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故人
顾清晗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看到徐芊意，也就是从前的意贵妃。
作为先皇的嫔妃，徐芊意原本应该被安排在皇家别院内。而且当时她还怀着景思远的孩子，景湛不可能放松对她的关注才是，怎么可能任由她和旁人成了亲？
更重要的是，她的孩子呢？
没等她想出个一二来，徐芊意已经跪了下去：“娘娘！一切都是我勾引的陈朗，他什么都不知道！还请您放过他吧？”
徐芊意不知道顾清晗为什么会死而复生出现在这里，她只知道自己和陈朗的事被发现，陈朗必定会被自己连累的！
“这位夫人这是？”
心中虽然惊讶，顾清晗面上却没露出任何踪迹，反而一脸疑惑的看着徐芊意。
徐芊意哭到一半，愣住了。
“娘娘……”徐芊意下意识的喊出这个名字后才回过神来，不管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顾清晗，她现在的反应意味着她不想承认从前的身份。
徐芊意很快鞠躬道歉：“是我犯了癔症说胡话呢，实在对不起。”
顾清晗也摆了摆手：“你丈夫救了我我还该感谢他，不必如此多礼。”
一直没有说话的陈朗这才开口：“无妨，不过是借用了院子给你，实在算不上什么帮助。”
顾清晗沉吟片刻，拿出几张银票递给徐芊意：“幸而我身上还有些银子，权做感谢吧。”
徐芊意原本想要拒绝，想了想还是接了过来：“既然姑娘诚心感谢我们便收下了，也无所谓什么救命不救命的。”
顾清晗明白了她的意思，连连点头：“夫人放心，我必定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徐芊意这才松了口气，迟疑的看向她：“您是在这里休息片刻，还是？”
虽然她说的很热情，可顾清晗却知道她一点都不想让自己留下。
“我要在这里等接我的人前来，不知是否打扰？”顾清晗没有如她的愿离开，而是有礼的询问了一句。
徐芊意就算再不愿，也不能赶她离开，只能点头道：“当然没有问题。”
气氛莫名变得有些尴尬。
见徐芊意如此介意自己的存在，顾清晗也没有进屋叨扰，而是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了院子的门口。
她不管不问的态度，让徐芊意也松了一口气。
暗卫们来得很快，看到了顾清晗让徐芊意帮忙在门口留下的记号后，他们没有耽搁便朝这里来了。
有规律的敲门声响起，徐芊意先是一惊，随即佯装有事躲进了屋子里。
顾清晗看了看一直话话不多的陈朗，见他对此没有疑惑，想来也是知道徐芊意身份的。
她没让暗卫进来，而是在直接打开门走了出去。
临出门前，她忽然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陈朗：“虽不知您夫人为何对我有些戒备，但你们可以放心，我绝不是恩将仇报之人。若是你们担忧，尽可以拿着那笔钱离开京城，我不会再出现。”
说完也不管他信不信，抬脚便上了门口的马车。
在屋子里的徐芊意也听到了顾清晗的话，骤然落下泪来。
顾清晗才一上马车，就被人拥入了怀中。
她惊讶的抬头，没想到景湛竟然亲自出宫来接自己了。
“对不起，这次是我太自以为是。”顾清晗低声道了歉。
她光想到了自己和萨克谈话的便利，却没想到幕后那人也有想要自己命的可能。
或许她并非没有想到，只是对自己有信心，但事实证明这是盲目的。
景湛轻嗅着怀中人身上的清香，一股失而复得庆幸溢满了胸膛。
天知道他在得知顾清晗遇险时究竟有多么害怕，他害怕好不容易到手的幸福至此消失，更害怕天地之间从此遍寻不到熟悉的芳影。
“不怪你。”景湛沙哑着声音，“我何尝不是对自己太有自信，总以为自己能保护你。”
谁也没有料到幕后黑手竟有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之下便敢出动这么多人马对顾清晗动手。
若不是顾清晗自己反应迅速，只怕……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景湛又紧了紧拥着顾清晗的手。
顾清晗劫后余生的庆幸尚未消退，听到他的话噗嗤一笑：“行了，你我不必互相自责了，有什么担忧害怕都使到幕后黑手身上去吧。”
景湛轻轻的嗯了一声。
早在勤政殿的时候他就让朝臣们知道了什么叫做天子一怒，只怕那些人现在下了死本追查真凶，绝不敢有半分敷衍。
“这件事我一定会查出来，任何让你陷入危险的人，我都不会放过。”景湛半垂着眼睛，敛下了眼底的戾气。
顾清晗并未怀疑，她迟疑片刻，挣扎着从景湛怀中直起了身子。
她并不知道景湛是否清楚徐芊意和陈朗的事，但她相信景湛不会故意为难他们。
“我刚才在院子里遇到意贵妃了。”顾清晗想了想，还是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景湛并不惊讶，他只是没想到顾清晗机缘巧合之下会躲进了徐芊意的院子里。
“我知道。”
顾清晗愣了愣：“你知道？”
景湛点头：“你……躲起来之后，徐芊意肚子里的孩子便莫名其妙没了，朝中上下都怀疑是我做的。”
说到这里，顾清晗心疼的握住了景湛的手。
她知道景湛的手段或许并不干净，但绝不可能对徐芊意和她的孩子动手。在景湛心中，那个孩子就算真的生下来，也不可能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景湛捏了捏她的手继续说道：“孩子没了我也没在意，只是将那些妃嫔都送去了皇陵附近的别庄里养着。”
顾清晗眸光闪了闪，按照规矩原本所有的妃嫔都要找殉葬，只送到庄子上已经是最好的了。
“后来你……回来了，我得知了你的想法，便着人去问了那些嫔妃，愿不愿意牺牲自己的身份和富贵，隐姓埋名重新出去生活。”景湛说起这些也是淡淡的，“最后那些嫔妃大约走了一半，剩下的还在别庄里生活。”
顾清晗明白，对于某些人来说，她们出去也不过是死路一条。但对另外一些人而言，这是她们的新生。
她主动依偎到景湛的怀里：“你真的很了不起。”（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二章 问责
景湛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他做这些不过是想站在顾清晗的立场上想一想，也想看看除了她之外其他女子到底会如何选择，却没想到一时的善意竟给了他这么大的回报。
这场刺杀并未遮掩，再加上景湛的雷霆暴怒，后宫上下早已悉数知晓。
景湛和顾清晗还未到瑶华宫，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一众嫔妃。
看着门口一字排开的莺莺燕燕，景湛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里面大部分的嫔妃他都不认识，当初也是因为觉得反正佳人已不在世上便随意应下的。她们的家人拼了命将她们送进宫来谋求富贵，却不知景湛连见都没有见过几个。
“让她们离开。”景湛冷声吩咐康公公。
康公公听出了他的不耐，赶紧快步走了过去。
宁子祯脸色剧变，她没想到她们这么多人站在这里等了近半个时辰居然连景湛和贵妃的面都见不上。
那些刺客为什么不杀了她！
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吞噬了她所有的理智，狠狠用指甲掐住掌心，宁子祯才勉强保持了理智。
她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一位美人，那人便柔柔弱弱的上前：“康公公，怎么说我们也在这里等了贵妃娘娘半个时辰，不如让我们见她一眼确认她平安再走？”
康公公甩了甩手，目光扫过眼前的人：“余美人说笑了，贵妃娘娘劫后余生正是倦乏的时候，实在抽不出精力来见你们。不如等娘娘恢复了，你们再来求见？”
余美人的脸顿时沉了下去：“我们这般做本是担心娘娘，难道娘娘就如此看不起我们，连见都不屑于见我们吗？”
她的声音不小，软轿上的顾清晗听了个正着。
原本她并不在意见不见这些人，可既然有人上赶着要见她，她也无所谓。
“既然她们这么诚心，那就见一见吧。”顾清晗说话时故意拖长了尾音，听着让其他人并不怎么舒服。
不少站在瑶华宫前的嫔妃都变了脸色，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宁子祯和刘芷。
顾清晗并不在意这些人怎么看自己，她转过身对景湛说：“皇上寻我也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一会？”
相信景湛是一回事，顾清晗没傻到自己创造机会给这些女人向景湛献媚。
景湛看都没看那些人一眼，只是撩起了顾清晗耳边的碎发：“若是不耐烦，就打发了她们便是，在这个宫里没人能对你不敬。”
他的声音并未刻意降低，这下连宁子祯的脸色也变了。
说完景湛便离开了瑶华宫，顾清晗也像是没发现一众嫔妃痴怨的目光一般，任由秋月和春草扶着自己走进了主殿。
在她身后，刚才说话的余美人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宁子祯，见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才跟了上去。
这次来的嫔妃有点多，顾清晗也不耐烦和她们过多寒暄，刚刚坐下便开口道：“你们有什么想说的赶紧说吧，本宫还想去洗漱一下。”
余美人率先开了口：“臣妾们只是担心娘娘的安危，现在见娘娘安全，便放心了。”
顾清晗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你现在看完了，可以告退了？”
余美人一噎，她没想到这位贵妃娘娘当真一点面子都不想留，说话如此得罪人。
“臣妾位份太低，惹得娘娘不喜了，请娘娘恕罪。”余美人委委屈屈的道歉，任由谁看了都会觉得她是被顾清晗欺负了。
顾清晗这下真的笑了：“分明是你说你的目的是想看看本宫，现在看到了，可不是目的达成了？怎么现在反倒成了本宫不对了？”
余美人张了张嘴，没再回答而是哭了起来。
后宫中生活这种手段已经看了太多，在场每个人都平静的看着她哭。
余美人哭了一阵见没人来劝，便自己止了哭声。
宁子祯这才说话：“臣妾听闻这次的凶手毫无顾忌，担心娘娘受惊，想为娘娘现场抄一本佛经。”
顾清晗挑了挑眉。
就算最短的佛经也要抄小半个时辰，宁子祯这是打算单独留下来和自己说话？
若是平常她定然会拒绝，可她十分怀疑这次的事情和宁子祯脱不了干系，便顺水推舟的应了下来：“如此甚好。”
刘芷有些诧异的看了顾清晗一眼，见她没有什么异常，才放下心来。
今天来的大部分嫔妃都是冲着景湛来的，谁知顾清晗一开始就将人赶走了，表现的再好也不过是给瞎子看，她们干脆不装了，简单的寒暄了两句后，便匆匆离开。
最后只剩下了抄佛经的宁子祯和顾清晗。
“既然宁贵人要抄经书，本宫就先去洗漱一番，待你抄完后直接交给宫人就行了。”顾清晗站起来准备离开。
宁子祯没想到顾清晗竟连看都不想来看自己一眼，连忙拦到：“上次臣妾无意中叫错了娘娘，一直深感不安。为了不让娘娘误会自己，臣妾特意带了一副画来见娘娘。”
不给顾清晗拒绝的机会，她冲身后的环菊打了个手势，对方便走上前来展开了一张画卷。
画卷上画着一位纤柔女子，她身着一身雪白衣裙，正略带忧愁的看着眼前的红梅。女子气质淡雅如兰，若不是眉间的那抹惆怅，绝对算的上一位清秀佳人。
顾清晗在心底冷笑一声，这画的分明就是从前的自己。
“这是先皇后的画像，臣妾特意带来让娘娘瞧瞧，那日之事并非臣妾故意，实在是娘娘和先皇后太像了。”宁子祯解释了一句后，又状似不经意的说道，“若不是皇上不许其他人提起先皇后，臣妾也不会才将画像拿来。”
说完这句后，宁子祯才自知失言的捂住了嘴。
她略微惊慌的看着顾清晗：“臣妾绝对没有说皇上和先皇后有什么的意思，请娘娘忘了臣妾刚才说的话。”
若顾清晗当真只是安平公主，现在定然会觉得不对劲，联想到景湛和先皇后有私情，再想到一直有人说的替身问题。
不管景湛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她，她的心底都会埋下一根刺。
但偏偏她是顾清晗。
她的神情丝毫不见妒忌：“是吗？听说先皇后是为了救先皇而死，皇上一定很尊重她。”（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三章 动情
宁子祯收画的动作一僵，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顾清晗。
自己都说得这般明白了，她究竟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假装大度？
她一直觉得奇怪，这位和亲的公主为何这般容易就爱上了景湛。现在看起来，难道她所有的深情都是装出来的？
可就算如此，她也不介意被人当成替身吗？
“怎么了？难道宁贵人不这么认为？”顾清晗挑眉打断了宁子祯的思绪。
她立刻打起精神：“姐姐说的是，先皇后品格高尚，乃是女辈楷模，也无怪乎皇上对她格外尊敬。”
宁子祯狠狠咬住了格外两个字，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品出不对劲来了。
顾清晗板着脸，重重放下手里的杯子：“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暗示，是想对本宫说什么？难不成皇上还能对先皇后有什么私情不成？”
宁子祯没想到她会如此挑明，赶紧跪了下来：“臣妾绝无此意，还请娘娘明鉴。”
顾清晗面色稍霁，声音也缓和了几分：“就算我初入璟元，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可有先例。先皇后为救先皇牺牲，原本就该是女子典范，怎能因为旁人胡乱猜测而污了名声？”
见宁子祯还有想要辩驳的意思，顾清晗摆了摆手：“听说你已经进宫好几年了，怎么就不明白祸从口出这件事？别怪本宫对你严格，你回去好好将《女诫》抄写十遍，也算是长长记性了。”
宁子祯不可置信的看向顾清晗：“娘娘！这怎么可以？”
宁子祯作为贵人被顾清晗这个贵妃罚抄虽符合宫规，却也是极丢人的事。况且抄写什么不好，要抄写《女诫》，这是说她不明是非，不守女子规矩吗？
“本宫作为宫内位份最高的嫔妃，难道连训诫你的资格都没有了吗？若是你这般认为，本宫只好将此事告知皇上，让皇上做主了。”顾清晗冷冷道。
说起景湛，宁子祯这才清醒过来。
她早就意识到景湛似乎在有意的寻找宫妃们的错处，一旦被找到，皆是落得赶出宫门的下场。若是让景湛知道了今日之事，说不定他会顺势将自己赶出宫门去！
想到这里，宁子祯就算再不甘愿，也只能认了下来。
她深深行了一礼：“娘娘教诲，臣妾铭记于心。”
直到这一刻，宁子祯才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这位珍贵妃根本就不是任人欺负挑拨之辈，她的心思原比任何人都深沉。
如果自己妄想用寻常法子对付她，只怕太简单了。
从瑶华宫铩羽，宁子祯被顾清晗训诫的消息如风般传遍了整个皇宫。
不少宫妃开始期待的双方相争的场景，但宁子祯的举动却让她们大吃一惊。她不仅没有想方设法的反抗，反而当真关起了宫门开始抄书。
要知道在顾清晗入宫之前，大家都或多或少在宁子祯手中吃过亏，她竟然被贵妃娘娘制住了！一时间，那些有小心思的嫔妃都将自己的心思收了回去，不敢再折腾。
后宫一众嫔妃的想法顾清晗并不清楚，若是知道了大概也不过一笑置之。
现在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便是抓到那日想要刺杀自己的幕后黑手。
今天上午景湛在勤政殿发了一顿火后，便责令京畿卫和大理寺同时调查使臣和贵妃被刺杀一事，并且直言若是三天之内未找到真凶，这些人全都会被撤职。
两处不敢耽搁，倾尽全力调查，也不管什么颜面不颜面了，只要和这件事有一星半点关系的，全都会被查个底朝天。
首当其冲的，便是最开始拦住马车讹诈的那对母子。
那日车夫和暗卫留下后，那位母亲就被送到了官府，后来发生了刺杀之事，他们就被重点关了起来，连带着孩子的尸体也放在了义庄之内。
猜到这一步后，顾清晗便做了个决定。
是夜，景湛照旧到瑶华宫内用晚膳。
自从顾清晗进宫后，他原本的寝殿几乎已经闲置不用，瑶华宫俨然成为了他真正的寝宫。
晚膳时顾清晗便将自己想要亲自参与调查此事的决定告诉了景湛。
“大理寺大牢内污秽不堪，你确定要自己去？”景湛倒是没说什么后宫女子不可出宫这种话，只是觉得审讯手段大多不太光明，不宜让顾清晗参与。
顾清晗却是很认真：“要说事情经过，最清楚的人莫过于我了，我去了之后必定事半功倍。要说环境不好，什么环境比得上战场？我唯一担忧的，是大臣们会以女子不得干政的理由上奏拒绝此事。”
景湛见她坚定，也就不再拒绝：“你这般乃是经过我的同意，谁敢多说？况且这也算不得什么政事，难道还不许你为自己报仇了吗？”
听到他的解释顾清晗笑弯了眼，分明是很严肃的事在他嘴里说起来似乎变得特别简单。
“你就不怕有朝一日我真的干涉朝政，谋朝篡位？”顾清晗随意的问道。
若是旁人，哪怕提起这几个字都会吃不了兜着走，可景湛却对顾清晗十分放纵：“你要我便给你。”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景湛这般认真，顾清晗反倒抬头看了他一眼。
在看清楚他眼里的认真后，她的心便猛烈跳了起来，让她有些头晕目眩。
并非为景湛愿意将江山送给自己而喜悦，顾清晗只是没想到景湛能为了自己做到这一步。
“我……”顾清晗的嗓子阵阵发紧，纵使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出来半句，反倒是眼眶红了。
景湛好笑的擦了擦她的眼角：“不是该喜获江山？怎么反倒还哭了？”
顾清晗嗔了他一眼，吸了吸鼻子。
景湛将她抱在怀里，低声说道：“从前我以为江山是我最想要的，我可以为此谋算、争夺、不择手段。可后来我才知道，若心中空荡，这龙椅坐起来也是冰凉无比，真正应了那一句孤家寡人。”
他低垂眼眸和顾清晗对视，满腔的情意仿若滚烫的岩浆迅速席卷了顾清晗，将她整个人仔细的包裹其中。
“万里江山，我只希望你我能共同见证盛世，永不分离。”
顾清晗颤动着眼睫，主动吻了上去：“我愿意。”（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 复杂
有了景湛的支持，顾清晗第二天就换上男装去了大理寺。
她到大理寺的时候，大理寺少卿吴凡正好准备提审那个妇人，见顾清晗由康公公亲自带来，他不由得愣了愣。
“这位是顾公子，皇上令他协同你们一起办案。”康公公向吴凡介绍得含糊，言语之间却满是郑重。
吴凡心里有了底，微微躬身行礼：“顾公子来的正是时候，我们正准备提审那妇人。”
顾清晗挑眉：“那我便和你一起去瞧瞧吧。”
一行人来到大牢内，正好见到那妇人跪在审讯室中央，大呼冤枉。
“可怜我小五意外丧命，不仅得不到公正不说，现在还要担上个陷害的罪名！实在是老天不公啊！”妇人呼天抢地的大声哭闹，四周的牢卫却面不改色，只管盯着她。
见没有人搭理自己，妇人的哭闹声原本小了不少，恰好见到吴凡和顾清晗进来，顿时又大声起来：“我明明没了儿子，反倒被你们关押在此，这世上到底还有没有王法！”
吴凡见状皱眉怒斥道：“你这泼妇！仵作分明已经验过了尸体，你儿子的死因是溺水，根本就不是被马车撞到！”
妇人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反倒哭得更大声了：“你们都能颠倒是非将我关押在此了，仵作怎么说还不是你们说了算！大街上那么多人都看到小五冲出来被马车撞到，难道他们的眼睛还能作假不成！”
妇人猛地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盯着吴凡：“我一介平民百姓拿你们没办法，但我相信这世间有公道，有王法。”
啪啪啪。
顾清晗站在吴凡身后鼓起了掌，清脆的掌声在安静的监牢里显得格外刺耳，成功将妇人剩下的话怼了回去。
“差一点我就要相信你无辜了。”顾清晗越过吴凡，走近了那位妇人。
虽然那天只有匆匆一眼，妇人还是认出了容貌出众的顾清晗，她瞳孔猛缩：“是你！”
顾清晗勾了勾唇：“那天场面一片混乱，你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居然还能记得我的样貌，实在是不容易。”
妇人身子一僵，硬着脖子反驳：“夫人外貌出众，怎么可能认不出？”
顾清晗唇边的笑意更大了：“我曾见过不少平民百姓，就算不是人人遇事都慌张难抑，却没有一个像你这样在大理寺牢内还能大哭大闹，出声反驳的。”
妇人瞪大了眼睛，没再说话。
“死的那个不是你的孩子吧？那日你虽然哭的伤心，但眼里却没有多少伤心的神情。”顾清晗微微一顿，眼中的厉芒尽数压向那妇人，“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妇人垂头半晌，什么都不愿说。
一旁的吴凡却是对顾清晗刮目相看。
听着妇人的话他已经猜到了顾清晗的身份，原本以为皇上允许她插手只是为了让她出气，却没想到她是真的有本事。
不过接触两次，她就已经看出了这么多东西。
“顾公子不必和她多有纠缠，既然已经确定了她的身份不一般，我们总会想办法让她开口的。”吴凡主动说道。
若妇人只是一介平民百姓，大理寺动起手来还需要顾及三分。但既然这妇人不是，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大理寺的审讯手段可不是吃素的。
顾清晗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她才在外面等了不久，就见一个差役脚步匆匆而来。
“怎么回事？”吴凡拦住了差役。
差役汇报道：“那个孩子的父母找到了。”
顾清晗和吴凡交换了视线，跟着差役一路走到了大理寺正堂。
大堂正中跪着一对衣着朴素的夫妇，两人惊惶不安的揪着衣服，女人甚至还时不时发出啜泣声。
“就是你们卖了自己孩子的尸体？”吴凡坐在上首颇具威严的喝问。
堂下两人浑身一颤，惊恐万分的开了口：“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那人出一百两银子买了我家狗子的尸体，我们只收了钱，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吴凡冷笑：“为人父母竟然连孩子的尸首都当做货物，当真是猪狗不如！”
那对夫妇瑟缩了一下，小声辩解：“家中孩还有不少，狗子若是知道自己能为家中赚些钱，定…定然也是愿意的。”
“买尸体的是男是女？”顾清晗出声问道。
那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不知该不该回答。
吴凡猛地拍了下桌子：“还不说？”
男人抖了抖，这才说道：“是两个蒙面黑衣人，应当是男子。”
说完他又重重磕了两个头：“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他们只管给了银子，什么都没有告诉我们！”
顾清晗眯了眯眼：“就算你们没见过对方，高矮胖瘦总归是知道的，还有什么特殊的都一一告诉交代清楚了！”
夫妇俩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似的：“咱们卖尸体原本就心虚，哪里还敢多瞧什么…”
两人都快哭出来了，早知道惹了这么大的事，他们说什么也不敢将尸体给卖了…
顾清晗颇为头疼的皱起眉头，她能看出这两人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看样子若想查出些什么，只能看那个女人了！
吴凡让人将这对夫妇暂时关进牢里，对顾清晗说：“那女人只怕一时半会也不会招，顾公子要不要随下官一起去现场看看。”
顾清晗略一犹豫，点头答应了下来。
一行人很快往案发的那条大街赶去，大街两头都被封锁，那些打斗的痕迹倒是还在。
两人才到，一个身形粗壮的男子就神色凝重的拿着一根木棒走了过来：“大人您来的正是时候，卑职发现那辆马车有些问题。”
那日出事后，马车在打斗中已经被损毁大半，但吴凡担心马车上有什么线索，便坚持让工匠再检查一遍，没想到真的查出了问题。
工匠手中的那根木棒原本应该是马车的车轴，可以清晰的看到上面有隐隐的断痕，似乎随时会要断裂。
吴凡很快明白过来，他皱眉问道：“有没有可能是打斗中损坏的？”
工匠摇头：“这般痕迹不可能是打斗中形成，倒像是有人提前做了手脚。”
顾清晗和吴凡都沉默下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 蹊跷
“也就是说，就算没有遇到那批刺客，马车仍旧会因为车轴断裂而出事？”吴凡下意识的看向了顾清晗。
顾清晗闻言也陷入了沉思，那日在刺客出现之前，马车确实颠簸得极为厉害，只是后来刺客的出现让她忘掉了这一点。
“如果是这样，对方何必再派出刺客？”顾清晗隐约觉得不对劲。
“不好！”她的脸色骤变，急声对吴凡吩咐道，“我们赶紧去皇宫别院！”
吴凡虽然不明所以，却也知道顾清晗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当即联系人将他们送过去。
路上顾清晗才向吴凡解释：“但凡我用的马车，必定经过重重检查，绝对不可能出问题。若凶手想要出手，只可能是在宫外，而那天遇刺之前我才去见过了永康王。”
就算是在别院内，想要动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那人既然能够得手说明他在别院内地位不低。
谁知道他会不会再次对萨克出手？
吴凡闻言神情也严肃起来。
不管是顾清晗还是萨克，两人代表的都是南屿国，如果他们真的在南屿国内出了事，两国邦交必定受损。
想到这里他连声吩咐道：“加快速度！”
两人匆匆赶到皇宫别院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萨克此时正靠在床上休息，没想到顾清晗会这个时候来找他。
“你怎么来了？我之前听说你被人刺杀，有没有受伤？”萨克惊讶之余赶紧问道。
顾清晗摇头：“我没事，你呢？这几日有没有不对劲之处？”
萨克连连摆手：“自你被刺杀后，这皇家别院围的如水桶一般，近我身的也都是我的心腹，并无异常之处。”
顾清晗这才松了口气，将自己马车出了问题之事说了出来。
“我担心那人会对你不利，你一定要谨慎些。”顾清晗不放心的叮嘱道。
萨克赶紧应了下来：“你只管你自己，我无碍的。”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跟着一起来调查的吴凡这才姗姗来迟：“启禀娘娘，永康王，那人失踪了。”
根据吴凡的调查，别院内有名小管事从两天前开始就消失了踪迹。起初那人说是告假，但从那日起就再没人见过他，上门去寻也是人去楼空，竟是全家都不见了。
“别院内所有人都经过详细的调查，那人从前也没有任何问题，而且他已经在别院内待了五年了。”吴凡的眉头越皱越紧。
一个安安分分工作了五年的人，任谁也不会莫名怀疑到他头上。
而且凑巧的是，那人负责的正是别院内所有马匹和马车。
刚刚找到的线索又断了。
就算是顾清晗也不免有些气馁，她看了一眼吴凡：“举家搬迁多多少少会留下些痕迹，这两天就麻烦吴少卿了。”
吴凡躬身行礼：“微臣自当尽力。”
回宫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顾清晗有些疲惫的靠在马车上，脑中不断的过滤着今天的所见所闻，慢慢的竟是睡了过去。
等到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回到了瑶华宫。
她微微支起身子，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不远处正在批阅奏折的景湛。
昏黄的灯光照在他的侧脸，为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不知是不是他专门吩咐过，整个瑶华宫都安静了下来，就好像在这一片天地内只有他们二人。
“醒了？”
察觉到床幔的动静，景湛抬眸看了过来。
顾清晗忽然绽出个柔和的笑容，景湛什么都没说，放下笔快步走过来，低头吻住了她。
属于两人独特的情愫在空气中流转，就像是漂泊已久的心终于找到了归宿，欣喜而又安宁。
“你抱我回来的？”顾清晗仰头看着景湛，细碎的光在她的眼眸之中染上了星辰。
景湛勾了勾唇：“若非我，还有谁？”
两人对视了一会，才慢慢松开了彼此。
“饿了？让人传膳吧。”景湛握住顾清晗的手，将她拉了起来。
这时的瑶华宫才像是活了起来，宫人来回的声音，秋月春草招呼的声音，慢慢变得热闹。
顾清晗慵懒的舒展了下肢体，慢慢将今天查到的东西都告诉了景湛。
虽然她知道这些消息大理寺肯定都会整理成奏折递给景湛，但她还是很享受这样的过程，向对方分享自己所见所闻的过程。
用完膳后，景湛才拉着顾清晗坐在了书房的贵妃榻上。
“按照你所说，我觉得有两种可能。”景湛和顾清晗面对面，提笔写下了听到的细节。“车轴之事要么是刺客的双重手段，要么这刺客就不止一人。”
顾清晗的眼睛亮了亮，手指在纸上点了点：“我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更大。”
“大理寺已经确认过，那日袭击我的刺客约莫有近百人，若不是你之前留在我身边的暗卫多，几乎是必定成功的。”
顾清晗说到这里，景湛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顾清晗安抚拍了拍他的手：“不用担心，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景湛深深的看着她，什么话都不说。
顾清晗无奈，只得俯身上前在他唇上亲了亲。景湛的眸光变得幽深，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不管幕后的人究竟是谁，既然已经用了这么大的手笔，实在没必要再浪费一颗钉子在车轴上动手脚。”顾清晗拧眉说道。
培养这样一颗在皇家别院的钉子实属不易，就这么浪费了着实可惜。
景湛也赞同顾清晗的想法：“有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根据暗卫传回来的消息，那日动手的刺客有几分北晋的路数。”
“北晋？”顾清晗有些惊讶的看向他。
景湛沉默的点了点头：“其实暗卫也有些不太确定，因为那些人已经极力改变了自己的招式路数，只是有几分相似而已。”
恰好因为暗卫对另外两国的路数多有研究才会发现，若那日保护顾清晗的只是普通侍卫，想来根本都不会发现。
“也正因为如此，这种怀疑并不能作为证据。”景湛沉声道。
顾清晗点点头：“就算不能作为证据，能够给我们思路也是极好的。”
现在想想，就连萨克坠马之事也变得可以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六章 失踪
瑶华宫内一室温馨，储秀宫却是天差地别，所有的宫人皆是战战兢兢，生怕做错什么惹得宁子祯不高兴。
自上午收到贵妃出宫的消息，宁子祯便狠狠发了一顿火，寝殿内的瓷器都砸了大半。
晚上听说皇上亲自将贵妃抱回宫内，她的情绪越发暴躁，借口处置了好几个宫人。
一时间储秀宫内人人自危。
“娘娘，您别气坏了身子。”冷霜小心翼翼的送上一杯茶水，偷瞄着宁子祯的神情。
宁子祯抬手就将茶水扫在了地上，清脆的碎裂声吓得寝殿内伺候的宫人全都跪了下来。
“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好？皇上就这么爱她吗？”宁子祯恨声问道，却无人敢回答她。
“娘娘！”就在此时，环菊忽然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硬着头皮递给宁子祯一封信，“奴婢在宫门口发现了这个。”
宁子祯冷冷的接过。
这是一封非常普通的信件，封面上除了宁子祯亲启这几个字之外，再无任何标记。
宁子祯讽刺一笑，随手将信件扔在桌上：“谁送来的？”
环菊连忙跪下：“回禀娘娘，信封是放在宫门口地上的，奴婢没有看到送信的人。”
宁子祯原本想将这封信扔掉，心中却突然起了好奇，还是将它撕开了来。
一目十行的看清楚了信上的内容，宁子祯脸色剧变，她厉声吩咐：“去给我查！看看究竟是谁将这封信放在门口的！”
环菊一时没反应过来，冷霜赶紧上前扯住了她：“奴婢们这就去！”
虽然她们都不知道信上究竟写了什么，但能让宁子祯这般变了神色的，必定是大事。
殿内所有人都退出去后，宁子祯才再次拿起信件看了一遍，神情凝重的将信放在蜡烛上烧了个干净。
第二天一早，顾清晗醒来后就听秋月传来消息，吴凡那边调查有了进展。
急匆匆换好男装出宫，顾清晗在大理寺门口遇见了吴凡。
吴凡原本打算去义庄，现在碰见顾清晗便将她先引了进去。
坐在大理寺的议事厅，顾清晗张口就问：“我听说你查到了那个管事的线索？”
吴凡颇为凝重的点了点头，知道宫内对此事的重视，他才会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通知了她：“微臣确实查到了一些线索，却不是好消息。”
顾清晗闻言蹙起眉头：“怎么说？”
“有侍卫在离京郊发现了几具尸体，根据辨认，是那管事的一家老小。”吴凡说道。不仅如此，在尸体不远处还有一架损毁的马车，马车内空无一人。
“一家老小？管事本人并不在里面？”顾清晗察觉到了他的说法有异。
吴凡点头：“侍卫在附近搜了一圈，没有找到管事的尸体。”
顾清晗抿唇不语。这件事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管事落入了其他人的手中，要么就是因为某个变故，管事杀了家人逃走了。
第一个可能性更大。
“京郊找不到，就让人暗中在京城找找。”顾清晗很快下了决定，吩咐吴凡道。
吴凡一愣：“您的意思是，有人抓了管事藏在了京城？可京城内已经戒严…”
“若对方早就在京城内了呢？”想起昨天景湛对自己说的可能，顾清晗打断了吴凡的话。
如果这件事当真有北晋人掺和其中，京城内必定有他们的落脚之处，甚至有可能这些人早就混迹在了百姓之中。
京城虽然戒严，但重点调查的多是最近出入京城的外乡人，对于本地的百姓限制不多。
中间的细节顾清晗并未贸然告诉吴凡，而是另找了个理由：“我们之前查外乡人没什么进展，这次查查百姓说不定有收获。”
吴凡察觉到顾清晗有什么没说，但想起她的身份，也就坦然了。
“娘娘所言甚是，微臣这就着人调查。”吴凡动作也快，直接唤来了几名侍卫，让他们带人暗中排查。
顾清晗在那几名侍卫离开前叫住了他们：“等等。”
她做了个手势，门外很快进来了几个身着普通侍卫服的男人。
吴凡经历颇丰，只一眼就看出这几人绝非普通侍卫那么简单，他下意识的看向顾清晗。
“你们和他们一起去排查，注意细节。”顾清晗提醒了一句。
既然之前有暗卫察觉到了不对劲，现在给他们机会好好查查，说不定真的能看出什么来。
大理寺的侍卫看了一眼吴凡，见他没有反对这才退了出去。
顾清晗离开大理寺后又去皇家别院看了萨克，见他伤势好转这才松了口气。
没在宫外耽搁太长时间，顾清晗很快就回了宫。
经过御花园时，恰好看见冷霜带着人似乎在盘问些什么。
“去看看怎么了。”顾清晗收回视线，低声吩咐秋月。
秋月领命离去，没过多久就回来了：“据说是宁贵人丢了件首饰，冷霜和环菊正在满宫找呢。”
“丢了首饰？”顾清晗皱起眉头，宁子祯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她想了想还是吩咐道：“你让人多盯着点，别在这个时候出了什么事。”
说完她也没再多想，回了瑶华宫。
冷霜还不知道自己的行为被顾清晗关注，连声催促道：“赶紧找，咱们找了一天了都没找到线索，娘娘定然要生气了。”
说来也是奇怪，储秀宫门口怎么也算不上偏僻之处，可阖宫上下竟没有一个人看到送信之人，就好像那封信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冷霜想到宁子祯昨晚和今早阴冷的神色，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快到傍晚，冷霜才诚惶诚恐的回了储秀宫。
“回禀娘娘，奴婢们查了一天，并没有人看到那封信是如何出现在宫门口的。再加上娘娘不让奴婢宣扬那封信的事…”冷霜飞快的磕了个头，“奴婢办事不利，求娘娘恕罪！”
出乎她意料的是，宁子祯并未大发雷霆，反而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逃过一劫的冷霜十分惊讶，不敢耽搁半分的退了出去。
宁子祯坐在椅子上安静了许久，最终做了个决定。（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七章 要挟
夜风习习，整个皇宫渐渐陷入了寂静，一道身影自储秀宫而出，走到了冷宫附近的一处破败宫殿门口。
据说这一处宫殿是某位皇帝宠妃的住处，只是后来那位宠妃家族犯了错，皇帝迁怒甚广，这个宫殿也就渐渐败落了。
“娘娘，这里看起来阴森森的…”冷霜悄悄往后缩了缩，生怕惊扰了什么。
宁子祯脸色微沉，扭头瞟了她一眼。
冷霜一个哆嗦，不敢再多说一句。
宁子祯抿了抿唇，抬脚走了进去。
空荡荡的大殿内，一个身穿黑袍的人立在正中，看到宁子祯和冷霜没有半点惊讶。
“你就是写信给我的人？”宁子祯沉着脸，上下打量眼前的黑袍人。
昨晚她收到的信件上并没有写太多内容，只留下了一个名字和见面地址与时辰。宁子祯原本不想以身犯险，但几番调查都没能查出对方的身份，这才让她正视那封信。
景湛对皇宫掌控极深，能在他的眼皮底下做出手脚，来人绝不简单。
想到信上的那个名字，宁子祯的目光闪了闪。
黑袍人放下了兜帽，竟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孔：“宁贵人真准时。”
宁子祯皱眉：“你到底是谁？孤身进入皇宫，难道你就不怕我告发你吗？”
男人勾唇一笑：“若是能用我一条命换了宁家满门，倒也不亏。”
“混账！”宁子祯气极，抬手就朝对方脸上甩去，却被男人就紧紧攥住了手腕，“我可不是宁贵人身边的太监宫女，你最好聪明一点。”
右手被狠狠甩开，宁子祯狼狈的退了两步。
男人也没了和宁子祯继续纠缠的想法，冷声道：“前天**带着家中老少匆匆逃出京城，却在京郊遭人截杀，一家老小悉数丧命，唯**不知所踪。”
“难道宁贵人就不想知道，**究竟去了哪里吗？”男人缓缓的说道。
宁子祯瞳孔剧烈收缩，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不可能的，她的一切都做的那么隐秘，怎么可能会被人发现？
“什么**李琦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宁子祯平静的回答道。
男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是吗？”
“珍贵妃在和亲途中，曾被一名叫做牛二的士兵纵火，可惜她命大逃过一劫，牛二也不知所踪。”
“除此之外，珍贵妃还曾遇到一家黑店，店家被收买欲对她不轨，珍贵妃再次逃脱。”
“回宫初始，珍贵妃的软轿在半路上出了事，虽事后康常在顶锅，但宁贵人应该清楚，康常在到底是不是真凶。”
这人每多说一句，宁子祯的脸色就阴沉一分。隐藏在袖子里的手死死捏成拳头，她却不敢表现出半分：“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我看你是找死！”
说着她就要示意冷霜去通报侍卫。
男人看着她的动作，半点没有慌乱之色：“牛二其人，曾是顾大将军的手下，身份看上去并无问题。但鲜少有人知道，牛二的母亲曾在京郊遇到土匪，当时是宁大将军手下的副将救了她，偏偏牛二又是个极为孝顺的。”
宁子祯浑身一颤，苦苦维持的表情终于碎裂：“你究竟是什么人！”
男人缓步走到宁子祯身边，抬手抚上了她的脸：“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带给你什么。”
宁子祯咬紧牙关，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笑了笑，凑近她的耳边说道：“记住我的名字，我叫翎羽。”
冷霜看着眼前的一幕，终于忍不住害怕，跌坐在了地上。
日光熹微，黑夜的浓重被阳光散去，顾清晗在一片清脆的鸟叫声中睁开了眼睛。
“哪里来的鸟叫？”顾清晗含混不清的问了一句，春草快步走了进来。
她上前帮助顾清晗更衣洗漱，笑着答道：“是皇上命人送来给娘娘解闷的青鸟，据说还能送信呢！”
秋月此时已经将笼子提了进来，那青鸟体型小巧，身披蓝绿色的羽毛，看上去极为漂亮。就算不能用来送信，只用做观赏也是好的。
顾清晗笑了笑：“皇上有心了。”
她忽然想到自己似乎从未送过景湛什么东西，总是在接受他对自己的好。
她该送样什么东西给他的。
正走神呢，一个内侍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向顾清晗禀告道：“启禀娘娘，皇上让奴才来召您过去。”
顾清晗微愣，现在应当是早朝时间，景湛为什么会突然召自己？
“皇上可说了有什么事？”顾清晗示意春草加快动作，看向那内侍。
内侍迟疑了片刻，才答道：“奴才不知，只是好像听说和皇家别院有关。”
皇家别院？顾清晗的手微微一顿，难道是关于萨克的？
一路没有耽搁，顾清晗脚步匆匆的来到了御书房，里面除了景湛之外竟然还站着大理寺卿吴凡。
“皇上匆匆召臣妾来？”顾清晗探究的看了一眼吴凡，扬声问道。
景湛瞥了一眼吴凡，后者赶紧向顾清晗解释：“昨夜皇家别院又出现了一批杀手，是冲着南屿七皇子来的。”
见顾清晗神色剧变，吴凡又匆匆安抚道：“皇上早就在别院布下了天罗地网，娘娘放心，七皇子无事。不仅如此，我们还成功的活捉到了一名刺客。”
活捉？顾清晗挑了挑眉，这倒是个好消息。
“现在犯人已经被关在了天牢里，微臣正在请皇上定夺。”吴凡恭敬的说道。
顾清晗看向景湛，景湛也看向了她：“我说过这件事交给你负责，现在自然由你来定夺。”
吴凡闻言不由得大惊，他早就知道顾清晗受宠，却不知皇上对她如此重视，竟是连自称都放弃了。
顾清晗灿然一笑：“既然如此，还请皇上恩准臣妾出宫一趟，和吴大人一起去审问犯人。”
景湛想了想，站起来说：“我也和你们一起去吧。”
他也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孜孜不倦的搞事情，一直针对南屿国和顾清晗。
他都这般说了，吴凡和顾清晗自然不会拒绝，三人便一起出了宫。（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八章 刺客
顾清晗和景湛到达大理寺时，萨克也在。
经过御医的精心诊治，他腿上的伤已经好了不少，今日刺杀发生后也跟着一起来了大理寺。
几人在大理寺大堂聚首，萨克眼底更多了几分戾气，显然接二连三的刺杀激起了他的脾气：“我倒是想知道，究竟是谁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我的命。”
进门的这段时间里，萨克已经简单的叙述了今天被刺杀的经过。
今天早晨，萨克见自己的伤势好转了不少，便想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刚出院门就撞见了一个慌慌张张的小宫女，对方见闯了祸便急急上前药味萨克清理。
这段时间萨克的警惕性几乎提升到了极致，看到脸生的人接近自己，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谁知对方竟抽出一把匕首，不管不顾的朝他刺了过来。
幸而萨克的伤势已经恢复大半，当即将小宫女踹翻在地上。仿佛一个信号被点燃，很快从皇宫别院外冲进来二十名训练有素的刺客，提着武器就朝萨克砍来。
经过之前的刺杀，萨克身边早就被换上了大批精英侍卫，两方立即陷入混战之中。
萨克被安全的护在屋子里，听着外面的厮杀声，心情沉到了谷底。
究竟是谁对他的杀心如此之重？重到不惜一再出动大批刺客，坚持要他的性命。
“皇上，对方招了。”
萨克刚说完经过，吴凡便快速走了进来向景湛禀报。
屋内三人闻言皆是一愣，倒是没想到这次的刺客吐口这么快。
景湛站了起来：“那就先去看看。”
一行人来到天牢，顾清晗敏锐的发现除了从前就有的霉味和潮气之外，空气中隐隐约约的带上了铁锈的腥气。
吴凡领路到了天牢最里面的牢房内，将一张证词呈给了景湛：“根据这名刺客所言，他们这次的刺杀行动都是受一位叫纳索的大人指使。”
不等景湛反应，萨克已经紧皱起了眉头：“纳索？”
顾清晗疑惑的看向他：“你认识？”
萨克不知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的神情都变得严肃起来：“他是父皇的太傅，南屿官员。”
“南屿官员？”顾清晗十分惊讶，她有过许多的猜想，却从未想到这件事兜兜转转竟然又牵扯到了南屿国上。
“在皇兄未回归之前，萨登在朝中呼声不小，这位太傅就是他的支持者之一。”萨克若有所思的说，“我们离开之前，萨登尚未宣判。若纳索想要捉住我或你和皇兄谈条件，也不是不可能。”
顾清晗仍旧觉得有哪里不对：“就算真的是纳索所为，他身在南屿，怎么可能将手伸到璟元国来？别忘了，之前对马车下手的人可是在皇家别院潜伏了足足五年。”
就算是萨登，之前也不过是个南屿皇子，影响力远不够到达璟元，更何况纳索？
三人的视线又落在吴凡身上，吴凡此时却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名刺客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其他的他不曾说过。”
景湛将证词还给吴凡，沉声说道：“开门。”
吴凡一愣，下意识的看了顾清晗一眼。
顾清晗挑眉：“不必担心。”
吴凡忽觉身上传来一股凉意，回头看到景湛深邃的目光时，才吓得低下了头，急急打开牢门。
浓重的血腥味铺面而来，顾清晗皱了皱眉，看向倒在地上的那名刺客。
萨克顾不得那么许多，快步走到刺客面前，用脚尖踢了踢他的手：“别装了。”
刺客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萨克立时惊恐的喊道：“七皇子！一切都是纳索大人交代的，属下真的不知道啊！”
萨克微微眯了眯眼睛，冷声道：“胡说八道！纳索不过一个普通臣子，怎么有本事将你们送到璟元来？真当我们是傻子吗！”
刺客疯狂的摇头：“真的是纳索大人！属下有证据！”
说着，他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顾清晗一眼就看出上面的印记确实是南屿国独有。
萨克的面色黑沉如水。
顾清晗忽然问：“既然如此，你们是如何来到璟元？又是如何知道我们的消息的？”
刺客瑟缩了一下，整个人都快速抖动起来，顾清晗和萨克察觉到不对劲，赶紧喊吴凡：“他不对劲！快叫大夫！”
话音刚落，那刺客就喷出一口黑血，头一歪便没了生息。
吴凡惊怒之下亲自上前检查：“此人喉头发黑，应是中了毒。”
景湛怒极反笑：“堂堂大理寺竟连犯人是否中毒都不知道，还让人死在了大理寺牢里，当真是好极。”
吴凡赶紧跪下：“请皇上恕罪，微臣必定彻查此事，三日之内查出背后真相！”
景湛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才冷声道：“三日之后若没有查清此事原委，朕看你这大理寺卿的位置也不要坐了。”
吴凡不敢反驳，连声应是。
几人从大理寺出来的时候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萨克，一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你在想什么？”顾清晗问道。
萨克沉吟了一会，才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纳索的动机不明白。”
萨登的罪名确凿，就算纳索真的抓到了他们，最多也就是给萨登换一条活路，对于纳索自己来说可是百害而无一利。
难不成他们还想谋位？
萨克越想越觉得紧张：“我想我还是尽快回国，将此事告知皇兄。万一属实，也可以和他早做准备。”
顾清晗还有些担忧：“可你…”
萨克知道她的担心，坚持道：“刺客已经动手两次，这样一来反而不敢再明目张胆的行事。我可以轻装上阵，悄悄离开京城，不吸引旁人注意。”
顾清晗略一思忖，同意了他的想法：“这样也好，我来想办法帮你引开注意。”
一旁的景湛也出声道：“朕会让人暗中护着你们，必定保你平安回国。”
萨克冲他行了一礼：“多谢皇上，我姐姐就交给你了。”
景湛神色淡淡：“自然。”
这段时间萨克在璟元也见识到了景湛的为人，对他也放了几分心。一番商议过后，景湛才和顾清晗回了宫。（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九章 摸瓜
才到宫门口，顾清晗就见到了门口翘首等待的秋月，见到她和景湛赶紧行了一礼。
顾清晗奇怪的问：“出什么事了？”
秋月悄悄的看了一眼景湛，犹豫片刻才说道：“宁贵人说上次说错话惹恼了娘娘，今天特意前来向娘娘请罪。”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她已经在宫内等了娘娘许久。”
顾清晗闻言皱起了眉头，且不说距离上次的事已经过了好几天，宁子祯在明知自己不在的情况下，还特意等待道歉，实在莫名奇妙。
景湛安抚的握住了顾清晗的手：“若是你不想搭理，随意找个理由让她离开便是。”
顾清晗摇头：“我倒是想知道她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景湛见她坚持也不再多说，只是在她脸颊上轻落一吻：“我先去御书房有事，待会来用晚膳。”
笑意布满顾清晗的眼底，她戏谑的说：“宁贵人等了这么久，若是皇上不去，岂不是会很失望？”
景湛屈起手指敲了敲她的额头：“顽皮。”
少了在人前稳重的样子，两人之间顾清晗倒是越来越随心所欲。这种变化是好的，景湛很喜欢。
两人磨叽了一会，顾清晗才随着秋月一起回了瑶华宫。
出乎她的意料，见景湛没有跟着一起回来，宁子祯不仅没有半点失落，反而对顾清晗越发热情了些。
“前段时间是臣妾不是，带着那些似是而非的小心思想要挑拨姐姐和皇上之间的关系，臣妾特意前来向姐姐赔罪。”
说完，宁子祯便深深福了下去，认错姿态十足。
见她如此，顾清晗却越发觉得不对劲，赶紧让秋月将人扶了起来：“宁贵人这是何解？”
宁子祯面露黯然，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自皇上潜龙之时臣妾就对他心生慕艾，原本以为自己的痴心可以在皇上心中留下痕迹，可谁知皇上的心根本不在臣妾身上。”
宁子祯抬起布满泪痕的脸对顾清晗说：“臣妾此次当真是醒悟了，若姐姐不信，可以替臣妾向皇上呈明，臣妾愿…愿自请出宫。”
顾清晗的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荒唐！”
她大声斥责道：“从古至今就未有宫妃自请离宫之事，你这般作态是要给谁难堪？是想给本宫还是给皇上？”
宁子祯一下子就慌了起来，她拼命摇头：“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顾清晗打断了她的话：“本宫不管你什么意思，这种话你不要再提！入了这宫门，你生是皇上的人，死也是宫内的鬼。”
不等宁子祯再分辨什么，顾清晗就怒气冲冲的让人将她送了出去。
瑶华宫内，一众宫人都被顾清晗突如其来的怒意吓住，正待战战兢兢，却见宁子祯离开后顾清晗身上的怒意便立即消散，仿若刚才陷入暴怒之中的人不是她一般。
春草见状上前问道：“娘娘？”
顾清晗回过神，随意的摆了摆手：“无事，你们先出去吧。”
春草和秋月退下，宫殿里顿时只剩下了顾清晗一人。
顾清晗坐在靠窗的软塌上，眉头微蹙着沉思。
与其说宁子祯刚才的行为是来认错，倒不如说她是来试探的。
一定是她从什么地方察觉到了之前那些宫妃离宫的不正常，所以才会假借道歉之命前来试探。
若是刚才顾清晗真的答应了她的要求，背后的深意可就不言而喻了。
这个宁子祯，倒是越来越难缠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整个皇宫就传遍了宁子祯上门道歉却被珍妃娘娘生生骂哭的消息。因着皇上独宠的不满此刻都宣泄出来，顾清晗被各个妃嫔生生塑造成了一个恶毒至极的女人。
顾清晗闻言却不甚在意，徒留春草和秋月两人义愤填膺。
相较于那些不痛不痒的传言，她更在意的是宁子祯到底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又为什么要来试探自己。
就算之前的嫔妃离开有问题，她作为一个初来乍到的异国公主，宁子祯也不该猜测到自己身上。
除非她还有别的猜测。
想到这里，顾清晗便召来了秋月：“让人盯紧了储秀宫，每一个宫人的动向都要了解清楚，一旦有异常及时告诉本宫。”
秋月刚退下，春草便急匆匆的来了：“娘娘，皇上请您去一趟御书房。”
顾清晗心中微动，这个时候景湛找自己去御书房，难道是吴凡查出了什么？
她赶紧换了一身衣服，匆匆赶到了御书房。
才进门，她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吴凡和一脸高深莫测的景湛，两人之间的气氛实在诡异。
见到她，景湛的神情才温柔下来，冲她伸出了手。
顾清晗上前，景湛将之前吴凡呈上来的奏折递给了她：“看看吧。”
顾清晗一目十行的看完了奏折，惊讶的抬起了头。
“和纳索勾结的是刘御史？”顾清晗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句。
顾清晗对朝臣的配置并不敏感，关于刘御史也了解得不多，让她这般惊讶完全是因为刘御史乃是刘贵人的父亲。
她入宫后，第一个前来投诚的就是刘贵人。
虽然顾清晗并未应下刘贵人的投诚，可对她终究还是有几分相信，甚至于之前姨娘之事牵扯到刘贵人时，她也没有继续查下去。
难道刘贵人之前都是装的？
可顾清晗从未在她身上察觉过恶意。
“这一切你都调查清楚了？”顾清晗反问道。
吴凡赶紧点头：“为了不出问题，所有的线索都是微臣亲自去查的，按照刺客留下的蛛丝马迹一路顺藤摸瓜查到的就是刘御史。”
“不仅如此，那位皇家别院的管事**，也是刘御史的族人。刘御史的女儿乃是宫中的刘贵人，若她想探查娘娘的行踪，也不是难事。”
此话一出，整个御书房都安静了下来。
顾清晗不太相信此事背后之人会是刘御史和刘芷，可证据摆在眼前，她无法反驳。
一直没有出声的景湛忽然开口：“既然如此，那就将刘御史暂押天牢，刘贵人打入冷宫。”
顾清晗惊讶的看向景湛，景湛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似是十分平静。（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章 送别
吴凡退下去之后，顾清晗才疑惑的看向景湛：“你相信是刘御史做的？”
景湛的目光落在那道奏折上，摇了摇头：“不信。”
没等顾清晗继续，景湛就接口道：“可证据将我们引向了刘启山。”
景湛看向顾清晗，目光里似乎有可以穿透一切的力量：“你信不信，就算让吴凡再查下去，证据也只会在刘启山身上。”
顾清晗明白过来：“你想让人觉得你相信了这一切，引出幕后的人？”
景湛沉默了片刻，摇头：“我不确定。”
他轻轻握住了顾清晗的手，顾清晗被温热包裹，一颗心顿时酸软至极。
“你担心的是我，对吗？”
幕后之人虽然一直没有冒出水面，但他的目标却十分明显，就是冲着她和南屿国来的。景湛这么做，无疑会将她放入危险之中。
景湛用顾清晗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声音低沉：“我不想让你陷入任何危险，我也无法再承担失去你的痛苦。”
顾清晗隔着手亲了亲他：“知道有危险，难道你不会加强保护？况且查不出背后的人，对我来说才是最危险的不是吗？”
她坚定的看着景湛：“我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娇弱。”
景湛在她灼灼的目光里终于败下阵来：“好，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两人讨论的结果，就是顾清晗身边多了两位宫女，皆是从暗卫中挑选出来的好手。
除了贴身保护顾清晗之外，她们还要每天教导顾清晗武术，让她更多些自保的能力。
顾清晗对此毫无异议。
刘御史之事并未宣之于众，虽然景湛将他打入了大牢，用的却是冲撞帝王的名头，连带的，刘御史之女刘贵人也被打入冷宫，一看就是受了父亲的牵连。
自景湛登基以来，虽常常因和朝臣观念不同有所争执，真正受到处罚的却是不多。刘御史的事一出，朝中上下自是猜测纷纷，人人自危。
不仅前朝如此，后宫嫔妃也安静下来，不敢起什么心思。就连宁子祯也不知是不是被家人警告过，没有再出现在顾清晗面前。
三天后的清晨，景湛悄悄带着顾清晗出了宫。
“我们这是去哪？”顾清晗奇怪的问。
两人这次出行十分低调，甚至连宫门守卫都没有惊动，从一早安排好的宫门离开。
景湛忽然倾身凑近顾清晗，低低笑道：“见姑娘容资出众，在下一见倾心，现在带姑娘远走天涯可好？”
顾清晗眨了眨眼，绽出笑颜：“自是极好。”
两人对看一眼，哈哈笑了出来。
坐在马车外的康公公不由得跟着露出一抹笑容，自从娘娘回宫后皇上的笑容比以前多多了，也更像是一个人间帝王而非天上仙人了。
马车一路行驶到京郊城外，在一处亭台前停了下来。
顾清晗刚下车就看到了亭子中站着的萨克，顿时明白过来：“今日离开？”
“嗯，我已让人从另一个方向离开，能吸引大部分注意力。”景湛解释道，“早日回国早日安全。”
虽然不喜顾晚衫对顾清晗的心思，但景湛却也明白，如果不是对方顾清晗或许根本不可能这般好好站在自己身边。
不管是出于国家还是出于自己，他都不希望南屿国和顾晚衫出事。
顾清晗点点头，提起裙子朝亭台上走去。
早就听到声音的萨克转过来，对顾清晗展颜一笑：“皇妹。”
按照原本顾清晗的年纪，她应该算作萨克的姐姐。奈何成为南屿公主后，她的年龄也被改小，变成了萨克的妹妹。
自那之后，萨克就喜欢用妹妹来称呼顾清晗。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你一定万事要小心。”该说的话已经说过了太多，真到了离别的那一刻，反而不知该说什么。
顾清晗知道他的未尽之意，点头道：“你不必担心我，保重自己。”
两人对视片刻，露出个笑来。
没有太多的别离气氛，萨克动作潇洒的跳上马背，冲着顾清晗摆了摆手便挥动马鞭疾驰而去。跟在他身后的是二十名精兵暗卫，将一路护送他回到南屿。
“虽没有血缘，但他是真心待我。”顾清晗看着萨克离去的背影感叹道。
也许最开始是对顾晚衫的爱屋及乌，后来却是真心以待，倒像真的兄妹了。
景湛从背后拥住了她：“我只会待你更好。”
两人的气息交缠在一起，顾清晗闻着景湛身上的龙涎香，笑的十分温柔。
这一刻是难得的宁静。
受到这种情绪的影响，两人回程时马车里气氛越发温馨。
顾清晗微微挑起车帘往外看，在看到一名妇人艰难的提着一桶衣物往回走时，忽然开口道：“我想办女学。”
“女学？”手里把玩着她一缕头发的景湛停下动作，疑惑的看向她。
顾清晗其实早就萌生了这么一个想法，只是后来遇到刺杀，这件事就被暂时搁置了。
“对，女学学堂。教她们识字，谋生的技能，以及一切可以帮助她们的东西。”顾清晗侧头看向景湛，眼里满是认真，“在这个世上，女子总是处于弱势的一方。这样的学堂或许能帮她们提升些底气。”
受顾清晗的影响，景湛对于女子的能力并不怀疑，虽然如今女子多受苛责，但不得不承认在某些逆境下女子柔韧的肩膀能承担更多。
“这也许会是一件麻烦事。”景湛也端正了神情，“当今的话语权终究是掌握在男人手中，有一部分人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事发生。”
顾清晗知道他的意思，摇头道：“我知道，所以打算先从小学堂开始。平民百姓中有生活艰难的，女人也想要补贴家用，她们将会是第一批学生。”
不管什么时候，活着总比所谓的规矩更重要。所以那些人肯定会愿意参与进来，只要有人开始，影响力总是会慢慢扩散的。
景湛原本准备应下，却突然回过神来：“你打算用自己做诱饵？”
现在绝不是办女学的最好时机，顾清晗这么着急的想要办学堂，也是为了给幕后之人一个机会。
一个对她下手的机会。（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一章 冷战
“不行。”景湛沉着脸拒绝了顾清晗。
若只是她想兴办女学，景湛会全力支持她。可顾清晗想用自己引幕后之人动手，那就不行。
顾清晗早料到他会反对：“女学原本就是我想办的，引出幕后之人只是顺带。就算没有他们，我也照样要做这件事。”
景湛被她气笑了，捏着她的手说：“你大可以选个更好的时机，何必在这个时候动手？我将你置于险境已是极限，让你做饵绝不可能。”
顾清晗见他是真的生气，只要软下了声音：“难道我不办女学他们就不动手了？这样反而将他们的动作摆到了明面上，一举两得。”
景湛凉凉的看了她一眼，不再接话。
顾清晗左劝右劝无效，干脆放弃了劝说，缩到一旁不再说话。
两人相识以来第一次这般争执，都希望对方接受自己的想法，索性变成了冷战。
马车回宫后，康公公最先察觉出不对劲。
向来和睦的皇上和珍贵妃不知为何置了气，虽然皇上照常去了瑶华宫，可两人从头到尾竟是一句话都没说。
康公公不知缘由，只得悄悄叮嘱伺候的宫人警醒着些，千万别在这个时候触了眉头。
回到瑶华宫，顾清晗没管景湛便先进寝殿换衣服，惹得景湛的脸又黑了几分。
一旁伺候的春草见状赶紧进了寝殿，担忧的问道：“娘娘不出去陪陪皇上吗？皇上似乎心情不好。”
顾清晗正在换衣服的手一顿，瞥了春草一眼：“他心情不好我就要去哄他吗？凭什么？”
春草一惊，赶紧垂下头不再言语。
秋月连忙上前拉了拉春草，示意让她不要再多话。
春草退下后，秋月才上前为顾清晗整理仪容：“皇上前两天安排的宫人今天到了，娘娘可要去看看？”
顾清晗想起之前景湛坚持要为自己增添暗卫，心没由来的软了两分：“带上来看看。”
她虽然绝口不提去哄景湛之事，但肯见这两位宫女也算是松了些劲。
秋月很快从外面带来了两个宫女。
穿着最普通的宫装，两人看上去就和寻常宫女没什么区别，甚至更多了几分柔弱的意味。但若仔细观察她们的眼睛，就会发现里面偶然流露出的凌厉，绝非一般。
“你们叫什么名字？”顾清晗看着两人问道。
两人朝顾清晗行了一礼：“奴婢无名无姓，还请娘娘赐名。”
顾清晗沉吟片刻：“那就叫夏夜和冬景吧。皇上让你们来之前，可有告诉你们要做些什么？”
夏夜冬景对视了一眼，答道：“皇上说从此后娘娘便是奴婢们的主子，一切由娘娘做主。”
顾清晗抿了抿唇，原本心里的那股子闷气一下子就消散了个干净。
“从明日起，你们除了保护本宫之外，还要教导本宫武艺，知道吗？”顾清晗看着两人说道。
两人赶紧应下。
顾清晗挥了挥手，秋月就带着两人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门口又响起了脚步声。
顾清晗正靠在贵妃榻上，以为是秋月去而复返，便随意道：“你去看看皇上用膳了没？若是他不肯用，就说……”
“就说什么？”景湛的声音响起，吓了顾清晗一跳。
顾清晗这才抬头看向门口，景湛正目光柔和的看着她。
心里不知为何突然升起一股子委屈，顾清晗下意识的撇开了头：“皇上到这来做什么？”
“这里是我的寝殿，我怎么不能来？”景湛上前握住顾清晗的手，将她带进了自己怀里。
感受到熟悉的怀抱，顾清晗周身的锐意全都消失了，下意识的在他怀里蹭了蹭。
景湛抱着她，轻轻叹息了一声：“你若是想办女学，就办吧。”
顾清晗猛地抬起了头，不解的看向景湛。
“若我坐拥天下却连你都保护不好，那我还要这天下做何用？”景湛无奈的说道。
顾清晗的心立即软成了一滩水：“我答应你，绝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境，这辈子我还要陪你长长久久的走下去。”
两人相视一笑，深深的吻在了一起。
景湛拦腰将她抱起，放到了床榻上。
他的目光幽深，仿若要将顾清晗整个人都吸进去。看着这样极具侵略性的目光，顾清晗心间一颤，连呼吸都有些失序。
景湛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晗儿，给我生个孩子。”
顾清晗甚至记不起自己回答了什么，红鸾帐内，她只知道自己随着景湛的节奏起起伏伏，在无限爱意内沉沦。
第二天她醒来时，身边已经空了下去，秋月听到动静赶紧走了进来：“娘娘醒了？可是要洗漱用膳？皇上临走时担心娘娘起床会饿，早就让奴婢们备好了早膳。”
顾清晗只觉浑身酸软，慵懒至极的点了点头：“扶我起来吧。”
秋月和春草赶紧上前，夏夜和冬景也将食物都端了进来。
用膳完毕后，顾清晗才觉得精力恢复了不少，抬头看向夏夜和冬景：“今日开始教导武艺吧，你们有什么想法？”
夏夜犹豫片刻后上前：“不知娘娘从前是否接触过武艺？”
顾清晗点头：“我曾学过两年，会一些简单的招式。”
夏夜和冬景松了口气，至少不必从基础的学起。
在顾清晗的要求下，她们和她过了两招，对于她的本事也基本了解了。
“娘娘的基本功不错，可若想要练得武艺高强，只怕有些困难。”夏夜耿直的说道，顾清晗倒是并不意外。
“奴婢有个提议，娘娘于其花费时间去成为一个武功高手，倒不如学习如何杀人。”冬景大着胆子说道。
顾清晗好奇的重复了一遍：“杀人的法子？”
冬景点头：“武功招式固然精巧，但遇到危险时如何将敌人一击毙命，这才是最难的。”
顾清晗想了想，同意了她的意见：“你说的不错，我就学这个。”
见她答应下来，夏夜和冬景也松了一口气。
往后的日子顾清晗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忙碌了起来，她不仅要筹备学堂之事，还要练习武艺，倒是将其他的事情都抛到了脑后。（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二章 和亲
可顾清晗不找事，不代表事情不会来找她。
就在刘贵人被打入冷宫的事情余韵渐渐退下之后，宁子祯不知从哪里得知了顾清晗要建立学堂的消息，再次主动找了上来。
“听说贵妃娘娘想要建立女学？娘娘当真是宅心仁厚。”也许是失败太多次，宁子祯不仅自己前来，还找来了宫里剩下的几个嫔妃。
刘芷被打入冷宫后，宫里的嫔妃又在景湛的运作下少了几个，现在满打满算竟不足十人。
现在见她们稀稀拉拉坐在大殿里，顾清晗想起曾经这后宫的“繁荣”，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景湛对她的承诺。
他正在努力兑现自己的诺言。
“娘娘？”宁子祯见顾清晗没回应，不由得重复了一句。
顾清晗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宁子祯：“你说什么？”
宁子祯以为顾清晗这是在故意刁难自己，暗暗捏紧了拳头，脸上却仍旧布满了微笑：“臣妾觉得娘娘建立女学是件极好的事，不知可不可以和娘娘一起？”
顾清晗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根据她对宁子祯的了解，对方可不是个热心的人。况且她若真的想做，宁家的势力足够帮助她，为什么要和自己掺和在一起？
“不太好。”顾清晗直白的拒绝道，“宁贵人若是觉得这个法子好，大可以再建一座女学，本宫不介意。”
宁子祯脸上一僵，似是有些受伤的看着顾清晗：“娘娘这是何意？臣妾只是想献一分心意而已，娘娘这都不愿意吗？”
“就是，贵妃娘娘不是做好事吗？为什么见不得旁人也相帮？”底下一位不知名的妃嫔帮腔道。
不仅是她，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起来。
顾清晗的脸色沉了下去，她终于明白过来，宁子祯今天主动找来不仅仅是为了掺和到女学里，还是想让自己看清楚宫内的形势，似乎所有人都被她联合起来了。
她没有看漏宁子祯眼底隐晦的得意，顿时冷笑一声：“你们是什么身份？竟敢在瑶华宫对本宫指手画脚？”
此话一出，大家都安静下来，妃嫔们又怒又怨的看向顾清晗。
没办法，光是一个贵妃的身份就足以让她们闭嘴，更不用说皇上对她的宠爱了。
“也不知道还能风光多久……”不知谁轻声嘀咕了一句，顾清晗心中一动。
宁子祯见局面僵持，赶紧出来打圆场：“贵妃娘娘别生气，臣妾们原本只是想着能帮助旁人，没考虑到娘娘的心情。若是娘娘不愿意的话，臣妾们自己再去建个女学便是，娘娘别生气。”
这话几乎是明指着顾清晗只顾着自己的心情，不是诚心做善事了。
顾清晗似是没听出她的言下之意，接话道：“你们去建吧，多一座女学还可以多帮些人。”
宁子祯点头道：“既然如此，臣妾也就不打扰娘娘了。”
说完竟是干脆的带着其他妃嫔一起离开了瑶华宫，这和她往常的行为可不太一样。
顾清晗想了想，招来秋月：“最近宁贵人身边可有什么异常？”
秋月摇头：“宁贵人最近一直待在储秀宫闭门不出，没有什么异常。”
“闭门不出？”顾清晗低喃一句，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若她们真的再建女学，你让人盯着些。”
秋月应下，顾清晗又叫住了她：“朝中可有发生什么事？”
通常情况下，那些嫔妃虽然对她十分不满，却也不会直白的表现出来。
可刚才那嫔妃的嘀咕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她觉得自己的地位会受到威胁。
秋月的身体一僵，迟疑着没有说话。
顾清晗见状哪里还不明白，她们必定是知道了什么没有告诉自己。
“本宫记得你们曾说过，唯一的主子就是我。”顾清晗靠在了椅子上，淡淡的说道。
秋月立即跪了下来，诚惶诚恐的说：“奴婢绝无二心，只是皇上说这件事不必说出来让娘娘烦心……奴婢再也不敢了！”
顾清晗挑了挑眉：“前朝让皇上选秀？”
除了这件事，她想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是景湛想要瞒着自己的。
秋月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是，是北晋国。昨日他们修书前来，愿与璟元国结秦晋之好。”
秦晋之好？
北晋国只怕是担忧璟元和南屿国交好，特意前来横插一脚的吧？
“还有呢？”顾清晗继续问道，她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秋月飞快的抬头看了顾清晗一眼：“和亲之事皇上拒绝了，但朝臣们趁机提出让皇上选后并且充盈后宫。”
顾清晗顿时明白过来，所谓的北晋国和亲朝臣们并不打算答应，只不过是想趁着这个机会逼景湛就范立后罢了。
其实后位是否空悬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朝臣从景湛对待自己的态度上察觉到了不对劲，这才急着推出一个皇后来制约自己。
想到这里，顾清晗也没了继续追问的兴致，她摆了摆手示意秋月离开。
秋月迟疑的看了她一眼，默默退了出去。
顾清晗站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忽然产生了烦闷之意。
从开始到现在，景湛已经用自己的所作所为证明了他的心意，她也未曾有过怀疑。
只是眼下的局面，景湛若想达成自己的所求，还需要费上一番心神。
那些朝臣，是不是太闲了？
顾清晗看着飞向天空的鸟雀，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她简单的对外吩咐一声，便带着食盒去勤政殿找景湛。
若非宣召，顾清晗鲜少主动来勤政殿打扰，就怕不小心见到某位朝臣引起不必要的猜测。
康公公远远看到顾清晗，赶紧迎了上去：“娘娘怎么来了？可别累着了。”
顾清晗轻笑，她一路软轿都走不了几步路，怎么就累着了？
她看了一眼勤政殿禁闭的大门，问道：“里面有人？”
康公公露出几分为难之色：“有几位朝臣在里面。”
顾清晗原本打算放下东西就走，却听到门内传来一声怒斥：“放肆！朕的皇后何须你们置喙？！”（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三章 立后
顾清晗的脚步立即停住，似笑非笑的看向康公公。
康公公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皇上严令禁止将此事泄露给贵妃娘娘，谁曾想娘娘自己碰了个正着！
“娘娘，咱们……”康公公低声询问，恨不得立即带着顾清晗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可顾清晗却不动，淡声说道：“既然来了，我就在这等着见见皇上吧。”
康公公为难的看向她，见顾清晗当真没有半点想动的意思，只好默默退到了一旁。
若是旁人他还敢厉声呵斥两句，可眼前这位……
他可不敢。
顾清晗就这般站在了勤政殿门口，朝臣和景湛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珍贵妃身为异国公主获得贵妃之位已是难得，怎能担得皇后之位？”不知是谁起了一句头，殿内的朝臣你一眼我一语的附和起来。
景湛坐在桌案后，只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那些朝臣的声音便渐渐小了下去。
“珍贵妃身为一国公主，为何担不起皇后之位？况且我们与南屿国联姻，不就是为了加强两国之间的联系？有什么比帝后更紧密的联系？”
“还是你们瞧不起南屿国，觉得他们的公主配不起朕？”
景湛意味深长的停顿让朝臣们皆是变了脸色，纷纷跪了下去。
有人怨怒的看了一眼前方的宁大将军，若不是他先起了这么个头，他们怎么会挑起这个话题？！
现在不仅没讨到半点好，反而被皇上反将一军！
宁大将军也是一脸铁青，他没想到皇上竟被一个异国公主迷了心眼，甚至不管不顾将将她封为皇后！
想到背后的种种，宁大将军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景湛似乎一点都察觉不到大臣们难看至极的脸色：“既然你们觉得朕应该立后了，朕也觉得珍贵妃不错，就立珍贵妃为皇后吧。”
左丞相脸色剧变：“立后是件大事，皇上怎可如此儿戏？后宫嫔妃众多，皇上您再多考虑考虑吧！”
他们现在一点都不担心皇上不立后，就怕皇上一个冲动坚持要将珍贵妃立为皇后！
景湛往后一靠，十分随意的将笔扔在桌上：“儿戏？你们一时让朕立后，一时又让朕多考虑，到底是谁儿戏？”
他的目光在宁将军脸上扫过：“珍贵妃不行，宁贵人行吗？”
底下朝臣倒吸一口冷气，局促的低下了头。
今日之事确实是宁大将军暗中撺掇，可现在被皇上直白的点出来，谁也不敢接这个话啊！
宁大将军藏在袖子里的手早已捏成拳头，深呼吸了一口才主动站了出来：“宁贵人年幼，恐怕还需多历练。”
不敢答应，他也不敢一下子就将话说死，只得模棱两可的答了一句。
景湛似笑非笑的答道：“有道理。”
他的话一出，左丞相也赶紧开口道：“选后确实不是小事，皇上可以慢慢选，慢慢选。”
景湛冷笑：“怎么？刚才不是还说皇后之位事关国体，应当尽快选出？”
左丞相将头更低了几分，不敢多言。
景湛也没打算一下子将他们逼入绝境，随意的挥了挥手：“既然如此，这件事就暂且搁置吧。朕不希望你们哪天又突然提出这件事来。”
左丞相恨得牙痒痒，面上却不敢露出半分，只得带着人走退了出去。
一番折腾，不仅没让皇上妥协，反倒自己丢了主动权！
他瞪了宁大将军一眼，拂袖而去。
几位朝臣快速跟上，却在门口撞见了顾清晗，脸上更多了几分尴尬。
顾清晗却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冲着几人行了一礼。
几位大人几乎是落荒而逃，唯独宁大将军慢了一步。
“娘娘果然好手段，能让皇上对你如此死心塌地。只是不知道这样的真心可以持续多久？”
宁大将军眼底的恶意几乎要漫出来，若是旁人指不定早就被他吓得腿软，可顾清晗却只是淡淡笑了笑：“应该比对宁贵人更久一些。”
宁大将军脸色一变，朝顾清晗的方向走了两步。
顾清晗身后的康公公吓了一跳，几乎要冲上去保驾护航了，却见宁大将军缓缓露出个笑容：“希望娘娘能一直笑下去。”
说完竟是拂袖而去。
康公公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背上的凉意，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他悄悄看了一眼顾清晗，却发现对方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皇上为什么会对珍贵妃如此另眼相待，光是她的这份胆量，就足以胜过宫内的大部分娘娘了。
“本宫现在可以进去了吗？”顾清晗回过头淡淡看了康公公一眼。
康公公猛地回过神，赶紧上前接过了宫人手中的食盒：“娘娘请。”
顾清晗进门的时候，景湛正低头写着什么，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康公公进来了，沉声说道：“朕不是说了让你们都退出去，现在进来做什么？”
话音才落，一阵馥郁的香气传了过来，他才猛然抬起头：“你怎么来了？”
“不来怎么知道皇上瞒了我什么？”顾清晗勾了勾唇，景湛整个人紧绷了起来，“你刚才都听到了？”
顾清晗见他这般紧张的样子，不由得笑了：“听到了什么？”
景湛探究的看向她，也不知她到底听到了没有。
顾清晗也不说话，任由他看。
景湛看了片刻，低声道歉：“对不起，是我没能及时兑现诺言。”
早就承诺了的事，却碍于种种原因没能达成，现在说这些景湛觉得自己挺不是东西的。
顾清晗却主动走到了他身边：“你确实错了，不是错在没把我立成皇后，而是错在不该瞒着我。”
景湛惊愕的看向她。
“难道你当真以为我是稀罕一个皇后的名头吗？”顾清晗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想要的从始至终只有你的态度而已。”
皇后这个位置，上辈子加这辈子她已经坐够了，她唯一想要的只有一生一世一双人而已。
贵妃也好，贵人也罢，只要景湛只爱她只有她，她根本就不在意。（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四章 学堂
景湛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地位身份，也不在乎旁人如何看你，但我在乎。”景湛认真的看着顾清晗，黝黑深邃的眼睛里只有她一人的身影。
他的一个眼神，让顾清晗原本想说的话都吞了下去。
她露出个笑来：“我等着你。”
没再纠结这些，顾清晗转身从食盒里拿出一碟点心和一碗乳酪：“知道你不喜甜食，这些都是特意减了糖的，试试看？”
景湛倾身在她脸上亲了亲，端起乳酪吃了起来。
康公公远远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笑了起来，不管什么时候看到皇上和娘娘都会觉得两人之间再没有第三者介入的空隙。
不知是不是怕景湛当真心一横立了顾清晗为后，之后的几天\朝臣们都安静了下来，再没提起过立后之事。
这样倒是让想借题发挥的景湛颇为可惜，只得暂时将此事放下。
不过就算是如此，立后之事也被他提上了计划。
顾清晗不知道君臣之间暗地里的斗智斗勇，她说相信景湛便是真的相信了他，关于这件事的后续她再没有询问过。
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
“女学的学堂已经建好了？”顾清晗看向夏夜和冬景，这段时间她不方便频繁出宫，便将这件事交给了她们二人。
夏夜和冬景连忙将房契和一叠文书呈了上来：“回娘娘，这些都已经办妥。房子选的是曾经的霞山学院，该收拾的都已经收拾好了。”
顾清晗听说过霞山学院的名声，曾经也是京城内有名的书院，只是后来院长和瑞王扯上了关系。瑞王事败之后，霞山书院自然也开不下去了。
“这些天辛苦你们了。”顾清晗扫了一眼便将文书都放下，看着两人说道。
夏夜和冬景慌忙跪下：“这些都是奴婢的分内之事，说不上辛苦。”
顾清晗示意两人起来：“明日我便随你们一起去看看，若是没问题学院就可以招生了。”
她原本打算免费开放学院，只要想学便可以入学，不设任何限制。
但景湛点醒了她。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会被珍惜，如果想让学院发扬光大就必须收取束脩，只是收取的方式可以改变一下。
顾清晗和他商量后决定收取每人一两的束脩，但这束脩可以在结业后一年内付清。若未能付清束脩者，将会被诉诸官府并永不再录。
这样一来既可以保证女子入学，也不必担心她们只是一时兴起，枉费学院教导。
秋月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的看向顾清晗。
顾清晗蹙眉道：“怎么了？”
“宁贵人那日回去后当真让宁家盘下了一处院落，还和好几位常在走的近，似乎真的打算建学院了。”秋月一五一十的汇报道，“不仅如此，她们还在寻摸女先生，好几个我们定下来的先生她们都接触了。”
顾清晗眉头皱的更紧，她原本以为宁子祯不过一时气话，没想到还当真筹备起来了。
“那些先生可有意向？”顾清晗问道。
秋月摇头：“除了一位绣娘和琴师似有动摇之外，其他人都拒绝了。”
按照顾清晗的安排，女子学院内除了教授基本的琴棋书画之外，还会教授各种生活技能，例如绣花、管账、厨艺等。
秋月所提到的绣娘和琴师是顾清晗让人暗地里寻摸到的，一开始两人得知自己要教的只是普通百姓便有过微词，现在有所动摇倒是一点也不让人意外。
顾清晗想了想：“尽早找到新的绣娘和琴师，若是他们愿意留下来便轮流上课，若是他们不愿那也有个填补。”
夏夜和冬景连忙应了下来。
晚上，景湛得知顾清晗明日打算出宫去看看书院，动作顿了顿：“我和你一起去。”
顾清晗没犹豫的应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两人便一齐出了宫。
作为曾经颇有名气的学院，霞山学院不仅占地颇大，位置也紧邻东街，算得上闹中取静。
夏夜和冬景按照顾清晗的吩咐，将学院原本的教室按照琴棋书画及刺绣、厨艺等课程重新布置，还在偏院留下了十间院舍，以防学生有特殊情况需要住宿。
顾清晗在里面转了一圈，只觉处处妥帖，和自己设想的一样。
她笑着看向夏夜和冬景：“你们俩这个差事办的不错，应该好好赏你们。”
夏夜和冬景对视一眼，也跟着笑了起来：“多谢娘娘。”
说到这里，顾清晗忽然转头看向景湛：“女学建起来后，处处都需要有人打理。反正每年宫内都会有部分宫人被放出，不如挑几个送到这里来？”
按照规矩，如没有贵人特意留下，年满三十且从未被宠幸过的宫女都会被放出宫来。她们这些人之中家人尚在的还可以投奔一二，若是连家人都没了的，就只能自寻出路。
若是她们愿意到这里来，也算是两全其美的事。
景湛自然不会反对她的意见，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让我帮忙总得付出点什么吧？”
顾清晗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片刻才嗔怒的锤了他一下：“胡说些什么呢？”
景湛一把捉住了她的拳头，放在唇边亲了亲。
顾清晗只觉被他亲过的地方一阵滚烫，瞪了他一眼后收回了手：“若是让旁人知道皇上是这般模样，只怕眼睛都会惊掉。”
景湛环顾四周，夏夜等人早就有眼色的退了出去，这里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你放心，没有人敢看到什么。”景湛一把扯过顾清晗，在她唇上亲了亲，“既然你的事办完了，现在轮到我了。”
昨天景湛坚持要和顾清晗一起来就让她有些惊讶，现在听他说还有旁的事才明白过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景湛牵着顾清晗出门，先安排康公公：“将今年要放出的宫人名册送到瑶华宫，若是贵妃看中了的一律先放出宫来。”
康公公先是一愣，看到身后的女学书院顿时明白过来，他深深向顾清晗行了一礼：“娘娘是仙女下凡，当真心地善良。”
对于出宫的宫人他也有所了解，若有了这样好的一份差事，势必日后的生活不必再担忧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花肆
康公公离开后，景湛拉着顾清晗上了马车，并在车厢内为她的眼睛绑上了绸缎眼罩。
顾清晗下意识抓住了景湛的手：“这是要做什么？”
景湛反握住她，勾唇笑道：“你放心，这么美的娘子我可舍不得卖掉。”
顾清晗顺势拧了拧他的手：“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有东西要给你看，所以就委屈娘子了。”景湛将她搂入怀中，在发顶上落下一吻。
马车不知行进了多久才停下，景湛小心的将顾清晗扶下马车，牵着她走了一段。
顾清晗隐约察觉到他带着自己走进了某个宅院，刚一进门便闻到了空气中盈盈浮动的暗香，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景湛伸手为她摘下眼罩，轻声说道：“从今天开始，整个宅院就是属于你的了，你可以当做这里就是你的娘家。”
顾清晗猛然回头，震惊的看着景湛。
且不说她与顾大将军之间的关系如何，就以她现在的身份，便注定了她不可能再回到那里去。
南屿国也不是她的家。
她虽然知道这一点，却从未认真的想过这件事。毕竟对她而言，景湛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哪怕那里是皇宫。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景湛会悄悄送给自己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家。
“若是以后与我闹脾气，你可以自己回到这里来住一两日，不用顾忌什么。”景湛温柔的帮她将碎发别到耳后，“当然，若是带上我就更好了。”
顾清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红了眼眶。
景湛温柔的帮她擦去脸上的泪珠：“咱们生个孩子，好吗？”
顾清晗吃惊的看了他一眼，在看到他眼里的认真时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好。”
恍惚间她想起前世那个在自己怀中渐渐冰冷的小小身体，如果真的有神佛，她愿日日向漫天神佛祈求，让他重新投生到自己的肚子里。
这一世，她一定会用尽全力护他一生。
最初的惊喜过后，景湛拉着顾清晗的手向她介绍宅子的情况。
他带着她穿过九曲回廊，走到了后院的花园之中。
刚一看到花园，顾清晗便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如今正是秋天，就算是皇宫内也不过只是摆放着各色怒放的菊花，美则美矣却多了几分单调。
但眼前的花园内，四处可见姹紫嫣红的盛放花朵，远处还有一个波光粼粼的碧色湖泊，湖中的荷叶与荷花随着湖水波动轻轻摇摆，微风一吹带着水气的香味越发浓烈，沁人心脾。
顾清晗总算明白自己在门口闻到的香气是怎么来的了。
“这景色竟比皇宫还美上几分。”顾清晗缓步上前，整个人仿佛置身于一片花海之中，就连心情也跟着愉快起来。
她不知道景湛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这座宅院的，光看这宅院的处处细节，就知道筹备的人定是费劲了心思。
景湛没让她在花海里久待，而是牵着她走到了湖边。
顾清晗这才发现湖边竟然栓着一只小舟，被茂盛的荷叶挡了个正着。
“今日天气尚好，我们不如泛舟湖上。”景湛笑着对顾清晗伸出了手。
顾清晗没有犹豫的握住，两人一起上了这艘飘飘荡荡的小舟。
阳光肆意倾泻在两人身上，为彼此的脸上、发顶都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光。顾清晗微眯眼睛看着对面正在划船的景湛，心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人，伴随着淡淡的花香，她几乎都要沉醉在这艘小船上。
一直划到湖的另一侧，景湛才牵着顾清晗下了船。
沿着青砖路走了一会，两人来到了一个院子前。
不知为何，顾清晗总觉得有些紧张。
景湛转头看了她一眼，一把推开了大门。
只一眼，顾清晗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这座院子几乎和当初两人在唐城拜堂时的那个院子一模一样，若不是知道自己现在正处于京城之内，她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唐城。
“虽然这里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但也是我们成亲的地方。”景湛的声音温柔而又缱绻，他轻轻的抱住了顾清晗。
隔着衣物，两人都感觉到了对方身体上传来的温度，炙热而又温暖。
顾清晗慢慢抬手回抱住他，带着点点沙哑：“那我们只记住快乐的回忆，那些离别就忘了吧。”
当初她和景湛在一起，总是带着孤注一掷的悲伤和不舍。却没想到，不管如何兜兜转转，两人之间的羁绊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密不可分。
景湛忽然一把将她抱起，大步走进了卧房之中。
顾清晗猜到了他的意图，不仅没有反对，反而轻轻环住了他的脖子，两人激烈的吻了起来。
这一夜，他们没有回宫。
直到第二天早晨，顾清晗才一身酸疼的醒了过来。
幸好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和夏夜、冬景习武，不然按照她往常的身体素质，今天只怕连床都起不来。
“若是让那些大臣知道你竟然因为在宫外过夜而休了早朝，只怕又要催你立个贤良的皇后了。”顾清晗才一动就感觉到背后的男人顺势抱了过来，不由得笑道。
清晨初醒，景湛的声音还带着磁性的低沉：“如此正好，反正我也只要一个皇后。”
顾清晗笑容越发深刻，轻轻咬了下他的喉结。
景湛的眼神立刻变得深邃而炙热，他伸手搂住顾清晗：“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千万不要在早晨撩拨男人。”
不等顾清晗反驳，凌晨才将将停下的红鸾帐再次摇了起来。
两人这般腻歪胡闹到了日光大亮，景湛才勉勉强强放开了顾清晗。
下床穿衣服时，他的脸上仍旧带着餍足的笑容：“其实到这里住住也也挺好，至少没人打扰我们。”
顾清晗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不想对于他的话发表任何评论。
在宅院里用过午膳之后，景湛便带着顾清晗出门。
也就是这时顾清晗才发现，原来景湛装扮的这间宅子离女学非常近，几乎只有两条街的距离。
昨日马车之所以行进了那么久，也是景湛刻意交代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