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落胎
和景湛见面的第二天，太后召见了赵御史。
不知两人讨论了些什么，赵御史回去后就撤去了两个赵家人占据的重要职位。
景湛心安理得的将自己的人安插进去，一切仿佛都归于了平静。
只是顾清晗很清楚，一旦赵芸儿肚子里的秘密被暴露出来，届时引起的必定是轩然大波。
“朝凤殿内所有人都清理一遍，不准和宝华殿那边有任何接触。就算芸妃召见，也必须经过本宫的同意才可以过去。”顾清晗想了想，对着虞公公和晴儿下了一道死命令。
若赵芸儿想留下孩子鱼目混珠还好，一旦她想弄掉孩子，必定会想办法污蔑到她身上。
一箭双雕的办法，赵芸儿不会错过。
两人急急领命。
“将这个消息传给意贵妃，让她这段时间小心点。”顾清晗又道。
虞公公应了一声，匆匆走了出去。
顾清晗看着自己面前的梳妆台，轻叹了一声。
只怕这段时间宫内不会平静了。
收到消息的意贵妃竟然亲自上了门。
“娘娘特意让臣妾注意，不知有何缘由？”意贵妃是个聪明人，想来顾清晗不会轻易传这种消息。
只是顾清晗不打算说的太详细，含糊的说了一句：“芸妃肚子里的孩子…”
意贵妃脸色一变：“孩子有问题？”
顾清晗看着她没有回答。
意贵妃立即明白过来，连连点头：“多谢娘娘提醒，臣妾一定会小心注意。”
顾清晗点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点好，什么都不用点的太透。
意贵妃说完这些，神情也变得凝重几分：“太后回宫后，给几个怀孕的妃子都赐了不少东西。”
顾清晗脸色微变，忽然想起了莫名死去的华贵人。
“怀孕性子难免变化，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多吃自己习惯的东西比较好。”
意贵妃眉眼微动：“臣妾明白。”
意贵妃离开后没多久，芳妃身边的宫女就惊恐万分的求见：“求皇后娘娘救救我家娘娘！”
顾清晗原本正在看书，听到这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
“我家娘娘今天不知怎么突然晕了过去，流，流了很多血！”宫女浑身颤抖，惊惧万分的说。
顾清晗默了默：“本宫去看看。”
芳妃被封后就搬到了菁华阁，颇受皇上宠爱。好在她为人还算低调，属于闷声发大财的那种，才没有和其他嫔妃发生冲突。
顾清晗赶到的时候，芳妃正蜷着身子痛哭，她身下的褥子和衣裙上都沾了不少的血。
一旁的赵御医正紧皱着眉头不语。
见皇后过来，赵御医赶紧朝她行了一个礼。
“芳妃如何？”顾清晗并未上前，看着芳妃这般样子心里也有了几分数。
这个孩子看样子是保不住了。
果不其然，赵御医叹息了一声：“芳妃不知为何误食寒性食物，导致腹中胎儿…”
“不可能！我家娘娘自从怀孕后就小心翼翼，所有的食物都经过了检查，怎么可能还有寒性食物？”芳妃身边的宫女哭着反驳。
芳妃也白着一张脸，满眼是泪的说：“臣妾得知怀孕后便格外注意，明知道孕妇不可食用寒性食物，怎么可能吃？求皇后娘娘为臣妾做主！”
她原本就不是个受宠的，若不是腹中的孩子也不会有封妃的一天，可谁知道还没过多久，孩子居然就没了。
顾清晗看到她这般模样，心中难免复杂。在这深如海的后宫之中，怀孩子不难，难的是怎么顺利的将孩子生下来。
“你放心…”顾清晗正准备安慰几句，就听到门口传来阵阵脚步声。
怒气冲冲的景思远走了进来：“孩子呢？怎么好端端的孩子又没了？！”
芳妃看到景思远眼睛又红了，带着哭腔向景思远诉说委屈：“皇上…”
若是平常男人，看到这样一幕定然心软一片早就将芳妃搂入了怀中。
可惜景思远并不是寻常人。
他恶狠狠的瞪了芳妃一眼：“你是不是蠢？为什么连个孩子都护不住！”
这段时间他喜讯听了不少，期待了那么久，可还没等孩子出生，就莫名其妙的没了。
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芳妃也没想到景思远会是这么个反应，一下子就愣住了。
好半天她才惨白着脸说：“是有人害臣妾…”
“是谁？”景思远沉声问。
芳妃：…
她要是知道早就去把对方给撕了，怎么还在这里哭？
见她答不上来，景思远又没了耐性：“你说有人陷害你，可到底是谁你又说不出，要你有什么用？”
顾清晗实在看不下去了，冷声劝道：“孩子没了也不是芳妃所愿，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她养好身子。至于凶手，再慢慢细细查…”
景思远没好气的打断了她：“上次的凶手还没查出来，又来？”
顾清晗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反正你是皇后，你应该要保护她们！要不然，把剩下几个怀孕的嫔妃都关在一起，等到她们生出孩子再放出来？”景思远提议。
顾清晗震惊的抬起了头：“皇上？”
只见景思远脸上满是认真的神色，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顾清晗心底一阵发寒，她一直都知道景思远不同男女之情，宠幸嫔妃也不过是把她们当成可以逗趣的玩伴。
可见人家怀孕就关在一起等孩子生出来，那岂不是连畜生都不如？
她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皇上的这个提议太过荒唐，还请不要再说。”
景思远还想多说两句，可见顾清晗当真有了怒气，不知为何竟是有些畏惧。
“随便你吧，朕先走了。”说完便匆匆离去。
顾清晗看着他的背影，眼底满是冰霜。
躺在床上的芳妃忽然大笑起来，声音悲怆：“帝王恩宠，不过如此。”
看着情绪明显不对劲的芳妃，顾清晗轻叹一声吩咐她的宫女：“好好照顾你们娘娘，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宫女低声应是。
孩子还会有，可芳妃却不见得会愿意再给景思远生。
从菁华阁出来，顾清晗慢慢吐出一口浊气。
这个皇宫，实在让人恶心。
第一百零七章 自尽
芳妃落胎一事并未在宫中引起太大风波，想来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落胎真的算不上什么。
这件事调查起来倒也快，正如芳妃所说，她的食物一直被盯的很紧，对方根本就没有下手的机会。
于是，对方就从食材本身下了手。
就在芳妃每天都要饮用的燕窝里，太医发现这些燕窝全都被落胎药浸泡过，又想法子除掉了味道。
这样大剂量的落胎药吃下去，孩子怎么留得住？
可悲的是，芳妃为了减少被人钻空子的机会，特意在菁华阁里设了一个小厨房，而对这些燕窝下手的，正是小厨房里的人。
只可惜，他们查到小厨房人的时候，对方已经在自己房内自尽。就算与她同住一间房的宫人，也不知道对方有什么地方不妥。
这位厨娘的遗物里，更是没有丝毫与身份不符的东西。
线索竟是生生这么断了。
顾清晗得到消息后，沉默着去了菁华阁。
经过两天的休养，芳妃的气色已经好了不少，只是眉眼之间的愁绪丝毫没有减轻。
她虚弱的下床向顾清晗行了一礼，没等顾清晗开口就猜到了她的来自：“娘娘是不是来告诉臣妾所有的线索都没了？”
顾清晗微愣。
芳妃凄惨一笑：“对方既然敢下手，定然不会怕人调查，不可能再留下证据。”
“臣妾刚入宫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只是想着能获得皇上的宠爱，让家人的地位更加稳固一些。”
“后来，臣妾一直不得宠，才知道要在皇宫中存活下去真的太难了。”
“臣妾想尽办法怀上了孩子，不奢求他能成为太子，只是希望老了之后能有个依靠。”
“只可惜，就连上天都不帮着我。”
芳妃笑了笑，却让原本惨白的脸更加凄惶。
顾清晗张了张嘴，却觉得喉头阵阵发紧，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劝慰芳妃。
若是事情发生后，皇上能多多安慰她，说不定她的情绪还会有所好转。
可偏偏，景思远当场便说了那样的话，只怕更让芳妃觉得没了活下去的勇气。
好半天，顾清晗才叹了一口气：“以后…多为自己活吧。”
这句话说完，连她自己都觉得说服不了人。
一入后宫深似海，这满宫的女人，又有谁可以为自己活呢？
芳妃笑了笑，没再说话。
顾清晗也不欲多待，简单寒暄了几句后，便匆匆离开了。
芳妃看着她的背影，呆愣愣坐了许久。
第二天一早，顾清晗才起床就收到了消息，芳妃自尽了。
晴儿递上一封书信给她：“娘娘，这是芳妃留给您的。”
顾清晗有些莫名，她与芳妃从前并无瓜葛，后来也是因为她流产了才去看了两回，没想到她居然还会给自己留信。
顾清晗将信件放在梳妆台上，并未急着去看。
“芳妃的后事如何了？”她问晴儿。
晴儿顿了顿：“太后娘娘已经下了懿旨，送出宫去了。”
说是送出宫，其实是扔到了乱葬岗。
像芳妃这种自尽的妃子是无法葬入陵园的，她的家人更加不敢为其收尸，最后只能落得个曝尸荒野的结局。
顾清晗的目光从信件上流过，最终还是叹息了一声：“让人偷偷去将她葬了吧。”
晴儿点头退了出去。
顾清晗打开信件，一下子就愣住了。
芳妃的信很短，只说了两件事。
第一是，她怀疑自己流产的事情和太后有关，因为那燕窝恰好是太后赐下。也正是因为如此，芳妃才会放心大胆的用。
第二则是说起了当初华贵妃的死，其实当时她也在现场，恰好看到了太后身边的嬷嬷去找了华贵妃。
顾清晗看完后，眉头皱得死紧。
两件事的矛头都指向了太后。
想来也是，这后宫中除了太后之外，谁还能这般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一个宫女消失？
顾清晗想到自己之前的猜测，太后应该是不希望皇上这么早有皇嗣的。
如此说来，赵芸儿也只是个幌子？还是说，太后为了让赵家继续延续下去，选择放弃皇上？
各种想法在她脑海里转了一圈，最终都被压了下来。
芳妃流产自尽，除了让已经怀了身孕的几个妃子惴惴不安之外，并没有带来任何影响。
就连景思远，也只是刚开始看了她那么一次，之后就彻底将人抛到了脑后。
顾清晗冷笑。
她早就将芳妃留给自己的信件送到了景湛手中，到底事实真相如何，景湛定然能查个水落石出。
毕竟莳花楼可是后世有名的情报机构。
芳妃的死，让后宫安静了一阵，几位怀孕的妃子小心小心更小心，甚至连门都不怎么出了。
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没了孩子。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顾清晗还没收到景湛的调查结果，就迎来了自己的生辰宴。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顾清晗还在冷宫中。
别说过生日了，就连吃饱穿暖都是一种奢求。
这一世，她的境遇已经完全不同，太后也关心起了这件事。
“若是哀家没记错的话，皇后快要过生辰了？”太后突然召见，顾清晗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她要和自己谈的竟然是这个。
顾清晗笑着点头：“是的，谢谢母后惦记。”
太后慈祥的笑了笑：“这段时间宫内发生了不少事情，又是你第一年入宫为后，恰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热闹热闹。”
顾清晗看着太后没有接话。
能让太后这般主动积极，绝对不会只是太后想为她办生辰宴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太后很快接着说道：“哀家想着你入宫后会孤单，不若多请一些贵女一起来赏花吧。”
顾清晗依旧不语。
太后也不在乎她是不是说话，她很快就提了几个名字，笑着说道：“这几个都是我娘家的姑娘，小姑娘总惦记着玩玩闹闹，不如让她们来长长见识？”
说是长见识，明眼人都知道这些小姑娘是来做什么的。
顾清晗没打算拂太后的面子：“既然母后同意，臣妾没有任何意见。”
第一百零八章 礼物
从太后宫中出来，晴儿气愤的小声嘀咕：“太后娘娘哪里是想为您办生辰宴？分明就是借机为赵家的姑娘们谋前程！”
顾清晗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晴儿立即闭上了嘴，心中仍旧是愤愤。就算皇后娘娘不爱皇上，太后也不该在她的生辰宴上做这种事。
这明晃晃就是在打皇后的脸。
连晴儿都能看出来，顾清晗又如何不知，她不过是不在意罢了。
没走多远，顾清晗就遇见了准备前来请安的赵芸儿。
短短时间没见，赵芸儿的情况似乎并不好。
上次孔雀留下的伤疤还未消失，看上去颇有几分触目惊心。偏偏她现在还怀了身孕，那些祛疤的药物根本就不能用。
不仅如此，赵芸儿的精神也算不上好。眼睛下黑青一片，整个人都萎靡不少。
看到顾清晗出现，她眼底闪过一丝怒意。
“皇后娘娘居然来向太后请安？难道是自己没法勾得皇上，想来向太后求助？也是，这么久了还是处子之身，皇后娘娘都可以写进史书了。”
想到自己的境况，赵芸儿说话都带上了几分怨毒。
顾清晗不怒反笑：“本宫自然比不得芸妃那般受人喜爱。”
赵芸儿整个人愣住，脸色顿时变得扭曲难看：“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顾清晗没说话，只是意味深长的打量了她一眼后，便离开了。
小雨在一旁低声提醒：“娘娘…太后身边的嬷嬷来了。”
赵芸儿反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本宫知道了。”
顾清晗回到朝凤殿后，吩咐虞公公：“盯紧了宝华殿，若是有什么异动记得报上来。”
虞公公点头，犹豫的开了口：“前段时间奴才盯着宝华殿的时候，恰好撞见了瑞王从宝华殿里出来，看上去神情愉悦。”
神情愉悦？顾清晗微皱眉头。
按理说，现在这种情况他应该焦头烂额才是，难道…
顾清晗有了个猜测，不由得冷笑：“他们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再晚些时候，虞公公回禀了一个消息。
就在和顾清晗碰面后，芸妃经召见了太后，最后怒气冲冲的离开。
回到宝华殿便召见了丽嫔，丽嫔从宝华殿离开时，神色有异。
顾清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冬月初八，御花园内早早的布置一新。
晴儿为顾清晗换上一套艳丽的长裙，却被顾清晗否了：“换条颜色轻的。”
“可…”晴儿只是起了个头，就将话吞了下去。
顾清晗看着镜中明艳的自己，露出个讥讽的笑来。
今天可是太后专门为皇上准备的寻美宴，自己怎可喧宾夺主呢？
“娘娘，顾将军求见。”正在她出神的时候，虞公公忽然在门外提醒道。
外臣本不得进入后宫，但念及今日是皇后寿辰，太后特意下了一个恩典，准许顾晚衫入宫为顾清晗庆生。
其实也只是一种变相的安抚罢了。
顾晚衫进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袭红裙的顾清晗，正坐在大厅正中。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哥哥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顾清晗笑着问道。
顾晚衫敛去眼中的神情，从背后拿出一个锦盒：“臣怕等会送礼的人太多，特意先来送给娘娘。”
顾清晗惊喜的接过，打开一看。
是一只木雕的兔子。
她高兴的笑道：“我就知道哥哥不会忘记这个。”
顾清晗属兔，从她的第一个生日开始，顾晚衫每年都会为她雕刻一只憨态可掬的小兔子。
最开始的手艺粗糙，现在看起来已经非常精美。
“除了这个，还有一只发簪。”顾晚衫轻咳了一声，“当初你及笄的时候我答应过你的。”
顾清晗恍惚了一瞬。
当初在将军府内，她算不上受宠。虽然及笄礼也办了，但也不过是匆匆了事。
除了母亲当时特意准备的发簪之外，竟是连一支像样的发簪都没有。
她偷偷哭鼻子的时候被顾晚衫发现，顾晚衫便承诺亲手为她雕一支发簪出来。
没想到，到现在他还记得。
恰好此时晴儿送了裙子上来，顾清晗掩去了眼中的复杂：“哥哥等我一会。”
回到内室换好衣服，顾清晗再次走了出来。
褪去了华丽的长裙，顾清晗仍旧美丽，却没有了刚才那般的明艳和气势。
顾晚衫不过片刻就想明白了她的用意。
不由得轻叹了一声：“真是难为你了。”
顾清晗淡笑：“相较于牺牲自己去讨好皇上，我宁愿此生都不穿美丽的裙子。”
顾晚衫闻言越发心疼，却什么都没说。
“过不了几日，我就要去锦州了。”顾晚衫生硬的扯开话题。
顾清晗一愣：“锦州？”
她记得上辈子好像没发生过这件事？
顾晚衫点头：“德王虽然被抓，但他好歹是在锦州经营多年的藩王。摄政王担心他会有国有后招，特意让我去看看。”
顾清晗想想也是。
上一世到她死的时候，德王都没有轻易冲动的动手，足以见得其人能忍。
虽然不知道这一世他为什么突然动了手，但小心点总归是没错的。
“既然此次任务危险，那…”顾清晗有些担忧的说。
顾晚衫摇头：“有些事情只适合我亲自去做。”
顾清晗顿时明白了过来。
虽然景湛权势滔天，手中还有莳花楼这样的一流情报机构，却也有一个硬伤。
那就是他手中没有兵权。
现在他和顾晚衫合作，手中的兵权渐渐丰盈，也算是开始做准备。
若德王真的有后招，他手里的那些兵权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归于顾晚衫麾下。
顾晚衫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她而已。
顾清晗有些愧疚：“哥哥…”
“若是生分的话不要说，你知道的。”顾晚衫打断了她。
顾清晗低低的嗯了一声：“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不管是什么情况，都比不上你的安全更重要。”
顾晚衫微愣，随即露出个笑容：“你放心，还没把你安全的带出宫去，我不会轻易出事。”
兄妹两人对视一笑。
第一百零九章 中计
顾清晗到御花园的时候，人已经来了不少，就连景思远都乖乖坐在了龙椅上。
只是听了上次他说过的话，顾清晗对他越发厌恶，若非不得已根本就不想坐在他身边。
偏偏景思远还不识趣：“今日不是皇后生辰吗？皇后为何穿得如此素净？”
顾清晗故作不解的眨了眨眼：“是吗？臣妾觉得这样挺好看。”
景思远撇了撇嘴：“皇后的审美真是异于常人。”
说着，还主动往旁边挪了挪。
顾清晗丝毫不介意，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恨不得景思远赶紧走开。
“今日是娘娘寿辰，臣女祝娘娘永乐安康。”一个姑娘婷婷袅袅的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景思远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你是？”顾清晗假装没看到他的眼神，端起酒杯清抿一口。
姑娘含羞带怯的看了一眼景思远：“臣女赵茹，乃是芸妃娘娘的堂妹。”
一旁高座上的赵芸儿冷哼：“本宫可没有你这样的妹妹。”
昨天她就收到了家中传来的消息，说太后安排了几位堂妹入宫，让她照顾一些。
照顾她们到皇上的龙床上去？
赵芸儿不杀了她们就算好的了！
赵茹脸色微变，有些委屈的看向景思远。
只可惜景思远压根就不懂这些小机锋，很快就被别的姑娘吸引了视线。
顾清晗冷眼旁观这一切，也是好笑至极。
芸妃才刚刚怀孕，赵家就急着送人入宫笼络皇上，这吃相未免太难看了些。
“臣女恭祝娘娘生辰快乐。”宁子祯忽然端着酒杯上前祝贺。
她的衣着十分简单朴素，看上去一点都不惹眼。
景思远不过是无聊的扫了她一眼，就失去了兴趣。
顾清晗的笑容冷了下来：“宁姑娘有心了。”
她连桌上的酒杯都没有碰一下。
宁子祯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将杯中的酒喝尽后便匆匆回了座位。
顾清晗注意到，她的眼神一直落在了景湛的身上。
不知为何，她心中忽然升起一阵烦闷。
察觉到顾清晗的视线，景湛看了过来，冲着她遥遥举杯。
顾清晗冷笑，直接移开了视线。
看到这样一幕，宁子祯眼神微黯。
舞姬和乐师入场，众人纷纷起立为顾清晗祝贺，景思远也意思意思朝她敬了一杯酒。
宴会的气氛渐渐热烈，顾清晗的意识却慢慢抽离。
不管场中如何热闹，似乎都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不自觉的她喝了不少的酒。
坐在下方的赵芸儿见状，冲着丽嫔使了个眼色。
没过多久，一个慌张的宫女小跑着过来：“娘娘不好了，晴儿姐姐冲撞了丽嫔，正在被丽嫔娘娘惩罚呢！”
顾清晗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跟本宫去看看。”
一路走到如玉阁，她便听见丽嫔正在叱骂晴儿：“走路冒冒失失的，若是冲撞了本宫肚子里的龙嗣，你承担的起吗？”
顾清晗微垂着眼，抬脚走了进去：“丽嫔这是怎么了？”
看到顾清晗进来，丽嫔赶紧站了起来：“臣妾刚才正在路上行走，却不想这宫女急急忙忙冲过来，差点撞到了臣妾的肚子。幸好臣妾反应快，不然…”
丽嫔还颇为后怕的拍了拍的胸口。
晴儿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奴婢真的没有！奴婢原本是想去为娘娘拿件披风，不料…”
她说着低下了头。
丽嫔笑了：“你的意思我故意拿腹中胎儿的安危来陷害你一个宫女？”
晴儿闭嘴不言。
顾清晗冷淡的看了她一眼，喝了酒的脑子越发昏沉。
身体不舒服，她说话也没了耐心：“既然如此，本宫就将她带回去好好惩戒一番，不知丽嫔可愿意？”
丽嫔原本还想多说几句，但见顾清晗冷着脸，心知不能太过分，只能不甘的点了点头。
顾清晗这才看了晴儿一眼：“还不走？”
晴儿委屈的跟上，伸手扶住了顾清晗。
顾清晗只觉晴儿身上多了一股子异香，让她由内而外生出莫名的痒意来。
她心道不好，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勉力吼道：“快！快扶本宫回去！”
见她如此，晴儿和小宫女也察觉出了不对劲，赶紧扶着她往朝凤殿走。
没走几步，晴儿和小宫女忽然晃了两下，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顾清晗咬咬牙，对方废了这么多心思，必定是要对自己出手！
她没去管两人，自己踉踉跄跄的往回走。
也怪她这段时间屡屡得胜，就忘了赵芸儿此人有多么的狠辣。能够让丽嫔成为马前卒的，就只有她了。
掌心早就被掐得血肉模糊，顾清晗能继续走，完全依靠自己的毅力。
“你怎么了？”没走出多远，顾清晗就听到了景湛的声音。
景湛见顾清晗离席便想着出来看看，却没想到撞见了这样的一幕。
“我中了药，你离我远点。”顾清晗冷声说道。
但她现在摇摇欲坠，脸色惨白。
此处更是人迹罕至，一旦她晕过去，后果不堪设想。
“我带你离开。”景湛上前一把搂住顾清晗的腰，准备用轻功带她离开。
可没想到，顾清晗刚才还口齿清晰的拒绝他的靠近，现在却像是一只八爪鱼一般整个人缠在了他的身上。
“顾清晗？”景湛整个人愣住，不由得喊了一声。
顾清晗此时全身发热，只有景湛才是清凉的。朦胧之间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越发朝他贴了过去。
看到她潮红的脸，景湛这才彻底的明白过来。
心中的怒意止不住的升腾而起，那些人居然敢这么做？！
“放心，我带你离开。”景湛一把抱起了扭动不安的顾清晗，正准备快速离开，却听到不远处的传来了景思远的声音。
“你们说皇后在这里，哪有人？”景思远不耐烦的问。
席间有人说皇后娘娘今日生辰愿为她献舞一支，这才发现皇后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景思远急着看舞，被人怂恿着前来找皇后。
景湛回头四顾，这个地方实在巧妙，竟然连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宫殿，只得推门走了进去。
第一百一十章 顶替
才进门，他就发现了宫殿的不对劲。
殿内空空荡荡，除了一张床之外什么都没有。
景湛原本想从窗户离开，却发现窗户竟然被彻底钉死了！
“当真是好手段！”景湛紧抿着唇，怒意冲冲。
背后的人将他们的举动算计的十分彻底，绝非后宫嫔妃可以做到。
顾清晗还在低声呢喃，景湛看到她的样子眉眼微沉。
“臣妾刚才好像看到摄政王和皇后进了这间宫殿……”丽嫔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进来。
景湛紧皱眉头，若是真的让人看到皇后和自己在这里，那可就真的解释不清了。
他想了想，伸手将还在昏沉的顾清晗敲晕，藏在了床和墙壁的夹缝之中。
刚做完这些，大门就被打开了。
景思远带着一众嫔妃走了进来：“皇叔？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看到皇后了吗？”
景湛冷着脸说：“本王怎么会知道皇后在哪？我不过是因为喝多了酒，见这个宫殿废弃，打算在这里休息一瞬。”
丽嫔和赵芸儿皆是变了变脸色。
“可臣妾刚才明明看到……”丽嫔低声呢喃了一句。
赵芸儿也跟着开口：“摄政王出现在这里实在有些奇怪，不如让宫人在这里找找，万一皇后藏在了哪个犄角旮旯里……”
“你凭什么做本王的主？”景湛冷喝一声，看着赵芸儿的目光让她吓了一大跳。
赵芸儿赶紧捂住肚子：“皇上！臣妾不过是为了找到皇后而已，摄政王这般吓臣妾，只怕会伤到腹中的孩子。”
若是平常，景思远一定不会选择和景湛对着干，但事情涉及到了赵芸儿腹中的孩子，这就让他不得不开口了。
“皇叔见谅，妇道人家就是一惊一乍的，反正这里也不是皇兄的地方，就让他们随便找找便是。”景思远笑着开口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景湛仍旧不同意，反而会引人怀疑。
就在此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王爷……”
似是没想到房间里有这么多人，来人愣在了门口。
“你是谁？”景思远皱眉问道。
“臣女乃是宁将军的女儿宁子祯，不知皇上在此，还请皇上恕罪。”宁子祯从容不迫的解释道。
见她这般淡定，景思远倒是起了几分好奇：“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宁子祯迟疑的看向景湛，垂头不语。
“皇上，这个姑娘的事暂时不管，咱们还是先找皇后吧？”丽嫔有些焦急的催促。
景思远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皇叔都说了没人，你为什么总说皇后在这里？”
丽嫔一时语塞。
景思远冷哼一声，找皇后有什么好玩的？显然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更吸引他的注意力。
“朕问你话，你为何不回答？”景思远沉声问宁子祯。
宁子祯又看了一眼景湛，似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臣女是来找摄政王的。”
景湛一下子就皱起了眉头。
“你来找皇叔？”景思远饶有兴致的看向宁子祯，他好像从未见皇叔接近过女人，难道喜欢的是宁子祯这种类型？
景湛欲开口否认，但想来赵芸儿和丽嫔又会借机要搜查房子，便沉默下来静观其变。
宁子祯娇羞的看向景湛：“摄政王和臣女不过是来这里聊聊。”
孤男寡女的这种宫殿里聊聊，这就意味深长了。
景思远兴奋的走到景湛身边：“没想到皇叔喜欢这种类型的，当真是有意思。”
景湛目光凌厉的看了宁子祯一眼：“宁姑娘真是喜欢说笑。”
赵芸儿没想到宁子祯会忽然跳出来掺和一脚，嗤笑道：“宁小姐倒是勇敢，私会外男也说得如此清新。该不是故意为摄政王解围的吧？”
宁子祯不卑不亢的朝赵芸儿行了一礼：“贵妃娘娘此言差矣，若臣女不站住来澄清，只怕两位娘娘就要污蔑王爷的清白了。若是当真让人搜查了宫殿，王爷的脸面摆到何处？何况臣女说的只是是事实而已。”
赵芸儿怒瞪她：“当真是牙尖嘴利的丫头！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跳出来挡刀的？给本宫搜！”
“芸妃娘娘好大的架势，当着皇上和本王的面也发号施令，真不知这宫中的侍卫究竟听谁的？”景湛似笑非笑的盯着赵芸儿说。
赵芸儿一惊，没想到自己一时被宁子祯带了进去。
看着景思远赶紧解释：“皇上，臣妾……”
景思远摆摆手，没好气的看着她说：“够了！皇叔这么大年纪连个侧妃都没有，现在好不容易喜欢了个姑娘，你还要在这里捣乱！给朕退下去！”
赵芸儿张了张嘴，这么好的机会居然还抓不到顾清晗！她真的要气死了！
丽嫔在一旁缩了缩脖子，什么也没有再说。
景思远训斥完赵芸儿，转过头笑嘻嘻的看着景湛：“既然皇兄喜欢，也没必要偷偷摸摸的了！朕做主，将这位姑娘赐给你做侧妃！”
景湛皱眉：“皇上不可！”
景思远只以为他是害羞，摆摆手：“有什么不可的？就这么决定了。”
说完也不等景湛再说话，呼啦啦带着一群人离开，留下了景湛和宁子祯：“你们继续啊。”
待到所有人都离开后，宁子祯才在景湛面前跪了下来：“臣女擅作主张，还请王爷恕罪！”
景湛眸色深深的看着她：“你为何要那么说？”
宁子祯捏紧了拳头，猛然仰起头：“臣女刚才不小心看到王爷扶皇后娘娘进来，正欲提醒却见皇上一行人过来。又见丽嫔娘娘一再逼迫，无奈之下只得这般行事……”
景湛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虽然她说得很有道理，但眼中的情绪却是骗不了人的。
“你喜欢本王。”
宁子祯浑身一颤，当即红了眼：“臣女确实喜欢王爷，却也知道王爷心中没有臣女。现在王爷遭芸妃等人陷害，未免惹皇上怀疑，臣女自愿成为侧妃挡去这些。若是……若是一年后王爷还对臣女没有心思，臣女愿假死离开。”
景湛看着她纤细的脖子沉默了良久：“你不必这般委屈自己，本王不会同意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秘密
宁子祯不可置信的看向景湛。
她没想到自己舍弃了女子的矜持名声，甚至如此委曲求全，仍旧不得摄政王的半点怜惜。
“王爷当真如此喜欢皇后吗？”宁子祯幽幽的说。
景湛皱紧了眉头：“你说什么？”
宁子祯勇敢的抬起头：“王爷当真如此喜欢皇后吗？喜欢到连找个女人假装都不愿意？”
景湛心中升起一股子烦躁，不愿再与她纠缠：“明日我自会去找皇上说清楚，你可以离开了。”
“就算王爷再喜欢，她永远都只会是皇后，和您没有关系。今日之事有过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王爷能永远逃避吗？”宁子祯大声斥问。
景湛终于直视她的眼睛，上前捏住了她的下巴：“与你何干？”
宁子祯从来都是远远的看着景湛，这是第一次两人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但景湛眼里的杀意让她心惊。
“我只是为了你好而已。”宁子祯勉强吐出这几句话。
景湛恶意满满的笑了：“你是谁？凭什么为了我好？”
宁子祯愣住了。
景湛慢慢松开了她：“最好不要自作聪明的做些蠢事，否则本王定然不会让你好过。”
宁子祯浑身一颤，竟是被他的目光给吓到，转身跑了出去。
确定周围没人了，景湛才从夹缝中将顾清晗抱了出来。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面容安详的女人，轻叹了一声将人送回了朝凤殿。
顾清晗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暮色深深，她轻哼着捂住了自己的头。
昏迷之前的记忆渐渐涌入脑海之中，她惊叫着坐了起来。
看到朝凤殿熟悉的布置，她才慢慢松了一口气。
“你现在才后怕，是不是晚了点？”等到她的那一口气松完，低沉的男声才缓缓响了起来。
顾清晗吓了一跳，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景湛的身影模模糊糊的坐在了不远处的软塌上。
“你怎么在这里？”顾清晗问完才想起自己之前在他怀里蹭来蹭去的样子，不由得脸上一阵发烫。
景湛走到窗前，目光沉沉的：“平日里你最是机警，怎么今天反而松懈了？”
宫中尔虞我诈从未减少过，顾清晗平常称得上小心翼翼，没想到栽在了这上面。
景湛不敢想，这一次倘若顾清晗遇到的是别的男人，后果究竟会如何。
顾清晗抓紧了被子：“是我没想到赵芸儿和丽嫔居然敢在这个时候出手。”
赵芸儿也就罢了，她真的没想到丽嫔怀着身孕还会掺和进来。
景湛的声音也冷了几分：“赵芸儿的事瞒不了多久了。”
顾清晗顿时明白过来，这是景湛不想再替他们隐瞒了。
宫中向来没有秘密，瑞王和赵芸儿之所以这么顺利，只不过是景湛有意纵容罢了。
“今日的药是下在了晴儿身上，你才会完全没有防备。我这里还有个懂医术的人，明天就让她到你身边伺候。”景湛继续说道。
正如宁子祯所说，这件事不会是最后一次。只有身边有个懂医术的，他才能放心一些。
顾清晗对此没有异议。
景湛见她没事也没再多说，虽然解药解得及时，但那药多少还是对身体有损伤，要好好养养。
景湛离开后，顾清晗就见晴儿白着一张脸，走到她面前跪了下来。
“都是奴婢不好，若不是因为奴婢……”她身上只是被下了一些**，倒是很快就醒了过来。
虞公公将事情告诉她的时候，晴儿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若不是顾清晗急着去救自己，也不会这么轻易的着了道。
“这件事怪不得你，她们有心找茬你还能如何？”顾清晗摆了摆手，她很清楚丽嫔就是刻意找了借口，就算不是晴儿也会是其他人。
晴儿仍旧愧疚不已，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顾清晗见她如此，只得无奈的说：“你先起来，我还有事要你做。”
晴儿亮着眼睛抬起了头。
第二天一早，晴儿就带着虞公公去了丽嫔的宫里。
丽嫔昨夜已经惴惴不安了许久，若是早知道皇后可以趁机逃过一劫，她是怎么都不会对皇后下手的。
听到晴儿和虞公公来的消息，她紧张的摸了摸肚子，只希望腹中的孩子可以帮自己度过一劫。
“皇后娘娘可是有什么事？”虽然双方已经心知肚明，丽嫔面上却没有露出半分来。
晴儿淡淡一笑，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大木箱子：“娘娘说丽嫔最近情绪有些焦躁，只怕会对龙嗣不好。还是多抄些佛经静静心比较好，什么时候把这些抄完，什么时候再出来走动吧。”
丽嫔心里咯噔一下。
单看她身后那个巨大的箱子，里面的经书没有几个月是绝对抄不完的。那她岂不是一直都不能出现在皇上面前了？想起赵芸儿之前不过被禁足一个多月就失了宠，自己若是消失几个月……
丽嫔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她有些慌乱的笑笑：“皇后娘娘一片心意，臣妾心领了，但……”
没等丽嫔拒绝的话说出来，晴儿就笑了：“娘娘说了，若是丽嫔不愿意也没关系，只是丽嫔娘娘的继母当时死的似乎有些蹊跷，说不定她可以让人帮着娘娘查查。”
丽嫔整个人都愣住了，呆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你，你说什么？”丽嫔喃喃问了一句。
晴儿笑的温柔：“皇后娘娘说可以让兄长帮着调查您继母……”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丽嫔声音尖利的说：“别说了！我抄！”
晴儿这才点了点头：“既然娘娘有心要抄经书，奴婢就恭喜娘娘可以静心抚养龙嗣了。”
丽嫔脸色发白，整个人都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听了晴儿的话也只是毫无意识的点了点头。
晴儿示意人将东西放下，正准备离开时忽然又回过头来：“娘娘抄经应该是自愿的吧？可别是因为皇后娘娘……”
丽嫔早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连连摆手：“臣妾是真心想为孩子祈福的，绝非被逼迫。”
晴儿这才满意的离开。
丽嫔看着面前巨大的箱子，整个人陷入无边的恐慌里。
那件事她怎么会知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 侧妃
晴儿在丽嫔这里出了一口气，回去禀报时脸上都带着笑。
她倒不是为了自己出气，只是想到丽嫔居然联合旁人陷害她家娘娘，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些人也不想想，如果不是皇后娘娘宽宏大量，遇到个气量小的这些人根本连怀孕的机会都没有。
顾清晗见她喜气洋洋的回来了，心中顿时了然：“丽嫔同意了？”
晴儿重重的点头：“丽嫔一听到娘娘说的话就变了脸色，忙不迭的答应了。”
顾清晗闻言倒是有了一抹深思，这还是她第一次用上次顾晚衫给自己的资料，没想到这么有用处。
“行吧，你退下吧。”顾清晗冲晴儿点头。
晴儿脸上却露出几分为难之色。
顾清晗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怎么了？”
晴儿偷偷看了她一眼，原本不想说，但想起之前发生的种种，娘娘迟早会知道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听说，那天芸妃本来带着人去找摄政王，要搜查房子。是宁将军的女儿站了出来，说摄政王和她有约，两人在那里见面。皇上……皇上听了高兴，就……就指了她为摄政王侧妃。”
啪嗒。
顾清晗手中的杯子落在地上，茶水洒了一地。
晴儿吃了一惊，赶紧上前：“娘娘！您没事吧？早知道奴婢就不说了……”
顾清晗深吸了一口气，好半天才开口：“我没事，你先出去吧。”
晴儿颇为担忧的看向她，可见顾清晗坚持，这才退了出去。
寝殿一下子就空了下来，顾清晗的脑子也空了下来。
其实有这么一天，她早就料到了的。
毕竟景湛的年纪不小，娶妻不过是早晚的事。
看着铜镜里满脸苍白的自己，顾清晗露出个苦笑来。
就算景湛不娶妻又如何，自己和他终归是没有可能的。
景湛还不知道晴儿已经将传言告诉了顾清晗，他此时正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那天就算宁子祯不站出来，景湛也有办法让景思远搜不了宫殿，只是他还没出手宁子祯就主动站了出来。
后来景湛对宁子祯说了重话，只是想让她自己主动的去找景思远澄清那天的事。
却没想到，对方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想来还是没有放弃。
既然最后的机会她也不把握，景湛也没有了顾忌，直接找上了景思远。
“皇上，那天的事当真是个误会。臣不过是有事情询问宁小姐，并非对她有意，还请皇上收回成命。”景湛颇为客气的对景思远说。
景思远当时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现在见景湛当真没有那个意思，也就不再勉强。
反正那时候也只是自己随口说了一句，并未下圣旨。
没等他开口，就见一个公公神情焦急的跑了进来：“启禀皇上，太后亲自下了懿旨为摄政王赐婚了。”
景湛的脸色立即黑了下来。
延寿宫内，天后看着面前的宁子祯意味深长：“你可知道，哀家的懿旨一旦公布，摄政王必定会娶你但却不会喜欢你。”
宁子祯捏紧了自己的袖子，脸上露出坚定之色：“臣女知道。”
那天景湛对她说了那样一番话之后，宁子祯不仅没有退缩，反而更加坚定了。
自己喜欢了摄政王那么多年，怎么会轻易的就被他一两句话吓退。只是心中更多了几分对顾清晗的不喜，明明她已经有了天下最珍贵的身份，难道还想得到这世上最好的男人？
哪有那么好的事。
猜到景湛今日必定会进宫向皇上拒绝赐婚，宁子祯一早就请求进了宫。
先他一步和太后达成了一致。
“你倒是是个狠得下心的。”太后端着手中的茶水，淡淡的说。
生在后宫，太后对这些事情都看得很清楚。这个世界上不乏手段狠辣之辈，却缺少对自己都下得去手的人。
眼前的这个姑娘便是那稀少的一部分。
宁子祯摇头：“臣女不过是做该做的事情罢了。”
没有了景湛的支持，顾清晗的助力将减少一半，太后想对付她也会简单一些。
反正宁子祯的对手也是她。
景湛气势汹汹的闯进了延寿宫：“太后娘娘为何如此匆忙的颁下懿旨？”
他的视线落在一旁的宁子祯身上，顿时了然。
阴魂不散。
“那天摄政王和宁姑娘之间的事哀家都已经知道了，哀家这么做也是为了保全你们两人的名声。”太后淡淡的说。
景湛嗤笑：“臣倒是不知，太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放肆！”太后怒斥了一声，“当日宁姑娘主动承认了你们的关系，摄政王可没有否认。现在若是摄政王不娶，是想逼着宁姑娘去死吗？”
景湛怒极反笑：“太后娘娘这么急着将手伸到我这里，是想做什么？”
太后脸上的神情几乎没变：“哀家还是不想让你们成为一对怨偶，也不想宁姑娘因为此事被逼死。”
“难道太后当真以为自己可以拿捏住我？”景湛笑得讽刺，太后却浑身一凛。
这是第一次，摄政王当着自己显露出了这样一面。
太后微微闪神，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摄政王难道想造反不成？”
景湛狂怒的情绪一下子冷静下来。
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坐到那个位子上去，并非是他做不到，而是他不想。
当皇上还是当摄政王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甚至皇上还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权利交锋而备受牵制。
太后的一句话让他清醒明白，只要自己站着的不是权力巅峰，这些人还是可以蹦。
他目光清冷的转头看向宁子祯：“你当真这么想嫁给本王？”
没由来的，宁子祯打了个寒颤。
但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她开了弓就没有回头箭了。
“是，臣女想。”宁子祯朝着景湛行了一个礼。
景湛冷哼一声：“是吗？那就如你所愿。”
宁子祯一阵狂喜，强忍住了激动的情绪。
景湛看都不看太后和景思远，快步走了出去。
景思远皱着眉头看向太后：“母后何必如此逼迫皇叔？这下他必定生气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喜
太后看着一脸不愿的景思远不由的叹了一口气，如果皇上不是个傻的有多好？她也就不必被景湛掣肘，何苦沦落到如此地步？
太后深深叹了一口气，看着景思远：“皇上要明白，你是君，摄政王不过是个臣子，你不可真的将他当亲人。”
每每太后说出这样的论调，景思远都格外不耐烦：“朕是皇上，难道朕不清楚吗？还是说，朕必须要将国舅当成亲人才可以？”
太后不可置信的看着景思远：“皇上说什么？”
景思远却不耐烦再继续：“朕要去看欣妃了！母后万安。”
说完竟是直接离开了。
太后看着景思远的背影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想她为了皇上百般筹谋，最终竟落得如此指责？若不是皇上，她何至于让自己落到如此尴尬的境地？
想到赵芸儿腹中的孩子，太后坚定了神色。
当天，皇上便亲自下了圣旨，为摄政王和宁将军之女宁子祯赐婚。
消息一出，引起了轩然大波。
摄政王是什么人？虽然没有坐在龙椅上，他掌握的权力堪比帝王。
那宁子祯虽然生的漂亮，但这京城之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了，她绝对算不上是顶尖的。
宁家这绝对是走了大运了！
一时间，景湛成了各位大臣眼中的香馍馍。就算让宁家的抢了先，可她到底只是个侧妃不是？
就在一众美人开始暗自摩拳擦掌的时候，忽然又传出了消息。
摄政王感念西北旱灾，决定不大肆举办婚礼，将省下来的银两捐到灾区去。
一经宣布，京城内外无不感叹摄政王仁善。
只有些明眼人看出了门道，什么旱灾不过是借口罢了，摄政王这么做无非是对这门婚事不满。
当真喜欢，恨不得把所有好的都捧到对方眼前，哪里还会因为捐钱而简陋婚礼？
摄政王是那缺钱的人吗？
腊月初十，就在皇后生辰一个月后，摄政王迎娶侧妃，举办了一场异常简单的婚礼。
太后和皇上虽然没有前来观礼，倒是每人赏赐了不少东西。就连皇后，也添了几分喜头。
洞房花烛，宁子祯身着红色嫁衣，紧张又苦涩的坐在新房内，却迟迟不见景湛的踪影。
“娘娘，许是外面的酒宴太过闹腾，王爷才一时没能脱身。”陪嫁的许嬷嬷不忍宁子祯枯等，轻声劝慰。
宁子祯轻轻摇头：“我知道，王爷这是恼了我。可我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明明喜欢了他那么多年，他却喜欢上了别人！我才应该是摄政王妃！”
自她懂事起，她就决定要嫁给这个世上最伟岸的男子。原本她以为对方是皇上，但皇上却是个痴儿。
后来遇见了摄政王，她才知道原来他才是自己命定的良人。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许嬷嬷喝止：“娘娘千万不可再说这样的话！万一被王爷听见……”
宁子祯苦笑：“王爷听到了又如何……”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身清爽的景湛走了进来。
分明是大喜的日子，他却连一滴酒都没沾，这不是摆明了自己不想庆祝吗？
宁子祯知道他对自己不喜，却没想到他连一点样子都不愿意装？
难道自己就真的如此让他厌恶？
宁子祯捏紧了拳头，轻声唤了一句：“王爷……”
她动作轻柔的依偎过去，一双水雾蒙蒙的眼睛看向他，如含羞待放的花朵。
却不料景湛直接躲开了她，并拿出了一张和离书。
“本王不爱你，也不会爱上你。现在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本王可以放你自由！”
他虽对于宁子祯的行径厌恶至极，却不会以这种手段惩罚她。更不愿自己不喜的人顶着侧妃的名头在他府中日日待着。
宁子祯却看也不去看那和离书，她紧紧扯住景湛的袖子：“不，宁儿恋慕王爷多时，绝不会放弃王爷！就算是死，宁儿也是你的人！”
景湛一脸莫名：“本王记得自己和你从无瓜葛，为何你就非本王不嫁了？若本王不是摄政王，你还会这么坚定吗？”
宁子祯一愣：“王爷为何做这种假设？”
景湛冷笑：“你对本王的憧憬不过是基于本王的身份而已。”
两人从未接触过，要说爱上的是他的品格，岂不是太假了？
宁子祯还没说话，景湛却不想再和她多说什么：“既然你不愿意抓住这次机会，日后就不要后悔。”
说完，他便直接转身离开。
宁子祯愣神后大喊：“王爷，你要去哪里？”
只可惜窗外已经没有了回答。
皇宫之中，顾清晗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
“本王今日成亲，皇后倒是有闲情逸致。”景湛的声音忽然响起，吓得顾清晗掉了笔。
她诧异万分的看向对方：“你怎么来了？”
看到景湛，顾清晗不是不喜，更多的却是惊。
景湛看着她书桌上密密麻麻写的字，心知她大概没有自己表现的那么平静。
他的眸色渐深：“你当真这般无所谓？”
顾清晗看着眼前的景湛，心头微微泛苦。
“就算没有宁子祯，你也早晚是要娶妻的。你是摄政王，我是深宫中的皇后，这一点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依着顾清晗的性子，她绝不会当着景湛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景湛今天原本是洞房之喜，却偷偷进了宫，这让她不能也不想再装傻。
景湛深深的看着顾清晗，原本还想多说几句，却无意间看到了她微红的眼眶。
心头忽然就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住了。
他轻咳一声：“这件事我们暂且不说。赵家的气数，该尽了。”
顾清晗猛然看向景湛。
景湛挑眉：“赵芸儿和瑞王这次联合起来坑了我们，难道你还打算让他们继续下去？”
顾清晗摇头：“自然不是。”
景湛走到她桌前抽了一张纸出来：“那就不要让他们好过。”
太后现在可是对赵芸儿肚子里的孩子充满了希望，可以称得上是孤注一掷。
若她知道赵芸儿腹中的孩子不是景思远亲生的呢？
第一百一十四章 闹剧
转眼年节将至，顾清晗为了商量各宫年节事宜，第一次将嫔妃们都召到了凤翔宫。
意贵妃的肚子已经开始显怀，如今穿着冬日的厚衣裳倒也不算惹眼。
欣妃低调的坐在一旁，如果不是有人找她搭话，大家可能都注意不到她的存在。
神情阴骛的芳妃沉默的坐在位子上，目光始终看着自己的手。
“你们都到了？挺早。”
所有人都到齐之后，赵芸儿才姗姗来迟。
也许是最初的恐惧过去了，此时的她早就恢复了最初嚣张跋扈的性子。如今肚子还没开始显，就吩咐三个医女在自己殿里待着，太医更是日日去请平安脉。
只是她最近虽然嚣张，却未曾惹到顾清晗跟前。
赵芸儿毫不客气的坐下，视线在大厅内转了一圈：“听说皇后娘娘禁了丽嫔的足？这都快过年了，好歹她也怀了皇嗣。”
顾清晗微抬眼睛：“丽妃乃是自己要在宫里抄经，与本宫何干？”
“娘娘不发话，她怎么敢？”赵芸儿嗤笑。
顾清晗笑了：“既然如此，芸妃大可以让人去请她，看看到底是不是我逼迫于她。”
赵芸儿正要点头，就听意贵妃拦住了她：“按说我不该多嘴，只是芸妃这般张口就来的性子也该改改了。皇后娘娘再如何也是皇后，芸妃这般质疑她可是不妥。”
赵芸儿翻了个白眼，又听意贵妃说：“不如这样，若丽妃是自愿的，芸妃就任由皇后娘娘挑一样你的首饰，也算是个教训如何？”
宫中嫔妃哪个不是首饰一堆，这样的教训说起来不痛不痒，赵芸儿略一犹豫就答应了。
她这般积极当然不是为了丽妃。
自皇后生辰后，丽妃就消失了踪迹。赵芸儿几次想让宫女去召她，都被拦在了门外。赵芸儿担心她已经招供了什么不该说的，这才想起这么一出。
为了公平起见，顾清晗和赵芸各派了一名宫女前去询问丽妃。
赵芸儿看到顾清晗这般笃定，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但很快她又想起就算丽妃真的不来也不过是输一件首饰，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半个时辰后，两个宫女匆匆回来，身后并未跟着丽妃。
赵芸儿的脸色沉了下来。
“回禀娘娘，丽妃娘娘说她担心腹中胎儿，早在佛前立下誓言要一直抄经书到孩子出生为止。”芸妃派过去的宫女神色难看的说。
赵芸儿手中的茶盏啪嗒一声落在了桌上，脸色着实难看。
好半天她才开口说道：“既然是臣妾错怪了皇后，赔偿娘娘一件首饰也是应该的。”
说着她正准备让小雨去拿件首饰，却被意贵妃叫住：“当初说好了的，应该让皇后娘娘自己选一件。”
“可臣妾的首饰太多，只怕娘娘选不完。”赵芸儿轻蔑的说。
顾清晗笑了笑：“不必麻烦，我记得芸妃有个红宝石珊瑚手钏？那个就挺好。”
赵芸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这个东西听起来确实并不贵重，可赵芸儿却不敢将她拿出来。
因为那是瑞王曾经送给她的！
而且她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戴过，皇后是如何得知的？
嫔妃们都是人精，看到芸妃反应这么大，都猜到中间应该还有旁的故事。
受过芸妃气的可不在少数，大家纷纷开了口：“皇后娘娘如此喜欢，倒不知是什么样的？”
“听起来倒像是不贵重，芸妃应当不会舍不得吧？”
“愿赌就要服输，芸妃娘娘该拿出来吧！”
一时间七嘴八舌，让原本就焦躁不安的赵芸儿越发急躁，心急之下冲着一种嫔妃大声吼道：“闭嘴！”
嫔妃们安静了下来。
赵芸儿抬头看向主位的顾清晗，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她一口就答应了让人去找丽妃，她早就笃定了对方不敢出来！
这一切都只是让自己钻进去的圈套而已！
“既然皇后娘娘要，臣妾就送给娘娘。”赵芸儿几乎是从牙缝中咬出的几个字，任谁都看得出她的不甘。
可没有人替她说话。
小雨领命匆匆离去，不一会就端回来一个锦盒。
顾清晗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了盒子，并且将里面的手钏拿了出来。
既然是瑞王送出，这手钏自然不是凡品，从用料到工艺无一不是精致不凡。
但要说多么稀奇，那也是说不上的。
顾清晗给众人看过之后，又将手钏送还给了赵芸儿：“本宫见芸妃似是舍不得这只镯子，实在不好夺人所好，不如干脆换你头上的凤钗吧。”
赵芸儿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来，既然不夺人所好，为什么要让她拿到这里来？！
她很想回绝顾清晗，但又不想让这东西落到皇后手中，只能万分憋屈的拿了回来。
嫔妃之中有聪明的早就发觉了手钏的来路有问题，暗暗留下了神。
经过这么一波插曲，大家对年礼也没有了太多的想法，听顾清晗安排了几句，没人提出异议。
嫔妃们纷纷离开，只有意贵妃留了下来。
她有些不解的问顾清晗：“娘娘既然不想要芸妃的手钏，又为何让臣妾陪您演这么一出？”
她原本以为是顾清晗对那手钏有什么想法，但见芸妃的反应，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顾清晗摇头：“重要的不是那个手钏，而是我要让所有人都记住，这个手钏乃是芸妃所有。”
嫔妃们不是傻子，发现了赵芸儿这么大的异常怎么可能不去调查？
一旦查了，可不是会有蛛丝马迹出现？
意贵妃不知其中的弯弯绕绕，仍旧疑惑却没有再问。
她转而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宫内那些害人的东西，一下子全都没有了。”
自她怀孕以来，虽然格外小心翼翼，也查出了不少肮脏的东西。
只是这个时候闹出来并没有太多用处，这才隐而不发。
可这几天，那些东西似乎全都消失了一般，到处都是干干净净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将此事告诉顾清晗。
顾清晗愣了愣，半天才说：“那是太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第一百一十五章 除夕
除夕当天，天上忽然降下鹅毛大雪，不到半天时间就染白了京城。
“娘娘，咱们该走了。”
梳妆台前，晴儿轻声唤醒了沉思中的顾清晗。
顾清晗沉默的点点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陌生。
为了躲避景思远的纠缠，她一直将自己装扮的极其素净。只是今日是除夕，她就算再不想也必须穿上正红的凤袍。
大殿内早就热闹了起来，虽然宴席还没有正式开始，不少人早就端起了酒杯说新年祝福。
龙椅上，景思远看到顾清晗的装扮眼前顿时一亮：“皇后今日很漂亮。”
顾清晗“羞涩”的笑：“臣妾穿着这身装束并不习惯，皇上还是不要笑话臣妾了。”
景思远摇头，正准备说话就被景湛打断了：“今日乃是除夕，臣敬皇上一杯。”
景思远只得拿起酒杯意思了一下，再想说话又找不到机会了。
朝臣们纷纷上前朝贺，内命妇们也一个个找上了顾清晗，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吉祥话。
宁子祯笑着上前敬了一杯酒：“娘娘今日真美！想来皇上定然会对您更加喜爱几分。”
此话一出，气氛微顿片刻，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大家都知道皇上和皇后上尚未圆房，宁子祯偏偏提了这个，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
顾清晗笑了笑，没有说话。
“娘娘的气色确实不错，想来是听到了锦州的好消息吧？”意贵妃笑着开口，不着痕迹的将宁子祯往后挤了挤。
顾晚衫上个月去了锦州平定德王余孽，前几天还传来了好消息，引得皇上几番夸奖。
意贵妃此时提出，大家自然纷纷祝贺，至于宁子祯早就被人遗忘到了脑后。
这一轮敬酒完毕后，宁子祯才满脸愧疚的前来向顾清晗道歉：“适才是妾一时说错了话，引得娘娘不高兴，还请娘娘恕罪。”
顾清晗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不知宁侧妃说的是什么？”
宁子祯动作微顿，很快就笑了出来：“是妾相差了，娘娘怎么会和妾一般计较呢？”
她的目光又落在景湛身上，见他一直看着自己的方向。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景湛对她上心，宁子祯却知道他根本就是在戒备着自己！
想到一直到现在景湛不仅没和自己圆房，甚至连面都不露，她的心就又酸又涩。
她还想再多说几句，却听宫人敲了敲钟，大家都安静下来。
宁子祯只得不甘的回了自己的位置。
太后娘娘姗姗来迟，景思远见她落座才宣布宴会正式开始。
舞姬踏着舞步鱼贯而入，丝竹之声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节目上。
顾清晗看着赵芸儿忽然离席，再看看兴致勃勃看着舞姬表演的景思远，心中嘲讽至极。
她佯装神秘的朝景思远贴了过去：“皇上，臣妾为您准备了特殊的节目。”
景思远虽对舞姬感兴趣，但到底看了多年，早就没了新意。现在皇后这么说，他心里更是痒痒：“特殊节目？在哪里？”
顾清晗莞尔一笑：“皇上请随臣妾来。”
景思远连连点头，悄悄跟着顾清晗从大殿之中退了出来。
景思远一把牵起顾清晗的手：“皇后准备的节目在哪里？”
顾清晗指了指不远处的偏殿：“就在那。”
景思远快步跟着走了进去，就见漆黑的房间之内忽然摇曳起一盏烛光，一个婀娜曼妙的身姿跃然投影在墙上。
清越的歌声响起，那曼妙的身姿也跟着舞动起来。
景思远哪里看过这个，一时之间竟是入了迷。
一阵激烈的舞蹈之后，歌声忽然停止。
舞娘穿着轻透的薄纱踏了出来。
景思远神色一动。
没等舞娘动作继续，就听到隔壁忽然传来了女子焦急的声音：“你说皇后是不是发现我们的关系了？不然怎么会突然说起了手钏的事？”
景思远对赵芸儿的声音非常熟悉，只一下就听出了是她。
赵芸儿的哭声未停，又听见一个低沉的男声：“不会的，我们行事如此谨慎，怎会被她发现了端倪？”
这下不止景思远，就连顾清晗都露出了十分惊讶的神情。
景思远虽然傻，却也不至于连两人话中的意思都听不出来。
顾清晗不安的想让人去叫停，却被景思远制止。
赵芸儿和瑞王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对话已经被人听了个清楚，还在说着。
“之前她就对我说过意味不明的话，现在又扯出了手钏的事，要不我们还是把孩子流了吧。”赵芸儿非常不安的说。
孩子没了还可以再怀，可一旦两人之间的事被发现，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瑞王显然不以为然：“孩子在你的腹中，还不是你说谁的就是谁的？况且，景思远他就是个傻子，怎么可能发现孩子不是他的？”
顾清晗悄悄看了一眼，景思远现在的神情已经不是难看可以形容的了。
赵芸儿还想多说什么，却被堵住了嘴。
好半天才听到她**了一声。
瑞王柔情蜜意的问：“难道你不想生下我们的孩子，然后听他叫你一声母后，叫我一声父皇吗？”
此话一出，满殿皆惊。
景思远哪里还忍得住，抬脚就冲到了隔壁的偏殿。
他踹门进去的时候，赵芸儿还甜蜜的依偎在瑞王的怀中，看到他们进去顿时吓白了一张脸。
“皇上！”
赵芸儿没忍住，喊了一声。
景思远冷笑：“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给朕带了绿帽子不说，还想用你们的奸生子来当做皇子！”
瑞王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他没想到自己和赵芸儿的话竟然被听了个正着。
视线落在顾清晗身上，顿时明白了过来，赵芸儿的怀疑没有错，皇后早就知道了他们之间的事情，这才故意引来了景思远。
看着闯进来的几人，瑞王忽然狠下了心，一把抽出腰间的软剑。
他狞笑道：“原本还想留你一条狗命，谁知道你竟自己闯了进来。”
说着竟是直接朝着景思远刺了过去。
瑞王想的很简单，只要景思远死在了这里，他们大可以杀了宫人后将罪责推到皇后身上，到时候他们的事就不会再有人发现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震怒
景思远没想到瑞王竟然在宫中就毫不顾忌的动手，完全不将自己这个皇上放在眼里。
他一把躲到顾清晗的身后，嘴里还大声喊着：“护驾！”
瑞王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由得哈哈大笑：“草包就是草包，就算当了皇上也是个只会躲在女人身后的孬种！”
赵芸儿直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为什么顾清晗和皇上会突然出现。
好端端的，瑞王怎么就忽然对皇上动了手？
“你还傻站在那里做什么？难道你还指望他给你一条活路？”瑞王见赵芸儿没有动作，不由得大喝了一声。
他并不在乎赵芸儿，但她腹中好歹还怀着自己的孩子，况且走到这一步，他可不能少了赵家的支持。
赵芸儿一晃神，就发现自己已经现在了瑞王的身后。
瑞王见她过来，毫不犹豫的朝景思远刺了过去。
“皇上，小心！”顾清晗轻喝一声，竟是上前帮景思远挡了这一剑。
顾清晗闷哼一声，手臂被划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景思远也惊呆了，看到皇后手上的伤，竟是生出几分愧疚。
瑞王一招没得手，眼中神色越发狠厉。
可没等他再次出招，一把长剑忽然横了出来。两把剑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瑞王当真好大的胆子，居然在皇宫内苑就敢对皇上和皇后动手。”景湛横剑拦在了顾清晗和景思远身前。
他的目光落在顾清晗渐渐泅开的衣服上，变得深沉至极。
瑞王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身后传来的阵阵脚步声。
既然要揭穿二人，景湛和顾清晗自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不一会，这个春华殿就被包了个严严实实。
瑞王此时脸色才是真的变了。
从景湛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败了，他傻乎乎的踩进了别人给自己设置的陷阱里。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我今日还能得到这样的待遇！”瑞王狂妄的笑了，目光落在景湛身上，“摄政王如此好的算计，当真愿意屈居一个孬种之下？”
景湛回头看到景思远躲在顾清晗身后，抿了抿唇：“皇上便是皇上，这些年他从未犯过大错。”
瑞王嗤笑：“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景湛，你就不是个良善之辈！”
他还想多说什么，却被身后的士兵死死摁住，不让他再动作。
赵芸儿这才如梦初醒，眼含热泪的扑倒在景思远的脚边：“皇上！臣妾都是被逼的！其实臣妾腹中的胎儿是你的孩子，只是被迫才欺骗瑞王。”
景思远一愣，竟然有了要相信的势头。
顾清晗冷笑：“是吗？芸妃刚才难道不是要和瑞王双宿双栖？若你坚持，我们可以等孩子生下来后滴血验亲。”
赵芸儿脸色变得煞白，可她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可以……”
一旁的景湛打断了她的话：“孩子暂且不定论，但你和瑞王苟且只怕不是一日两日了，就算真的把孩子生下来，是要让他有个秽乱后宫的母妃？”
景思远原本有些动摇的神情立即变得坚定，他看向顾清晗：“皇后，此事就交给你处理了。”
顾清晗点头应是。
太后此时才姗姗来迟，看到跪倒在地的赵芸儿皱起了眉：“这是在做什么？芸妃怎么跪在地上，伤到皇嗣怎么办？”
顾清晗心中爽快，脸上却没露出半分：“芸妃刚才秽乱后宫，腹中胎儿也是和瑞王勾结所得，还企图混淆皇室血统……”
“够了！”太后喝止了顾清晗的话。
他们在这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原本正在宴席上的朝臣和贵妇都三三两两走了出来。
太后听到了，众人也听到了。
只是他们此时都恨不得退回去，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你胡说！我女儿向来端庄大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太后的话音刚落，赵御史就站了出来。
秽乱后宫混淆皇室血脉，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女儿认下来。
只可惜他来晚了一步。
“秽乱后宫是朕亲眼看到，意图混淆皇室血脉是朕亲耳听到，不仅如此，还有皇后和摄政王可以作证。”景思远忽然暴怒，上前狠狠踹了一脚赵御史。
赵御史跪在地上半天没能反应过来，看着一旁沉默不语的女儿，心顿时凉了。
他冲上前去狠狠甩了赵芸儿一个耳光：“你这个逆女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说着，竟是从侍卫身上抽出了一把刀，一刀刺进了赵芸儿体内。
赵芸儿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胸口的尖刀，她从未想过自己父亲竟会对自己下手！
赵御史咬紧了牙关，不去看赵芸儿不可置信的眼神。
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他不可能为了赵芸儿一个人赔上整个家族。
太后也震惊于赵御史的心狠手辣，但她心中也明白，只有这样才能保全赵家剩下的人。
“赵芸儿秽乱后宫，赵御史教女不严，连降三级，罚俸十年。”太后冷声说着，看向了景思远，“皇上，这样可否？”
景思远不知其中弯弯绕绕，再加上这件事的冲击，稀里糊涂就点了点头。
太后见他点头，这才松了一口气。
视线略过倒在地上的赵芸儿尸体，颓然的老了几分。
“散了吧。”太后扶着嬷嬷的手，意味深长的看了顾清晗一眼。
皇后对皇上从来都算不上用心，怎么会刚好在除夕这天为皇上准备好了特殊节目？
想来应该是早就知道了，赵芸儿和瑞王的事特意在今天揭发了出来。
赵芸儿是死了，可算计他们赵家的人却不能轻易的放过。
太后离开，其他人也松了一口气。
撞见这宫闱内幕，他们恨不得马上离开，陆陆续续大家便请了辞。
景思远这才想起顾清晗受了伤：“皇后没事吧？”
虽然他不喜皇后，但关键时候她救了自己，景思远也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顾清晗看了一眼手臂上的伤口，脸色微白。没等她开口，景湛就说道：“皇后娘娘的伤口看上去很严重，不如先回宫传太医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乱始
景思远原本想跟着，但见顾清晗手臂上鲜血淋漓的样子，又莫名的退却了。
“朕还有些事要处理，不如皇叔帮朕去看看吧。”景思远看到景湛眼前一亮。
景湛一愣：“皇后凤体尊贵，这般恐怕不妥。”
景思远一点也不介意的摆摆手：“皇后救了朕，朕总不能不闻不问？皇叔就代朕去看看。”
景湛无奈只好妥协。
软轿很快就到了，一路平稳的将顾清晗送回了朝凤殿。
她手上的伤虽然被简单的处理过，但到底还是不精细。回到朝凤殿后，景湛第一时间召来了刘太医。
顾清晗的伤口不算太深，却很长。刘太医看了看，眉头微微皱起：“娘娘手臂上的伤止血容易，祛疤……”
景湛的脸色难看了几分，顾清晗却浑不在意：“无妨，实在祛不了便不祛了。”
刘太医这才松了一口气，动作利落的为顾清晗重新清理了伤口。
金创药撒在伤口上，顾清晗不由得白了脸。
景湛一直拧着眉关注她，见她这样不由得喝道：“为何用药如此疼痛？皇上说娘娘乃是他的救命恩人，无比要让娘娘少受些苦楚。”
刘太医浑身一颤，低声应是，只得将动作再放轻了几分。
上完药后，刘太医便拉着晴儿出去细细叮嘱了一番，这才离去。
大殿内，景湛始终脸色难看。
“你就这么在乎景思远？哪怕为他挡刀也在所不惜？”景湛低声质问顾清晗。
从前他一直觉得，顾清晗不愿意和景思远圆房是因为不喜欢他。
可现在看来，未必如此。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对待这件事他远比想象的更加激动。
顾清晗此刻痛得浑身冒冷汗，又听景湛问了这么个蠢问题，气不打一处来。
她竟是走上前去，一巴掌拍在了景湛的脑门上：“你是蠢过头了吗？难道我要眼睁睁的看着皇上死在我面前，然后去殉葬吗？”
她下手并不算重，但清脆的巴掌声还是让景湛愣住了。
从他出生到现在还没有谁敢真正的打他巴掌，顾清晗是第一个。
见她疼得脸色发白，景湛也顾不得去计较这些了，赶紧让她坐下：“对不起，是我想错了。”
这一句道歉，不仅顾清晗愣住了，就连景湛自己都愣住了。
矜贵的摄政王，哪里主动向人低过头？
不过既然说出来了，景湛也就无所谓了。
“我只是一时生气，你的身体可比皇上重要多了。”景湛定定的看着顾清晗，眼底的心疼毫不遮掩。
顾清晗别过头，不去看他的眼睛。
“皇上让摄政王来看看本宫，现在看完了，摄政王该离开了。”顾清晗低声说道。
景湛怒从心头起，他真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心！
腾的一下站起来，景湛便听到门口传来三长两短的敲门声。
景湛的脸色微变，冲着门口应了一声：“说。”
“王爷，瑞王逃了。”
这个消息一出，景湛和顾清晗都顾不上其他，异口同声的问：“怎么回事？”
“押送瑞王的乃是宫中侍卫，他们才出宫门就被人伏击，让人救走了瑞王。”
瑞王虽然看着莽撞，但绝不是个傻子。
想来他既然敢和赵芸儿做出不轨之事，应当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景湛犹豫片刻，沉声吩咐：“派守卫军去追，务必要找到瑞王的下落。”
暗卫领命离去。
顾清晗和景湛对视了一眼，看样子京城要开始乱了。
长寿宫内。
太后强撑着回到内殿，这才眼前发黑的倒在软塌上。
太后身边的嬷嬷大吃一惊，赶紧扶住了她：“娘娘！您没事吧？”
“快传御医！”
嬷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后制止了：“不可！”
“娘娘！您的身体要紧啊！”嬷嬷万分担忧的看着太后。
若不是芸妃，太后现在还在清修，身体又如何会变成现在这样？
太后虚弱的摆了摆手：“哀家是**病了。现在赵家才犯了这么大错，多少人盯着长寿宫？我这个时候找太医，大家会以为哀家是撑不住了，赵家必定会被吞得一干二净。”
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她绝对不能传出任何不利的消息。
嬷嬷抹了抹眼泪，心疼的看着太后：“娘娘，您是真的苦啊！”
这头话音才落，门外就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娘娘不好了，瑞王逃走了！”
嬷嬷大吃一惊，再回头去看太后，她已经晕了过去。
长寿宫也乱了起来。
顾清晗收到消息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晴儿为她熬了药，就带回来了这个消息。
“娘娘，太后晕过去了。”
说起这个，晴儿还带着点幸灾乐祸。
顾清晗也吃了一惊，不过年纪大了，几番刺激之下这般倒是有可能的。只是顾清晗原本以为太后会硬撑住，毕竟赵家只剩她可以依靠了。
顾清晗一口气喝完了药，顺势躺了下去：“你只当做不知，我已经睡下了。”
今日迫不得已为景思远挡了刀已是极致，她才不会现在巴巴赶去看太后，对方更不见得会领情。
见顾清晗这般，晴儿只觉得特别解气，高高兴兴的应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顾清晗才去了长寿宫。
太后身边的秦嬷嬷见到她先是一愣，随即掩下了情绪：“娘娘万安，太后刚刚才用了药睡下，只怕这会不方便。”
顾清晗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的看着秦嬷嬷。
秦嬷嬷心中一惊。
没等她再说什么，晴儿便上前一步骂开了：“我在宫中当了这么久的差，还是第一次见敢把主子拦在门外的奴才！皇后娘娘昨日受了伤，今天一早特意来看太后娘娘。这门还没进呢，就被你个奴才拦住了，你倒是敢做太后娘娘的主！”
秦嬷嬷吓得赶紧跪下：“娘娘饶命！奴婢不过是担心太后才拦住了娘娘！奴婢这就去把太后娘娘叫醒，让皇后娘娘好好看看。”
晴儿还想再骂，却被顾清晗拦住。
顾清晗往前走了两步，恰好站在了秦嬷嬷跟前：“你倒是牙尖嘴利。本宫不过想来看看母后，就被你扣上了不顾母后身体的帽子。你这么千方百计的阻拦本宫，该不会是暗中谋害了母后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造反
秦嬷嬷这下真的慌了神。
顾清晗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冲着身后的虞公公使了个眼神。
虞公公立即冲了出来，一把将秦嬷嬷捂住了嘴，往外拖。
“皇后好大的本事，耍威风倒是耍到哀家这里来了。”就在秦嬷嬷即将被拖下去的时候，太后的声音忽然从内殿传了出来。
顾清晗有些遗憾，只差一点她就可以把秦嬷嬷带走了。
此时看到太后，顾清晗也只能朝她行礼：“臣妾想来看母后，却被这恶奴拦在了门口，甚至连通传都没有！臣妾不过是担心母后被人所害，这才急切了些。”
太后咳嗽了两声，最终还是让人将顾清晗请了进去。
才进内殿，顾清晗便闻到了一股子浓重的药味。她的眸子一暗，看来这次太后的身体当真是不好了。
太后此时正半靠在床上，用帕子捂着嘴轻咳了两声：“现在皇后看到哀家了？”
顾清晗冲着太后行了一礼：“臣妾担忧母后才想要见到您，现在母后这般说，当真是臣妾不对了。”
太后沉默的看着顾清晗，到底还是没再继续说话。
从长寿宫出来，顾清晗的脸色不太好看。
晴儿有些不解，太后向来不满意娘娘，现在她生了病，娘娘应该高兴才是。
顾清晗沉默不语，没走多远就见到了意贵妃。
“娘娘。”意贵妃冲着顾清晗行了一礼。
顾清晗微微颔首：“意贵妃准备去探望太后？”
意贵妃摇头：“太后娘娘正是体弱之时，臣妾还是不去叨扰了。臣妾是来找您的。”
顾清晗有些意外。
意贵妃虽然投靠了她，可为了护着腹中胎儿，她最近一直鲜少出来走动。
现在特意找来，事情应该不小。
两人找了个四面通透的亭子坐下，意贵妃看着顾清晗轻声说：“最近京中似乎不太平，有人传谣言说当日皇宫之事乃是摄政王和瑞王勾结做下，甚至就连瑞王也是摄政王故意放走的。”
顾清晗失笑，景湛需要勾结瑞王作下这些事？
意贵妃见她没想明白，有些焦急的解释：“娘娘或许觉得好笑，但这一举动已经在京城内传开来，甚至有往外传的趋势。若是皇上知道了，该当如何？”
顾清晗的笑意渐渐消失。
这种可笑的言论明眼人都不会相信，但百姓盲从，三人成虎绝非虚言。
景湛把持朝政成为摄政王本就碍了不少人的眼，再加上这么一出，难保景思远会不会因此对他怀疑。
她心中惊天骇浪，面上却仍旧一片平静：“这件事要烦恼也是摄政王烦恼，你告诉本宫做什么？”
意贵妃一愣，她声音极轻的说：“娘娘几次三番得摄政王帮助，臣妾以为娘娘可以趁机和摄政王合作。”
顾清晗看了她一眼，意贵妃心中一惊：“这些都不过是臣妾自己的揣测，若是说错了，还请娘娘恕罪！”
“无妨，你也是为了本宫好。”顾清晗不置可否，淡淡的说道。
意贵妃这才松了一口气。
顾清晗回宫后，把这个消息传给了景湛。
虽然她知道莳花楼消息灵通，想来景湛应该早就有所发现，仍旧还是提醒了几句。
景湛很快让人回了信，心中只有两个字：放心。
除夕夜里看到那一幕的人太多，就算皇室有心隐瞒，也堵不住众人的悠悠之口。
景思远索性就下了一张通缉令，全国范围内通缉瑞王。
虽然没有说明理由，可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内情。
没等大家就这件事谈论出个一二三四来，西北边境就传来了消息。
瑞王反了。
要说瑞王确实很聪明，他的封地明明在西南，所有人追他的人也都是冲着西南去的。谁知道他神来一笔，竟是从西北打着清除昏君的名头反了。
就连景湛都没猜到他的这么一手。
景思远在位几年，虽底下臣子多少都对他有意见，可因着景湛在，大家一直维持着平衡。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他第一时间就将景湛召进了宫内。
“皇叔，这次造反之事你怎么看？”景思远习惯性的向景湛求助。
景湛却突然向他行了一个大礼：“近来京城中多有流言，认为臣不该把持朝政，甚至将臣传成了千古难寻的佞臣。臣虽不愿和他们计较，却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说法有道理。”
景思远一愣，不是在说造反的事吗？
景湛神色恭谨：“造反一事非同小可，还请皇上定夺，臣自今日起将卸去摄政王一职，请皇上恩准。”
好半天，景思远才理解了景湛的意思。
他大惊失色：“这如何使得？你是摄政王这件事不会有改变，旁人若是说什么，让他们亲自来找朕。”
景湛并非假意推脱，反而真的下定了决心。
“造反一事敏感，臣还是不参与其中了。”景湛坚持。
这个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刚得知瑞王造反的时候，众人还游刃有余的等着景湛布置安排一切。谁曾想，不仅没等到他的方案，反而得到了惊天消息。
摄政王辞官了。
朝中顿时乱了起来，一半人觉得摄政王把持朝政太久，流言绝非空穴来风，摄政王说不定真的和瑞我那个勾结了。更有人大骂景湛此时撂挑子不干，分明就是以此威胁皇上。
另外一半则将责任推倒了之前那一半人的头上，他们觉得景湛几年来一直将朝政安排的井井有条，是那些人莫名的怀疑，让摄政王寒了心。既然这样，那还费心做什么？
不管朝臣们如何反应，景湛似是打定了主意要辞官，回府后便开始闭门谢客，不管谁请上门都不加理会。
原本还觉得他是作秀的朝臣们顿时傻了眼，一个个这才终于相信，景湛是真的打定了主意。
若是平常，大家或许还会高兴终于可以把持权力。
但时至今日不同，瑞王的人马从西北开始造反，正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京城。而没有景湛的主持，朝上早就乱成了一锅粥，别说打仗了，就连兵马都无法集齐。
朝臣们这一次真正意识到了，他们顶头的皇上是个废物这件事。
第一百一十九章 母子
越是这样，朝臣们对景湛越发恨得牙痒痒，怎么就在关键时刻辞了官呢？
顾清晗在后宫里听到这样的评论，不由得冷笑。
景湛在朝中时，这些大臣虽然看上去服服帖帖，但私底下皆是议论他独揽大权，把持朝政。
现在他欲辞官，那些人又觉得他是临阵脱脱逃，恨不得将所有事都扔回到他头上。
当真是好算计。
景思远耐着性子处理了几天朝政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往常他也处理政事，但那都是景湛预先看过并给出处理方法，再哪来让他定夺。
现在让他直面朝臣们的争执和那些弯弯绕绕的战事，他根本就是一片茫然。
听不懂也看不懂。
朝臣们越发失望，按捺下了心中的惶然。
没过几天，瑞王的叛军便气势势如破竹，一路从西北冲到了中间腹地，眼看着就攻打了大半个国家。
不仅朝臣们，就连景思远都忍不住了，命人将景湛招入了宫。
“皇叔这个时候辞官，莫非是对朕有意见？”
景思远垂头丧气的坐在龙案之后，对景湛也生了几分怨气。
大泱虽然历经了几代帝王，但从先帝开始就一直是守成的君主，不然不会将皇位传到景思远身上。现在骤然经历战事，不说景思远，就连朝臣们都有些手足无措了。
景湛赶紧行了一礼：“皇上一直对臣倍加信任，臣怎会不知？”
景思远一愣：“那你为何在这个时候辞官？早知道……”
景湛出声打断了他：“皇上可知这次对臣的怀疑之中最多的是什么？”
景思远摇了摇头，对于那些朝臣的抱怨和奏折他向来是听一半看一半，随后就忘了，哪里还记得这么多。
景湛露出个无奈的表情：“朝中不少人都怀疑是臣和瑞王有勾结，瑞王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造反。若这次造反事件仍由臣来处理，朝臣们心中有疑虑，必定阳奉阴违，反而造成不好的结果。”
战事若是成了还好，万一败了只怕那些朝臣都会将责任推到景湛的身上。
景思远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他急急开口：“那朕便下一道圣旨，责令任何人都不许怀疑你。”
景湛连忙拒绝：“皇上不可！圣旨可控制他们的言行，却控制不了他们的思想。瑞王此次虽然来势汹汹，但到底仓促，皇上只需……”
景思远一听景湛打算教自己如何处理战事，立即坐直了。
只可惜这话尚未说出，太后便气势汹汹的来了。
太后进殿便看见景思远和景湛颇为亲密的坐在一起，眼中神色复杂。
她当真不知道景湛给景思远灌了什么**汤，为什么景思远会这般信任他！
好不容易趁着这次机会把景湛逼得辞了官，太后绝不会让景湛再次复起！
“定王进宫，可是来看皇上的？”太后心思百转，笑意盈盈的开了口。
殿内的气氛一时凝滞。
定王是景湛未成为摄政王之前先帝赐下的封号，太后现在不喊摄政王却叫定王，意思十分明显。
景思远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定王？皇叔分明是摄政王……”
没等他说完，太后就打断了他。
“皇上糊涂，定王前段时间辞了官，难道你不记得了吗？”
景思远紧皱眉头，刚准备说景湛要教他破解之法，就见景湛站了起来。
“太后娘娘说的没错，臣早就已经辞去了摄政王一职，今日来不过是来看看皇上罢了。”说完他淡笑着朝两人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开。
见景湛头也不回的走掉，景思远颇为生气的对太后说：“母后这是何意？皇叔刚准备教朕破解之法，你就打断了我们！还说以后都不让他当摄政王了！”
太后无奈，正准备解释几句，就听到外面通传皇后来了。
将一腔话都放回肚子里，太后面无表情的坐回了椅子上。
顾清晗进门就感觉到太后和皇上的气氛不太好，可她一点都不在意。
她将一个食盒放到桌上，朝两人行了一礼：“臣妾听说皇上处理政事忙碌了一上午，特意让人给皇上做了些点心，垫垫肚子。”
太后皱眉，总觉得顾清晗突然对景思远热情是有缘由的，当即冷声道：“糊涂！皇上处理国家大事忙碌是自然，皇后难道以为皇上是来春游的吗？”
若是旁人这般并无不妥，只是景思远到底与正常人有差距，朝臣们又因为造反之事对他颇有微词。若是让人知道他一边办公一边吃零嘴，只怕更让人不信服。
这些弯弯绕绕景思远可不明白，他唯一知道的是自己确实肚子饿了，眼看着可以吃到糕点却被太后堵了回去。
顾清晗脸色微变，让人将东西收了起来：“是臣妾想岔了。”
见她这般，景思远越发生气，他干脆站了起来：“母后这是做什么？既不让皇叔教朕破敌之法，又不让皇后给朕吃食，难道是想要累死饿死朕吗？”
“闭嘴！”太后气得浑身颤抖，脸色苍白的呵斥道，“哀家乃是皇上之母，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说完警告的看了顾清晗一眼。
顾清晗赶紧低下了头，敛去唇边的弧度。
自景思远出生以来，由于他的特殊太后一直对他颇为宠爱，当了皇上之后，他很是被周围的人捧着敬着，现在突然被太后斥责，反而激起了反骨：“如果不是如此，母后为何连块糕点都不让朕吃了？”
太后无言，顾清晗赶紧将糕点送了过去：“母后约莫是担心皇上被朝臣看见，不如皇上速度快点吃完。”
景思远这才坐了下来，竟是有些挑衅的看了太后一眼。
太后身子微微踉跄，看着景思远对顾清晗的和悦态度不由得抿了抿唇。
没有了赵芸儿，就连景思远都不好控制。
太后想了想，最终做了个决定。
顾清晗送完糕点就回到了朝凤殿，想了想写了封密信让人递给了景湛。
她才将东西收好，就见晴儿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娘娘，太后回宫后便宣了赵家几个姑娘进宫。”
第一百二十章 赵家
赵家几个姑娘之前也进过宫，原本打算在顾清晗生辰那天到景思远跟前露露脸，却没想到赵芸儿心有不甘，伙同丽妃设计了顾清晗闹出乱子。
景思远压根就没看清楚几位赵姑娘的模样。
再然后便是赵芸儿和睿王的奸情败露，更加没有了机会。
现在景思远对太后有了怨言，太后也是没法子这才让人再次进来。
不仅是大后，赵家也想指着几个姑娘再次复起，自然十分配合。
顾清晗想清楚了其中关节，也只不过冷笑一声：“太后娘娘这是着急了。”
堂堂太后却干起了拉皮条的事儿，晴儿说起来也颇有几分不屑：“娘娘要不要想想办法？”
虽然太后没有明说，可做了这么一遭，分明是不将顾清晗的脸面放在眼里。
顾清晗摇头：“不必了，若是皇上真的喜欢就让他留下好了。”
她不相信景思远真的蠢到这种地步，才在赵芸儿身上吃了那么大个亏，还会继续宠幸赵家的姑娘。
第二天，赵家的三位姑娘进了宫。
太后大概也知道皇上不会那么痛快的接受几个姑娘，竟是将顾清晗也召了过去。
收到消息，顾清晗露出个冷笑来：“让皇后去劝解皇上纳妃，太后当真是想的出来。”
这样的事不是没有，只是但凡太后对顾清晗有半分尊重，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看样子，上次差点带走嬷嬷的事太后仍旧记恨在心。
“娘娘不如称病…”晴儿低声建议。
顾清晗摇头：“去拿件朴素的衣服来。”
既然太后有心，她怎么能拒绝？
晴儿虽然不明白顾清晗的意思，仍是照她的命令拿来了衣服。
等到她姗姗来迟时，太后和景思远已经坐在了大殿内，却未曾见到赵家姑娘的踪迹。
顾清晗按下心中的好奇，朝两人行了礼。
太后脸色难看的免了她的礼，虽然心中怒意不止，可顾清晗是她自己召过来的，总不能就这样让她离开。
“皇上这种话切不要再说。”太后冷冷的对景思远说道。
她有心平息母子之间的争执，景思远却完全没想到要避讳。
他颇为生气的说道：“赵芸儿的事才刚过去，谁知道赵家那些姑娘是不是都是如此？朕不要。”
太后气得抚住胸口，大声的咳嗽起来：“你！既然皇上这么说，哀家便什么都不管了！”
“不管正好！”景思远冷喝两声，直接起身离开了。
太后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也没心思管顾清晗了，索性装作晕了过去。
顾清晗召来太医后便退了出去，冲虞公公使了个眼色。
莫名看了场戏，太后随意敷衍了两句后，便让顾清晗离开了。
回到朝凤殿，虞公公也打探回了消息。
“回禀娘娘，在娘娘到达之前，太后便让三位赵姑娘在殿内候着了。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皇上到达后勃然大怒，不仅将几位赵姑娘赶了出去，还和太后发生了争执。”
不敢让太后有所察觉，虞公公也没打听得太过详细。
顾清晗点了点头：“你先退下吧。”
看样子景思远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蠢，这种时候还去沾染赵家的姑娘。
翌日，长寿宫便传出了消息，说是太后再次病倒了。
对于这件事顾清晗倒是不意外，原本太后就是强撑着身体在筹谋，现在皇上欲摆脱她的管辖，太后怒极攻心，自然是越发严重。
没等她准备去看看，太后就特意让人传来了消息，说是怕过了病气给皇后，让她不必去看。
看样子是不想见到顾清晗了，既然如此，顾清晗乐得轻松。
只是没等她轻松两天，朝堂上就传出坏消息，瑞王大军势如破竹，竟是长驱直入到达了丰城。
丰城的位置特殊，再往前三座城池就将到达京城了。
原本还稳坐钓鱼台的朝臣们当真是慌了，一时间纷纷上奏请皇上处理。
景思远如何处置得了？
没等他想出办法，赵御史就站了出来。
“臣子之前一直在军中历练，现在愿请战对付瑞王！”
此话一出，景思远的眼睛就亮了，也不打算和其他朝臣商量，便高兴的说：“恩准。”
赵御史这才松了一口气。
赵家受到重创，太后也日渐管不住皇上，若不赶紧想办法在朝中立足，赵家只怕很快就会没落下去。
好在赵御史之子确实武艺不错，在军中混过两年。此时主动出征，就算没能真的打退瑞王，也不会有人责怪。
顾清晗看完了手里的消息，不由露出个嘲讽的笑来。
上一世父亲与哥哥出征，赵御史极力推荐自己的儿子随军一起，成了父亲手下的一名副将。
她一直以为赵御史此举是为了让儿子蹭些军功，但现在看起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娘娘可有话要传出去？”晴儿轻声问了一句。
虽然摄政王这段时间一直没有进宫，但她和他之间的消息却从未停过。
顾清晗想了想，还是摇头：“算了，这些事并非我可以插手的。”
晴儿虽然不解，仍旧点头答应了下去。
没过多久，虞公公便进来禀告：“娘娘，赵家三位姑娘求见。”
顾清晗一愣，似是没想到她们居然回来求见自己，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她倒是好奇，这些人现在来找自己做什么。
偏殿之中，赵茹和两个姐妹坐立不安的等待着。
“你说皇后娘娘当真会见我们吗？”赵艺有些紧张的问道。
她从未想过自己要进宫成为贵人，只是家中长辈之令她无法抵抗，前几天皇上将她赶出大殿，她还松了一口气。
赵茹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一旁的赵迩正欲开口，就听到宫人通传，随即闭上了嘴。
三人跪地行礼，等了一会才听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你们今日求见本宫，所为何事？”
没等赵茹开口，赵艺咬牙磕了个头：“臣女原本是进宫侍奉太后，只是太后这段时日身子不利，臣女担心扰到太后清净，想请娘娘准许臣女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