然就真的丢脸丢到家了。”

    苏哲白了一眼道:“这个与我无关吧,是你自己不问,非要我出主意的。”

    李全哈哈大笑。

    连续三场都赢下比赛,后面大家又参与了几场,不过不敢像之前那样下那么多。

    苏哲不再出手,反正一场赢到钱了,也就够了。

    本来大家今天都是将手头的事情放下来去玩的,不过期间李全接了个电话有急事要提前离开,其他人觉得也差不多了,没再继续。

    “你们先回去,我在这边转一转。”苏哲说道。

    李全愣了下:“你不跟我们走呀……留在这里还有什么事?”

    “这一带我很少来,既然来了,就顺便逛一下,没有地皮没卖的,趁机拿下来,免得让睿悦集团到时一咕噜给收购reads;。”

    “你小子想来跟我争饭碗了。”李全笑骂道。不知苏哲的真正目的,不过他说要留下来转一下,也没再问什么。

    李全三个离开后,苏哲没四处转,而是坐在车里放着音乐,放下车垫子躺着。

    大概一小时后,餐厅里的人陆续出来,应该是娱乐节目已经结束,还要玩的话,就得等晚上了。

    餐厅的人走得七七八八后,苏哲坐起来,目光望着餐厅的出口。

    大概二十分钟后,十几个女孩子挽着手臂穿着漂漂亮亮的服饰出来。

    “叭叭叭。”

    苏哲按了三下喇叭,几个女孩子回过头,包括刚才那个九号女孩子。

    因为苏哲下注是有史以来最大的,而且还问了一个让人怎么回答都是错的问题,大家对他有点印象。

    有钱,又长得有点小帅,想让人忘记都难。

    几个女孩子推了一下九号女孩,她犹豫一会才走过去。

    “等我?”

    虽然不是很确定,但这会不是在上班,就是问错也没关系。

    “有时间不,陪我去兜下风。”

    九号女孩犹豫着,回头另外几个女孩,在她们暖昧的目光与打趣的语气中,最后还是拉开车门坐进车里。

    系好安全袋,九号女孩立刻说道:“我可事先说明,我不管你平时听到的是哪些谣言,不过我可不是随便的女人,那些下班后额外的生意,我是不错的。”

    苏哲嘴角勾了勾道:“你说你不是随便的女人,那你怎么就随便上我的车呢?难道你就不怕我是坏人,这一上车,我要是有企图,你就是不答应都不行了吧。”

第720章 有钱,任性

    张济不是萧布衣手下最厉害的高手,实际上,萧布衣手下大将,很多都是武技超群。可张济无疑是萧布衣手下最擅杀人的一个。

    会武技和会杀人无疑是两码事。

    有人终身习武,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杀过一人,可有人不练什么招式,杀人手段却是极为毒辣。

    张济身为二百勇士之魂,这一战不过也只杀了四个人,还有一个人,被他杀了两次,可见这种对决的惨烈。

    张济虽只杀了四个人,可他以凶狠诡异的手段,杀了两个决定胜负的人。

    阮君明和曹子琦哪个说出去,在河北军都是独挡一方的人物。可他们临死之前,可算死不瞑目,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听过张济这个人。

    他们均在河北军中叱诧风云,就算死,也以为会死于英雄手上,哪里会想到死在无名小卒之手。

    窦建德见阮君明水中杀出,重归于水的那一刻,在马上摇摇欲坠。

    这一仗并不气势磅礴,可惨烈血腥,实在让历经征战的双军少见。

    可这一仗还没有结束!

    在张济和阮君明落入汜水之际,剩余的四名西梁军胸口充斥悲愤之气,已向对手扑去。河北军不服,他们却是忿然。

    若非河北军挑衅。他们何溅血?

    河北军该死。而他们地兄弟。却是枉死!

    那一刻地四人。出手没有任何招式。只是眼中地凶恶。就足以让对手胆寒。他们一扑而上。已搂着对手翻身下马。滚入汜水之中。

    河中地河北军四人几乎呆住。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地打法。这些人简直比他们还不要命!

    汜水静静流淌依旧。却迟迟不能洗刷浓重地血腥。战马无主。河水中彷徨不安。

    众人均是一声低呼。没想到竟是这种结果。河水激荡。翻腾不休。只见到一道道血泉从河底涌出。涟漪般地散开。那无疑是入水最后八人地鲜血!

    众人心急如焚。却根本不知道,水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到河水稍静,再无波澜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是盯着河面,不知道到底还有谁剩下,抑或是,所有的人,死的一干二净?

    无论萧布衣、还是窦建德,都暂时没有出兵的打算。结局已定,就算西梁王、长乐王都是无法决定。

    这场血战。最后只能用鲜血来画上结局。

    本来看起来,西梁军已胜的再无悬念。可阮君明临死前一枪刺杀个西梁勇士,张济为杀他,用尽了最后一分气力,生死不明。西梁对河北军,从伊始的公平。到最后还是公平对决。

    可胜负谁属?

    呼喇一声响,水下窜出三人。鲜血混着水滴从乱发上四溅飞出,他们头盔早无。一时间看不出到底是哪里的军士。

    可等他们在没腰地河水中站起来的时候,西梁军那面。发出了撕裂天地的一声喊。那声喊,全没有任何意义,却在宣泄着胸中压抑已久的怒意。那声喊,代表着太多的意义,就算青山碧水白云翠树都明白过来,发出激动的颤抖。

    河北军死一般的沉寂,这一仗,他们输了,可见到有人活着冒出来的时候,无论是谁,他们心中都是有些释然。这种公平的对决,他们输的心服。

    窦建德输地心痛,萧布衣不过少了二百不知名的勇士,可他这一战,却又少了数十个当年出生入死地兄弟。

    他还有多少兄弟可以去了一口气,又钻入了水底。过了片刻,拖出一人出来。那人胸口长枪还未拔下,可伤口血已流尽,脸色和白云一样的颜色。

    那人正是张济!

    三人奋起力气,将张济拖着上岸。别的兄弟死了,他们可以暂时不理,因为西梁王绝不会负他们。可张济他们不能不理,因为张济还有一口气。到了岸边,几乎已近虚脱,这一场战,耗尽了他们全身的气力。

    河北军没有出兵,他们毕竟都是血性的汉子,见到这种场景,见到这种硬汉,如何会出兵?

    萧布衣早就飞骑赶来,身后跟随数十亲卫,还有随行医官。

    萧布衣不顾身份,飞身下马,伸手接过张济,摸了下他地脉搏,发现张济虽双眸已闭,可脉搏极为轻微,张济受此重创,而且憋在水下,一时间竟还未死!

    这人简直不是人!

    霍然回头,萧布衣大喝道:“医官!”

    早有三人上前,萧布衣吩咐道:“全力救活他,他活了,你们连升三级,他若死了,你们自己看着办!”

    萧布衣从未如此蛮不讲理,可医官并无埋怨,其实早在激战之前,就有随行医官被召至前军,等候救援。见到张济拼死厮杀,医官也有热血,自然全力相救。

    等众人抬张济退后,萧布衣这才催马上前,昂声道:“长乐王,你逆天行事,无人能容。今日鏖战,只告诉你,西梁军人人奋勇,死生不顾。你若妄想自取灭亡,尽管来攻。”

    他说的义正言辞,满面激愤,河北军沉默无言,窦建德望着河中地血,良久才道:“好,明日……你我决一死战!”

    萧布衣冷哼一声,不再多马离去。

    任何敌人,大义很少有能吓倒,要想退敌,还是要生死搏杀。

    河北军输了一场,虽是士气低落,可下一场,不见得会输。可所有河北军心中都有了疑问,官兵横征暴敛。在他们眼中。素来都是蛮横无理,黑暗无比,但今日一战,却让他们重新感受官兵的另一性,亦有不屈不挠,亦有舍生忘死,就算单兵作战,也是不逊,这本是他们河北军一直自负地地方。

    可在河北军慢慢迷失方向的时候。却在西梁军身上,重新看到昔日地那种坚持和执着,他们心中是什么滋味?寨,汜水西侧,除了马蹄零落,什么都没有剩下。

    如果不看到那些马蹄,甚至没有人觉得,这里曾经有人待过,更不要说。曾经有数万大军在此和河北军对峙。

    西梁军退却,齐整利落。井然有序,让人心惊。

    这种无形的压力,纪律地严明,更让河北军心悸。

    张济重伤,萧布衣见天色渐晚。无意再战,暂离汜水下寨。可西梁军退却。并无空挡,就算罗士信见到。都是不敢轻易追击。建德虽见萧布衣退却,却并没有渡过汜水。

    天明时。他要背水一战,可日落后,他绝不能背依汜水下寨。如果那样,岂不是,自绝了退路?

    他不想再回牛口,只想着明日和萧布衣一战。

    既然要战,来来回回好不麻烦。可这不意味着,他没有在牛口留下伏兵。此行纠集地河北大军,有十万之多,他来到汜水之畔并非全部兵力。

    河北将领虽没有信心赢,可还是有信心,在明日西梁军攻来之时,抢到汜水的对岸,列阵背水一战。

    他们不信,他们全力以赴之下,还不能赢萧布衣一场。

    窦建德站在汜水旁,脸上满是凄凉,落日的余晖洒落,将他孤独的身影拉的很长。

    出兵时,千般策略到了萧布衣的面前,均不管用。

    萧布衣守的风雨不透,让他无缝可寻。

    窦建德出发前,其实早就打探明白,萧布衣手下已少大将,他手下的知名将领均在前线。窦建德只希望趁此良机,击败萧布衣,然后逼萧布衣回缩虎牢,再图其他,可他没有想到,只是一个张济,就让他损失惨重。

    西梁军中,还有多少张济?

    窦建德望着河中落日倒映,染的河水如血,一时间,好像老了很多。身后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河北军正在依据地势下寨。

    十万精兵,在汜水东岸,营寨规模浩大。罗士信却走出了军营,来到了窦建德地身边道:“长乐王,已有消息传来,萧布衣的确在汜水西二十里下寨。”

    窦建德脑海空白,木然道:“那又如何?”

    罗士信见到窦建德的表情,心中一沉,“依末将所看,今夜我们可出奇兵袭之。”

    窦建德皱眉道:“我约萧布衣明日一战。”

    “兵不厌诈,两军交战,本来就是虚虚实实,我们倒不用如此拘泥。”罗士信建议道:“说不准萧布衣以为你明日交锋,所以不做提防。”

    窦建德淡淡道:“士信,萧布衣这些年打下诺大的根基,绝非无因。”

    罗士信一愣,已不能言。

    “到如今,以为他轻敌的人,轻视他的人都已死了。”窦建德落寞道:“你要想击败这个对手,唯一能做的不是轻视,不是猜测,不图侥幸,而是在军阵上堂堂正正的击败他!就像今日一样,战到底,战的没有选择!”

    罗士信若有所思,舒了口气。

    窦建德终于转过身来,拍拍罗士信的肩头,“士信,今日之战,我们虽输了,可战场……哪里有什么常胜将军?他说完后,转身要走。罗士信却觉得肩头有千斤之重,陡然道:“长乐王……”

    “何事?”窦建德并不回身。

    罗士信正色道:“长乐王不赞成我偷袭西梁军营,可我们要防他来袭我军大营!”

    窦建德沉吟良久,“你说的极是,萧布衣诡计多端,总是出乎不意,他若偷袭。不得不防。士信。你和定方负责此事。若有疑问,找我就好。”

    罗士信得令,精神一振,暗想若是萧布衣敢来冲营,管保他有来无回。

    窦建德心事重重,回转营寨,在孤灯前坐了良久,思前想后,难以安寝。

    见夜已深,天黑如墨。窦建德终于站起来,出了营帐。巡逻兵士见窦建德走出,纷纷行礼。窦建德摆摆手,示意众人各行其事,来到左近一营帐前。

    那营帐不大,里面黑漆漆地一片,窦建德在帐外站了许久,脸上有些古怪。

    掀开帘帐走进去,漆黑的营帐中,只有一人孤坐。说不出的幽深奇异。

    窦建德并不诧异,却不再前行。只是道:“今日之战,你应该看的清楚。”

    那人点点头,并不多言。

    窦建德又道:“我从未想到过,你能来帮我。”那人连头都不点,慢慢道:“你要我做什么?”他声音沙哑。可话语中自有种慑人地力量。

    这种力量,并非做作。而是自然而然。

    他说话地时候,宛若一个将军。一个指挥着千军万马的将军!虽然眼下看来,他不过是孤单一人。

    “为什么要帮我?”窦建德不答反问。

    那人冷冷道:“你不信我。可以杀了我!”

    窦建德又望了他良久,终于轻叹一声,“我若杀了你,何苦带你到此?”

    那人淡漠道:“我若不帮你,何苦跟你来此?”

    窦建德沉默良久才道:“我想让你明日一战,领兵击败萧布衣!”

    窦建德是长乐王,手下猛将无数,王伏宝、刘黑闼、苏定方、罗士信四人,可说是均有领军大才。不算这四人,他手下能领兵地亦不在少数。

    征战多年,河北军的战争经验,均是从实战中获得,少有服人。

    这些年来,他们不断地装备自己,改良兵刃阵法,就算再碰到张须陀、杨公卿、薛世雄,也绝对不会望风而逃。

    不算这些人手,窦建德本身,就有很强的指挥才能。

    这些人齐聚汜水,就要凭毕生经验和西梁军一战,可这个时候,窦建德竟然要让旁人,而且自然而然?

    那人听到窦建德地请求,并不错愕,只是默默的坐在那里。

    窦建德问道:“你……不敢?”

    那人缓缓摇头,“这天底下,无事不可为。可若只凭个敢字去领军,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我也不过是个寻常将领,能够取胜,不过仗知晓时机四个字而已。”

    “知晓时机?”窦建德心中微颤,似有领悟,又像有失落。

    他现在,是否还有时机?

    那人又道:“要知道出兵若胜,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可你凭借心中血性,急求一战,约战机会不对,已丧天时;你下寨汜水,就算明晨背水一战,也不过和萧布衣平分地利;眼下河北军才逢新败,在最引以为自豪的单兵作战惨败,士气低落,又失人和。眼下你天时地利人和三者齐丧,我就算领军,也没有胜出的把握。”

    窦建德脸色微变,“你是说,我明日可能会败?”

    那人哂然道:“不是可能,是一定!只要你明日和萧布衣交锋,一定会败!”

    他说地无礼,窦建德并不愤怒,叹道:“你说的丝毫不错,我其实也如此的想法。本来我以为……击败萧布衣并非不能之事,可今日一见,才发现……萧布衣远比想象的要可怕。我出兵十万,一路势破竹,只想以气势取胜。没想到他不慌不忙,竟然和我同时到了汜水。我气势如虹,他却气势如虎,逼我止步汜水,又派勇士挑战,击我士气。他每一步看起来,都已精心策划,我今夜想及,才知道中了他的算计。”

    窦建德脸上终于露出悔意,又有些自责。那人道:“萧布衣并非一个人……”

    “你说什么?”窦建德错愕道。

    那人缓缓道:“萧布衣坐镇东都,手下能人异士无数。他这人最大的优点不是武功、计谋。而是善于倾听别人的建议。你每次见他。做事轻而易举,却不知道,李靖、徐世绩、魏征、杜如晦等人,从未停止给他出谋划策。从他占据襄阳那一刻,他的计划就从未改变,你不出兵,他灭了徐圆朗和王世充,只要腾出李靖这领军天才,近逼河北,你死无葬身之地!”

    窦建德缓缓坐下来。“多说何用,徒乱人意!”

    那人一口气说出这些,稍作停顿道:“他就是要打击你的信心,看起来,你也失去了信心。”

    窦建德笑地有些凄凉,“我白手起家,数次死里逃生,就算死在这里,又能如何?”

    那人缓缓摇头,“窦建德。你少了必胜地信心,对你我都是不利。我来这里。成,而非求败。”

    窦建德抿着嘴唇,沉默无言。

    “今日汜水一战,萧布衣显然知不会开战,是以带东都死士前来挑战。”那人沉声道:“他技高一筹。如我是你,绝不会还在这里谈天懊丧。”

    “那应该做什么?”窦建德淡淡道。

    那人道:“你应该去防备他冲营!”他话音才落。就听到帐外鼓声大作,锣声急响。有脚步声急促纷沓。

    窦建德霍然站起,走出了营帐。正逢见将领刘雅。

    刘雅和无头的苍蝇一样,撞见窦建德,大喜道:“长乐王,我正找你,西梁军冲营!”

    黑暗中,只听到鼓声大作,杀声四起,河北军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前来攻营。

    罗士信在得知有军队向此方行进地消息后,马上就感觉四面均有敌手攻击,西梁军铁骑的攻击速度,看起来比探子回报的速度还要快。

    罗士信听到四周鼓声大作的时候,也是忍不住的心惊。

    他虽和西梁军有过交锋,更和秦叔宝数次交战,可受到如此猛烈攻击地时候,并不多见。

    好在他早有准备,自从黄昏后,他就让众人扼住要冲,守营。受到袭击的那一刻,众人早就依垒挽弓,等待袭击。

    黑暗中,暗影憧憧,喊杀益发地高亢。只是喊杀中,在墨黑地夜中,显地说不出的怪异,那种声音,有些高亢地简直声嘶力竭,甚至有种金属的质感。

    白日才见到西梁军的不要命的性子,到晚上又听到这种古怪的声音,河北军饶是胆大,也是背脊有些发凉。

    罗士信固守汜水一侧,深夜中,敌情不明,不敢轻易出兵,只好依靠地势来抵抗。

    可等了许久,除了喊杀声震耳,西梁军鬼影子都不见一个。

    罗士信暗皱眉头,总感觉有些不对,这时候刘雅匆匆忙忙的赶到,低声道:“罗将军,长乐王有令,夜深情况不明,只怕有伏兵,坚守营寨,按兵不动就好。”

    罗士信点头无言,吩咐弓箭手严加准备,刘雅突然道:“罗将军,你听他们的喊声……”

    “听什么?”罗士信皱眉道。

    “听这喊声,这次只怕有万余人来攻击我们。”刘雅担忧道。

    罗士信冷哼一声,“就算萧布衣有十万大军,我们何惧之有?”罗士信行军打仗均是不俗,虽对部众不薄,可对手下要求地却极为严格。平日和众将领并没有什么私交,刘雅还想说什么,见到他冷冰冰张脸,强笑道:“那是……那

    喊声益发地凄厉,鼓声更响,罗士信突然道:“萧布衣是疑兵之计,我们可派兵击之。”等候这久,除喊声鼓声外,并不见西梁军来攻,罗士信已明白过来。

    刘雅慌忙道:“万万不可,长乐王有令,让我等坚守营寨。”

    罗士信冷哼道:“萧布衣果然狡猾,知道长乐王明日决战,今日采用的疲军之计,他这般做法,当是搅乱三军,让我等明日出兵,精力不济。我若不出兵击之,明日如何作战?”

    刘雅劝道:“说不准,过一会儿,也就歇了。”

    他话音未落,喊声鼓声益发的响亮,河北三军都已惊醒,惶惶不安。

    罗士信冷冷道:“若有事情,一切都由我来做主。”他长身而起,就要点齐人马,向喊杀声地方向杀过去,遽然间,杀声鼓声突然消逝。

    声音消逝的极为突然,可就是这种突然,才让局中之人,更是心惊。

    黑夜中,由嘈杂一片,变成死一般的静寂,就算罗士信望向黑麻麻地夜,也是不由的心悸。

    这种时候,判断最为重要,可他被喊声鼓声吵地头晕脑胀,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决策。

    他的确怀疑萧布衣使用地疑兵之计,可眼下若是诱敌之他冒然出兵,若是损兵折将,明日一战,士气全失。他派在汜水对岸的探子,只回来了一半,那一半去了哪里?

    难道竟然被西梁军悄无声息地拔除?

    若是以往,罗士信不信,可今日见到西梁军的勇猛,见到张济的本事,罗士信并不怀疑这点。

    凝望着漆黑如墨的远方,罗士信再次陷入迷惘……否还有月票,有的就请投下吧,呵呵,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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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721章 暗涌风暴

    几个类似喇叭的东西,正放在萧布衣的桌案上。

    在汜水旁人嘶马叫、喊声嘹亮的时候,萧布衣还在几十里外的营寨,平静如水。

    袭营他并没有参与,但是和他有关。

    将喇叭放在唇边,作势要吹,可终于还是放下。西梁军营沉寂一片,大军正在休息,他不想搞出古怪的声响,虽然他知道要吹一声,恐怕会惊天动地,他只想这些西梁军能在明天血战的时候,好好的休息一下。

    工部尚书廖凯搓着双手道:“启禀西梁王,这个震敌胆还在研究中,除了喊话的样品外,还有的可以发出尖锐的声音,甚至可以演奏乐曲,这是几个样品,不知道这次可合你意?”

    廖凯本是将作监的大匠,后来升职为工部尚书,西梁王有令,当然亲身赶制。在东都恢复安宁后,萧布衣大力发展商业和手工业,匠人的地位有所提高,也就总能研究出些当世人眼中稀奇古怪的东西。

    古人素来求温饱安康,在传统中,一些新奇的技巧和发明,都会被人认为是奇技淫巧,因为满足吃喝是天理,追求省力好玩当时却被视作人欲,为世所不容或排斥。

    杨广打破了这个传统,最重巧匠。杨广在位时,可以说是古人工匠施展才华的黄金殿的机关和天外飞仙般的木偶可见一斑,只可惜东都建成后,他开始穷兵黩武,导致国家穷困,是以十万巧匠散去大半,其余的虽留在东都。可地位低贱。

    萧布衣发展国力后。国家富强,可说是最有财力的一方势力,也就开始重视工匠,主张他们研究些促进民生的发明,这个震敌胆就是他觉得需要的一个发明。

    因为每次行军喊话,都是颇费力气,有了这东西,喊话可省不少气力。

    萧布衣只是提出个概念,剩下地事情,统统交给将作监去执行。

    不过将作监在制做地过程中。萧布衣又发现了喇叭地另外一个作用。那就是千余震敌胆集中在一起。可以造就不小地声势。

    伊始地时候。因为这东西像喇叭花。萧布衣并没有起名。后来想到这个功用。才起了个震敌胆地名字。

    作战嘛。什么东西都要讲究鼓舞士气。摧敌胆寒。

    萧布衣今夜。就让千余精兵骑马摸黑急行到了汜水河边。给罗士信和窦建德吹喇叭听。这种噪音马儿多半受不了。不过萧布衣自有办法。提前预备。给马儿塞上耳朵即都会气炸。

    远方地声响。他虽是听不到。可却能想像地到。所以布衣嘴角露出得意地笑。窦建德言出必行。肯定会交战。可不知道一夜未眠。到明日还有什么气力作战?

    廖凯研究许久。制造出几种震敌胆。不但可以扩大喊声。有地还能发出一种尖锐地声音。甚至可以简单地演奏点东西出来。

    这个东西,已经接近唢呐的雏形。

    萧布衣看着桌案前的喇叭,做工精细,微笑道:“我一开始,不过想要你做个扩声的东西,没想到你搞出这么多名堂。”

    廖凯倒有些惶恐,“属下知错,我只是参详波斯那面的一种乐器的做法。东都有不少波斯人,总有些奇异的东

    萧布衣拍拍他的肩头,“你举一反三,多做了很多,该奖励,何错之有?若是都能像你这样,不拘一格,历史才会更快的推动。”

    廖凯眨眨眼睛,一时间不明所以,可总知道,西梁王并没有怪责他的意思。

    原来古时规矩甚严,对礼乐均有规矩,文帝在时,就认为民间音乐流入邪僻不正,所以加以限制。廖凯此举,若是文帝在时,反倒有过。

    萧布衣哪里管得了许多,只求实用最好。鼓励了廖凯几句,让他回转东都,再接再厉,萧布衣出了营帐,却去看望张济。

    张济没有死!想到汜水厮杀地场面,萧布衣举止从容,只是眼中,却有了分无奈之意。

    萧布衣举止从容的时候,罗士信几乎被喇叭烦地要死。

    喊声鼓声传来,宛若醉酒后,头脑中那难明的隐痛。萧布衣带的人手,都把马耳掩住,可河北军却是无法掩住马儿。

    马儿惊惶不安,嘶叫不

    河北军纷纷出帐,不明所以。

    罗士信心中愤懑,空有十万大军,却被这些人搅的风声鹤唳。

    在他想要出兵的时候,声音突然静下来,在他刚要歇息地时候,声音却是再次响起。罗士信再不犹豫,点起两千骑兵,让手下守住营寨,自己奔过汜水,奔呐喊声冲了过去。

    汜水对面没人。

    在罗士信踏过汜水的时候,对岸死一般地沉寂。黑夜甚浓,浓的他看不清远处地距离,众人点着火把,心中惴惴。

    因为如此一来,暗中若有埋伏,他们毫不例外的成为埋伏地靶子!

    可他们虽怕敌人,却更怕罗士信,他们有功,罗士信会重赏,可他们若有过错,只怕罗士信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们。

    罗士信不怕,他只有怒火中烧,他想喊、想呼、想战,可四野……只有死一般的沉寂。望着远方的黑暗,不知人在埋伏,罗士信心中陡然升起一种悲凉,心中已有了不详之意。

    他出离了愤怒,但是敌人,显然冷静的有如千年寒冰,万古凝岩。

    他人未战,心先乱!明日若出击,还能有多少把握?

    刘雅急匆匆的再来寻找窦建德。因为罗士信冲出营帐。他无法拦住。河北军中任何一个兄弟,都会听他的劝,可罗士信不是他的兄弟。

    罗士信的一颗心,没有谁能够理解。可罗士信若是出了事情,他肯定有责任,刘雅不想担负这个责任。

    窦建德不在营帐,刘雅微愕,记得方才来找长乐王地时候,他亦是不在营帐,向刚才遇到他地方向走过去。见到一女子茫然四顾。

    刘雅诧异道:“红线,怎么是你?”

    女子水红衣饰,黑夜中宛若静静盛开、然后独自凋零的山茶花,虽是浓染的夜,却遮不住女子忧艳的清容。

    女子正是窦红线。

    原来窦建德征战河南,窦红线却是回转了乐寿,一直和祭酒凌敬、纳言宋正本和大臣齐善行镇守根本之地。这次突然来到了荥阳,却不知道有何事情。

    “我爹呢?”窦红线问道。

    刘雅见窦红线虽忧郁,却没有惶恐之色,心下稍安。刘雅皱了下眉头。心道你没有看到这里乱做一锅粥了

    “西梁军在哪里?”窦红线问道。

    刘雅这才注意到,原来鼓噪的杀声,鼓声都已消失不见。有些心惊问:“红线,你从哪里来,没有碰到西梁军

    窦红线摇头。“我从牛口的方向赶过来,本来远远的时候。还听到颇为鼓噪,没想到走近了。人都见不到一个。”

    刘雅皱眉道:“这……就奇怪了。是呀,喊杀声有一段时间不见了。罗将军出去查看。和长乐王的命令不符,我这才过来请示。”

    窦红线一惊,“士信带兵出营了?西梁军狡猾多端,要有埋伏怎么办?不行……我要去找他。”

    她才要举步,却被刘雅一把抓住,急声道:“红线,你这么冒失的去找,若有了事情,我怎么和你爹交代?”

    “一切事情,我来承担。”窦红线心已乱,顾不了许多。

    刘雅放开了手,窦红线才要走,又是止步,叫道:“爹……”

    窦建德不知何时,已站在窦红线的身后,双眸中地忧愁,有如汜水之流,昼夜不休。济帐篷前,有三人起身施礼道:“参见西梁王。”

    萧布衣低声道:“免礼,张济如何?”这三人就是汜水河边剩下的三个亲卫,亦是有着过人的武功。

    要知道在那种惨烈厮杀下,还能存活下来,无疑都有着过人的勇气、应变和反应。

    萧布衣已知道,这三个人中,高瘦的叫做展擎天,敦厚的那人叫铁江,彪悍的那人叫做唐正。

    他失去了二百勇士,却磨砺出最锋锐的四人。展擎天等人本来和张济算不上朋友,因为彼此很多时候,都是分开执行任务,可这次经过生死之战,早就肝胆相照。

    想到二百人只剩下四人的时候,萧布衣不知道心中何种滋味。

    他的血显然更冷,这场他赢了,影响深远,可却是以勇士地性命来换得。虽说战场之上,多有死伤,可今日汜水河畔,总不能让人开颜。

    听萧布衣询问,展擎天回道:“醒过一次,又昏昏睡去,可太医说,应该不妨事

    萧布衣在帐外倾听半晌,终于掀开帘帐,走了进去。展擎天几人虽跟随萧布衣已久,可素来少有如此见面,不由心中振奋,守卫着营帐。

    不到片刻的功夫,萧布衣走了出来,轻声道:“我看他一眼就好。”满是感慨,三勇士却都是满面激动。疆场百战死,壮士难得归,他们出来战,就已经抱着去死地准备。激战汜水,他们亦是只想着如何杀伤敌手,而没有想到太多,可今日见西梁王亲身前来探望,已觉不虚此生。

    他们知道西梁王,更知道西梁王亦是百战才得今日的威望,他们没有期冀和西梁王一样的地步。可却希望有西梁王一样的威风。

    “你们……怪我吗?”萧布衣离开毡帐几步。突然问。

    他抬头望天,让人看不清脸色,天正黑,萧布衣仰望苍穹,突然觉得,自己就算是什么西梁王,在天地间也是如此渺小。

    三人齐齐施礼,摇头道:“属下岂敢。”

    “是不敢?”萧布衣转过身来,双眸炯炯闪亮。

    唐正上前一步,正色道:“战场百战。有谁不死?若无西梁王当年号令天下,征伐瓦岗,我等怎有今日征战机会?若无西梁王浴血几度,我等家人如何会有今日的安乐?若无西梁王,亦没有今日地我们。我们不敢、也不会、更不能抱怨西梁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们就能承受地住!”

    “是汉子,就没有抱怨!”铁江憋出一句。

    萧布衣鼻梁微酸,转过身去。道:“我们知道。兄弟们战死,西梁王当是心中不乐。可既然上了战场,早知今日地结局,相对先帝在时,我们后顾无忧,死而无憾!”

    展擎天话音落地。铁江跟道:“西梁王,我等后顾无忧。死而无憾!”

    唐正凝声道:“我等其实也有憾事。”

    “你说。”萧布衣并不转身。

    唐正道:“今日决战,我等只恨不能多杀几人。也能多活几个兄弟。”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眼角已挂泪光。唐正请求道:“西梁王,谁无家小,谁无父老?死难地兄弟,或许尸体不能收回,可我只希望,不要奖赏,将所得分给死难的兄弟。”

    其余二人均道:“我等亦是一样地想法,只请西梁王成全!”

    萧布衣叹息声,转过身来,望着三人。

    三人眼角带着泪痕,脸上满是恳求。他们少有求人,可不惜为素不相识之人来恳求。

    萧布衣脸色带着尊敬道:“你们其实已值得为自己骄傲,因为……你们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觉得不可能的事情!”

    三人满是诧异,不解其意。

    萧布衣唏嘘道:“当年窦建德一战成名,你们可知晓?”

    三人不明萧布衣为何提及,展擎天道:“我只知道,德带着二百八十三名手下,从一百四十里外,星夜袭击薛世雄的大营。薛世雄数万大军,竟然被二百多人袭击的一晚崩溃,薛世雄重伤逃命,一蹶不振,窦建德这才如日中

    萧布衣舒了口气,沉声道:“薛世雄之败,原因很多,但是不能否认,当年敢加入死士,冲击薛世雄大营的人,均是骁勇善战。当年窦建德带着二百八十三名手下,回来的不过一百七十七人。而经过这些年地征战,到和我们对抗的时候,这些当年的死士又少了几十人,剩下不过一百零二人!”

    他对河北军的情况如数家珍,展擎天等人面面相觑,还是不解。

    萧布衣又道:“这一百零二人,均是千锤百炼,是为河北军军魂,每人都是铁骨钢筋,少有人敌。要知道,大浪淘沙,战场不同别处,能活下来的一定要比别人强上一筹,没有半分虚假!除去窦建德手下三员名将王伏宝、刘黑闼、苏定方外,阮君明、曹子琦、范愿、高雅贤、王小胡、曹康买等人都是骁勇难敌。”

    唐正叹道:“张济大哥以一己之力,杀了窦建德手下阮君明、曹子琦两员大将,非我们能及。不过……河北军还有这些能征善战的勇将,我等有心杀贼,却是难以双手擎

    萧布衣摇头道:“河北军征善战的勇将已不多了。”

    三人齐声问,“西梁王此言何解?”

    萧布衣沉声道:“本王虽是自号勇猛,可这半年来,不过杀了个范愿,高雅贤之死,还让我莫名其妙。可今日一战,你等除了杀了阮君明、曹子琦外,还杀了四十八名当年的勇将!”

    三人一振,难以置信道:“西梁王,你说什么?”

    萧布衣叹道是:“我也是今夜才得准确消息,原来窦建德为求一胜。临时将当年死士还剩的一百人中。分出一半的人混入决战勇士中。除了阮君明、曹子琦,那二百河北军中蕴含地战斗力,难以想像。”

    展擎天三人忍不住惊呆,讷讷道:“西梁王……你说,我们一共杀了河北军手下五十员大将。”

    萧布衣肃然道:“不错,正是如此。”

    他话音一落,展擎天三人已惊诧的不知所以。要知道,当年窦建德手下死士之猛,震惊河北,震动天下。

    窦建德能有今日之威。实在和当初一战不可分割。

    那二百八十三人,创造了一个平民地奇迹,可是……他们决战地对手,竟然是这些死士?

    这些死士,每一个都可以说是河北军的精英,可竟然莫名的死在汜水之中。

    当初他们并不知晓,可现回想,才明白,为何河北军死一般的静寂。河北军当然难以置信,他们势在必得地一阵。竟然让西梁军默默无闻的勇士胜出?

    西梁勇士当时并不知情,若是知道地话。会不会早没有了战意?

    或许有人退却,或许有人更勇,他们不知道自己如何,却知道,张济还是会一如既往。找最硬的对手对决!

    真正地勇士,不需要挑选懦弱的对手。真正地勇士。就要挑选真正的对手!

    “窦建德为求胜我,不惜倾力一战。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他的死士身经百战,我手下的勇士却是万中选一。”萧布衣激昂道:“所以你们不必遗憾。亦应该为死难的兄弟感到骄傲,更应该为自己觉得骄傲!你们每一个,都是东都勇士,都是天下的勇士!活着的人,好好的活下去,死了的人,亦是不负此生!我萧布衣,敬佩你们,我萧布衣,代替天下百姓谢谢你们。尸体或许捞不回,可我萧布衣要在东都立下一丰碑!所有今日一战的勇士地名字,都会在上面铭刻,只要我萧布衣在东都一日,天下百姓就会记住你们一日!只要我萧布衣在东都一日,你们的家眷就不会受他人欺凌!所以你们不用担心,该是你们应得到地东西,尽管问心无愧的拿去,该,我只有重赏,我萧布衣对朋友、兄弟所说,绝不食言!你们,从现在开始,是我的手下,亦是我的……兄弟!”

    萧布衣一番话,说地三人热血沸腾,泪盈于眶。

    他们从未想到过,那个俯瞰天下、叱诧风云的西梁王,竟然和他们称兄道弟,视他们为朋友。

    对于萧布衣,他们向来都是仰而视之,可今日一番话,蓦然让他们觉得,他们不负西梁王,可西梁王,亦是从未负过他们!

    萧布衣说完这些话,拍拍三人地肩头,缓缓的转身离去,终于没入黑暗之中。

    展擎天三人,却是立在营寨前,良久!

    离开展擎天三人,萧布衣踱入营帐,陷入沉思。

    他一路行来,倒是风平浪静,夜色幽幽。众兵士知道西梁王若不吩咐,最好不要打破他地沉思。可萧布衣却知道,这一路行来,营寨中不知道有多少明卡暗哨,在护卫着他的安全。

    西梁大营中,看起来风平浪静,却是杀机暗藏,十面埋伏。

    不是他地亲信,不得他宣召,擅自走到他的身前者,格杀勿论!

    就算李玄霸、裴矩前来,也已到不了他身前三步。

    因为这是他萧布衣的大营,这是他萧布衣的天下。他的天下,只能由他做主,容旁人在他的世界走来走去。

    可萧布衣也知道,李玄霸不会来!李玄霸是个狡猾的人,或者说,是个聪明的人,他素来少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李玄霸,现在在做什么

    不知为何想到李玄霸,萧布衣自嘲的笑笑,或许若能击败窦建德后,他的下一个对手,就应该是李玄霸吧?

    窦建德有缺点,缺点就是他太仁义,太重英雄气概,太重情重义,今天的打击对窦建德而言,惨重非常。

    在这世上,英雄素来都是悲哀的代名词,他萧布衣,早已不是英雄,他宁可做一个枭雄,因为只有那样,他做事才会再无顾忌。

    可李玄霸呢,他缺点又是什么?萧布衣想到这里,蹙起了眉头。他萧布衣从热血到如今的冷血,经过了太多的年头,可李玄霸,似乎出生就是工于算计之人。

    这个对手甚至连最爱他的人都忍心欺骗,他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李玄霸已经成功的说服了颉利可汗,他不会是个坐享成果的人。

    正沉吟间,萧布衣突生警觉,他已觉察一个高手到了他的帐前。

    这几乎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那人脚步轻盈,若风若尘,这么高武功的人,营寨中可没有。可若是外人,怎么会肆无忌惮的径直到了他的帐卫做什么?

    高手是谁?

    萧布衣已手按刀柄,杀机陡升!吧,这个推荐票可是人人都有,而且天天有,拜托,谢谢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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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722章 大清早的电话

    萧布衣在手按刀柄的时候,只觉得天地清明,四肢百骸无不充盈着力道。

    虽然一天未眠,可他并没有半分困意。

    他相信,此刻窦建德也睡不着!

    他们得到的比别人多,注定付出的也比别人多,这就是他们的命,命中注定!这样的人生,难说好坏,却再无回头之路。

    凝望着毡帐的卷帘,萧布衣微眯双眼,紧抿嘴唇,等候对手的动静。

    无论来者是谁,只要对他不利,他当求将对手毙于刀下。他初入这个世上的时候,本没有杀机这么重的时候。

    可到如今,没有谁比他杀机更重,只是他很好的掩藏了这点。

    他或许在旁人眼中,还是那个仁义的西梁王,可萧布衣知道,他已不是!

    死在他手上,为他去死的人,比任何人要多,他已麻木冷漠,他已冷血铁血。他现在能做到的一点是,对他忠的人,他给与回报,暗算对抗他的人,他会以各种手段还击。

    他本来不理解文帝为何晚年的时候,要在庙堂上仗杀群臣,他不明白杨广为何每次出巡的时候,要将重臣带着身旁。他本来不解曹操为何要借梦游杀了近卫,他也嘲笑过宋太祖欺凌妇孺。

    他在后世不理解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可现在他已明不在他们地位的人,又如何会理解他们的悲哀?

    可在他们地地位地人。难道就觉得所有地事情理所当然?

    别人看到地都是光环。可谁看到那璀璨地光环下。汉家陵关地苍寂、古道西风地疲惫。

    他若当上皇帝。做地其实和他嘲笑地人没有什么两样。谁都知道。眼下地皇帝是皇泰帝。可谁也都知道。西梁王迟早要取而代之。他日后地所作所为。和他嘲笑地宋太祖又有什么区别?

    这些思绪一闪而过。萧布衣杀气不减。帘帐一挑。一道黑影已闪身入内。

    萧布衣陡然怔了下。突然有些醒悟。

    那个黑影他颇为熟悉。因为每天匆匆忙忙之后。偶尔想起地时候。就如瘦马归人。得遇休憩之地时地温暖。

    他已经明白来者是谁,或许全天下只有这人,才可以轻而易举地到了他的帐前,只是这人,为何要回来?

    不会为了两厢思念,难道为了……

    才要召唤,萧布衣突然收声。他沉思的时候,已吹熄了油灯,他的帐中。本来漆黑一片。可那人一进帐中,营帐就亮起了一道潋滟的剑光。那人进帐。拔剑出剑,一气呵成,一剑准确无误的刺向坐着的萧布衣。

    本来进入极暗的毡帐,双那么一刻的不适。可那人似乎有双夜眼,竟然准确无误的刺向萧布衣。

    那一剑极快、极厉、似金虹。如紫电,划破了帐内地黑暗。已到了萧布衣的喉间!

    萧布衣竟然没有动,更没有出刀。只是冷冷地望着剑尖,不发一言。

    潋滟收敛。如雨后初晴,天边虹消,长剑停到萧布衣喉前三分距离,却没有刺下去。

    萧布衣简直有着惊天的胆量!

    他是艺高胆大,还是根本没有准备闪躲?没有人知道,出剑的人也不知道,只有萧布衣自己,才知道!

    刺客似乎也有些意外,迟迟的没有任何动静。长剑冰冷,萧布衣视而不见,只是凝望着对手的双眸。

    对手纱巾罩面,本来一双眸子黑白分明,清亮如水。可这刻地眼中,却如雾笼春水,朦朦胧胧。

    “是你?”萧布衣问道,平静如常,仿佛对方不是杀手,而是朋友。

    “是我。”那人终于收剑。

    嚓的一声轻响后,帐内重新回于寂静,那人立在那里,有了丝不自在。萧布衣一直望着她,良久才道:“坐。”

    他地话本来就是命令,可这刻,却有了少有的温柔。

    不过温柔只是一丝,隐藏这已是很客气的做法,她抽剑来刺,若是旁人,萧布衣会毫不犹豫地拔刀将对手斩成十段八段。

    可对于这个人,他下不去手,他也不信对手要杀他。如果真的要杀,那打击无疑相当可怕,那这世上,他还可以相信谁?

    突然想到杨广临死前的凄凉,萧布衣心中微凛,神色不动。

    刺客竟然是思楠!

    萧布衣大为意外,可也知道,只有思楠才会平安的到了这里,不惊醒这大营中的十面埋伏。因为无论是蝙蝠、还是孙少方等禁卫,都认识思楠,也知道思楠在他心目中的分量,让思楠来到这里,或许在蝙蝠和孙少方的心中,那对萧布衣是个惊喜。

    可思楠却给萧布衣个惊奇。

    思楠不必偷偷进来,她来找萧布衣,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到毡帐前,而不会有人拦截。因为这些日子来,她是萧布衣身边的一个特例。

    “我以为你会出手。”思楠低声道。

    “我以为你会在辽东。”萧布衣终于露出笑容。

    思楠不答,继续道:“我一直想看看你的武功,我自觉武功进展不慢,我想知道,我现在和你的差距。”

    萧布衣不语,双眸灼灼,只是望着思楠。方才他只注意到思楠的剑,现在他才发发,肤白胜雪,她的双眸,就像冰雪中的暖阳。

    思楠移开了目光,问道:“你为何不躲?”

    “爱的人想着什么,我感觉地到!”萧布衣缓缓道,刀削的脸庞上,带着一丝柔弦。

    思楠微震,垂头不语。露出了雪白的脖颈。她就算蒙着面,也有着那种惊人的明艳。她的美丽,随着时间地流逝,只有更浓,宛若她地剑法,日益惊艳。

    萧布衣见她不语,自嘲道:“所以你不知道我想什么。”

    思楠不肯抬头,良久才道:“我并没有到辽东。”

    她说的是废话,可萧布衣并没有不耐,只是轻哦了声。思楠半晌又道:“我在路上得知一个消息。对你不利,所以……回来。”

    思楠说的有些艰难,萧布衣叹道:“从黎阳到辽东,哪个消息对我都不好。”

    他说的是实情,因为无论窦建德、罗艺还是高丽王,都是他的敌人,眼下,他别无选择,只有一个个的打过去,打到这些人归降。

    思楠低语道:“可这个消息对你尤为不好。我只怕你有危险。”

    “所以你回来了?”萧布衣问道。

    思楠抬起头来,双眸肃然。“这一次,你一定要小心对待,我知道,这人绝对不你的武功或许比他高明,但是他的用兵。只有比你强,而不会差。你的敌人多。他们死多少我不管,但我知道。你输不起!”

    萧布衣脸色微变,思楠了解。也知道他真正的对手。能让她也看重地人,并没有几人。心思飞转,已记起一人,陡然失声道:“是他?他投靠了窦建德?他为何要投靠窦建德?我为何没有听到任何消息?”

    萧布衣没有说哪个,一连四问,可思楠已点头,一字字道:“不错,就是他!就是因为你不知道,所以我……一定要回来!”

    就是你不知道,所以我一定要回来!思楠说这句话的时候,平平淡淡。

    可有时候,心中的关怀,不一定要喊出来!

    那种关怀,就像月出照关山,秋风送人还般,悄悄然然,你可能不知道,但是不意味着没有。

    有心人,当然会感谢明月,感谢秋风,只要有心,就算在寒风冰雪中,也能感受着那若有若无,却如深海般的关切。

    萧布衣心中涌起一阵热血,无论如何,思楠对他,总是与众不同。热血变成豪情,萧布衣昂声道:“他来这里,当然要对我不利?只是……我何须惧他!”

    萧布衣说出何须惧他的时候,意气飞扬。是这样的一个人,从当年山腰奔下,勇战突厥,到如今坐镇东都,征战天下。他或许更阴沉、更心狠,但是他的豪情仍在,甚至更加酣畅淋漓。

    他现在,谁都不惧,就算李玄霸、裴矩一个多计,一个阴险,他也不惧。就算李渊、窦建德一个老谋、一个善战,他也不惧。

    现在最应该的现实是,别人惧怕他才对!

    他是萧布衣,他是威震天下的西梁王,铁骑踏遍天下,他们若是不怕,就不会暗中作祟,而会光明正大的和他一战!

    思楠望见萧布衣地意气风发,刀削般坚毅的脸,轻咬下红唇,双眸如水,微泛波澜……

    她不是不明白萧布衣地心,可她不明白的是自己的心。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就是说女人的心思,男儿难测,可很多时候,就算女人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着什么……

    用兵好的人不多,但是要用兵,一定要知晓时机,不然就算获胜,也是稀里糊涂地领军。萧布衣从虬髯客身上学习武功,却从李靖身上学习兵法。

    他知道李靖每次出战,已知必胜。

    若不能胜,何必出兵?

    可普天下,能做到李靖这种境界的能有几人?所以天下也就只有一个李靖!

    李靖就是这样地一个人,兵或许在对敌时可以等上几天数月,任凭旁人风言风语,但是他出战,却能一天就决出胜负。

    这种必胜,是立于知己知彼,是立于知晓时机,若是并无胜算,大局未明,李靖绝不出兵!

    李靖的用兵要算五事地这些都是孙子兵法名言。可知晓地多,能用于实战,详细算出的没有几人。

    萧布衣别地四事比起李靖或远远不及,却最善用道取胜,这里的道者,绝非太平道地道,而是天下大道,得天下之心地道。他鼓舞士气,激励群臣,发动百姓。均是计道者一事,其余的东西可控,唯有五事第一道,只有萧布衣这种人才能用,也用的最为犀利。

    他得道一法,来击窦建德,虽还未分胜负,可只要谨慎小心,当可求胜。

    李靖在道者一事,是顺水推舟。但在其余四事,却是计算的极精。

    天者一事。在于计算阴阳、寒暑、时制;地者一事,在于计算远近、险易、广狭、死生;将者一事,要判断自身以及对手将领兵士的智勇、严;而法者一事,却是在于曲制、官道、主用三方。

    这五事,听起来简单。可能算晓分明,再无遗策。绝非易事。精熟几事。已是少见的领军将领,若是五事精悉。那已是领军奇才,世间并不多见。

    可李靖就是其中的一人!

    所以他能百战百胜,所以他一出手,就能杀败一阵风,大乱草原,击溃历山飞,攻下黎阳城,火烧林士弘,伏杀张善安,降伏江南众将,收复岭南九十六州!

    这当然不是运气,也非铁甲骑兵真的无人能敌,李靖能胜,在于一个算字!

    不算者,只以兵力、骁勇作战,无非匹夫之勇。胜一场易,常胜难若登天,要想百战百胜,那是绝无可能!

    李靖教过萧布衣,战场要胜,绝对不能靠运气,一个将军要胜,要靠计算,而不能靠赌!

    不算当然可能胜,那多半是对手更不会算。所以双方的胜负,只能交给老天来决定。

    李靖登天不行,可要求胜易,并非运气、并非兵力、而是在于算!

    萧布衣从李靖身上习得习算之法,早将将者一事算的七七八八,法者用地法度森严,都说无知无畏,可他因为知晓,所以亦是无畏。

    他绝非稀里糊涂的出兵,每次出军,他亦是在算。

    两方兵士拼勇、拼命、拼士气,他却要和对手拼道、拼势、拼算。所以他对窦建德,从东都出兵之际,就开始算,就开始攻。他甚至和窦建德远隔数百里,就已经战气势、战算计。可饶是如此,萧布衣也没有算到,窦建德为了胜他,不惜让往日的死士加入进来,或许就算算到,可萧布衣还会一战,因为汜水河一战,无论胜负,河北将领已损失惨重,这种成绩,甚至要超过明日大战。

    兵死了可以再招募,可将死了,又岂是一时半刻能够补充?

    或许他不如李靖能算,但是他也有李靖不能及的地方,那就是他有气势,他得道多助。

    萧布衣知道那个对手,他更知晓那人生平七百多战,未尝一负,就算罗艺、窦建德,都是那人的手下败将,可是他只是吃惊,却不畏惧。

    他甚至双眸闪亮,那是一种勇士遇到危险时候的激昂,那是高手遇到另外一个高手时的振奋!

    二人只是默默相对,萧布衣心绪如潮,思楠却是心乱如麻,萧布衣知道自己想什么,思楠却根本不知想什么。

    不知过了许久,思楠才道:“你说不错,你不须怕他。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一直隐而不出,谁都不理,这次投靠了窦建德,却是无声无息,不让你知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萧布衣脸上泛过诧异,“有何奇怪?”

    他问完话后,陷入了沉言的人,很多事情,他喜欢自己思考。

    思楠却道:“我……觉得,他是太平道中人。”

    萧布衣眼皮微跳,不明白为何太平道怎么总是阴魂不散,他知道思楠绝不会无的放矢。

    “太平四道八门,其实经过这些年来,已实力大衰。很多门中,已人员凋零。”

    萧布衣叹气道:“凋零如此。还能翻云覆雨。若是昌盛,那还了得?”

    思楠摇头道:“他们凋零也是命,试问自张角开始,他们就一直被朝廷猜忌,百般围剿,虽是屡有大才振兴,但是逆天行事,终要灭亡。太平四道,道主都是经天纬地之才,可太平八门。却是太平道的根基所在,也是他们能动用地力量,毕竟我们知道,任凭一个人强煞,他也不能凭借一己之力做成大事。裴矩武艺虽在,算计还在,可他实力已不在,他已掌控不了回天之力。”

    萧布衣皱眉道:“那又如何?”

    思楠抿抿嘴唇,突然道:“八门虽是凋零,可毕竟还有人杰。将谋风火。工反谣锐,八门之中。又以将门第一,实在因为要统领天下,大将不可或缺。”

    “他是将门中人?”萧布衣明白过来。

    思楠点点头,“他不但是将门中人,而且极有可能是将一人。”见萧布衣皱眉。思楠问,“你不信吗?”

    萧布衣凝望着思楠。沉声问,“我信。可你怎么知道?”

    思楠微愕,良久无语。

    萧布衣又问。“记得我和你一起的时候,我说过,我知道地,都会告诉你。”

    思楠扭过头去,淡漠道:“可我知道地,显然都没有告诉你。”

    萧布衣沉默不语,有地时候,沉默就是默认,也有不满。

    思楠想要站起,一跺脚,终于坐下,却是再不言语,少见的生气。萧布衣反倒展颜一笑,“我错怪了你。”

    “什么?”思楠诧异问。

    “你问心无愧,不然何以会生气?”萧布衣道:“我只知道,心中有鬼的人,不会像你如此气愤。”

    思楠冷哼一声,“想堂堂西梁王,岂不是谈唱俱佳,让人分辨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萧布衣微微一笑,“难道你这次去辽东,路过武安地时候,就想帮我除去杨善会,所以才知道他投靠了窦建德?”

    思楠冷哼一声,“你把我想的太好了。”

    萧布衣道:“我何必把你想地太坏?”

    他们谈论的人,原来就是杨善会!

    也只有杨善会,才会让思楠如此器重,也只有杨善会,兵胜过萧布衣。

    杨善会河北名将,身经七百余仗,从未败过,也怪不得萧布衣慎重。

    萧布衣坐镇东都,安定河南后,一直都借皇泰帝地称号,对隋朝旧臣加以招降。中原因此归附者,不计其数。可河北不降之人,除了罗艺,就剩下个杨善会。

    杨善会居于武安,因为用兵如神,罗艺和窦建德对他均是无可奈何,又因为萧布衣、窦建德、罗艺均有他图,所以杨善会在三者势力偏汇处,竟然一直安然无恙。

    萧布衣没有想到是,在这种时候,杨善会竟然投靠了窦建德。

    思楠说的不错,这地确是个很奇怪地事情,杨善会是名将,这种人一点不笨,可选择投靠的对象并不聪明。

    突然想到杨得志所言,小心杨善会!萧布衣一时间,不知道是何心情。

    他和杨善会有何恩怨,让杨善会竟然始终和他为敌?如果要有解释,思楠说的就不错,杨善会是将门第一将,他和李玄霸有关系,他投奔窦建德,就是要阻挠自己前进的步伐。

    可是昆仑呢,为何不加以约束?

    萧布衣想到这里的时候,满是奇怪。

    思楠突然道:“我找不到杨善会……”她顿了下,可却已承认萧布衣方才说的不错,杨善会,再去辽东。

    又认为有些不妥,思楠解释道:“我不是为你……”

    “我知道。”萧布衣只能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思楠突然道。

    萧布衣只好笑道:“那我就不知道。”

    思楠一笑,怨气烟消云散,“这时候……我接到了昆仑的消息。”

    萧布衣一振,“你见过昆仑?”

    思楠摇头,“没有。他是留给我一张纸条,和以往一样。”

    萧布衣迟疑道:“那不见得是昆仑,李玄霸也有可能。他是昆仑的弟子,知晓昆仑的一切,甚至可以……模仿昆仑地笔迹。”

    思楠果然也不敢确定,疑惑道:“若是李玄霸,他为何要告诉我这个消息,他知道,我一定会通知你。如果那样的话,他为何要透漏杨善会地消息。杨善会若是投奔窦建德,无疑在等着关键时候,给你致命一击。我觉得……这次真的好像是昆仑,可若是昆仑,那真的很怪异,他身为太平之主,难道还控制不了杨善会?为何又要告诉我所有的一切?”

    女人都有一种直觉,而且不讲道理,可这种直觉,有时候真的很准。

    萧布衣舒了口气,淡淡道:“已无所谓。太平道为祸多年,难免有顽固不化之这一次,我不但要扫平天下盗匪流寇,还要将为祸多年地太平余孽……一网打尽!昆仑就算知晓,我想……也不会反对!”

    .

第723章 监视

    水两旁,萧布衣、窦建德各呈心机之时,一匹快马却)3边,逆流向潼关的方向飞奔。

    夜深人静,马蹄急骤。

    八百里官道上,影子都不见一个。

    马快追风赶月,云儿消散,露出羞涩的月儿。月儿似乎也是惊诧马儿的快,羞愧的西沉消隐。

    等子夜已逝的时候,马儿已到潼关。

    潼关紧闭,那.人高喝道:“水军情。加急速传!”

    他不等开关,弯弓搭箭.,一箭射了出去。长箭颇准,竟然射在城头旗杆之上。那人一箭射出,策马回转,已没入远方的天际。

    这时候,.夜已退,日未升,天边还是蒙蒙的曙色。

    早有兵士拔箭出来,取出.箭上绑的信函,瞥了眼,急急下了城头。城西却已城门大开,盏茶的功夫,一骑飞奔而出,带着军情急信,直奔华阴。

    等到骏马冲到华阴,军文.递到李渊的案上,不过日上三杆。

    近千里的消息,一夜就已送达.,这已经算是这时代骇人听闻的速度。能比李渊传信还快的,也只有萧布衣了。

    李渊双目红赤。竟也是.一夜未眠。

    萧、李、窦这天下地三个霸主。都已经习惯性地整夜未眠。

    关心水大战地除了东都群臣。天下百姓。江都地王世充。当然还有关中地李渊。

    李渊收到军文后。只看了眼。就皱了下眉头。现在地他。每日都关心东都地战况。就和萧布衣关心他地河东一样。

    这二人不是朋友。却有比朋友还要关切地注意。

    放下军文。李渊心中不爽。因为萧布衣又赢了一仗。窦建德损失惨重。虽然窦建德死活和他无关。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可李渊知道。每次萧布衣胜一仗。就逼近了关中一步。如果窦建德再败。让萧布衣得了河北。他和突厥联手。能否胜过萧布衣。还是五五之数。

    李渊是个稳妥的人,当然不想对手打上门来,然后凭运气决定胜负。他更希望,战争在河北结束!

    他不知道,他和萧布衣、李靖的想法不谋而合。

    天下已乱十数年,民生疲惫,哪里的百姓都不愿意打仗,无论是河南抑或是关中,既然如此,放在河北决出胜负,对李、萧二人而言,或者说对二人所辖的百姓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河北如何苦难,那不是李、萧二人考虑的事情!

    东都现在很团结,李渊要收买东都的人,很不容易。因为他能给的荣华富贵,萧布衣也能给,甚至给的更多,他能收买的人,萧布衣不会重用。人情薄如纸,皆是顾自身,他李渊若比萧布衣势力大的话,不用他说,也有人主动归附,可他现在看起来只比萧布衣声势要弱,聪明点的人,当然都会看风头,而不会贸然下了决定。

    可窦建德内部就截然不同,现在聪明人都看的出来,窦建德胜算实在太少。

    河北军再非铁板一块,所以李渊可以收买窦建德的人,得到一些消息。河北军最值得收买的人,当然就是窦建德手下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

    只可惜,窦建德现在能倚仗的兄弟,也不过只有五十个左右而已。

    水一战,窦建德伤亡惨重,窦建德太大意了,李渊有些讥诮,又有些不满,这个窦建德,怎么会如此用兵?他有兵不用,竟然和萧布衣拼将,不败才怪,大将绝非应该如此使用!

    而水一战,甚至死了他收买的两个人,这让李渊恼火心痛的同时,又很是心悸。

    萧布衣再不是以前的那个毛头小伙子,随意给人暗算。萧布衣现在随意抽出两百铁血卫士,竟然灭了窦建德的五十员大将,萧布衣的铁血侍卫竟然如此凶猛剽悍?

    李渊想到这里的时候,不寒而栗,他决定,要加强自己身边的警戒,他不能……给萧布衣可趁之机。

    他绝不能比萧布衣先死!

    在收买东都、河北人手的时候,李渊坚信,萧布衣也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方法。安插卧底正是离间对手的绝佳法门,所以他小心翼翼,开始密切的关注手下群臣的动静,若有背叛,定杀不饶。

    唯一让他觉得兴奋的是,他已经有把握灭掉刘武周这个绊脚石,而且就在不远的将来!

    李渊和刘武周已死抗半年之久,虽然河东大半都落在刘武周的手上,可李渊有信心,一朝就收复回来。

    信心在于他李渊在山西的根基,信心在于他李家在河东的威望。

    刘武周占领河东大半年,什么事情都做,就是不事生产。而民以食为天,不事生产,百姓吃什么?

    百姓如果连吃都不能满足,那就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李渊知道这点的时候,心中高兴,他甚至希望刘武周再为恶一些。因为刘武周越恶,百姓就越恨,等到百姓的愤怒积累到一定的程度,只要一点火星撒过去,都能激起滔天的火海,萧布衣岂不也是这样的做法?所以萧布衣放开口子,让窦建德过来肆虐!

    李渊对百姓很轻蔑,因为无论如何,他是旧阀出身,可他对百姓力量的重视,却是远胜杨广。

    杨广根本不把百姓当作人看,李渊却把百姓当作是水,他要借水的力量,冲垮刘武周!

    可惜的是,萧布衣也很善用这种力量,甚至运用的炉火纯青,李渊想到这里的时候,握紧了拳头,心中暗骂句,死人!

    皱紧眉头,李渊正起身想要赶赴蒲坂,李建成求见。

    李渊这段日子,并没有一直在西京,而是不停的在西京、华阴、蒲和柏壁四处处理政事。他还是不放心李世民,也不放心西京,所以只能在此四地,忧心操劳。

    李世民历经浅水原惨败后,知耻后勇,终于已成大器,进展神速。他命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人训练玄甲天兵,已不容小窥。

    还有什么比战火更能磨练男儿的本色?

    可李渊还是不放心,他已经输不起,因为萧布衣就和个带刺的鞭子般,不停的在他身后鞭挞他。他只怕李世民一时冲动,再损兵将,那他真的没有力量再击萧布衣,所以他只能就在李世民身后盯着。

    蒲坂到柏壁,不过半日的路程,他每天都要知道李

    消息。

    见到器重的大儿子赶来,久经风霜,益发的成熟,李渊总算有点欣慰。李建成经过战事的磨砺,更加稳重成熟。

    李建成是从上党赶回来的,他赶回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和李渊、李世民再加上突厥之兵,全力的剿灭刘武周的大军。

    毕其功于一役,李渊不出手则已,要出手,就要打的刘武周永不翻身!

    “上党的兵力可已到了指定之地?”李渊问道。他其实觉得无需一问,大儿子不会让他失望。

    李建成果敢的.点头,李渊精神一振,扫去萧布衣的阴影,就要出府前往蒲坂。见李建成不动,李渊皱眉道:“还有何事?”

    李建成道:“刘文静请.见。”

    李渊皱了.下眉头,他很讨厌刘文静,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处理。刘文静对李渊有大功,甚至可以说是功劳赫赫,可李渊对他只是利用,从未想到过重用。

    眼下河东吃紧,当初刘文.静在浅水原勇救李世民,谁都以为凭借这场功劳,刘文静应该再升几级,没想到过了许久,刘文静也不过是任个民部尚书而已。到如今,刘文静正守在永丰,助修律令。

    李渊给的解释是,永丰很.重要,所以一定要个大才来守。

    可谁都知道,这多少有些可笑.。永丰在潼关西,潼关铜墙铁壁,永丰充其量不过是个附庸。相对而言,永丰仓还比永丰重要些。

    李渊把这个任务交给屡.立大功的刘文静,不是信任,而都有些羞辱的味道。李渊不喜欢刘文静,所以只想把他冷漠处理,没想到这人不知冷热,居然又要见他。

    “不见。”李渊冷冷的说了两个字。

    李建成都有些替刘文静悲哀,劝道:“爹,刘文静毕竟是民部尚书。”

    “我现在要和刘武周交手,哪有时间和他交谈?”李渊略微沉吟,问道:“他见我干什么?”

    “他说建议爹你兵出潼关,助窦建德一臂之力,而不能坐看他灭亡,不然关中危险,孩儿觉得他说的很对。”李建成递过奏折,“这是他的伐东都十策。”

    李渊不接奏折,冷笑道:“我是否出兵,何须他来啰?”

    李建成皱眉道:“爹,你不是常对我们说,兼听则明,怎的今日不肯给刘文静一个机会?就算你不给他机会,看看他的奏折也是好的。”

    李渊脸色阴沉道:“我的确说过兼听则明,可刘文静这种人的话,听了只有徒乱人意。建成,不必多言,为父马上就走,你帮我安慰下刘文静,然后马上赶到。柏壁会战就要开始,你不能缺席。”

    李渊说完后,匆匆离去,李建成立在那里,满是无奈。

    可只是片刻的功夫,李建成就转身出殿去见刘文静。刘文静见只有李建成一人走出,缓缓站起,脸色阴暗,“太子,圣上呢?”

    李建成犹豫下才道:“圣上已前往蒲坂。”

    他手上还有奏折,已说明了一切。刘文静的目光从李建成的脸上,移到他手上的奏折上,嘴唇动蠕动两下,只说了一个字,“哦。”

    刘文静说完后,转身离去,不再客套。李建成却满是无奈,饶是成熟老辣,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就算他都觉得,李家有些亏欠刘文静,可李渊固执发怒起来,就算李建成,都是不敢多嘴。

    刘文静出了大殿,上了马儿,忍不住抬头向远处的华山望去。

    华山就在华阴境内,雄伟险奇、群峰俊秀,华者、万物生华也,可在刘文静眼中,只看到凄迷的云,惨淡的雾,他刘文静虽看到朝阳新生,可却已近迟暮。

    他的身份已注定了他不容乐观的下场!虽然他或许真心的想要凭本事名扬天下,可这世上,庸人或许能活的长久,有本事的人更多的是短命。没有运,他看似运筹帷幄,也不过是个被人利用的棋子罢了。

    李渊这时候已出华阴,就要过渭水、渡黄河,前往蒲坂。见到金灿灿的日头,明亮了水面,李渊突然想起一事,召集了个亲信,吩咐道:“命郡王李孝恭,严密监视刘文静,若有背叛举动,杀无赦!”

    亲信点头,快马回转,李渊这才舒了口气,放下了心事。他其实早就想杀了刘文静,可他没有理由杀刘文静。他是皇帝,天下未定,擅杀大臣,无疑会让群臣不满,甚至引发反叛,这对大局不利。

    一个聪明的皇帝,绝不会为所欲为。

    所以李渊希望,刘文静能主动弄出些名堂,那他杀之,可以名正言顺,又可以杀一儆百。

    李渊希望,刘文静不要让他失望。他以前器重刘文静,因为他在草原的能力,可现在草原已有人接手,让刘文静在侧,他寝食难安。

    ‘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李渊当然知道当年的故事,所以他不希望历史重演,他也希望,等到天下一统的时候,再无太平道。

    目光从长安的方向,移向东方,那里白云渺渺,蓝天如洗。李渊目光过不了千里关山,可思绪却已过山跨水,飘到了水之畔。

    现在……萧布衣和窦建德应该开战了吧?李渊如是想到,蹙了下眉头,嘴角带着丝冷笑。很多事情,建成并不知道,刘文静更不知道,可他李渊却知道,就像萧布衣从未放弃搅乱河东一样,他李渊何尝没有在水之畔,埋下杀机。

    可这一次,能否成功,李渊并没有把握!

    **

    水之畔,已喊杀震天,可饶是嘶喊惊天动地,当然还是传不到李渊的耳中。

    萧布衣双目凝寒,站在高丘之处,观看对阵,凛然不动。

    万马千军鏖战的场景,他初见的时候,何其壮观,可现在再看,却不过是棋子交错。

    一法通百法,棋局通天下,运子如交战。双方绞杀,就如黑白分明的棋子,落子提子,造势取势。

    如果说窦建德眼下在取实地,他萧布衣就在取厚势,两者难说高下,只看落子者运用之心。

    此次,是萧布衣坐镇中军,指挥三军。不过他虽是指挥,命令一下,分层传达,一帮郎将大将听金鼓之声,令旗的摆动来调动西梁军对抗河北军。

    这次萧布衣出来,带着数十员大将

    除了原先东都的大将舒展威、管出尘、沐良雄等人外的降将贾润甫、李文相、常何、张迁等人。

    可萧布衣运用的人手不止这些,就算江淮将领,苗海潮、棱、徐绍安等人都是加入了这个阵营,奋勇作战。

    淮南的这些将领,因杜伏威投靠东都,是以跟随到东都。

    萧布衣把他们召来的目的,除了使用外,当然还有一个目的,他不想江淮再起事端。而这些人在东都,就能让他放心不少。

    可这些是勇士,他不能轻易废弃,所以萧布衣还让他们再上战场。

    萧布衣不但要.击败窦建德,还要从这些将领中看看,有哪些可造之材。

    二百东都勇士,经过他.的选拔,只剩下四人,可选拔显然没有结束的时候。

    铁马狂歌.,沙场浴血选拔的方式很简单,活下来,击败对手。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条件!

    这条件的代价就是性命,.要在万马千军中脱颖而出,谈何容易?可既然走了这条路,除了战,已没有任何选择余地。

    萧布衣冷漠如常,在吹喇.叭的节目完结后没有多久,清晨就已出兵杀到水。

    他击杀窦建德士气,紧接着就.使用疲兵之际,在河北军一夜未眠之际,他的西梁军却是养精蓄锐。

    这一次,当是决一死战.!

    昨日击杀河北军的勇将,今日就要击溃河北军的阵营。河北军此战若败,士气大衰,那就是他进取河北之时。

    他等这一刻,其实等了太久,出兵要知机,萧布衣知道眼下时机已到。

    可萧布衣还是低算了河北军的骁勇。

    自从开运河、击辽东的时候,河北军就承受了天下百姓不能承受之重,他们能活下来,本身就比任何人坚强。

    昨日水一战,的确极重的打击了窦建德的信心,却激发了河北军的狂怒。他们本来就是生死结义,心中哀恸,当求为兄弟报仇。

    哀兵必胜,河北军哀是哀了,能否必胜?

    昨日虽是一夜未睡,河北军却激起了无双的火气,在得知西梁军来到水之时,当下渡河列阵相迎。

    萧布衣的前军尚未站稳脚跟之时,河北军已势若猛虎般攻了过来。

    从清晨到日头正悬的时候,河北军已发动了六次进攻。

    河北军攻势如潮,翻腾有如浩瀚黄河之水,连绵无绝。

    西梁军一退再退,竟然被河北军活活的逼退了数里之地。可西梁军只是退,并没有败。

    河北军的剽悍、凶猛,让西梁军多少意料不到,可西梁军的韧性、坚忍亦是让河北军始料不及。

    窦建德在水对岸远望,只见到尘土高扬,遮盖云日,皱了下眉头。罗士信却是双眸阴冷,嗓子微哑。

    他这次采用的还是偃月大阵,可这个偃月大阵,经过他的改变,锐利中带着浑厚。当初东平和秦叔宝数次交锋,让他觉察到阵法犀利有余,防备不足。这次经过改进,已考虑到攻击的艰苦。

    可如此难打,还是让罗士信意料不到。

    昨夜他出营四望,心中茫茫。窦红线出来寻找,让他百感交集。可今晨作战,罗士信却是勇气百倍,以往是窦建德为了他,可到如今,他要报答窦建德的知遇之恩!

    金鼓再响,更是浩荡,河北军在苏定方的引领下,锋锐正前突出一根尖刺,加入冲锋队伍,恶狠狠的向西梁军扎了过去!

    萧布衣皱了下眉头,只是做个手势,中军鼓声响起,西梁军前锋由舒展威带队相迎。

    如今寸土寸金,可西梁军一直止不住退势。苏定方是为河北军勇将,骁勇善战。西梁军盾牌手护卫,弓箭手一轮长箭后,迅即退后,长枪手上前,刀斧手策应。

    只是这一轮变幻,前军稍退,拉开了和河北军的距离,给与弓箭手第二轮放箭的机会,以图给对手造成最大的杀伤。

    萧布衣远远望见,微微点头,舒展威自郎将做起,磨砺已久,算不上名将,但是中规中矩,带兵并无过错。

    可有时候,没有过错远远不够。苏定方并不骑马,身先士卒,持盾带队怒攻。

    羽箭如蝗,漫天箭影,可河北军丝毫不惧,苏定方丝毫不惧,在保持阵型的同时,河北军灵活的利用手中的铁盾抵抗住如雨长箭,快速的逼近西梁军。

    西梁军见对手逼近之时,军中鼓声大作,弓箭手不再放箭,闪身后退,近战兵士反倒趁间隙,快步向前。

    两军由小步转瞬到了快步,再到急奔而行,脚步声激荡半空,撼人心弦。

    河北军错落有致,西梁军却是法度森然。

    两军短兵交锋,只看推动的阵法气势,队间行距,就看出均有不俗的造诣。

    进退成阵,是为交兵不二法门,只有这样,才能发挥出整体作战的最大力量。

    只是两军运作,还是有千差万别,西梁军行进时,如山如岳,河北军进攻中,如涛如潮。等到两军相激处,鲜血四溢,黄尘弥漫。

    苏定方人在最前,一手持盾,一手拿枪,转瞬杀了数人,浑身浴血,有如煞神。

    河北军见苏定方勇猛,勇气大增,口中荷荷大响,竟活生生的压退了西梁军士。

    萧布衣笑笑,不为所动,这一次,他甚至没有亲自带领铁甲骑兵,仿佛胸有成竹。魏征远望,忧心忡忡,终于鼓起勇气道:“启禀西梁王,敌势凶猛,还请出兵增援舒将军。”

    “不急。”萧布衣回了两字,不为所动。

    魏征又建议道:“河北军已逼的极近,为求安稳,还请西梁王暂且移步。”

    萧布衣摇头道:“不可,我若后退,军心必乱。”

    他双眸如鹰,虽见河北军一寸寸的压过来,已近小丘,却是屹然不动。西梁军虽是吃紧,可见到西梁王就在身后,已不肯再退。

    这时候,鼓声一紧,河北军震天价一声吼,终于撕破了西梁军的防线,潮水般的灌了进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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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724章 披着羊皮的狼

    军对垒,已僵持了太久。

    这种拼杀到了最后,很多时候要看两军的铁血意志,坚持到对手疲惫崩溃。

    血腥的厮杀中,更多人都已麻木,若没有信念,一人撤退,会致百人恐慌,百人惊惶,能让千军溃败。

    远处河北军见到苏定方终于带人攻破个缺口的时候,精神大振。

    窦建德却是皱了下眉头,他知道有些不妥。

    西梁军如此坚.韧,怎么会轻易溃败。依他来看,这场苦战虽激战数个时辰,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离的近了,反倒看不真.切,苏定方见冲出缺口,毫不犹豫的领兵杀入。只想打破对手的方阵,让西梁军各自为战,

    罗士信见.状,却是心中大寒,他远在小丘看的真切,西梁军虽被撕出个口子,可两侧的西梁军却已飞快的包抄了河北军的后路。

    苏定方冲的太猛太切,后.队没有很好的跟随。西梁军切过来,径直割断了河北军前军的后路。

    舒展威虽是不敌苏定方,.可他得到军令,采用欲擒故纵的手段,放苏定方进来。李文相、张迁早得号令,带兵迅即从两翼合拢缺口。

    眼下是为关键之时,两个瓦岗.旧将均知道立功之时,当下奋勇向前。

    西梁军作战果敢迅疾。.抓住苏定方急攻这一间隙。不等苏定方冲散西梁军地阵型。反倒隔开了河北军地彼此联系。

    先手不过是在转念之间。

    罗士信脸色大变。手中长枪有些颤抖。从西梁军地阵法改变中。他竟然看出了张须陀八风营地些许痕迹。

    苏定方危矣!

    毫不犹豫地下令。河北军鼓声再起。罗士信命曹康买、刘雅二人带兵急攻。务求救出被困地苏定方。

    鼓荡长空。冲破云霄。激昂地勇士热血都要沸了起来。

    两队长枪手大步上前救援,曹康买、刘雅都已杀红了眼睛,二人均是猛将,浴血厮杀,如锤子般,一下下的向西梁军的防御敲去。

    苏定方这时候,已伤了三处。浑身上下,有敌人的冷血,亦有自己的热血。深陷敌阵,他这才知道了西梁军的恐怖之处。长枪、短刀、巨斧、套索、挠钩,铁戟长槊四面袭来,犹如永远没有止歇的时候。

    河北军这次被围数千之多,均是人人拼命,可对手攻击错落有致,永无止歇。

    萧布衣人在高坡,却是紧皱眉头。身边的思楠突然道:“如果杨善会要出手,现在已是关键时候,他为何还不带兵?”

    “或许他不在军中?”萧布衣喃喃道。

    “昆仑骗我,有何好处?”思楠下定了决心,“我若去探营就好了。”

    “无论敌手是谁,我循规蹈矩,应无大碍。”萧布衣道:“这刻就算杨善会到此,也冲不破我的铁桶大阵!”

    萧布衣神色有丝自豪,为他的西梁军而自豪。

    或许萧布衣手下并无名将,但当初回洛大战,北邙浴血,洛口对决就是这些西梁军。这些兵士哪一个都有极其丰富的作战经验和耐心,李密的百万雄兵无法攻破,窦建德亦是要重蹈覆辙。

    “可我觉得……你的手下已经坚持不住了。”思楠漠漠道。

    萧布衣笑容满是讥诮,又像藏着什么,“是吗?”

    二人对话的功夫,前方形势又变。苏定方已站稳脚跟,他虽和个血人般,可锐气不减。手中长枪已断,却蓦地伸手,抓过一柄袭来的开山巨斧,大肆砍伐。

    他一斧劈下去,看起来有万夫不挡之勇,一个西梁盾牌手被他一斧劈中,连人带盾的委顿下去,狂喷鲜血。

    可就是这一刻的间隙,最少有三杆长枪刺来,分袭苏定方的肩头、胸口和大腿。

    苏定方扭腰移步,可四处都是刀枪,又如何能尽数躲开。一枪虽未刺中他的肩头,却擦着他的大腿而过,长枪带血,再伤苏定方。

    苏定方一个踉跄,却是伸手抓住长矛,扯过那人,一斧斩之!

    两军厮杀声震耳欲聋,思楠本听不到苏定方的呐喊,可见到他头发散乱,双眸圆睁。斧头抡起来,火光四溅,兵刃纷飞,军士纷纷退后,不禁道:“苏定方,也是个汉子。”

    萧布衣冷冷道:“死在他手上的兵士,已有数十人之多。我若能出手,当杀他祭旗!”

    萧布衣口气中带有冷漠之意,他本来和苏定方也算是有过几面之缘,印象不差,可见到他被围时浴血拼命,没有怜悯,心中已起杀机。

    可萧布衣当然不能出手,他也不用出手,他希望,就算他不出手,西梁军也能堂堂正正的击败河北军。

    他站在西梁军的身后,就是一股力量,窦建德岂不也没有出手?

    苏定方勇猛无敌,终于带着手下兵士聚成一团,形成圆圈,背靠背的抵抗四面杀来的西梁军士。这样一来,河北军受到的攻击减轻,西梁军再逼近刺杀,已不如方才那般轻而易举。苏定方见到西方人如过江之鲫,知不可为,奋力向东杀去,只希望能和援军汇合。

    这时候,刘雅、曹康买已离苏定方不远。

    可就是这不远的距离,想要杀到,就要付出血的代价。

    兄弟被围,当尽力相救,刘雅、曹康买都和苏定方出生入死,急红了双眼。双方的间距,已在艰难的缩小,李文相、张迁两人的防线,却已摇摇欲坠。

    一夫拼命,万夫莫敌,苏定方等三将拼命汇合,再图一战,舒展威三人渐渐抵抗不住。

    河北军号角震天,蓦地扬出,被西梁军割断的两军奋起神勇,‘哗’的一冲,已聚集一处。

    苏定方死里逃生,心中骇然。李密兵败,河北军众人还觉得他是刚自用,可今日一战,众人才知道,这种铁军厮杀,团结一致,河北军的确尚差一筹。

    见两个西梁军长枪刺来,苏定方怒喝一声,斧头劈去,格飞两枪,没想到长枪才飞,长枪手中一人飞身而到,竟然抱住了苏定方的后腰。

    苏定方大惊。原来西梁军以阵作战,从来不让你见到单兵的威力,只能让你感觉四面八方都是攻击,可这次有人趁两军混乱,蓦地杀来,他被潮涌的人流挤住两侧,竟然无法躲闪。

    那人才抱住苏定方,一道光亮如碧

    ,向苏定方兜头劈到。

    那刀来的极快、极为刁钻,苏定方饶是英勇,也被这道刀光骇的脸上失色。只是他虽惊诧,却不甘心束手待毙,生死关头,奋起神力一甩,背后那人竟然箍不住他的后腰,被他从头顶甩了出去。

    刀光终于慢了下,只因为苏定方此番应对,正将刀手的兄弟掀了起来,挡住了要害。刀手不能斩,手腕一翻,长刀陡转,斜削而至。

    寻常兵士,只知道刺杀进退,跟随鼓令,可这刀手使刀圆转如意,赫然是个高手。

    苏定方再闪,长斧去格。蓦地手指一凉一痛,‘当啷’声中,长斧落地。刀手一刀斩下,切断了苏定方的右手两指。

    苏定方大怒,.根本无惧痛楚。才想要杀敌复仇,可被人群一挤,已冲到已方阵营之中。斜睨到那人的一张脸,见依稀眼熟。刀手见人来如潮,再不迟疑,一个鹞子翻身,已躲过十来把刺来的长枪,却被西梁军掩护,向西撤去。

    萧布衣长叹,“惜乎不.中!”

    苏定方只.觉得眼熟,萧布衣却在万马千军中,认出那二人正是展擎天和唐正。

    唐正扣住苏定方,展擎天.却执行暗杀的计划。

    原来二人都知道这人为河.北军的首领,若能杀之,当给河北军以重创。

    展擎天、唐正、铁江三人现在.已身为郎将,却混入了兵士的队伍中,自然是萧布衣的安排。两军交锋,西梁军进退听令,不得有违。展擎天等人只能遵守本分,不能逾越。

    要知道千军中,要的是.严格遵守命令,进退不能有丝毫错误,不然可能不止一人殒命,甚至可能影响到身旁兵士的性命和大局。

    展擎天等人明白这点,一直中规中矩,可方才两军撞击,混乱不堪,铁江被乱军冲开,不能和两个兄弟汇合。展擎天、唐正却正好和苏定方接近,二人并肩作战,知道彼此的心意,是以执行这次刺杀行动。

    奈何苏定方武技极高,这样竟然也杀他不得。

    二人一击不中,抽身而退,是因为杀到是赚,杀不到等下次机会就可。

    可退却的时候,还有些感慨张济不在,不然当有很大的机会。

    河北军东西合拢,已成巨龙,西梁军被大力一挤,已向两翼散去。舒展威、李文相、张迁三人都是暗自心惊,李文相等人更是想着,若是瓦岗军这般残忍交战,只怕早就溃了。

    鼓令丝毫不乱,大旗猎猎招展,三人退而不乱,竭力约束手下兵士,只求损失最少。若能重振旗鼓,当求再来一战。

    罗士信见到苏定方部被救出重围,舒了口气。可见到西梁军退的退,守的守,次序严谨,后方大军又是跃跃欲试,不由暗自心惊。

    这时候日已正悬,空漠的天空被尘土掩映,满是血气。

    阳光虽裂,却是撕不破浓浓的杀气。水东侧,死尸遍地,断肢残刃,满是凄凉。可河北军两军合并,破了西梁军的合围,气势正酣。

    罗士信见到,已决定再来一搏,他决定出动河北骑兵!

    厮杀惨烈,可双方均未出动骑兵。罗士信本来想观西梁铁骑的虚实,再图后发制人,可他不出骑兵,萧布衣竟然也是只凭步兵鏖战。

    他若出动骑兵,不知道对手如何应对?

    出兵可后发先至,当然也可引蛇出洞。罗士信决心已下,再不犹豫,令旗一挥,号角吊紧了本来惊心动魄的氛围,两翼的数千骑兵早就蓄力良久,一听号令,已疾风骤雨般的冲过去。

    马蹄起落,有如雨打残荷,惊破夏日幽梦。

    那一刻,河北军气势如虹。

    罗士信就要借河北军步兵之勇,骑兵之利,一举击溃西梁大军。窦建德远远望去,却是皱起了眉头,因为他想到杨善会所言。

    只要你明日和萧布衣交锋,一定会败!

    窦建德心中涌起忿然之气,他不能不战,为了兄弟,他只能一战。兄弟请战,他如何能够不战?

    萧布衣说的不错,窦建德强处在于兄弟齐心,弱处却在于兄弟义气。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时时刻刻想着兄弟的人,就如杜伏威般,终究难成大业。杜伏威和窦建德不同,可却有相近之处。

    萧布衣望见铁骑激荡,目光却是掠过澎湃的铁骑,望向宁静的水对岸。虽看不到窦建德何处,但是那猎猎的大旗下,已现黄昏的凄凉。

    窦建德这会想着什么,萧布衣心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

    地动山摇,远方层层的山,冷漠的望着原野的激烈,白云浮动,不安的惊觉铁骑的猛疾。

    狂风怒卷,河北军两翼的骑兵掀起的气势,看起来惊动天地,思楠、魏征见到,都是脸上色变。

    他们不知兵法,看不出萧布衣除了铁骑应对外,还有什么别的方法。

    能击败河北铁骑这般汹涌气势的人,想必只有铁甲骑兵!

    可萧布衣嘴角带着丝狡猾的笑,仿佛是老狐狸见到送上门的母鸡,有了阴险。思楠就是这种感觉,可饶是她聪明如雪,这时候,也是不明白萧布衣得意什么。

    萧布衣只是说了一个字,“好。”

    他说完后,舒了口气,又道:“我等了很久了。”

    罗士信远方指挥,听不到萧布衣的话,可脸色微变,他察觉到有些不妙,因为他想要引蛇出洞,可萧布衣巨蟒盘踞,并没有稍动。

    远远的西梁铁骑,只是摆设着,甚至连冲锋的念头都没有。

    骑兵交战,很多时候,均是以气势取胜,如今河北铁骑气势已提到巅峰,西梁铁骑若想兜头痛击,已该出战。

    可铁骑上的兵士,还是幽漠淡远的看着,没有任何想要出手的意思。

    西梁盾牌兵在前军退后的时候,又在后方组成了条防线,长有人高的铁盾,熠熠生辉,太阳落在盾牌上,泛起森森的寒光,铸造出一道钢铁长墙。

    可河北军已不畏惧,他们见过西梁军的阵法,明白西梁军的套路,他们只要逼到盾牌前,短兵交战,他们不差西梁军。

    这半天激战,人困马乏,能让河北军坚持下去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心中的忿然,他们心中的悲愤,他们不服输的性格。他们知道,自己累,

    肯定更累,只要再加把劲,就能击破西梁军。

    有时候,转折不过是一场胜负而已。

    罗士信心中惴惴,思绪飞转,估算两军战斗力,不认为西梁军只凭步兵、盾牌手就能抗住河北的步兵和骑兵的冲击。就算有弓箭手在侧,

    只要能击散这队西梁军,趁势掩杀,河北军败敌希望大增。

    眼看铁骑、步兵就要杀到盾牌前,激起无边的波澜,可罗士信不知为何,却有种心悸的感觉。

    西梁军实在太.过镇静,镇静的让人实在发慌,镇静的甚至连弓箭都没有射出来。罗士信突然感觉到,盾牌后面,一定有着什么极为犀利的抵抗能力,不然萧布衣何以如此镇静?

    他想到这里时候,却已.无法提醒河北军,更不可能阻止河北军。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眼下气势汹涌,就算是个火坑,河北军也要跳下去。

    这时候,西梁铁骑却突然.动了,虽是起步缓慢,却还是坚定不移的开始蓄势冲锋,但和河北铁骑相比,已经差了一筹。

    罗士信大皱眉头,暗想西.梁的铁甲骑兵威震天下,怎么会出此怪招?

    **

    高大的铁盾霍然.的向前.倒了下去。斜斜的向前,有如怒插在土地上的藩篱。

    那实在是个非常怪异的情形,两军交战,这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用这一招,因为如此一来,门户大开,根本没有任何屏障。

    盾牌倾斜后,无论骑兵还是步兵见到盾牌后的千余人,饶是骁勇善战,绝不畏死,可身上却不寒而栗。

    骄阳下,前方点点寒芒。

    千余人或蹲或站,次序分明,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个弩机,每付弩机上,最少扣着十支铁矢。这让阳光一耀,西梁军阵中,闪着让人心寒、心悸、心惧的铁光。

    弩机所罩的范围,就是面前汹涌的河北骑兵步兵!

    罗士信见到,脸色苍白,脑海亦是一片空白。

    窦建德见到,本是淡静自若,竟然发起抖来。

    萧布衣这才笑道:“好戏,现在才开始。”

    他话音未落,只听到天地间‘嗡’的一声响。千余人一起扣动了弩机,万余支铁矢在那一刻,同时发了出去!

    天地好像都是暗了下,有谁能想象万支铁矢破空的场面?

    马嘶、人吼、鼓声、风声那一刻都盖不住铁矢的破空之声。

    天地间一暗又明,铺天盖地的铁矢那一刻,已到了河北军的面前。

    思楠本是冷漠如冰,见到千弩怒射,万矢飞天的那一刻,也是双眸露出骇然之色。这种力道,简直如天地之威,无法抵御。

    铁矢怒射,不知要夺去多少人的性命。

    只有萧布衣,冷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带着丝冷冷的笑。

    他就等一刻,已等了许久了。他这一招蓄谋已久,就要打的河北军万劫不复!

    **

    李靖没有在萧布衣身边,可萧布衣却把李靖发明的弩机带在了身边。

    或许不能说是李靖发明的弩机,因为这种弩机,自古就有,李靖不过是钻研前人经验,改造了弩机。

    三国时期,诸葛孔明天纵奇才,在攻打魏国之时,就已发明了连弩。弩箭本比长弓杀伤力要大,可因为上弩不便,一矢射后,再射困难,是以得不到广泛的发展。不过诸葛孔明针对这个弱点,研制出连弩,‘以铁为矢,矢长八寸,一弩十矢俱发!’可说是极具杀伤。

    诸葛孔明之后,魏国的‘天下名巧’马钧更是一双手妙绝天下,他改良了诸葛孔明的连弩,效率一提数倍,可说是极具威胁。只可惜马钧出身寒门,他虽造出无双弩机,却终被朝廷束之高阁。

    之后天下数百年动乱,弩机制造困难,铁矢操作不便,有心的无力,有力的不屑,所以弩机的研制,几近失传。

    可这时候出来了李靖,李靖不但兵法好,武功高,更是有一双巧手。他得马钧研制之法,再次改良了弩机,当初裴蓓、萧布衣初入草原时,十个大箱就是弩机的变种,称之为弩车。那种杀伤力,已是骇然听闻。

    不过那时候天下并没有大乱,能做得起弩车、对弩车感兴趣的人,不过是裴茗翠而已。

    其余的人,对李靖均是不屑的态度,李靖为人高傲,也不屈膝去求,更不宣传制作之法。可萧布衣取了东都后,机会出现。天底下,没有谁比萧布衣重视李靖,也没有谁能有萧布衣的这种无双财力。

    听到李靖说连弩一法后,萧布衣掌控绝对政权后,知道机不可失。当下命令工部尚书廖凯加紧赶制。

    可弩机制作极为不易,而且耗时很长。廖凯费时良久,这才造出第一批千余付弩机。这种连弩,李靖再加改良,使弩机一口气可发十二支铁矢之多。

    不过所有的一切,却是在绝对机密的情况下进行。廖凯来到水,当然不止带了喇叭,还将弩机秘密送到西梁军营,准备给与河北军以痛击!

    对李密的时候,弩机还不成规模,对徐圆朗、王世充、杜伏威的时候,根本不需要弩机,这次对阵铁血、骁勇的河北大军,萧布衣终于决定,动用弩机!

    他要一口气击垮河北军,不给窦建德任何喘息的机会!

    铁矢破空,两军交战的场地,已没有任何生命存活的缝隙。

    马儿悲嘶,无处闪躲,河北军眼中终于露出惊恐之色。只听到‘嗤嗤’之声似要撕裂耳膜,然后就见到铁矢电闪,打穿了马腹,打断了马腿,穿透了铠甲,射穿了身躯。

    一道道血雾喷射而出,铁矢带血飞出,甚至能杀死第二名兵士。

    河北军再勇再猛,再是哀兵作战,亦是已冲不破如网般的铁矢狂攻。如潮的攻势终于止住,河北军那一刻,损失惨重,已不成阵型。

    西梁军中却是吹起号角,尖锐刺耳,西梁铁骑终于杀出!

    。。。

    萧布衣动用了大杀器,月票这种大杀器,兄弟们也射出来吧!

    吼一声,俺要月票!!让俺也看看是哪个好兄弟在给俺投月票!!!

    .

第725章 马有失蹄

    布衣杀手一出,不但挡住河北军的攻势,而且让河北T(重。

    冲来的无论骑兵、抑或是步兵,都被千余弩机的惊天一击所杀、所骇、所摄,不但勇气全削,而且再无进攻之心。

    苏定方一颗心已沉了下去。

    此次主攻之人,分别为苏定方、刘雅、曹康买三人。

    这三人向来都是悍不畏死,作战的时候,都是冲在最前。不过最前的向来都是最先死!

    可苏定方并没.有死,冲在最前,还能在万矢齐发下活得性命,苏定方事后想想,本身就是个奇迹。

    苏定方见多识广,见到.弩机亮出之时,就知道这东西绝非摆设,而是杀人的利器。他想起了诸葛孔明,想起了马钧,却不知道,这已经失传的连弩之法,竟然出现在西梁军的阵营。

    万矢齐发.的时候,苏定方耳边已听不到任何声响,只余铁矢破空的那声响。

    他顾不得旁人,他已自身.难保。

    苏定方立即做了一件事情.,摘盾落马。他这种经验,当然是从千百次生死搏杀中所获,弩机破空,为求杀伤,取的都是稍高的位置,这么说,万矢齐发还有个空处,那就是近地的位置。

    苏定方那一刻下了判断,然后.蜷起身子,尽量将整个身躯躲在盾牌之后,盾牌护住了正前,他就以这个方式落下马来。

    然后他就听到‘扑扑咔.咔’地声音不绝于耳。

    那种声音。仿佛竹子穿过了豆腐。铁锤击碎了豆子。然后他整个人就像被大锤一样敲中盾牌。一股大力涌来。不等落地。竟然被大力击地平平向后退去。

    一共有三支铁矢击中了他地盾牌。带出地力道骇人听闻!

    苏定方只见到盾牌这面。突然凸出了三个小点。铁矢地一头稍微探出。三支铁矢竟然打透了他地铁盾?

    他们身上地铠甲。对付寻常地弓箭。还能抵挡住杀伤。可应对这种铁矢。简直就和纸糊地一般。因为苏定方落下地同时。已经瞥见身侧地一个河北将领来不及躲避。被铁矢透过铠甲。从前胸打到了后背。

    苏定方不敢信。却不能不信。这铁矢不但奇多。而且霸道。不但霸道。还是犀利难及。他手持铁盾。被铁矢一震。只觉得指骨欲裂。落地之时。他毫不犹豫地平躺下来。以盾护身。宁可选择被马踩。

    马踩或许不能死,但是被这种铁矢打中,打在哪里,哪里穿孔,不见得有活命的可能。

    可马儿已不能上前,就算铁甲骑兵都不能阻的马势,却被铁矢硬生生的击停。

    苏定方落下之时,才明白,‘扑扑’之声是弩箭入肉的声音,而那‘咔咔’的响声,却是铁矢击断骨头的声音。

    ‘砰’的一声大响,一人落在苏定方的身边,双目圆睁,脑门上却是插着一根铁矢,已然毙命。苏定方见到,心中悲恸,那人正是他的结义兄弟,曹康买!

    这时铁骑隆隆,从西方传来,苏定方心中一颤,知道西梁铁骑已经出动。

    萧布衣眼光独到,又如何会放弃这个最佳进攻的时机?

    噩梦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一轮弩机射过,再上铁矢,并不容易,西梁铁骑既然出动,为防误伤,弩机亦是不会发射。苏定方想到这点,翻身跃起,这时一匹伤马受惊,正从他身边掠过。

    生死关头,苏定方奋起神勇,一把竟然抓住急奔飘逸的马尾。

    大力激荡,他人跟随飘起,跃在马背之上,向东狂奔。

    心中庆幸,知道若是晚了片刻,任凭他本领高强,只怕也要被随后的西梁铁骑踏成肉酱,可听到身后铁骑之声激荡,仿佛踩在胸口,苏定方几欲吐血。

    他人在马上,这才觉得浑身筋骨欲散,四下望去,到处都是河北军的断骨残肢,凄凉惨恻。

    未死的河北军早就心胆欲裂,扭头向东方水狂卷过去。

    苏定方扭头望去,心头狂跳,因为他见到黄尘若云,铁骑如风,风卷残云,铺天盖地的冲过来。

    西梁铁骑气势惊人,就算不是铁甲骑兵亦是让人难以匹敌。

    萧布衣早等这一时刻,在弩机射完第一轮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号令西梁铁骑两翼急攻。

    铁矢虽多,却不能尽数杀死敌手,真正要击溃河北军,还要靠西梁勇士。

    西梁铁骑并非铁甲骑兵,方才已缓缓压来,见到铁矢飞出那一刻,稍作停顿,已霍然加速,攻到了河北军面前。

    水东岸的河北军,已目眦欲裂,眼睁睁的看着铁骑如龙似虎,吞噬了还残余的河北军士。

    河北兵将兄弟,只能在铁骑下惨叫呼救,可他们,却只能眼睁睁的看。

    罗士信双拳握紧,指结苍白,窦建德却是又记起杨善会所言,满面红赤。

    这时西梁铁骑已踏破敌胆,踏平河西,一鼓作气的冲到了水西岸,这一战,西梁军士气空前高涨,河北军失去的不但是兄弟、马匹、士气还有雄心壮志!

    罗士信却不忘记命令河北军列队狙击,他要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西梁铁骑虽勇,可他还有能力,将他们击杀在水之内。

    他就算没有弩机,可他对付骑兵,亦是有很大的把握。

    西梁铁骑并没有进攻,而是如龙化风,散到两翼。不到片刻的功夫,西梁步兵已然杀到,整齐一致,气势逼人。

    从清晨到午时的失地,让西梁军在极短的时间内全部收复,西梁军锋头正锐。

    一列列、一队队的西梁步兵迅即的凝聚,然后萧布衣并不再等,一声令下。

    攻!

    上次河北军气势正酣,萧布衣不会攻,他不会让西梁军士白白送死。可这一次,河北军已受到致命的打击,士气低沉,萧布衣如何会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西梁铁军列方阵而行,踏入水,溅出浪花,脸上满是沉凝之色,坚定的向河北军冲去。

    就算在河中,他们看起来虽是稍慢,也是阵型不散。

    盾牌手护卫,弓箭手开道,弩机手早已跟随,装上了第二排铁矢。可持弩机的兵士,并不急于扣动扳机,而是如同荒野饿狼般,静静的等候给与河北军最痛心的一击。

    长枪手、刀斧手、长槊手纵横交错,毅然又决然的攻了过去,冒着如雨的长箭,如河北军般,同样的悍不畏死。

    见到敌手的攻势气势,第一次的感觉到了恐怖。他T7前面的盾牌手,射杀后面的弓箭手、刀斧手,可他们能否抗住弩机手的致命打击?

    方才那一幕,给河北军心中造成的阴影,久久不能散去。

    河北军铁血尚在,坚强犹存,可就算他们能抗住弩机手、弓箭手和如潮般步兵的冲击,是否能抗的住西梁铁骑?

    而闻名天下的铁甲骑兵,还是一直没有出场!

    可所有的一切都不如更远处的黄尘滚滚让人恐怖,谁都知道,那里又有大军行进。

    西梁军背倚虎.牢,那是他们的根本,兵力源源不绝的输送到那里,到如今,西梁军已再出援军,气势汹汹,难以匹敌。

    水花激荡,水雾凄迷,.漫天飞羽中,河北军所有的人心都是飘飘荡荡,已忍不住震颤起来。

    远山峦峦.,无穷无尽,都是寂寞。烈日当空,漠视着水的惨烈,此刻,西梁军已杀到了水东岸!

    **

    空山寂寂,.白云渺渺,山.峰俊秀,挺拔险立。

    一女子如空山般孤寂,望着远.处的华山。

    山峰高耸,直插云端,.让人分不清是山是云,抬头望去,让人目眩。

    女子脸上满是落寞,轻轻的咳。一人悄悄来到女子身后,施礼道:“小姐,有消息送达,清晨时分,萧布衣已和窦建德水大战,到现在……胜负未明。或许已经明了……可午时的消息,要晚间才能送到。”

    她们显然也不知道萧布衣大杀器在手,可远在华山之侧,却能知道水的动静,多少也令人吃惊。

    李渊用连骑之法能将消息一夜送达,可她们的消息,看起来只需半天就可以。

    能和萧布衣消息运作相拼的人,天底下,也只有裴茗翠差可比拟。不过速度或许仿佛,但若讲消息分布范围,裴茗翠已远远不及萧布衣。

    可是裴茗翠,也不想关注太多的消息。

    眼下,能让她还有些关心的人,一个是飘渺如云的李玄霸,另外一个就是铁血冷酷的萧布衣。

    裴茗翠转过身来的时候,容颜清减憔悴,轻轻咳两声才道:“我比起以前,好了很多。”

    影子道:“太医说让小姐不要劳心,安心休养,可望康复……”

    裴茗翠孤寂的笑笑,“我现在,的确不需要太劳心了。”

    她望着险峻称雄,壁立千仞的华山,若有所思道:“华山险恶,常人难及。可秀丽风光,多在险峰,我一直仰慕许久,若能有生之年,亲自登临,也不憾此生。”

    影子垂泪道:“小姐,你定能得偿心愿。

    ”

    “是吗?”裴茗翠漠漠道:“影子,若是我没有机会,等我死后,请你将我火化了,然后寻华山一处清幽之处葬了,那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影子慌忙道:“小姐,不会的,你不会死!”

    “人谁不死?其实我……早该死了。”裴茗翠幽幽道:“我还不死,只因为想见他一面,问他一句话。到现在,我其实并不恨他了,恨有什么用呢?”

    她这时口气中并不怨恨,只有幽然。

    影子当然知道他是谁,恨恨道:“他真的很狡猾。”

    “我这般作为,难道也不能让他出来一见吗?”裴茗翠茫然道:“我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他,可现在才发现,只是他了解我,而我对他,还是一无所知。难道……我猜错了?”

    影子连忙摇头道:“小姐,不会有错,若非李玄霸,如何能设计出这么多阴谋诡计,只有是李玄霸,才能解释所有的一切。”

    “他如斯聪明,当然早知道我发现了他的秘密,可他为何不出面,他怕我杀他?”裴茗翠叹口气。

    “他或许……问心有愧。”影子道:“若非如此,他早就出面。”

    裴茗翠凄然一笑,不等多言,又有手下匆匆赶到,“小姐,李孝恭出动了。”

    “他去了哪里?”裴茗翠精神一振。她有个直觉,李孝恭一定和李玄霸有牵连,所以执着的守着李孝恭,却没有杀他。

    留着李孝恭,一方面是为了引蛇出洞,另外的一方面,却是裴茗翠已不想杀他。

    李孝恭现在看起来,比裴茗翠还要凄凉。他瞎了眼,中了蛊毒,迟迟不能破解,看起来也活不了太久。

    裴茗翠或许因为同病相怜,是以并没有对李孝恭痛下杀手。

    听裴茗翠询问,手下答道:“据我们推断,他在跟踪刘文静!”

    裴茗翠目光一亮,“刘文静?”

    “小姐……这个刘文静……”影子突然道。

    裴茗翠摆手止住了影子的下文,轻声道:“好,我们跟过去看看。”

    **

    刘文静从华阴出来,心中忿忿,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马儿的身上。他纵马一路狂奔向东,很快就到了永丰县城。

    永丰夹在西华阴、东潼关两座大城之间,看起来和刘文静一样,窝囊受气。

    这里规模不大,户籍不过万余,经过刘文静的一番整顿,如今已是欣欣向荣。

    可是热闹,都是旁人的,和刘文静无关。

    刘文静快马入了长街,不如以往一样下马和百姓打个招呼,他径直驱马回转府上,倒惹的百姓面面相觑,低声细语,只以为又要有仗打了,不然刘尚书何以如此匆忙?

    刘文静回到府中,坐了没有多久,就已经下了个决定。

    伸手招过一人过来,刘文静问,“冯八,我待你如何?”

    冯八老实忠厚,相貌寻常,看起来丢在人堆中都是找不到的那种。

    冯八道:“刘大人,你待我恩比天高,我的性命是你所救,只恨不能报答。我爹妈被人杀死,若非你为我鸣冤,只怕我也屈死在刀下。”

    刘文静很满意这个回答,沉吟道:“眼下我有难。”

    冯八一惊,失声道:“何事?”

    刘文静感喟道:“冯八,你说我对唐王如何?”

    冯八激动道:“刘大人为唐王出生入死,不说联系突厥,首义之功,联系战马起义,单说你助太子取永丰仓根基之地,凭一己之力说服劝降潼关,又救了秦王这三件事,就是功劳赫赫。”

    刘文静怒拍桌案,忿然道:“可我如此,竟然比不上那个裴寂。”他还嫌怒斥不够排遣心中郁闷,抽出腰刀,

    到梁柱上。

    ‘当啷’大响,火光四溅,刘文静愤怒道:“时无英雄,让竖子成名!我刘文静开国之才,助李渊起义太原,坐镇关中,立下汗马功劳,我竭尽心力的助他,只希望扬名天下,青史留名,可他对我竟然不如对个竖子,这让我如何能服?我恨不得斩了裴寂……”

    冯八慌忙四下望去,急声道:“刘大人,慎言。”

    刘文静吸口长气,一字字道:“我不但要杀了裴寂,还要让李渊看看,轻视我的下场。”

    他说完这句话后,冯八反倒镇静了下来。

    刘文静望着冯.八的双眸,一字字道:“冯八,我需要你帮我。”

    冯八并不畏惧,知道刘.文静要反李渊,他反倒有种豁出去的架势,“刘大哥,你说怎么做?”既然刘文静已不要前程,冯八也就换了称呼,由大人改成了大哥。

    方才他怕.刘文静自毁前程,所以才出言提醒,这刻知道无可挽回,当下当机立断。

    刘文静赞许的望着冯八道.:“你果然不负我的厚望,你要知道……跟随我后,很可能一无所获,甚至送命。”

    冯八豪爽笑道:“我这命.也是捡回来的,再给刘大哥又能如何?”

    刘文静重重一拍冯八的肩头道.:“好兄弟。从今日起,我和你共富贵。”

    冯八摇头道:“共富贵.我从来不想,只是我想……今生能跟随刘大哥,死而无憾。不知道刘大哥如何打算?”

    他说的慷慨激昂,刘文静眼露感动,舒了口气,“我能有你这种兄弟,真的三生有幸。我准备写一封书信给东都。冯八,我知道你为人谨慎,就由你带着书信即可启程,前往东都,潼关现在是李神通镇守,那人和我关系寻常,可副将桑显和与我关系密切,若有困难,可去找他。到东都后,你可去拜见徐世绩,此人总管东都诸事,你报我的名字,当可求见。书信到了他手,他可明了一切。到时候,我们自有联络。”

    冯八连连点头,刘文静去了书房,片刻拿封书信回来,递给了冯八,肃然道:“冯八,我能否活命成事,就看你了。”

    冯八一拍胸膛,大声道:“刘大哥你放心,我定当不辱使命。”

    刘文静点头,冯八不再耽搁,藏好了书信,即刻出门启程。刘文静在庭院中站了良久,听蹄声远去,这才回转到卧房。

    他在房间中走来走去,这摸摸,那看看,似乎心绪不宁,坐立难安。他的眼中,却闪着怨毒的光芒,想必已对李渊深恶痛绝。

    过了约半个时辰,府外突然沸沸扬扬,嘈杂非常,有人喊道:“你们做什么?”

    紧接着一声惨叫,问话那人没了声息,竟似送了性命。

    刘文静双拳一握,并没有冲出卧室,反倒坐了下来,神色阴沉。

    紧接着脚步声急骤,似有十数人向这个方向冲来,刘文静不为所动,反倒端起了茶杯。

    ‘咣当’一声大响,卧房的房门被人一脚踢开,当先冲进一人,络腮胡子,身材颇为豪壮,大笑道:“刘尚书,许久不见。”

    他身后,跟着十数个兵士,有一人长刀带血,显然是斩了刘府卫士之人。

    刘文静皱了下眉头,“史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来人却是长安大侠史万宝,当初李道玄被裴茗翠伏杀,这个史万宝坐视不救,借求救兵之际,惶惶而逃,导致李道玄被杀。

    不过在裴茗翠死士的围攻下,史万宝就算留下也是无用。

    史万宝逃走后,马上去见了李建成,哀声求饶,述说不得已的苦衷。李建成并没有处罚他,只是押送他回了西京。史万宝是李世民交的朋友,李渊虽心痛李道玄之死,可正值用人之际,只把史万宝连降三级。

    史万宝一直不得志,这刻却是意气风发,昂声道:“要抓你去见圣上。”

    刘文静眯起了眼睛,“我是堂堂的民部尚书,你有什么资格抓我?”

    史万宝哈哈大笑道:“一个时辰前,你还是,可现在,你已经不是了。”

    刘文静拳头紧握,沉声道:“为何?我对圣上忠心耿耿……”

    他话为说完,史万宝一伸手,已从门外拎过一人,微笑道:“刘文静,让他来解释下你的忠心耿耿,不知如何?”

    刘文静变了脸色,史万宝身后那人,正是方才出门的冯八。

    冯八忠厚中带着懦弱,懦弱中又多少有些卑鄙,舔舔嘴唇道:“刘大哥……”他不用说什么,可一切都已明白。

    史万宝得意的笑道:“刘文静,你只怕做梦都想不到,圣上早知你必反,这才让郡王监视你的举动。这个冯八,是我们的人。”

    刘文静望着冯八,目光森冷,“为什么?你难道忘记了,我救了你爹娘的性命?”

    冯八有些胆怯,却昂起胸膛道:“爹娘的性命,怎如自己的前程重要?刘大哥,你说对不对?”

    刘文静笑笑,“很对!”他缓缓站起来,冯八心中有愧,还是退后一步。史万宝却是上前一步,紧盯着刘文静的举动。可他不信刘文静能在他眼前逃走,因为他知道,刘文静并不会武,他只希望,这次抓住刘文静,能弥补他以往的过错,前程最重,他可以重新再来。

    刘文静突然道:“史万宝,你可知道,郡王为何派你前来。

    ”

    “那是信任我。”史万宝洋洋得意。

    刘文静讥诮的笑笑,“他不是信任你,他不过想让你来送死。”

    他话音一落,史万宝心中微寒。刘文静突然闪身作势向窗外奔去,史万宝心中冷笑,知道窗口有人把守,不愁刘文静逃到天上去。没想到刘文静突然在什么地方一扳,史万宝只觉得脚下一软,竟向下落去。他心中大寒,用力向前窜去。陡然间前方灰蒙蒙的一片,史万宝大骇,翻身一滚躲避,房顶一响,竟然塌陷下来,一时间房间内乱作一团。紧接着,烈火突燃,烟幕四起,刘文静却已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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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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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哲与嫂子相依为命,一次大难不死,眼睛瞎了,却拥有透视能力,然后开始了不一样的人生。至尊透视眼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至尊透视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至尊透视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