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你们都老了
月老也是个急性子，第二日就把我给送下了界。我站在人间，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群，依旧没有纳过闷儿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月老怕我认生还转门把我送到了幽阳。可这里与我之前去过的幽阳却不大一样。建筑还带着之前的那种秀气，可屋檐上的铃铛已经不见了。街巷也不像是我之前看到过的样子，林家住过的贫民区早已变成了勾栏瓦舍，少尹府的大门上也挂上了沈府的牌匾。
“请问。”我拽住了一旁路过的小商贩，“这里可是幽阳？”
那小商贩点头：“正是幽阳，姑娘是从外地来的吧？”
我对他笑着点头，指了指旁边的沈府：“这里之前不是少尹府吗？”
小贩看了眼大门，回看我：“是没错，可那是五十年前的事了。之前住在这里的那个少尹早就没了。现在住在这儿的是他的曾孙。”
我恍然的看向沈府，原来花大姐已经没了啊。也是，我回到天界已经那么久了，他又怎么可能还活着？
小贩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姑娘可是沈府的亲戚？”
我对他摇了摇头。
“那可是要找什么人？”
我又摇了摇头，对他说：“我只是听家乡的人听过少尹而已，就想过来看看。”
小贩感叹道：“也是，少尹那么好的人，你听说过也很正常。”
我愣了一下，想像他打听一下花大姐的过去，可又觉着刚跟人家说了自己听过花大姐，现在又要去问他会露出马脚，便对他点了下头：“小哥说的是呢。有什么人没听过少尹的事。”
小贩深深地点头：“可不是嘛，他在世的时候帮了好多因各种原因而被迫分开的有情人，他却终身未娶。真的是可惜了！”
我对他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
小贩见我不再说话，挑着货物离开了。
我又看了眼早就变成沈府的少尹府，没再留恋。
离开少尹府，我去了郊外的月老庙。那里没有怎么变样，依旧群山围绕，绿树成荫，只不过月老庙的大殿却是看起来新了很多。这么多年，它竟没有跟着岁月变老，反而越来越年轻了。
“听说沈府又给庙里捐了不少香火钱，说是要给月老像重铸金身呢！”旁边一位穿着碎花裙子的大娘和另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女子说。
“嗨，这还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他们家从少尹还在的时候就逢年过节给庙里捐钱，这是他们家的传统！”
“也不知道他们家为什么要这么大方的给庙里捐钱。你说这少尹当初捐了那么多钱不还是孤单单的过了一辈子吗？最后只能招了个上门女婿才把自己家的香火延续下去。”大娘摇头，叹气。
两个女子走远，我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听他们的意思，这庙之所以会变得这么新是因为花大姐他们家总是给这里捐钱？捐钱是好事，可为什么要给月老像重铸金身呢？想想，金灿灿的月老......咦......也不知道师傅知道了会不会身上一阵恶寒。
我在月老庙里逛了一圈，听了好多善男信女的祈求，最后用传音纸鹤全
部汇报给了月老。
可纸鹤刚飞出去，我就有些后悔了。这纸鹤是应龙给我的，月老不会生气吧？还有那个司夜上仙，她要是知道了的话，等我回到天界，我会不会死的很惨？
我不禁抖了一下身子，不敢再去往后想，抬脚出了月老庙。
不过可能我是想多了，传音纸鹤第二日就安然无恙的飞回到了我的手上。
“很好，继续巡视。”这是月老给我的留言。
听他的口气，好像是没有责怪我的意思。那这样的话，我就放心多了。
连着半个月，我逛了不下五十家月老庙，都没有一家的月老像是用金子铸成，更没有一家的月老庙像是幽阳的那么气派。
我算了算日子，估么着按我这么逛下去的速度，下个月底，我怎么着也能回天界了。不过，既然我已经下来了，我是不是可以去趟昆仑山了？反正应龙那边我是一时半会儿指望不上了，还不如靠我自己。
有了这个想法，我就改变了巡视的路线，一路顺着村镇摸到了昆仑山。
站在离昆仑山还有五里地的地方，我突然觉着自己不太敢过去了。倒也不是说真的在害怕什么，只是“我”还在那里种着，总让我感觉怪怪的。
算了，既然都来了，怎么着也得进去一趟。再说了，这也是个月老庙，来这里巡视，也是我的职责所在，不是？
五里地，原本我只用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到的，却被我走出了一个时辰。因为越往里面走，我就越是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叫我，可我又说不清那是什么。难道是合欢花树和我之间的感应？
当我站在合欢花树下时，那种感应也强到了顶端，连带着我的胸口都开始揪痛。我这病不是被吓出来的吗？怎么见了自己的本体还会这样？难道我就胆小到了这种程度？
胸口的疼痛越来越重，重到我不得不揪着胸口弯下了腰。
忽然一只手扶住了我，才让我没有直接往前摔过去。
我吃力的抬头，原来扶住我的是个男人，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穿的衣服我倒是觉着很熟悉，很像是当年小道士的穿着。
男子愣了一下，试探着叫了一声：“香丝？”
我也跟着楞了一下，用微颤抖又虚弱的声音问他：“你怎么会认得我。”
男子眼睛睁大，亮到极致：“你真的是香丝！我，小道士！”
我听到他这么说，原是想要表现出一副老友相见时的感动，可奈何胸口处又是一阵疼痛传来，让我顾不得与他相认。
“你这是怎么了？”他着急地问。
我微微摇了摇头，抓住他：“你扶我离开这里。”
疯子没再多问，直接把我背了起来，往月老庙外走了走。
走出百步左右以后，胸口处的感觉终于好了很多，我也终于能够喘口气，问他：“你怎么回来这里？”
他背着我，停下，扭头看我：“这里是昆仑山，我当然在这里修炼。倒是你，为何会来这边？”
我拍了拍他的背：“接着走，别停。”
他忙又走开：“你还
没说，你为何会来这里？”
“我奉月老之命前来巡视下界各处月老庙。”我对他说，长长的吐了口气，胸口处的疼又轻了一些。
“月老？你受月老指派？”
“嗯。”我点头，“我是月老的徒弟。”
“你是月老的徒弟！”他喊了出来。
我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好像从未知道我真正的身份。我只告诉过他，我是个花精，和扶巧那只狐狸在一起。
“你不是个花精吗？”他又停了下来。
“你别停！接着走！”我跟他说。
离合欢花树越远，我胸口处的感觉就越轻，看来我这病不见得是被吓出来的......
“我是个花精。”我在他又走开后回答，“刚刚你看的那棵树就是我的本体。”
“你原来就是那棵树啊。”
“嗯。”
“那月老为何会收个花精做徒弟？”他问我。
我撇嘴，花精怎么了？花精就不能给月老当徒弟了吗？
虽然我之前也有过同样的疑问。
“我在月老庙前长了三千年，月老说我有灵性。”我有些不耐烦的跟他说。
“有灵性？你有灵性，当初就不会让林初云嫁给大牛！”疯子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我俩都愣住了。
安静的气氛在我们周围蔓延开来，最后就变成了尴尬......
“我......”疯子先打破了沉默，“我不是有意要提起......”
“我知道。”我说，“我也不想那样。当初的那种结局，我们谁也不想看到。”
疯子叹了一口气，问我：“还接着走吗？”
“不了，把我放下来吧。”我对他说。胸口处的那种痛虽然还有，但也已经好多了。
疯子把我放了下来，关心的问我：“你没事了？”
我摇了摇头：“好多了。”
“你刚刚那是怎么了？”他问我，“可吓死我了。”
我皱了一下眉：“我也不太清楚。也许是太久没见到本体，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吧......”
“哦。”他点头。
话虽这么说，可我也不太相信自己的话。等我回到天界，我觉着自己有必要问问月老。我脑中突然一顿。这么下去，我不会死吧？
他奇怪的看着我：“你怎么了？又难受了？”
我收回了思绪，对他笑了下：“没，就是想到了些事情。”我推了他一下：“这么久不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疯子看上去有些惆怅：“你这一走就是九十年，我能不变样吗？”
我抿住嘴，没说话。
我也不想一走那么久，可我也没有办法啊。
他看着我感慨道：“你倒是一点都没变，看着还漂亮年轻了许多。”突然他脸上扬起一抹自豪的笑容，“不过五十年了，我也只是老了这么一点，已经很了不起了！”
“是啊，是啊。”我无奈地附和。
九十年了，他脸上成熟了不少，心智却还跟当初一样，小孩子似的！
第七十六章 再见扶巧
“对了，你猜我看见谁了？”疯子神秘兮兮的问我。
“谁啊？”
“你肯定猜不到！”他嘴角翘起来。
我有些不耐烦，他怎么还是这样不甚靠谱：“你到底说不说！”
“说，说！”疯子忙赔笑道。
“到底是？”我没好气地问他。
“你还记得沈仲戚吗？”他问我。
我点头：“怎么不记得。我一下界就先去的他那边，不过少尹府没了，换成沈府了。里面现在的当家人也换成他的曾孙了。”
疯子跟着点头：“我也去过那里，不过我说的可不是沈府的事。我见的那个人也更不在幽阳。”
“那你问我记不记得沈仲戚！”我瞪他，“你是有病吧。”
不是沈家的事，他提花大姐做什么！
“你别急啊！”疯子忙给我扇了扇风，“冷静，冷静。我问你当然有我的道理。我见的那个人和沈仲戚长的一模一样！”
我顿了一下：“真的？”
他点头，又重复了一遍：“一模一样！”
“他现在在哪儿？”我问他。如果真有这么个人，我怎么着也得去见见。
“在东海边上的一个渔村。”他说。
“你还记得怎么走吗？”
他点头：“记得。”
“带我去看看！”
东海边上的一个渔村，我跟着疯子走在小道上。这里虽然只是个渔村，可也不是个太穷的地方。从旁边的人家就能看出来。每家都盖着不错的房子，还有很大的院子。
这里民风应该很好，这些院子都不锁门，好像并不担心会有贼一样。
疯子带我来到一家看起来不大不小的院子前停下。这个院子在外面看上去很简单，甚至会让你感觉到它的主人没有其他家有钱。
“就这里了。”疯子朝院子里努了努嘴。
“你说的那个人住这儿？”我问他。
他点头：“嗯，上次我看到他时就在后面一路跟着他，亲眼看着他进了这里的。”
我眼角抽了抽。都这么多年了，他这跟踪人的习惯怎么还没有改啊......
“那现在呢？我们进去吗？”我看着他。
疯子撇嘴：“你在天上修炼的都是什么？都不长脑子！”
听他这么说，我差点没揍他！就他这样，凭什么说我！
“我们就这么进去了，不得吓着他啊。”他说，有指了指屋顶，“我们上去，从那里看他。”
我点头。想想上次在屋顶上偷看还是因为林初云，没想到这次是为了看花大姐。
我跟着疯子跳上了房。可没想到的是，那个长得像花大姐的人我还没看到却看到了另一个人。
“扶巧？”我难以置信的看着趴在房顶上往院子里看的女子。
那女子听到声音身子顿了一下，扭头可能我，眼睛瞬间睁得老大：“香丝！”
“真的是你！”我看着她，无法形容现在的心情，“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在追查镇山灵丹的事吗？难道那个贼人在这里？”
扶巧摇头：“不
在这里。”
“那是为何？”我问她。
我记得上次涂山珏明明跟我说扶巧被那贼人弄的没时间理会别的事情，现在她又怎么能跑到这边来爬人家的房顶？
我顿了一下。我来这里是为了看那与花大姐长的一样的人......扶巧不会也是吧？她还没有忘了他吗？
“嘘......别说了。”疯子小声招呼我俩，“出来了。”
房子里出来个人，穿着一身藏青色麻布衣服，走到一旁的架子边，查看晾在那里的鱼货。
“真的一模一样......”我看着那人的脸喃喃自语。
疯子看着那人，满不在乎地说：“我都说了，你还不信。”
从院子侧边的小房子出来个妇人，端着茶走到男子身边：“相公，喝点水再干吧。”
男子对妇人笑了笑，伸手帮妇人把耳边的碎发理了下，接过水杯，喝下了里面的茶。
妇人拿过水杯，转身往小屋走。在她转身的那一瞬，我看清了她的脸，竟与扶巧有七分相似。不，不是和扶巧像，而是和当初在幽阳时的“月巧”像。
天下竟有如此巧合？
我转头看了眼趴在旁边的扶巧。只见她眼睛盯着那男子，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
“你之前就知道这人的娘子和你长的像？”我小声问扶巧。
扶巧收回视线，低下头，坐了起来：“嗯。”
我皱了下眉：“你这又是何必呢！”
扶巧坐在那里，低着头不说话。疯子安静地坐在我旁边，看看扶巧，看看我。
“他不是花大姐。”我跟她说，“花大姐......他早在五十年前就已经没了。”
扶巧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地说：“我知道不是他，我也没想做什么......我只是想看看，看看和他长得像的人。”
我看着扶巧叹气，算了，她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好再阻止了。只是我不明白，那个花大姐到底有什么好，让扶巧过了快百年还是忘不了。
我们从房顶下来，坐在海边，扶巧才想起来问我跟我一起来的人是谁。当我告诉她这个人是小道士的时候，扶巧一阵惊讶，还脱口感叹了一句：“你竟然还没死！”
我当时一阵恶寒，疯子可能也是这么觉着的吧。
但疯子没说什么，可我总觉着，他是因为打不过扶巧才没有说话。
“你什么时候走？”我问扶巧。
她不是还要查镇山灵丹的事吗。
“先不走了。”扶巧说。
我愣了一下：“那镇山灵丹也不找了？”
“找。”她说。
“那......”我看着她。为什么我觉得分开了这么久，我有些看不懂她了。
“我能感觉到镇山灵丹就在东海附近。”扶巧看着我说。
“哦。”我点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她为了花大姐什么都不顾了呢。
不过，就算是她说镇山灵丹在这边，我也没看到她着急去查，反而看着她有事没事的就往那长
得像花大姐的男子家跑。甚至扶巧都和他，还有他家娘子成了朋友。
扶巧告诉我，那男子叫宋张，他家娘子叫巧儿。巧儿是外乡人，至于外到哪里，巧儿自己也说不清楚。巧儿来的那天是昏迷不醒的躺在一个筏子上被浪推到渔村这边的。宋张救了她，可也发现巧儿之前的事什么也不记得了。
巧儿为了报答宋张，就嫁给了他，每天在家给宋张烧饭洗衣，把他照顾的很好。
我在旁边看着扶巧和宋张两口子越走越近，总觉着有什么不对，好像要发生什么一样。
“师傅，我遇到扶巧了，她还在查镇山灵丹的事，我想帮帮她，先不回天界了。”我用传音纸鹤这么给月老送了个信。我没敢告诉他宋张的事，怕他会告诉给涂山珏。那只老狐狸要是知道了，八成会来把扶巧给揪回去。我虽然觉着扶巧这个样子有点不对劲，可也不希望她不开心。
纸鹤很快就飞了回来。
月老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好的，照顾好自己。”
这句话刚断，就传来了司夜上仙的声音：“你好好帮扶巧，你们是朋友，一定要帮到底！不要着急回来，知道吗？不要着急回来！”
我挑眉，看来司夜上仙又去找我师傅了。不过，她为什么让我不要着急回去？难不成她有什么事要背着我做？
“当月老的徒弟就是好，总能有仙家的法器用。”疯子推门走进了我的房间，坐到一旁给自己倒了杯茶，端起来就喝。
我斜了他一眼：“我当初不是把纸鹤送给你了吗？还有什么好阴阳怪气的！”
他放下杯子：“你那个都送给我了，现在手里就又有了一个。我羡慕一下不行吗？”
“行。”我对他说，把手伸到他面前摊开，“我给你的纸鹤呢？”
疯子捂住腰上挂着的小布包：“我弄丢了！你要不回去了！”
我看着他摇头。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长进。他捂包的那个动作早就说明了他在说谎！
“拿来，我不抢你东西啊。”我对他勾勾手，“别那么小气巴拉的。”
他依旧捂着布包，将信将疑的问我：“你真的不是要抢回去？”
“不是！”我有点不耐烦了。
我在他眼里就这么抠门吗？
疯子犹豫着把手伸进布包里，掏了一会儿，舍不得的攥着纸鹤递到了我的面前，不肯松手。
“给我啊。”我对他说。
他看着我张开的手停了半晌，才终于把纸鹤放到了我的手心里。
我拿过纸鹤，看了眼，确定是当初月老给我的那个，转手就收了起来。
“你不是不抢吗？”疯子大叫着跳了起来，“你怎么可以食言？”
我白了他一眼，把应龙给我的那只纸鹤放到了他的面前：“呐，这个给你。”
他看着纸鹤愣住，问我：“这是什么意思？”
我看着傻乎乎的他说：“之前的那个纸鹤是我师傅给我的，我不能送给你。”我指了指他面前的那只：“这只可以，送给你了。”
他看了我一会儿，用极快的速度把纸鹤收了起来，松了口气，坐回去：“这个可以送给我？不是什么人给你的吗？”
第七十七章 我来当巧儿
“也是别人给我的。”我说，“不过不是很重要，一个长辈，应该不会生气。我回去的时候跟他说一下就好了。”
疯子点头，这才放心的松了口气，对我说：“哎，我刚刚看扶巧又去宋张家了。”
我叹气：“她不去才奇怪呢。”
疯子感叹的摇头：“你说，扶巧要是真的那么在乎沈仲戚，当初就应该对他好点，或者留下来陪沈仲戚走完那一生。现在这算什么？看着一个和他长的一模一样的人，每天去给他送温暖。这算是对沈仲戚的赔偿？”
我看向他：“扶巧是仙，花大姐是人，他俩没可能。所以就算是当初扶巧留下来了，也是没有用的。”
“那现在呢？宋张不也是人？”他问我。
“扶巧不也没什么呢吗？”我说，“我觉着，他也就是想看着宋张的脸给自己留个念想罢了。更何况凡人的一辈子那么短。再过些年，扶巧也就放弃了。”
疯子撇嘴：“那可未必！”
我一向觉着疯子说的话不能全听，不过这次到让他说准了。
扶巧对宋张就像是司夜上仙对药仙那样，着了魔似的。
那天我，扶巧还有疯子正坐在客栈里，商量着镇山灵丹的事该从何下手。村子里传来了一阵骚乱。我们三个对看了一眼，走出客栈。
“这是怎么了？”疯子拉了个渔民问，“可是来了水贼？”
“没有没有。”渔民忙摆手，“就是宋张家的娘子昨天晚上一夜未归，到现在都还是没影儿。我们帮着出去找找。”
扶巧听了，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就要跟着人群走。
我拉住她：“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去找巧儿。”她说，“巧儿丢了，宋张一定很着急！”
见她这个样子，我知道自己劝不住她，叹了口气：“我跟你一起去。”
我，扶巧还有疯子三人分散开找遍了整个渔村都没找到巧儿。村上的人都渐渐放弃了找到巧儿的希望。甚至有人开始传：“巧儿准是想起来了什么，回家去了。”
扶巧根本不相信村子里的那些传言。她坚信巧儿不会丢下宋张，一个人跑掉。
后来，扶巧从宋张家里偷偷拿了巧儿的衣物，烧了，施了法术，让烧出来的眼去找巧儿的气息。
那股烟一直飘啊飘的飘到了海上，最后停了下来。
我们从海里找到了巧儿。我们三个把巧儿从海里捞上来时，巧儿已经泡的不成样子了，让人不敢确定她的身份。可是那股烟就是在她身边萦绕，不肯散去。
“巧儿没了，怎么办？”我问扶巧。
扶巧看着巧儿的尸体一言不发，像是在想着什么。她把气氛弄的十分的严肃，让我和疯子都不敢说话。
“我来。”扶巧看着巧儿浮肿的尸身说。
“啊？你说什么？”我和疯子看向她，不知道她说的我来是什么意思。
扶巧抬头看向我俩：“我来当巧儿。”
我和疯子愣在那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半天，我的脑子才又转了转。
“你来当巧儿......”我看着她，“她都已经没了，你又要怎么当？”
“正是因为她没了，我才能当她。”扶巧说，“我不能让宋张难过。”
我看着她张了张嘴。事态为何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她不是说看看宋张那张脸就好了吗？
“仙凡不能相恋......”我低声喃喃地道。
“我知道。”扶巧回答，“可是香丝，我就这一次机会了。”她看着我，眼眶渐渐湿润，“你不觉得一切都太巧了吗？宋张和沈仲戚长的一模一样，巧儿也与我当时的样子差不多，现在又......”她顿了顿，“你不觉得这就跟安排好的一样吗？”
我看着她没说话，她这真的是魔障了啊，比司夜上仙还要厉害的多！
“可是......”我还想劝她。
“别说了香丝。”她说，“我意已决，你就别再劝我了。”
我皱了下眉头。其实，我现在更想知道的是，她清楚自己是在做什么吗？
扶巧拉过我的手，轻轻握住： “宋张的寿命只有短短不到百年，一晃就过去了，只要你不说，天界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求你了，香丝。我欠沈仲戚的，可他已经没了，我还不了他。可是宋张还活着，我就当是还债了......也......也当是圆我一个梦，好吗？”
我缓缓地点头。
她这个样子，我又怎么能拒绝？就像她说的，短短不到百年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应该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的。应该吧......
这天晚上，扶巧变作了巧儿的样子回了宋张家，许是因为扶巧之前常去他们家，熟悉他与巧儿的一举一动，宋张竟是没有感觉出来自家娘子已经换了一个人。我趴在房顶上，看着满心欢喜又有些担心的拥抱着扶巧的宋张叹了口气。
真是个孽缘啊！
因为怕扶巧出事，我也不敢就这么离开，就干脆决定不走了。
原来是扶巧总去宋张家，现在则换成了我。因为我得盯紧了扶巧，免得她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扶巧在宋张家过的还算顺遂，俩人倒是真的有了点夫妻的感觉，扶巧也看着贤惠了不少。
“对了，扶巧去哪儿了？”正在晒鱼的宋张问坐在院子里的我“她不是跟你挺要好的吗？怎么好久都没看到她了？”
“她......她家里有事，先回去了......”我有些结巴的跟他说。
说这话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庙祝。我记得，当初我问他为什么会离开月老庙的时候，他就是这么回答我的。现在想想，这个理由十有**是他拿来糊弄我的。
“那她还回来吗？”宋张又问我。
我对他扯了下嘴角：“应该不回来了吧，她们家离这儿挺远的，回来一趟不容易。”
扶巧从厨房端着饭菜出来，对我们笑道：“聊什么呢？快过来吃饭了。”
宋张忙放下手里的鱼，跑到扶巧身边接过她手里的碗盘，说：“没聊什么，就是想起好些日子没看到扶巧了，问问香丝，她去了哪儿。”
扶巧嘴角的笑僵了一下：“是有些日
子没看到她了，可能是回家了吧。”
宋张把饭菜放到院子里的石桌上：“娘子猜的不错，扶巧的确是回家了。香丝说她家里有事，回去了。”
我看着扶巧，接上宋张的话，说：“嗯，回去了，再也不回来了。”
扶巧略生硬的笑了笑：“不说这些了，快吃饭吧，不然饭就要凉了。”
宋张笑着点头：“娘子说得对。”他看向我，对我招了下手：“过来吃饭吧。”
我看着扶巧又叹了口气，走了过去。
在石桌旁坐下，看着上面摆着的饭菜，我着实的惆怅了一番。扶巧真的是变了，以前她怎么会做出如此贤惠的事来？
吃过饭，我别有用意的嘱咐了一下他们要好好的，就离开了。
客栈里，疯子还没回来。我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想着是不是该给月老传个话，让他不要担心我。可当我拿出传音纸鹤的时候，就又放弃了这个念头。我该说些什么啊？我不想再骗月老自己留在这里是为了帮扶巧追查镇山灵丹之事。可我也不能实话实说。算了，我又把纸鹤收了起来。
上次司夜上仙说我不用那么着急回去，月老应该就也不会太着急吧。
我的房间门被推开，疯子走了进来。
“你下次进门之前先敲一下门。”我对他说。
疯子坐到一旁：“都那么熟了，”
我白了他一眼，问：“灵丹的事查的怎么样了？又线索了吗？”
扶巧成日里围着宋张转，我又得看着扶巧。寻找镇山灵丹的事自然也就落到了疯子的头上。
他摇了摇头：“一点头绪都没有！你明日去问问扶巧，她是不是真的感觉到了灵丹就在东海附近。为什么不管我怎么查，我都查不到？”
“行吧，我明日问问她。”我点头。
第二日，我早早的就去了宋张家里。扶巧刚起来，正在厨房熬粥。
我看了眼屋里边，宋张正在铺床褥。趁着扶巧一个人在厨房，我忙闪了进去。
扶巧背对着我，柔声说：“相公你起啦。再等等，粥一会儿就好。”
“是我。”我摇头，这是给人当媳妇儿当傻了啊。以前的她在有人靠近她百米远都能很快的判断出这个人是谁，她认不认识。
扶巧转头看我：“你怎么来了？还这么早。不会是来蹭我的早饭吧？我们家相公打渔养家不容易，供不起你这一日三餐。”
我撇嘴：“不是为了你们家的饭啊！看你小气的。”
扶巧笑开：“那就好。你是来干什么的啊？”
我看了眼门外，确定宋张不在外面，往扶巧身边凑了凑，低声问她：“你真的确定镇山灵丹就在东海附近？”
扶巧皱了皱眉，微微摇头：“我也不确定，但我能感觉到，而且这种感觉比之前的都要强。你问这个干什么？”
“小道士让我问你的。”我对她说，“他说他查遍了这边，都没有查到灵丹的下落。”
扶巧想了一会儿，说：“你让他试试去东海里面找。我总觉得灵丹应该在海里。”
第七十八章 拔龙鳞
“东海里面？”我皱了下眉，“灵丹怎么会在东海里面？难道偷灵丹的贼人是还里面的精怪？”
扶巧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一种感觉，你先让小道士去看看吧。”
突然有股什么东西烧糊了的味道传来，扶巧腾的一下睁大了眼睛，忙去拿勺子，把粥盛出来，边噌还边埋怨我：“都怪你，要不是你来找我说灵丹的事，粥就不会糊锅了！”
我在旁边撇嘴，没有做声。
她现在怎么这样？找灵丹才是她的本职工作，现在倒好，她倒好像真成了宋张的媳妇儿！这个债还的，让我不甚舒服！
扶巧端着粥碗走出厨房，我就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
宋张刚好也从屋里出来，见到我愣了一下：“香丝？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对他扯了下嘴角：“刚来没多久，找巧儿说说话。”
宋张点头，问我：“吃过饭了吗？没吃的话就跟我们一起吃吧。”
我刚要说不用了，扶巧就抢先开了口。
她说：“她出来之前吃过了。相公你快吃，不用管她。”
我又撇了下嘴。这是真怕我吃他们家的粮食啊！一个煮糊了的粥，我还不稀罕呢！
“嗯，我吃过了，你们吃吧。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我对宋张说。
宋张还没回答，扶巧就又抢过了话茬。
“你有事就先去忙吧，别再耽搁了。”
她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我也就不好再留，只能对他们摆了摆手，出了宋张家的大门。
回到客栈，小道士已经起了，正坐在大厅里吃包子。见我进来，招呼我：“香丝，过来吃饭！”
我生生被这句话感动的差点哭出来。扶巧跟我好了几百年，竟不如一个小道士对我好！
哼，就让她去照顾那个宋张吧！迟早她得变成个黄脸婆！
我在小道士对面坐下，他拿了个包子递给我：“吃吧，还热着呢。”
我接过包子，咬了一口，对小道士咧嘴笑了出来：“真好吃！”
小道士看着我愣了一下：“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怪怪的？”
我有对他笑的更灿烂了些：“没有，就是好吃。”
小道士似信非信的点头：“好吃就多吃些，不够咱们再买。”
“好！”我用力的对他点头。
小道士跟着我笑了出来，问我：“哎，你怎么从外面回来？这是去哪儿了？”
“哦，我刚从扶巧那儿回来。”我说。
小道士嘴里嚼着包子：“你去问她灵丹的事了？”
“嗯。”我说，“她说让你去东海里看看，灵丹许是在海里。”
“在海里？”小道士自己琢磨。
“嗯，扶巧说她有感觉，而且感觉很强烈，灵丹就在东海里面。”我也吃着包子，跟他继续说：“那偷灵丹的贼人八成是海里的精怪吧。”
小道士琢磨了一会儿，面露愁容：“这可不好办了，海里的精怪，可我当行不够，下不得还里啊。”
我想了一下，对他说：“我认识个长辈，他的本体是条龙，我传个话问问他，看看他有什么办法。”
小道士点头：“也只能这么办了。”
吃过饭，我就给应龙传了个信，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小道士下海还不会被淹死。
我原本是在等着他用传音纸鹤告诉我个办法，没想到我却把他给等来了。
入夜，我趴在床头看着外面的夜色，想着扶巧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还完债，跟我离开。身后传来动静。
“香丝。”一个熟悉的清冷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我愣了一下，转过头去，看到应龙就站在那里。
“殿下？你怎么来了？”我问他。
实在是我太吃惊了，竟忘了对他行礼。
应龙对我微笑：“收到你传过来的纸鹤，听你说要下东海，我来给你送个东西。顺便来看看你。”应龙翻手变出个发着银光的东西递到我面前，“这是我身上的鳞片，可以让人在海里呼吸自如。”
我拿过那片鳞片，看了一会儿，抬头看向应龙：“这是殿下身上的鳞片......那殿下拔它的时候是不是很疼啊？”
应龙笑着摇头：“不疼。”
他虽然这么说，但我也觉着疼，这可是鳞片啊，又不是头发，拔下来肯定会很疼，说不定还得流点血......咦......我突然眼前有了画面。应龙独自一个人在寝殿里，变成了龙的形态，伸出爪子在身上拔掉一片鳞，然后鲜血顺着伤口喷涌而出，鲜血淋漓......
想到这些我不禁浑身一抖。
应龙面露焦急，抓住我的肩，问我：“怎么了？胸口又疼了？”
我摇了摇头：“没，不疼。”
不过，让他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自己一直有个疑惑，还没有解开。
“殿下。”我叫他。
他点头，没有放开我。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我问他。
“可以，你问。”
我歪着头，眉头微微皱起：“上次我回了趟昆仑山，本来是想去看看月老庙，还有庙祝的。可我到了那里胸口就开始疼了，而且越靠近我的本体，胸口就越疼......”我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我不会是因为离开本体太久，快死了吧？”
应龙听到我的话，顿了顿，脸色微变，看得我更害怕了些。他这个样子，怎么让我觉得自己真的快死了呢？
“你的本体？”他问。
我点头。不会真的是我自己的原因吧？
“那棵合欢花树？”他又问，像是在确定什么一样。
我又用力的点了下头：“对，就是那棵树。我越靠近它，我的胸口就越难受。殿下我这到底是怎么了啊？”我对他伸出手，“您要不要给我号号脉检查一下啊？”
应龙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会儿摇头：“你没事，只是以后不要离那棵树太近了。”
我愣住。这是为何？我就是从那棵树中走出来的，为什么就不能离它太近？再说了，我离开它之前也根本就没有胸口疼这个毛病啊......
应龙轻轻拍了下我的头：“没事，不要太担心了。有我在，不会让你死的。”
我撇嘴，他在这点上到是和月老有得一拼。因为这话月老也这么跟我说过。你说这么有相同之处的两个人怎么就会变成现在这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呢？
“我就是来给你送东西的。你把它收好了。”应龙指了指我手里的鳞片，“这个东西不光是能让你在睡中自由呼吸，还能在你遇到危险时保你不受到伤害。”
这东西这么有用啊！我饶有兴趣的看着手里的鳞片。听他这么说，我都不太舍得给小道士用了呢。
“对了。”他又说，“我给你的纸鹤呢？为何你这次给我传话用的纸鹤不是我给你的那只？”
我僵在那里。纸鹤还不一样吗？可为何在我的眼里都是一样的？他不会也跟月老似的跟我生气吧？我可不能在跟疯子把纸鹤给要回来了啊！那样做人太不地道了些。
我眼睛错开，不敢直视他：“我给殿下传音的那只纸鹤是我师傅给我的......殿下给的那只......我......我给收起来了......”
应龙半天没出声。我用余光瞟了他一眼，只见他正盯着我，可能是在研究我在想什么吧......
我抬头，对他用力的扯了扯嘴角：“殿下不相信我？”
应龙没说话，变出了纸鹤：“既然是你师傅给你的，你就收好吧。”
我忙拿过纸鹤对他点头：“我会的，我会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纸鹤的事让应龙生气了，他没在我这里多呆就走了。
我原本还想着要不要做些什么好让他消气，可后来一想，他一个长辈又怎么会没事跟我一般见识，也就不再当回事了。
“给你个东西。”我推开疯子的房间门就进去。
他进我的屋子可以不敲门，我就也不想敲了。
疯子半跪在椅子上，撅在桌前在纸上画着什么。
他扭头看我：“什么东西？”
我走过去：“你研究什么呢？”
“哦，东海海域图。”他说。
我伸过头去看只见一张纸上画着详细的海域范围还标着哪儿有小岛以及暗礁。
“这是你画的？”我吃惊地问他。
他点头：“每次我找什么人的时候都会先画一个大概的地域分析图，然后分块儿的搜索。”
我看着那张图感慨万分。一是感慨他竟有这么强的绘图能力；二是感慨当初在幽阳的时候，他恐怕也这么追查过我......
他不再低头看图，问我：“你刚刚说要给我东西，拿来啊。”
“哦，对了。”他不说我都给忘了。
我拿出应龙给我的鳞片，递给他：“给，这个东西能让你在水里自由呼吸。这样的话你就不用担心不能下水了。”
疯子把鳞片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眼睛里都在放光。他问我：“这东西你是哪儿来的？”
“我不是说了有个长辈是龙，他在自己身上拔的。”
他瞪大了眼睛，声音都大了不少：“在自己身上拔的？我看过典籍，拔龙鳞的疼比被天雷打中也就轻那么一点！他在自己身上拔龙鳞给你。他是得多重视你啊！”
第七十九章 香丝，我怀孕了
他这话又让我想起了那个鲜血淋漓的画面......原来拔龙鳞真的很疼！既然这样应龙为何还要拔呢？只因为我说要下海吗？他这个长辈当的也太称职了些。等到我回天界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的谢谢他！啊，不！我得想办法给他补补。伤了那么大的气血，一定要给他补回来！
“你想什么呢？”疯子奇怪的问我。
我回过神来看他，说：“没事，就是听你那么说我也觉着挺疼的。”
“能不疼吗？这龙鳞就跟他身上的骨头一样。要是让你拆块骨头下来，你觉不觉得疼？”他呲牙咧嘴的说着。
我忙冲他摆手：“快别说了！你说的我浑身都不舒服！”
他撇了撇嘴，又仔细的翻看了下那片鳞，美滋滋的装进了他的小布包里。看他那样，我想起了他之前想抢我纸鹤的样子，觉着有些话得提前跟他说清。
“说好了，龙鳞是借给你的，不是送给你的！等用完了，我还要还给那位长辈呢。”我盯着他说。
疯子不耐烦的对我说：“知道啦！我是那种觊觎别人宝物的人吗？”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他还真是！
“那个......”我看着他，有些犹豫要不要跟他说。
应龙好像也挺不愿意我把他给的纸鹤送人的。我到底要不要从疯子那儿拿回来呢？
“什么？”疯子看着海域图回应我。
我想了想说：“算了，没事了，你先研究吧。”
我实在不好意思再跟他要了。至于应龙那边，我对他好些就行了。
我从疯子那里出来后又不是很想去看扶巧，就在街上逛游。
正当我一个摊子一个摊子逛过去的时候，我看见远远的有个人影一晃就不见了。那个人影不知道为什么让我有种在哪儿见过的感觉。可我与他好像又不太熟悉。不然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我摇了摇头，没再去想。也许是我看错了。
疯子第二天就拿着龙鳞去了东海，一去就是半个多月没有消息。
我坐在宋张的院子里陪扶巧一起择豆子。我叹了口气，扶巧真的愈发像是个渔村长大的民妇了！家务都能做，手也粗糙了许多。
我停下手中动作，看她，开口：“你真打算陪宋张过完这一辈子？”
她熟练的择着豆子，点头：“既然决定了，我就要做到底！”
我又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扶巧安静的择豆子，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开口：“香丝，我怀孕了。”
我愣在那里，第一反应不是高兴，也不是想着该怎么办，而是想着一个人和一个狐狸怀的宝宝生下来会是什么样的......
“我要把孩子生下来。”她说，“不是问了还沈仲戚的情，我......觉得自己好像真的爱上宋张了......”
我看着扶巧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了。
她最初说是为了还债，我还能懂。因为她当初欠了花大姐的。可是现在她说爱，我就有些不懂了。这还人情还能还出爱来？
我摇摇头，看来这情爱真的不是什么太好的东西，把扶巧都给弄魔怔了！
“那这个孩子生下来会是个什么东西？”这话我还是问出了口，“半人半狐，半人半仙？”
扶巧思忖了一会儿刚要回答，院门就被推开了。宋张推着个小车，里面装满了鱼货还有只活鸡。
“娘子，我回来了。”宋张满面红光的进来，看到我依旧笑的开心，“香丝你来啦。”
我点头。看着他我不明白扶巧为什么会爱上他，难道就是因为宋张长了和花大姐一样的脸？
宋张把小推车支好，把那只活鸡拎在手里，看向扶巧，笑得灿烂：“娘子，我买了只鸡。你怀着身孕，得好好的补补。”
“我现在这样就挺好，营养也跟得上，瞎花什么钱。”扶巧娇羞又幸福的笑着站起来要去接那只鸡，宋张却把鸡拎远了。
“你不能动！我来！”宋张说完拎着鸡就进了厨房。
我看着厨房那边喃喃地问扶巧：“他还会做饭？”
扶巧摇头，一样看着厨房的方向，一脸的担心：“他不会......”
我又叹气。这是我今天叹的第好几次气了！看来这只鸡要被浪费了！
其实是我过于担心了。宋张做完的饭还是能吃的，除了没有味道，再加上厨房像是被炸过之外都还是让人满意的。
扶巧像是看不到厨房里那一团糟一样，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美滋滋的喝着鸡汤，啃着鸡腿。
我也喝了口汤，油油的，还没什么滋味，真不知道扶巧是怎么能吃的这么香的。
吃过饭，宋张也没让扶巧去洗碗，我摇摇头，不愿再在他们家感受那股子所谓的爱情散发出来的酸臭味，跟他们俩说了一声就出来了。
其实，我看他们俩现在这样，又看天上似乎真的没有人知晓这事，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这么说，等镇山灵丹的事查出眉目后，我是不是就能回天界了？
可有些时候事情通常会往你想的方向相反的地方走。我还盼着把疯子从东海回来把灵丹的事查清，也盼着扶巧能安稳的把孩子生下来。可偏偏疯子从东海回来后没有带来个好的消息。
“灵丹的下落查到了。”疯子推开我的门就进了来，抱着茶壶就喝。
我虽然着急知道具体的情形，可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样子，也就没催着他赶紧说。毕竟这阵子最辛苦的人就是他了。
他喝光了一整壶茶，用袖子抹了下眼泪长长的舒了口气：“渴死我了。”
我小心地问他：“你歇过来了吗？”
他点头：“歇过来了。”
“你说灵丹查到了，具体在哪儿？你能把灵丹给......弄回来吗？”我本来想用偷这个字，可又觉着这么说会惹得他不高兴，这才换了“弄”字。
疯子为难的摇头：“不好办！”
我皱了下眉：“怎么个不好弄法？灵丹不在东海里？”
“在东海里。”他说，“可那个偷灵丹的贼人不是一般的海妖，而是龙王的儿子睚眦
。”
“你说什么？”我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偷灵丹的人是睚眦？”
疯子抿了下嘴：“是不是他亲自偷的我不清楚，反正灵丹现在在他手上。我不好下手，不然我早就把灵丹给偷回来了，哪儿用的了这么长时间啊！”
我这时已经没有心思在意他有没有用“偷”这个字。我现在就在想，青丘的镇山灵丹怎么会在睚眦的手里？他不是被龙王给关起来了吗？
虽然现在是早就过了百年，可当初灵丹丢了的时候，他还在东海不能出来呢呀！
我越想越不对劲，脑海里闪过大半个月前我在街上看到的那个人影。当时我只觉着眼熟，现在我好像想起那是谁了。因为......那人的影子和我印象里的睚眦渐渐重合。
那人肯定就是睚眦！
我用力的拍了下桌子，站起身就往外跑。后面的疯子叫道：“你去哪儿啊？”
他远远的追过来，走到我身边，问我：“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啊？还有，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我脚下不听的往前走，没有看他：“我去找扶巧！”
他点头：“是该告诉她，毕竟灵丹是他们家的东西。”
我边走边摇头：“不是因为这个。”
他的眼里全是疑惑：“不是因为这个，那是因为什么？”
我扭头看了眼他，担心地说：“睚眦心眼小。扶巧以前得罪过他，我怕他会对扶巧不利！”
“扶巧得罪过他啊？”疯子惊讶地问。
我点头：“好早以前的事了。现在扶巧有了身孕，一定不能让睚眦对她做出什么来。”
“扶巧有身孕了！”这回轮到疯子惊讶了。
我叹气，点头：“嗯。”
“她怎么能怀孕呢？”疯子皱着眉头喃喃自语，“她是神仙啊，神仙怎么可以怀上凡人的孩子......她不怕遭天谴吗？”
我又长长的叹了口气：“有些事你拦也拦不住。”
他看向我：“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他想了想，“这事要是传出去，扶巧就没命了！”
“我不来还想着扶巧都做了宋张那么久的媳妇都没是，就应该不会传到别人的耳朵里。”我低头琢磨，“可是现在有了睚眦，这事就弄不准了。睚眦跟扶巧有仇，要是让睚眦知道了扶巧在人间给一个凡人当媳妇，还怀了孩子......”
我没敢再往下说，因为那后果不是我能想象的......
我和疯子结伴来到宋张家想要和扶巧商量一下对策。
往日里总坐在院子里侍弄菜的扶巧却不在她常呆的地方，换成了宋张。
宋张在那里择菜，见我们出现在门口，抬头对我们笑了出来：“来找巧儿啊？”
我对他点头：“巧儿呢？我来找她说会儿话。”
宋张笑得一脸的甜蜜：“她有了身子后就嗜睡的很。她现在还在屋里睡着呢，你们先坐一会儿吧。”
我看了眼她和宋张的卧房。
不知道我们把睚眦的事告诉了扶巧后，她还能不能睡的这么安稳。
第八十章 我们走吧
“我有急事想找巧儿商量。”我对宋张说，“能不能麻烦你去叫一下她。”
宋张皱了下眉，面露难色：“什么事那么急？不能等等吗？”
我摇头：“不能，真的很急！”
睚眦已经在村子里出现过了，难保他不知道扶巧的事。我们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宋张犹豫着看了眼卧房：“可是......”
屋子里传来动静。
“相公。”扶巧柔柔弱弱，我听犹怜的声音传来，“外面怎么那么吵啊？你在和谁说话？”
“我在跟......”
“巧儿！”我在宋张说完话之前就把话抢了过来，“你上次托我在村子里找的那颗珠子我找到了。”
宋张看我：“什么珠子？我娘子还有过珠子吗？”
我思忖了一下，想着要不要和他扯个谎，扶巧就开了口。
“我之前在蚌壳里找到的珍珠，不过后来让我给丢了。我就托香丝帮我找找。”她在屋子里说。
宋张笑：“不就是颗珍珠吗？娘子想要，我再去给你捞就是，何必非要让香丝替你找呢？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房门从里面被推开，扶巧穿戴整齐的从里面出来，笑着对宋张说：“我见着那颗珠子就喜欢的紧。可能和我有缘吧。相公，我想吃村口李家婶子做的糖糕，你能帮我去买一块吗？”
宋张忙拍了拍手上的土，站起来：“好，你在家等着，我这就去买。”
说着宋张就出了院子。
扶巧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严肃的看向我们：“灵珠找到了？”
我点头：“找到了，有点棘手。”
“怎么了？”她问。
“珠子在睚眦手上。”
扶巧的眼睛睁得老大，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和疯子：“怎么会在他手上？他不是被龙王关在东海不许出来吗？他怎么能去青丘偷珠子？”
我摇头：“不清楚，恐怕他是让别人去偷的。”
扶巧皱眉，似在思考缘由。
“你就先别想他是怎么偷走灵丹的了。”我打断她，“你先想想自己该怎么办吧。”
“我？”扶巧面露疑惑。
“你现在这个样子，要是被他给捅到天界，你就完了！”我说。
扶巧想了下摇头：“他不会知道我在这儿的。”
看她这样让我不由得着急起来。
“上次我在村子里看到个人像极了他。当时我还不确定。可现在我敢确定，那个人就是他！”我说，“他肯定是冲着你来的！没准儿他偷走镇山灵丹就是在算计着什么时候能引你过来呢！”
扶巧歪头皱眉：“不会吧......他那个人都能让我给算计了，又怎么能想这么多？”
她这样可真是急死我了！我听村上的婶子们说女人怀孕了就会变傻。扶巧也是吗？
“怎么不会！”我急的差点跺脚，“你之前也跟我说睚眦这个人有仇必报！你算计过他，他绝不会放过你的！”
疯子也在旁边搭茬
：“我那天偷偷在睚眦的殿外听他跟下人在盘算什么。好像还要去天界请兵。也许就是要来抓你的！”
我和扶巧一惊，对看了一眼。
“走吧。”我对她说，“在睚眦带人来之前，你快离开这里！”
扶巧皱眉，似是在犹豫。
我急得直跺脚，声音也大了起来：“你就别再考虑了！要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你们在说什么？”
我、扶巧还有疯子应声看过去，只见宋张手里拿着个纸包站在院门口，还穿着粗气，一看就是跑回来的。
扶巧心疼的走过去，替宋张擦了擦汗说：“就是个糖糕而已，不用跑的那么快。累坏了吧？”
宋张笑嘻嘻的摇头：“不累。”
怎么能不累？卖糖糕的李婶家在村子的最边上，就算是用跑的也要小半个时辰，可他那么快就回来了，不知道他刚才得跑多快呢！
“娘子，还热着，快吃吧。”宋张打开纸包把糖糕递给扶巧。
扶巧看着宋张手里的糖糕眼里流露出了不舍，伸手捏起一块放到嘴里，咬了一口，对宋张笑了笑：“好吃。”
宋张傻乎乎的乐了。
你别说，他这个笑还真的很像当年的花大姐。
我走到扶巧身边，拽了拽她的衣袖。扶巧犹豫了一下，对宋张说：“相公，我自打来了这个村子后就还没有出去过，我想出去看看。”
宋张楞了一下，摇头：“不行！你现在怀着身孕，不能到处乱走，再动了胎气。”他耐心的哄着扶巧，“等孩子生下来，我陪你出去把周围的村镇都逛遍，好不好？”
扶巧看着他面露难色，摇了摇他的手臂：“可是我真的很想出去转转。”扶巧把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我想带着他一起出去看看这世界，将来也能告诉他，在他还没有出生前，我们就带他看过好多地方了。”
宋张皱起了眉，似是很不愿扶巧现在出门，可又看扶巧那两眼水汪汪的样子，不太狠得下心来拒绝。
我忙跟着敲边鼓，对宋张说：“你就让她去吧。现在巧儿的身子还算轻，还能出去看看，将来身子重了，想去都不能去了。再说了，将来孩子出生了以后，你们都要照顾他，哪里还有时间带扶......”我差点就顺嘴叫出了扶巧的名字，忙刹住车换了称呼，“哪还有时间带巧儿出去啊。”
扶巧跟着点头，眼里波光流转，那股子狐狸的媚劲儿又带了出来。
疯子在一旁打趣道：“你不会是不想带巧儿出去，随意找的借口吧？”
宋张忙摆手：“怎么会！我说到就会做到，绝不会诓骗巧儿的！”
扶巧笑了出来：“就这么说定了。我们这就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出发。”
“明天就走？”宋张又犹豫了。
扶巧拉着宋张的手撒娇。
我忙搭腔：“这叫择日不如撞日，既然想走了，就出发，总是犹豫不决，就出不去了。”
“就是！”疯子跟着说。
宋张看着扶巧犹豫了一会儿，慢慢的点头：“好吧，明天一早咱们就走。”
我和疯子对看了一眼，松了口气。终于要离开这里了，不过明天才走让我不是很满意。如果可以，现在我就想带着扶巧离开，以免夜长梦多！
第二天，我和疯子早早的就从客栈退了房，等在了扶巧家门口，催促他们快一点儿。
宋张倒是一点不着急，还在那儿念叨着：“不急，不急，还有好多东西没收拾好呢。还有早饭，吃了早饭再走也不急啊。”
我实在是看不得他那么磨蹭，冲进他们屋子里，把能看到的东西都给他装到了包袱里。边装边说：“缺什么路上再买就行。早饭也在路上吃。再不快走就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宋张不解的看着我。
我顿了一下：“就......就是我听说隔壁村子上今日有集会，再不走，集会就该赶不上了！”
宋张从我手里拿过包袱：“不就是个集会吗？咱们村上的你又不是没见过。”
我撇了下嘴，推着他往外走：“村子里的集会我早就看腻了！别的村子是什么样的我们又不知道。也许根本就不一样呢！”
在我的催促下，宋张和扶巧终于出了门，不过路上也是走的慢吞吞，真是急死了我和疯子。疯子一个劲儿的张望远方，生怕会遇到睚眦，我也是拽着扶巧往前走。不过就算我拽着她，宋张也会在后面拉一下她，念叨两句：“别走的太快，小心孩子！”
我突然意识到就这么干走也不是事儿，便凑到扶巧身边小声跟她说：“你要不在咱们周围设个屏障吧。这样才能断了你我的气息，免得睚眦跟过来。”
扶巧皱着眉压低了嗓子跟我说：“我自从有了身子就使不出法术了。”
我一惊，差点叫出来。
“怎么会这样？”我小声问她。
扶巧摇头：“我也不知道，估计是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吧。”
我犯了愁，也开始后悔平时为何不好好修炼法术，不然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连设个屏障都不行。
我叹了口气，走到疯子身边问他：“你会设屏障吗？”
疯子笑了下：“你可真是高看我了！”
这下我可是真的没了办法，算了，只能祈求老天保佑不让睚眦找到我们吧。又或者这些都是我多想了，睚眦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找扶巧的茬儿。
因为宋张不让扶巧快走，所以等我们磨蹭到隔壁村子也已经快要到黄昏了。宋张看着平淡无奇的街道对我说：“这也没有集市啊。”
我不耐烦的撇了下嘴：“本来是有的，你走的这么慢，就没有了！”
“这也不能赖我啊。”宋张小声地说，“巧儿身子沉，不能走的太快。”
要不是扶巧就在一旁站着，我真的想直接骂他。扶巧现在连肚子都看不出来呢！怎么就沉了！
扶巧许是看出来我脾气不太好了，忙笑着说：“错过了就错过了吧，不过就是个集市，也没什么的。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吧。”
她对疯子使了个眼色，疯子马上就懂了她的意思，过来拉我：“走了，想逛集市还有的是机会呢，走了，咱们先去找客栈。”
第八十一章 睚眦必报
我们在村里找了家小客栈住下了，我尽所能的画了几张符贴到了客栈的各个角落，希望可以隐去我们的气息。
回到房间，我盘算着是不是该给月老和应龙报个信，只要他们来了，我们就一定能逃出去。可又转念一想，他们来了，扶巧的事也就露馅儿了，只能作罢。算了，靠自己吧。对了，应龙给我的那片鳞还在疯子那儿呢！应龙不是说那个东西可以在关键时候护住我不受伤害吗？
想到这儿我就去找了疯子。
“睡了吗？”我在他屋外问，可是手已经推开了他的房门。
疯子正坐在桌前研究什么。他瞟了我一眼道：“睡没睡你不是都进来了吗？”
我呵呵的乐了一下，没接他的话茬。
“研究地图呢？”我走到他身旁坐下。
他看着图点头：“得研究下怎么跑才能躲过睚眦。”
我看着他，第一次觉得他也是可靠的。
“哎。”我叫他，“我上次给的的龙鳞呢？”
他腾的抬起头，警惕地问：“你要干什么？”
看他这样，准又是想要把宝贝据为己有。
我撇嘴，要是平常，我真有可能就把那片鳞给他了，可是现在情况紧急，怎么能由着他瞎胡闹！
“给我。”我直接伸手，不给他犹豫的机会。
他看着我的手不舍的皱起了眉头，从小布包里缓慢的拿出了鳞片放到我的手上。
“这东西真的是个宝贝！你可千万不能给弄丢了。”他嘱咐我。
我把鳞片收起来：“我知道。我准备把这东西给扶巧，也许能护住她。”
疯子点了点头：“兴许真的可以。这片鳞上有浓郁的应龙的气息，没准儿就能把扶巧的护理味儿给盖住呢。”
因为怕睚眦会找过来，我没有在疯子那里多耽搁，转身就去找了扶巧。
我敲门进去，宋张正殷勤的给扶巧揉着小腿肚子。我看见他们俩的互动，想着要不是为了给扶巧鳞片，我才不要来看这一幕！
“你有什么事吗？”宋张问我，但从语气里，我好像听出他并不欢迎我，就像是我干了什么让他厌烦的事一样。
“我来找巧儿。”我说。
宋张转过头继续给扶巧捏腿：“她今天走的路太多，累坏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我懒得搭理他，对扶巧比划了一下，示意让她出来。
扶巧对我点了点头，让我先出去等她。
我瞟了眼宋张，觉着现在的他越来越像当初的花大姐，愣是把扶巧给捧上了天。
我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扶巧就出来了。我有些酸葡萄地说：“你俩恩爱完啦？”
扶巧捂着嘴乐：“你嫉妒啊？嫉妒的话就也给自己找个夫君嫁了，这样你也能有人宠你。”
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这么个没心的花精，谁会喜欢我啊！”
扶巧僵了一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我：“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吗？”
我拿出鳞片递给她：“你把这东西收好，应
该能护你一时。”
她拿过鳞片，看了会儿：“这种宝贝你是从哪儿得来？月老给你的？”
我摇头：“应龙殿下给的。”
“应龙！”她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我忙捂住她的嘴，压低了声音说：“你小点儿声！再让宋张听到就完了！”
她皱了下鼻子冲我做了个鬼脸。一瞬间，我竟有了种回到过去的感觉。这种调皮的表情自从我来到渔村就还没有见到过呢。
她把我的手从她的嘴上拿开，低声问我：“你怎么会认识应龙？”
我皱着眉头说：“很难解释，反正就是认识了。”
“这得是多大的福分才能让你遇到他啊，还得了他的鳞片！”扶巧感叹到。
看她这样我突然有了跟她打听应龙过往的冲动。可是又觉得她也才将将三千岁，怎么会知道应龙的事呢，就放弃了问她的想法。
“好了，东西给你了，你收好。”我嘱咐她。
她笑着收起了鳞片，对我说：“你放心，不会有问题的，都是你太紧张了。”
我看着她没说话，只希望这真的是我太紧张了吧。
“我先回去了，你跟宋张接着腻歪吧。”我摆了摆手从她房门口离开了。
可没等我走出几步，屋里就传出了宋张的声音。
“怎么去了这么久？累坏了吧？快坐下歇歇。”
我背对着扶巧的房门摇了摇头。扶巧出来后总共没跟我说上几句话，怎么就久了？怎么就累坏了？
哼！酸臭味！
不知道是不是应龙的鳞片真的起了作用，还是压根儿睚眦就没想要找扶巧，我们从渔村出来后有半个多月相安无事，就跟我们这趟出来就真的只是为了游玩一样。
当然，还有一点原因要归结进去。那就是我们走的都是山野小道，这都是疯子计划好的。他说，睚眦是龙，不甚了解山间地头，从这些地方走，能有效的避开他。
虽然我不知道疯子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我知道，宋张对此抱怨了好久。他总是想要拉着我们去走大道，说小道太累，会累着扶巧。不过，扶巧同意走疯子给规划出来的路线，宋张也就没了办法。
我原本以为我们可以就这么走下去，一直到我们找到一个真正安全的地方，让扶巧可以把孩子生下来，让她可以陪着宋张终老。
可我的愿望就在一天下午终止了。
下午，我们走到一处山坳里，那里树木不是很多，但好在也有可以让我们坐着乘凉歇脚的地方。我陪着扶巧坐在一棵大树底下，疯子和宋张去找些水和野果来给我们充饥。
突然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暗了下来，一整片云彩像是凭空冒出来了一样，黑压压的盖在了我们所处山坳的上空。
我下意识的护住扶巧，看这架势，怕是睚眦追来了。
云彩越压越低，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忽的，云彩消失不见，我和扶巧的面前也出现了不下千名整齐排列拿着兵器的天兵天将。而那些天兵的最前面，站的就是睚眦。
“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睚眦穿着一身铠甲，手里拿着长鞭，嘴角斜斜的翘起，看着我们。
我把扶巧护在身后。她现在没有法力，我一定要护她周全。
扶巧拍了拍我。我回头看她。
“没事。”她说。
扶巧上前一步，站到了我的身旁直视睚眦，没有半分退缩。
我紧紧攥住了拳头，替她捏了把汗。
“好久不见。”扶巧对睚眦说，“没想到你被关了这么久还能出来领兵，看来，龙王不怪你当初丢了东海的脸了啊。”
睚眦脸色一变，但又瞬间恢复了平静。他看着扶巧说：“当年要不是你哄骗我喝酒，我又怎么会被我父王关了百年之久！看你长的一副善良的样子，没想到你的心竟是如此毒辣。”
扶巧笑了：“怎么是我哄骗你？你要是不想喝，我又怎么能哄骗得了你？再说了，当初那酒我也是喝了的，我怎么就没有大闹青丘，把人家的酒楼给砸了呢？”
睚眦脸上闪过一丝红晕，大声呵道：“大胆青丘扶巧，胆敢下界与凡人成亲，我特来奉命捉你，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我下意识的就要去护住扶巧，可是扶巧悄悄对我摆了下手，冷笑了下，对睚眦说：“想不到我能受到如此重视！竟让你带了这么多的天兵来抓我。”
“你休想使什么花招！”睚眦紧紧的盯着扶巧。
扶巧嘴角翘起一丝轻蔑的笑：“我不耍花招。但是......如果我说我不准备跟你回去呢？”
“由不得你选择，今天你回也得回，不回也得回！”
一时间，我、扶巧还有睚眦之间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我往前走了一步，把扶巧挡在身后，睚眦举起鞭子，他身后的天兵也是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香丝！”
“娘子！”
疯子和宋张的声音远远传来。
我和扶巧转头看过去，看到宋张手里拿着果子站在远处，看着我们犯愣，下一瞬，他就丢掉了手里的果子向我们冲了过来，跑到我们前面张开双臂挡在我们面前。我能看出来，宋张在害怕，他的胳膊颤抖着，但还是在那里用力的张开。
我看到扶巧眼中闪过一丝慌张。这是她刚刚面对睚眦时都没有的慌张。
“相公。”扶巧看着宋张轻声地唤他。
宋张回过头来，给了扶巧一个大大的让人安心的笑容。他说：“娘子别怕，有我在，就不会让别人伤害到你。”
扶巧看着宋张，嘴里又喃喃的念了一句：“相公......”
疯子也冲到了我们前面，和宋张一起把我们死死的护在身后。
睚眦看着他俩笑了一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不自量力的东西！”
睚眦甩了下鞭子，一个红光打来，把宋张和疯子都甩到了一旁。
我忙去扶疯子。扶巧也跑到了宋张身边。
“相公......”扶巧蹲在宋张身边，眼里已经沁了不少泪花。
宋张缓缓伸手擦掉扶巧眼角的泪：“我没事，不哭。”
第八十二章 宋张......
扶巧又掉了滴泪，扭头冲睚眦吼道：“他只是个凡人！你怎可伤他！”
“区区一介凡人，竟敢阻扰天兵办事！”睚眦面无表情冷淡地说，“更何况，他敢娶青丘的四殿下做媳妇，就已经触犯天条，按律当诛！”
“你！”扶巧看着睚眦咬牙切齿。
我问了声疯子：“你没事吧？”
他摇了摇头，对我笑了下：“没事。”
我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走到扶巧和宋张前面，摆开架势。虽然我俩的法力都不怎么样，更打不过睚眦和那数百名天兵，可是扶巧有难，我总是要护住她的。
“香丝，你只是区区一介花精，我劝你还是不要自不量力的好。”睚眦看着我，似是压根儿没把我放在眼里。
“花精怎么了！”我努力不让自己看上去弱小可欺，挺直了腰板看着他，“你不也就是条龙吗？”
睚眦轻笑：“既然这样，我就不说什么了。”他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周身散发出一种让人打寒战的冷冽气息，“众将士听令！”睚眦的声音瞬间响彻山谷，“青丘扶巧，月老府香丝不听劝告坚持留在下界与凡人为伍，奉命将其逮捕！”睚眦顿住，看着我们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狠绝，“如若反抗，立刻诛杀！”
我与扶巧对看了一下，下意识的我就觉着这是睚眦编造出来的指令。天帝不可能会让他对我们下狠手，先不说我怎样，就光是扶巧的身份，天帝就不会直接要她的命！可是不等我们反应或是辩解，那些天兵就在睚眦的带领下蜂拥而至。
我和疯子护着扶巧和宋张，应付着涌来的天兵，可我们毕竟灵力有限，那些天兵又都是训练有素的，没过一会儿，不用睚眦出手，我们就已经招架不住了。
睚眦估计看出了我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也有可能想要尽快解决战斗，竟捻了一个法决朝扶巧打了过去。
我看着那道光一惊，扶巧现在没有法力，她根本不能挡下这一击。就在我冲过去救她时，宋张用力把她推到了一旁，用身子替她承受了那道光。
一瞬间，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看向宋张。那些天兵恐怕没有想到会伤到凡人的性命，这下他们回去怕是不好交差了。睚眦也定在了那里，不再有下一个动作。
“相公！”扶巧喊着从地上爬起来冲到了宋张身边，把他抱在了怀里。
鲜血从宋张的嘴角流出，能看出来，他已经不久于人世。
我和疯子喘息着愣在那里，不敢上前。
扶巧右手颤抖着抬起，一下一下的擦着宋张嘴角的血，可那血就像是没有尽头一样，一直流个不停。
“别......别擦了......”宋张虚弱的看着扶巧，声音细若游丝，但因为我们都安静了下来，让他的话能够钻进我们的耳朵里。
扶巧却似是听不到宋张的话，固执的一下又一下的擦着他的嘴角，嘴里还念叨着：“你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不会的......”
宋张咳嗽了一阵，喘着不匀的气息，开口：“娘子......咳咳......别擦了......”
眼泪从扶巧眼角滑落，她拼命的摇头：“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说完，她就抱紧了宋张。
“娘子......咳......”宋张在扶巧的怀里说，样子极为平静，“我的......时间......不......不多了......你听我说......”
“不，别瞎说，你不会有事的！”扶巧泪眼婆娑的看着宋张。
宋张缓缓的抬起手想要替扶巧擦眼泪，可抬了一半，手臂却沉沉的往下坠去。扶巧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到自己脸颊边，吸了吸鼻子，对他说：“你有什么话，我听着。”
“我知道......你......你不是巧儿......”宋张开口，“从你回......回来......那天起，我就知道......”
“你，那你为何还会？”扶巧的泪不停地往外流。
宋张微微摇了下头，眉头皱了一下，又咳出了一口血。扶巧忙又给他擦了下。
“巧儿没了......”宋张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谢谢......谢谢你能......能化作她来陪我......我......我最初的时候一直......把你当做是她的替身......”他又吸了口气，似是在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可是后来......咳咳......后来我爱上了你......不是因为巧儿......而是因为你......”
扶巧看着宋张哭着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宋张虚弱的扯了下嘴角：“我这辈子......咳咳，有你陪着......已经很开心了。跟......跟他们回去吧......我不想让你受到伤害......”
“不！”扶巧哭的越来越激烈，“我不回去！我要陪着你，我还要把孩子生下来，你也不能死，你还要和我一起把孩子抚养长大，你......”扶巧此时已经泣不成声。
我站在一旁，眼泪不自觉的流下，胸口处不知道为何又传来隐隐的痛楚。疯子默默走到我的身旁，轻轻抓住我的手，用了用力。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乖......”宋张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快要让人听不到的地步，他的眼皮也开始变得沉了不少，好像随时都会闭上一样。
一时间整个山谷都变得静悄悄的，静到让人仿佛听到了死神在一点一点靠近一样。
扶巧哭着说不出话来，紧紧的抱着宋张，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旁。可是死神还是到了，就那么抢走了宋张的生命，无情，又让人措手不及。
扶巧看着在她怀里一点点失去温度的宋张，终于崩溃。她抬起头，仰天长啸：“啊......”
一瞬间，一股金光自扶巧身体内散发出来照亮了整个山谷，刺得我们每个人都睁不开眼。
金光散去，扶巧和宋张依旧呆在原地，不过扶巧的
身下却流出了鲜血，红红的把她身边的草都染得变了颜色，扶巧的脸却变得煞白。
“香丝！”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静谧。
我看过去，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待我揉了下眼后才发现刚刚叫我的人竟是应龙！
“殿下？”我轻声唤他，声音闷闷的，一听就是刚哭过。
应龙快步走到我的身边，上下打量我：“你怎么了？受伤了？为何会触发龙鳞对你的保护？”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摇头，对他说：“不是我。”
“不是你？”
我点头，看向扶巧：“我把鳞片给了扶巧，刚刚是扶巧触发了鳞片。”
应龙皱了下眉：“你把我给你的鳞片送人了？”
“扶巧需要保护，我要护住她。”我喃喃地说，“殿下，你能不能救救她？她留了好多血。”
应龙顺着我的视线看了眼扶巧，又看我：“她对你很重要？”
“嗯，很重要！”
应龙没再问我问题，挥手给扶巧身边设了个禁制，扶巧瞬间瘫软在地，脸色终于好了一些，对我说：“现在她不会再受到伤害了。”
我吸了吸鼻子：“谢殿下。”
“你是何人？”睚眦冷冷地问道，“为何阻碍我等执法！”
应龙眯着眼睛看过去：“你等小辈还没有资格与我这般说话。”
睚眦似是被应龙吓住了，顿了下，冷哼了一声，清了下嗓子：“我奉天帝之命前来捉拿天界罪人，无关人等速速退下！”
“呵！”应龙冷笑了一下，“天帝一时半会儿还管不了我！”
不等睚眦再做反应，应龙便将我们一行人，连带着已经没了性命的宋张带离了山谷。
一阵眩晕之后，我再次睁开眼睛，周围的一切都变了样，不再是之前的那个山谷，而是在一处雪原之上。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我们几个被照在一个水晶似的透明罩子里，冰雪被隔绝在了外面让我们感觉不到寒冷，扶巧和宋张都安静的躺在一旁。
“殿下，这里是哪里？”我问应龙。
应龙转过头来看我：“这里是北原，终年积雪，一般不会有人来，你们在这儿会比较安全。”
“谢殿下。”我对他感谢地笑了一下，又有些犹豫要不要跟他解释为什么睚眦会带兵来抓我们。
“不用跟我解释什么。”他对我说。
我愣了一下，他绝对有探人想法的能耐，不然为何每次我想说什么的时候他都能抢先回答了我的问题！
“可是......扶巧她......”我看向扶巧。她这个样子，怕是再也回不了青丘了吧。
“不必担心。”他说，“你们且安心在这里住下，先让她把身体养好再做打算也不迟。”
第八十三章 人总要面对现实
应龙从储物戒中变出一座袖珍庭院，往不远处一丢，只见庭院越变越大，直至变成了一座正常的院落。
“你们就住在这里吧，这院子外有结界，只要你们不出去，就不会有人发现你们。”应龙说完，抬手把扶巧送进了院子里。
我看了眼地上的宋张，不知该如何是好。“殿下，他......”我犹豫着要不要求应龙把宋张救活。虽然这事听起来是不可能的，但以他的道行，应该是可以的吧？应该......吧？
应龙看向我淡淡的说：“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是我也不行。”
我不由自主的皱了下眉。
如此说来，这一切都成了定局？扶巧醒来后该怎么办？
“你就先不要考虑宋张了。”疯子叹了口气走到我身边，“扶巧的孩子没了，她现在才是最要紧的。”
我愣住，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重复：“扶巧的孩子没了？”
疯子沉沉的点头：“她流了那么多血，孩子......”他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我忽的抓住应龙的手求他：“殿下，我求求你，宋张没了，孩子也没了，扶巧......她......”
我哽住，那些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疯子低下头，沉默不语。
应龙摸了摸我的头：“救不回来了。”
这话打得我耳朵铮铮作响......上天为何要这么对扶巧？
应龙扯了下嘴角，对我说：“先进院子里歇歇吧。”他看了眼地上的宋张，“这里寒冷，他的尸体不会腐烂的那么快，等扶巧醒了，你好好劝劝她，让她再看那人最后一面，我们就把他给埋了吧。”
不知为何，明明应龙说的这些都在理，也是为了扶巧考虑，我却觉着他有些无情，就好像在生死面前，他早已看淡了一切似的。
我虽觉着他有些冷漠，但现在这种状况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疯子抱着宋张的尸体随我们一起进了院子，应龙让他把宋张安顿到了一间耳房里。
我顾不上别的，就跑去陪扶巧了。
扶巧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苍白的小脸上只透着不多的一丝红晕，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不肯松开。
我握住她的右手，轻轻摩挲着，既希望她能早些醒来，又希望她能就这么一直睡着。这样，她就能在梦中和宋张一直在一起了......还有他们两个的孩子......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疯子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
疯子走到我身边，把托盘放下，拿过托盘里其中一个碗递到我面前，轻声说：“把这个喂扶巧喝了吧。这是应龙特意让我给扶巧熬的，说是对她恢复身体有好处。”
我接过碗，问他：“殿下呢？”
疯子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他已经回去了。他说要是总在这里的话难免不会引起天上的人注意。只有他回去了，才不会有人知道他把我们带到了哪里。”
我点头，一勺一勺的往扶巧嘴里喂药。
一碗药终于见底，扶巧喝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全流到了外面。
疯子把空碗拿走，又把托盘上的另一碗不知什么东西给我端了过来：“这是给你熬的，应龙说你也得补一补。”
“那你呢？”我问他，“之前的打斗，你应该也受了不少伤吧。”
疯子摇头：“我没事，一个大男人，没那么娇气。”
看着他那个样子，我也看不出来他到底有没有受到内伤，不过就算我坚持，他可能也不会去喝药吧。
我端起碗，把里面的液体送入口中。苦，极苦！
想想曾经的我，在月老府时为了躲开喝药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可是现在，我竟能直接把药全喝进嘴里，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看来，我之前还是过的太顺遂了些。
“好了，你也休息一下吧。”疯子对我说，“我看扶巧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你就别在这里守着了。”
我摇头：“你去歇着吧。扶巧现在这个样子，我没有心情休息。更何况万一她醒了，看到自己身处陌生之地，会害怕的。而且她......”
我没有再说下去。
疯子看着我，叹了口气，也没有再劝我，端了空碗出去了。
也不知道扶巧是真的身体虚弱还是下意识的不愿醒来。总之，她这么一睡就睡过去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这半个月里，每过一段时间应龙就会过来看我，顺便给我带些补品和丹药。那些丹药一部分我是在应龙的“监视”下吃到了自己的肚子里，但更多的，还是被我想方设法塞到了扶巧的嘴里。扶巧的脸色终于变得不再苍白，甚至有些红扑扑的，但就算是这样，她也依旧躺在那里，不肯睁开眼睛。
宋张的尸身原本因为这里天气寒冷还能放得住，可时间久了，就开始散发出一股腐臭味，让整个院子都像是被死气笼罩住了一样。
“等不了了。”应龙看着已经冒出尸斑的宋张的脸说，“把他给埋了吧。”
我慌张地摇头：“不要！扶巧还没醒！殿下你说过的，要让扶巧看宋张最后一眼的......”我看着他，眼里冒出了泪花，“扶巧已经够可怜了，宋张没了，孩子也没了......如果她连宋张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我开始哽咽了起来，“她......”
应龙看向我，眼神一点点变得柔软，他伸出手轻轻把我抱在怀里，一下一下的拍着，就像是父亲在安慰自己的孩子般。他轻声说：“好，我们等扶巧醒来。我这就回去寻可以护住宋张尸身的宝物。”
我在他怀里点头，深深觉着他这个长辈做的很是不错！
应龙走了，扶巧依旧躺在那里。我坐在院子里，痴痴地望着天空。
疯子安静的走到我身边，坐下，同样抬起头看天。
“你在看什么？”他问我，“在等应龙回来吗？”
我摇了摇头：“应龙肯定会回来。我不用等。”
他看向我：“那你在看什么？”
“我在
看我师父。”
“月老？”
“嗯。”我看着天，“我那么长时间没有联系过他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着急。”
自打我们来了北原，我就不敢再和月老联系。我怕我的纸鹤会引来天兵。可这么一来，月老就失去了我的消息。他恐怕已经急坏了吧。还有阿瑾、司夜上仙，她们可能也在到处找我呢。
“你这也是没有办法。”疯子劝我，“等扶巧恢复了，你再想办法回去吧。”
我没有搭话。因为我根本不敢确定，等扶巧恢复了以后，我是不是还能回月老府。我帮着扶巧和宋张在一起，又帮着她一起逃过了天兵的追捕。我现在在天界，恐怕已经是罪人了吧。也不知道月老知不知道这件事。如果他知道了，会不会对我失望。
他会不会再也不愿认我做徒弟了？
疯子在一旁看着我，没有说话，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收回看天的视线，揉了揉眼睛，站起身：“走了，去给扶巧熬药。”
疯子看了我一会儿，跟着站了起来。
我说是要给扶巧熬药，其实更多的是看着疯子给扶巧熬药。没想到他一个大男人竟然做这种事的时候也能如此细致，至少比我要细致得多。
药熬好了，疯子没有跟着我去看扶巧。其实他早就不再进扶巧的房间了，每次都是我自己把药端过去，喂她，再把空碗交给疯子让他去洗。他俨然已经变成了我们的“老妈子”。
我坐在扶巧床头，一勺一勺的给她喂药。药喂了一半，我停了下来，叹气，轻轻对她说：“扶巧，我知道你能听见，也知道你的身子早就已经没有大碍了。”我看着她，顿了顿，觉着她这样下去实在不是个办法，“宋张没了，这是事实，不管你愿不愿意面对，这都已经发生了。也许在你的梦境中，他还活着。可是......”我深吸了口气接着说，“可那终究是梦！那里的宋张，没有血也没有肉！”
许是听到了我说的话，也或许是她不愿意让我接着说下去，扶巧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可就算是她不愿听，今天我也一定要把话说完！
“你知道吗？耳房里的宋张已经不能再留了。”我越说越坚定，“你如果再不醒来，可能就连他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你......”我咬了咬牙，“你真的要在他下葬以后才醒吗？你真的要让宋张无人送终吗？”
扶巧的眉头紧了又紧，手也动了两下。
我知道，我说的那些话她都听见了。可是她还是不愿意睁开眼。
话我已经说完了，能不能想通就是她自己的事了。就像是当初的林初云，有些事，有些坎儿，必须得让她自己去过！
也许，这就是扶巧的命数吧。
我把碗里剩下的药都喂到了扶巧的嘴里，看着她叹了口气，站起身，准备出去。
可就在我转过身没多久后，身后传来了一阵微乎其微的声响。
“香丝......”声音弱弱的传进我的耳朵里。
第八十四章 扶巧不见了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
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反而像是我早就知道扶巧会醒一般。
“香丝......”她又轻轻唤了我一声。
我慢慢地转身，看到扶巧正仰面看着房顶，眼角划过一滴泪。
我缓缓的长长的叹了口气，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宋张他......”扶巧皱了下眉，眼角流出的泪已经浸湿了枕头，“带我去看他。”
耳房里，宋张安静的躺在床上，我和疯子站在门口处，看着扶巧一步一步的走到床边，慢慢坐在了宋张身边，伸出手，替宋张整理头发。如果不是宋张脸上已经有了尸斑，我和疯子会以为宋张只是睡着了，而扶巧也只是个贤惠的妻子想要叫醒自己的丈夫。
扶巧没有哭，只是安静的看着宋张。
也许扶巧的泪已经在梦里流干了吧。
门外传来动静，我扭头看过去，是应龙。
他拿了颗珠子走过来，看到我，把珠子伸过来，却在走近后看到扶巧时顿住。
我看着那颗珠子，应该是用来护住宋张尸身的吧。现在，八成是用不到了。
应龙走到我身边站定，没说话，把珠子收了回去。
扶巧替宋张最后理好了衣服，站起身，对应龙郑重的行了个大礼。
她微微张嘴，没有出声。
应龙看着她，淡淡地说：“你跟着香丝叫我殿下就好。”
扶巧对他服了服身子：“谢殿下这段时间的照拂。我相公他......还要请殿下帮忙安排火葬了......”她哽咽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
应龙点了点头。
我站在那里，听到旁边的疯子长长的出了口气，也不知道他是在叹气，还是觉得扶巧放下了才松了口气。
北原一处不知名的地方。应龙把我们带了过去，在周围设下了一个屏障，保证没有人能发现我们。
宋张躺在一个台子上，下面铺着成堆的柴火，还有无数的鲜花。
我站在扶巧身边，看着她，只见她面无表情，让你看不出她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应龙看了她一眼，扶巧转过头去看他，轻声说：“有劳殿下了。”
应龙没有说话，抬手指尖跳跃起了火焰，下一瞬，宋张身下的柴火就燃起了汹汹大火，而他也终于淹没在了火光之中。
我眼见着扶巧握紧了拳头，眼角流下一滴泪，她却没有擦。看着她坚定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我竟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大火渐渐熄灭，宋张早已化为灰烬。扶巧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玉瓶，走上前，从地上捻起一撮宋张的骨灰放到了玉瓶里。她把瓶子封好，收到了里心脏最近的地方。
看着她，我左胸口突的疼了一下，我下意识的捂住胸口，那感觉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又疼了？”应龙略紧张地问我。
我摇了摇头：“已经没事了。”
应龙似是不放心，将手点在我的额头上给我输了些真气才作罢。
回到院子里，我原本
还担心扶巧会因为伤心出事，她却表现的很正常，除了不笑以外，她没有丝毫不同，每日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努力修炼，偶尔还能和我聊聊天。当然，我们之间的话题总是会刻意的避开宋张，还有扶巧没有保住的孩子。
就这样，我们又在北原过了半月之余。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把我叫醒。我像往常一样，穿衣，洗漱，准备去叫扶巧去吃早饭。
“扶巧，起了吗？”我在门外叫她。
屋内没有任何动静。我推门进去，却发现屋里空无一人，床上的被子也被好好的叠了起来。
脑子里腾地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我慌忙转身出去，在院子里来回的跑着。
疯子端着早饭从厨房出来，看到我，叫到：“干什么呢？叫扶巧出来吃早饭了。”
我顿住，问他：“你看到扶巧了吗？”
他茫然地摇头：“我起来就去厨房了，每天不都是你去叫她的吗？她不在房里？”
“不在！”我着了急，“她不会跑出去了吧！”
疯子忙放下早饭走到我身边：“别着急，咱们再好好找找。”
“我找过了！”我的声音颤抖，“我整个院子，每间房都找过了！没有扶巧！她肯定是跑出去了！你说，她怎么能出去呢？万一被抓到可怎么办啊！”
疯子抓住我的肩膀：“先别慌。在找到她之前，你不能慌！”
我深吸了好几口气，点头，对他说，也是在对自己说：“我不慌，她可能只是出去逛逛了，应该走不远的。”
可是我刚要平静下来，脑子里就闪现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我看着疯子，喃喃地道：“她这段时间这么刻苦的修炼，不会是要找睚眦报仇吧？”
“不会......吧......”疯子这么说，可我也能从他的话里听到他似是已经同意了我的想法。
“不行！”我忙往外跑去。
疯子抓住我，紧张地问：“你去干什么？”
我想要挣脱他的手，却因为他死死拽着而不能成功。
“我不能让扶巧一个人面对睚眦！她打不过他的！”我觉得自己快哭出来了，“你放开我。”
“我们不能出去！一出去，天界就能知道你的动向！”他说，“你难道想被抓回去吗？”
“我......”我顿住，“可是扶巧已经出去了！我得去救她！”
疯子想了想：“我们先通知应龙，让他去就扶巧。”
我被他弄得急了，吼了出来：“来不及了！等应龙来了，扶巧就已经没命了！”
他停了一下，两眼坚定地看着我说：“我跟你一起去。”
“好！”
我和疯子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到了东海。
可到了那里竟没有我们想象的那种惨烈的打斗场面，而是一片祥和的感觉。
疯子的手里紧紧攥着应龙的那片鳞，鬼鬼祟祟地走在我的前面。
我知道他是想保护我，可真的要打起来，以他的身手，估计连他自保都困难。
不过疯子有一点还是不错的，那就是认路。他之前就来过东海龙宫一回
，这次来就跟逛他家自己的园子一样，每条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再加上他以前总是跟踪别人，懂得如何藏匿自己。等到我们摸到睚眦的寝殿时，都没有人发现我们。
疯子带我爬上了房顶，掀了片琉璃瓦，从上往下看。
睚眦正坐在条案前写着什么东西，而他坐的方向正好背对着门。
我看了眼屋里，也没有其他的侍女，觉得奇怪。
“你上次来的时候，他身边就没人伺候吗？”我问疯子。
疯子也皱着眉纳闷儿：“不是啊，上次我看他过的挺奢靡的呀，身边侍女不下二十个呢。就连他跟别人秘密会面都让侍女们在外面候着。现在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我咬着唇，总觉得好像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扶巧不在这儿，她不会是被睚眦发现了，给关起来了吧？”我在那儿琢磨，“又或者，她已经被送到天界了？”
“不会的，你别急。”疯子安慰我，“看睚眦现在这么淡定，肯定还没见过扶巧。”
我缓缓点了下头。他说的在理。以睚眦的性子，要是真的捉到扶巧了，肯定已经坐不住了，又怎么能在这儿写东西？
“那我们要不要再去找找？”我问他。
疯子想了一下说：“先等等看吧。睚眦在这儿，扶巧如果是来找他报仇的，那我们跟着睚眦就一定能见到扶巧。”
“可是那个时候再去拦扶巧就来不及了啊。”
“我知道你怕她受伤。”疯子说，“但是你想想，你现在能找到扶巧吗？”
我摇了摇头。
疯子拍了拍我的肩：“宋张的死在扶巧心里是个坎儿，如果不让她自己解开，那这辈子都过不去了。也许她来找睚眦是凶多吉少，可是......”他顿了下，“如果她真的丢了性命......对她来说可能也是一种解脱吧。”
我没有说话，但是手也已经紧紧抓住了裙摆。
他说的没错，可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扶巧去送死啊！
房门被推开，轻轻的脚步声传来，我、疯子、还有睚眦都僵住了。
我和疯子僵住是因为进来的那人是扶巧，而睚眦为何会僵住，就不得而知了。
我下意识的要往屋里冲，却被疯子一把抓住了。
“干什么？”我问他。
他冲我摇了摇头：“先看看，你现在进去只会把局面弄得更糟。”
我掂量了一下他的话，最后强忍住了进去救扶巧的想法，咬着牙看屋里的动静。
睚眦的身子已经放松了下来。
他背对着扶巧，淡淡地说：“今日不用人伺候，下去吧。”
扶巧一小步一小步的向他走近，右手手掌中真气渐渐聚集，最后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光球。
扶巧在离睚眦还有两步远的地方站定，开口：“你把下人都撤走，应该是在等我吧。”
睚眦淡定的在纸上写字：“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来？”
扶巧眼中闪过一丝伤痛：“你当初既然杀了我夫君，就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第八十五章 爱注定是痛苦的吗？
睚眦慢慢转过身，看了眼扶巧手中的光球，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涟漪。
“你知道你打不过我吗？”他问扶巧。
扶巧坚定地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睚眦淡淡的看着她：“你现在就是在送死，你懂吗？”
“我今天来就没准备活着回去！”扶巧说完就朝睚眦冲了过去，手里的光球也对他打了过去。
睚眦顺势一躲，将光球躲过。他身后的墙壁瞬间被轰出了个窟窿。
我用力甩开疯子的手，趁他不注意冲进了屋内，想要帮扶巧。
谁知睚眦看到我之后，没有丝毫慌乱，反而笑了一下：“都来了，正好！”
我和扶巧一起朝他打去，奈何我俩的灵力都不如他，没几个回合下来，我俩就有些招架不住了。疯子似是没了办法，也从房上下来，加入了我和扶巧。
睚眦突然停手，没等我们反应，一个洪钟一般的东西就朝我们三个罩了下来。霎时间，周围变得一片漆黑，外面的一切都与我们隔绝了开来。
我伸出手去摸索，试探的唤了一声：“扶巧？小道士？”
可声音就像是打在了棉花里，消失的无影无踪，也得不到半分回应。
以刚才的情形来看，我们应是被睚眦关在了钟里，而且当时扶巧和疯子就在我身边，他们肯定也在这里。可为何没有人回应我？或者，为什么我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我试图用法力打出个光点来照亮，可等我法诀念完了，才发现一点用处都没有。在这么个黑漆漆的地方，我似乎变成了一个凡人，没有半分法力。
忽然一股孤独感把我紧紧包裹住，让我像是陷进万丈深渊一般，而这种孤独感还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让人的眼睛不自觉的闭上。
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听到了月老的声音，他好像在说：“香丝，睁开眼，不要睡，睡了，就再也起不来了！”
可是我的眼睛好沉！就算是我努力的去和身体抗争，眼睛最终还是闭上了。
恍惚间，我感觉自己好像飘在了空中，眼前慢慢有了光亮，也有了影像。可是我又像是没有了实体，甚至别人都看不到我。
晃晃悠悠的，我不知道自己飘到了什么地方。这里百花盛放，甚至还有一片望不到头的合欢花树林。
我记得上次在青丘听到那些上了年纪的妖精说过，合欢花在三千年前就突然凋零，最后只剩了我这么一棵树还活着。那眼前的这片花树林是从何而来？难道，这是六界之外的地界？又或者说，这是三千年前的模样？
我摇了摇头，觉得这不大可能。我就算是没了实体，也不可能回到三千年前，更何况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出现在这个世上，又怎么能看到自己没见过的场景呢？
眼前场景突然一变，我看到了一处孤零零的宫殿，门口的匾额上写着“遣云宫”三个字。不知为何，这里给了我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我想要进到里面去看个究竟，却怎么也不能前进半步，像是这宫殿外有个结界般把我挡在了门外。
遣云宫中传来女子的歌声，宛转悠
扬，清脆悦耳，十分动听，听着这歌声，我竟有一种这是出自我的口的错觉，可我明明被挡在殿外，又怎么可能在里面唱歌？
遣云宫慢慢被一层迷雾笼盖住，待到迷雾散去，遣云宫已经消失不见，换成了一处荒地。
眼前的地方寸草不生，烈日炎炎，土地也因为长时间暴露在阳光下干裂成一块一块的。这种场景让飘在半空的我都有了种口干舌燥的感觉。
远处跌跌撞撞地走来一个女子，衣着褴褛，头发散乱着，眼睛被一块白绫覆着似是看不到，她每走一步，脚下的土地就更加干枯一分，似是她的脚上带着火，让大地彻底失去了水分一般。她沙哑的嗓子像是在哼着什么。我仔细的听了，才发现她哼的是我刚刚在遣云宫听到的曲子，不过她的嗓子像是被火烧过一样，让曲调听起来格外的充满了颗粒感。
她突然顿住，那不成样子的曲子也停了下来，她歪了下头，笑了出来，却不像是因为高兴，倒更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创后精神失常的笑。她的笑声越来越大，让我的耳朵铮铮的疼开。
就在我以为我会因此而聋掉时，眼前的一切再次消失不见，周围又恢复了一篇漆黑，静谧。
我就那么漂浮在半空中，没有着落，眼前不再有影像，耳边也不再有声音，刚刚看到听到的那些好像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不知飘了多久，我的身子忽然像是着了地一般，周围也似乎有了光亮。
“香丝......香丝......”隐约，我竟好像听到了疯子在叫我。
可能又是我太寂寞了想象出来的吧。
“香丝，醒醒，香丝？”
疯子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真实。
我的眼皮动了一下，不像之前那样沉重。
慢慢的我睁开了眼睛，光亮瞬间照到了我的眼睛里，晃得我忙又把眼睛给闭上了。
“香丝？”疯子的声音再次从旁边响起。
我咽了下口水，让嗓子不那么干，然后小声的“嗯”了一下。
旁边的疯子似是松了口气，声音放松了很多：“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过了好久，我才又睁开眼睛，也终于适应了周围明亮的环境。
我看了眼旁边，我和疯子像是被关在了什么地方，四周都是栅栏，我们的身边空空如也，连张床也没有。
“我们这是在哪儿？”我问他。
他摇了摇头，把我扶了起来：“我也是刚醒来没多久。”
我坐在地上又仔细看了下周边，似是能够感受到一股浓郁的仙气，我怔住。我们怕不是被带回天界了吧。
我忙抓住疯子的手臂，慌张地问他：“扶巧呢？”
他又摇了摇头：“醒来后她就没和我们在一起，不知道被关到什么地方了。”
我的手无力地耷拉下来，整个人都没了精神，这回，扶巧怕是凶多吉少了。
我两手抓着栅栏，努力的把头往前伸，想要看看外面的动静，可是伸了半天，外面都没有一丝响动，更是没有看到有人
把扶巧带回来。
疯子在旁边叹了口气，过来拉我：“你担心也没有用，扶巧犯的是大错，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原本我就着急，他这么一说我更是像有什么东西在抓我，让我一刻也停不下来。
我站起来，在地上来回的走动，疯子看着我，不再说话。
我就这么走了好久，久到疯子都睡了一觉又醒来了，扶巧都没有出现。
“别走了好吗？”他问我，“也许扶巧被关到别的地方了呢？”
我突然顿住。他说的在理，扶巧犯的错与我不同，应该是被严加看管了起来。
我忙跑到栅栏旁，冲着外面叫了起来：“来人啊！有没有人啊？”
疯子凑过来，小声说：“你要干什么？把人招来，咱们就只有等死了！”
“我就是要把他们招来！”我说，“我不能在这里干等着，既然扶巧被关起来了，我就把事情闹大，去陪她！”
疯子脸上闪过一丝慌张，捂住我的嘴，不让我再叫。
“祖宗啊！我求求你了！”他说，“你还嫌事不够大吗？你再闹,万一他们把过错都加到扶巧身上可怎么办啊！”
我愣住了，可眼泪也因为着急流了出来。
疯子叹气，替我擦了下泪：“我知道你担心她，可事已至此，我们只能等着了。”
等着？他让我怎么等？扶巧现在性命攸关，我就在这里坐以待毙吗？
我走开，在角落里蹲了下来，紧紧地抱着腿，把头埋在了膝盖里。
“都是我的错......”我喃喃道。
“怎么能是你的错呢？”疯子的声音不大。
“如果当初扶巧要替巧儿的时候，我拦住她，就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了。”
疯子没再说话，我听到旁边有动静，他应该是坐到了我的身边。
我接着说，也不管他听没听，或者会不会理我。
“如果当初我把这件事告诉师傅或者应龙，他们也许就会及时出面制止，那个时候扶巧回头还来得及。”
疯子安静了一会儿，说：“那个时候也已经来不及了。”
我抬头去看他。
他说：“扶巧那个时候已经爱上宋张了，她不可能因为月老或是应龙出面就放弃这段感情。”
又是爱！
“爱”这个东西从来都没有让我觉得它好过！
当初林初云为了所谓的“爱”不愿嫁给大牛，选择自戕结束生命，现在又轮到了扶巧！
既然爱上一个人后这么痛苦，那他们为何还要付出自己的感情？
我越来越不懂了，甚至......我开始觉得给月老当徒弟并不适合我来做。看到了这么多悲剧，我还要如何替别人牵红线？又如何让别人获得幸福？
“别瞎想了。”疯子说，“现在，我们就只能希望天帝能看在青丘的面子上饶过扶巧了。”
第八十六章 月老篇--三道天雷
月老府大殿上，月老满面愁云的坐在上座，阿瑾和司夜上仙焦急又担心的看着月老，却不敢出声。
香丝现在就被关在天牢里，生死未卜，他们几个已经急得两天没有睡过觉了。
司夜上仙终是受不了现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了，轻声试探着问道：“怎么样？想出来该怎么办了吗？”
月老眉头纠成了一团，怎么也解不开，他无力地摇了摇头。
香丝对于扶巧在下界的事隐瞒不报，又帮着她逃了睚眦的抓捕。这种事是大罪，就算他去求天帝也是没有用的。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当脚步声进到不行时，应龙出现在了殿内。
月老、司夜上仙还有阿瑾看着应龙直直的走到椅子上坐下，眼里都闪过了一丝厌恶，但也难得的没有对他下逐客令。
应龙坐在那里独自生了会儿气，突然看向月老，大声向他发难：“当初香丝下界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看好了她？她没有心，你不知道吗？有些事，她自己分辨不出好坏！你既然是她的师傅，就应该看顾好她，又怎能让她陷入如今这般地步！”
月老听着他的话，略微低了下头，心里也愈发的自责了起来。是啊，是他没有看顾好香丝。当初自己费尽千辛万苦让她再次成人，是为了她能够活得快乐，而不是让她受苦。都是他......如果是这样，还不如就让她做一棵树来得好。这样，至少香丝还能呆在他的身边。
司夜上仙看着月老内疚的表情，心里揪揪的疼，她看向应龙，语气十分冷淡又充满责怪地说：“香丝为何没心？殿下又何必去怪月老！”
应龙突然怔在那里，脑子里响的全是那句：“香丝为何没心？”
月老看了眼司夜上仙，想要让她不要这么横眉冷对，可一想到香丝没心的原因，他又忍不住的去恨应龙，也就没再说什么。
司夜上仙眯着眼，阴阳怪气地说：“如果我没有记错，当初可是殿下去给香丝送的龙鳞！那个时候，殿下为何没有看出扶巧已经和凡人结为了夫妻？又为何没有制止！”
应龙张了张嘴，没了刚刚责怪月老时的气焰。
司夜上仙冷笑：“睚眦下界去抓扶巧的时候可是殿下帮着他们逃跑的，也是殿下给了他们藏身之处，之后也是殿下帮着扶巧葬了那个凡人。”她顿了顿继续说，“如果没有殿下，也许香丝早就回来了，不会这么一步一步的错下去！您现在到来埋怨月老这个师傅没有当好！”她脸上的笑更冷了些，“您摸着良心问一问自己，您有什么资格！”
这是应龙第一次被一个小辈如此这般质问，但也是他第一回没有拿出长辈的架势来反驳回去。因为他知道，司夜说的都是对的，是他让香丝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司夜上仙攥紧了拳头看着应龙，仿佛他就是个十恶不赦，应该下地狱的坏人。其实，在她的心里，如果可以，她还真的想让应龙替香丝去承担了罪责才好！这本来就是他欠香丝的！
阿瑾瞪了应龙一眼，便不再看他，而是紧紧地盯着月老，希望他能想出法子，能把香丝给救出来。
大殿上又恢复了之前的那种安静又紧张的气氛。应龙不再怪罪月老看顾不利，只安静却略有些颓废的坐着。
“你们都先回去吧。”月老疲惫的打破了殿里的宁静。
司夜上仙皱眉：“可是香丝......”
月老对她摇头：“香丝的事我来想办法。”他又转头看向应龙，“殿下，你也先回去吧。”
应龙抬头看他，没说话，也没起身要走。
月老看着他，眼神变得坚定：“香丝现在是我的徒弟。她早就与殿下无关了，殿下不用过于操心。”
应龙的太阳穴处针扎似的疼了一下，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起身直直的出了月老府。
月老见司夜上仙不肯走，对阿瑾说了一声：“阿瑾，带司夜上仙回去吧。”
阿瑾虽然担心月老，但也没有拂了他的意，对他服了服身子，走到司夜上仙身边，轻声对她说：“上仙，回吧。”
司夜上仙担心的看了看月老，叹气，跟着阿瑾出了殿。
月老抬头看向殿外，喃喃自语道：“香丝，别怕，我来救你。”
凌霄殿上，天帝高高在上的坐着，旁边坐着过来旁听的西王母，月老站在大殿中央，没有半分畏惧的看着上座的两位。
除了他们三人之外，殿内再无其他人，就像是他们在说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
天帝看着月老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守了香丝几千年不容易，可是这次香丝犯下大错，不能不罚。”
月老直直的看着天帝：“香丝犯了错，是我这个师傅没有尽到教导的责任。”他顿了顿，“我来代她受罚。”
天帝和西王母都愣了一下，看向对方。
天帝想了一下，沉沉地问月老：“你可知道她的是什么错？”
月老答：“我知道。替扶巧隐瞒，让她和凡人结合，又助她逃走，找睚眦报仇。每个错都是大错，要受天雷之罚。”
天帝皱眉：“既然知道你还......”
“扶巧有青丘护着，香丝就只有我了。”月老对天帝悠悠地说。
“可是这不成体统，传出去，让别人怎么想？”天帝问他，“难道要让他们说我徇私吗？”
“香丝体弱，受不得这么重的责罚。”月老看着天帝，伸出手，深深的作揖，弯着腰不肯起来，一字一顿地说，“我愿替她接受天雷之罚，还请天帝恩准。”
天帝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
西王母摇了摇头，叹气，对天帝说：“你就成全了他吧。”
“这......”天帝犹豫了一下，无奈的点头，“也罢......”他看向月老，“香丝犯错，实则是月老教导无方。现罚月老上诛仙台承受三道之罚......至于香丝，罚她天断崖思过百年。”
月老又深深地作揖：“谢天帝。”
说完，他就直起身，坚定地走出了凌霄殿。
天帝还有西王母看着他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
诛仙台旁，天兵拿着兵器站在那里。
月老远远地走过来。
天兵对他行礼：“月老怎么一个人来了？”
月老一步一步走上诛仙台：“我来受罚。”
天兵愣住，没有反应过来。
月老在诛仙台中央站定，看向那个一头雾水的天兵：“三道天雷，劳烦了。”
“三
道！”天兵喊了出来，“一道就能让人扒层皮，更别说是三道了！您这是犯了什么错啊？”
“教导无方。”月老说，看向前方，“开始吧。”
天兵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听他的，又怕真正让天雷打下来了，月老受不住，最后倒霉的是他。
月老目视前方，又说了一遍：“开始。”
天兵犹豫着向前，将自己怀里的玉符放到了诛仙台前的凹槽里，心里念着的都是：“可千万别出事啊......”
随着玉符被放下，诛仙台的上空就开始聚集起了浓浓的乌云，云彩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就像是在酝酿着什么巨大的能量。
终于乌云再也承受不住那股能量，瞬间，一道一人粗的闪点劈了下来，直直的打在月老的身上。月老应声倒地，嘴角流出了鲜血。
月老皱了下眉，用手擦掉嘴角的血，爬了起来，等着承受第二道雷。
天兵看着月老替他捏了把汗，想着他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要来受这么大的罚。
“轰隆”一声，第二道天雷打下，月老再次倒地，嘴角的血也越来越多，他颤抖着身体，强撑着身子又站了起来，用力的咳着，眼睛紧紧地闭了起来，像是在忍受巨大的痛苦一般。
第三道天雷打下，月老彻底被击倒在诛仙台上，鲜血不断的从他的嘴里流出来，而他也再没有力气站起身来。
天兵匆忙上前，把玉符从凹槽里拿了出来，上前去扶月老。
“月老！”他把月老扶起来，半靠在自己的怀里，焦急地问他，“你还好吗？”
月老的眼睛动了动，天兵松了口气。
还活着......
天兵把月老送回了月老府。
阿瑾在看到浑身是血的月老时吓了一跳，问天兵这到底是怎么了。天兵也只是摇了摇头，说他什么都不知道，月老是自己去诛仙台上领罚的。
阿瑾像是知道了什么，写了句天兵，让他帮忙把月老送回了寝殿。
司夜上仙得知了此事，拽着药仙就去了月老府。
药仙替月老把了脉，说没伤着性命，但也没了千年的道行，而且还要养至少百年才能把身子养回来。
司夜上仙拿着药仙替月老开的药方，谢过他，让阿瑾下去熬药，而她就那么守在月老身边，死活都不愿意离开。
三天后，月老终于睁开了眼睛，司夜上仙正拿着药碗要给他喂药。
“你醒了！”司夜上仙惊喜的叫了出来，下一刻也差点哭了出来，“你这是何必呢......”她哽咽着说。
“咳......咳咳......”月老咳了出来。
司夜上仙忙去拿水给月老喝。
月老喝了点水，嗓子润了不少，但也还是虚弱得很。他对司夜上仙说：“香丝那边......还要你多多照拂......”
司夜上仙看着月老，强忍着眼里的泪水，点了点头。
月老扯了下嘴角：“不要告诉她是我替她受的罚......咳咳......也不要让天界的任何人告诉她......”
“你......”看着月老，司夜上仙心疼得很，但也还是点了头。
第八十七章 思过
我已经在天断崖带了三天了。这里什么都没有，连个看守我的人都没有，只有周围那层看不见的结界让我怎么也走不出去。
三天前，一个天兵来到牢里，什么也没说就把我带到了这里。我问他扶巧去哪儿了，他没有告诉我，只告诉我天帝下令让我在这里思过百年。
就这样，我在这里百无聊赖的过了三天。其实，也不能用百无聊赖来形容我。毕竟在最开始的时候，我还是担心了一下扶巧和疯子的，只不过时间一长，担心也没有意义了。
天上远远的出现了一个黑点，而且这个黑点越来越近。我盯着它看，想着会不会掉下了什么东西，然后把我砸死。
不过这个担心很快就消除了，因为我看清了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眼睛瞪得老大，从地上咕噜起来，往前跑，边跑边叫道：“司夜上仙！”
这还是第一次在我看到她后如此兴奋呢！
跑着跑着，突然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上，把我给弹了回去。我摸着被撞疼的额头，往前走了几步，直到自己再也走不了了为止。
我扶着那堵看不见的墙开心地叫着：“司夜上仙，你怎么来了！我师父呢？”
原本向我走过来的司夜上仙脸色一变，而后又恢复了平静，对我说：“府中事物繁忙，你师父走不开。”
我点了点头，有些失落，又问她：“那他什么时候能来看我啊？”
“百年内可能都不会来了。”她用一种清冷的声音回答我。
我看着她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她好像在讨厌我。难道是因为我犯了天条，让月老蒙羞了，她才会这样？还有月老......他不来看我，是不是也因为他觉得我丢了他的人？
我半低下眼眸，低声回了句：“哦。”
司夜上仙看着我半天没有说话。
我不想再问她月老的事，便抬起头问她：“上仙，你知道扶巧怎么样了吗？”
她皱了下眉：“你因为她都被关到了这里，就不能管她的闲事了吗？”
“怎么能叫闲事？”我叫了出来，“扶巧跟我相识那么久，她还护过我，我怎么能不管她？”
司夜上仙冷冷的看着我，让我有些退缩，连带着声音都小了不少。
“你就告诉我，她现在在哪儿......有没有受罚......”我喃喃地道。
“她被带回青丘了。至于他们会怎么罚她我们不知道。”司夜上仙甚是不快地说，“反正是死不了。”
虽然司夜上仙的语气不怎么好，但当我听到扶巧死不了时也就松了口气。
“那跟我一起被抓回来的人呢？”我又问，“就是那个道士打扮的人，那个凡人。”
司夜上仙似是对我的问话有些不耐烦了，我想要去够她，但因为有结界挡着，我也只能用力的趴过去，求她：“你就告诉我嘛......”
她沉沉的叹了口气说：“他是凡人，我们不能定夺他的生死。但他犯下大罪，修行被打去了一半，可能这辈子都不能飞升了。”
我皱紧了眉头。
是我害了疯子，如果我没有带他去龙宫，他就不会跟
我一起被抓回来了。这样，他就能好好的修炼。也许，这次分别以后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吧。
“你犯了错，就要好好的在这里思过，不可试图逃出去，不要再给你师傅惹事。”她看着我叮嘱道。
我点点头。
我被关在这里，让我怎么逃？更何况，我这次定是让月老在天界都难做人了。司夜上仙说的对，我不能再给月老惹事了。
她没再说什么，只告诉我会常来看我就直接走了。
其实，在天断崖的日子是无聊了些，我也希望能经常有人来看我。但比起司夜上仙，我更希望月老能来看看我。也不知道他要生我的气到什么时候。只希望他能早些消气，好来看我吧。
司夜上仙走后，我就仰面躺在地上看天。说是让我来这里思过，但我真的不知道这个过该怎么思。我觉得我犯下最大的错就是没有保护好扶巧，让她失去了宋张也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当初她是因为我才惹到了睚眦的，我不可能会亲手把她送回天界，更不可能亲手把她交到睚眦的手上。不过，我还是挺后悔没有把这件事早点告诉应龙。也许我早点告诉了他，他就能早点把我们带到北原，这样扶巧也能安心的生下孩子，然后和宋张白首。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天界，也不会让月老因为我在天界抬不起头来。
“香丝。”一个声音在远处响起。
我猛地转过头去，竟看到应龙站在外面微笑的看我。
这人还真是不禁念叨。我刚想到他，他就过来了。
我从地上站起来，走了过去：“殿下。”
他微笑着点头：“嗯，你还好吧？”
我点了点头：“很好，就是无聊了些。”
“既然我无聊，我就多来陪陪你。”他说，“百年时光不算长，很快就过去了。”
“好啊。”我笑着看他，然后笑容在我的脸上顿住。
“怎么了？”他问我。
我犹豫了一下：“殿下，我想求你件事。”
“你说。”
我抿了抿嘴：“你能去看看我师傅吗？他可能生我的气了。司夜上仙说，这一百年，他都不会来看我。如果不是生气了，他绝不会这样的。”
他顿了下：“傻丫头，月老是因为太忙了才来不了的。他不会生你的气。”
“真的吗？”我问他。
“真的。”
我没说话。希望是真的吧。
“对了殿下。”我看向他，“你能帮我去看看扶巧和小道士吗？”
“扶巧现在人在青丘，禁止一干人等探视。哪怕是我也不行。”他说。
“那小道士呢？”我小心地问他，“小道士因为这件事被打去了一半的修行。是我对不起他，你能不能去看看他？”
最好再提点一下他。我在肚子里加了这么一句。
他点头：“我有空了就去看他。”
我看着他想了想，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殿下，如果当初我就告诉了你扶巧的事，你会帮着我们逃走吗？”
“会！”
他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
笑容在
我的脸上瞬间绽开。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果然这个长辈还是不错的！
他看着我，笑容也越来越大。
有那么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不动，就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我和他的笑就那么定格在了那一刻。
突的，我的胸口处又疼了一下，不是很疼，却让我难以忽略。
笑容在我的脸上消失，我皱着眉头想这到底是怎么了，我胸口处的疼，越来越没有规律......
“怎么了？”他关心地问我。
我摇了摇头，对他笑了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我不想告诉他我的胸口又疼了，就算告诉了他又能怎么样呢？我现在也出不去，他也不能给我送药。
他似是松了口气：“累了就歇歇吧。这些天你一定是担心了。”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那我就先走了。”他说，“等过两天我再来看你。”
“嗯，殿下慢走。”
送走了应龙，我又躺了下来。
周围安静了，时间多了，我就开始思考起自己的病来了。
从头开始捣，我第一次胸口疼应该是和扶巧在墙头上看到应龙背影的时候，第二次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是在人间，看到林初云的死？后来就是再一次看到应龙，那次疼得厉害，都差点要了我的命。再往后，好像就都是在看到应龙后才发病了。哦，不对，还有那次，在昆仑上月老庙前。
这么想来，我的这几次疼除了应龙外，都没有什么具体的关联......也是奇了......
想当初我还以为是我太怂了，被应龙的气势给吓的。现在再看，应该不是。
可又是为了什么呢？
唉......好烦......
算了，我又不是药仙，不会医病，不想了，想也没有用！
突然之间，我好像不怕死了。如果哪天我真的因为胸口疼死掉，也算是干净，少了那么多烦恼！
我笑了一下。
天帝让人把我给关到这里来思过，我却想的都是这些......要是他们知道了，可能会气吐血吧。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我在天断崖倒也没有真的一直无聊下去。司夜上仙三五不时的就会来看看我，不过大多数时间她都是来教训我的，让我好好反省这次的过错，还告诉我当初就不该替扶巧瞒着，更不该帮着她逃跑。每次我听到这些话都会自动的把它们都隔绝在耳朵外面。我知道我犯了错，我也知道以后不能再犯。可我真的觉着我帮扶巧是应该的，至少应龙也是这么认为的！
应龙好像是算好了时间，每次司夜上仙一走他准会出现。他说他去找过疯子了，也教了他一些心法口诀，相信疯子很快就能把道行给补回来，甚至有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飞升。听到这些，我甚是觉得安慰。至少扶巧和疯子之间，我还能帮一个人。
但还是有让我感到失落的事，那就是月老一直没有来看过我。应龙说去看过月老了，他那里很忙，一直腾不出时间来。虽然我很想当面对月老说声“对不起”，但一直见不到他，我也只能把这句道歉咽到了肚子里。
第八十八章 司夜篇--压抑许久的感情
香丝被关到天断崖已经快十年了，月老的身子也终于好了许多，可以简单的处理一些府中的大小事务。但是阿瑾不是很想月老这么早就过于操心，总是有意无意的把很多事情都提前做出来，好让月老可以多休息一下。
今天也是这样，阿瑾愁眉不展的看着那些不成器的小仙童，插着腰数落他们：“你说说，我就交给你们那么一点简单的事都做不好，还让我怎么能相信你们？月老身子不好，你们要多替他分担些府中的事物，你们知道不知道！”
那些小仙童们低着头，不敢言语。
月老站在殿外看着叹了口气，轻声叫她：“阿瑾。”
阿瑾的身子顿了一下，转过身过去扶月老，嘴里不住的念叨：“你怎么起来了？司夜上仙不是说了你要多休息休息吗？这边的事你不用操心，有我们呢。”
月老被阿瑾扶着进了殿，坐下：“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唠叨了？”
阿瑾撇了下嘴：“我唠叨还不是为了你好啊？”
月老笑了笑，看向那些小仙童们，对他们挥手：“都下去吧。”
小仙童们像是得到了大赦一般，慌忙对月老和阿瑾作了个揖，就全跑出去了。
阿瑾看着作鸟兽散的仙童们忍不住的想要说月老，可又想着他身子弱，也就没有说什么。
“把这几日的卷宗拿来给我看看吧。”月老对她伸出手。
阿瑾却站在那里没有动。
月老看她又说了句：“拿来啊。”
阿瑾不情不愿的说：“那些卷宗我都让他们整理好了，没什么可看的，你就别看了。”
月老叹了口气，严肃地对她说：“拿来！”
阿瑾身子抖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听月老的话。突然一个天神般的声音响了起来，帮了阿瑾的忙。
“都说了让你多休息休息。”司夜上仙从殿门口进来。
阿瑾像是找到了靠山一样跑了过去，微抬着下巴看着月老，像是在对他说：“看你还能怎么办！”
月老咋么了下嘴，讪讪的收回手：“我的身子已经无碍了，可以处理公事了。”
司夜上仙看了会儿月老，转头对阿瑾说：“你先下去吧，我有事对月老说。”
阿瑾恭敬的对她行了个礼，转身出了门。
月老本能的往后坐了坐：“你有什么事要说？要是休息的事，我已经休息的够多了。”
司夜上仙慢悠悠的走到月老身边，坐下，抬眼看他。
月老又往后缩了缩。
“身子无碍了？”司夜上仙问他。
月老迟疑地点头：“嗯，无碍了。”
司夜上仙神情突然变得认真：“既然无碍了，就去看看香丝吧。”
月老整个人的身子都在一瞬间僵住，看起来就像是尊石像。
司夜上仙也不急着他回答，安静又有耐心的看着他，等着他放松。
过了半晌，月老终于不再僵硬。他对司夜上仙说：“我还是不去了。她看见我这个样子，怕是会起疑。”
夜上仙眉头突然皱起：“你不是身子无碍了吗？”
月老摇头：“有碍，有碍。还出不得门。”
司夜上仙看着月老心里着急得慌：“你知道吗？这阵子只要我不去天断崖，应龙那个老家伙就会过去陪香丝！你就不怕......”司夜上仙的话音突然断掉。她怕直接说出来，月老会伤心。
月老沉默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司夜上仙劝他：“你就去看看香丝吧，你现在的样子只要不用法力，不在外面久站就不会被人看出来曾经受过重伤。她也挺想你的，总跟我念叨你。”
月老低下头，没有回应她。
“应龙每天变着法的给香丝解闷儿。”司夜上仙说，“我知道香丝无心，但是时间长了，谁又能保证香丝不会和应龙越走越近？”
沉默了许久的月老终是摇了摇头：“还是不去了。至于应龙，谁也不能替香丝选择她想要结交的人。”
司夜上仙眉头皱了皱，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入夜，正在当值的司夜上仙想起白天月老的神情后，心下一阵担心，转身去了月老府。
月老的寝殿中黑着灯，没有一丝光亮，司夜上仙便寻到了竹林，刚走近小木屋，就听到里面传来“咣当”一声，似是有什么东西打碎了。司夜上仙忙冲进去，却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得愣在了那里。
木屋中酒气熏天，好几个酒坛散落在地上，还有着碎片。估计刚才传来的声音就是酒坛摔在地上发出来的。月老此时已经伏在桌上睡着，脸上出现不正常的红晕，嘴里全是酒气，眼角还带着泪。
司夜上仙无奈的摇了摇头，过去扶月老，可刚走过去，就听到月老轻轻的换了声：“香丝......”
司夜上仙原本伸出的手顿在半空，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她缓缓收回了手，看着月老，眼里慢慢浸满了泪水。
“我对你的感情，你真的感觉不到吗？”她喃喃地道。
月老嘤咛了一声，呓语道：“香丝......你不要......应龙......我......”
泪终于从司夜上仙的眼里滑落，她咬了咬唇，转身出了木屋。
自那天从月老府出来后，司夜上仙就再也没有去找过月老。她害怕自己看到他之后会想起他的那句：“香丝......”
每天，司夜上仙都按时当值，却做的心不在焉。一连好几天，都把星辰布的乱糟糟的没有章法，就像是她的心情，乱成了一锅粥。
她自认为自己对月老不错，甚至在香丝没有变成人形的那三千年都是她陪在月老身边。可是月老为什么就感觉不到自己对他的好呢？又或者，月老感觉到了，只是他下意识的把这种感情忽略掉了。其实，司夜上仙从来没有想过让月老对她有所回应。就连香丝没有心后，她都是在劝香丝不要惹月老不高兴，要多陪陪他。可是她这么无关不顾的付出都换来了什么？到头来，换来的却是月老醉酒后的那句：“香丝”？
司夜上仙的心像被撕裂了一样，第一次疼的不像样子。
“算了。”司夜上仙看着远处乱成粥的星辰，坚定却又狠戾的对自己说，“既然他感觉不到，那我就用自己的方法让他属于我！”
应龙已经准备睡下，他看着桌上放着明日要拿给香丝看的小玩意儿，嘴角翘出了温暖的弧线。
突然，外面闪过一个黑影，应龙皱眉，警觉地看过去，呵到：“谁！”
“我。”声音落下后，司夜上仙推门进了应龙的寝殿。
应龙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不懂礼数了？不经通传就擅闯我的寝殿！”
司夜上仙却没有任何惧怕，越走越近：“有些事，还是不要让外人知道了为好。”
应龙看着她，抓过旁边架子上的外衣披上：“什么事？”
司夜上仙站定，直直的看着应龙，问他：“殿下是否爱上了香丝？”
应龙顿住，沉默了一会儿：“这似乎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
司夜上仙又问：“殿下是否爱上了香丝？”
应龙眼中的不悦加深了一些：“我要休息了，你出去吧。”
司夜上仙却似是不愿放弃一般，对他说：“若殿下爱上了香丝，我就有法子让香丝和殿下在一起。”
原本已经准备坐到创伤的应龙回头看过去：“你不是不愿我与香丝亲近吗？”
司夜上仙看了眼低下，又看向应龙：“原先的确是不愿意，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应龙盯着司夜看了一会儿，笑了出来：“看来，你是不愿意再藏着自己的感情了啊。”
“殿下就说是否爱上了香丝。”司夜上仙面无表情地说，“就说是否愿意与香丝结合。”
应龙嘴角上翘：“你且先说说你的法子。”
“法子不是什么太好的法子，只是我会尽力给殿下亲近香丝的机会。”司夜上仙一字一句地说，“然后，我会让天界的人都相信，香丝爱上了殿下，你们才是最合适的。”
“那月老呢？”
“月老这边有我，殿下不用操心。”司夜上仙回答道，“殿下只管在天界之人都开始祝福你和香丝之后去找天帝，让他给你们赐婚即好。”
应龙琢磨了一下，点头：“法子的确不是什么太好的法子。”
司夜上仙没有说话，等着应龙的下文。
“不过......”应龙说，“倒也是最稳妥的方法，这样既不会让我和香丝被天界众仙耻笑，也会让香丝心甘情愿的嫁给我。”
司夜上仙看着应龙的眼睛问他：“不知殿下可还愿意？”
应龙嘴角微微上翘，慢慢的点头：“可以一试。”
司夜上仙的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神色，对应龙行了个礼：“接下来还望殿下多多配合。以后天断崖我会减少去看香丝的次数。剩下的就看殿下的了。”
应龙没有回答，只是笑着看向司夜上仙。
已经睡着的月老翻了个身，嘴里呢喃：“香丝，等师傅再好些，我就去看你......”
第八十九章 月老怕是不想要我了
“香丝？”
我正趴在地上算计着怎么才能让这结界中出现些小动物来陪我玩儿，旁边就想起了熟悉的男人的声音。
我转过头，从地上爬起来，坐好，叫道：“殿下。”
不知怎么回事，最近司夜上仙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反而是应龙总来看我。
应龙朝我笑了笑，盘腿在地上坐下来与我平视：“你在想什么呢？”
我想了想，也许应龙能有法子帮我，便说：“殿下，你能给我弄只猫、狗、狐狸之类的东西吗？再不济兔子也行。我不挑。”
应龙看着我笑的开心：“怎么？在这里呆的久了，开始寻思着养动物了？”
“也不是说要养动物。”我说，“就是实在没事做，想要有个动物能陪我解闷儿。”
“我来陪你还不够吗？”他问我。
不够！他又不能总呆在这里，不在的时候我连个可以说话的活物都没有！
不过这话我也只是想想而已，并没有真的说出口。
“对了殿下。”我岔开话题，“最近小道士那边怎么样了？他有没有偷懒？”
“没有，他勤快的很。”应龙答道，“他最近已经突破元婴期了，很有悟性。”
“那就好。”我笑了出来。
等到他飞升上来，我肯定也已经出了这天断崖，到时候就有人陪我玩儿了！
应龙看着我眼神柔和：“不要总关心他的修行，你也该关心关心自己的灵力。你在这天断崖都待了这么些年了，也该趁现在没人打扰的时候多多修炼一下。”
我撇了下嘴，他何时也变得如此爱操心了？跟我师傅一般。
想到这儿，我顿了一下，问应龙：“我师傅怎么样了？还那么忙吗？殿下你到底跟我师傅说了没有，让他抽空的时候来看看我。”
应龙的眉头微乎其微的皱了一下：“你想他了？”
我点头。
我欠他的那句“对不起”还没说呢。
应龙又皱了下眉，看着我的眼神也比刚刚冷了许多。他说：“我天天来陪你还不够吗？就非得让他来？”
“你和我师傅不一样的。”我说。
“有何不一样？”他的声音也冷了不少。
我解释道：“我这次犯了错肯定让他脸上挂不住了。我得亲口跟他道歉才行。”
应龙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还有。”我接着说，“他教导了我快两百年的时间，对我有恩，我不能忘恩负义。”而且感情也不一样，毕竟我刚变成人形的时候，月老是我第一个见到的神仙。应龙对我是不错，可他也只是在尽一个长辈爱护小辈的责任而已啊。
“只是觉得对不起他？”应龙问我。
我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和他说实话，告诉他其实我就是想月老了。可是我看着他半冷不冷的眼神，又不敢把真话说出口，便微微的点了点头，闭紧了嘴巴。
应龙眼里的凉意终于散去，他对我说：“月老太忙，抽不开身。等他忙过了这阵，我再带他来。”
我看着他，不是很相信他说的话。你
想想啊，他和月老有过节，他会不会去找月老还不一定呢，又怎么会带月老来看我？
想到这一层关系，我突然觉得他压根儿就没有去帮我和月老说过！所以月老才会一直生气不来看我！
“那我师傅最近好吗？我不在他身边，阿瑾照顾好他了吗？”我试探着问他，如果他答不上来，那就证明他从来就没有去找过月老！
应龙却很平静，他说：“你师傅好得很，你不必担心。司夜每日都会过去照顾他。他比你在的时候过的还要好。”
听他这么说，不知为何我有些吃味。司夜上仙与月老要好的事我是知道的，她会去照顾月老也是合情合理，也许我吃味的是那句：“他比你在的时候过的还要好”吧。
我扯了下嘴角：“那就好。”
应龙看着我没说话，眼神里倒好像在算计什么。
我懒懒的躺了下去，把头枕在手臂上，与他说：“殿下，我有些乏了，今日也许不能陪你说话了，你能先回去吗？”
他到没有在意我的无礼，“嗯”了一声，从地上站起来，看了我一会儿就离开了。
他走后我就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我就睡着了。在梦里，我好像是回到了月老府，看到月老和司夜上仙在一起有说有笑的，而他们讨论的话题里没有我半点的存在。
也许是因为这个梦吧，我醒来后就有些闷闷不乐的。后来在看到来看我的司夜上仙时都觉得她有些烦。我到不是气她常去看月老，我只是气月老把我给忘了！
可能月老真的把我给忘了吧，直到我被关在天断崖的时间到了第七十八个年头，他都没有来看过我。就算我犯错让他在天界丢了人，七十八年过去了，他总该消气了吧！
应龙这些日子也不只是怎么了，好像是在故意气我一样，每次来都要说一嘴月老过的很逍遥，很快活。这话听得多了，我就真的开始相信月老已经不在乎我了。甚至，我都怀疑在我被放回去的时候，月老会不认我这个徒弟了......
想到这些我就有些烦躁，在地上滚来滚去，想要把那些不好的想法全都滚掉。
旁边传来一阵笑声。我顿住，扭头看过去，是应龙，他正看着我笑的开心。
我撇了撇嘴，继续在地上来回地滚着。我这儿正烦闷呢，他倒是挺高兴！
“你说说，你不好好修炼，倒在这里打滚。”
我“哼”了一声，没回他的话。我滚不滚又碍着他什么事了？他又不是月老，没的来教训我。
跟他接触的时间长了，也因为他总是惯着我，慢慢的我也就开始没大没小了起来。
他在结界外盘腿坐下，颇有耐心的看着我，似是在等着我停下来。
我虽然今日有些不大想理他，可是也不能就这么滚下去吧。于是我停了下来，背对着他躺在地上，耳朵紧贴着地面。
“怎么？滚够了？”他问我。
我“嗯”了一声，问他：“今日殿下可有什么趣闻要说与我听吗？”
“趣
闻倒是没有。”声音从我背后传来，“喜讯倒是有一个。”
我挑眉：“什么喜讯？”
“小道士最近修为见长，不出两百年，他的修为准能达到大乘，渡劫飞升。”他说。
这倒的确是个好消息，也不枉替疯子我求了回应龙。
“还有个消息。”他说。
“什么？”我背对着他问，渐渐被他挑起了兴趣。
“扶巧那边有消息了。”他慢慢的说。
我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兴奋地问他：“什么？什么消息？”
他看着我，眼里带出了笑意，可刚要开口，他就停住了，眼睛看着我身后的远处，眉头渐渐皱起。
我不解地叫他：“殿下？扶巧那边到底是什么消息啊？”
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我的身后。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有个红点慢慢变大，随着那红点的变大，我的眸子也放大了不少。
我慢慢的回过头，看着站在远处的那个人，眼睛一热，差点哭出来。
是月老！
他穿着一身红衣，样貌没怎么变，可不知为什么，他看起来有些憔悴。应龙不是跟我说他被司夜上仙照顾的很好吗？应龙不是说他过的比我在的时候还要快活吗？那为什么他比我下界前要瘦了？像是生了场大病！
我慢慢从地上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终于我走到了结界的边缘，再也不能前行。
我对着他认真的行礼，用略微哽咽的声音对他说：“师傅。”
他半天才回答我：“嗯。”
我看着他瘦了一圈的脸，想摸一摸，可因为我和他中间隔着层看不见的结界，便也只能作罢。
“师傅，对不起。”我缓缓说出了这句迟了七十八年的道歉。
他依旧是半天才回答出一个“嗯”字来。
听到他这一声“嗯”，我差点就没压住眼眶中的泪水。他这么回答，到底原谅了我没有？为什么我觉得他还是在怪我？
我稍稍冷静了一下，对他笑了笑：“师傅，府中很忙吗？你怎么都瘦了？”
他又“嗯”了一声。
一连三个“嗯”，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一颗一颗的泪珠滴落。
他连话都不愿和我说......他......应是真的不疼我了......或者......他已经不想要我了......
如果是这样，他今日为何又要来？
如今我见到了他，到觉着还不如见不到的好。至少那样，我还能骗骗自己，月老不肯来只是因为气还没消，而不是......对我失望了......
月老没有说话，就只是安静的看着我。
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让我看不清月老的表情。可是我就是不肯抬手擦一次泪水，因为我害怕擦掉了就能看到他对我失望的表情。
模糊中，月老身边走近了一个人，应是应龙。
应龙看着我长长的叹了口气，对月老说：“看过就走吧，别惹得香丝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