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白岩山景
青云山城,蔡家药铺。
蔡金散和妻子两个人已经用过了饭,久等蔡富,也不见蔡富回来,便在外面给蔡富留了门,夫妇两人躺在床上,一边说着闲话,一边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约有三更时分,蔡金散忽然听到院中有脚步响动,在庭院中走来走去,不住的击手叹息。
“富儿,你回来了?”
蔡金散在房中叫道,身体从床上起来,半撑着身体,谨慎的听着外面动静,只要外面并非是他孩子应声,恐怕就是进贼了。
“是我。”
蔡富在外面应道,声音中带着啜泣,这蔡金散和蔡娄氏两个人本听到了外面声音,放下了一半心,又听出了外面儿子哭泣的声音,两人便都躺不住了,当下披了衣服,掌了灯,向着门外走去,刚一开门,便看到了蔡富身影,人在树荫下面,待到灯火照来,连忙用衣袖遮脸。
“爹,娘。”
蔡富用衣袖遮脸,说道:“孩儿今日已沦为异物,实在愧对二老的养育之恩,从今往后,我们阴阳相别,只愿你二老保护身体,莫要为我过度痛哭,损了自己寿数。”
蔡金散和蔡娄氏听闻这言,不明就里,是时一股风吹过,吹得蔡金散手中烛火一灭,也吹得蔡富的身体在风中如旗一般摇动,待到这一股风停了以后,蔡富身影如烟,在这两人身前散去。
“咚咚咚……”
蔡金散锁好的门摇动起来,只听外面娄元在喊舅舅,蔡金散走到前去,开了这门,只见娄元眼睛通红,衣衫狼狈,而在他身后有一板车,是屠户家的刘壮实推着,在这板车上面躺着的人,是他的儿子。
脸上已经摔的模糊一片,但是这身上的衣服,在外显露的手,都让他一眼认了出来。
“啊……”
蔡娄氏在后面见此一幕,直接便晕死了过去,娄元和蔡金散一并将她扶到了床上,娄元才开始说起了今天的一切,撞见了郑伍儿,又遇到了城隍爷,也是城隍爷法外开恩,才能让他们父子见最后一面。
连同这尸体,也是城隍庙的庙官帮忙才能运回来。
“患者如至亲,患者如至亲。”
蔡金散连连悲叹,这学医之时最开始的这一句,他现在是忘的干干净净,而他狮子大开口的要钱,归根结底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想要给后代子孙留下家私,但现在,孩子没了,更别提孙子了。
便是想要再生一个,这般年龄也已经力不从心。
为子孙谋划了大半辈子,最后是一场空。
城隍殿后。
公堂上的事情告一段落。
书房里面,苏阳点了蜡烛,和颜如玉头凑一处,看着颜如玉将苏阳带回来的古砚放在桌上,手中拿着一个三寸来长的“蝎刀”,轻轻削着砚台下面,这蝎刀锐利,轻轻几下,就削下来不少粉末。
打量着粉末,颜如玉自觉够数,抬起头想要取东西,却正和苏阳的脑袋撞在一起。
两人各自捂着额头,一言不发。
“噼啪……”
蜡烛在中间噼啪一下,苏阳回过头来,看这一根蜡烛已快燃尽,当即便新点了一根,让这房间里面更为亮堂。
“蜡烛烧的挺快的。”
苏阳是没话找话。
颜如玉则看向烛火,若有所思,其后说道:“他日若有空闲,我们可以去白岩山一趟,回头自己制些蜡烛,比起这些要更耐烧。”
你又有办法了?
苏阳撑着脸看颜如玉,感觉自己这个穿越者在许多方面还不如人家一土著,就比如这能够让兰花四时常开的法子,还有这削石末来补砚台的本事。
颜如玉没有听到苏阳回应,回过头来,看到苏阳正在定睛瞧她,不由便让她脸上通红,低下头来。
“啊,好,没事。”
苏阳瞧这颜如玉低头,知道自己适才失态,说道:“天亮我们就去白岩山。”说着,伸手抓起黄蜡,一点心火点燃,运用火龙真气,便在这手中就将黄蜡溶了,全部流入碗中。
颜如玉只取一点,和适才的石末调匀,而后用这调匀的石末黄蜡轻轻涂抹在砚台的断裂之处,缺陷之处,用她的一双巧手,将这已经不美观的石砚一点一点的修补回来。
不知不觉,这蜡烛又烧了一根。
在这窗台外面,也传来了鸡叫声。
“时间不早了。”
颜如玉将已经修好的砚台放在苏阳身前,说道:“白日我们若到白岩山,可要早些睡。”说着,颜如玉起身便往外走去。
走什么嘛……
苏阳目送颜如玉走出去,低头看着石砚,这大半晚上,颜如玉仅仅修复了一个砚台,但眼前这砚台在苏阳砍来确是没有丝毫缺陷,这妙手修正之处,给这砚台更添几分古色,比起这砚台未曾破损之前,都要更为漂亮。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
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这是颜如玉的先祖颜真卿写的劝学诗,苏阳记的清清楚楚,颜如玉从这房中走了,苏阳则拿起纸笔,在这新砚台里面研墨,而后试试这新砚台中研出来的墨色,在纸上写了一篇《大学》,方才收笔起身,将这砚台和笔全部洗过,吹了蜡烛。
清晨起来,颜如玉拿着已经审核过了昨夜沙福林所登记的名册,昨夜送入阴曹地府多少人,有多少人有异常,有纠葛,应当阳间分割的,白纸黑字,全都写的清清楚楚。
苏阳审阅过后,便将这纸张放在一旁。
城隍庙里面有人照顾,苏阳已经是能腾开手脚,这洗漱过后,便带着颜如玉,两个人离了城隍庙,向着白岩山而去。
苏阳驱赶马车,颜如玉坐在车厢之内,两个人在这路上平平稳稳,所谈的也都是诗词文章,苏阳虽然是穿越而来,在见识上面能称“博”,但在诗书上面却不成称“精”,故此这谈论诗句,还真不是颜如玉的对手。
“居然成此盛境!”
车随路转,苏阳目光中看到了白岩山,顿时惊异。
这白岩山原本山中多有白岩,树木不算十分茂盛,又经历了一场地火浩劫,算得上是将这山从上到下烧了一遍,但是此时苏阳所见,这白岩山方向郁郁葱葱,高树密枝,将山中白岩遮掩的严严实实,目光所能看到,是山中几道环路,正是原本蛇姥姥殒身之处。
山中有温泉水,隐隐便有白烟升腾,让苏阳此时看来,前方如同是仙境。
这皆是观世音菩萨造就之功,否则若靠大自然自行恢复,变成眼前模样不知要耗费多少年。
只是不知观音寺重建没有。
苏阳看向山顶,在这青云山附近有四大菩萨寺,分别是观音寺,文殊寺,普贤寺,地藏寺,在这些寺庙之中,文殊寺在深山之中,人去极少,地藏寺地理位置虽好,但入门有一壁画,描述婆罗门女,光目女救母的事情,在这壁画上面刻画地狱,栩栩如生,平常百姓看了胆寒,不敢去。
现在百姓去的最多的寺庙,是距离城隍庙不远的普贤寺,不过普贤寺和尚一心清修,谢绝了不少香客。
但若观音寺在这里重建,没有了蛇妖,观音寺的香火必然是最旺的。
颜如玉在马车里面轻轻掀起车帘,看了看这白岩山,又将轿帘放下。
“如玉,你觉得这般盛景里面,可会有仙人在里面驻足游览?”
苏阳看着白岩山,问颜如玉道。
这些神仙们最喜欢的可不就是名山大川吗?
“就算是有,人家也不会让我们看到真容。”
颜如玉在车厢中说道。
驱驰马车,一路走到了这白岩山下,到了一树荫之中,苏阳拿出画轴,将这马车招了回去。
颜如玉立足在树荫下面,举目四看,在这路边捡了两块石头,看了后又将石头扔在地上,对苏阳说道:“在这山顶,一定有许多浮石,我们便去山顶,找最好的浮石……”
苏阳自然是没有意见的,这浮石是火山喷发之后,岩浆冷却形成的物质,质地软,比重小,能够浮在水面,在这古代的作用,便是用这浮石搓脚,或者用浮石煮水,苏阳倒是不知道颜如玉拿浮石做什么。
“若是用浮石,蜜蜡,松脂,槐花溶成一体,浇成蜡烛,这蜡烛能够彻夜长明,便是点上一夜,所烧不过一寸。”
颜如玉对苏阳解释道。
“厉害厉害……”
苏阳听到颜如玉爆出的这种黑科技,只能称呼厉害,不知道这又是哪个本子上面所记录的,但苏阳可以肯定,绝对不是郎玉柱家中藏书所记,若是有这秘法,郎玉柱不至于“一贫如洗”。
此时苏阳和颜如玉所踩,均是蛇姥姥葬身之后化作的山石,在这山径上面并无杂草,道路干净,而在道路两旁山花烂漫,穿梭在这般山中,极为舒心。
白岩山此时是有名盛景,更有各种百姓们所编的神话传说,故此这上山的游客极多,更有一些读书人挽着衣袖,拿着棍子撑着上山,只是要为这山做上两首诗,如此能刻在山上,从而流传下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 善口技者
有诗说,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如此在白岩山上倒不适应,苏阳和颜如玉在这白岩山上,但见四下云雾霏霏,烟云涨合,自上往下看去,烟旋雾罩,漫空笼翠,根本看不远,再回首看这山上,正中有一天然水塘,水面宽阔,在东西两边各有缺口,倾泻往下,水石交击,轰轰响动。
原本在这里的观音寺是彻底没了,连个和尚的影子都不见了,在这山顶倒是有一伙儿书生和教书先生在这山中四处游逛,先生时时出题,下面的学生互相答对,更是每个人都做了几首诗句,要在里面选出来几首上佳的凿刻在山上。
除了这一伙书生之外,还有一些地主员外,带上吃的喝的,在这山中聚在一起,也有大户人家带着自家的家眷来这山上游乐,不过这般人家都有家丁在前后张罗,平常人轻易见不得里面内眷真容,这书生和小姐的故事也难以发生。
颜如玉手中拿一小袋,正在这山中挑选浮石,但凡拿到浮石,必然是再三审视,如此才能取舍,苏阳看她体欺皓雪,脸赛芙蓉,一举一动从容优雅,平日看到能动人心神的美人,苏阳都是别过眼,但近来和颜如玉也熟悉,左近也没有什么稀奇引目的事情,也就在颜如玉身上多看几眼。
颜如玉也是一书仙,颇有异能,此时被苏阳所看,自然便感应到了苏阳目光,脸上不由便薄有红霞,扭过脸来,嗔怒的看着苏阳。
“我也是在这山上看了一圈,只找到了你一个仙子。”
苏阳说话毫不脸红,顺手将身边的杜鹃花拔出一棵,递了过去,转移话题道:“将这花养在庙里如何?”
颜如玉接过杜鹃,上下打量,说声“挺好”,而后信手一指,指向了这刚刚登临山上的一个道姑,说道:“你看,那才是你找的仙子。”
苏阳顺眼望去,只见那道姑三十来岁,俊秀端庄,身上穿着道袍,头上插着木簪,腰间铃铛叮当作响,一手拿着小幡,上书“神仙赐药,百病全消”,另一只手拿拂尘左右摇晃,这伴随着山中烟雾,果然似是神仙中人。
神仙赐药?包治百病?
这两者都是平常忽悠人的。
“她是神仙?”
苏阳还是询问颜如玉,他知道自己的眼眸能看穿鬼,但是一些妖物,以及这世间的神仙都能瞒过他的眼睛,但是心下却觉得这道姑八成是一个江湖骗子。
“你去和她谈谈便知道了。”
颜如玉低头观赏石头,说这话意是想要将苏阳打发过去,这人眼睛一直在她身上,时而在身前腰后停驻,她一个黄花闺女可受不了。
苏阳打量了那个道姑一阵,看这道姑有意无意的往人多地方靠,摇着腰间铃铛引人目光,再看这女子和里面一个书生打着眼色,心中就有了数。
“不用去谈了,这女子庸庸碌碌,顶多是个神棍,那里有你这般仙姿道貌。”
苏阳从八卦袋中掏出几个小袋子,将这放在石头上面,颜如玉放下手中杜鹃,看苏阳拿出来的是红枣,瓜子,豆腐干,杂色糖,还有一点果子蜜饯,这些全是苏阳昨天买的,今天走的时候带了出来。
“如玉,你看那个书生怎么样?”
苏阳将豆腐干递给颜如玉,信手指着在一边游玩山水,吟诗作赋的学生,而苏阳所指的是正中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看起来倒是个帅哥,言谈举止大大方方,身上穿的衣服也是绫罗绸缎。
颜如玉啃着豆腐干,盯着那个书生一会儿,说道:“这种人少筋骨,缺精神,看起来很不错,但必然是金玉在外,败絮其中,是一个软骨头,让人靠不住。”
虽说有知人知面不知心一说,但一个人的内在修养也通常表露在外,通过这些观其神气,也能够将人看的七七八八。
“他叫张善。”
苏阳对颜如玉说道。
这么一说,颜如玉立刻便知道了,在昨夜审问蔡富被害的时候,蔡富曾经跟一个老伯打了招呼,声称这老伯是被自己儿子张善气死,此时又知道这个书生是张善,颜如玉也不由轻哼一声。
在阴司之中,不孝是重罪,苏阳在考城隍的时候,所答的题也多关于孝,在得知了张善赌博,气死父亲之后,沙福林在生死簿上削了张善福禄,寿命,只等着张善寿数到了,便带着前往阴司问罪。
“你仔细瞧瞧这个张善和那女道。”
苏阳对颜如玉说道。
颜如玉同样在这两人身上观瞧,不多时便看到这两个人眉来眼去,心中便知,恐怕是这张善在这里做局,要诓骗他的这些同学们。
果不其然,在那个女道士靠近了书生之后,张善在里面就开始起哄,用言语来调戏女道。
现在这时节,女道士可并不是一个好职业,许多道观里面的女道士,真正职业和青楼中的姑娘一般,故此这些书生见了,也多言语轻薄。
“哼!”
只见那个女道士拂尘一甩,冷眼看着周围书生,厉声说道:“你们这些书生不知谨言慎行,当真是将夫子的书读到了狗肚子里……”又对着率先调戏他的张善喝道:“张善,你重孝在身,还敢出如此轻薄话语?”
此话一说,果然是让张善面色煞白,指着那个女道士浑身颤抖,发不出一声来。
“李世!”
“李根!”
“赵卫!”
“王祥!”
“冯尽义!”
“朱向仁!”
这女道士口一开,便将这些书生的名字叫的清清楚楚,一下子便将这里的书生全都给吓住了,一个个噤若寒蝉,看着眼前女冠,心中这才明白,这女冠是有“真本事”的。
“仙人饶命!仙人饶恕我妄语……”
张善跪在地上,对着女道士连连乞求,而这女道士伸手一点,张善立刻就止住了嘴,在嘴里面呜呜丫丫,双手抓着嘴皮,却始终说不出话。
这一手之后,果然是让这里的学生们一个个跪在地上,请求这女道士的饶恕。
“我岂是那种因为一点言语冒犯,就要你们性命的人?不过是小惩大诫,望你们今后谨言慎行罢了。”
女道士拿捏姿态,目光看向了教书先生,眼神一冷,喝道:“刘瑞伯,你也罪过不小!去年八月十三,你身上带着的银钱丢了,便抓一左近女子,言称搜身,伸手施为,无所不至,银钱不曾找到,又污在身上藏着,扒人衣裳……回头那女子便自尽了,这一冤债要有谁来偿还?”
此话一说,让那个教书先生也面色惨白,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对着女道士连连磕头。
这事情在城隍庙的档案中并不曾有,但看这教书先生表现,却又实则有之,苏阳顿住了脚步,打算先不戳破,看看这事情往后有什么发展。
果不其然,这女道士对着眼前书生一一点名,所说的均是他们个人**,被眼前这陌生女子将一切点明,他们这些人方才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怠不虚也。
“不是我要饶你们性命,是这阎王爷要索你们的命!”
女道士冷声说道:“有道是昭昭之祸,冥冥之罚,张善你家产全破,刘瑞伯你去年摔断了腿,冯尽义你现在身体不适,这些全都是阎王爷在阴间惩罚你们呢!”
此言说后,女道士潇洒转身,便要离开。
“道长救命!道长救命!”
在前面的张善是时张开了口,连忙跑到了女道士的身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不住磕头,恳求这女道士能够救他们一命。
后面的书生见样学样,一个个都紧随其后,被这女道士恐吓之后,他们当真是觉得自己寿数将尽,而这女道士就是他们的一线生机。
女道士看他们良久,终究一声叹息,声音满是悲悯,叹道:“也罢,今日我行走白岩山,见这里仙境出奇,方才留此残步,眼下和你们相聚,也算是缘法,少不得要我救你们一救,只不过……”
“仙长尽管施手,我们必然倾尽所有,以报仙长恩德。”
张善带头将自己的银两全都拿了出来。
后面的书生见状,也都一个个的将银两取出,很快就在这张善面前,银两堆成一堆,粗略一算,都有上百两银子。
“也好……”
女道士如此才说道:“如此我就请来阎王爷,和你们说道说道,若是阎王爷能够开口,自然就能饶过你们,如果阎王爷不肯饶恕你们,那我也没什么办法。”
好大的口气。
苏阳磕着瓜子,看着女道士,作为转轮王的女婿,别说阎罗王了,就算是自己的老丈人都不敢轻易请,这女道士倒是能开这个口。
依照女道士的要求,这请神需要在极僻静密闭的地方,左右无人,这在深山之中,自然是找不到这个地方,在张善的提点下,众人将带来放置饭菜的布拉起,四面一围,倒是正好让女道士能在其中“入定”。
众人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而后就听幕布之中狂风大作,从眼睛余光看着布角,却是一点都不曾移动的,而后又听里面狂风稍息,鬼哭阵阵,地下似有岩浆迸发,千百鬼呼一并而来……
苏阳正在嗑瓜子的手都停了。
京中有善口技者?
聊斋,口技!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召来真神
京中有善口技者,会宾客大宴,于厅事之东北角,施八尺屏障,口技人坐屏障中,一桌、一椅、一扇、一抚尺而已……
这是苏阳在课文里面学过的《口技》,出自虞初新志,而在聊斋之中也有《口技》,描写的是一女子仗着口技的本事,在乡下行骗,通过口技描述多种声音,造就一种群仙毕至的场面,而从这女子手中卖出的药,并无效用。
眼下这女道士可能并不是《口技》篇目中记录的那个人,但是这凭借口技诓骗的手段却如出一辙。
苏阳距离那边虽远,但耳朵灵敏,将那里的声音听的一清二楚,只听那女道士在里面凭借一口,便发出千百声音,随后这脚步到了阎罗殿中,再三请示阎王,阎王终于是移步而来,到了这里之后,又对着下跪的众人破口大骂,直将在场的人吓的瑟瑟发抖,方才松了口,声称能够洗掉他们的罪孽……
这声音惟妙惟肖,极为逼真,仅仅听这声音,就如身临其境。
“唉……”
苏阳听的叹息一声,对颜如玉说道:“你说她有这本事,干嘛要行骗呢?”
口技也是难得的民间技艺,女子有这个本事,倘若有人能够经营,她便在隐秘处表演口技,如此明公正道,钱也不少赚。
当然,若是正规的来,始终比不过坑蒙拐骗来得快。
颜如玉轻轻垂首,说道:“怕是因为情。”
张善能够和这女子勾结,除了男女之情,颜如玉也想不到别的,而张善这个人长得不错,嘴也能说,俘获女子芳心极其容易。
“阎王,我本不欲管这些事情,但此中有贵人,遇厄得济,也是我们的本分,恳求阎罗能够网开一面,也看在我的面上,放他们一马。”
女道士用自己的本音说道,而后声音一变,再成阎罗,说道:“哦,原来是他投身成了张善,可怜,可怜,如就饶恕他们这一次,不过此劫此厄,也是因张善而解,张善帮助了你们度过了此厄,你们也应各自拿出百金,让张善静心修持,早回前世……”
在场的众位早就被吓的心惊胆战,全然失去了判断能力,现在既然是“阎王爷”开口饶他们一次,他们还要什么自行车呢?
“我们自当听从阎罗吩咐……”
众书生跪在地上说道。
“呜呜呜呜……”
张善在人群中忽然大哭,跪身上前,对着幕布接连叩首,说道:“恳求仙长能度化我,让我能够超脱红尘……”
“张善,你生有贵相,当下不过是一时挫折……”
女道士在幕布之中幽幽叹道:“你若是跟我走了,这富贵名利就与你无关了。”
“小子情愿将一切舍弃!”
张善跪地说道。
哦……
苏阳看着两人的表演,明白这是张善的诡计,就是要将自己的老师同学收割一波,然后卷钱走人,现在张善家中已经被他赌破产了,对他来说倒是没有什么不能舍弃的。
“如此也好。”
女道士在里面说道:“我看你生有仙骨,若是跟我造就……”
“放屁!”
苏阳早已经悄悄走到近前,此时听着女道士夸赞张善有仙骨,顿时叫了出来,伸手指着张善,说道:“你说他有仙骨?你是真会看相,还是假会看相?这个人一看,明显就是一身的贱骨!”
这话抢过了女道士的话头,让周围的书生都为之一顿,一个个抬头看向了苏阳,只见苏阳穿着黑色长衫,手中拿一折扇,头上一个黑色抹额,将头发分开,上面只是随便的束一下,此时走到这边,和幕布之中的女道士进行争论。
张善一看这一幕,心中暗暗叫苦,他的这些同学老师在这里跪着,全因是他一开始配合演戏,最后跪地听着里面声音,方才对里面的阎罗笃定不疑,而这突然跳出来的一人并不知前戏,恐怕要坏了他的大事。
“你怎能说他是贱骨?”
女道士语气不悦,听到外面忽然又来一人,让这女道士也暗叫失策,不过这话语鄙薄她的心上人,也让她不爽。
“呵呵。”
苏阳将折扇打开,扇了两下,这山中空气颇冷,扇这两下只是习惯,不然缺点什么。
“正所谓脱谷为糠,其髓斯存,这说的是一个人的神气,又所谓山骞不崩,唯石为镇,这说的是一个人的骨架,从这骨架和精神上面,便能看出一人本性。”
苏阳走到了张善面前,用折扇点着张善额头,说道:“你看他这骨头,天庭不满,是为穷,即便有万贯家财,也终将被他挥霍而空,再看他眉骨,这人眉骨平平,是为普通,可见他在学业上面也没什么造诣……”
人的命数究竟如何,是看个人如何造定,阴间也不过是记录此人善恶,将善人推一把,将恶人拖一把,但人能走到哪一步,终究是看个人。
观世音菩萨便对苏阳说过,天数虽有,勿忘事在人为。
苏阳根本没什么相面的本事,但是拿着张善的骨头和他个人的事情一对照,就镇住了在场的众人。
众多书生和老师心中暗道,又来一个会相面的。
女道士和张善则心中暗暗叫苦,这是一个砸场子的。
“我们再看他的神气,这神气由眼所发,也有清浊之辨,这澄清者,为人秉正,而你这一双眼睛畏畏缩缩,闪闪烁烁,可见你这个人心邪败器,巧舌如簧,像你这种人,所说的话十有十假,只不过这谎话周密严谨,将人蒙在鼓里罢了。”
苏阳笑道:“你这种人,能将你爹都给骗死,需要谨慎提防啊。”
说这句话,是在敲打里面的女道士。
诸位书生你看我,我看你,不由就和张善拉开了一些距离。
“你闭嘴!”
女道士在里面冷喝道。
“这是一点学术上的探讨,你说他贵,我说他贱,眼下我已经说了他如何贱,你就应当说出他如何贵,如此我们两相探讨,才能共同进步,哪有你这般让人闭嘴的?我就不闭嘴,你能奈我何?”
苏阳看着幕布,笑道:“你能将我的嘴封住不成?”
众位书生看着女道士,心道:这仙长还真能将你的嘴封住。他们是想起了适才女道一挥手,这张善就封嘴闭住的模样。
“阎罗在此,给我闭嘴!”
女道士自然不能伸手一指,让苏阳闭嘴,干脆就切换“阎罗”声音,对着苏阳厉声喝道,想要将苏阳恐吓退下。
“不对不对。”
苏阳听到这声音,却连连摆手,说道:“你这声音不对,人之声音,犹天地之气,轻清上浮,重浊下坠。始于丹田,发于喉,转于舌,辨于齿,出于唇,实与五音相配,阎罗既然为阴间天子,那么说话之时必然是气啸声雄,而不似你说话这般如同破锣,不对不对……”
苏阳听着连连摇头,说道:“这不是阎王说话的声音,不合相。”
这……
苏阳这般扣着声相说话,让周围的人都惊呆了,在这些书生看来,里面是阎罗这一点真真切切,但这人居然敢质疑阎罗真假。
“你,混账!”
女道士在里面喝道:“我这就削了你的福寿!”
“好啊!”
苏阳笑道:“那你先说,我叫什么名字?”
“……”
女道士在里面一下子哑口无言,适才她能够准确叫出书生名字,全因为这张善早早跟她说了,而她看着书生们站立的方向,喊一个应一个,但是这人突然跳了出来,她哪里有能识破真名的本事?
“魏三巧!”
苏阳张口便喝破了这女道士的真名,伸手一指,巽地起了一阵旋风,将这周围的幕布直刮到天上,周围一众书生向里面望去,仅见里面一个女冠,并不曾有阎罗踪影。
“用神职来骗人,可是重罪!”
苏阳喝道。
女道士魏三巧浑身瘫软,张腿想要迈步,却自然的跪在了苏阳面前。
“呵,一个个都不清白。”
看着跪在地上的众多书生,教书先生,又看向跪在地上的魏三巧,苏阳摇了摇头,转身就走,叹道:“世人都晓读书好,只恐怕读书读不了,读书个个望公卿,几人能向金阶跑?郎不郎时秀不秀,长衣一领遮前后,说来事事不如人,贪安享乐嫌不够……”
苏阳和颜如玉两人走在这白岩山上,众多书生秀才只见眼前烟云涨合,两人已经消失不见,而他们一个个身娇体弱,跪在地上个个腿脚酸麻,此时想要起身,却也站不起来。
忽然在这白岩山上来了一队差役,刚一来此,便将他们这些跪地不动的书生,先生,以及女道士全都抓了,在这差役之中,本县的祁县令满头是汗来到这里,抓到教书先生刘瑞伯就问道:“城隍爷呢?”
“什么城隍爷?”
刘瑞伯怔怔看着县令。
“不是城隍爷将你们困在这里的?”
祁县令松开刘瑞伯的衣服,四下张望,说道:“之前本老爷在县中午睡,城隍爷走入县中,给我说了这里的事,刘瑞伯,你在八月十三做的案子发了,你们一个个跟我走一趟吧!”
原来那是城隍爷……
刘瑞伯和众位书生此时才明白,这女道士用假神骗他们,倒是召来了真神。
第一百三十九章 舌灿莲花
“布谷…布谷…”
“叽叽叽叽……”
“呜~呜~呜~”
“嘎!嘎!”
“哇……”
苏阳驱驰马车,带着颜如玉正在回城隍庙的路上,在这路上苏阳掐着喉咙,凭借着自身精细的控制,想要模仿各种叫声,也是直至此时,苏阳才觉得自己口舌太笨,这口技一道,当真不是有嘴就行。
这口齿唇舌鼻,甚至是双手以及身体的任何部位,都能够摩擦发出声音,而这声音把握,不经过专门的锻炼,绝对无法做到惟妙惟肖。
颜如玉在车厢里面一直轻笑,而发笑的原因,显然就是因为苏阳这模仿动物叫唤。
“如玉,你可曾知道这口技如何锻炼?”
苏阳靠在车厢,询问里面的颜如玉。
“不知。”
颜如玉在里面回道。
“嗨,我就是突然觉得自己嘴挺笨的。”
苏阳在驱车途中闭上了眼睛,轻轻抿舌,而后睁眼试着念起了绕口令:“河里有只船,船上挂白帆,风吹帆张船向前,无风帆落停下船……”
这些绕口令若是慢慢念,都还能够发音准确,若是想要一股脑讲这些话给说出来,就难免会口舌不清,若要让口舌灵敏,就需要时时练习,如此才能练的发音明晰,如果要学习变声,还需要找到口技的师傅,如此相传,才能够像那个女道士一样,说话发声,惟妙惟肖,也能够达到课文中的本事。人有百手,手有百指,不能指其一端;人有百口,口有百舌,不能名其一处。
试过之后,苏阳也就不发声了,默默的感受体内元气,自觉若是能够跳过修行进程,用《九霄神化内景策文》,不点内脏,先点口窍,指不定便能让自己唇舌灵动,能发百声。
凝神思索之时,苏阳感觉眉心被观世音菩萨点的那一盏火忽然烧了起来,这火从顶门往下,在唇舌间游动一遭,这舌头就变的不一样了。
似是灵动了许多,敏锐了许多,之前嗑过的瓜子,吃过的红枣,啃过的豆腐干……千般滋味均在舌尖,而后这种种滋味又一一散去。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卤煮咸鸭、酱鸡、腊肉……”
苏阳张口先来了一套报菜名,发音准确无误,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而后再来模仿这些鸟叫虫鸣,和真的无二。
颜如玉撩起车帘,惊讶的看着苏阳,适才发这些声音之时,口舌蠢笨,学的四不像,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口舌就变得这么灵便……
“别惊讶,我天纵奇才。”
苏阳呵呵笑道,言语之中有一种让颜如玉信服的力量。
颜如玉轻轻摇头,知道苏阳没说实话,便又坐回到了车厢里面,听着外面苏阳不断的模仿各种声音,甚至还能说出女声,时而傲娇,时而呆萌。
这就是佛门的舌灿莲花啊!
苏阳不再发声,心中暗道:这若是转职舔狗,前途不可限量啊!
古传说中,佛陀说法的时候,天花乱坠,地涌金泉。
还有和尚讲述经文,万分美妙,能够让清水里面生出莲花,故此这佛家就有了舌灿莲花一词,而若是没有一个好舌头,又怎么能够谆谆善诱,让人崇信佛教呢?
佛家有六识,分别是眼耳鼻舌身意,这适才火焰轻轻灼烧一遍,便让苏阳开通了佛门的舌识。
脑海中的火苗黯淡了许多,料想是需要时间恢复,或者某种契机,才能够让这火苗更盛,如此逐步开通六识。
佛家教义,眼舌身耳鼻意,末那识,阿赖耶识是菩萨八识,有此八识者都能够称作菩萨。
观世音菩萨这轻轻一点,还是要将他拉入到佛家的门路上去。
但是菩萨,你想太多啦,我的信仰是不变哒!
手中一抽,这马鞭挽出来一个鞭花,抽在了马上,这画的马不知疼痛,但在这一击之下,却也飞速往前,加速向着城隍庙方向跑去。
当下虽是土路,苏阳在画这马车之时,可是设计了减震系统,故此这路面就算是坑坑洼洼,苏阳在这马车上面也感受不了多少,倒是这一路而来,禾田树木,自然风光,让苏阳心情大为畅快。
“踏……踏……”
苏阳在这驱赶马车,在这车后有两人骑马追了上来,这两人皆穿短衣短裤,背后背着一个斗笠,左边这个人马上挂着一个小弯刀,后面那个人马上则是挂着一个长刀,两个人一路而来,骑马和苏阳并列前行。
“小兄弟,敢问一下这去青云山县城,应该往哪个方向走?”
一个年约三十五六的人给苏阳拱手问路,苏阳看此人胡子拉碴,邋里邋遢,但从面貌轮廓,看出曾经也是帅过的。
“过了那边路口,往西走,再到前面岔路口的时候,就能看到县城了。”
苏阳信手给这两人指路。
“多谢!”
这三十五六岁的人拍马而去,后面那人二十七八,却对前面的人笑道:“老弟,你连回家的路都不认识了啊。”
“一别十年,时过境迁。”
前面的人叫道:“我现在的模样,恐怕妻儿都不认识我了……”
两个人在说话时候,马已经越过了苏阳的马车,这马蹄飞踏,送给在后面的苏阳一堆“尾气”。
“嗖!嗖!”
苏阳手持马鞭,破空劈打,将这烟尘劈在一边,驾着马车,继续往城隍庙中而去。
待到庙门前面,苏阳见这城隍庙中仍旧有不少百姓烧香,伸手一掩,借助神灵特性,驱赶着马车直接神殿门口,而后便是将山上带回来的杜鹃花,颜如玉所捡的浮石拿到院中。
进入院中,颜如玉便先将杜鹃花栽植在花盆里面,浇上水,而后移在阳光下面。
“城隍爷。”
沙福林从前殿走出,说道:“田喜来找您。”
田喜?
苏阳心中默默算算时间,感觉这让田喜帮忙将苏家庄的百姓收棺埋葬的事情应该差不多了,便从后殿起身,一直走到了前殿,身体从神像之中走出,却不被百姓所知,在众多香客之中,伸手轻轻一拍田喜的肩膀,便往外面走去。
田喜看到苏阳,也连忙随之跟上,两个人从庙中走出,一直走到了城隍庙偏殿旁的一棵杨树下面,四下无人,苏阳才停住脚步。
“城隍爷。”
田喜对苏阳行礼。
“免了吧。”
苏阳让田喜起身,笑问道:“可是关于苏家庄坟地的事情?”
“正是。”
田喜抬起头来,对苏阳说道:“这苏家庄的百姓原本地皮,有坟地,但是蛇患来时,这苏家庄的百姓也有逃出去的,避在了山上的普贤寺,在寺中避难的时候,那里的百姓们跟普贤寺的和尚签了约,将苏家庄的许多田产都归入到了普贤寺的门下,其中就包括苏家庄的坟地,我已经和人将苏家庄的百姓们都埋入坟中,这普贤寺的和尚找上门来,限我在三天之内将苏家庄所有坟地全部迁走,或者跟他们缴纳百金,否则他们就要让苏家庄的百姓暴尸荒野,这种事情,我委实不能做主,所以特来请示城隍。”
普贤寺?
苏阳听到这个寺名眉头轻皱,佛门的四大菩萨分别是观世音菩萨,文殊菩萨,普贤菩萨,以及地藏王菩萨,而这四大菩萨在青云山中皆有庙观,苏阳是知道的,并且多有听闻,说是普贤寺风光甚好,只是那里的和尚一心精修,不善接客,故此苏阳也不曾上门打扰,但此时听到了这和尚发灾难钱,侵占田产,更是上门讹诈,这就让苏阳不爽了。
普贤菩萨象征的可是智德。
在普贤寺的和尚能修成这个德行?
“苏家庄的百姓你见没有?”
苏阳询问田喜。
“见过了,蛇灾过后,就让他们出来了,一共就只有五个人。”
田喜看着苏阳,小声说道:“这些百姓并不识字,只是说吃一顿饭,便让他们按一张纸,说是赊欠,就是这样一顿饭一顿饭的吃着,将苏家庄的地吃出去了大半,没有吃出去的,是无论如何都继承不到他们身上的土地。”
苏阳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他们已经入土了,我也就放心了,剩下的事交给我就行了,你不必再忧心了。”
田喜听到之后,算是感觉这件事情终于办完了,只要城隍爷出面,普贤寺的和尚自然是会给城隍爷面子,此事算是完结了。
“最近怎么样?”
苏阳询问田喜:“准备什么时候办婚事?”
田喜和周芸这一对能成,是观世音菩萨在其中帮衬,而观世音菩萨愿意出手撮合,又和苏阳在路上讲的白蛇传有关,并且在两人恋爱途中,也有苏阳的帮手,因此苏阳很看好这一对。
“我们看的是下个月初七。”
田喜说道,结婚自然要看日子。
苏阳掐指默算,那一日正是黄道吉日,笑道:“你们夫妻好姻缘,吃穿不愁福自然,子孙兴旺家富贵,福禄双全万万年,待到那一日,我定上门喝这一杯喜酒。”
这般吉利话语又是出自城隍之口,听的田喜万分舒畅,连忙对着苏阳鞠躬,声称谢过城隍。
第一百四十章 死志已决
天色一暗,城隍庙中就开殿了。
苏阳坐在殿上,手中拿着阳间县令烧来的牒文,在这牒文之中,阳间祁县令声称张善浮浪欺瞒,败空家产,气死父亲,犯不由尊长,私动家中财物,致使家中破产,杖一百,父亲新丧,忘哀作乐,杖八十,父亲气死,属于过失,杖一百,合谋行骗……诸罪合在一起,县令判了他绞刑,收押在监狱之中,等待上面文书。
教书先生刘瑞伯,害人性命,也是绞刑。
魏三巧假借阎罗之名,蒙骗百姓,因白莲教关系,在这装神弄鬼方面大乾王朝律令极严,直接绞刑。
其余众书生也各自有罪,在这牒文上面写的清清楚楚。
在这牒文后面,祁县令声称已经开始着手调查陈诚骗取风源家产之时,若是调查无误,定然会依律处置。
苏阳看过牒文,心中有数,将这牒文交给颜如玉,由她放置,而苏阳在处理前来报道的阴鬼之余,也询问一下沙福林,关于普贤寺可有什么印象。
“普贤寺原本有个大师,叫做胜慈,胜慈禅师在普贤寺的时候,普贤寺大门常开,广施方便,自从十多年前胜慈大师圆寂之后,这普贤寺被他的几个弟子把守,就少了人情味,我就不去了,后来的事便不太清楚了。”
沙福林生前也是青云山城有名的善人,经常到寺庙里面烧香,对于普贤寺也认识一些,不过近来十多年没去,再得知普贤寺的消息也多是听人说。
例如普贤寺的和尚打人,普贤寺的和尚骂人,普贤寺的和尚化缘时候跟人吵架,普贤寺和尚要办盛会,要家家户户捐钱……
“看样子,是这师傅死了,弟子就乱了。”
苏阳听沙福林说起这些,心中就明白了,这普贤寺的和尚平常为人就不怎么样。
佛家十善有不妄语,不恶口,不贪欲,不嗔恚,不偷盗。
而这偷盗包含了,直接、间接,有形、无形,就比如普贤寺的和尚们对苏家庄百姓的操作,就属于佛家戒律中的偷盗。
颜如玉也从后院走出,对苏阳汇报一下在青云典籍中所知普贤寺的事情,资料老旧,十多年都没有更新了,并没有参考意义。
“呜呜呜……”
“城隍爷啊,替我们做主啊。”
就在苏阳想要退出前堂,到后面练练字,然后修持功法的时候,自这前殿里面又进来两人,一男一女,皆无头颅,浑身血污,实属新死之鬼,像这种新死之鬼,头颅残缺,能够一路摸爬滚打来到这城隍殿中,不是有大冤,就是有大仇。
苏阳本欲离开,此时却坐定下来,让这两个人到了前面,问道:“你二人叫什么,哪里人氏,被什么人杀害了?”
这两个无头之鬼跪在地上,就开始痛哭起来,哭泣道:“小人陈诚,这是我妻子陈叶氏,我们是青云山城中人,我们两个都是被风源给害了啊!”
陈诚?
风源?
白日才将这件事告诉县令,今天晚上此事就发了。
苏阳皱皱眉头,问道:“你就是在青云山城里面,辜负了兄弟托家之情,谋夺了兄弟家产,让风家儿子重病无钱医治,致使病死,让风源的妻子郑伍儿在城外上吊的陈诚?”
跪下的陈诚一听在堂上的城隍爷将此事知道的清清楚楚,心里就慌了几分,但仍旧说道:“城隍爷,冤枉啊,事情非是如此!”
“哦?”
苏阳闻听此言,问道:“事情究竟如何?”
陈诚听到这话,连忙说道:“小人被风兄托付家业之后,便购置了账簿,将风兄家中开销一一记下,这全是为了避嫌,为了不让人说我占了风兄的便宜,但是风兄走后,他家的运数就没了,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用他家钱购买的货物多半都是赔的,最后导致了家产败落,而小人能够起家,也全都是小人的生意所致,小人在风兄那里支取了一点银子,记在账上,而小人的这一点银子往往能够赚数倍的银子,这全然是运数来了啊!”
运数?
苏阳看着下面陈诚和陈叶氏,这两个人没有脑袋,也看不出脸色如何,没有心跳,也听不出这心脏跳动加快没有,但是这人家的银子不赚钱,自己的银子赚数倍的鬼话,让苏阳感觉到了他的无耻。
这做生意,不过是左手买,右手卖,在中间赚取那么一点利润,而这一点点的利润若是累积的多了,便能够发家致富,但是买卖做生意,购置的货物中总有赚钱的,不赚钱的,东边长,西边平,有赚有亏,但若是说人家的银子不赚钱,自己的银子能赚钱,这就是瞎话了。
这不过是将赚钱的东西划到自己名下,将不赚钱的东西弄到人家名下罢了。
“既然如此,你就没有向风源解释?”
苏阳问道。
“解释了啊。”
陈诚跪在地上哭道:“但是我话都没说完呢,他就拔刀了,先将小人杀了,又将小人婆娘杀了,将我们两个的头割了下来,说是去祭奠亡妻。”
苏阳听了连连点头。
这才是大丈夫嘛!
“城隍爷,小人是真的没有贪风家的银子啊!”
陈诚跪在地上说道:“风兄临走之前,给我百两黄金,装在一个小木匣中,让我妥善保管,声称无论如何都不能去动这百两黄金,要将它妥善埋着,等他回来有用,这百两黄金我是一分钱都没动!见到风兄的时候,我便将这金子挖出来给他了!我若是贪他的钱,这百两黄金岂会还给他?”
嗯?
苏阳听到这里眉头挑起,问道:“这风源临走之前,给了你百两黄金?”
“对啊!”
陈诚说道:“有这百两黄金为证,我岂会贪风兄家的钱财?”
苏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你夺风家的家产是真,你能够给风源守住金子也是真,恐怕这百两黄金,一本账薄,不仅是给风源的交代,也是给你良心的一个交代吧。”
陈诚说的这些话,在阳间的时候就骗不了人,何况在这城隍庙里骗鬼了。
风源能够将自己的家产妻儿托付给陈诚,想来当时的陈诚品格端正,能够让风源放心,待到这陈诚的品格因为金钱动摇的时候,心中必然也有良知做过斗争,而守住这百两黄金,和制造这一本账簿,是他的良知和金钱彼此妥协的产物。
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视之,如见其肺肝然,其何益也?
“小人没有啊,小人真的没有!”
陈诚一听苏阳的话,连忙狡辩。
“够了!”
苏阳一拍桌子,这郑伍儿还在城隍庙的牢狱之中,苏阳让颜如玉将她带出,如此两相对峙,陈诚曾经想要欺辱郑伍儿,郑伍儿誓死不从,如此陈诚变本加厉剥夺风家财产,以至于郑伍儿手边没有半点钱财,最后无钱治病,致使儿子死亡的事情就清清楚楚了。
苏阳将这两个人押下,关入到了牢狱之中,只待将风源魂魄召来,在这城隍殿中对案,就能够将此事了结,送这陈诚和陈叶氏以及郑伍儿进入地狱之中,至于风源,他有如何罪责是在阳间认定的,死后是无罪的。
阴曹地府的主要职责之一,就是拆解仇怨,风源既然已经报仇,对阴司来说还省事了。
“城隍爷!”
郑伍儿跪身而出,哀求道:“我在阳间苦等十年,就是为了等他回来,此时他既然已经回来,恳求城隍爷网开一面,能让我去见他一见。”
“去吧。”
苏阳张口准了。
郑伍儿死了之后,是入了风家的坟地。
此时天色昏暗,四下黯淡,唯有这坟头有烛火两点,香火三炷,而在这香火之前摆放着的是陈诚和陈叶氏两人的人头,皆是双眼瞪大,死不瞑目。
一阵又一阵的冷风吹袭着坟地,吹得这坟地前面烛火摇曳。
风源穿着短衣,背着斗笠,看着眼前坟墓双眼满是血丝。
“我被人所逼,离家十年,现在终于学成本事,能够回到这里,却不想我们两人已经阴阳陌路……本来我是想要带着你们一并走的,现在我也没有什么活着的念想了……”
风源看着坟墓,看着上面烧着的香火,说道:“明天,我要杀了那群贼和尚,以报这让我们分离十年的仇,他们是让我们家到这一步的罪魁祸首!你若是有话说,就在这香火没烧完的时候,降下来一点异像……”
只是这香火烧完,始终没有半点异像落下。
风源无奈起身,看着周围又黯淡一片,抬头看天,一抹乌云过后,月亮微微透出点光。
“呱呱……”
一只乌鸦在这半空惨叫,而后扑扑楞楞的从空中落下,栽在地上。
风源举目四望,也不见周围有半点鬼影,哀叹一声,向着坟地外面走去,在坟地旁边的一棵松树上面,白日和他结伴的那人跳将下来,说道:“这乌鸦落地,不是你娘子给你的异兆?她想来是不同意你去寻死的。”
“不算。”
风源摇头说道:“香烧完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戒刀黄金
天色如洗,四下湛蓝。
苏阳孑然一身,手中拿着一个木杖勉强登山,胸前背后均被汗水打湿一片,连带着让他穿的灰衣裳皱巴巴的一片,如此接连喘气,来到了普贤寺的门口。
普贤寺属于方圆几十里最大的佛寺,苏阳在老远就看到了黄墙青瓦,此时走到门口更觉恢弘不凡,佛寺大门敞开,入目是正是弥勒佛,体胖腹大,笑口常开,正坐在门口。
迈步入门,绕过弥勒佛像,在这后面是一韦陀像,而后再往前面是放生池,在这放生池里面多是鲤鱼,但苏阳也看到了几个乌龟,将一个巴掌大小的鲤鱼咬死,就在桥柱入水的地方正在分吃。
苏阳立足桥上,打量着整个佛寺,由此进入,正当中是一棵约有千年的银杏树,左右是罗汉堂,正当中是普贤殿,在普贤殿的左边是药师佛殿,右边供奉着佛的十大弟子,阿难迦叶等等。
晨钟,暮鼓这些随意摆放。
寺庙里面空寥寥,苏阳已经进入到了佛寺里面,还不曾见过一个知客僧。
老子白给你们演了……
越过放生桥,苏阳正殿旁边的偏门方向看去,在那里面另有别院,门虚掩着,透过期间缝隙,看到有几个和尚正在说说笑笑。
“你干什么的?”
苏阳正在看时,后面有人喝道,回头看来,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和尚,身宽体胖,僧衣更胖,穿起来松松散散,听说话语气的貌相都带着几分凶悍,此时眉头竖起,向着苏阳这边走来。
“阿弥陀佛。”
苏阳双手一合,说道:“大师,我来这边游玩。”
这和尚看着苏阳,上下审视,看到苏阳这前胸后背都是汗水,料定苏阳不是什么江湖人士,问道:“游玩就游玩,别东张西望的,那边是后院,是我们寺中和尚念经的地方,闲人莫入,转了之后就赶快离去,我们寺庙里面不管饭。”
说着,和尚别过苏阳,一摇一晃的向着隔壁小院走去。
“大师。”
苏阳连忙拦住这和尚,笑道:“我这爬山到此,口干舌燥,也前胸贴后背的,还望你们行个方便,容我在这里吃一顿饭,我必将奉上香资。”
从钱袋里面哗啦啦抓出一把铜钱,苏阳塞入到了和尚的手中。
和尚揣揣手中的钱,再看看苏阳鼓囊的钱袋,喜笑颜开,说道:“非是我们不给方便,是近来青云山城闹了蛇患,这米价贵了太多,寺内养我们这些和尚都够辛苦了,施主若当真是想要在这里用斋,一碗饭我们还能供应,施主,请……”
和尚说着,要给苏阳做向导,带着苏阳往前面的普贤殿里去。
“哇哇哇……”
正要进入普贤殿之时,苏阳听到隔壁宅院里面有婴童哭声,不由往那边看去。
“蛇难之时,不少人家破人亡,留下婴童无人照应,我们寺的常恩师傅广发慈悲,收养孩童,都在那边禅院里面。”
和尚对苏阳说道,而后给苏阳介绍这普贤寺的概况。
这普贤寺内,一共有二十三个和尚,分为三辈,最上面一辈的是常有,常取,常受,常触,常行,常恩,中间一辈的是无,下面一辈的是空,而这个带着苏阳的知客僧就是中间一辈的,叫做无显。
“普贤寺的出现,源于三百三十年前,在三百三十年前,有一个雕刻师傅,雕刻的佛像多有灵异,惟妙惟肖,故此有许多人不远千里都想要在他那里雕刻个佛像,请到自家的庙里,有一个和尚叫做洪德,也去那个雕刻师傅那里请了神像,请的就是普贤菩萨的神像。”
无显对苏阳说道:“山路崎岖,不能动用马车,这洪德师傅就用绳子将神像绑着,负在背上,如此一步一步的在山上行走,待到走到这一棵银杏树下的时候,洪德师傅累的实在走不动路了,就将神像放下,靠在了银杏树上睡着了。”
“在梦中,洪德师傅见到了普贤菩萨,普贤菩萨为他讲经说法,开解佛门五味百法,这一场睡梦之后,洪德师傅见识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身体疲劳也全都飞走,醒来之后,洪德师傅拜过了普贤菩萨,意欲请普贤菩萨继续上路之时,这神像已经在地上生了根,洪德师傅也就在这神像周围添砖加瓦,建立了这普贤寺。”
无显和尚对苏阳说了这普贤寺的来历,也说了这普贤菩萨寺庙的灵异。
苏阳看向正殿中的普贤菩萨像,果然只是一个石像,和人同高,但是这一点一划,惟妙惟肖,很是灵动,似是出乎天然,不见斧凿痕迹。
“阿弥陀佛。”
对这石像,苏阳诚心的念了一句佛号。
“嗯嗯……”
无显和尚嗯嗯两声,将手中的铜钱叮叮当当的投入到了功德箱中,说道:“这供奉普贤菩萨,并非是张张嘴,念念佛就好的……”
这都是明示投币了。
苏阳拿起钱袋,叮叮当当的撒进去一把钱。
“阿弥陀佛。”
无显看着苏阳穿的平凡,却又如此阔气,对苏阳更殷勤,带着苏阳又到了药师佛的面前,声称一切病症,只要叩拜药师佛均能得免。
作为一个大夫,苏阳看着佛像,忍了又忍,零零散散在这功德箱里面撒了一点,如此无显才又带着苏阳往下一个地方走去,这关于普贤寺创建的传说应该是实,而除却这个传说之外,无显所说的多是牵强附会,苏阳也就配合着听两句。
如此在整个普贤寺内转了一圈,苏阳才跟着无显和尚,走入到了偏院里面。
这偏院里面还有一院,苏阳在这外院仅有一个伙房,水井,再往里面去就是和尚们居住的地方,这地方也是不开放的。
由无显带领,苏阳进入到了伙房里面,不过是一碗稀粥,一个馒头,一碟咸菜,这算是普贤寺内的素斋。
“施主。”
无显和尚说道:“用过午食,我们这里就要封寺,不接见外客了,希望施主能够配合。”
“哦……”
苏阳端着稀粥喝了一口,在这稀粥里面尝出了猪油味道。
打开了舌识,苏阳舌头极为敏感,能够分辨千般滋味,甚至颜如玉做菜,苏阳在吃的时候,能够复述出来大多步骤,而这稀粥里面,应该是之前用铁锅炒过菜,在这年代里,洗刷油腻的铁锅终究是有些不干净,而就是这一点点的异常,就让苏阳尝了出来。
整个伙房里面只有苏阳和无显。
苏阳看向无显,看他端起碗筷用餐的时候,极难下咽,心中就明白了,这稀粥咸菜馒头,不过是招待苏阳这种外人的,而他们和尚吃的是另外的。
“青天白日的,为什么要封寺?”
苏阳问道。
无显和尚看看苏阳,自觉这话告诉苏阳也并无不可,说道:“是我们的师叔祖要回来为我们讲经说法,这经法属于佛寺内讨论的,非是向外所说的,故此要封寺。”
师叔祖?
苏阳算算辈分,这个人应该是沙福林所说的胜慈和尚的师弟吧。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要求见本寺的主持方丈。”
苏阳将稀粥喝完,对无显和尚说道:“恳请师傅代为通传。”
聊完了,饭也吃了,接下来该谈谈正事了。
“我们主持没空!”
无显和尚粗暴说道,苏阳的油水已经榨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三核桃俩枣,可要可不要,这主持方丈可不是随便能求见的。
“我要说的是……”
苏阳正待要说,听到了偏门处有动静,又听砰的一声,坐在伙房吃饭的苏阳看到了这前院偏院中间的门扉被踹飞起来,伴随着这门被踹飞,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男子,年龄三十六七,面貌成熟英俊,穿短袖,戴斗笠,踏步履,手中搬着一个黑木匣子。
这一点动静,直接让普贤寺的和尚们跑了出来,苏阳略略一数,这除了知客和尚之外,从里面跑出来有十八个和尚,个个嘴上都抹了油,看着闯进来的男子,已经有和尚喝骂出声了。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无显和尚走上前去,挽起衣袖,只要稍有不对,就准备给他一个教训。
“买刀的!”
风源将怀中木匣打开,青天白日,这木匣子里面的金子黄的耀眼,如此一看,足有百两,这些金子当前,顿时就让和尚们目眩神迷。
“阿弥陀佛……”
无显和尚态度一下子大转变,看着风源说道:“敢问施主是买什么刀?”
“买一把刀刃有破口的戒刀!”
风源看着无显和尚,说道:“十年前,六月十六,我在这佛寺里面看到了你们玩弄女眷,而后我被你们发现,我就往山下跑,待到我跑回家的时候,常行和尚给我一把刀和一百两黄金,让我选一个,当时我选了黄金,闭嘴,离开了这青云山,现在我拿着那百两黄金,来将那一把刀换回来!”
周围的和尚们对视一眼,便知这眼前人是来找事的,当下无显和尚便先出手,伸手就准备抓着风源,而风源束手如刀,直接对着无显和尚戳去,这一手沿着肋骨缝隙,直戳内脏,仅此一击,就让无显和尚没了性命。
第一百四十二章 岂无神应?
一击杀掉了无显和尚,风源抽出手来。
这偏院之中,众位和尚对视一眼,各个摆出了武功把式,并肩向着风源冲来!
“沧!”
就在这装了黄金盒子的夹层之中弹出一把三尺长刀,刀身雪亮,映着天上的阳光光灿灿一片,让这疾步往前的和尚们一见,个个心惊胆战,都往后跑,而风源手持长刀往下一劈,一颗圆滚滚的脑袋便飞了起来。
鲜血飞溅,风源一下子便红了眼,这夫妻分别十年,待到回家物是人非,妻子上吊,孩子病死,兄弟变心,家产被夺,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十年前在这普贤寺内多看了一眼。
这一眼就是十年。
“狗贼!”
风源持刀上前,一刀挥砍在了一和尚背脊上面,直将那和尚劈的趴在地上,一时不能动弹,风源迈步上前踩着和尚后心,又是一刀,将这和尚也给砍死。
这连毙三人,让这些和尚吓的直往后院跑去。
“阿弥陀佛!”
内院里面有和尚口呼佛号,从人群中纵身而出,身若猿猴,几个纵身,就绕到了风源身后,抬手是双龙摆尾,脚下是枯树盘根,上下齐出,对着风源打来。
前后均有敌人,风源长刀抡圆,由前及后,身虽刀转,人也在半空中一个翻腾,躲过了前后夹击,上下齐施,也将这一把长刀劈到了后面和尚的肩胛骨上。
长刀一旋,这和尚头颅横飞!
“狗贼!来啊!”
浑身溅血,风源再度转身,这一身凶悍之气,吓的后面和尚连连后撤,纵然是他们已经抄出了戒刀禅杖,此时也不敢与之争锋。
“无量佛……”
和尚之中传来了一声佛号,两边和尚自然分开,从里面走出一老和尚,年龄有五十来岁,胡须花白,形容干枯,看着风源叹了一句,说道:“当日县令在侧,本座不愿招致风波,这才给了你黄金,让你闭嘴远走,扣下你妻儿,免得你出去反悔,这本是慈悲善意,两全其美,却不想当日一念之仁,竟然给寺中招来血祸……阿弥陀佛……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都婆毗……”
话说到后面,这和尚已经自顾开始念起了往生咒。
这和尚,就是风源的目标,常行和尚。
“念你妈呢!”
风源挥刀往前,迎面对着常行和尚劈来,常行和尚见此一刀,脚步轻移,间不容发避过了此刀,伸手就拿住了风源手腕,微微一笑,正要摆出高人面孔,忽然便觉腿上一疼,是风源以戳脚攻击,正踢常行和尚胫骨。
江湖拳脚,素有南拳北腿之说,这戳脚就属于北腿之一,在武林中极有威名,苏阳是在转轮王殿看了秘典,而风源这是遇到了武术名家指点。
胫骨受创,常行和尚感觉腿脚酸疼,正欲强攻,便觉这风源腿上连环,连连勾踹,待到想要抬手将风源扔出反击之时,这腿上受创,手上无劲,反而是被风源踹飞过去。
“师叔……”
“师叔祖……”
一群和尚连忙将常行和尚扶起,只是这站立起身,常行和尚双腿颤颤,立足不稳。
本以为是个王者,结果是个青铜。
苏阳坐在一旁看的想笑。
风源暴喝一声,持刀就冲入到人群之中,这凶气打开,只如虎入羊群,和尚们就算持刀拿杖也不敢硬挡,这三下两下,就又劈死了几个和尚。
“住手!”
“停手!”
院子那一侧传来几声厉喝,两个和尚并肩而来,当先的筋骨扎实,穿僧衣袈裟,脚步扎实,后面的和尚目光阴鸷,身材干瘦,这两个人,一个是普贤寺的方丈常有,另一个是普贤寺的监寺常受。
两人一来,这和尚们立刻就有了主心骨,在常受的示意下,和尚们手持刀兵,围成一团,将风源困在其间。
“轰!”
这两个人刚刚出来,后院就是一声轰鸣,在这轰鸣之后,后院山墙倒塌,女子,婴孩哭成一片,慌慌张张的沿着破损的山墙往外去了。
“还有一人!”
常有面色不悦,回头往后看去,但见后院的山墙上面立着一人,斗笠披风长衣短鞋,立在山墙上面,披风迎风而展,在这人的腰间挂着一个短刀,如若匕首,此时正抱胸看着他们。
“七爷!”
风源看到这山墙上的人叫出声来。
这个人姓朱,名星团,是风源所拜师门中排行第七,他的这一身武艺,全都是这“七爷”一手教他,他武功练成,要回来报仇,这朱七爷知道普贤寺的和尚不是好相与的,故此跟着前来帮衬。
“常有和尚,胜慈禅师修行不浅,为何会在十年前一病而没?”
朱星团立在山墙上面,喝问这常有和尚。
常有和尚看向后院,知道这当真是后院起火,又见那些女眷带着婴孩都往山下跑去,知道今日难以善了,索性坦诚说道:“十年前我们抓了几个女子,被胜慈这老和尚骂了一顿,我们就将他杀了!你们若是想要找他,就往阎王爷那里去吧!”
话毕,这常有和尚手中禅杖放光,对着朱星团投掷而去,朱星团伸手拔出腰间短刃,这短刃合同阳光,顿显七色光芒,对着常有和尚的禅杖迎面打去,只听叮当一声,这禅杖便断成两截。
好刀!
苏阳看这短刀心中惊叹,昨夜郑伍儿不能和风源见面,便是因为这朱星团腰间短刃,此时亲眼见到这短刃霞光,苏阳才确信威力不俗。
一击得手,朱星团从墙上跳下,伸手召回短刃,几个闪身,便将这和尚砍死几个,另一边的风源也连忙出手,如此两人里应外合,瞬间便将这摆好的阵型冲散。
常行和尚在人群中想要抵抗,风源刀光来时,毫不怜惜,一刀便将此人斩杀,如此舒展了自己胸中恶气,而朱星团一人迎战常有,常受两个和尚,因手中兵刃,占尽上风,打的两个人左支右拙。
“嗤!”
长刀劈砍劈中一和尚,这和尚临死之前,凶相毕现,伸手抓着长刀,将这长刀卡死在身体之中,风源抽刀之时,几次三番拔不出来,剩下的和尚们见状,忽然一拥而上,手中戒刀木杖一并打来,让风源无奈之下,只能弃刀闪躲,在人群之中左躲右闪,仅以拳脚对敌,险象环生。
“铛!”
常有和尚拿出一钵,格挡住了朱星团手中利刃,常受和尚施手,如此两人一前一后,前一刻优势极大的朱星团在这一刻,便被这两人所制。
那一边的风源也被打翻在地,戒刀全都架在了他脖子上面,只待方丈一声令下,就能够将他乱刀砍死。
“哈哈哈哈…没有人能够杀我…”
常有和尚拿着朱星团的短刀笑了起来,说道:“居然是这等精致的神物,也多亏了你将它送上门来,有这一刀,这些徒子徒孙死的值!”
短刀薄如蝉翼,在这阳光下面自然折射霞光,刀意惶惶,杀意腾腾,是难得的神兵。
“呵……”
出招不严谨,被人抓住了破绽,现在胜负已定,朱星团躺在地上也无话可说,他前面有六个师兄都是死在了江湖上,他既然踏足江湖,也早有了这一日的心理准备。
“抱歉,七爷。”
风源叹道:“连累到你了,本来由我一个人就行的……”
这本来是他个人的送死之路,只要临死之前能够将常行和尚换了,风源自觉已经无憾,并且自己提前已经报官,等到官差来此,见此一幕,想来也有评定。
“一个人就行了?”
常有和尚笑道:“今日是我们要迎接贵客,在里面做些准备,将贵客要吃的婴孩洗净,将贵客要玩的女人洗好,才让你们钻了空子,进了门扉,若在平日,别说你们两人,就算是两百人,到了这里也是有进无出!”
“当年胜慈老和尚的本事,高过我们岂止十倍,该死的时候不一样死了?”
常有和尚对自己的师傅不称师傅,只呼老和尚,说道:“没有人能够杀我们!”
常受和尚,常取和尚闻言,一并哈哈大笑,这普贤寺内原本只有二十三人,被朱星团风源一闹已经折损过半,但对他们这些真正核心力量来说,还是无伤大雅。
“哈哈哈哈……”
在这些和尚们笑的时候,有一个人随着他们而笑,待到这些和尚们笑过之后,这笑声仍未停止,一群人转过头去,方才留意到在这伙房里面坐着一人,面前摆着稀粥咸菜,看着他们正在哈哈大笑。
“你是什么人?笑什么?”
常有和尚问道。
“笑可笑的。”
苏阳摆摆手,看着众多和尚说道:“一群和尚,行事荒唐,念着经文,忤逆犯上,圈钱霸地,不法勾当……”
说话时,苏阳也站起身来,意态落落,对着和尚们嬉骂道:“倚翠偎红,辱没门风,争强好胜,坏了本性,金银刀兵,遮掩风声,不为人诛,岂无神应?”
此话一一说来,让在场和尚连连皱眉,常有和尚看着苏阳,问道:“你是什么人?”
“城隍!”
苏阳应道。
第一百四十三章 坦然受死
不为人诛,岂无神应?
这阴间的创建,本就是补阳间不足,而像普贤寺内的这些孽障,正应该施展雷霆手段,方能让他们知道天理昭昭,报应有时。
苏阳抬脚在地上一踏,土龙真气在风源,朱星团两人身边破地而起,一时间地面动荡摇晃,真气冲击,也让守着两人的僧人们冲击而起,四散飞去,如此便将两人救下。
“拿下他!”
常有和尚一声大喝,幸存的小和尚们自觉有底气,手中拿着戒刀棍棒上前,一并向着苏阳扑来。
苏阳会和他们动手?
这刀枪棍棒未至眼前,已经格然而响,而后虚空扭转,阴阳倒颠,五龙真气在身边流转,这些和尚们便觉眼前一黑,喉口一甜,血脉逆流,肺腑鼻塞,立时毙命!
点了心神肺窍,这毙敌手段简单有效。
满寺庙的和尚,现在就剩下了常有,常受,常取,常恩。
常触是一开始袭击风源的人,被一刀秒杀,常行是风源的仇人,也死在风源的手中,现在这寺庙中仅剩下了这四个和尚。
四个和尚对视一眼,常取和尚快步上前,扑通一声就跪倒在苏阳面前,叩首痛哭,泣道:“城隍爷,这普贤寺内所有一切,皆和我无相干,他们杀了师傅,在这普贤寺内为非作歹,我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我在这里,只是想要敲钟念佛,谁知道误入贼……”
正在哭泣的常取忽然抬起头来,嘴中不知何时已经含着一个铁哨,嘴上臌胀,对着苏阳用力吹了过来。
自这铁哨中出现了一股黑烟,浓烟弥漫,气味极腥,远远的朱星团和风源两人嗅到气味,都感觉口干舌燥,眼前发黑。
“哈哈哈哈……”
常有和尚笑了起来,说道:“我们师傅修为精深,受了这一招也要了性命,就算你是城隍,坏了你的身体,你还剩下几分本事?”
失去了身体凭依,魂魄就是无家的鬼,而佛门秘法,有的是降服魑魅魍魉的本事!
这玩意叫毒?
苏阳张口一吞,将这些黑烟雾气全部吸人肺中,这等变故,让四个和尚一愣,看着苏阳,只觉是苏阳自寻死路。
我再给你加点料!
“呼……”
苏阳张口对着跪在地上的常取和尚吐出气来,这心属火,肺出风,对着常取和尚吐这一口气,常取和尚正中之后便是双眼圆瞪,只觉原本就有剧毒的黑烟蕴含一股能够将它血液烧干的火焰,而在剧毒在热风之中显得更为凶厉,迎面而来,就算闭气不嗅,毒也从周身孔窍中来,血肉立时腐化。
血肉消融,心肺风化,最后剩下的几根骨头也仅仅只是支撑一下,而后就化作烟尘散去,在苏阳的一口气中,常取和尚再无踪影。
四个和尚里面,也就只剩下了常有,常受,常恩。
苏阳的这一手,让三个人心惊胆战,此时再看苏阳上前,三个人怪叫一声,一左一右,另一个人则往后跑,就适才的那一手,可谓是七尺长的被子……满展,这一招过后,真正底牌就没了,眼下他们对苏阳已经没有反抗的心思,只想要快点逃跑,早早摆脱。
“下来!”
苏阳动用城隍权能,对这写在生死簿上的人念诵咒语,强行拉扯三人魂魄,让这三人半空中一声惨叫便落在了地上,唯有紧守心神,避免魂魄被夺。
“饶命,城隍饶命,我有话说……”
常有和尚在地上叫道。
“有什么话死后说。”
作为城隍,这人活着不肯交代的话,死后在城隍殿上都是能交代的,苏阳对风源施以眼色,风源见状,拿起地上戒刀,走上前去,一刀一个,这三人可谓是七尺变六尺……脑袋搬家。
“多谢城隍爷。”
风源和朱星团两人对苏阳拱手行礼。
“份内之事。”
苏阳含笑说道。
风源和朱星团两人给苏阳通了名字,立时就让苏阳对这两人另眼相看。
“这些都是七尺布拦腰剪,不三不四的东西,以往我不曾在这青云山任职,是以不知,倒是让他们在这里为祸数十年,真是便宜他们了。”
苏阳说道:“当下已经将他们擒拿,自然当将他们投入到十八地狱,让他们饱受苦难,如此偿清孽债。”
风源和朱星团听闻这些,自觉果然是报应有时,让他们也舒了口气。
苏阳向着普贤寺的后院走去,在这后院之内,看到这里也有几棵竹子,装点的像是禅净盛地,但是这后院中不曾被抱走的婴孩,还有一些滞留在这里的女眷,毫无疑问就表示这是一个贼窝。
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畜生,才会想要要吃婴童?
苏阳进入到了后面的房间里,几次搜寻,终究是搜寻出来了一些书信,在这书信里面,是常有和尚的师叔胜明和尚所发,声称他遭逢大难,死而复生,勉强到了许昌,近来就会回到这普贤寺内,望他的这些师侄们多多准备婴童,女子,为他滋补身体,调解阴阳,以让他早日恢复往常。
除了这些书信之外,在这房中苏阳也找到了普贤寺和尚的地契,包括在蛇难之时,让苏家庄以及周围几个村镇百姓签的契约,除此之外,这地下还埋着一箱子的金银珠宝。
如此这些和尚们为恶的证据,可算是证据确凿。
“城隍爷。”
风源看苏阳放下地契之后,来到身前,对苏阳行礼,说道:“城隍爷,您是阴司之神,知道这阴间的事情,我的妻子郑伍儿早年上吊而死,我儿子也得病而亡,不知她们两个可曾入了阴间,不知她们……”
“郑伍儿死后一念执着,成为厉鬼,目前被扣押在城隍庙中。”
苏阳对风源说道:“至于你的儿子,则早些年便被郑伍儿送入阴间,在阴间生活究竟如何,我也不清楚。”
“啊……”
听闻苏阳如此说,风源只觉内心千心万念都在心头,一时心乱如麻,看着苏阳,请求道:“城隍爷能否准我们夫妇见上一面,能够让我亲口对她说出这些年的思念?”
苏阳回过头来,上下审视着风源,眼睛一眯,说道:“你是想要和郑伍儿见上一面,然后去浪迹江湖,待到死后背负罪孽,在阴司偿还,还是想要和妻儿团聚?”
这风源是个好手,苏阳动了心思。
“请城隍爷指点。”
风源说道。
“你若是想要和郑伍儿见上一面,今夜便到城隍庙中,我定然让你们夫妻相见,只是这见过之后,你这杀了陈诚夫妇,又屠戮了普贤寺的凶手,就必须离开这里,在这世间躲躲藏藏,苟且度日。”
苏阳说道,这陈诚夫妇,普贤寺的和尚确实有罪,但是在阳间的规矩,也必须是官府来将他们杀死,而并非是由百姓来杀,这种事情,风源属于“擅杀”,并且这杀人过多,也是死刑。
“若是你想要和郑伍儿长相厮守,稍后这官差来时,你便对他们坦诚认罪,服从官府的审判,如此你死之后,一切恩仇全了,我可以让你在城隍庙中做一武判官,待到郑伍儿进入阴间,受过刑罚之后,你们夫妇便可长久团聚。”
苏阳对风源说出了第二条路,而后向着外面走去,剩下的就让风源和朱星团两个人商量。
两人商量之后,风源选择了成为武判官这一条路,用朱星团的话来说,是走着条路,风源就算是走上仕途了,夫妻团圆,生活稳定,胜过这跑江湖数十倍,并且在阴司任职,死人活人没有多大分别。
“你的这小师傅看的挺透彻的。”
苏阳看着风源,问道:“你们是什么门派的?这门中还有多少人?”
若是门中弟子优异,又有朱星团这种有见识的人物,可以将他们介绍到这里任职嘛,只要本性好,苏阳都能接纳。
“我们这门派极小,江湖上并无名字,说了城隍爷怕也不知道。”
风源听完苏阳的话,老实答道:“并且我们这门中,现在仅有一个师祖,年龄老迈,上一代的也就这朱七爷,还有一个小师姑,下一代的仅我一人,我这师傅您也见了,我那小师姑出身高贵,面貌绝美,性子极冷,不可能来这阴司。”
出身高贵,面貌绝美,性子极冷。
苏阳暗暗对比一下聊斋中的女子。
山门外面,已经有官差冲了进来,苏阳御五龙法运转,轻易便隐匿到了山林之中,苏阳是准备在这山林之中蹲伏,等着普贤寺内的胜明回来,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而朱星团则在普贤寺内打包了一些财物,包袱一背,对着苏阳和风源洒然告别,从山崖处下山去了。
风源将刀扔下,搬着板凳坐下,看着外面冲进来的官差县令,又看着地上躺了一地的尸体,心中突然很不是味:自己这拳脚比起城隍和师傅算是粗笨的,这普贤寺内二十三个和尚,他就杀了九个,剩下的都是他师傅和城隍两人做的,但是到了最后,是他一个人在这里顶罪受死。
他居然还觉得挺坦然……
第一百四十四章 道在方寸
明月隐没,晨光破晓。
苏阳半坐在一岩石上面,看着身前花草均遭露水,起身四望,四下朗彻,这般天气,应该是一个好心情,但苏阳却很不爽。
古人是极讲信义的。
李白诗句中有一个“常存抱柱信”,这抱柱信将的是一个男子和女子相约桥下,女子不至,男子就在那里痴等,而后河水上涨,男子就抱着桥柱,最终淹死在了水中。
在这古代还有一个事情,说的是张元伯和范式约在一年之后的重阳节见面,张元伯在重阳节之时设下了宴席,等待着范式前来,而范式却因为家务繁忙,直至重阳这一日,方才想起了和张元伯的约定,两家相隔千里,范式不能一日到达,故此自刎而死,魂驾阴风,到了千里之外,赴了约定。
苏阳想起这些事情,全然是因为胜明失约了。
胜明和普贤寺的和尚们约定,要在昨日下午便来到这里,更是让普贤寺的和尚为他准备了婴孩女人,而苏阳也是在昨日就开始蹲守,一直蹲守到了今日早晨,在这普贤寺左近山上都不曾见到有和尚的影子。
非是他察觉什么不对才不来的,而仅仅只是失约了,没有到。
作为城隍,苏阳分的清楚这两点。
不讲诚信,死后可是要下地狱的!
站起身来,苏阳沿路往山下走去,对方不来,苏阳也不能一直在这里守株待兔,只能时时留意,若是碰到这胜明和尚,就将他给送入地狱就是了。
普贤寺的大门已经上了封条,苏阳再度走入普贤寺中,眼见这一切荒凉,杳无人踪,伸手触摸这千年银杏,似是感受到了三百三十年前,那个辛辛苦苦将普贤菩萨背到了这里的和尚,一点一点构建了这个普贤寺,如此三百年,最后因为裤裆里的和尚,让普贤寺这一脉传承就此没了。
人心鬼蜮,天地运转,这世间的杰阁崇楼,总是会变成瓦砾荒丘。
抬步到了放生池,苏阳站在放生桥上,看着下面的鲤鱼,乌龟,鲤鱼在左右逃窜,乌龟则抓着鲤鱼撕咬,而在这池子下面,淤泥稠密,杂害增生,这个放生池的生态本就在崩溃的边缘。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苏阳看着池塘,口中念诵了一段心经,这佛门放生,供奉的是观世音菩萨,在放生之前,会和普罗大众一并念诵大悲咒,心经,往生咒,在放生之时,还会对着放生的生灵发愿,希冀他们持戒修行,这算是佛家功德。
佛家也讲究放生无定处,这放生之时,仪式也可以省略,这一点主要是防止有人捕捉。
苏阳是在此时念及观世音菩萨,才念诵经文,这舌识已开,念诵佛经之时声音深满,声音和雅,声音正直,声音清澈,遍远皆闻。
咒文念过,苏阳伸手一指,这池塘之中的鲤鱼乌龟随水混在一处,水龙真气勃发,苏阳裹带着这里面的鲤鱼乌龟飞往了山林溪流之处,而这池塘在经过了一番水流动荡之后,在淤泥低下埋着的莲花种子忽然就抽根发芽,待到这水流动荡平息之后,放生池水面上就已生长着几棵莲花。
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
苏阳回到了城隍庙中,径直走入到了城隍神殿,将普贤寺和尚们的魂魄全部收押到了牢狱之中,只等着晚上的时候,打开阴司之门,便将他们发往阎罗殿中,在阎罗殿凭借罪责,给予他们应有的发落。
“城隍爷,阳间的县令给您发的牒文。”
文判官自外而来,手中捧着牒文来到了苏阳面前。
这在阳间任职的官员,凭借官印书文,都能够将书信递给城隍,就比如苏阳在应对郑雄之时,直接告状给了关圣帝君。
苏阳接过牒文,坐下翻看,看这牒文里面,写着普贤寺的和尚们多犯恶孽,霸占苏家庄百姓田地,祁县令原本就在和普贤寺的和尚们交涉此事,现在普贤寺和尚已死,苏家庄百姓的土地自当物归原主云云。
应该是从田喜那里打听,知道这城隍或为苏家庄的人,因此县令才会对苏家庄的事情这么上心,苏阳拿起笔来,想要提点一下这县令,不能只看着一处,应该以苏家庄为例子,处理一批在这蛇难之时发灾难钱的人。
古时候的地主豪绅为什么越过越富?就是因为在这灾难之时,百姓民不聊生的时候,他们低价弄到了百姓的土地,待到灾难之后,这些百姓们就落入地主的手中了,四海无闲田,农民犹饿死。
如此写了书信一封,苏阳将这书信交给了沙福林,待到晚上县令入睡之时,让沙福林先给托梦,而后将这书信放在他的床头,阳间的律法上面有这个空子,苏阳就当补上这一点。
书信写完之后,苏阳坐在书房里面向外眺望,看着庭院之中,颜如玉云鬓堆耸,一身长衣,不施粉黛,伸手正在摆弄种下的花草,两相映衬,倒是比花更娇嫩几分。
苏阳看了几眼,回过神来,在这桌上重新铺纸,自行研墨,在这纸上写道:爱人春燕见字,自一别后,思念之心悬悬不忘,恰巧有佛缘,遇观世音菩萨……
在这书信里面,苏阳遣词作句,即写出了自己的思念之心,又将在路上遇到了观世音菩萨,将两人情缘说出,恳请观世音菩萨前往转轮王殿做媒之事全都说了,而后便是询问春燕近况,写着近来必当前往给孤园去见她……
这一封信将近来想要和春燕聊的全都写上,待到墨色干了,苏阳将它封入信中,看着剩下的纸张,苏阳皱眉思索,而后拿起笔来。
当初在青云山的破城隍庙中,苏阳本欲捅开和锦瑟的窗户纸,但是被徐仙客给撞破,锦瑟放过了苏阳,也不管【金色小蛇】一事,回到了给孤园,这一次给锦瑟写信,苏阳要大胆撩她!
究竟是喜提地狱票卷,还是真正坐实这转轮王女婿的身份,就看锦瑟的意思如何了。
“字付仙子锦瑟,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自和娘娘分别及至提笔写字之时,已经过了二十五日又五个时辰,当真是让人牵肠挂肚……”
书信写成,苏阳等着墨色干了,也将这书信封上,对比一下,写给锦瑟的比起给春燕的还要多几张。
将两封书信贴身放好,苏阳这才走出书房,看着外面颜如玉已经将花草种的差不多了,正在提水浇花。
“栽种的挺漂亮的,都是什么花?”
苏阳看着各种花朵,有些盛放,有些还是花朵,更有一些青枝绿叶,通体没有半点鲜花,不过这些摆放起来,看起来当真是赏心悦目。
“栽花种草,旨在悠然,不在摆弄物华,若是非要珍贵的花草才栽种,那就又起了比对之心,有什么乐趣呢?”
颜如玉微微而笑,继续轻浇花土。
对这道理,苏阳深以为然。
这世间的有趣,不在于贵,也不在于多,这几个花盆摆放,墙角栽植,花朵盛开,枝叶摇曳,幽幽花香,自然就有许多乐趣,若是一心求精,反而丢掉了这分趣味。
“我帮你。”
苏阳伸手拿过花锄,在地上挖一个坑,颜如玉见状,便将一花移来,而后告诉苏阳,这花习性如何,在栽种之时应该如何对待,人对这些花草倾注了感情,花草也会给人回报,若是时时不得照应,这花草也会枯死。
对这道理,苏阳深以为然。
就像是普贤寺内的池塘,这是由人工开挖的放生池,不能真正算是大自然的一部分,故此这养生池应该由人工来进行维护运度,若是将这池塘交由自然,那么这池塘就会弊病横生,生态崩溃。
池塘如此,花草也如此。
喜光的应当放在太阳下面,不喜光的应当避免暴晒,隔一段时间应该浇花,在这土中也应当施加肥料,归根结底,这非是自然。
而对人来说,这自然是什么?
不过就是饿时吃饭困时眠,心灵平静,处处青山。
这就是“德”,这就是“禅”,这就是学佛者追求的“净土”,也是道家所说的“道在方寸,不在山林”。
人们常说这人间苦海,但是他们却不知道这所为乐土,就在这白云青山,川行石立,花草虫鱼,而关于这些方面的道理,当真是“前人之述备矣”。
“差不多了吧。”
苏阳站起身来,看着天色已经黄昏,而这庭院之中花草相映成趣,苏阳不算是养花专家,看着这些花,和老舍先生的心态一样,只要开花,那就高兴。
“还有一棵蒜香藤,我想要将它栽种到城隍庙外,待它长大,就会攀附在城隍庙上,上面一片绿荫,紫花绽放,极为好看。”
颜如玉说道:“这个待到晚上去种。”
“这个在外面搭个架子,种在外面,不用种在城隍庙了,也让香客们有个歇脚纳凉的地方。”
苏阳连忙制止,避免了颜如玉给他头上种草。
最后一抹阳光沉下,天色已黑,城隍庙也当开府了。
苏阳拍拍怀里的书信,向着前面走去。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发光的字
武判官归位了。
苏阳都没想到风源会死的这么快,就这一天的时间,风源就来到了城隍庙,而据他所说,是他留下了认罪遗书,在监狱里面上吊自杀了,不曾受刑而死,有些取巧,不过还行,苏阳让沙福林托梦之时,告诉一下县令,声称风源已经成为本地武判官,收尸之时应该慎重,不能侮辱。
其实男子的尸身顶多是被不慎重对待,在这世界女子虽多,但仍旧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故而有些不法者轻易就会突破底线。
风源和郑伍儿两个人阴间再聚,自然是不胜欢喜,而在风源归位之后,苏阳便命他寻找这蛇难之时,死去的勇武之人,在这灾难之时,总是有可歌可泣的事情发生,也总是会有一些人,或为家人,或为朋友挺身而出,将这些人召来,即填充了城隍庙,也给这些人一个归宿。
至于苏阳的信件,则由蔡富带入阴间,苏阳也给蔡富写了一封推荐信,将这个人安排到了小安子那里。
而那两封信,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八月初七,白露,宜嫁娶。
苏阳穿白色里衣,外套蓝色宽袖长袍,头上戴着四方巾,手中拿一折扇,另一只手提着一些布缎,在苏阳身边的颜如玉梳着云鬟,穿青色花缎,两个人一前一后从城隍庙中走出,是为了参加田喜和周芸二人的婚礼。
带着颜如玉,是一并过去凑个热闹,像是男女避嫌,这些都是大户人家,官老爷们的规矩,在这农村,妇女也是重要的劳动力,是当真需要顶半边天的,若是整天将人关在院中怎成?
田喜家居住的地方距离城隍庙并没有太远,苏阳和颜如玉两人没过多久便到了地方。
田家庄单看房子约有五十来户人家,属于大庄,在这村庄门口有开挖的池塘,整齐的田地,目光正视,这村庄左近皆是草木明艳,可谓有上好佳气。
田喜家的门口已经围了许多村民,又因为田喜是本县有名的读书人,故此这青云山城,周围这十里八乡也来了不少书生,共同为田喜道贺。
这民间结婚,本来是“阳往而阴来”,成亲之时应该是在黄昏,只是周芸无处可去,故此这迎送步骤也都省了,就在家中摆了酒席,喊着大家过来热闹一番也就是了。
田六和刘萍两人在门口迎客,苏阳走上前去,将布缎递给了刘萍,刘萍下意识接过布缎,正要让苏阳留名之时,便看清楚了苏阳面貌,面色一白,连忙拉着田六便要跪下。
“不必。”
苏阳一手将这两人扶起,说道:“不要泄了此事。”
“不敢不敢……”
田六颤手说道,他被苏阳引入冥间,在冥间刷洗厕所,当做劳役,劳苦多日,方才知道这不孝在阴间是重罪,重回阳间之后便洗心革面,和刘萍两人侍奉母亲,任劳任怨,并无怨言,只怕当真入了地狱,此时再看苏阳面容,不由就心惊胆战。
“我儿给您收拾了房间,我这就带您过去。”
田六引领苏阳,带着苏阳和颜如玉去田喜的书房,自从田喜得知苏阳要来贺他婚事,便早早将这房间清扫开来,苏阳进来,看这房间里面书柜一个,里面锁着诸子典籍,笔墨纸砚,在这窗台往外面看,则是后山景色,近窗有腊梅一棵,时令不对,并未绽放。
挺不错的,
苏阳对这书房挺满意的,再往墙上看去,还有田喜自己写的字句,只是看这字迹,苏阳自觉田喜不如他。
“你们没有去看新娘子吧,新娘子是真的漂亮,田六家可真是捡到便宜了,听说这新娘子也是在蛇难的时候家破人亡,仅她一人,被田喜那小子给救了……啧啧啧……”
坐在房间里面,窗台外面人谈话的声音就飘了进来。
“也是人家的运数到了,你都不知道田六当初给他父亲做坟的时候有多讲究,先是看风水,就在北山那个宝贝窝里,然后埋葬的时候不能用棺材,埋葬的遗体不能穿衣裳,这挖出来的坑不能平,必须要斜着,然后头下脚上,整个墓坑里面不能有半点陪葬的东西,接着是几时封土,几时封完都有章程,像这样的坟地,能不照应着他们?”
另一个人在外说道,他对于田喜家坟地的事情倒是挺知道的。
“真的这么讲究?”
“当然是真的,这坟地封土之后,说是管保他们家里能出大人物,能大富大贵,你看这田家书生,现在不就成了我们县里有头面的人了吗?”
“原来如此,回去之后,我要动动我家的坟地了。”
“呸,别信这个,这两天田六刚给我说,他做梦梦到了自己父亲,声称好冷,料想是因为殡葬之时,不着衣服,没有棺材,你们想啊,若是没有棺材,这身体入土该有多少虫子咬!”
“你这话不对,陈先生就是有这个本事,城东的周家,不就是动动棺材坟地,他家就出了三个秀才。”
“三个秀才都不是东西!”
苏阳听着外面的一言一语,感觉有趣,这堪舆风水确实有些门道,在聊斋之中就有【堪舆】一篇,专门说风水之事,苏阳在沂水县的时候,兰家的父亲死了,便是请的堪舆篇目中宋家人,只是不知道青云山的这个陈先生有多大的能耐。
“新娘子出来了……”
外面一阵哄闹,正在谈话的人也都跑开,一群人围着新郎官和新娘子看,而田喜和周芸二人携手,则一并向着书房这边来了。
进屋关门,田喜和周芸便对苏阳拜谢。
“这是观世音菩萨成全你们的。”
苏阳伸手扶起两人,看这两人一身红装,郎才女貌,一对璧人,心中也欢喜,说道:“今后你们便是夫妻,应当互相扶持,彼此尊重,周芸,你能耐大,平日便多帮衬田喜一点,田喜你能耐小,平日就多疼周芸一些,如此夫妻和谐,家庭和睦,比什么都好。”
许仙和白娘子都是这么过来的,苏阳也就将这经验传给两人。
“谢城隍爷。”
田喜和周芸两人再拜。
“去吧,你们两个到外面忙去吧。”
新婚之时,要忙的事情许多,这新娘子没什么事,田喜这个新郎官可是要跟着招待人的。
“城隍爷。”
田喜先不离去,看着苏阳说道:“我家中原本应该破落,全仗城隍爷一手扶持,如此才能够救回奶奶,也让我父母洗心革面,恩情一世难以还清,故想要请城隍爷能在此留下一点墨宝,让我家后世都能铭记城隍恩德。”
这是想要苏阳留下一幅字作为传家宝。
苏阳听明白了田喜话意之后,感觉一下子就挠到了心中痒处。
这有什么就想秀什么。
苏阳服用玉液之后,学什么都快,近来练习这颜体字已经有些神韵,有心想要秀一秀,但没找到什么门路,这此时田喜一说,苏阳心就动了。
“你想要让我写什么?”
直接应下,苏阳询问田喜。
“您随便写。”
一听苏阳应下,田喜哪里还敢挑内容,随便让苏阳写些什么,田喜都绝对要将它裱起来,珍之重之,将这东西给传下去。
“好!”
苏阳敲着手,向着窗台走去,田喜连忙拿出笔墨纸砚,将他早就准备好的白纸铺了上来,苏阳看这白纸,一尺来宽,一米多长,心中思索几句话,就准备伸手研墨。
“让我来吧。”
颜如玉浅笑上前,来到苏阳身边,伸出手来,将这近窗的梅花枝干折下一枝,轻轻一剥,便将腊梅的树皮剥下,伸手一捏,便将里面的汁水挤了出来,如此用这汁水研墨,片刻便将墨水调匀。
苏阳拿起墨笔,蘸匀墨汁,心中再度规划一下尺度,在上面写道: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
如此二十四个字,仅差一点将这横纸写满,而最后剩下的是本该署名的位置,苏阳便将它空了下来。
这些字是弟子规里面的总纲,而弟子规出自清朝,而这些字是化用了论语中的: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故而这些言语在田喜看来也不陌生。
“这是……”
刚刚将笔搁置,纸张上面的墨迹将干,苏阳,田喜,周芸均惊异的看向纸张,但见苏阳所写的这些字迹本来就浑厚强劲,筋骨坚实,而墨迹一干,这些字上面充斥一种耀眼光彩,让人叹而观止。
这是会发光的字!
田喜和周芸二人看着城隍爷写下的神字,连连惊叹,心中感叹不愧是城隍,写出来的字都和凡人不一样!
而苏阳此时也惊叹不已,这会发光的字句出自他的UU小说,当真是让苏阳意想不到……莫非是因为这些话语未曾在这世界出现,而现在自己一写,故此牵动了传说中的文气?
果然是聊斋世界,处处都有惊喜!
下一步就应该念诗杀人了吧。
苏阳张口就想念赴戍登程……这一首诗,试试威力。
“是腊梅树汁!”
颜如玉对着苏阳,发音成线,说道:“我在研墨的时候加了腊梅树汁!”
第一百四十六章 鳖甲算卦
在周芸要和田喜一并离开之时,苏阳问了周芸这蛇长公主的下落。
两个人既然是姐妹,周芸应当知道一些关乎蛇长公主的事情。
“她应该不在青云吧。”
周芸听苏阳询问,自觉无碍,说道:“我们俩虽不和,但若是我成亲,她知情的话也应当到场,她成婚的时候,我们姐妹可都给她贺喜了。”
“长公主成婚了?”
苏阳听此讶然。
“嗯。”
周芸点点头,自觉此事说了也无碍,说道:“她和一个蝎子精成婚了,成婚之后,他们两个人都不见了踪迹,想来是离开了青云。”
离开了青云,去哪了?葫芦山?
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观世音菩萨说,若是在青云山当城隍,应当是能够碰到她的,那就证明这蛇妖活动范围就在青云……不过也不能事事都相信菩萨,也要有一些自己的判断。
“蝎子精是什么样的?”
苏阳问道,若是化形,总得有个形象吧。
“他不化形,他是修自身的。”
周芸说道。
修自身的?那蛇妖和蝎子精如何凑在一起?怎么培养后代?
苏阳正想笑,脸上忽然一僵……他可是杀了一个修自身的蝎子精,不过那蝎子精不过面盆大小,又是修自身的,应当不会是长公主的相公吧。
见苏阳无话说,田喜和周芸两人告辞离去,周芸回到房间里面继续做新娘子,而田喜作为新郎,则必须要在这时候应酬。
农家婚宴上的饭菜还是挺丰盛的,足见田六,刘萍两个人也下了大本,这桌子上面有猪头肉,公鸡,鲤鱼,豆腐干,以及猪心,猪肠,猪肺汤,还烧了几个时令菜,搬出来的酒是本地酿造的烈酒,苏阳尝了一下,这酒的度数和后世不差多少。
苏阳端着酒杯,自饮自酌,夹了几块豆腐干,望着窗外景致,听着窗外吃酒席的人吹牛,感觉挺自在。
婚宴不过一个时辰,偏远一些的书生秀才已经开始散去,就算是村中的百姓,这会儿也有些坐不住了,苏阳和颜如玉对视一眼,两人也推开了门,不去和主家告辞,直接就离开这里,看着光景大佳,景色怡人,两人也不想直接回去,而是向着山林之中走去。
“如玉,这墨字闪光,你是从何得知的?”
登山之时,苏阳问道,这写出来的字熠熠生辉,让苏阳很是喜欢,作为一个修仙者,今后免不了五湖四海的遨游,也免不了要到处题字,若有这一技傍身,今后遇到这些场面也不露怯。
虽然是有些取巧。
颜如玉轻笑不言。
又是不说吗?
苏阳在这方面也就不强问了,总之颜如玉这个秘书是招对了,这工作上,生活上都能够拿得出手,就是在饭菜上面,比不得孙离尽心。
登上这小山坡之后,苏阳四下眺望,这往西边去,则是青云山城,透过山脚隐隐,能够窥得一点城墙,这往东则是一片崇山峻岭,高列如屏障,而就在这崇山峻岭之间,藏着一个佛寺,是为文殊寺,寻常百姓要往寺庙烧香,这上山下山,都是一天时间。
往北边去也有山脉层叠,却不陡峭,看山中多是松竹,更有泉水在里发出,是少有的游玩盛景,看过之后,苏阳便决定方向,和颜如玉两人向着北边山脉而去,这个山,在当地被称作是广福山。
“我看县志,说这广福山可是有些传说的。”
苏阳向着广福山方向走去,对颜如玉说道:“这广福山中有一水湾,里面流淌出来的水经年不绝,有老百姓用竹子接着,百丈的竹子投入到了潭水里面,都没有到底,后来是青云山庙会,在这庙会上面有一个老头子,鹤发童颜,腰间挂着钱袋,来到这庙会上面买酒喝,因为钱财露白,被几个摊贩盯着了,这些摊贩便一路跟着老头,见这老头醉倒在了潭水边,这些摊贩上前,将这老头的钱财夺了,其中一个黑心的怕老头报案,拿着石头将老头砸死,这老头死后,便化作了一个磨盘大小的巨鳖,这些小贩才知道是杀了精怪,这巨鳖的龟壳化作了石头,让这潭水改名为了老鳖潭。”
老鳖所居住的地方,自然应当是福地,故此这山脉也就改名广福山。
颜如玉也是看过县志的,跟在后面连连点头,说道:“听说在那石头上面,算卦很灵的。”
两个人沿路攀谈,径直就往广福山上走去。
两人所走的路途是一直线,这平常人惆怅无路的地方,对苏阳和颜如玉来说均不成问题,这前面草木横生,多有荆棘,苏阳运用木龙真气,伸手一指,便能在前面点出一路,至于陡峭山崖,沟壑深湾,对两人来说更不是问题。
“唉?”
苏阳伸手扒开草丛,在这里面拔出来了两棵黄精,看这大小,也是有些年头的。
在仙侠世界,这黄精可都是好东西,吃了之后能够成仙的,比如李英琼这妮子,在修仙之时,黄精可没少吃,不过苏阳作为大夫,能够分辨药理,知道这手中的黄精并非是仙侠世界中增强功力的那种,山区的百姓经常拿来炖肉。
“城隍爷!”
娄书生的声音在下传来,苏阳往山下望去,看到娄书生背着一个篓,里面装了不少药材,在下面对他行礼。
“你家不是卖布的吗?怎么改行做大夫了?”
苏阳从山上跃下,平平落在了娄书生身前,审视他篓里面的药材,有几味采摘的并不好。
“表弟落入深崖,全因当时我规劝不到,舅舅舅妈两人因为表弟,头发也都白了,今天不是大比之年,我这平常无事,便去他们那里多多帮衬,这二月八月是采药的时候,他们两人年迈,我就代他们来了。”
娄书生说道。
“什么二月八月?”
苏阳摇头说道:“这二月草刚生芽,八月草多枯黄,这是医理不精的人上来容易辨识药材,这草药有些是根,有些是叶,有些是果实,有些是籽,怎么能按照这些说法硬来?”
娄书生对于药理实在不精,只是近来在帮衬的时候多学一些,此时听苏阳这般说,便领受教训。
“你也算是品格端正的学子,今后必然当是富贵中人,对待事物可不能一直单听书中如何,他人怎说,应当有一份自己的见解。”
苏阳对娄书生倒是印象极佳,说道:“你若有心学习,今后你可以入睡,子时之后,我让差役将你接入城隍庙中,在城隍庙中,平常学习若有不解的地方,均可以请教我,而你也可以帮文判官处理一些杂务,多多实践。”
娄书生一听苏阳有教他意思,连忙应命,再称呼苏阳的时候,已经变成了老师。
“去吧。”
苏阳将这两棵黄精放入到了娄书生的药篓里面,别过他,和颜如玉一并向着广福山走去。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人,苏阳服用玉液,完全回想高中时期的知识,又在转轮王府深造过,指点他一个凡间的书生绰绰有余,就算真有问题,旁边不还是有个颜如玉嘛。
广福山前面开阔,后面紧窄,往山中走去,便见一泓清流从里而出,沿着这清流往前,左右曲折,有时需要在水上跳过,有时则需要沿着山崖往前,如此拐过山脉,眼前豁然,终于是见到了老鳖潭。
在这老鳖潭的上面,便有溪流汇成瀑布轰然而下,水花如雪,待到下面之后则幽幽静静,从这潭水缺口往外流出了适才踏过的河流。
果然是好景致!
苏阳看着潭水,伸手触摸,只觉潭水清凉,捧出来后喝了两口,觉得山水中还有一股甜味,作为打开了舌识的城隍,苏阳可以保证,这水完全达到饮用标准!
“你快来看这石头。”
颜如玉伸手抚摸着老鳖石,让苏阳来看。
苏阳洗了把脸,走了过来,看这石头确实极像老鳖,背上天然的花纹和老鳖壳也极为相似,不过看过蛇姥姥化作的山石,苏阳看这老鳖石,便知这老鳖石并非是老鳖所化,纯粹是天然而成。
颜如玉摸出来了三个铜钱,看着老鳖石跃跃欲试。
“这又并非是真的龟壳。”
苏阳看颜如玉这般,笑道,洛书被称作是龟书,相传是神龟所负,伏羲看过之后创造了先天八卦,也是易的起始之一,故此占卜算卦的时候,这灵龟似乎有一种冥冥加成。
转轮王府书藏记载,相传在最早的时候,算卦的人将活龟的壳,并且龟壳是一次性用品,每一次起卦,都会杀一只乌龟,后来不知是何原因改了。
“信则有之。”
颜如玉手中拿着铜钱,看着苏阳,问道:“城隍爷,您想要算个什么?”
玩玩嘛。
苏阳闭上眼睛,回想一下真正让他悬挂于心的事情,说道:“看看我的姻缘。”
颜如玉看着苏阳,伸手便将手中铜钱撒下,这铜钱在这老鳖石上面弹跳两下,而后各自定格。
乾位天,水火济……
颜如玉凭借着看过的算卦书籍,将这眼前卦象一一比对,说道:“好像是你要因为女子招致灾祸,你可以进一步,也可以退一步,又好似说,往北方走,能够遇到大人物,能够让你建功立业……”
这算卦水平……
苏阳听这好像,好似,前进,后退,笑出声来。
这不是什么都没说嘛。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多种桃李
苏阳将脚放在老鳖潭的清水之中,感受着清水拂过,自觉一身火气随之运转,在涌泉穴处和这清水接触,而后全都流去。
这五脏五行,苏阳点了心肺,这肾,肝,脾尚未点燃,五行运转之时,并非天地运转那边契合,时不时需要自行调控,当下这脚放在水中,便是一种调控。
心火被涌泉所灭。
颜如玉在给苏阳算过一卦之后,也不再说算卦之事,坐在水潭边上,时不时撩起一点水花洒下。
“清泉濯足可是大煞风景的。”
颜如玉看着苏阳脚在水中晃来晃去,说道。
“李商隐在放屁!”
苏阳粗暴说道。
这清泉濯足多爽!
脚踏水面,在这老鳖潭水上面走了几步,御五龙法运转,水龙真气运行,这脚下涌泉穴自然有真力涌现,潭水自开,苏阳向着水潭底下落去,既然有传说这潭水深不见底,现下苏阳有能耐,便想要看看这水有多深。
自上而下,苏阳双眼一片昏沉,越是到了这深水之中,周遭越是灰暗一片,而后足足下了有十三丈深,苏阳脚下踩踏到了地面,再往下去,这地面越是紧窄,已经非是一人的容身之地。
水自分开,苏阳跃出了水面,这入水一遭,洗了心火肺金,浑身衣服仍是干的,而在颜如玉看来,苏阳气度更和天然一些。
伸出手指,苏阳按压在一侧的石板上面,铁布衫法和金龙真气运转,这手指和石板对碰,格然而响,而后苏阳便一笔一划在石头上面写道:水下十三丈,山石逼仄,肩不能容,无奈而返,甚憾甚憾。
一字一画,颇有颜真卿碑帖风韵。
“神魂出窍,不就将这潭水探的清清楚楚了?”
颜如玉看苏阳在此留字,说道。
“你不懂。”
苏阳吹吹石头,将这碎石屑全都吹走,再看石板上面的字透石一寸,岁月难以让这字迹泯没,笑道:“我这是要让百姓们起求知的心思。”
重点是水有多深吗?是他的书法!
“我们回去吧。”
苏阳看向颜如玉说道。
一路走来,到了此刻,天色已经开始昏黑,城隍庙开府在即,当下虽然有文武判官,众多阴差,但苏阳还是要坐在城隍庙中,才能稳妥。
“嗯。”
颜如玉点点头,她看出了苏阳卖弄书法的心思,浅浅发笑,若说书法上面,苏阳确实进步极大,坚实骨体已经打下,接下来不过是多多习练,在细微之处多多注意,而后便能在笔法之中融入自我思想,所谓“从心所欲不逾矩”便是如此,再往后面,笔法便臻神明变化,究竟如何,就看苏阳自我了。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仍旧没有飞行,待到出了此山,天色就已经黑了下来,苏阳手中折一树枝,心火一动,对着树枝一吐,在这树枝尖端便烧起火焰,苏阳照着焰火,和颜如玉向回走去。
“喂,前面的,你们等等。”
正在苏阳和颜如玉走着,远远听到后面有呼声,苏阳驻足,回头望去,是一个男子,背着一个箱笼,这箱笼便是古时候书生背着的箱子,上面还有一个棚的东西,在他手中拿着一个灯笼,里面灯火摇曳,几近熄灭。
“小生姬明坤,南阳人,和朋友在新郑游学,现在正要回南阳,贪恋路程,过了宿头,敢问两位,这左近可有留宿的地方?”
这姬明坤说话,上气不接下气,苏阳再看他身上装扮,两只鞋子已经磨的上下不和,脚趾就在外面,浑身上下也是脏兮兮的,想来这段时间赶路,非常辛苦。
“哦,一直往前走就是青云山城,你是南阳往新郑游学,这应该算是归路,怎不认识?”
苏阳给他指了路,问道。
“去的时候,我走的裕州,绕了好大一圈,回来的路上金钱短缺,连马都卖了,自然要走近路。”
姬明坤叹道。
这裕州在现代就是方城县。
苏阳听了姬明坤的话点点头,在这路上没了钱两,连秦琼都要卖马,何况他这样的一个书生。
到了苏阳身前的时候,这姬明坤就先把自己的蜡烛吹了,算是蹭点光亮。
“一并走吧。”
苏阳说道,当下走在中间,这姬明坤走在左边,颜如玉走在苏阳右侧,三个人一并向着青云山城方向走去,路上攀谈,苏阳从这姬明坤所说的话,能知道此人并非是夸夸其谈的酸秀才,而是对当今世道,朝廷,官员,小吏都有深刻的认知,对于朝廷存在的弊端,都能一针见血的指出来。
“好!好!好!”
苏阳听到这秀才说话,连连叫好。
“我连做了多篇文章,老师已经叫好,回头只要不放下书卷,来年必有所成。”
姬明坤说起这一次游学收货,颇为自得,问苏阳道:“苏兄见识匪浅,你觉得我还缺什么吗?”
“只要正心诚意,多去私心,今后你会成为一个好官,至于能不能成为高官,就不好说了。”
苏阳对姬明坤说道。
多少书生都是入了仕途,就被权势迷了眼睛。
“为何我就不能做高官?”
姬明坤一听苏阳如此说,愣道。
“若做高官,你就应当有空,恭,绷,凶,聋,弄这六字,适才我和姬兄交谈,可不见姬兄占据了哪一个字,不学会这些,你又怎能当上高官呢?”
苏阳哈哈笑道。
两个人边说边走,颜如玉就默默的跟在苏阳身边,听着苏阳给姬明坤讲解这空恭绷凶聋弄六个字。
“这文告要空,批呈要空,如此做事之时才能左右活动,对上要恭,对上官的亲人也要恭,对下面要绷,这恭和绷并非是当真对着上司和百姓,而是对着饭碗上,上官管着你的饭碗,你就要对上官恭,上官若是不管,你就可以不恭,百姓若是关系到了你的饭碗,你就要对百姓恭,百姓若是不管,你就可以绷,可以凶,可以聋可以弄。”
姬明坤给苏阳讲的是社会弊端,苏阳给他说的是官场现状。
“你若是学不到这些,不能上下打理,那么你这个官便做不大。”
苏阳肯定的对姬明坤说道:“可是你若学了这些,你的这些圣人之学就算糟蹋了。”
这话一说,让姬明坤神思不定,看向苏阳,又说道:“恳请先生教我。”
苏阳能够给他说这些多,自然应当是有应对之法的。
“戒私,戒惧。”
苏阳说道:“你只要正心诚意,那么这空,恭,绷,凶,聋,弄仅仅只是你的手段,用这些手段为民谋福祉,不惧威胁,那么高官能做,你的志向也能舒展。”
苏阳看姬明坤难得是个好苗子,故此多多提点几句,免得此人将来道路走岔,而这关键就在戒私,戒惧上面。
只要做到这两点,就能够当一个好官。
如此沿路攀谈,已经走到了城隍庙前,苏阳在门口和姬明坤说话,颜如玉则走入到了城隍庙中,片刻之后,在里面拿出来了两根蜡烛,一把碎钱。
“这两根蜡烛,就当做姬兄照明之用,应当是能够姬兄回到南阳,至于这一把碎银,也希望姬兄手下,这家贫不是贫,路贫愁煞人,有这一把银子,也能够让姬兄买个鞋子,在路上宽裕些。”
苏阳将蜡烛和银子交给了姬明坤。
多种桃李,少种荆棘。
对姬明坤这等人,苏阳愿意跟他结个善缘。
“苏兄高义!”
姬明坤看着蜡烛和银两,面色微红,脸色羞惭的将它接过,行路至此,他实在是捉襟见肘,便是晚上住宿的钱都有问题,苏阳给他的这些钱,足够让他回到家去了。
至于两根蜡烛……他又不常走夜路。
点燃蜡烛,放在灯笼中。
姬明坤看着苏阳走入房中,拿着灯笼往上一看,但见这牌匾上面,居然写的是城隍庙三个大字,借着庙门缝隙,姬明坤看到里面似有二人,偶偶说话,他也听不清楚。皱眉思索一下,提着灯笼便往青云山城中走去,待到城中,住了酒楼,姬明坤便对着店家打听起了城隍庙的情况。
“城隍庙的庙官叫李蒙,还有一个叫刘壮实,可没有姓苏的男子。”
店家回答姬明坤的话,提着灯笼让姬明坤进入房中,引入旅店,说道:“客官,您看这房间满意吗?”
姬明坤看房间里面一个大的通铺,在这里面已经睡着几个人了,鼾声如雷,看衣着面貌,应当都是一些苦工,点了点头,对他来说,能有个睡觉的地方都挺不错了,对这环境很是满意。
店家看姬明坤满意,便往外面走去,让姬明坤在这里休息。
“店家。”
姬明坤询问店家,道:“我看这苏姓男子身边还有一女子,你们当真不知此人吗?”
这是恩人,姬明坤需要知道此人身份的。
“不知道。”
店家听着话,说道:“我们青云山的城隍倒是姓苏,貌相挺年轻的,听说上任的时候带着城隍奶奶,是一个年轻女子。”
姬明坤闻言摇头,老实的回到铺上,放下箱笼,取出灯笼里面的蜡烛,只见这蜡烛烧了一路,也仅仅只耗费了一丁点,和他所知的蜡烛大为不同。
是了,这是从城隍庙取出的。
这个苏兄可不是城隍庙的路人。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不宜动土
苏阳走入青云山城里面,随着城中小贩呼喊叫卖,只觉红尘阡陌,迎面而来,在这青云山城中低门矮院,广宇琼楼,流串的商贩,书生,甚至还有一些穿着明显就是侠客的江湖中人,卖艺,说书……
沸沸腾腾,人间世界。
今日来到青云山城之中,苏阳是意欲回到之前租住的苏家小院,在这苏家小院里面好好翻找一下,看这被杀掉的蝎子精,是否当真是长公主的丈夫,或许在这里就能找到关于蛇长公主的线索。
自古以来,和蝎子精成婚的蛇妖都不是好东西!遇到可能就要做一场,苏阳要早做准备。
“臭豆腐,卖臭豆腐了,湖南正宗的臭豆腐……”
在这小摊里面,苏阳嗅到了臭豆腐的味道,一听是湖南的,心念就动了,迈步走到了这摊贩身边,看着小摊前面滚着烫油,一旁的锅里面放着黑黑的臭豆腐,伸手拿钱,要这小贩来上一碗。
“好嘞!”
小贩也是二十来岁,穿着交领短衣,看面貌极有喜气,麻利的将臭豆腐放入到了滚油里面,对苏阳说道:“客官,这臭豆腐可真是好东西,据说我们当朝的太祖爷没发家前,是一个乞丐,饿的受不了了,便将人丢的臭豆腐拿起来吃了,后来太祖爷连打胜仗,拿着臭豆腐款待了全军,这才有了我们这一道美味……”
我记得这传说中的主角是朱元璋……
苏阳觉得这陈蕊当真是个带恶人,不过他想要吃这臭豆腐,并非是因为这大乾朝的太祖爷,而是因为他开朝的太祖爷没发家前,喜欢这一口,故此想要尝尝。
在这边等着小贩炸豆腐,苏阳听到了不远处有人在说书,而说书的内容让苏阳很惊奇,居然正是西游记!
聊斋志异中,关于孙大圣的来历,说是丘处机UU小说的寓言人物,但是所说大圣神通,却又和西游记中无二,苏阳听到这西游记的内容,就不由侧耳倾听。
“只听那众魔将唐僧师徒带到了殿上,三个老魔吩咐小魔,把那猪八戒绑在殿前门柱上,沙和尚绑在了殿的后柱上,唯有那个老魔,一把抱着唐三藏不放,生怕那孙行者再来偷!”
说书先生年过五旬,说话口齿清晰,抑扬顿挫,而这说书的内容,苏阳一听,就觉得应该是说到了狮驼岭,但是这内容和西游记中内容不差什么。
“三个魔头商量过后,将那唐三藏锁在了柜子里面,诸位看官,你们可知道这柜子来历?”
说书先生说着吊起了胃口。
“哗啦……”
正在听书的人中,一个年过三十的壮汉伸手洒出来了一把银子,叫道:“快说快说!”
说书先生连忙谢过了赏,然后才继续往下说去,言说孙行者手中拿着如意金箍棒,一猴一棒杀到了狮驼岭上,将狮驼岭上面的数万小妖全都拿棍打死,待到城边,又不敢跟妖魔交战,于是变化成为了一个小妖,进入城中,探听到了唐三藏已经被连夜吃了,悲痛不已,孙行者万般无奈,怨如来多事,当下唐三藏已死,于是就前往西方灵山胜境,在那里求见如来佛祖,想要将经书带到大唐,完成唐僧遗愿。
苏阳接过了臭豆腐,就在一旁听着,感觉这西游记在说书先生口中说来,别有韵味,说到孙悟空苦苦哀哀的来到了灵山胜境,如来声称妖魔有主,而后召来了文殊,普贤,连同如来佛祖一并出了灵山,下界降妖,文殊普贤两个菩萨将那妖魔降服,正是青狮白象……
“胡说!”
适才撒钱的壮汉莫名怒了,伸手指着说书的道:“你这人,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什么清白!”
说书先生不明就里。
“把钱给我还回来!”
这壮汉推开了左右的人,一把抢到前面,伸手就将他适才撒出来的银子一一拾回去,这说书先生一看顿时不满,上来想要止住他,但这壮汉一伸手,便将这说书先生给掀个两三丈远,让他蹲坐在地。
“客官,这赏钱的怎么能收回去,你怎么就不讲理呢?”
说书先生眼看这壮汉拿钱要走,爬着到了前面,伸手就抱着壮汉的大腿,无论如何都不让这壮汉离开。
壮汉往前走一步,这说书先生跟着往前溜一步,如同是腿上挂件,无论如何都不让这壮汉如此离去,非要将适才的钱重新拿过来不可。
“嘿你这混账。”
两个人一步一挪,到了墙角,壮汉恼怒起来,伸手要将这说书先生提起来,一只手不经意的往一旁土墙推了一下,就这一下,就让旁边的土墙轰然坍塌,在土墙那一边有个过路人一声惨叫,就被这土墙压在了下面。
出事了!
苏阳将最后一口臭豆腐塞子嘴里,连忙上前,和那壮汉一起开始扒拉废墟,至于那说书先生,此时看事情不对,怕惹上官司,回身收拾一下东西起来就跑了。
苏阳自觉力气不错,而那壮汉力气更大,轻易就将山墙土块搬开,露出里面压着的人,这被压着的人年龄有四五十岁,身上披着八卦衣,乱糟糟的白胡须在地上混成一团,苏阳和壮汉刚要将这土块全部搬开,就听压着的人连连大呼。
“住手!你们两个给我住手!”
被压着的人厉声喝止,说话时候,嘴角往外一吐,有鲜血,有早上吃的食物,乱糟糟混在一起,酸臭难闻。
“头颅受创,肺腑受伤,我们若不将这土块搬开,你会没命的。”
苏阳觉得莫名其妙,蹲下身来,对这先生说道:“你应该接受治疗。”
作为一个大夫,苏阳从他说话声音,嘴角的血,呕出出来的东西就做出最基本的判断。
“不行!”
被压着的先生倔强说道:“今日不宜动土!”
???
苏阳一脸黑人问号。
“我是风水先生,我说了,今日不宜动土!”
被压着的先生重复说道。
wtf!
苏阳差点都爆英文。
“是陈先生啊……”
旁边有人看到了被压着的先生,连忙走上前来,对苏阳和壮汉说道:“陈先生可是我们当地最有名的风水先生!”
“陈先生,您怎么被压着了?”
“就是这土墙突然塌了,压着陈先生了。”
“原来被压着的是陈先生啊,陈先生,你不让我们将你救出来,你准备什么时候出来?”
百姓们围做一团,询问被压着的风水先生。
“明天,明天宜动土,等到明天,你们再将我挖出来……”
这身躯有异,已经让陈先生说话有些含含糊糊,脖子在土块中拼命伸长,猛然又吐出了一口呕吐物,窜到了周围百姓的布鞋上,让这些围着的百姓们左右分开。
名震青云山的风水先生就这水平?
苏阳在听到这个陈先生后,就想到了田喜爷爷死的墓穴,当初在田喜的婚宴上面,听外面的百姓们传的神乎其神,还真以为这风水先生会两下子,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田家上当了!
壮汉蹲下身来,伸手轻轻在这陈先生头颅一拍,陈先生原本已经浑浑噩噩,此时却忽然苏醒,抬头看着苏阳和那壮汉,眼睛一瞪,说道:“我说了,今日不宜动土!”
“你就这水平,怎么给田六家看的墓?”
苏阳忍不住嘲讽两句,说道:“还什么北山宝贝窝,斜面头朝下,浑身不着寸缕,更是不让人带着陪葬品,你都是在胡诌吧!”
“你才胡诌呢!”
陈先生趴在地上,嫌弃自己的呕吐物,伸手将这呕吐物清除,脸换个舒适的方式趴在地上,对苏阳说道:“那个地方可是一个养龙穴,只要埋在那个地方,田家必然要出贵人,我这可都是在古书上面看的……”
说道古书之后,陈先生趴在地上眉头皱起,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古书,是一个女子晚上到了我家,一字一句对我说的……我怎么会记成了古书呢?”
女子?
“什么女子?”
苏阳连忙追问。
这里面必有妖气!
“就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子,长得很白,穿的很少,哦,她的腰很细,在那腰上挂着铃铛,当时我就一直看她铃铛,稀里糊涂的……”
被壮汉拍一下之后,陈先生忽然就想起了很多事情,对着苏阳说道。
“可是这种铃铛?”
苏阳拿出了蛇四公主的铃铛,问道。
“对,就是这种!”
陈先生对这个倒是极为肯定。
……这个蛇长公主,怕是直接住进了田家的墓穴里面了。
苏阳猜测道,否则她也不会操控一个风水先生,为她做下这么个局,养龙穴,这小妖精是想要化龙啊。
苏阳直起腰来,转过身看向壮汉,看这壮汉四肢肌肉结实,站在那里比常人高出一个头,拱拱手,问道:“壮士如何称呼?”
“在下象,那个项羽的项,那个……”
说话时候,壮汉眸光四处瞥视,看到了远处的青楼里面,一个秀才正在写诗,遍观全诗,忽然就有了名字,说道:“在下项秀树!”
“……好名字!”
苏阳拱手说道。
第一百四十九章 挖坑诛妖
苏阳和项秀树属于萍水相逢,简单的交谈两句,看项秀树有离开之意,苏阳便和他彼此别过。
至于这青云山赫赫有名的风水先生,自愿趴在土中,等到适宜动土的时候,苏阳也没什么好说的,这人的身体血液畅通很是重要,倘若一个地方的血液流淌长时间受到挤压,就会让身体功能出现损害,而陈先生究竟会如何,那都是他自己选的,苏阳无话说。
当下苏阳要忙的,是关于蛇长公主的事情,既然知道了对方位置,若是早做准备,那么必然是占尽先机。
这妖毕竟是妖,总有很多的弱点。
临近十五,月已偏圆。
田家庄以北是一片墓地,而穿过这一片墓地,继续往北走,则是一片林地,就在这林地正当中孤零零的有一座坟,这坟地便是田喜爷爷的墓地,当初田六家里选了这个地方作为墓地,更是摆弄风水,有诸般事,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
刘老婆子也知道。
夜间湿寒,山林之中有一层薄如银的雾气。
“叮当,叮当……”
似是铜钱在身上晃荡,这些许的金属摩擦在她身上作响,随着刘老太婆身体停下的时候,这声音也为之一停。
刘老太婆持着拐杖,穿过了田家庄的坟地,勉强的来到了这个地方,看向前面的山林……
她家的运不好。
在她嫁到这一家的时候,当家的刚刚死了哥哥,后来就是哥哥家的孩子,她生下了几个孩子也都夭折,后来田家在那里设了坟地,不久之后,她的丈夫死去,蛇难的时候,她唯一成人的孩子也被蛇所害……操劳了半生,现在头发枯白,满脸皱纹,腿脚无力……
是田六家断了她家的运。
刘老太婆双眸阴鸷,紧紧盯着山林深处,两家坟地紧邻,田六家在这里立了坟地之后,孩子读书上进,是青云山有名的才子,老太太白发转黑,长了新牙,夫妻两人原本不孝,现在毕恭毕敬,孙子又娶了那么漂亮的一个媳妇,生活一下子就圆满了……这都是抢了她家的运,抢了她家的地气。
正因如此,这田六家里蒸蒸日上,而她家中每况愈下。
手中拄着拐杖,刘老太婆向着树林里面走去,刚一进入树林,便觉遍体生寒,在外面走来的时候,能够听到鸟叫虫鸣,进入到了这树林里面,反而是一片寂静,四下无声,这树林中的枝叶在月光下摇曳,周围似是多了许多的妖魔鬼怪。
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这边坟头,刘老太婆蹲在坟地前面,伸手在兜里面摸索,片刻之后,在这兜里面拿出来的是一把剪刀。
民间传说,在人坟地前面埋上剪刀,就能够让这一家的后代不得安生。
她过的这么不幸,容不得田六家过的如此安逸。
这是一种扭曲的嫉妒心。
伸出双手,这手已经枯槁,但刘老太婆却伸手一下一下的挖着土地,过不多时,就在这土中挖出来了一个小坑,手中拿着剪刀,对着小坑便插了进去。
“嗤!”
剪刀尖刺入土中,如同是刺到石头一样格然而响,叮当一下,这剪刀便倒在一边,刘老太婆见此,伸手在坑洞里面摸索两下,便拿着剪刀再刺,这一下,剪刀应声刺入土中,并且似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由地底往外冒出。
抬起手来,刘老太婆在月光下看到的是殷红的血。
“嘶嘶嘶嘶……”
如同蛇在叫唤,刘老太婆转头看到这眼前的坟地裂开,一个穿着奇怪衣服的女子从坟地中忽然爬出,这衣服皱巴巴的,脸上也皱巴巴的,如同是糊了一层纸,又像是想要掉的一层皮。
她刺在地上的剪刀,此时在这女子的大腿上面。
眼睁睁的看着对面女子,看着她瞪大蛇瞳,感受着前面弥漫的冰凉气息,刘老太婆一下子就冷的浑身发抖,冷汗直流。
这女子一点点的向着她靠了过来,而后伸手碰触到了她的面孔,十指冰凉,嘴巴忽然张的比水缸还大,对着她直面吞了下来……
土地翻滚,一切如常,这山林之中寂然无声。
斗转星移,太阳升起。
田家庄的百姓们正在寻找刘老太婆,这老太婆此时孤独一人,村中有两户人家中了她家的地,一日三餐都有供应,今日一早忽然就不见了,因此是挨家挨户的打听,一群人也在左右山林中寻找,生怕她栽倒在什么地方。
“我昨天晚上做梦,梦到大娘被蛇缠着身体。”
“我也梦到了大娘了。”
“我昨天晚上做梦,梦到的是我正在往村子外面走去,大娘就从村子外面回来了,当时我在想大娘怎么头发这么黑,我给大娘打招呼,大娘也不理我。”
“奇怪。”
田六说道:“昨天晚上我梦到大娘,她一路带着我,到了她家门口的时候,她忽然就将我推到了外面,并且把门给关了,说是不让我跟过去了…说是她的心不正,下场不好…”
“田老六,你怎么能在背后说人坏话呢?”
百姓们谈及此事,方才知道这许多的百姓都做了关乎刘大娘的梦,这一个可能是意外,这么多人做梦,那就是有异常了,而后说话就难免添油加醋,让这传说越说越邪乎。
田喜在外面找了一圈,回到家便将这事情给周芸说了。
“刘大娘多半遭到了不幸。”
周芸听闻之后,捋着头发说道:“只是这么多人都梦到了大娘被蛇咬,未必是空穴来风,莫不是我姐姐找来了?不对啊,我姐姐食量很大,若是她昨晚进村,今天这庄子里面应该就没人了……”
周芸虽不吃人,但对她吃人的姐姐还是了解的,仅吃一人,不像是她的风格。
田喜犹豫之后,在家中拿起香火,说道:“我去城隍庙一趟,将这事情说给城隍爷。”
“不必了!”
苏阳声音从外面传来,说道:“我都已经知道了。”
田喜听到了苏阳声音,连忙往外走来,但见这外面立着苏阳,还立着他学业上的朋友娄元娄书生。
“蛇妖就在你爷爷的墓穴里面,田喜,你叫上几个人,带着铁锹,我们去将这坟穴挖开,为你们除了此害!”
苏阳吩咐田喜道。
“这不会让我爷爷暴尸荒野吗?”
田喜听闻后,有些疑虑。
“你爷爷的尸骨早就被吞了,哪里还能有尸?”
苏阳说道:“快点组织人手,我们要在午时之前,到那里布置下来。”
听着苏阳如此吩咐,田喜只能听命,在这村庄里面呼喊一些亲朋好友,除了这田六刘萍之外,其他人并不知道这是城隍,不过这田家声称有事帮忙,这村中百姓都愿意尽上一份力量。
十几个人一并向着坟地走去。
“这里怎么有个剪刀?”
到了坟地里面,有一男子捡到了坟头的剪刀,张口问道。
“呀,这不是刘大娘的剪刀吗?”
有人认出了这把剪刀,说道:“刘大娘非常爱惜这一把剪刀,在这刀柄上面专门缠了红线。”
“刘大娘的剪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田家庄的百姓们议论纷纷,苏阳对娄书生示意,娄书生便拔刀割破了手心,用手心的血围绕着坟地洒了一圈,如此才拿出早先准备的药膏给手上涂抹。
“能开挖了。”
苏阳吩咐田六。
田家庄的百姓们听到吩咐,连忙拿着铁锹开挖起来,这一挖,只觉得这土地稀松,轻而易举的便将这坟头平下,而后再度开挖,便挖出来了一个女人,皱皱巴巴,腹部肿大,似是想要蜕皮,身上则有一片片鳞甲,松土开挖到了面部,只见这头上已经长了鳞角,和龙已经极为相似。
“长公主,再让你苟一段时间,怕你当真要成气候了”
苏阳看着墓穴里面的长公主说道。
在这养龙穴中,倘若长公主能够苟到二月初二,在龙抬头的那一日便能够破土而飞,由蛇化龙,待到那时便是天雷来劈,也有应对的能耐。
但现在这养龙穴被戳破,而她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中,更是被血水克制,局势就非常不妙了。
昨夜苏阳在城隍殿中翻看生死簿,在里面找一个端午时节,午时出生的人,这种人在生死簿中很容易找,而让苏阳意想不到的,便是娄元正好是这样的人,也不用再左右找寻,当下就决定带着娄元,共诛妖孽。
瞳孔张开,双眼似蛇,长公主向着天空一跃,便想要强行离开此地,但此时是她蜕皮化鳞的时候,就像是寻常的蛇在蜕皮之时,极为虚弱,能耐能发挥的有限,在这日光下面就更为掣肘,这往上一跃,仅仅是跃了十来丈高,随后便无奈的摔在了地上。
昨夜吃了人,让她的身体太沉,在这法力运用极有掣肘的时候,她跳不出这个坑洞。
“真是妖怪啊……”
田家庄的百姓们又是惊,又是怕,看着坟墓之中不断游动的长公主,一个个都退后很远,生怕这妖怪忽然跃起,就要了他们的性命。
蛇妖……
百姓们看到长公主的形态,就明白这不是龙女,而是蛇妖。
“呵!”
苏阳拿出了朴实无华的蝎刀。
第一百五十章 不用理会
“饶命,饶命!”
蛇长公主看着苏阳拿出蝎刀,一下子口吐人言,说道:“公子,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在这里修持,也只是为了一个出头之日,公子你放我一放,待我褪去蛇皮,化身之后,必然尽其所有,以报君恩!”
“公子……”
长公主怯弱的看着苏阳,媚眼盈盈,说道:“我蜕皮之后,脱了这一身丑陋,身娇体柔,比起寻常女子更软十倍……”
这话倒当真不假。
苏阳记得,这蛇皮蜕了之后,蛇肉娇嫩,正是最好吃的时候。
“公子,我已经没了相公……”
长公主看着苏阳手中蝎刀,明白她相公钳子威力如何,柔弱说道:“若公子能饶我一命……”
苏阳一言不发,挥舞蝎刀对着长公主砍来……他苏阳缺女人吗?
长公主一见苏阳挥刀,连忙闪避,只是苏阳挥砍这刀,暗合阴阳变化至理,这左边刚转,蝎刀已经由下而来,只此一下,便将这长公主砍的头颅飞起……
“呼呼呼呼……”
四下里狂风大作,异变突生。
自长公主的脖颈之中向外飞出了一道黑影,影影重重,似真似幻,浑身上下冒着黑烟。
在这日光下面,蛇长公主神魂出窍,对她来说损害极大,此时身影刚出,便意欲脱离此处,寻找地方藏匿,只是这有娄元的血液画圈,蛇长公主稍稍一飞,便觉周身如火,只能在这半空之中盘旋不定,在这阳光暴晒,血液圈起的圈中哀嚎哭叫,最后一寸寸化为烟云。
地下的躯体也一下子化为了一条花色蟒蛇,腹部臌胀,苏阳用蝎刀割开,在里面是刘老太婆已经被消化的面目全非的遗体。
青云山中的蛇患至此,终究算是彻底清除了。
唯独剩下的一个周芸,也是她发善心,要修人,寻求心化,更有菩萨点化,她的善心能超过很多的普通人,不会为害。
田家庄的百姓们抱来干柴。
蛇长公主的尸身摆放在火架上面,四下里弥漫着烤肉的香味。
正要蜕皮的蛇肉是最鲜嫩的,但是长公主这一身的肉无人敢下口,这老太婆生前嫉妒田家的这个墓穴,自己却死在这个墓穴里面,只可惜没有了子孙后代,这地气也不能有冥冥昭应。
此事终究是了解了。
苏阳看看田家庄的百姓们,起身走到了城隍庙中,这田家庄的百姓们待到妖魔烧完之后,回头一看,苏阳已经不见,而询问田六,刘萍,田喜这些人斩蛇妖的人身份是什么,他们都缄口不言。
城隍庙中。
日渐偏西。
城隍庙中香火稀少,左右无人,苏阳回来的时候,这庙中仅有刘壮实一个人,李蒙不知去了什么地方,苏阳只当李蒙回家了,起身就回到了城隍神殿之中。
当下城隍神殿之内人手渐多,文武判官各在其位,沙福林在死去的许多书生里面挑选出来一些品德好的,在他督促之下成为了城隍庙中文吏,而风源则在青云山左右巡查,也找到了不少在蛇难之时死去的壮士,这些人魂魄不曾进入阴曹,得到了阴差职位之后,左右牵引,让城隍殿的人手多了,也让城隍殿了解了在青云山城中隐秘存在的**,算是让城隍殿真正开始掌握这地方阴灵。
苏阳进入书房,看到颜如玉坐在靠窗位置,手中捧着一卷道经,刚刚翻页,正在阅读。
结王晨之精,育龙烟於大空,包紫虚於通灵,托九玄以含秀,凝洪露以成神,陶三以自灌,经玄母以法生,任历劫而受化,感吉日而濯形……
这是洞真上清神州七转七变舞天经。
这道经是苏阳练字之时一手抄录,故而知道这道经内容,讲究的是日月回度,七星轮转,白日昨回八维,黑夜右转七经,如此七星运转,天光回灵,修行七转之法,登上玉清。
苏阳看颜如玉如此专注,也不打扰,伸手拿过账目翻看,这细细查究,便发现了城隍庙中香火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阴差多了,权利大了,怎么收入越来越少了?
苏阳在往常当真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这是我们青云山城来了一个道士,多有灵异,现在想要在白岩山上立一道观,百姓们都知道他神异,故此都往他那里去了。”
颜如玉看苏阳在翻账簿,便对苏阳说道。
“什么样的道士?”
苏阳问道。
这世界有奇异本事的人多了,但若是道士,应当是信奉神道,应当对诸神都有供养,到了这青云山城范围之内,苏阳不会不知。
“好像这道士会和动物说话。”
颜如玉说道。
会和动物说话?
聊斋,鸟语?
这是聊斋中的一个篇目,所说的是河南境内有一个道士,在农家化缘之后,听到树上的黄鹂叫唤,便告诉当家的人应当防范火灾,而后果然就有了火灾,后来这道士又跟人说有一对双胞胎,应该在出生四五日后死去,而这双胞胎果然就在四五日后死去。
道士声称,他能听到鸟在说话,但是动物的说话怎么能有这么远的预见性?恐怕是这道士有一些其他的本事。
若是这样的道士想要立一道观,达官贵人们自然是想要在他口中得知一些未来,便是穷苦百姓也会想要得到他的一些指点,这不断的彰显灵异,比起苏阳这时而显灵一下的城隍自然要好的多了。
“没有文,就不是神道的道士。”
苏阳说道:“不过是披着道士的衣服,会了一些本事在那里卖弄罢了,只要不惹出祸端,不必理会。”
十言九中,未必称奇,待到这道士有一言说不准,整个招牌就被砸了。
阴谋怪习,异行奇能更是召来灾祸的源头,这天地万物,多以收敛为主,外发是迫不得已,这个道士抢了苏阳的风头,苏阳反而感觉心中踏实。
站在岸边,比起站在风头舒畅太多了。
苏阳翻看着经书,自从颜如玉来了之后,苏阳自觉内在是越发充实,现在处理整个青云山的一切阴司之事,都感觉游刃有余,非常从容,并且这内在的充实,让苏阳的神魂也有很大的进步,当下虽仍旧只是心,肺这两处神火点燃,但神魂凝实,神游千里,比起之前不可同日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