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壮行不止
连接下一座城池,也就是中部大州最中央的【镇灵山】将要出现的地方,有一处清净的山谷。这里,有皓月,有清风,唯独缺少的,是那读书声。今日却有所不同,因为这里来了一位最像是读书人的人,只是他做了很多不是读书人应该做的事情罢了。
林葬天看着周围幽静的树林,走到这片山谷中间的池水边缘,然后停了下来。
洛梅他们开始准备晚上的营地搭建了,林葬天见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便来到了湖边。他坐在了地上,然后开始做着他一直以来都在做的事情,右手浮现出一圈神秘的法阵,然后林葬天将手缓缓地放在地上,一层光晕闪过,林葬天便收回了右手。
突然,林葬天转头看向某个方向。
他笑了笑,好像并无太多意外,“来这坐坐?”林葬天拍了拍身旁的土地。
那边的大树后面,走出了一位闭着眼睛的僧人,在他从阴影中走出的时候,白色的月光刚好打在他光滑的脑袋上,显得更加明亮,照耀着周围都是亮堂堂的。
洛梅几人自然是瞧见了这个僧人,他们都有些防备,神色略显紧张。
这人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的?真是吓人。
林葬天转过身子,对洛梅几人说道:“别紧张,这是熟人。”
洛梅几人于是便放下心来。
熟人?他的熟人怎么这么多?难道他这些年什么都没干,尽是在外面交朋友了不成?!可是不对啊,他每天都在学院里,到底是怎么交的朋友?
洛梅越想越乱,就干脆不想了,费脑子。还是搭建营地比较好,不用动脑子,只需要一个接着一个地放上去就行,剩下的,这些机巧之物自会解决。现在洛梅干得愈发熟练自如,还能够在搭建营地的过程中变得心境祥和,可谓是难得的体验,心境的平静,对于洛梅这样性子有些急躁的人,是有着很大的好处的,所以最近洛梅就感觉自己进步得越来越快了。
因为这个原因,她现在看林葬天的眼神就变了许多。一想到自己很快就可以把那个家伙打趴下,可别提有多高兴了,乐得洛梅直打颤。
林葬天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看着这位有十年没见到过的小和尚,有些感慨。不过现在也不能说是小和尚了,十年之后,当初的那位小和尚已经长大了。
“林施主,好久不见。”这位穿着朴素的僧人说道。
林葬天笑道:“十年不见,你师父可还好?”
“师父他一向很好,最近我们书信往来,师父还是一如既往的性子,不曾变化多少,”年轻僧人微笑道:“这样很好,我觉得很好,虽然十年未见,但我还是觉得和师父他距离很近,很熟悉。”
林葬天看向这位僧人,“你倒是变了不少,怎么不像小的时候那样装神弄鬼了?难道是出门历练以后,有些东西就觉得幼稚了?”
年轻僧人微笑道:“或许是如此,但有些改变却也是我无能为力的了。难道长大就是这样吗?”
林葬天坐直了身子,说道:“长大,是一个复杂的过程,改变在所难免,但是有些改变,不能有。又或者说是不希望有吧。十年没见,你倒是多了不少的感慨,怎么?这些年都遇见什么了?”
年轻僧人睁开了眼睛,看着林葬天。
林葬天看着
这双金色的眼睛,低声说了句:“这就是佛?”
年轻僧人笑道:“还早。”
林葬天喃喃道:“也对。”他将视线转向年轻僧人,问道:“现在怎么舍得睁开眼睛了?我记得以前你可是一直不愿意睁开眼睛示人的。”
这位真名无从知晓的僧人只是微笑着,“以前觉得这个世界又暗又污浊,所以不愿意睁开,但是后来,即使我没有睁开眼睛,也可以看到世间的一点点美好的时候,我就愿意去睁开眼睛,好好地看一看这人间现在的风景,到底是不是和闭上眼睛所看到的一样。林施主和我师父相熟,所以我可以更加无畏一些,不过是睁开眼睛而已,没有多大的事。即使这双眼睛,有很多人都在觊觎,但我相信,林施主不在那些人当中。”
“你怎么能这么肯定呢?万一我也想要你这双眼睛怎么办?你这下不就危险了吗?”林葬天笑问道。
年轻僧人笑着摇了摇头,睁开他那双罕见的金色瞳子看着林葬天,轻声道:“我看得出来。”
林葬天低着头,说道:“也是。你肯定可以看得出来,拥有了这双眼睛,不管你愿意或不愿意,都得看到。我不想过问你的家事和你的过去,因为想必你也不会说,有些记忆放在是永远放在心里的某个角落,不愿意拿出来和别人分享的。这一点,我懂。我只想要问你一个问题……”林葬天看向年轻僧人。
后者沉声道:“林施主请说。”
林葬天双手拢袖,身子微微向前倾斜,湖里的水开始微微荡漾开来。
“你此次前来中部大州,是不是也要去【镇灵山】?”林葬天问道。
年轻僧人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是的。”
林葬天皱了皱眉,说道:“你现在最好不要去那里,”他看着年轻僧人,“会很危险的。”
年轻僧人双手合十,笑道:“谢过林施主关心,不过贫僧走出【安宁寺】十年来,不只是在看这座人间,施主莫要忘记了,我的师父,是无禅大师,虽然在前面还有“懒和尚”这三个字作为前缀,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在我师父的那个年代,他无疑是佛家中数一数二的人。那么作为他的弟子的我,自然不会差了。”
林葬天叹了口气,说道:“当年的怒目金刚啊……”
年轻僧人说道:“师父他…… 支持我的这个决定。”
林葬天有些惊讶,问道:“那个家伙怎么会如此放心?他难道就不怕你出什么意外吗?”
年轻僧人笑了笑,然后看着林葬天。
林葬天这才恍然大悟,笑道:“原来那个老家伙猜到你会遇见我,所以想让我代他保护你啊。”
年轻僧人笑而不语,意思不言而喻。
林葬天抚摸着地上的小草,问道:“你真的想好了吗?现在各方势力涌动,乱世将起,群雄角逐,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这块大陆上都不会平静了。而你的这双眼睛,在乱世之中,只能是筹码,怀璧其罪的道理,你应该是再清楚不过了。”
年轻僧人点点头。
“那为何……?”林葬天问道。
年轻僧人说道:“正是因为我再清楚不过那些人的嘴脸,所以我才要去。正因为知道,所以我必须要去!”
林葬天怔怔地看着湖水,说道:
“那个东西,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因为它,已经死了很多的人了。你们家族我是知道的,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不是吗?难道这样了还要再去吗?难道没了那个东西,你就真的无法做到你祖辈上曾经做到过的事情吗?要知道,他当初不是因为那个东西才成为了神,而是因为他成为了神,才会有那个东西。这个道理,你真的明白吗?”
年轻僧人看向湖面,缓缓说道:“我知道,但是我必须要拿到那个东西,因为…… 因为我答应过我的母亲,一定要拿到那个东西,因为它本就属于我们家族。”
林葬天沉默许久,最后说道:“我会护你。”
年轻僧人双手合十,道谢了一声。
林葬天摆摆手,他看着湖面,这里,有月光,有树影,就是很多见过的人,没有了啊。
和年轻僧人的一番谈话,让林葬天想起了很多的事情,往事历历在目,难以忘记当时的那份苦楚,想必,这就是轮回的悲哀之处了。若是这一世不能成功地达到自己那个有些不符合常理的目的,那么这一世,自己终将会化为尘埃,再也无人记得。
正当林葬天想得专注的时候。
年轻僧人突然开口道:“我曾经遇见过一位奇怪的老僧,他说过的一句话让我印象十分深刻,他当时说:人的一生,看似走得缓慢,实则是匆匆忙忙就走过去了,而这一生当中,又以壮行不止作为人生大写意的形态,这样的模样,被世上的许多人所记住,所传承下去。当时我问他:你觉得自己这一生做到了壮行不止这样的大写意了吗?谁知道那个看起来严肃无比而又德高望重的老僧人只回了我四个字:做到个屁!”
林葬天笑道:“这位老人家倒也是个有趣的人。”
年轻僧人说道:“我觉得这才是人生的大写意,在规矩之下的随心所欲,实际上是没有界限的自由。若是有一天我可以做到如此,那么想必我离真正的佛就已经不远了。”
林葬天喃喃道:“禅意,自在得之。”
年轻僧人抖了抖袖子,从里面飞出来了一个小小的佛钟,在快要落到湖面的时候,蓦然变大,悬在湖面上,一圈圈的水波涌向岸边。佛钟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但是依旧显得很“新”,有趣的是上面的一句话,不知道是谁写的:“爱一个人的时候,是无能为力的。”
林葬天笑看向年轻僧人,笑着问道:“怎么?又想问问题了?”
年轻僧人点点头,“这个我一直想不明白,所以想问问你的看法。”
林葬天笑着摇了摇头,笑道:“这个还不急,你现在,还小。”
年轻僧人愕然,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
那边,洛梅几人已经准备好了晚饭,“喂!天天,你聊完了没?聊完了就过来吃饭!”洛梅冲着林葬天喊道。
林葬天应了一声,然后笑着对年轻僧人说道:“一起?”
年轻僧人笑着点头,“也好。”
林葬天站起身子,拍了拍年轻僧人的肩膀,笑着说了句:“壮行不止。”然后便走向了那处热气腾腾的篝火。
人生苦乐参半,但是乐还是尽量要多些。
年轻僧人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被月色和烟火气渲染的人的朦胧背影,双手合十。
善哉善哉。
第九十二章 白雪藏尽心事
【】。
这里,只有漫天的飞雪和风暴,不小心来到这里而又没有适应于此地的冰元素的功法的人,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死亡对于每一个人来说好像并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事情,只要你想,那么死亡自然会主动来找你,根本不需要你费心。
而死亡这个字眼,对于此刻坐在桌旁的一位白衣女子来说,可以说是每日都在体会的事情,从【极地】那个寒冷彻骨的地方回来,她其实心底有一丝的庆幸。在那个地方,每日忍受着难以形容的冰寒,面对着白茫茫的冰天雪地,她有的时候干脆就不睁开眼睛去看,因为闭上眼睛和睁开眼睛其实没有多大的差别。
苦中作乐的是,她在那个地方修行,突飞猛进。
【极地】,这是一个仿佛充满了死寂的地方,相传曾经是神陨之地,雪地深处埋藏着不少珍稀之物,只是很难将其拿出来就是了。龙月心其实对于‘神陨之地’这个说法还是有点认可的,因为没有一个活着的人会想不开来到这个地方受苦。除了她,当然了,还有她那个不惧寒冷的师父。
这十年来,她不止一次地想要知道师父的名字,只是每次询问的时候,得到的,永远是沉默。她的师父很少说话,她唯一会说话的时候,也只是在询问她的修行状况如何,是否有疑虑。她倒是提出过很多疑问,但是师父十之**不会回答,因为那些问题和修行毫无关联,龙月心自己也知道,只是这么多年了,还是不肯就此放弃。
十年的修行生活,若不是她经常没话找话,估计这十年下来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不是不想说,而是不会说了。每日跟着一个沉默寡言的师父,以她本来的心性,想来是会被逼疯的。虽然这些年修习的是那个传说中的天下最高冰元素功法【寒凝诀】,世人可求而不可得的功法,但是对于她来说,只不过是一个适合自己那个体质的功法罢了。师父说她是“冰元素之体”,她不是很清楚,年少的时候懵懵懂懂就接受了这门功法,直到今日,她也不敢说自己修行到了一个高度,也就是所谓的巅峰。她只觉得高处还有更高处。十年来的“攀登”不停,终于回头望去,许多事物也成了“小”,随之哑然,不知不觉间,这十年居然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路程。
她其实也有遗憾的事情,虽然跟那个人有关,但是他不知道,她不想让他知道。这些年修习【寒凝诀】,心性变化了不少,对于很多事情,她都能够平静地去面对了,开始的时候她还有些欣喜,觉得自己终于长大了,不需要父母再担心自己了,可是很快的,她自己就后知后觉过来了,心中顿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哀愁。
她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她只知道自己很难再笑,也很难再哭了。
后来她问过师父自己这是怎么了,师父破天荒地回答了她这个和修行无关的问题,当时师父依旧是十年前的那副模样,一身白衣,脸上笼罩着面纱,手腕上戴着白色的玉镯,瞧不清楚模样,只能依稀看出轮廓。师父当时对她只说了一句话,言简意赅:修道有成,长大了自然会如此。
她对于师父的答案存有疑虑,但是她想不出来更符合的答案,索性就将这句话暂且记在了心里。希望着以后想起的时候,再仔细地想想,有什么更好的答案呢?只是过了好久,她都没有得出答案,于是她就开始害怕起来了,她怕有一天自己就真的认可了师父的答案。
龙月心看了眼摆在桌案上的信,里面的大致内容她都了然于心,只是她现在有些狠不下心来,和当初一样。她仰起头来,看着【】这终年不变的灰白天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烦恼呢?龙月心想不通,也不愿再去想。因为有一件事情她还是很清楚的,那就是当你在思考自己为什么烦恼的时候,实则你不会减少烦恼分毫,反而还会徒增烦恼万千。许多简单的道理
,在真正实践的过程中,可是一点也不简单啊。
“最近修行如何?”那个熟悉的声音在龙月心的身后响起,十年过去,她的声音始终没变,依旧是那般美妙空灵。龙月心身后,站着一位穿着白衣的女子,她脸上笼罩着面纱,依稀可以看得到面纱下的绝色脸庞,不知这样一位女子,究竟是为什么会修行【寒凝诀】这门绝情功法?
龙月心回头说道:“依旧。”
白衣女子点点头,然后问道:“那件事情,考虑得如何了?”
龙月心有些沉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白衣女子眼神冰冷,看着龙月心,“尽快作出决定,当断不断,必有无穷的后患。”
留下这句话后,女子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转身。她手腕上的白色玉镯闪烁了一下,风雪中,就消失了这个人影。
龙月心无动于衷,对于师父这等来无影去无踪的手段,她已经见怪不怪了。也是因为有她师父的存在,她才一直知道自己实际上还没有真正地修行到家,前路漫漫,还是得接着走下去。
她摸了摸手腕上的那副玉镯,嘴角浅笑。现在想来,在还未真正踏上修行道路之前的那段时光,才是她自己真正快乐的时光。可是都烟消云散了,虽然这是自己选择的结果。
龙月心眼神暗淡,迷茫地看着窗外的风雪。
依旧是那么白、那么冷啊。
现在想想,当初父亲让自己来到学院修行,未尝不是想让自己有更多的选择。只是自己现在虽然已经有了选择,而且也作出了选择,但是她却并不高兴。为了帝国的绵延长久,她自己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呢?
龙月心看向桌案上的信,信上的内容寥寥,言简意赅,就像是她师父的话一样。她看了那封信很久,耳边只能听见暴风雪的声音。最后,她终于将视线移开了信封,起身走出这座风雪中的小屋外,她目光平静,看着屋外仿佛没有尽头的白色。在这个枯燥的地方待了这么久,她竟也没有觉得乏味。应该是修习【寒凝诀】的关系了,她每日看到的风雪,都各自有各自的姿态,就像是一座座在风雪中建立的飘摇城池,里面的大好风景、人来人往的故事、生老病死的日常,她都看得真切,只是心里却愈发冰冷。
她缓缓地走下台阶,台阶上铺满了雪,只能瞧见大致的轮廓,龙月心走下去,一脚就是一个深坑,大雪没入双腿,冰寒的风雪像是无数的利刃一般,仔细地打磨着这片地界上的人和物。
一切都会变得雪白而冰冷。
龙月心走在茫茫的雪地上,,身后的脚印很快就被风雪给掩盖住了,她漫无目的地走着,没有尽头地走着。突然,她停下了脚步,看向某个经常望着的方向,她张了张嘴,无力地坐在地上,低头看着地上的白雪。
哭不出来。
【四月谷】。
爱丽丝坐在一个石头后面,有些闷闷不乐。她看向石头上画的小乌龟,蓦然间笑容灿烂起来。
不远处的那个精灵族长老,同时也是学院的老师看到这一幕,摇了摇头,似乎也是有些忧愁。没办法,国家大事,自己这个精灵族长老即使拿出教授的资历,依旧是没有话语权的。公主所忧愁的事情,她自然也是知晓的。两国之间,若是想要强强联手,一起度过难关,那么就需要彼此牵制的媒介了,对于帝国和精灵族来说,联姻,或许是一个最佳的选择。
只是这个选择,想来是不会经过爱丽丝的同意的。帝国虽然现在看起来是一片繁荣,但是却存在着严重的内忧外患,让那位帝王忧心不已。
北边,有【雪原厄斯】以及魔教的势力,南边,又有那经常扰乱海边的异界生物,而且这十多年来,南海周围是越来越乱了,海盗层出不穷,而且不知为何,出
现了许多奇怪的异族高手,强悍无匹,导致南海现在经常会出现灭城称王的现象,而那些可以化形的异界生物,最近也开始多了起来,一个个披鳞戴甲,拿着类似于三叉戟的东西,在南海周围割占城池。
原以为那些异界生物只擅长于海上作战,却没想到他们的陆战能力竟也是极为不俗。帝国内派去的军队对其都是十分头疼,攻打不下,尤其是他们强占了城池之后。那些异界生物就像是长了四肢的海鱼海兽,个头高大,皮肤坚硬,弓箭穿透不了,即使是那些附着了法阵的符剑也只能在他们的身上划出浅浅的白痕,所以派去的军队都被屠杀干净,被那些残有兽性的异界生物给吃掉了。
修为高深的异界生物,化形的程度自然也是不同的,好一点的,和人类看不出多大的区别,只是皮肤上依旧有着鳞甲,只是那些密密麻麻的护身鳞甲只有在阳光的照耀下才能看得清楚,平时是绝对不会看到的。所以他们看上去,和人类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唯一的差别,或许就是彼此间的信仰不同了吧,这些异界生物在多年的压迫中,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满足口舌之欲的地方,他们唯一想做的,就是占领这片沃土,然后在这片沃土上繁衍生息,绵延不绝。
近年来,圣迪艾斯学院下方的法阵出现过几次异常,虚无之海的通道出现裂缝,虚无之海也出现了几股分流,流向了天下各处海域,那些异界生物顺势通过通道,来到了这座天地。还有许多的秘辛,无从为外人道也。
天地与天地之间,当真能够和谐相处?那久远的神级法阵,当真可以永保此方天地万世平安?
想来现在的东海也是和南海一样了吧?异界生物陆续从通道里挤出来,前赴后继地来到这里,学院不可能不管。只是大多数学生还无从知晓虚无之海发生的事情,他们只能看到一个个学院老师走出学院,然后很少有人能够回来。院长外出远游,不知道他对于虚无之海的异常,究竟有什么办法?
许多人都在耐心地等待着。
爱丽丝想着那个一口答应了自己无理要求的林葬天。
当初他答应自己之后,她和他也有很多年没有见过了,虽然她也相信他所说的话,但是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会有些担心。
明年的事情,今年就已经摆在明处告诉了自己。不就是联姻吗,难道还真怕自己跑了不成?那信上说得很明白,所以不是怕她要逃跑,而是因为她根本就跑不了。这种憋屈的感受,每次想起来都让她很不好受。
但是当她想到了那个叫做“龙月心”的丫头,便会觉得自己好受些,因为那个丫头,要比自己更惨、更无助些。她想着这些可以宽慰自己的事情,可脸上却丝毫没有笑意。
她看着面前的大石头,轻声说道:“为什么我们这些女子,就这么无法选择呢?”
爱丽丝声音凄婉,听得不远处的那位精灵族长老悲从中来,她抹了把脸,叹气道:“这就是政治啊……”
中部大州。
林葬天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这座城池外围,看着高耸的城墙,洛梅说道:“我们是不是要到了?”
林葬天笑着点了点头,看向身边的年轻僧人。他依旧是双手合十的样子,只是闭上了眼睛,藏住了那双金色眸子。
“我们走吧,接下来的日子应该不是很好受了。”林葬天笑道。
除了年轻僧人,剩下的几人都有些崩溃。
林葬天看了眼几人的反应,笑了笑。
然后踏步走进这座百年老城。
就这样,一身黑衣,意态闲适的林葬天,身穿绿衣,手拿竹剑的洛梅,带着一身月光的赵静直,故作淡定的莫云符,以及双手合十且闭目的年轻僧人,就这样进城了。
第九十三章 那年的滂沱大雨,如飞剑万千
在距离【镇灵山】几里外的地方,有着中部大州的最繁华的城池 【落霞城】。
传说此城池是在天色渐晚,落霞辉映之下凭空出现的一座古城,在它刚出现的时候,就是现在的这幅模样了。多少年过去了,依然如此。有不少的人曾经前来一探究竟,但是最终却无功而返,或者有的就干脆定居在了这座城池里面,耐心地等待着真相被揭开的那一天。
在【落霞城】出现的时候,帝国上下震动。
因为自古以来就有凭空出现城池的先例,而这座城池是前所未有的大,所以让帝国很是“惦记”。
传说这些城池都是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宝藏,里面藏着世界的秘密。
世界的秘密?这个话题一旦展开,就是不死不休的境地了,因为上古时期,什么最多?自然是那传说中得道的仙人,也就是神灵了。自从上古时期以后,度过了“荒芜时代”,世间的灵气变化,许多东西都在减少,而世间修行之人又年年迅速增加,所以瓜分掉的世间灵气,自然就变得微不足道了。虽然是微不足道,但是却依然可以成就很多英雄人物。在“荒芜时代”以后,世间再无人可以得道成仙,进入那传说中可与天地同寿的神域天地。
万年前,曾经有一个人,可谓是极尽了世间所有可以描述其无敌的词语于他一身。而那人也是唯一有希望做到“荒芜时代”后进入神域的先例,但是……差一点。
就那“微不足道”的一点。
当初被人们怨恨嫉妒、称其为“冥帝”的他,不知道是他的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妥,还是他杀了太多无辜,竟然遭到了全天下人的追杀,当时的天地间,也唯有他一人,可以有此“殊荣”。当时遮天蔽日的军队,如同蝗虫过境,密密麻麻,那些各大宗门,无论是正道还是邪道,都在追杀他,而被称为阎罗般存在的冥帝,在被全天下人追赶的时候,只是漫不经心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不屑地说了句“不过如此”。
这句话可是惹恼了那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在冥帝之前,从未有过人可以进入神域,那些经历了“荒芜时代”的存在,更是如此。他们甚至在想,是不是已经没有机会成神了?荒芜时代,就该是一片荒芜?
直到冥帝的出现。
在追杀冥帝之前,有一天人们忽然看到传说中的“天门”大开,天河流淌而下,金色的光辉照耀大地,世间凡是有灵之物、之人,心中都感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神圣。
而那个被天地承认的人,只是静静地站立在天地间。
好似就这样撑起了这座天地。
这般普天同庆的场景,人们哪里见到过呢?不过人们却都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千年来第一位可以进入神域的人!
当时的天地间,有一位身穿黑色衣服的俊秀男子,他站在天门之下,看着天门慢慢大开,在他一直脚已经跨进天门的时候,却忽然将腿收了回来。
他回头望去。
地面上,一位仰头微笑着看他的青衣女子,右手提剑,眼神温柔,那是他的剑侍,却又不同于一般的剑侍,她是他所珍惜之人。如果只是他一人进入神域,好像没什么意思,他觉得这样不行,他得找到一个新的方法,突然,男子眼神一亮,他想到了一个可以两全的方法,他收回脚,在女子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拿起他那把神兵,拍向天门,竟是硬生生地将天门关上了。
天地寂然,世间震惊。
这般古往今来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举动,落在人们眼里,就是疯了!不过在这个时候,人们又有了新的想法,那些沉寂多年的“老古董”,在“荒芜时代”之后,终于算是看到了希望。
既然你不要进入神域,那么这进入神域的机会不如就留给我们吧。为了防止那叫做冥帝的人再次打开天门,进入神域,人们决定杀了他!在这个想法没有出来的时候,只有几个人,而当这个想法出现的时候,就是纷纷响应了。那时,世间所有的国家、宗门、教会,都盯上了那个叫做“冥帝”的家伙,欲除之而后快,只有杀了他,剩下的那些人才有进入神域的机会,在天地灵气日愈干涸的时代,人们是不相信在他之后,人们还有机会进入神域的。所以,大家伙定下了盟约,暂时达成了共识,决定先杀掉这个人,至于剩下的嘛,就慢慢说了。
一身黑衣的男子缓缓地落在地上,他微笑着看向女子,她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以及难以置信的惊讶,但是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走到他的身边,看着他。
她尊重他的选择,无论那个选择有多么的荒唐和不可理解。
冥帝笑着对她说:“我想到了一个可以两全的办法。”
她偏了偏头,疑惑地看着他。
他笑了笑,用右手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惹得一身青衣的女子满脸羞红,“我决定走轮回的道路了,神域再好,我一个人去也是没意思的。”男子看向她,直视着她那双秋水般柔和地眼睛。
她身子有些颤抖,问道:“你这样做,值得吗?”
在她颤声问出这句话后,就低下了头,不敢看他。
冥帝笑了笑,伸出手,轻轻地抬起她的下巴,微笑着对她说:“我觉得值得。”
女子笑了。
在还未追杀冥帝之前,冥帝和青衣女子还未意识到危险,当冥帝见到了他那些陪着他征战多年的老部下以后,他们和那些人的反应都是差不多的,一脸震惊地看着这位本该在神域,如今却站在众人身前的冥帝。
在冥帝讲出原因之后,那些被誉为冥帝手下最“铁面”的浮屠军团,都激动地流下了泪水,他们纷纷单膝跪地,朝拜着这位他们豁出性命也要效忠的主子,不光是因为他是冥帝,也是浮屠军团的首领,更是因为他的一句话。
神域,我去得,你们也去得!
被誉为天地间勇猛善战第一的浮屠军团,是冥帝最爱惜的军团,也是陪伴着他作战多年的老伙计、老朋友。他决定踏入轮回,有一半是因为那位对他来说十分重要且特别的女子剑侍,还有一半,就是这些如同他亲兄弟般的浮屠军团了。
传说中的轮回,虽然很难领悟这其中蕴含的道的真正含义,但若有朝一日真正达成,领悟了
“道”,那么就没什么是不可能的了。轮回之路,异常艰险,不光需要忍受着岁月的折磨,还要经历一次又一次的徒劳而返,然后再重来,再开始。为了让这些陪着自己的人都能进入神域,和自己一起,享受那传说中的与天地同寿的滋味,冥帝决定走一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道路。
可是,追杀将至。
在经历了几个月的漫长厮杀后,冥帝和一起浴血奋战的浮屠军团以及女子剑侍到了几乎山穷水尽的地步。灵气来不及补给,攻杀一波接着一波,为了使杀自己更有“道理”一些,他们给冥帝安上了不少的罪名,想必在杀了冥帝之后,后世的史书上面,也会如此写吧。冥帝其实对现在的情况有所预料,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罢了。人们都有**,一个人的时候,只能是想想,却不敢做,而一旦和自己想法一致,且敢于去做的人纷纷涌现之后,那一个人,就会变得异常英勇了。而当这三三两两的人组成了千万人的盟军之后,那么那些平时只敢躲在暗处细缝里的**,就会纷纷“崭露头角”了。
对于人心,冥帝再清楚不过了。若不是这些人还存有私心,不敢放手一搏,只敢在“浮屠”的周围游走,不然的话,冥帝他们也坚持不了这么久的时间。眼看那些人的耐心就要耗尽,马上就要拼命死战,杀掉这个有望进入神域的冥帝。他拿出了自己的那个能够容纳一切物品的【乾坤球】,将其以秘法刻印,“快走!”冥帝转身对着那些浮屠军团的人说道。
他们看着冥帝,纷纷摇头。冥帝怒道:“服从命令!今日你们不死,才是对我最大的帮助!我就要踏入轮回,即使死了也无碍,但是你们……”后面的话就听不清了,因为那些人已经决定放手一搏了。
千万军团逼近,只为拿冥帝的项上人头。
何其惨烈的局面。
不到百万的浮屠军团,面对着千万人组成的军团,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下不到三十万的人。
冥帝的眼睛布满血丝,杀气也愈发浓烈。那难以想象的杀气,让那些走到他周围不到十步的修士纷纷窒息而亡。、
骇人听闻。
“快走!”冥帝再次喊道。
“别让那些人逃走!”对方也有人说道。“我们只为取冥帝的人头,其他的人就无需管了。杀了他,才是我们的首要任务!”又有人说道。
那【乾坤球】瞬间变得巨大,在球的中央展开了一条小缝隙,然后一股巨大的吸力笼罩在浮屠军团的身上,无论是战死的,还是存活的,只要是浮屠军团的人,都在【乾坤球】的笼罩范围内,冥帝双手掐诀,精准地笼罩在每一位浮屠军团的人身上之后,迅速将浮屠军团的人送进【乾坤球】内。
冥帝看向那位身穿青衣的女子剑侍,她还在和敌方的人纠缠,“快走!进入【乾坤球】内!”
女子毅然决然地摇了摇头,然后只管出剑。
“快!拦住他!”
冥帝看着不断逼近的人,只好合住【乾坤球】的缝隙,然后轻喝一声,【乾坤球】瞬间远去,不见于天地间。冥帝松了口气,总算是留下了自己的这帮兄弟,不管死没死,只要身子还在,那就还有办法!
冥帝瞬间来到女子剑侍身旁,砍杀了那几个修士后,问道:“为何不走?”
女子平静地回答道:“轮回之路的开启,需要时间,我是你的剑侍,有责任替你争取下开启轮回道路的时间。”
冥帝抿了抿嘴唇,握紧剑柄,沉声道:“好好活着。”
女子点了点头。
冥帝瞬间拔高数丈,挥剑斩去了那些箭矢和飞剑,然后怒喝了一声:“开!”
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圆形的旋涡,不同于天门大开时候阳光普照的场景,在这个旋涡出现的时候,天空中突然乌云密布,开始下起了雨,雨先是一滴滴落下,然后就渐渐地变大了。
那些修士大军抬头看着那个神秘莫测的旋涡,心中掠过一丝不好的预感,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青衣女子微笑着看着那个喜爱穿黑衣的男子,竖剑在身前,她轻声说道:“世间只知道冥帝的剑,却不知道作为他剑侍的我的剑,这有些不太合适。”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那些落下的雨滴先是停顿了一下,然后,以她为圆心,周围几里的雨滴纷纷炸开,就像是无数飞剑,准确地穿过敌军的心脏。
敌军死伤惨重。
剑气穿梭在大大小小的雨滴之间,如散步般轻松惬意。
青衣女子面无表情,她只是悄悄地看向那个缓缓落下的男人,然后很快地收回视线,专心于眼前的战斗。
怎么样?作为你的贴身剑侍,我没有给你丢脸吧?
冥帝落在地上后,双膝微微弯曲,一个俯冲,追向了青衣女子身边,他途中砍杀了不少的修士,皆是一剑而死。
女子问道:“怎么不走?”
冥帝气笑道:“你怎么不走?”顿了顿,又说道:“还需要点时间,你快找机会出去,”说着,冥帝递给了她一个【墨尺】,“这个东西可以遮掩你的行踪,你拿着这个去找“浮屠”,他们都在那个通道里的一处【墙壁】边缘,你识得那【乾坤球】的金色标记,去了之后,和他们一起等着我。等我踏入轮回之后,时机成熟了,再回来接你们。”冥帝看着她那双怎么看也看不厌的眼睛,说道:“我们,要一起长生。”
女子点了点头,当机立断,振剑而出,御剑远去,【墨尺】闪烁,女子的身形消失不见。
冥帝笑了笑,然后看向周围的人,“你们以为杀了我,就能够去到神域了吗?呵呵,真是痴心妄想,再给你们千年,还是如此!神域,不是杀了我一个人就能去到的地方。”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有些人心里已经开始有些动摇了。
难道真像他说的那样?仔细想来,好像去到神域的方法,从来没有这般的例子。我们是不是…… 不应该这么拼命?既然那些人想要杀他,那就随他们去好了,关自己什么事?于是很多人开始默默向大军后方移动,他们也不离开,只是选择静观其变。
冥帝看着周围的大军,又看向天上那个旋涡,旋涡中间有一抹白色光点,在黑色的旋涡中慢慢地散开,透过白色的光点,可以看到“
外面”的无限风光。
这些名门正派,居然会和魔教那帮杂碎联手,当真是这个世道变了吗?
冥帝为他们感到悲哀,眉头微皱,手上的剑依旧不停。
雨不停,剑不停。
剑气席卷着周围的修士和世俗的军团。
大军压境,包裹在层层大军中间的黑衣男子,颇有一夫当关的气概。
看着慢慢逼近的大军修士,冥帝眯了眯眼,锋锐无比的剑气不断地从他的剑上、身上散发出来,混合着那滔天的杀气,让那些周围的人难以接近。如今,灵气都被大军阻隔在了外面,灵气难以吸收,可以调用的元素也消耗殆尽,现在的冥帝可以说是“入不敷出”的状态。只是这些好像对他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依旧是出剑不停。
不愧是天下第一的高手!
很多人心中不由得感慨道。
眼看着那旋涡就快打开,冥帝瞬间拔高,准备就此离去,进入轮回。
可是,异象横生!
一道巨大的剑光混合着所有大军的灵力突如其来,正要进入轮回的冥帝提剑转身,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难道我冥帝今日就要命丧于此?
冥帝睁大了眼睛。
面前不知何时出现的一位青衣女子,她手上拿着一个【墨尺】,身影渐渐地显露出来。
她浑身是血,面色惨白,却背对着剑光,微笑着看着他。
“不!”冥帝眼眶通红。
那把她心爱的佩剑在刚才的剑光下已经寸寸断裂,无法再使用了。她其实就没有离开这个地方,只不过有着遮蔽身形的【墨尺】,才不被发现罢了。如果没有看到他真正离开,踏入轮回,她又怎么能安心离去?
冥帝将她抱在怀里,缓缓地落在地上。
大雨滂沱。
她嘴角微微颤抖,看着他喃喃道:“快走!快……走。”
“你怎么这么傻啊……”冥帝伤心至极,跪在地上,看着怀里的她。
天地寂静,仿佛只有这位被叫做冥帝的男人和他的剑侍。
大军不敢向前。
“我不放心你…… 咳咳……”女子断断续续地说着,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眼睛变得混沌起来。
她伸起想要触碰这位她一生都在追随着的人的手,却垂然落下。
冥帝抓起她的手臂,轻声说道:“放心吧,我一定会进入轮回。”
他抬起头,看着漫天的乌云和滂沱大雨,张了张嘴,然后低下头来。
雨滴落在地上。
他脸上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怀中的青衣女子缓缓消散,变成这片昏暗天地间唯一的光芒点点。
冥帝怔怔地看着她离开,喃喃道:“放心,我会救活你的。”
他看向周围的千万军团,在被“浮屠”屠杀了将近一半后,依旧是这副欠揍的模样,鬼鬼祟祟,想要浑水摸鱼,偷偷抢占功劳的人比比皆是。
去他妈的神域!
冥帝拿起身边的神兵,竖在身前。
仅仅是这一个动作,就让这密密麻麻的大军皆是感到剑气的厚重如山岳,纷纷后退一步。
冥帝笑了笑。
“今日挡我者,死!”
杀气如洪水涛涛,震动大军。
冥帝看着手中的剑,笑道:“老伙计,今日就让我们杀个够!”
以他为圆心,扩展至方圆百里的土地上,凡是兵器,都颤动不已,纷纷离地而起,这众多修士将领组成的军团里,人人按住自己颤动不已,想要跃出的佩剑,惊恐地看向那个一身黑衣的男人。
这一日,飞剑如滂沱大雨,斩落人头无数,血流汇聚成红色河水,流向四面八方。
人们见识了真正的人间地狱,纷纷称其为魔。
而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只是飞升而上,踏入轮回。
浑身是血的他,在最后走的时候,只是回头不屑地看了人们一眼,然后唾了一口唾沫。
这一日,冥帝入轮回。
那些留下来的人,只有不到刚才的一半。
在今日过后,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又发生了很多,只是过去了千年万年,依旧无人去到神域。
唯有的一位,还是去了又回来的。
史书上,那个叫做“冥帝”的人,被称为世间最强大的魔头。对这个人的评价,褒贬不一。但他曾经的壮举,也时常被后人,包括转世后的他自己,拿出来津津乐道。
往事历历在目,怎会忘却?
只是每每想起,心中酸苦,都难以释怀。
在进入【落霞城】后,林葬天他们找了个窗明几净的茶馆坐着。很快,就有一位瞧着古怪的店小二前来招呼。店虽然是茶馆,但也不单单卖茶,还承担着饭馆和客栈的功能。听闻后面的厨子擅长做中部的特色菜,于是洛梅就叫了几道茶馆的特色菜。店小二记下来之后,很快就跑到后厨去了。看他那忙里忙外却依旧笑容满面的样子,洛梅觉得他真是个乐观的人。
能够在忙碌的生活中依旧保持微笑,也是很厉害了。
洛梅收回视线,看向林葬天。
林葬天怔怔地看向街道,有些失魂落魄,他用手撑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角落处,一位手拿佛珠和十字架的黄发男子喝了一口茶水,然后看着正在想着什么的林葬天。
他眼睛里面的十字架缓缓地开始转动。
林葬天突然回头,看向那个奇怪的黄发男子。
后者先是一惊,然后很快平复下来,随之对林葬天报以微笑。
洛梅几人不知道林葬天为什么突然转身,但还是顺着林葬天的视线看过去。
年轻僧人皱了皱眉,双手合十。
林葬天看着那个奇怪的人,冷声道:“别乱看。”
后者微笑着起身,然后离开茶馆。
“那人是谁啊?”洛梅问道。
林葬天想了想,说道:“不认识。”
第九十四章 落霞城的怪人
【落霞城】内,趣事很多。
要说最有趣的,还是这城里的一位落魄画师,街头巷尾,走能瞧见他“疯疯癫癫”的身影。画师名叫“齐祥其”,很普通的名字,但是在他的眼里,那却是极为不俗的名字,他逢人便说自己的名字如何如何,当初是怎么样取的,说他父母当时做梦,分别梦到了“祥”和“其”这两个字,这让当时苦于想取什么名字的齐家夫妇很是高兴,觉得这一定是老天爷赐福,必将庇佑齐家子孙,所以在两夫妻醒来的时候,向来不信神佛的二人,愣是跪在地上,虔诚地对着老天道谢,无论是何家神佛,只要是有职位的,都在他们感谢的范围内。这个事情在当年也算是闹出了不少“鸡飞狗跳”的事情,毕竟这座凭空出现的【落霞城】,并没有它看上去的那样简单,种种传闻推测接涌而至,当时住在齐家附近的街坊们都对此很上心,就连平时招呼都不打的邻居,见了面,都变得和颜悦色,故意找话聊。
其实齐家夫妇二人对此都看得很清楚,不过是惦记着那份虚无缥缈的“落霞宝藏”罢了,所以对于那些假惺惺的人,他们也同样回以假惺惺的态度,对此,二人玩得不亦乐乎,饶有趣味。
在齐祥其慢慢长大的过程中,他也看到了那些人眼里的异样光彩,说来也是奇怪,他对于这些人心的起伏变化,看得模糊,感受得却很清楚,年少的齐祥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和常人家的小孩没有什么两样,这让他的父母略有些放心,但这却让那些街坊邻居,以及那些藏匿多年的“老人”们很是失望。
没想到,惦记了这么多年的“落霞宝藏”,好不容易看到点苗头和宝藏将出的迹象,却得来了一场空。但还是有些人不死心,依旧在等待着这位齐家少年所能够带来的“落霞宝藏”的消息,既然已经等待了这么多年,那么再等些日子也是可以忍受的,怎么样都是等待,反而这次好不容易还等来了一个“参照物”,这让那些无聊等待的人,也算是找到了点难得的乐趣。
所以他们就等待着,等待着传说中的“落霞宝藏”。
对于“传说”,这些人坚信不疑。
若是没有依据的话,传说又从何而来呢?
所以依旧等待。
随着齐祥其慢慢长大,齐家也就慢慢地衰落下去,父母相继离去,齐家没落,空荡荡的齐家,只剩下了齐祥其孤身一人。他没有什么谋生的手段,修为平平,在他这个年纪,依旧是未达到元狩,这让他与那些同龄人无形中又拉开了一大截的差距,所以在他第一次喜欢上了一位女孩的时候,对方只是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就转头离去了。
她的意思不言而喻:你配不上我。
就是这简单的一句话,只是她没有说出口罢了。齐祥其其实对她的做法还是很理解的,虽然伤心,但起码没有那么的难受,因为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当面让他难堪,说一些侮辱人的话语。长到这么大,齐祥其对于别人的侮辱和谩骂已经能做到不在意了,但是不在意就能够真的不在意吗?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会一个人躺在硬邦邦的床上,无声哭泣。偌大的齐家,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有的时候会想那些人说的话究竟有没有道理,是不是自己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克死了自己的父母,不然的话,他们怎么会在自己九岁的时候就撒手人寰了?
有些事情,他不愿意去想,也不想多想。思虑过多必然伤身。
如今,齐祥其二十岁,但已经成为了【落霞城】有名的画师,可是让他出名的不是他的画,而是他的“疯
癫”。或许在他人眼里,他就是一个莫名其妙的疯子,但是在他自己看来,自己这样活得很好,也不需要在意什么别人的看法,只要自己每天都能感受到快乐就好。齐祥其曾经说过一句话,被人们津津乐道。
不快乐的时候,每一个呼吸都是在浪费时间。
齐祥其没有什么谋生的手段,他只是帮人写写字画,为那些附庸风雅的人送上自己最“真挚”的作品。虽然他挺讨厌这些自以为事的人,以为自己很懂字画的样子,实际上在他的眼里,和那些跳梁小丑没什么差别,就连跳梁小丑都算是夸奖了,更难听的想法和话语,他也没法说出来,只是沉默。
他对这些人是又爱又恨,爱的是他们给自己的丰厚犒赏,恨的是给得越来越少。齐祥其喜爱画画,无论是什么东西,在他的眼里,好像都能够挥舞些墨水上去描画勾勒,所以他看起来整天都疯疯癫癫的。
为画痴狂。
记得在他的初恋大婚的时候,他送上了一幅自己的画作给她,当时她依旧冷漠,视他不见,让人将画扔了,并且请他出去。齐祥其当时脸上没有什么过多的变化,他只是看着那个一直都很冷漠的她,笑了笑。她的大婚,是两个大家族携手共进的局面造成的,他看得出来,她比收到自己的告白的时候还要伤心难过,但是她还是一脸毫不在意的样子。齐祥其知道,这都是她的伪装。他对她很了解,也很喜欢,说不上理由的喜欢,就只是喜欢看着她,稍微靠近她,他就会很开心。
所以,当看到她大婚,他也只是理解。没有伤心,因为没有什么好伤心的,这一切看似在“情理之中”的事情,他真的看到了不少,所以她的遭遇,他有些同情。他的父母都早已不在,所以他没有什么需要跪拜的人,也不需要像她那样,明明不喜欢,偏偏还要强求自己喜欢上一个和自己如同咫尺天涯的男人。以后叫“夫君”的时候,又会有几分真心呢?
齐祥其拿着自己的画,走出了门外。
他没有回头,因为已经知道里面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了。
他看着自己手上的那副画,由衷地赞叹了一句:“真好看。”
【落霞城】的怪人怪事很多,齐祥其算是在这些怪人中怪得清新脱俗的那种。
记得曾经有一回:齐祥其新画了一幅画,沾沾自喜地走在街上,双手拿着画迹未干的新画作,一边大摇大摆地走着,一边赞叹不已。引来关注的路人,纷纷看向他手中的那幅画,只看到空白的画纸上面的寥寥几笔墨痕,没有章法,看不出他画的到底是什么,于是便问他画的到底是什么,怎么这么奇怪。
齐祥其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说道:“没有什么含义。”
问话的人懵了,又问道没有含义你画的是个啥?就是胡乱在纸上抹了几笔罢了,这不是画。
齐祥其看了问话的人一眼,笑道:“描绘的对象越是没有什么含义,就越是能使画作变得纯粹至极。”说着他自顾自地走了。
都不懂啊,都不懂……
齐祥其生活拮据,平时也没有什么别的花销,只是爱去茶馆要上一碗热茶,然后坐在茶馆里面慢慢品味。旁人对此,皆是表示无法理解。
一碗寻常的茶水,又不是什么高级货,至于这么细细地品味吗?
唯有那种植茶叶的老板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觉得自己种的茶终于算是遇上了知音,也不枉自己一直在茶园里面的悉心种植了。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齐祥其只是想要一碗热茶来慢慢地打发
时间罢了,在他不再修行之后,来茶馆喝茶,是一件让他感到浑身舒泰的事情了。轻轻地嗦一口热茶,然后咽下,感受着茶水的温度流淌在自己的身体当中,别提多舒服了。
茶馆内。
林葬天一行人听着周围人对那个一身黑衣的画师零零碎碎的评价,也算是对他有了些了解。
齐祥其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只是自顾自地饮茶。
洛梅若有所思,突然说了句:“他这是走了一条远路啊。”
林葬天笑了笑,看着这位穿着穷酸的画师,虽然【落霞城】里面的怪人很多,但是像他这么奇怪的,还是比较少见。林葬天笑道:“你也看出来了啊,其实有的时候,远路即是捷径。”
年轻僧人微笑着双手合十,念叨了一句善哉。
莫云符和赵静直也是若有所思。
有的时候,林葬天的回答更像是一个问题,需要他们仔细地思考。
名为“齐祥其”的年轻画师起身离去,离开的时候,他微笑着看了林葬天他们一眼,感慨了一句【落霞城】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看的人了之后,就大摇大摆地走出茶馆了。
街道上,他又开始像往常一样“疯疯癫癫”了。人们爱看他这样,甚至会给他钱让他给自己表演取乐,但是他只是收钱,却绝对不办事。人们拿他没辙,反正给的钱也不多,要回来的话自己都嫌丢人,所以,因为这么多无聊的人,齐祥其反而还攒了不少钱。
这让他说不上是开心,也说不上是难过。
生活给他最好的东西,好像就是他的那份坦然和从容了。
今天,他摇摇晃晃地走到了一棵即将老去的树下,看着树奇怪的形状,他默然驻足。树枝上的叶子已经掉光了,要说是秋凉时节还能够理解,可这分明是盛夏啊,怎么这棵树已经没有了叶子?
树枝呈现出“张牙舞爪”的形状,向着四周延伸出去,好像是要抓住什么。
齐祥其难得有些严肃,他看着面前的这棵枯树,喃喃道:“你在挣扎吗?”
穷酸的画师,什么都不是很在意,而此刻,他面对着一棵形状奇怪的枯树,他在意的,只是一棵树的姿态。
他突然盘膝坐在地上,从衣袖中拿出了作画的工具。
此刻的齐祥其,精神饱满,端重沉着,像极了那书中飘逸如仙的传奇画师。
他轻轻提笔,在画纸上勾勒。
下笔如有神。
简简单单的几笔,一幅画作就已经完成。
齐祥其闭上双眼,浑身的气息流转奔涌如潮。
不远处。
一位打瞌睡的黄发男子突然睁开双眼,瞳孔里的十字架缓缓转动,勾人神魄,他看向齐祥其那边,笑了笑。
“有趣的人。”
茶馆内。
洛梅他们有说有笑的。
年轻僧人依旧双手合十,不以金色双眼视人。
林葬天只是拿起一碗茶水,慢慢饮茶。
轻轻拿起,便会容易放下。
若是从未拿起,就谈不上放下。
这人世间复杂的人和事,真的很难说清楚。
枯树下。
齐祥其躺在新作上面,安静地睡着了。
【落霞城】的怪人,真的很奇怪啊。
第九十五章 狭路相逢
有座神奇的山,形状似锥子,可是却倒置着悬浮在大地上方,这里的山水倒置,一切灵气流转的轨迹都不同于地面上,好像这座山里面,就已经自成一片天地了。
自从这座天下进入了一个修行的黄金时代以后,这片天地的灵气就愈发得浓郁起来,那么在许多人的眼里,或许成神这个愿望就不再遥不可及了。于是,很多沉寂多年的老人逐渐地出现在世间,想要和这些年轻人争上一争那个成神的机会。
这座颠倒的山里面,和学院的内有乾坤类似,其中有着广阔的天地。灵草等带有浓郁灵气的仙品皆在其中,只是很多都无法为常人所用,其中更多的,还是像寻常花草树木一般,在这个地方自在地生机勃勃着。
黄金时代,自从十多年前圣迪艾斯学院的院长应苍宇推算出了这个结果以后,这座天地的灵气好像是阻塞很久的瀑布,在拿开那块阻挡其灵气的巨石之后,立马就恢复如初了。
天地清明,灵气愈发的浓郁。
世间有天赋有魄力的人纷纷涌现,无论是那些藏在黑暗中的“老人”,还是现在的年轻一代,其天才程度,堪比上古时期的众仙。天地间的灵气多了,那么可以瓜分的人也自然就多了起来,那个人人争先恐后的道路口,自然会打开一些,让那些等待已久的人们通过。在这些层层关隘的最后,就是真正通往神域的路口了。
在这个人人拼死都要通过的路口,争道,挡道的人,自然不会少。从万年前就已经存在,而留存至今的人,这些人,才是真正可怕的。对于他们来说,自己离神域的距离只有那么一点,清晰可见,但却无法通过。这些人都在看着,看谁会先忍不住想要打开天门,通往神域,那么其他的那些“老古董”自然是不会答应此人夺了自己通往神域的机会。
最后,肯定是一场关于妒忌的乱战,叵测的心理,成就了活着的人。
坐收渔翁之利。
所以,现在大多数的“老人”其实都蠢蠢欲动,只是在等待。
谁愿意做这个出头鸟,那么他一定会遭受到一场场热情的“款待”。
所以看上去这些人好像随时都会有人忍不住进入神域,但是其实他们都在相互制约着。
都已经活了那么久了,谁愿意那么快的就死了?
至少他们是不会的,其余的人,就都是热血方刚的年轻人了。
来日方长,拭目以待。
山水倒置的小天地内,一个脚腕上系挂着一个白色的铃铛的女子安静地坐在崖畔,双脚轻轻晃着,她脸上充满着一种说不出的迷人光彩,一层朦胧的光晕笼罩在她的脸上,衬托得她不似凡尘之人。
留了很多年的长发肆意地在风中飞扬,她眯着那双好看的眼睛,透彻且明亮,看着这座天地之外的天地。她想了很多事情,但只是围绕着一个人,那个人让她这些年来难以忘记,怎么样都忘不了,总是会在一个人的时候想起。
这让她很奇怪,想不明白。
要是许多事情都能够像自己破镜那样没有关隘,很快就能够想通就好了,不然的话,自己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了。
被那个人取名为“灵儿”的女子有些苦恼。
她虽然已经十七岁了,但是在她师父的眼里,却一直都像个小孩,天真可爱,仿佛从未被红尘所污染,干净透彻。这样的人,也难怪会有那样罕见的体质。有的时候,她那位想法跳脱的师父会想:难道像灵儿那样,就能够获得那样稀罕的体质吗?
所以在那段时间里,在山谷里面,总能看到一个白衣女子一边看着自己的徒儿,一边有样学样地学着灵儿,后来被灵儿发现了,赶紧离开了这个地方。
师父怎么怪怪的呢?
于是,这个计划就很快地被那位放弃了。其实主要还是她累了。
作为一个学院的老师,怎么能够这样呢?她义正言辞地想着。
突然,灵儿离开了崖畔,身子轻盈地飞起,她踩在了一块浮云上面,“借力”又跳到了另外一朵云上。
她就这样蹦蹦跳跳地远去,就像一只灵动的小鸟。
一处丛林中,群狼环伺,在群狼的包围下,一个四肢都在地面上的孩子发出模糊不清的嘶吼声,她的身后,有着几只受伤的狼,它们靠在一起,以支撑着自己不要倒下。孩子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看向周围的狼群,她生硬地说了一句:“滚!”
周围的群狼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可是很快地,它们就又围了上来,张着嘴,口水顺着牙齿滴在草地上。
之所以会出现这个情况,主要是因为狼群里面发现了一个人类,以前不知道是因为她不会说话,和狼群没有什么差别,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她现在居然可以口吐人言,所以群狼就发现了自己族群里面居然有了一个人类,那么“非我
族类,虽远必诛”这句话不仅仅是在人类社会适用,在狼群中同样如此。
她身后的那几只狼,都是和她生活多年的家人,在狼群想要将她撕碎吃掉的时候,是它们拼死相搏才有的现在的这个局面,不然的话,她可能很难活下来。
群狼渐渐逼近。
孩子的神色有些紧张,她紧咬着牙,怒视着前方。
突然,一阵叮铃脆响。
孩子抬起头来,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白色的身影落在孩子面前,她回过头,看着孩子笑了笑,看到了孩子身后的那几只狼,她有些生气了。灵儿转头看向周围的狼群,向前一步,群狼莫名整齐地后退了一步,它们看着面前的这个人类,有些忌惮。
灵儿笑了笑,只是抬了抬手,那些狼群就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在身上,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它们渐渐往后退去,只有这样,那股无形的压力才能削弱几分。
“走开!”灵儿说道。
以她为圆心,方圆几里的狼都莫名地感受到了心悸,纷纷俯身趴在地上,颤抖不已。
她挥了挥手,狼群飞快逃离。
灵儿转身看着那个对自己充满敌意的孩子,她有些抱歉。
都是因为自己给她的那个丹药,没想到那个丹药这么有效,还以为不会有那么大的作用,可是刚才所闻,她分明是已经具备了人类的思考能力,而且无师自通,学会了说话。那么事情已经如此了,再让她待在这里好像不是很适合了。
灵儿看向她身后的那几只狼,皱了皱眉。不出意外,这些狼都是为了保护她而受伤的,若是让她留在这里,想必那些狼群还会找来,毕竟她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保护他们,所以现在最好的选择,可能是让她和自己一起走。
女孩看着面前的这个人类,眼神复杂。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对自己没有恶意,所以她暂时还是很放心的就待在原地。
她看了眼身后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的家人,有些伤心。
“你要跟我走吗?”灵儿蹲下看着小女孩,轻声问道。
孩子退后了一步,看着面前的这个好看的人,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警惕。她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只是习惯性地嘶吼了一声。身后的狼看着面前这位解除了它们灾难的人类,又看了眼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人类小孩,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要失去她了。
灵儿笑着站起身子,对面前这位有些害怕自己的孩子说道:“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和我走,只是为了让你了解你所知道的世界并不只有这片丛林,”灵儿双手负后,继续说道:“这个世界很大,它的广阔无垠,是你我根本想象不到的,所以我觉得你应该出去看看,毕竟,你归根结底还是个人类,这是你不想承认也没有办法的事情。你身后的狼群,对你来说是家人,你对它们来说肯定也是如此,可是世间万物都有好有坏,即使这份好坏并没有那么得泾渭分明,但是只要是有灵之物,都会有好坏的存在。狼群中有讨厌人类的存在,那么人类中自然就会有厌恶狼族的人存在。我让你跟我走,不是让你离开家人远走他乡,而是希望你去到了外面之后,能够有朝一日回来就已经拥有了保护你的家人的能力。”
灵儿说完后,看着犹豫不决,似乎在做着思想斗争的孩子,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哪有这么容易呢?
只是就这样将她留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好处,只能是害了她。毕竟,她是人类。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一定要远离这些狼群,和人类生活在一起,而是希望她可以看到许多在丛林里面看不到的东西。而那些她所能够看到的东西,会对她以后有着很大的帮助。
女孩到她的家人身边,凑在为首的一只狼的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就看到那只狼先是有些惊讶,然后它看着面前的这个人类小孩,点了点头。小女孩有些犹豫,就又用他们的语言说了几句话。
她看着面前因为自己而受伤的家人,觉得那个女人的话好像有点道理,若是自己没有保护他们的力量,那么如果自己再继续地留在这里,只能是害了他们。
她看着它们,眼里星星点点。
灵儿有些不忍心去看。
因为她看出来了:小女孩已经做出了决定。
小小的年纪,能够做出这样的决定,已经是殊为不易了。她不敢再奢望太多。
小女孩最后蹭了蹭家人们的脸颊,它们吼了几声,声音有些沙哑。
告别其实没有那么的长,刻骨铭心的告别,其实短暂。
女孩最后背对着它们,用力地揉了揉眼睛,然后挥手告别。
灵儿微笑着,她看向远方,有些惆怅。
不知道他若是遇上了这样的情况,又会怎么做呢?
其实她已经长大了,只是
他们都以为她是孩子。
东海。
若说最近有什么怪事,就不得不提最近出现在东海海域附近的一个人。还记得那日,渔民们先是见到了莫名其妙的域外异族,又看到了在海面上如履平地的怪人。那人身穿一身灰白色的麻衣,长袍大袖,随风飘摇,面容俊朗,二十来岁的样子,若不是他那双目无神的样子,渔民们就真的要把他当做神仙来看待了。只见那人跟随在那些可怕的域外异族后面,突然脚一震,方圆几里的海域都向上翻起,将那些域外异族裹挟其中,然后一阵轰隆隆的炸响过后,海面上就变为了红色。
那人只是站在海面上,怔怔出神。
渔民们正要感谢这位路见不平的英雄,可是他突然冲向海面下方。
许久许久,都不见声响。
渔民们虽然震惊,但还是派出了不少人前去救他,后来,在村里善于游水的壮年的帮助下,将他从海里抬了出来。而那人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天空,一个人喃喃自语。
这日过后,东海海域就出现了一个总是想要跳进海里淹死自己的怪人。渔民们最先开始还会阻止几次,可是后来发现他根本就死不了,于是也就任由他去了。于是,每当渔民们休息的时候,他们就会看到在远处的海面上,那个奇怪的男人一次又一次地冲下海,然后又一次又一次地浮了上来。渔民们虽然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但觉得每天看到他想方设法地想要淹死自己却又淹不死,这样其实也挺有趣。
那个男人,没有姓名,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人。人们只知道:他真的是很认真地在想方设法地求死。
还好有了他的存在,这附近的海域变得安静很多。那些域外异族再难爬上陆地。
最近发生的事情人们都有所了解,虽然不是特别的清楚,但是也知晓了个**不离十。帝国最近派了很多将士前来御敌,还专门调拨了一部分将士,用于专门的海上作战,由于帝国内的将士们大多都是擅长于在陆上作战,所以帝国内有些人建议将那些域外异族引到陆上,然后绞杀。不过这个建议遭到了部分人的反对,原因就在于:若是让这些域外异族上了岸,那么百姓的安全又该如何去考虑?
世上的事情总是连着事情,所以好办的事情就特别少,难办的事情就变得多了起来。
渔民们都很担忧,面对着出现在海域上的域外异族,他们真的没有什么力量来对抗。他们所能依靠的,只有帝国的兵。
海面上,那个古怪的男人躺在了海域上方,随着海水上下起伏着。
他闭上了眼睛,想起了不少的事情。还记得那个破旧的茅草屋,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那个离开的人,那个舞狮的女子,那次相见……
男子突然捂住了头,表情痛苦,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失而复得的记忆,浑身蜷缩着。
过了很久。
他突然睁开了眼睛,看了天空好久,然后就又开始向着海里沉了下去。
【落霞城】。
繁华的街道上,林葬天一行人慢慢悠悠地走着,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已经到达了目的地,接下来只需要耐心地等待即可。几人并不着急,只是在街上东看看西逛逛。逛街似乎是女人的天性,在洛梅和赵静直的带领下,林葬天觉得好像比在山林险峻的道路上赶路还要累。
洛梅和赵静直有说有笑的,经过了不少的商铺,也买了不少看似有用的东西。比如一个竹片,说是可以用来磨剑用,洛梅看了看自己的青竹剑,又看了看那个竹片,觉得正好合适,于是就爽快地买下了。当时林葬天站在一旁,他其实很想对她说她买的其实是赝品,这竹片根本磨不了剑,只是寻常的竹片罢了,相信等会再来的话,那个卖竹片的人就不见了,做他们这一行的,不可能会一直地待在同一个地方,换着地方卖东西,什么“萍水相逢”、“童叟无欺”还不是信手拈来?
林葬天见洛梅那么开心,也不好扫她的兴,于是就没有告诉她,等到她自己发现了竹片的秘密,想必会有所收获,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也会冷静些。有的时候,他真的是把洛梅当成一个小女孩来对待,就好像一位父亲在教导自己不懂事的女儿。比喻奇怪,但是事实如此。
在林葬天一行人经过一个转角的时候,林葬天突然停步,于是洛梅他们也就随之停步。
在不远处,一个抱剑的男子一脸狞笑地看着林葬天,就像当初在船上一样,只不过现在的他杀气更甚罢了。
林葬天的手搭在剑柄上。
这个人,他想杀很久了。
狭窄的道路上人群拥挤,唯有林葬天他们和那个名叫“慕容青山”的人,仿佛置身事外,静止在这片流动的画面里。
杀气,剑气。
狭路相逢!
第九十六章 醉酒武夫
空气中浓重的剑气和杀气在初时的剑拔弩张后,很快地就平静了下来。
云淡风轻。
林葬天看着这位当初在学院试炼过程中,在那有着许多难缠的域外异族的情况下,莫名开船撞向林葬天他们那艘小船的慕容青山,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出现在了这里,若是来寻仇的,那么我就接着,毕竟是因为自己他才会被家族惩罚,前往那个慕容家族的有着“死亡之地”之称的试炼场,这十年下来,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才会有这么浓郁的杀气?对于这些,林葬天其实是有些好奇的,因为杀气不是这么容易就可以培养出来的,而且是在短短的十年里,就已经拥有了如此浓重的杀气,这事没那么容易做到的。
林葬天打量着慕容青山,慕容青山同样在打量着这个让自己蒙羞的林家天才。
也没什么嘛,就是长得比自己好看了些,个子比自己高了些,除了这些,好像就再没有可以和自己相提并论的东西了。慕容青山撇撇嘴,脸上的笑容依旧看起来奇怪,看着吓人,没办法,自从那日自己所坐的船被人一切两半,差点死在海上,自己笑起来就是现在这个模样了,看着吓人,每当他笑起来的时候,他都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看到自己的笑容的下人们露出胆战心惊的表情,对自己也更加恭顺,见到自己问话,居然还会腿抖打颤。慕容青山乐于见此,所以每个月都会挑出一些“幸运儿”来接受自己的拷问,问完话之后,自己所学得的东西也得到了尽情的发挥,所以还算是比较开心,剩下的,就是将那些不成人形的东西抛到一处人少的地方,埋了还是火烧都无所谓,只要是能够处理干净就行。若是处理不干净,不光是脏了地,还脏了自己的眼睛。
他有的时候在戏弄那些“幸运儿”的时候,那位继母偶尔也会来,只不过她也只是看了一眼后就不再看,转身离去了。这位皇帝陛下的亲妹妹自从嫁给了王朝五大高手之一的那位,就开始悉心照顾起他的孩子,只不过她能力有限,性情温和的她无法操纵一个在四岁时就已经“弑母”的恶魔。每次她在和他说话的时候,她都不太敢看他的眼睛。
她也害怕。
慕容青山就是这样无法无天地长大了,他的那位父亲很少回家,多在边关,所以慕容青山就成了这个慕容家说话最管用的人,甚至比他的那位继母,皇帝陛下的亲妹妹还要管用。对于这个女子,慕容青山看得很清楚,只不过是个权利的弃子罢了,为了掣肘慕容家,所以皇帝陛下把自己的亲妹妹嫁给了慕容家族的族长,慕容青山的父亲,若不是“王朝内五大高手最强一人”这个称号,再加上他将军的身份,皇帝陛下也不会觉得赏无可赏,赐无可赐,最终将自己的亲妹妹送入“狼窝”。
政治、权利,很多情况下为了避免战争,都是女子牺牲最多。
不过慕容青山对这些都不太在意,他只是看着面前的那个男人,手拿着剑罢了。
没有见到对方先出手,剑还好好地在剑鞘里面放着,林葬天也就不想出手了。说来也是奇怪,在没见到慕容青山之前,其实林葬天很想把这个当初
想要害死自己以及爱丽丝和龙月心的人早早除掉,避免留有后患,可是在见到了这个浑身都是杀气的慕容青山之后,林葬天突然不是很想杀他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
只是觉得自己对他的杀意,好像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大。而且,现在的帝国,最需要这样有杀气有战力的人来为它征战沙场。留着这个年轻人,或许对于国家还是有用的。
洛梅见气氛好像没有那么紧张了,于是便小声问道:“天天,这个人是什么来头?怎么感觉杀气那么重?”
林葬天笑道:“一个曾经见过的疯子,他叫慕容青山,你应该听说过。”
洛梅睁大眼睛,捂着嘴,惊讶道:“他就是那个被学院强制退学的慕容青山啊,慕容家族的大公子,那个五大高手之一的慕容烈煌的儿子?”
林葬天点点头。
年轻僧人双手合十,面容平静。只是说了声善哉。
莫云符双手负后,若有所思。
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赵静直站在林葬天身后,看着这个可靠的背影,觉得什么都不怕。
“哇!难道你和他有仇?不然他怎么会那样看着你笑,看起来怪渗人的。”洛梅偷偷看了眼对面的慕容青山,不太敢和他的视线接触。
因为他的眼神看起来,不像是在笑。
林葬天说道:“我和他其实无冤无仇,但是我们两个却莫名其妙的结了仇,这件事情有些复杂,就连我,有的时候都有些想不明白。”
对面。
慕容青山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打量着对面的林葬天以及他周围的那些人。他依旧是一脸狞笑。
呦!好像换了个剑鞘嘛,那么,剑鞘都换了,剑鞘里面的剑是不是也不一样了?等会一定要好好瞧瞧。
“喂,对面那个,出手吧,我知道你看我早就已经不爽了,正好,我看你也很不爽,所以,拔剑吧。”慕容青山偏了偏头,笑道。
林葬天双手拢袖,平淡道:“你先。”
慕容青山听闻林葬天的话后突然大笑起来,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而视。
“没想到堂堂的林家大少爷居然不敢先出手,要别人听了,还不笑掉大牙了?哈哈哈……”
洛梅气得就想拔剑,但是被林葬天阻拦了。洛梅看向林葬天,“他都这样说了,你再不出手的话那不是给你们林家丢脸吗?”林葬天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林家是不会因为我今日不出手而感到丢脸的。”
林葬天向前了几步,问道:“你先出手,若是我先出手的话,不占理。”
慕容青山先是有些错愕,然后就又是一脸狞笑。
其实在他出门游历之前,收到了父亲的书信,信中没有写太多的东西,但是却提到了林葬天这个林家的公子,叮嘱他不要一心想着报仇,还要仔细地考量家族之间的关系,现在的林家,还不是慕容家族可以惹得起的。对此,慕容青山答应了下来,因为他世上最害怕的人就
是他的父亲,那个即使在看到了自己杀了他的妻子,自己的母亲之后,脸上依旧是那副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甚至没有感伤,他只是站在门边上,冷冷地看着慕容青山,说了句别死得太早了,然后就替自己掩盖下来了自己的这桩罪行。
父子两个其实都挺像。
慕容青山看着对面的林葬天,暗自思索。其实在收到父亲的信之后,他已经做好了决定,只要自己不先出手,那么就算站住了理,即使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有父亲替自己说话,毕竟自己是被迫出手,即使再怎么不讲道理,都总该看看皇帝陛下的脸色。
可是,这位林家的公子比自己想象的要聪明的多,自己的这些雕虫小技根本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依旧是一脸淡然。
慕容青山摩挲着剑柄,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拔剑。
林葬天笑了笑,“看来你这位慕容家族的大少爷也不过如此嘛,怎么不出手了?是不是不敢?”
赵静直掩嘴微笑。
这个林葬天,真的是有一报还一报。
慕容青山气得脸色铁青,但还是没有胆敢率先出剑。
他不敢违抗父亲的命令。
林葬天笑道:“你也不过如此。”
慕容青山向前了一步,歪着头,狞笑。
“要打就打,别他妈那么多的废话,吵死了。”
就在这时,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一句话,打破了局面。
循着声音的方向找去,在一个酒馆的门前,一个满脸胡茬的男子坐在酒馆的门槛上饮酒,他一手拿着酒碗,一手拿着一个巨大的鸡腿,津津有味地撕咬着。他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只穿了一身普通的粗布麻衣,衣服袖管挽起来,裤腿也挽了起来,这人看上去不像是修行中人,倒像是个比较罕见的武夫,一身浑厚的气息流淌在身,有种“万物皆难近身”的感觉。
林葬天看向那个满脸胡茬的男人,笑了笑。
那人没有理他。
很有趣的武夫,也是很难得的武夫。在没有灵气的支持下,那些无缘修道的人,有些就走上了武夫的道路,不断地锻炼体魄,以达到和修道之人同样的水平,甚至犹有过之,这其中所下的功夫,要比那些天生就可以亲近天地间元素的人要多得多,这条道路,才能够真正地算是一人独行。
慕容青山不屑道:“不过是个武夫罢了,居然敢这么说话。”
那坐在门槛上喝酒的人笑了笑,醉醺醺地看向慕容青山,然后他冲着慕容青山勾了勾手。
意思不言而喻。
慕容青山狞笑道:“你是活腻了么?”
杀气迅速地涌向那人。
声势浩大,呼啸而行。
之间那人只是抬了抬头,手上依旧拿着那个酒碗和鸡腿,面前的暗红色的杀气好像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迅速地分开、消散了。
这个满脸胡茬的男人缓缓地抬起头,眼神锋利,他眯了眯眼,说道:“别这样,你会死的。”
第九十七章 【鸣雷】不响,大小境界
慕容青山冷笑道:“哦?是吗?”
林葬天皱了皱眉。
在那满脸胡茬的武夫身边,突然出现了火元素和电元素,两种元素交织在一起,就是许许多多带着紫色雷电的火球,它们在那人身边骤然炸响,火光四溅,激起了漫天的灰尘。
周围许多普通老百姓都纷纷逃离此处,不愿惹上麻烦,茶馆里的人也都默默退下,这一类的事情他们见得多了,倒也不算是稀奇。还有许多同道中人,也只是在远处观望,他们闯荡江湖,自然是锻炼出了几分眼力。那笑容渗人的年轻人居然可以不动神色地就操控了两种元素在那么短暂的时间内融合再聚变炸裂,这可不是一般的江湖人士能够轻松做到的。而那一身黑衣佩剑的俊美男子,就更是深不可测了,他的手虽然没有搭在剑柄上,但是他周围的气象很容易让人以为他其实根本不用握剑就能够应付所有的事情。而这个男子周围的几人,看起来也都不像是寻常人,皆有自身的独特本领,只不过因为那个黑衣男子的存在,他们很难发挥出自己的强势一面。
对于那个满脸胡茬的武夫,这些人就知之甚少了,书上关于武夫的记载很是模糊,都只有个大概的印象,他们大多都是那些很难吸收天地间游离的灵气的普通人,在难以修行的情况下迫于无奈才走上了武夫这条道路,这条道路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要比成为神还要更难,所以也就不奇怪这个世间武夫很少了,若是修武,那其中所需要承受的痛苦,要远远大过那些修道之人的所谓的“瓶颈”。所以许多人在得知自己修道很难有大的发展的情况下,在面对另外的一条道路的时候,都知难而退了。
但是修行界又有一句话,那就是同境界的情况下,修道之人和武夫对战,很难获胜。因为修道之人的灵力消耗得很快,而且需要得到灵气的补充,而那些不需要借助天地间灵气的武夫,只需要靠着自己修得的坚韧体魄以及巨大的破坏力,就可以连战不休了。
“给大爷我挠痒痒呢?”
一个慵懒的声音从缓缓散去的尘烟中传了出来。
慕容青山正愁自己这一肚子的火没处发呢,这下正好,遇上了一个不带脑子的,居然还是一个武夫,难道你以为凭借着自己的那身蛮力,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呵,对于这样没头没脑而且没背景的人,实在是见得太多了,自己都不好意思欺负他们了,但是这些苍蝇一般的东西,就是总爱在你身边不停地叫唤,惹人厌烦,就只想碾死他们。
那个满脸胡茬的人缓缓地从灰尘中走出来,他将衣袖往臂膀上捋了捋,然后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笑容难看的人。“喂!你难不成真的想杀了我?”
慕容青山一时之间居然有些想笑,他瞥了眼那个碍眼的家伙,然后说道:“你猜呢?”
那人笑了笑,“我不想猜,不过我觉得事情是我想的那样,”他抬起头来,嘴角勾起,“既然如此,死了就别怪我了。”
慕容青山正有些生气,准备拔剑,可是在那人说完话后,面前便没有了他的踪迹。
林葬天笑了笑,双手拢袖。
年轻僧人微笑着,双手合十。
慕容青山瞳孔一缩,忽然向后退去,在空中悬停了几下,才落在地上,空中犹可见得那些紫黑色的灵力痕迹。他喘着气,有些惊讶。
在慕容青山面前,也就是他之前所在的地方,蓦然出现了一个深坑,深不见底,幽幽深深。
烟尘四起,耳边都是呼啸的风声。
“唉,一不小心劲使大了。”从深坑内越上来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男子,他身上还有一些鸡腿的油渍,显得脏兮兮的,但是他其实很喜欢这样子,因为凭借着优秀的嗅觉,每当他感到饥饿的时候,那衣服上的鸡腿油渍就是瘪着肚子时的福音,他可舍不得洗掉。他揉了揉耳朵,弹掉了耳朵里面的尘土,扭了扭脖子,看着面前的慕容青山,突然笑了。“哈哈哈…… 就你这心惊胆战的样子,也敢大言不惭地说要取我性命?”他笑完后,脸色渐渐严肃起来,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是谁给你的胆子?”
杀气,更甚慕容青山的杀气,而且还要更纯粹些,就如同最原始的想要杀人的**。这可是很难在同龄人的身上看到的东西,即使是一些上了岁数的老人估计都很难拥有这样纯粹的杀气,但是这个看起来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年轻人却做到了,看来,他武夫的这条路,已经早早地走在了众人的前面,遥遥领先。
林葬天微微点头赞许。
洛梅几人看得很开心,因为那个坏蛋好像终于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了,一想到这,他们就更开心了。他们看着近在眼前的精彩战斗,默默地给那个满脸胡茬的男人加油鼓劲。
正义和邪恶的两方,即使没有很明确的界限,但是在此刻的众人眼中,那满脸胡茬的男人就是代表着正义的一方,而那个叫做“慕容青山”的人,则是代表着邪恶的一方。自古以来,邪不压正就是一个不变的道理,在他们的眼里自然也就应该是如此。所以他们都相信,那个满脸胡茬的人会胜。
而这位满脸胡茬的人,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然后对慕容青山说道:“来吧,好好打上一场,至于杀不杀你,就看我心情了。”
慕容青山脸庞扭曲,手握在剑柄上。他还真的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羞辱,而且还是一个那么普通的一个人,埋在人海里都找不到的那种,就是这样的人,居然敢这么和自己说话,虽然这不是慕容家,但是他慕容青山作为慕容家族的人,怎么能够在家族以外的地方这么狼狈呢?
他狞笑着,缓缓抽剑。
慕容青山身上萦绕着许多肉眼可见的紫色雷电,他的脚下,一直蔓延到那个满脸胡茬的人跟前,有一道蜿蜒曲折的火线,都是由最精纯的火元素组成的。看来这位慕容家族的大公子对于火元素和雷电元素的操控可谓是信手拈来,熟悉无比。
那人挑了挑眉,自然是察觉到了慕容青山身上的气势变化。他跺了跺脚,震散了那些火线,然后向前一步,笑看向慕容青山。
没想到这人还是有点东西的,居然可以把火元素和雷电元素用到这个份上。
这个人,值得作为自己的对手。
他揉了揉脸,然后不再掩饰自己一身浑厚的气息流淌,双膝微屈,双臂收拢,许多的“意思”都凝聚在身,只等那刹那间的一拳一脚。
看着气势上涨不断的男子,慕容青山只觉得呼吸都略有些难受,他抽出剑,剑身上刻画了两个字:“鸣雷”。剑是好剑,是他父亲慕容烈煌从一个战败之人的手上夺来的,据说那人的魂魄都被他的那位父亲给揉碎了喂养这把充满灵性的剑,淬炼剑身,从而这把剑就变得很“重”,在慕容青山去到试炼之地之前,他是拿不起这把剑的,直到从家族的试炼之地回来,他才真正地拿起了剑,并且运用自如。
慕容青山将【鸣雷】插在身前的地上,那股强大的气场瞬间就被打散。
慕容青山的脸色这才好转了几分。
他看着面前的这位其实真正说起来也是素不相识的人,那人也看着他,一脸戏谑。
慕容青山身子微微前倾。
面前的【鸣雷】忽然毫无征兆地从地面上飞起,然后旋转一周后,剑尖指向对面那人,呼啸而去。剑身上许多紫色雷电缠绕,就好像是即将打雷下雨的乌云里的滚滚雷电的景象。剑冲过去所带的气流将地面划开了一道深深的沟壑,带着漫天的尘土,齐齐冲向那个赤手双拳的男人。
在剑即将到达那人身前的时候,那个满脸胡茬的人,只做了一个动作便让剑回返。他手掌收拢,握拳,然后打开双臂,又复而合上,双拳撞在一起,刚好夹住了【鸣雷】剑的剑尖。
刺耳的剑鸣声响彻四周。
那人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不断释放出雷电火球的剑,“剑是好剑,就是有些可惜了。”
他双膝微微蹲下,然后又站起,那把声势浩大的【鸣雷】剑就被他浑身的气息“弹”了回去,落在慕容青山的脚边,距离他的脚只有一个指甲盖的距离。
那人身上犹有紫色的电光在他身上滋滋作响,他却不以为然,只是轻轻地甩了甩手臂。
那些紫黑色的雷电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对他好像 根本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林葬天笑道:“真是一个罕见的武夫,没想到还能遇到这么纯粹的武夫啊,看来这个时代,有的玩了。”
林葬天感慨万分。他真的没想到这个武夫居然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强大许多,他的许多招式都很简单,但却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其中的“大意思”只有懂行的人才能看出来门道来,外人看上去也只不过就是简单的一拳罢了,但是这一拳中所包含的内容却是很多人穷极一生都无法领悟的东西。
“大境界之下,就只有若
干难以划分的小境界了。”林葬天沉声道。
洛梅疑惑不已,“啥意思啊?”
林葬天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看着面前的战局。
洛梅就站在林葬天身边,生着闷气。
她也不说话。
莫云符看着面前的战局,觉得很有趣,也很惊险,因为他还从未看到过武夫的战斗方式,如今得以一见,觉得自己真的是赚到了。
赵静直有意忽略掉了处在战局中两人,只是看着两人周围的气象若有所思,她的眼睛泛着淡淡的白光,朦朦胧胧,像是内敛的月色。
慕容青山看着落在脚边的【鸣雷】,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今天真的是遇上了高手。面前这个满脸胡茬的人,他是绝对打不过的,因为自己不管是杀气还是剑气,都无法对那个人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而且自己消耗了这么多灵力,那人却依然气息悠长,连绵不息,好像可以一直和自己耗下去似的。
慕容青山想了想,还是拿起了地上的【鸣雷】,将其收在剑鞘内,准备蕴养剑气,再次发起进攻。
正当他准备抽剑的时候。
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他揉了揉下巴上的胡茬,左手按在慕容青山握剑的手上,他笑了笑,说道:“事已至此,还是别再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了。我今天心情好,不宜杀生,所以你也就别再苦苦相逼了,别到时候真的死在了我的手上。到了那个时候,就算你想后悔也不会有机会了。”那人面带微笑地看着慕容青山,但是他的眼神却十分冰冷,让人不由得相信他所说的话是真的,他真的有把握杀了这个人,而且丝毫不费力气。
慕容青山握剑的手动弹不得,他笑容有些僵硬,浑身的杀气和剑气都被压制在体内,完全无法出去,就像是面前的这位纯粹武夫挡住了自己灵气的所有的出口,然后将自己体内的灵力都消耗殆尽。所以慕容青山此刻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皆是在另外一座天地内,没有灵气,干枯死寂。在这里,他完全感受不到灵气的存在,大千世界中,也完全没有元素的存在,什么都没有,在这样的黑暗中,很难不变成一个真正的“瞎子”。
那出鞘一寸的雪白剑光缓缓收起。
慕容青山面无表情。毋庸置疑,今夜的事情将会成为他修行道路上的一个无法抹去的污点,他瞪着面前这个人畜无害的人,嘴角勾起,脸庞扭曲。
那人对于他的视线丝毫不躲,面无惧色。
他只是看了看他的脸,然后说了句:“你笑得真丑。”
慕容青山狞笑着,“是吗?”
那人走过他的身边,说道:“自己去照照镜子。”然后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他哼着小曲,心情愉快。
慕容青山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心道:“你等着!”
他转头看向林葬天一行人,说道:“热闹看够了?”
林葬天笑道:“还意犹未尽呢,你不多玩一会?”
慕容青山听出了林葬天话里的讽刺之意,他笑了笑,依旧是狞笑,说道:“我们还会再见的。下一次,就是你死了。”
因为慕容青山实在是没有灵力了,所以不便再消耗时间和林葬天他们做一些无谓的争斗了。他现在急需一个安静的地方修养。和那人的交手,让自己浑身上下的气息流转都不畅快,而且在许多关键的穴位都造成了类似春雷炸响般的伤害,磨损了自己体内许多的灵力走向“道路”,他不由得心悸。
若是那人真的想要取自己的性命的话,那么自己真的有机会在他的手里活下来吗?
一想到这,慕容青山就不由得有些后怕起来。
林葬天看着慕容青山。,面无表情地说道:“那人没有说错,你笑得确实很丑。”
慕容青山没有理林葬天,身上蓦然出现一圈又一圈的紫色电光,将他慢慢地“包裹”起来,然后只看到那些电光渐渐变成黑色,慕容青山便不见了踪影。
林葬天笑了笑。
逃跑的本事倒是一流。
一个疯疯癫癫的画师依靠在墙上,他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笑道:“思想若是长出了枝丫,那么灵魂还会觉得不安吗?”
齐祥其看着街道,手拿画笔,身上墨迹点点。
突然,他猛猛地拍了下自己的头,“哎呀,忘带画纸了。”
第九十八章 酒楼难进,茶馆相逢。
【落霞城】内有一处享誉全城的酒楼,朝凤楼。这里面有着全城最优秀的厨子,他们做出的珍馐美馔让那些醉心于美味的食客流连忘返,老饕们对这里的厨子可谓是爱之深恨之切,爱的是他们的手艺,恨的是总是排不上队伍,想要吃到这里的饭菜还得等上一等。这不,在朝凤楼门前聚集了不少人,都是酒楼的熟客,人群攒动,都是些熟面孔。有些等得不耐烦的新客已经开始逼向门口,想着找机会先冲进去占个地方,可是很快就被站在酒楼门口的守卫发现,抬了出去,这些守卫也都是酒楼的“老人”了,他们对于这些人看得多了,想要偷偷溜进来是绝对不可能的。
若是不小心放进来一个人,这些守卫都要难办。
其实有的时候这些守卫也会大发善心,和那些等待在酒楼外面的老饕们聊上几句有的没的,不然整日里守在门口该多无聊啊。若不是他们在当上守卫之前也曾是这些食客中的一员,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在这如此得尽忠职守的。对于他们来说,每天换班的时候回到酒楼里吃上几道老厨子用心制作的菜品,比那些修道之人成仙还要美妙。甚至有的老饕,真的是喜爱厨子的菜品,干脆就不要什么工钱,只需要酒楼提供每天的一日三餐就可以让他们守在门外无论多久,这些人中,不乏有修道有成的人,在登顶神域无望以后,就爱上了这地方的美食,选择留下来,慢慢地,就把异乡当作了家乡。
故乡太过遥远,留在回忆里面就好。
酒楼里的厨子很多,但要说手艺最好的厨子,那就只能是这里的那位“光头”了,“光头”头发很少,脑袋锃光瓦亮,浓眉大眼,却是个老汉,身姿挺拔,手臂坚实有力,肌肉线条美观。“光头”原名:“赵树枝”,但人们从来不叫。因为他明亮的脑袋,因此得名“光头”,他听了竟也是不恼,依旧笑呵呵。
“光头”脾气很好,大家都知道。
“光头”的手艺没的说,大家很赞同。
这个本名为“赵树枝”的光头男子,在菜板上的手起刀落让那些修道之人看了也是啧啧称奇,从未见过如此精准的刀法,而且关于时机的把握恰到好处,不会多一丝,也不会少上一毫。“光头”对于做菜这件事,很认真,也很有研究的心理。客人的饭量如何,喜欢喝什么酒水,酒量如何,这些问题都在他的心中自有答案,从客人落座后点的第一道菜、第一杯酒中就可以找到答案。客人是如何饮下第一杯酒水的?虽然有例外,但寻常来说,能喝酒的人会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这些人,喝第一杯酒的速度都非常快。
一个人喝第一杯酒的速度,基本上和他的酒量成正比。“光头”将客人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他会根据客人的喜好来为客人做一些下酒菜,也会在兼顾成本的前提下,为客人量身设计菜单。每一位客人的情况都不同,有老人,也有孩子。许多客人之所以愿意来这的原因可能就在于这位被称作“光头”的用心。
“光头”曾经和厨房里的其他厨子说过,他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和目标,他只希望自己做的菜可以让所有的客人用餐之后,都能够由衷地感到美味和愉悦。为此,“光头”在
食谱上不知道下了多少功夫,
在酒楼外的不远处,一个走在街道上的男子在看到了酒楼外面那么多的人之后,就不再前行。他哭丧着脸,揉了揉下巴的胡茬,无奈地转身离去。记得在刚来到【落霞城】的时候,他碰巧进了那个叫做“朝凤楼”的地方,由于当时不是饭点,所以人还不是特别得多,所以他侥幸进去了。当时他记得他自己点了好多的菜,饭桌上摆了满满的一桌,当第一筷子下肚,他瞬间就觉得自己焕发新生了,于是接下来他就开始细嚼慢咽了。
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
当时他看到一个浓眉大眼的光头老汉就站在不远处,笑呵呵地看着自己。他看了看那人,破天荒地有些难为情。
满脸胡茬的男子,独自伤心远去,他突然眼睛一亮,瞧见了不远处有家茶馆,虽然那家茶馆一般般,但还是可以让自己吃得很好的。
这个人什么都不好,就是好养活。
他咧嘴一笑,脚轻轻地在地面上一拧,然后就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了微微流转的气旋。
茶馆内,林葬天一行人坐在桌旁,谈论起那个武夫和慕容青山的那场对决。
虽然只是那么简简单单的一招两式,但是其中的诸多“意思”其实都很难看得清楚,同样的招式,不同的人用出来就是会不一样,所以就是身为冥帝的林葬天也只是看出了个大概,却并不是非常清楚。
但这并不妨碍林葬天将自己所了解的“大概”一字一句地说给洛梅他们听,触类旁通,别人走过的路,多看看也是好的,毕竟通往神域那个传说中的地方,都得是让人走上去,一步一步地过关斩将才能够到达的。
年轻僧人坐在一旁,静静地喝茶,一边听着林葬天关于刚才那场战斗的详细解释。
洛梅他们也是安静地听着,毕竟这位看起来年轻的林家公子,总是觉得他像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似的,什么都懂。
林葬天一边喝茶,一边给众人讲解刚才的种种。
这【落霞城】的茶水,真的不是很好。真是有些怀念起在家里的日子,每天还能喝上那有着层层递进滋味的一叶茶,唉,罢了罢了,过些日子回家再说吧。
于是林葬天笑了笑,便开口道:“刚才慕容青山关于雷电元素和火元素的掌控你们都看到了吧?他对于这两种元素的掌控如此自如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他勤加练习,也可能是因为他的特殊体质,因此对于这两种元素的亲和度要相对较高,所以用起来就只是在呼吸间的刹那就可以发动两种元素的融合技,雷电为主,以火元素为辅,不光使雷元素的攻击增加,还没有让火元素本身的难融性和雷电元素造成冲突,所以他的第一手很是漂亮。再来说说他的那把剑,剑是好剑,若是我没有看错的话,剑身里面应该还有着强者的魂魄,只是有些破碎不堪了,这些魂魄都用来淬炼剑了,所以这把剑应该要比寻常的剑要重许多,在慕容青山进入他们家族的试炼之地之前,估计他是无法像这样使用自如的。只是他毕竟不是专门习剑之人,只是拿了宝剑不久的世家子弟罢了,所
以他的剑气和杀气才会没有达到真正的融合,只是在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合在一起的样子罢了。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让那位武夫有了更大的胜算,自古以来,同境界的武夫和剑客,都是不在一个水平面上的,武夫近身无敌,剑客只能以剑气御敌,再辅以带着剑意的剑招,才能和其打上一个平手,体魄的坚实度在这种真正的以命相搏的时候,就真正地派上用场了。那个武夫应该也是在交手之后,就已经明白了这一点,之前我也说过,慕容青山毕竟不是剑客,他只是用剑之人,却无法真正地拿起剑。”
林葬天顿了顿,讲的太多,有些口渴,他端起茶杯,轻轻地饮了一口。看着面前若有所思的洛梅他们,林葬天笑了笑。
“你们有什么想要问的问题吗?”林葬天问道。
赵静直点点头,然后说道:“我觉得那个武夫好像不是我们所理解的那种武夫,他身上的气势真的很可怕,完全可以压制那个慕容青山的所有灵气的进出口,阻挡住了慕容青山恢复灵力,在刚才,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一个很大的屏障,只将他们两个人笼罩在了其中,在那个里面,慕容青山好像真的像是那人说的那样,随时都可以杀了。”
莫云符哑然。
虽然猜到了,但没想到那人真的会是那么强。难道自己以后遇到武夫就没辙了吗?
林葬天赞许道:“没错,看来你看得很仔细啊。不错!那个武夫确实可以随意地了结慕容青山的性命,不过,一,那人和慕容青山并没有什么天大的恩怨,所以杀他自然是无趣,二,那人虽然修为高深,但是却衣着朴素,想来是江湖中人,江湖中人最讲规矩和情义,不会因为几句话不和就动手杀人。他应该是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的这个境界,作为一名武夫来说,真的是很不容易了,因为武夫一般很难有出头之日,光是每日枯燥的修行就能把人逼疯,所以很多武夫都只是走了一段路就放弃了,不再前进,那些坚持下来的武夫,无一不是武夫中的武夫,强者中的强者,那人,就是如此,在达到了他的那个境界,就已经可以自成一个小天地了,凡是和他近身之人,都会处于一个十分被动的状态,很难逃脱,最终就只能在其中耗光灵力,被一拳打死……”
林葬天突然不再讲话,将头转向门口的方向。
门口所站之人,正是之前的那个满脸胡茬的纯粹武夫,他满脸含笑,鼓起掌来。
他揉了揉下巴,笑道:“没想到你一个修道之人,对于我们这些武夫居然这么了解,我现在对你真的是有些好奇了,喂!小子,叫什么名字?交个朋友?”
“林葬天。”林葬天回答道。“你呢?”
那人说道:“我叫欧阳世。”他随手拿了个椅子,坐在了林葬天身旁,笑呵呵地说道:“这位林兄弟,你有钱吗?”
林葬天若有所思,答非所问道:“【桓树城】的二公子欧阳承是你?”
欧阳世愣了一下,“欧阳承是我弟,怎么,你们认识?”
林葬天无奈地笑了笑,然后点点头,问道:“你想吃什么?”
欧阳世笑容灿烂,“鸡腿!”
第九十九章 若是有剑
酒过三巡。
几人也渐渐地熟稔起来,名叫“欧阳世”的男子,来自【桓树城】,是那欧阳承的大哥,很早就离开家出去闯荡江湖去了,误打误撞的,居然被他给走出了一条武夫的道路,而且走得极好。
林葬天微笑着,说这就是欧阳世的命数,虽然命数这东西可信可不信,但是有的时候实在是想不明白,也可以把原因归结于“命数”二字。不过既然选择了武夫的这条道路,那么就意味着欧阳世可能不会再回到那个熟悉的地方。
江湖很大,也很容易迷失。这种迷失不是心志上的,而是真正的迷失在江湖中。时过境迁,再次回到家乡,那些熟悉的人可能早已不在。欧阳世应该也是明白这点。能够做出这个选择,实属不易,自打走上江湖,选择以武夫的身份来修道,那么就相当于没有了退路,退无可退,只有前进,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千万别回头。一旦回头,就会停下脚步,再无力气前行。
欧阳世吃饱喝足,嘴边满是油光,他随手用衣袖擦了擦,然后笑呵呵地问林葬天:“林兄弟,你见过我弟?”
“见过。”林葬天放下茶杯,微笑道。
欧阳世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他们现在过得还好吗?”
林葬天笑了笑,“还好,都很健康。”
桌面上都是酒水渍,还有鸡骨头,它们被欧阳世随手摆放,堆成了一个小小的“山丘”。
欧阳世点点头,轻声道:“那就好啊。”
“既然想家,为何不回去看看?”林葬天看向欧阳世。
欧阳世沉默了一会,最后说了句:“都变了。”
林葬天默然,手指沾在酒水渍上,轻轻划着。
他明白欧阳世是什么意思,自己也深有体会。在离家多年后,其实很多事情都在变化,沧海桑田,变化永远是在变化。那些人和事,都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了。
“以前总想着要出去走走,看一看这江湖的模样,可是走着走着,就远了。远了之后,就很难回去了。”欧阳世叹了口气,他轻轻地擦着手上的油渍,神色黯然,最后他说了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即使厌倦,还能漂泊。”
年轻僧人双手合十,喃喃自语。
对于他而言,漂泊这件事情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所以他在这个话题的氛围下,走了出去,以另一个角度来看待众人。
赵静直似乎也是想起了自己的家人,也有些伤感。
不知道那个总喜欢拿着骨扇给自己扇风的弟弟怎么样了?过得还好吗?有想念自己这个姐姐吗?不知道那位一旦想事情就会不自觉地摩挲着自己手上那枚翠绿色戒指的父亲最近怎么样了?还在生自己的气吗?
许多的事情,一旦想起,就会接涌而至,不间断了。
若是伤心,会更久。
几人都有些沉浸在欧阳世所说的这句话的氛围里,陷入了沉默。
林葬天笑了一下,对于欧阳世所说的话,他应该是最能够理解且深有体会的。
毕竟,万年可真的不是一个小的数字。
“欧阳兄,还想喝酒吗?”林葬天笑问道。
欧阳世咧嘴笑道:“来!”
两人同时举起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许多伤心的事情,既然是自己的选择,而且又无法避免,那么就看开点,有舍有得,要想得到,
必先失去。若是连这么小的道理都无法想明白,那么就干脆别修道了!欧阳世和林葬天是看开之人,但是在静下来细想的时候,还是会觉得伤心难过。后悔么,当然是有的,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那么既然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无论在这个选择下发生了什么,都是自己选择的结果。
怨不得天,怨不得地,更怨不得别人。
想清楚了这些,就好办了许多。
伤心难过后悔又如何?
我们还有酒啊!
虽说借酒消愁愁更愁,但若是醉了,其实就想不了那么多了。昏昏欲睡才好,将一切留在梦里,交给时间,那些烦人的事情不可能总是挥之不去,随着一切“流淌”向前,许多想不通的会想通,很多纠结的不再纠结,最后,“坦然”变成了一个个人的标志,从容成为了一把无形的“佩剑”。
只要世界还没有毁灭,那么就可以相信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
第二日。
欧阳世很早就醒了,看来昨晚的酒还是不够烈,无法令其一醉方休。
他走上阁楼的阳台栅栏处,蓦地咧嘴一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走到林葬天身边,“你怎么起这么早?”
林葬天眯着眼,看着朝霞洒满【落霞城】的美好景象,觉得这【落霞城】不应该叫这么略带伤感的名字,其实“朝霞城”也不错嘛。
“自然而然就醒了,你呢?为什么也起这么早。”
欧阳世趴在栏杆上,懒洋洋地说道:“一样,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还是觉得有些瞌睡,但就是睡不着,真是让人无奈啊。”他看着金黄色的大街,笑眯眯地说道:“其实有的时候看看风景也是挺好的,起码可以让自己的心安静下来,想通很多事情。”
林葬天微笑道:“本该如此,你现在还想回【桓树城】看看吗?”
欧阳世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唉,以后有机会的话再说吧,我其实有点想回去看看,承小子也不知道现在当上城主了没有,嘻嘻嘻……”欧阳世其实当初走出家门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他的父亲想要让他来做城主,城主啊,这么无聊的工作,每天看着自己那位父亲如何工作,欧阳世已经很明白城主的工作是如何的了,所以他实在是不想要再次效仿他父亲,于是就找了个借口离家,走上了武夫这条道路,误打误撞的,走得居然还很好。
林葬天靠在栏杆上,笑道:“怎么觉得你有些幸灾乐祸呢?”
“哈哈哈……”欧阳世拍了拍林葬天的肩膀,笑道:“我走了以后,你说,这【桓树城】的城主人选是不是就是那个承小子了?”
林葬天点点头,“看来是铁板钉钉了。”
欧阳世挽起袖子,大笑道:“那我得再过些日子再回去,等我那个二弟坐稳了位置我再回去,生米都煮成熟饭了,我看那两个人还怎么找理由?”
林葬天摇了摇头,微笑着看向一脸兴奋的欧阳世,觉得这个人,有点怪。
欧阳世对于权力完全没有**,因为他只想着武道,也正是如此,所以他作为武夫来说很纯粹。这是极为难得的。
听着洛梅他们渐渐起来,走出卧房,欧阳世和林葬天也决定走下楼去,和众人吃个早点,然后再在城里逛一逛,最好是能够去到那个欧阳世心心念念的朝凤楼,吃上一顿饭,那他就真的了无遗憾了。
林葬天突然回过头,拉住了欧阳世,“想要
去趟朝凤楼吗?”
欧阳世脚步停顿,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兴奋地说道:“走起?!”
林葬天点点头。
于是,洛梅他们就看到两个人影飞出客栈,在大街小巷间蹦蹦跳跳,很快就没了踪影。
洛梅疑惑地问道:“那两个人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啊?”
莫云符说道:“好像是有点眼熟,就是不知道是谁。”他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年轻僧人双手合十,嘴角有些笑意。“是林施主和欧阳施主二人。”
赵静直笑着点头,“看来是他们了,也只有他们,才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
洛梅无奈扶额,挥手道:“吃饭吃饭,别管他们了,就让他们去闹吧。”
她有的时候,是真的很看不懂林葬天,总觉得这个人的脑子时而正常,时而不正常,就像是个疯子。
远处。
林葬天突然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身边的欧阳世嫌弃道:“你该不会是生病了吧?快离我远点,别传染给我了。”
林葬天给了他一个白眼,“还去不去了?”
欧阳世立马笑道:“去,怎么不去了?快!走起!”
一个人,没胆子去,若是加上一个人,那就有了无边的豪情壮志。
【落霞城】东南方向的一个地方,突然生出了许多灵气盎然的仙草,这让当地的百姓很是稀奇,纷纷拿了去卖钱。这仙草,品相极好,让许多修道之人都有些眼馋,觉得这真的是人间灵秀之地,传说果然不是骗人的,这【落霞城】看来真的有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宝藏,至于传说中的世界的秘密,就不知自己这些普通人可以得知的了,只需要得到传说中的宝藏,这些人就心满意足了,什么世界的秘密?就算是真的有,自己也抢不过那些埋在地底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古董”啊。
又过了些日子。
林葬天中断了修行,睁开了眼睛,掐指一算,喃喃道:“居然提早了这么些日子?”
【落霞城】东南方向。
一个身穿白衣的黄发男子站在树下,仰头看天。
他左手持佛珠,右手拿着十字架,眯眼看着空中逐渐形成轮廓的【镇灵山】,他瞳孔中十字架缓缓转动。
风轻轻吹过,他手腕上的系着的十字架和佛珠嗡嗡作响。
那悬在空中的【镇灵山】的模样愈发清晰起来。
客栈内。
年轻僧人双手合十,安静地坐在桌边,他突然睁开了眼睛,露出那双金黄色的双眸。
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好像是轻轻地为他披上了一件金灿灿的佛衣。
这一日,许多存在悠久的地方都纷纷响起了类似于开门的声音。
如同春雷作响,纷纷地炸响在【落霞城】内大大小小的地方。
地面晃动不已。
人们捂住耳朵,惊恐万分。
高楼之上。
林葬天和欧阳世并肩站着,看着远处的那座直入云霄的高山。
欧阳世指了指那边,笑道:“那有座高山。”
林葬天右手轻轻地敲击剑柄,回答道:“我有剑。”
欧阳世咧嘴一笑,挽起了衣袖,身子前倾,转头问道:“走?”
林葬天笑了笑,眼神平静,说道:“走!”
第一百章 海上有堵“墙”,天下间
夜幕缓缓拉开,许多悬而未知的事情也在星光摇曳的暗夜中小跑着来临。
漫漫的长夜,星星点点缀于其上,好似便有了无穷的生命力。
【落霞城】东南方向。
一位身穿白衣的黄发男子站在山底,准确地说是一座古老的山的正下方。他的脸庞渐渐被显露出来的巨山的阴影所遮盖,所以看不清他的面容,唯有他身上的那串佛珠和那个十字架,依旧光芒耀眼,夺人视线。
他轻轻地抖了抖衣袖,那手腕处响个不停的佛珠和十字架便安静了下来,随之,光芒也渐渐地暗淡下来,不过这没什么,男子的眸子依旧有着洞穿黑夜的能力,他眸子中的十字架缓缓地转动,像是要将遮住他面庞的黑色全部驱散。
“嗯?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有这么多人记得这个地方啊?”黄发男子开口道。他的声音平淡却有力,对于即将到来的麻烦看起来是一点也不在意,他双手负后,轻轻地笑了笑,默默摩挲着手腕处的佛珠和十字架。忽然,男子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双手合十,面前顿时出现了一圈金色的“帘幕”,向着四周缓缓拉开,就像是一把推开了黑夜。
这个叫做“【镇灵山】”的底部,顿时亮如白昼。
黄发男子微笑着,双手合十。
“若是如此,那真的是太好了。”他开口道,突然,他向后望去,瞳孔里的十字架开始转动。
他缓缓地转过头来,笑道:“有趣有趣。”
说着,他便走入了这个由元素构成的“半生命体”,以一定规律出现的【元力浮阵】地 【镇灵山】。
底部的亮光渐渐消失,重回黑暗。
【落霞城】西北方向。
远处赶来的林葬天突然皱了皱眉,看向山底,神色有些凝重。身旁的欧阳世看向林葬天,“怎么了?”
林葬天皱眉道:“没事,就是突然觉得有点不太舒服。”
欧阳世若有所思,道:“拳头和剑皆在,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林葬天点点头,说道:“还是小心为妙。”
欧阳世悚然。
连林葬天都觉得难缠的对手,那么肯定不容小觑,看来这次的变数,要比以往自己的单打独斗多上许多的未知。
欧阳世咬了咬牙,咧起嘴角。
这样可真是太高兴了!
月光白净,照在渐渐展露出模样的【镇灵山】山脉上,山石不似寻常物,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点点的银光。那冰山一角的山石丛林,便已然望不到尽头,难以想象这座山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洞天福地”、“内有乾坤”。
山巅处的皑皑白雪,望之森然,通体生寒意。那周边的浮云,一会儿靠近山脉,一会儿又突然散开,周而复始,就像是一个人在呼吸。
【镇灵山】有很多的秘密,但是这诸多的秘密在以前都不是秘密,只是时间悠久,便成为了秘密。
多少年过去了,不知道还能有几个人记得当初的那些人,死掉的,记得深刻,活下来的,后来死了,偶尔会想不起来。
仿佛世事就是如此。
可林葬天却都记得,并且时时会想起。对于他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这只是一件需要记住的事情罢了。
世人都说来日方长,可真当日子慢慢流逝,一切拉长变远之后,就只剩下唏嘘长叹了。
古老的事,莫不是旧事?
【东海海域】。
一位身穿灰白色麻衣的年轻男子坐在海面上,海风袭来,他的两只袖子便鼓起,随风飘摇。如此丰神俊朗的男子,在海边的村民们眼里,却像是一个疯子。他总是喜欢一个人坐着,就坐在海面上,也不说话,只是望向远方,好像是有什么伤心的事情似的,每当他望向远方的时候,他的眼神都显得格外的忧伤,黑色的眸子里倒满了阴影
,容不下丁点光亮。
修为高深的年轻男子,只是静静地坐在海面上,但只有他的两只长袖才会微微的触及海面,其余的,都悬在海面上空很短的距离内。正是因为有了他的存在,那些异界生物都不敢靠近那人所在的海域周围。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有那人所在的海域,周围都会有一层看不见的“气障”,就是由浓厚的元力控制空气形成的一堵无形的“墙”,这堵“墙”,异界的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是怎么样也进入不了这周围的海域的,更别提想要靠近海岸边了,门都没有!
有了这个总是想要淹死自己的怪人之后,住在这片海域附近的村民们安心了不少,偶尔还会出海捕个鱼什么的。他们也曾给过那人捕来的鱼,毕竟是因为有了他村民们才能够壮起胆子来出海捕鱼,可是那人拿到了鱼,也不吃,只是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鱼,然后将鱼放回海里。
村民们实在是无法理解这人,要知道,给他的可是熟了的鱼!
虽然经历过几次失败,但是村民们还是害怕他饿着,所以依旧每日里都给他送一些食物,那人依旧是将给他的东西都放回海里,无论给他的是什么。村民们虽然有些委屈,但每日依旧给他送餐。
村民们有的时候也会想:难道这个人就不会饿吗?
看来那些传说中的神仙都是不需要吃东西的,怪不得那些修道之人都纷纷想要得道升仙呢,看来是成了那神仙人物,就再也不需要担心一日三餐的温饱问题了。
想到这,村民们便乐呵呵地互相调侃起来。一个个喊起了对方“神仙老爷”、“仙子姐姐”,说是这样,以后便能少挨一些饿了。
这一天,村民们依旧派人前去给那人送食物。
村民们划船靠近坐在海面上的年轻人,蹲坐在船头的小女孩盯着那人看了好久,挠了挠头,觉得今天的他,好像有一些不太一样。
今天,他居然不再坐在海面上,反而站了起来。
他微微侧身。
女孩往后趔趄了几步,但很快稳住了身子,借着船上的灯火,女孩瞧向这个村民们口中的怪人,她从纸袋里拿出一只烧好的鸡腿,匆匆地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这是村长托她带给这人的晚餐,虽然鸡腿好吃,但是她得听话。
女孩咽了几口唾沫,将鸡腿递给面前的这个人,他双手负后,好像是没有看到,女孩又将鸡腿往前递了递,向前走了几步,“鸡腿,好吃的,袋子里面还有很多。”
那人转过身,双手负后,一双长袖微微扬起,他看向某处,许久之后收回视线,看向欲言又止的女孩。
他破天荒地弯下腰,接过了小女孩手中的鸡腿。
船上的灯火映照在年轻人的脸上,女孩看清了他的样子,瞪大了眼睛。
这是一张她从未见过的帅气面庞。
女孩久久无言。
见那人没有动口,女孩便开口说道:“袋子里面还有很多,放心!”
看来她是以为年轻人觉得一个鸡腿太少了,所以又补充了一遍,为了让她的话更有说服力,她还将袋子敞开,露出了里面的诱人鸡腿,“看!我没骗你,放心吃吧。”
那人轻轻地将手放在女孩的头上,她睁着大大的眼睛向上瞧着,但还是看不清那人的模样。
“别咽口水了,”那人揉了揉女孩的头发,女孩吐了吐舌头,有些羞赧,双手扭在一起,“剩下的鸡腿就给你了,我不吃。”那人笑了笑。
女孩现在有些怀疑村里人对他的评价是不是有些错误了,这个人分明是一个很好说话的大哥哥嘛。
反正船上就她一人,所以她索性就盘膝坐在船上,拿出袋子里面的鸡腿,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我要走了,”那人忽然开口道,“有些事情,我需要个答案。所以很快就要离开了……”
小女孩停下了咀嚼,赶紧咽下口中的肉,问道:“为什么啊?!”“你…
… 你什么时候走啊?”小女孩有些落寞,低着头。
那人揉了揉她的头发,垂下来的衣袖碰到了她的鼻尖,痒痒的。
“很快。”那人柔声道。
小女孩问道:“很快是多快啊?”
“很快就是……”那人蓦然没了人影。
在那人之前停留着的地方,左右之间顿时出现了一堵无形的“气障”,就像是一堵无法冲破的城墙,护住了“墙”后面的村落。
空中依旧回荡着那人的声音。
小女孩怔怔地坐在船上,手里的鸡腿落在地上也浑然不觉。
她突然觉得脸上有点冰凉,伸手一触。
啊?是眼泪啊。
她抬起头,眼眶里便也有了泪水。
黑夜真的很黑,黑得让人看不清。
【落霞城】内。
洛梅御剑而起,不用说也知道现在是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城中那陆续响起的古怪雷声,随之出现的众多光彩纷纷去向林葬天他们之前去向的方向,黑夜中的【落霞城】,顿时“霞光”满城。
莫云符捻起符篆,跟上已经走在前方的赵静直。
睁开眼睛的年轻僧人,双手合十,一身佛衣金光遮盖,他向前一步,便走在了最前,一身的佛光,耀眼无比。
众多大门打开,许多远古的存在也纷纷“出世”了,于是这【落霞城】便又“重”了许多。
【镇灵山】内。
早早进来的老板娘和小伙计已经走到了某处。
一头蓝色头发的年轻男子问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烧鱼啊?”
名为:“烟儿”的女子笑呵呵地说道:“刘澈,你能别总想着吃吗?”
刘澈笑了笑,“十年之约到了。”
“是啊,到了。”老板娘笑道。
【镇灵山】脚下。
林葬天抬头望向这座久违了的巨山,身边的欧阳世问道:“这就是【镇灵山】啊?”
“该出拳了。”林葬天说道。
欧阳世回头瞥了一眼,笑道:“也该出剑了。”
林葬天握住剑柄。
还未出剑,却早已剑光冲天。
身边那人更是浑身拳意流淌,奔腾如江如河。
云端垂钓的老道士,蓦地扔了鱼竿,消失在云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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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海】。
这个神秘岛屿的岛主今日突然有些想那个破皮无赖了,她躺在如一汪池水般大小的叶子上,姿色浑然天成,若仙人。
也不知道那个自称“书圣”的家伙究竟去哪了?
南宫七溪趴在一片厚厚的云朵上面,身旁的那只笔不断地戳着他的脸庞。
“好啦,知道啦知道啦。”南宫七溪随手摆了摆,赶走了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坐起身来,打了个哈欠,他无奈地说道:“究竟谁才是你的主人?怎么这么担心那个家伙?好啦好啦,放心放心,我可是书圣唉。”
南宫七溪轻轻地打了个响指,空中凭空出现了一个【空间法阵】。他笑道:“这种事,对我来说难道不是小事一桩吗?”
说着,便走入了其中。
云海消散,天地之间澄澈无比。
目盲的琴师走在了荒芜的道路上,他低下头,好像在轻轻地听着什么。
过了会,他抬起头来,“时间到了。”
一阵琴音响起,荒芜渐变繁茂。
东海。
一只九尾猫妖,一条世间真龙,缓缓地从东海龙宫中走了出来。
他们身后,海浪扬起千百丈。
像是在为他们让道。
第一百零一章 山下多神仙
可怜花谢不同时,漫言花落早,只是叶生迟。
名为“烟儿”的老板娘和蓝发的少年走在山林间,【镇灵山】中的林荫小道,充满凉意,沁人心脾,像是无穷无尽的清风徐徐吹来,扫去许多尘埃。
月明高照,淡淡浮云悠悠。
一身红衣的女子突然停步不前,她眼神有些忧伤,看着在银白月光下缓缓飘落的叶子,无花,也无尘埃。一朵在月光下显得更加白的花朵刚好从二人经过的树枝上方脱落,摇晃着落下,不知本名到底如何的女子伸出白皙的手,轻轻地接住了落花,她视线低垂,看着落在右手指尖的落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身边的蓝发少年见此,很识趣地没有说话,转头看向四周。在二人相处的这些年中,这位老板娘总是会出现像现在这样的情况,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令其突然生起莫名情绪的事物,少年在小的时候,还不是很理解老板娘为什么如此,所以会走到正在想些什么的女子身边,轻轻地扯一下女子的衣角,询问她为什么看起来有点不开心,而女子也没有因为被孩子打扰而有过多的表情,她只是淡淡的一笑,然后将手轻轻地搭在孩子的脑袋上面,说你还小,以后会渐渐知道的,说到这,女子好像又有些高兴起来,她又继续说道:若是你长大了,可一定要开开心心的啊。
时过境迁,孩子已经长大。他开始渐渐地理解了这位女子的想法,虽然她的容颜在这么多年间从未变化,但是他却能够察觉到,自从那一次在茶馆遇见那个神秘的小孩之后,这位老板娘就开始多了些笑容。
这样很好。
刘澈听老板娘说,那个小孩是西北林家的大少爷,但又不仅仅是林家的大少爷。他当时问为什么,老板娘只是掩嘴一笑,并未回答什么,所以那个当初在茶馆遇见的小孩,就成了刘澈这些年来最想要见到的人,他很想问问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虽然问题还未开始,但他已经快要来了。
这样也好。
“刘澈,我们还有一段路要走啊……”红衣女子将指尖的白色花朵弹落,轻轻说道。她将视线移向【镇灵山】的更高处,那里,有着很多人都想得到的东西,但这个东西其实是有主之物的,只是,它的主人还未来领罢了。这些年来,很多人都打过它的主意,只是都没有得逞,要说原因的话,其实有很多,其中最关键的一个理由就是:它也很念旧。
老板娘抬起头,月光照在她的侧脸上,显得她更加美艳动人,像是本来就居住在月宫的神女,突然降落凡间,她什么也不想,只是轻轻地接住了一朵飘落的白色花朵。
“当初来这,也没想到它现在渐渐地也已经和这座城池连接在了一起,”她顿了顿,继续道:“时间,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她轻咬嘴角,微微皱眉。
刘澈吹了口气,额头上的蓝色头发碎微微扬起,摆在两边,他笑了笑,顺着女子的视线方向瞧去。
山巅处星光闪烁,洒满了云海。
他听老板娘说过,说这【镇灵山】是很久以前就存在的一个由元素构成的“半生命体”,并且是会以一定规律出现的【元力浮阵】地,它偶尔会现世,但是很难知道它出现的大概时间,唯一可以推断出它出现的人,据她所知,也唯有一个人罢了。这些年来,其实很少有人能够看到它,因为在它周围有一圈存在多年的古老法阵,可以很巧妙地避走光线,“消失”在人们的眼里,遮蔽身形,遁形无踪。这么多年,它一直都没有出现在人们的眼里,但是再高强的法阵也抵不过时间的日夜侵蚀。所以,显露出来,让世人看见它的模样,或许也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命运吧?
刘澈扭了扭脖子,笑道:“我们先在这等着他来吗?”
“不,我们还得再走一段路,”女子回头说道,“因为…… ”她看向山下,“有一个烦人的家伙进来了。”
刘澈点了点头,他也看向山下,笑了笑,他本来黑色的瞳孔突然变成了妖冶的蓝色,“是这样啊……”他笑道。
【镇灵山】内。
一个既戴佛珠又戴十字架的黄发男子突然停步,向着高处望去,云层遮蔽,只有山巅的一个小尖显露。他双手合十,笑道:“并无恶意,何至于如此?”
在他话音刚落之时,有朵朵金色莲花,盛开在他的脚下,一直蔓延到他身后的无形法阵边缘。
步步生莲。
他看向这个有所耳闻的【镇灵山】,以前一直觉得也不过是座无人捡起的法器罢了,可是在亲身见到之后,还是觉得和书里写得不太一样,原来言语根本无法确切的概括这其中的壮阔大美,只能不住地发出惊叹,感慨一声原来世间竟有如此仙境!
黄发男子突然转身,面对着进来时的路口,席地而坐,他看着前面的朵朵金莲,笑容和煦。
林葬天和欧阳世站在【镇灵山】下,欧阳世抬头望去,惊讶道:“在远处看上去也不过如此,可没想到走近一看,居然如此巨大?!”
“其实里面自有乾坤,比你想象的还要大。”林葬天笑道。
欧阳世哑然,随即回头看着远处陆续赶来的众多“老人”,他惨笑道:“现在才反应过来,我怎么突然上了贼船了?”欧阳世对着那些光点,伸出手指数着:“一、二、三、四……”数到后面,欧阳世已经口干舌燥,他叹了口气,看
了眼有些笑意的林葬天,无奈说道:“这可真的是为难我了。”
林葬天笑道:“没事,你有拳,我有剑,再大的事,都是小事。”
欧阳世摇摇头,“话是这么说没错,可…… 这人也实在是太多了吧?算上你那四个伙伴,我们总共就六个人,干不过啊,你瞧瞧对面有多少人,我们打得过吗?”
林葬天笑呵呵地说道:“谁说我们就这六个人的?再说了,我们也不一定要和这么多的人打,在利益不均的时候,最先开始动手的,可能恰恰是这些怕死得不行的老人。”
欧阳世想了想,笑了起来,“这样想也没错,哎,我突然有点干劲了。”他抖了抖手,开始活动起手腕了。
小样的,看我欧阳大爷不给你们来上几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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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
一个浑身都是火焰的老人快速地冲在一众破“门”而出的人之前,他五指如勾,浑身都是热浪,他也是刚刚从那个昂贵的棺材法阵里面走出来,察觉到天地间的灵气的异样波动,联想到那个传说,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就冲了出来,与他同样想法的人,也是如此。
所以这位脾气火爆的老人心情很不好。
老人以前被称作“火夫”,这倒不是一个多么响亮的名号,可是他却喜欢的不行,在他的诸多江湖事迹中,这个名号也就渐渐地变得不那么普通了,在他的控火之下,少有全尸。
“老头儿!你怎么也耐不住性子,走出那个小匣子了?”一个头戴金钗的老妇人在他不远处问道,她身穿一袭墨黑色的长袍,其上布满了各种形状的龙,张牙舞爪的,活灵活现的在她的衣袍上上下起伏着。
浑身都是火焰的老人看了她一眼,不屑道:“你个蛟龙之属的臭虫子整天装什么龙呢?我又不像你,寿命比天长,想活多久就活多久,不然我若是你们一族,肯定比你要体面得多!”
老妇人听出了老人话中的讽刺之意,但她并不在意,她只是微微显露出了身上的黑色鳞甲,对着老人笑。
老人加快了速度,身后不断有火焰冒出,瞬间就远去了。在他走之前,留下了一句话:“丑死了!”
老妇人笑了笑,身子蓦然扭转拉长,现出了原形,它身上的墨黑色衣袍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上面绣饰的龙群金光熠熠。她扭转身形,转眼就超过了前方的“火夫”。
浑身是火焰的老人哈哈大笑,身上的火焰愈加高涨。
想要那传说中的宝藏的老家伙可不止我一人啊……
急个什么劲儿?!
【镇灵山】下。
林葬天握住了月壶剑的剑柄,神色有些凝重。身旁的欧阳世舔了舔嘴唇,看上去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得轻松。
在他们的面前,陆陆续续地来了很多人。
有浑身是红色火焰的老人,双手环抱,悬停在空,热浪滚滚。
有蛟龙之属的老妇人,只露出人脸,漂浮在空中,居高临下,身上的墨黑色长袍紧紧在身,上面所绣的金色龙群,开始“活动”了起来。
头戴斗笠的长须老人,拿了个鱼竿,面色铁青,干枯的手臂自然垂下。
拿着巨大板斧的健壮汉子,蓦然落地,激起尘烟滚滚,落地之处,皆是裂石。
……
众多古老的存在,纷纷走出了那个保命的棺材法阵,现身于世外。
他们自然是看到了站在山下握剑抱拳的林葬天和欧阳世,但是他们并不在意。如此弱小的人类,不值得他们去过多地关注。
“哈哈哈,看来传说果然是真的,没想到宝藏真的存在!”那个最先落在地上,手拿巨大板斧的健壮汉子笑道。他看着面前的这座高山,正欲走近,一道粗壮的闪电顿时落在他的脚边,炸起了几块碎石,汉子收敛笑意,看向身后的高空,“林老狗,你想死?”
浑厚的杀意令周围的温度急速下降,在汉子周围几里处的小草顿时枯萎倒下,再无生命可言。
一个满脸猥琐的老人在空中走出人群,他笑道:“那也得你有这个本事才行,”说着,他全身电光开始缠绕,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听起来抓心挠肝的,难受至极。
站在地面上的汉子转瞬间来到缠绕着电光的老人面前,他扯了扯嘴角,低头说道:“你再说一遍?我刚才没听清。”
老人笑了笑,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一记板斧猛然落下。
怦然作响,响彻城池。
浑身缠绕着电光的老人周围出现了一圈银白色的光圈,围绕成一个圆形的壳,抵住了那记沉重的板斧,老人眼神狠辣,说道:“你还嫩着呢。”
“好了好了,我们先进去再说,何必在这争斗?”一个头戴斗笠的干瘦老人说道。他面无表情,但是显然他的话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拿着板斧的健硕汉子将板斧移开,“看在老头的份上,”身上都是“电蛇”缠绕的老人没有说话,他头顶处的“光膜”渐渐消失,他瞥了眼戴着斗笠的老人,目光有些忌惮。
手拿巨大板斧的汉子走到头戴斗笠的老人身边,微微停步。
老人点了点头,浑浊的眼睛看向站在山下的林葬天和欧阳世。
林葬天直视老人的目光,没有丝毫惧怕,他嘴角勾起,居然有些笑意。
欧阳
世双拳紧握,也是丝毫不惧。
“有趣的年轻人。”头戴斗笠的老人缓缓开口道。身旁的汉子也看向那站在山底的两个年轻人,笑道:“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有胆子这么大的年轻人,哈哈哈,看来现在的年轻人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枯瘦老人说道:“别小瞧了他们,尤其是那个佩剑的年轻人,他有些奇怪,要多多留心。”
汉子笑了笑,觉得老人有些太过谨慎了。“知道了。”他走上前几步,大声道:“喂!你们两个小崽子就别凑热闹了,快回家去找你们的娘吃奶去!”说着,他便开口大笑起来。
林葬天神色冰冷,淡淡地说道:“谁说我们只有两个人的?”
汉子的笑声突然止住,他拿着板斧,脸色有些发白。
干瘦老人也是眼皮一跳,靠在肩上的鱼竿瞬间弹起。
山下。
一个御剑的青衣女子瞬间落在那个握剑的年轻人身旁,她微皱眉头,浑身的剑意无比厚重,配合着阵法,让她身上的剑意更加地厚重如山岳。
有着金色眸子的年轻僧人双手合十,佛音阵阵,他嘴唇微动,喃喃自语。
他的身上,金光耀眼。
身边萦绕着金色符篆的白衣青年,双手掐诀,站在握拳的男子身旁,他笑道:“欧阳兄,怎么样?和我们搭伙刺激不?”
欧阳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刺激,真刺激,刺激得我都想回家了。”
莫云符哈哈大笑。
一个手腕上戴着绯红色镯子的白衣女子脚踩一轮淡黄色的圆月,悄然落在洛梅身边,赵静直说道:“来晚了。”
林葬天笑道:“来得刚好。”
在林葬天面前,一个空间旋涡突然出现,从里面飞出了一支毛笔,很快就到了林葬天面前,看起来无比地喜悦,紧随其后的男子只是苦笑,他看了眼面前众多的“高人”,回头看向林葬天,啧啧道:“你可真是到了哪都会惹出不小的麻烦啊。”他语气轻松,看起来似乎并不在意那悬在空中的铺天盖地的老人们。
林葬天伸手在面前的毛笔上轻点,笑道:“书圣大人可真的是幽默啊。”
南宫七溪瞬间就哭丧着一张脸,委屈道:“你真的是很会讽刺人啊,冥…… 额,林公子。”他吐了吐舌头,差点将林葬天的老底给揭了。
林葬天摇了摇头。
这个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没心没肺。
云端之上,有琴声悠扬响起。
林葬天和南宫七溪抬起头,望向云端处那个闭着眼睛、面色平静的人。
南宫七溪笑道:“那个家伙也来了啊。”
头戴斗笠的干瘦老人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握住身边的鱼竿法器,说道:“真是棘手啊。”
身旁的汉子悚然,“什么时候有这么强的人出现了?!”
他很明显的感受到,那后来出现的两个人绝对可以一根指头就捏死自己,对他们来说,可能就是随手为之,这种毛骨悚然的感受,让他有些想要回到那个平时极为讨厌的棺材法阵里面。
在众多老人身后,突然毫无预兆地绽放起了数不清的花朵,就这样盛放在空中,芬芳满城。
南宫七溪愣了愣,道:“她怎么也来了?”
林葬天看向南宫七溪,笑道:“这难道不应该是你最清楚吗?”
南宫七溪被林葬天怼得哑口无言,他揉了揉太阳穴,皱眉不已。
林葬天笑道:“【花海】的岛主都来了,看来我可以放心些了。”
在花海中,一片巨大的翠绿叶子上面,一个美艳动人的女子慵懒地靠在叶子上,她眼神淡漠,看向远处那个让她惦记不已的男人。
“哼!看你这次怎么跑?!”她生气道。
南宫七溪哀叹不已,对林葬天说道:“为了你我可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笔账你可得好好算算,以后多给我点好东西,不然的话我可真的是做了笔赔本买卖。”
林葬天笑着点头,“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南宫七溪脸上的笑意一闪而过,但是很快就又哭丧着脸说道:“还算你有良心。”
林葬天笑而不语,也不戳破他的谎言。
既然能来,那么就早已经胜过了一切。
年轻僧人忽然被人敲了一脑壳,他捂着光头,哀嚎不已,在他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上身**的光头汉子,他“恶狠狠”地教训起年轻人,“你这小子,真是不让人省心,你说说,没有师父的话你能活到现在吗?也不知道珍惜自己的性命,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林葬天回头笑道:“来了啊。”
绰号“懒和尚无禅”的汉子笑了笑,“不晚吧?”
林葬天笑道:“不晚不晚,刚刚好。”
空中铺天盖地的人群,气氛有些凝重。
林葬天看向为首的那个老人,好像在说:你们虽然人多,但是我们这几个人就足矣了。
老人眼神阴狠,手指弯曲。
林葬天眯了眯眼,握住了剑。
众多的模糊不清,都守得云开见月明。
许多的侠义心肠,都经得起无情的岁月磨砺。
山下多神仙,挡得百万师!
第一百零二章 天上绽开的红色花海
头戴斗笠的老人名叫“林东阁”,巧了,和林葬天同姓。这人,是在千年前很有名气的老江湖,他年轻的时候,在他手下丧命的人不计其数,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斗笠与鱼竿,但是孑然一身,乐得逍遥。后来,他多了斗笠与鱼竿,身材也变得瘦小,但是实力却让人畏惧,不敢靠近他半步。他渐渐变老,身边的人也多了起来,不知目的,不知纯粹与否,仅是畏惧。
他觉得人间无趣,却依旧想多活些日子。所以,他来到了【落霞城】,为了那传说中的宝藏长生。
若是取得,那么自己或许还有机会去往那传说中的神域,那里,会不会有些不一样?
老人想要知道一个答案。
【镇灵山】下。
南宫七溪因为【花海】岛主的来临依旧头疼不已,他揉着眉头,无法舒展开来。身旁的半裸和尚一脸坏笑地问道:“怎么?你的小情人来了?哎哟!别不好意思啊,拿出你当初在【花海】摘叶子的勇气来啊?哈哈哈……”
看着捧腹大笑的和尚,南宫七溪更是头疼不已,他气道:“你这和尚一天天地说什么胡话呢?我哪来的情人?!”
弯腰大笑的和尚好不容易直起身子,他强忍着笑容,伸手指向远处的漫漫花海,“喏,那不是吗?”
南宫七溪看向那片由她的本命神通制造出来的花海天地,眼神有些复杂。
远处。
那个世间少有的福地【花海】的岛主,她微微起身,眼神中露出了一丝欣喜。
她看到他望向自己这边的眼神了,和当年一样,只是多了些她现在看不懂的愧疚。
女子站起身,微风拂过她的发丝,带动了她的长裙,这样放肆的美丽,似乎不属于人间。
哼!你能来这里,我为什么不能来呢?喜欢你,难道就要事事都听你的吗?
她背着手,站在花海中央的那片巨大的叶子上,开口道:“喂!对面的,你们要是识趣的话,就快快离去,不然的话,后果自负!”
人群耸动,很多“老人们”的脸色都不太好。
【镇灵山】下。
林葬天无奈地笑了下,感慨道:“这么多年了,她的脾气还是如此的火爆啊,嗯,没变,挺好的。”
南宫七溪叹了口气,说道:“她这可是给我们拉了不少仇恨啊,你看那些人的眼神,本来对我们没什么敌意的人,现在也有了些杀意。她这一手,无论是现在还是当年,都是厉害的。宝刀不老,风采依旧不减当年。”
光头和尚双手环抱在胸,他轻轻地撞了一下南宫七溪,笑问道:“说真的,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她吗?我觉得她挺好的啊,你怎么这么多年一直都不动心呢?”
南宫七溪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身边的“懒和尚无禅”,说道:“你这个傻和尚哦,懂什么爱情?”
光头和尚也学他叹了口气,说道:“我的爱情,你不懂。”说着,他扬起了头,装模作样地皱起了眉。
他身后的年轻僧人笑着摇了摇头,默念佛经。
师父还是这样,无论自己离他多远,再次相逢,依旧若昨日,亲切又自然。
林葬天向前一步,“我们还是先聊一些正事吧,面前还有一大波的老前辈们等着进山呢。”他将佩剑从身上取下,随手支在地上,双手叠放在剑柄处,淡然看向空中浩浩荡荡的“老人们”。
这些人,可都是实打实的强者,离
那传说中的神灵的境界也相差不远,都是封神已久的老前辈啊。
不过,这些人都没有“圣称”,例如“书圣”、“琴圣”这类称呼,凡是有此称呼作缀的人,皆是修道之人中的里程碑式的人物,无一不是修士中以一敌多的好手!
人群渐渐嘈杂起来,许多“老人”都十分地不满,但是直觉告诉他们,这最后出现的几个人,都不是好惹的。
为首的头戴斗笠的老人扫视了几人一眼,看不透这几个人的境界。
能让他也无法看清境界的人,很少,少到不能再少了。
恰好,这几人显然都位列其中。
老人有些摸不准。
他向前了一步,身后的人群顿时安静了。
林葬天挑了挑眉,脸上有些笑意。
戴着斗笠的老人,手拿鱼竿,斜靠在肩上,他望向林葬天一行人,说道:“几位,我们只是要进去罢了,何至于如此?我们无冤无仇的,难道就要动手吗?”老人笑了笑,“宝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不是只有你们可以取的。”老人虽然在笑,但是眼神却很冰冷,如三尺寒冰,抱在怀中,冻彻心扉。
有着金色眸子的年轻僧人突然开口道:“那个东西不属于你们,诸位此番前来,注定是不会有什么结果了。”
“懒和尚无禅”笑了笑,有些说不出来的得意。
这小子,这些年的路没白走!比师父我硬气多了!
浑身都是火焰的“火夫”,身上的火焰突然向着高处冲去,明眼人都能瞧得出他的怒火。
头戴斗笠的老人没有言语。
满脸猥琐的老人,轻弹手指,电光撕拉鸣响。
黑色蛟龙的老妇人,露出头颅,眼神狠厉,她身上紧紧包裹着的墨黑色长袍突然“融入”她身上的鳞甲,那些金色的龙群忽然若活物,游走在她身上,仔细地瞧去,那些龙的龙爪中还抓着某物,好像是那传说中的龙珠,只是这些龙珠都小如米粒,很容易就被忽略。
手拿板斧的健硕汉子,瞥了眼身旁不发一言的斗笠老人,然后冷哼一声:“小鬼,怎么说我们也是前辈,你难道就没有半点敬畏之心么?”他手臂上的肌肉紧绷,杀气四溢。
老人扯了扯嘴,手指轻轻地将斗笠往上移了移,他看着一身黑衣的林葬天,瞥了眼他手下的剑,说道:“拔剑吧。”
在老人身后,人群沸腾,各种各样的宝器法术纷纷亮相,许多失传已久的物件也抖落尘灰,再现风采,落入人间,激起千层江湖气。
率先落地的,是那拿着巨大板斧的健壮汉子,说是汉子,其实他也活了千余年了,因为他久经沙场,所以也有个“万人敌”的称号,但是在他名利双收,一切都在手的时候,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还想要些什么了,后来他听说了【落霞城】的事情后,就带着家人一起来到了这里,求一个长生,荫庇子孙后代。
云端之上,琴音响起。
一个醇厚的声音传出:“你们有些心急了。”
一道纵穿整座城池的音波从四面八方收拢而来,就像是一张收起的渔网,将高空中的人群网罗起来,带着锋利的风刃,划向他们那些对于修道之人来说最为关键的穴位,骤然弯曲扭转,拧入其中。
不少没来得及防御的人都纷纷吃痛,然后迅速地运转神通,将那些“风刃”逼出体内,那些大大小小的“风刃”在离开他们穴位以后,并未四散而去,而是像真的刀刃一般,
坠落在地,然后才化为乌有。
一身白色麻衣的琴圣悄然落地,站在林葬天身旁,他将琴轻轻地放在身旁,脸色平静,“这是第一件事?”
林葬天看了眼他身边那个名琴“黑水”,答非所问道:“琴保养的不错。”
这个惯于沉默的男人脸上有了些笑意,“还好。”
南宫七溪挠了挠头,对于这个家伙,他其实是有点怵的,倒不是害怕他,而是和他待在一起的话会很无聊,没话可聊。
有时候没话找话其实也是一门技术活啊,在琴圣的影响下,南宫七溪多了门“手艺”。
洛梅手拿青竹剑,搞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一脸疑惑,她周围的莫云符和赵静直也是如此。
什么时候林葬天多出了这么多高手中的高手好友?想不通啊想不通……
“你们还是先走为妙,因为我们真正的对手……”林葬天顿了顿,看向另一个方向,然后继续说道:“还在路上呢。”
干瘦老人手指弯曲,“哦?”
他身边的鱼竿骤然变长,瞬间来到林葬天面前,在距离林葬天身前一尺处停了下来。
一把折扇挡住了这根鱼竿。
“哟!出手倒是挺快的嘛。”南宫七溪瞥了眼那根鱼竿,右手拿着折扇,左手握拳靠在腰间,笑了笑。
林葬天额前的发丝被风吹起,他的黑色长袍鼓胀,肆意飞扬。
他嘴角勾起,抬起头,看向老人,紧紧地盯住了他。
比江河还要宽广浓厚的杀气磅礴而出,在方圆几里的地方瞬间刮起了一阵冷风。
南宫七溪缩了缩脖子,因为他的感受是最明显的,即使没有针对他,但是这股杀气依旧让他心惊。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家伙的杀气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比当年还要可怕了。
南宫七溪将折扇收起,刚好夹住了那根鱼竿,他的手向上一提,鱼竿就顺势回到了老人的手里。
干瘦老人面色阴晴不定,他的手指弯曲,拧出了一个可怕的弧度。
浑身都是火焰的老人莫名地有些兴奋,难缠的对手对于他而言,恰恰是难得的大补之物,对他来说,这样的人,越多越好。
他笑道:“宝藏什么的都无所谓,陪我打一场,场地随你挑,不在【落霞城】都行!”
南宫七溪有些意外,没想到现在还有这样的疯子存在,还以为早都死光了呢。
“下次吧,我现在没有时间。”南宫七溪轻轻地扇着扇子,微笑道。
被称为“火夫”的老人将手中那个“风刃”拧碎,然后歪了歪头,说道:“没事,现在我们有的是时间。”
南宫七溪收敛笑意,“那你是找死了。”
“都看不见我吗?”一个悦耳的女声响起。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南宫七溪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子,【花海】的岛主,“长枝”。
人群再次嘈杂。
他们的身上突然缠满了鲜红色的藤蔓,上面的倒刺扎入皮肤,吸血蚀骨。
天空之上,突然出现了一片血红色的花海。
天下间所有的花开花败,都是因她而起。而她,既是【花海】的岛主,也是世间仅存的一位“花神”。
名为“长枝”的女子背着手,笑眯眯地说道:“多好看呀!”
第一百零三章 各显神通
南宫七溪回过头,看向身后那副熟悉的面孔,眼神复杂。
她正一脸微笑地看向他。
和当年一样。
他很难说出那句伤人的话,所以这么多年一直都以朋友自居。
没想到,很多的没想到。
“近来可好?”
最后,也就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裸露上身的和尚无奈扶额。
你还真的是没我懂啊。
林葬天笑而不语,只是看着空中的那些人,计算着若是打起来,自己这一方能有多少的胜算。而且,不仅仅只是这些人,还有些在路上的家伙,正虎视眈眈呢。
真是有点愁人。
不过也无妨。
既然来到了【镇灵山】,那么计划也就成功了一半,剩下的,就是徐徐图之了。
天下各处,风雨将至。
【镇灵山】下。
月色轻轻,人群逐渐安静。
在好不容易将身上那些难缠的血色花朵摘除之后,这些许久未出“门”的“老人们”都有些劫后余生之感,脸色阴晴不定。刚才的那些红色花朵显然不是他们所见到过的任何一种花,却能够蚀骨吸血,且有绵延不绝之感。
世间何时出现了这样的女子修士?
手拿板斧的汉子挣脱开那些缠绕着自己的花朵和已经变成黑色的藤蔓,“雕虫小技罢了,这样的花招,老子可见得多了。”他眼神一凛,身上的肌肉顿时隆起,整个人的身躯都变大了一倍,显得更加声势汹汹。
毕竟,他虽然是一个武夫,却也达到了封神的境界!
“让不让我们进去,不是你们这几人就能够说了算的!”汉子将板斧扛在肩上,俯视林葬天一行人。
满脸猥琐的老人站在一旁,笑眯眯地附和道:“是啊,要打便打,打过之后再进山,反正这也是早晚的事情,在山外和里面都是一样的,”老人环视四周,笑道:“可别跟我说你们都能够眼巴巴地看着别人拿走那传说中的宝藏,试问谁不想要?哈哈哈…… ”老人揉了揉鼻子,“既然大家伙对此都是心知肚明,那么也该清楚,”老人眼睛一缩,继续说道:“我们其实……”他看向周围,“并不是一路人啊。”
林葬天笑了笑。
这个老头看样子并没有与自己这一行人为敌的念头,估计是想着活到最后,渔翁得利吧?
头戴斗笠的老人看向身后变得犹豫不决的人群,冷笑了一声,人心就是如此经不起推敲的东西,廉价而轻微。
他看向林葬天,说道:“既然我们不是你们真正的敌人,那么我们进去又何妨?”
林葬天笑了笑,“您还真的是幽默啊,”他看向老人,眼神淡漠,“听不懂人话?里面的东西是有主之物,不属于你们。”他语气平淡,没有任何需要尊敬的成分在内。
开玩笑?他可是曾经有“帝称”的人!
虽然是过去的事情了,但是那份心性这么多年来,从未退缩分毫!
杀气,在银白的月光下变得清晰可见,化成了鲜红色的“触手”,扭动着。
头戴斗笠的老人看着那些显化出来的杀气实质,愈发地担心起来。
这么年轻的人,怎么有的这样足以杀人的杀气?!
他周围的那几位都觉得有些出人意料,这些战力数一数二的前辈们,还是第一次从一个年轻人的身上见到如此冰冷的杀气,甚至,要比他们这些老一辈的人还要浓郁厚重,充满着地狱的气息。
洛梅他们其实也是一惊,没想到林葬天突然显露出自己的杀气实质。
金色眸子的年轻僧人看着林葬天身边那些“触手”,皱了皱眉,然后缓缓地双手合十,嘴唇微动。
【花海】岛主,名为“长枝”的女子转头讶异道:“你现在怎么这么厉害啦?”她想了想,说道:“嗯,也对,是你才会如此。”
裸露上身的和尚挠了挠头,有些担忧。
林葬天皱了皱眉,将叠放在剑柄上的双手移开,左手自然下垂,右手再次搭
在剑柄上面,剑柄在右手手心中央,手指轻轻地敲击着剑柄。
南宫七溪悄悄地凑在林葬天身边,问道:“你还好吗?”
林葬天沉声道:“还好,只是现在得抓紧了,他们……快来了。”
南宫七溪收起折扇,轻轻敲击手腕,笑道:“好说!”
那支灵动的毛笔瞬间来到南宫七溪身边,他展开折扇,本来洁白无物的扇面,突然浮现出一个个的文字,细小如蝇,在扇面上不断地浮动着。笔好像是突然变大了些,在已经出现在扇面上的文字上面继续描黑。
“长枝”笑嘻嘻地看向这个让她牵挂不已的男人,这么多年过去,他展现出来的风采依旧让她着迷。
许多墨色从四面八方而来,将“老人们”裹挟在其中,点点滴滴,一个个阵法就此绽开,配合着那些尚未凋谢的花朵和变为暗黑色的藤蔓,将人们缠绕。
又是些烦人的法术。
浑身是火焰的老人脚重重地跺下,熊熊火焰开始燃烧起来,那些藤蔓和花朵上渐渐被烧出小孔,冒出焦黑的模样。
藤蔓和花朵都很快消失不见,但从老人脸上却看不出半点欣喜。
烧毁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其实并不算太轻松。他现在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对待这些外乡人了,没想到都已经封神了,还能让自己遇到这种事情,体会到这种“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糟糕感觉。
“火元素之体么?”南宫七溪揉了揉下巴,笑道:“不错的体质,”他摇了摇头,似乎是觉得有些可惜,“可惜用错了地方,不然的话,你还真的是一个不小的变数。”
老人冷哼一声,说道:“用错?老夫既然能封神,又何来用错之说?!”
南宫七溪伸出手指,左右摇晃,“不不不,虽然天地承认,封你为神,但是你想没想过,为何自己已经修行到了这个地步,老天却不让你去神域,让你成为真正的神灵呢?”他将手指放在脑袋一侧,笑道:“仔细地想一想这其中的道理,问问自己有没有资格去那。”
老人气愤不已,修道多年,一直以来都是受万人敬仰,重任钦佩的,没想到今日却被人指出自己修道修错了地方,这谁能够忍受?
高空中突然凝聚出一条由火焰组成的巨龙,向着手拿折扇的南宫七溪袭来。
天地顿时亮如白昼,火光映照云彩,红光漫天。
“错了就是错了,不是别人都不说,就是对的了。”南宫七溪收起折扇。
“长枝”见此,丝毫不慌,她只是微笑着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好像看到了这个,就觉得什么都是小事!
从地面处突然出现了万千金色文字,纷纷冲向那条巨大的火龙,它们皆从书中而来,是天下间一直传承至今的文字。
在必要之时,也可作刀剑!
火龙在离地十几尺的地方被切割粉碎,眨眼间就烟消云散了。
看着凭空折断的火龙,被称作“火夫”的老人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这虽然是他随手为之的一条火龙,但是也用上了七分的力气,怎么会如此的不堪一击?
他正准备再次出手,给那个拿着扇子装模作样的小子一个教训,身边的斗笠老人握住了他的手腕,他身上燃烧着的火焰没有伤到老人丝毫,“火夫”愕然,这老家伙怎的修为又精进了?!
头戴斗笠的老人向前一步,弯曲的手指搭在鱼竿上面,“既然如此,那么打一场也无妨,”他看向周围,笑道:‘诸位,无论你们心中怎么想的,是时候该出手了。’
说罢,老人率先冲向地面,手上的鱼竿脱手而出,落在地面,在落到地面的一刹那,鱼竿顿时消失不见,滚滚的海水出现在地面上,【镇灵山】方圆几里的地方顿时成了汪洋大海,海面上升十几里,承接起【镇灵山】的山脚,二者连接在一起。
这附近,已经完全变成了老人的领域,在他自己所制造的“小天地”中,他就是所谓的主宰,去不去神域,对于在这里的斗笠老人来说,无甚意思。
林葬天他们站在海面上,看着宽广的海面,海面上银光闪闪,波动着月亮的倒影。
倒是没想
到,这个名叫“林东阁”的老人,居然拥有一件炼化完全的堪比神器的物件。林葬天身边的“触手”收拢在他的脚下,他左手拿着月壶剑,静静地看着面前的汪洋,眼神愈发冷漠。
琴圣双手抚琴,依旧古井无波,他专注于弹琴这件事情,所以对他来说,除琴以外的事情,都无法对他造成什么实质上的干扰。
琴声响起,是那首《苍天》。
海水翻涌,天地变色。
密密麻麻的水滴从海面上浮起,激射向那些刚走出“棺材”不久的老人们。
海面上顿时出现了千万把仙人飞剑,神奇的是,每把飞剑上的剑意都浓厚无比,可这人,是琴圣啊?
“长枝”笑嘻嘻的,手掌一翻,一朵层层叠叠的花朵出现在她的掌心,她将其轻轻地推向人群,花朵顿时变得巨大,遮住了月光,然后猛然沉入海底,悄然无声。
斗笠老人看向海底,一朵从未见到过的白色花朵,正缓缓绽放。
这朵花,巧妙地“切断”了老人制造出这番天地的后手,悄无声息的。
他眼神复杂,抬起头来喊道:“诸位,还不出手吗?!”
满脸猥琐的老人浑身电光闪烁,迅速地出现在离林葬天他们很近的地方,海面上电光闪闪,不是白天,胜似白天。
老人一脸狞笑。
手拿巨大板斧的汉子迅速地将板斧插入海面,然后猛然抬起,一层厚长无比的海面被掀起,挡住了那些激射过来的“飞剑”。
海面被砸出数不清的水坑,在空中发出轰隆隆的巨响,如落地的阵阵春雷。
琴圣没有什么表情,双手拨弄琴弦依旧。
“火夫”双拳击在一起,飞溅出万千火花,他的双眸变成金黄,身上的火焰逐渐变化,一个巨大的“火球”坠入海面,然后迅速地滚向林葬天一行人。
海面蒸腾,水汽在空中不断出现。
“你这老狗,不知道给我留点空间吗?”蛟龙之属的妇人怒道。
她现在已经完全显露出了蛟龙的真身,身躯庞大,头颅从云端露出,头上有两个鼓起的“小包”,对着海面上的“火夫”喊道。
老人瞥了她一眼,“我管你呢!?”
老蛟落在海面上,那些蒸腾的水汽顿时削弱不少,她身上的墨黑色袍子此时融入鳞甲,那些金色的龙群纷纷涌向她的眼珠,使得她眼睛里面金光点点,灿若星辰。
她张开嘴,吐息,滔天的巨浪于是滚向林葬天他们。
裸露上身的和尚扯了扯嘴角,双手环抱,看向那个巨大的火球以及紧随其后的滔天海浪。
一尊巍峨的金色佛像突然出现在海面上空,佛像怒容,本来合十的双手,一只手挡住了迅速滚来的巨大火球,一只手推翻了那滔天的海浪。
和尚笑了笑,然后迅速地收敛笑容。
巨大的佛像将火球和海浪推开之后,猛然将双手合十。
金色的佛光洒满海面,消融了人群合力之下的攻势。
海底的巨大花朵绽放得更加欢快,层层叠叠的花瓣渐渐脱落,飘向海底的四面八方,所到之处,皆是天然的阵法!
头戴斗笠的老人双指并拢,指向林葬天。
林葬天突然皱眉,却不是看向老人,而是看向另外一个方向。
远处的海面上。
一位身穿灰白色麻衣的年轻人轻轻地落在海面上,他巨大的双袖随风飘摇而起,周围风声大作。
以他为中心的海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海坑,海水被一股无形之力推向四周。
海坑越变越大。
海面上,蓦然出现一股摧城飓风。
不光是那些“老人们”,就连林葬天他们都感受到了此人带来的巨大风压。
若是靠近他的话,说不定会被那可怕的压力给弄得粉身碎骨!
而这个给两边的战场带来巨大压力的人,只是双目茫然地看向四周,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他的嘴角,有一抹烧鸡腿留下棕色油渍。
难道是刚吃了个鸡腿?
第一百零四章 人间颜色如尘土
翻涌的海浪滚推向周围,以这位突然来到此地的年轻人为中心,周围的海浪好像都在向后退去。
而他,静静地悬停在空,双袖飘摇,仿佛遗世独立的白衣仙人。
不知姓名的男子,茫然地看向周围投向他的视线,表情木然。不知道是不是走错了地方?不然的话,怎会如此?
夜幕暗得彻底,天上的星辰变得很小,光芒也变得微弱,那轮银白色的月亮依旧高悬,在它周围,想必也有那些穿透云层的、充满不同意味的视线也说不定?
模样年轻的男子抬起头,看向天空,脸上闪过一丝说不出来的焦急。
头戴斗笠的老人看向那个突然到来的陌生人,仔细地打量着他。看样子,不像是和这些人一伙的,那么就可以稍微放心些了,说真的,光是那个有着护身法相的和尚、一身红衣的女子、身边有灵笔旋绕的书生以及那个目盲琴师这四个人,就足以让自己这些刚出“棺材”不久的老人头疼不已了,他们这四人,虽然看似微不足道,只有寥寥的四人,但就是这仅有的四人,却让自己精心制造出来的这座“小天地”变得毫无用处,如同鸡肋一般的存在,那个制造出神秘花海的女子更是切断了自己留在海内的诸多后手,巧妙得无法去用言语来形容,很少有人能够做到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切断一个已经有了“封神”的人制造的“小天地”,而且还不用付出任何血的代价。
老人眉头紧皱,但是另一个想法却变得无比的坚定起来了,那就是这座巍峨入云的高山,其中,定然有着自己这一行人所渴求之物,长生!也即是长生的手段,就好像是历史上的那些人物一样,没有依据的传说是最经不起推敲的,所以这件事一定是真的!在这些人出现之前,老人还留有一些怀疑,但是现在他其实已经可以完全地确定了,这其中,必定有传说中的宝藏!
相信周围的那些古老存在也是这样的想法,接二连三的,来了这么多人,而且都是因为这座突然出现的高山,若说这里面什么都没有,是不会有人相信的。从他们的眼神中,就已经透露出了很多的信息。
皆在计算得失,所以出手就会变得束手束脚的。
林葬天笑了笑,这也正是他想要看到的,人心这东西,无论何时,都是经不起推敲的,这群临时组成的阵营,也不过是因为自己这一行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而暂时站在了一起,若是说他们拧成了一股绳,林葬天是绝对不会相信的。由利益组成的团体,在真正的切身利益之下,很少有人会选择无私地成全他人。
谁还不是个自私的人呢?别不承认。
“这人到底是谁啊?怎么我都不知道这人的存在?”南宫七溪疑惑道。
“懒和尚”看向那边的那个身穿灰白麻衣的男子,脸色有些古怪,他看向一边同样如此穿着的“琴圣”,笑道:“说吧,琴圣兄弟,你和那人是不是在同一家买衣服的店里买过衣服?怎么你们的衣服如此相像?”
“长枝”翻了个白眼。
都什么
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双手抚琴的男子笑了笑,“可能我和他还真的在同一家店里面买过衣服,但是我也不是很清楚,”他“看”向裸露上身的和尚,继续说道:“光头施主,难道你忘记了吗?我是个盲人啊……”他将琴轻轻抬起,琴就悬停在空中,身为“琴圣”的他,嘴角微笑浅浅,琴声不断。
林葬天望向那边的巨大“水莲”,由于那人所带来的风压,所以在他的周围,海浪涌起,宛若绽放开一朵巨大的“水莲”。那人好像是察觉到了林葬天的视线,也看向林葬天。林葬天眼睛深邃,看着那人的眼神,心中涌现出一股莫名的情绪,但是很快就被他平复下去。
那人的眼神,好像如自己一般,经历过了万千种选择不了的死亡。
远处的男子看了眼海底的那朵巨大的花,撇了撇嘴,觉得也不过如此。世间的花朵很多,像这样的花他其实也见到过不少,所以对于这朵明显像是匆匆忙忙布置出来的花朵,他也只是觉得可惜。
他又将视线转向四周的海域。
男子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这是谁布置的天地?怎的如此粗糙?他看向那个头戴斗笠的老头,打量了一下他。
哦,原来还是一位封神的人?看来时代是真的变了,这样的人都能够封神了?男子皱了皱眉,然后叹了口气。
对方也在打量着他。
男子觉得有些难受,所以那个正在打量着他的斗笠老人,眼睛前瞬间悬停了两根细长的“长针”,由许多空气挤压而成。老人额前浮现出一层细密汗珠,眼睛盯着那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两根刺眼“长针”,即使在傍晚,它们在月光的照射下,依旧能够看清模样,这就好像是那人故意让老人看见似的。
老人心有戚戚,若不是自己刚才反应得快,自己的这两只眼珠,很有可能会被那两根细长的“长针”炸毁,至于能不能修复,那得看那些被炸裂的眼珠能否拼凑完全,不过依老人来看,多半是不可能了。
站在海面上的麻衣男子摇了摇头,有些失望。
太弱了,提不起兴趣。
老人双指如勾,紧紧地扣住了这两根“长针”,他的两只手被那“长针”周围的寒光割出了密密麻麻的裂口,白色的光芒“消融”了老人的血肉,露出了两只白色的手骨,而那“长针”也终于被老人手中的水汽精华所改变了形状,最终,老人将手往下一压,“长针”钉入海面,落在海底的“花瓣”上。
海面上炸出了两个巨大的水花,周围人看向那年轻人的眼神出现了一丝恐惧。
这人,不是他们可以对付的。会死的!
谁不是在江湖中兜兜转转多年,好不容易混到了现在的这个位置,都是在一场场的大战中侥幸活到现在的人,谁愿意现在就死掉?所以,人群中陆续有人离去,剩下的人,没有多少了。
看着不断离去的人,被称为“火夫”的老人骂了句“怂蛋”,然后看向那个身上缠绕
着一股股风的年轻男子,眼睛中火焰溢出眼眶,在夜色中显得极为扎眼。
好死不如赖活着,很多刚走出“棺材”没多久的老人,在短暂地看了一下外面的风景之后,很快就又会回到“棺材”里去了。
活到另一个没有这些人的时代,或许也是另一种成功了。
这该怎么打?
那些离去的人纷纷使出神通,消失在这片海域上面,但是仍然有些人没有走太远,准备等这些人两败俱伤之后,再出手,坐收渔翁之利。有同样想法的人,还有挺多,所以当两个本来说是要离去的人突然在某处遇见,就变得很尴尬了。他们只能尴尬地笑一下,然后挥手告别,另寻他处也说不定,或是几人结伴,说好到时候得到宝藏之后如何分配?
世间奇怪的事情实在是太多,见得多了,竟是觉得半点也不奇怪,反而理解,并且还会会心一笑。
林葬天笑了笑,看向双手已经变为白骨的老人,说道:“我说过,我们的对手,不是你们。”
名为“林东阁”的老人活动着满是白骨的双手,在白骨之上有许多星星点点的水之精华,围绕着那些白骨,开始“修缮”起白色手骨,诡异的白色血肉开始生长出来,用着小天地内的“水质”来修复变为白骨的双手,不可谓不奢侈。
要知道,这些“水质”可都是这座“小天地”的最根本的东西,一旦减少,那么势必会影响到这座“小天地”内的根本运转,所以老人此举,无疑是一个很大胆的举动。
老人看向林葬天,笑道:“你应该知道长生这个字对我们的吸引有多大,所以即使你们的敌人不是我们,我们也自然会成为你们的敌人,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情,相信你也了解。”
林葬天点点头,“您倒也是个讲道理的人,不过……”林葬天看向老人,“难道你觉得那里面的东西就真的能够让你长生吗?本就不属于你的东西,无论你做出什么努力,都不会改变什么的。”
老人看向周围依然留下来的十几位战力巅峰的老人们,然后对林葬天说道:“这样的事情,要得打过才能知道。”
林葬天微笑着,拔剑。
不远处。
那个本来眼神木然的年轻人在看到林葬天身边的赵静直以后,突然抱头弯腰,浑身颤栗,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那些失去的记忆,无论正确与否,纷纷重现在男子的脑海中。
他依然记得那个破旧的茅草屋,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那个离开的人,那个舞狮的女子,那次相见就再也不见……
海面上风浪俱起,猛然袭向林葬天一行人。
林葬天眼睛一缩,南宫七溪他们也都是始料未及,惊讶地看向男子。
那个满脸欣喜的麻衣男子,站在一脸惊恐的赵静直面前,他颤巍巍地伸出手,轻轻地触碰在赵静直脸颊上。
“你没变。”男子微笑道。
在见到她之前,男子眼中的人世间,颜色如尘土。
第一百零五章 将往事平铺
男子原本空洞无神的眼睛,在见到了她之后,突然具有了光彩,他微笑着,眼睛里满是这个和她长得很像的人。虽然她只是长得很像她,但是不可能时隔多年竟会出现一位和她长得如此相像的人,所以他宁愿相信面前的她是过去的她的转世,若是那份感情还在的话,说不定她会在有朝一日突然想起所有的事情,若是到了那个时候,希望眼前的这个人,会和现在的自己说说话,只是说说话就好,他也不敢奢求太多,感情什么的,即使是转世又能如何呢?只不过是换了个长得很像的人,突然拥有了前世所有的记忆罢了。
今世的她,只是今世的她,前世的她,也只是前世的她,这两者,虽然如一,但是却有着很大的不同。
虽然道理男子都明白,但是当他真的亲眼见到她的时候,还是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发乎本心地就来到了她的面前。
不知不觉间,男子已是满脸泪水。
赵静直有些不知所措,后退了一步,她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她只是直直地看着面前的男子的眼神,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仿佛一口久逢甘霖的枯井,不断地将自己吸入,揉进他的刻骨记忆中去。
她眨了眨眼睛,不知不觉也有了些泪水,在眼眶里面打转。
为什么感觉这个人很熟悉呢?但是自己好像从未见到过这个人啊?
虽然想不通,但是她也不愿意去想明白这件事情。因为她明白,很多事情并非没有解释,但是很多的事情,就算有了解释,依然是不清不楚的,所以不去想,就让这件事情存在就好。
穿着灰白色麻衣的男子很快收回了手,他看向周围的林葬天他们,笑了笑,“我没有什么恶意,只是突然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人,就来了。”说着,他看向赵静直。
“我…… 不认识你啊。”赵静直开口道,她目光柔和,看着面前的这个奇怪的男人。
男子听到后愣了一下,眼神变得有些黯淡,然后他微笑着看向赵静直,“没事,我认识你就好。”
怪人怪事太多,洛梅觉得自己已经有了很强的心理素质了,但是现在发生的这件事,她真的是看不懂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不知是敌是友,一经到来,就带给了这座海面上的战场巨大的压力,然后这人又不知道怎么出现在了赵静直的面前,看见她后,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些什么,很快就已经是满脸的泪水,而这人居然还认识赵静直。
洛梅揉了揉眉心。
唉,脑阔儿疼。
林葬天看了看这个男子,然后又看了看赵静直,笑了笑,心中了然。
毕竟这类事情,真的是很多啊。
林葬天笑道:“不知阁下此行前来,所为何事?”
男人笑了笑,看向林葬天身后的那座【镇灵山】,然后笑道:“我不是为了那个东西,我只是想去里面走走,找回属于我的一些记忆罢了。”
林葬天点点头,然后让出身后的道路,“阁下请。”
男子摇了摇头,指了指那些声势浩大的老人们,“还有这么多碍事的人没有解决呢,我要是先走了,你们会很辛苦的。”说着,他转过身去,决定为她出手一次。
他抬起右手,宽大的袖子瞬间鼓胀起来,露出的手掌缓缓收拢,握拳。
在他合上手掌的瞬间,风云变幻,在斗笠老人他们的头顶上方,很快聚拢了一片浓厚的乌云,雷电滚滚,响彻云霄,【落霞城】内无人不能听到雷声,都以为是远古众神发怒,不然怎的会有如此画面?
满脸猥琐的老人,看向天空,觉得这雷云,要比自己身上的电光更加的“不可理喻”,他满眼都是迅速闪过的电光
,天上黑白交织的色彩,让这副画面更是增添了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
老人喃喃道:“这可真的是天灾啊。”
【落霞城】内。
落魄画师齐祥其跌跌撞撞地走着,东南方向的雷声愈大,他愈开心,笑呵呵地东倒西歪着。
如今的街道上,早已没有了行人,他们自从听到东南方向的动静后,就躲到了家里,再也不出来了。还有很多修为低的修士在看到那边出现的异象后纷纷前去围观,只不过很多人都在不久之后逃了回来,只有那些仍然不怕死的,还在外围逗留,希求着,能在神仙打架后,好好地“捡漏”一番,若是可以得到至宝,然后一步上天,那就真的是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了。
齐祥其看着偌大的街道上也没什么人,百无聊赖地坐到一处茶馆外摆放的桌椅上,桌上还有些没来得及收拾的茶水和茶具,看来走得是真急。他笑了笑,乐滋滋地给自己倒起了茶水。
不用花钱就能喝到的茶水,即使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在他看来,说是仙品都不算过分了。他将鼻子凑在茶碗前,嗅了嗅茶香,其实就是碗普通的茶水,但是他的表情却像是陶醉在了其中,久久都无法自拔。他喝了口茶水,“滋溜”一声,浅尝,茶水凉了,但却丝毫不能改变齐祥其的心情,作为【落霞城】内最奇怪的人,他的一举一动自然都是别人眼中特别不能理解的事。他当然知道那些人是怎么说他的,但他并不觉得自己就一定要为了那些人去做出什么改变。
完全没必要嘛。
之前偶然见到了那个已经为人妇的女子,当时她看向他的眼神,很有意思。
齐祥其笑了笑,然后靠在桌边,从衣袖中拿出一卷空白的画卷,又拿出了一支用了多年的毛笔,在空白的画卷上面勾勾画画,所画之物,正是那引起众多势力注意的【镇灵山】。
或许是觉得在木桌上画着不太舒服,齐祥其将画卷直接平铺在地上,然后盘膝坐在地上,手拿画笔,就这么勾画起来。
齐祥其很快就画完了,瞧上去,倒真像是那么回事儿,形似七八分,却神韵十足。
画卷上一点金光闪过。
齐祥其笑了笑,又将画卷铺平了些,舒展在地面上,凉凉的石板,即使隔了画纸,还是触手的凉,他注视着画卷中的那座高山,笑道:“人挺多啊。”
他干脆躺在了地上,头枕在手上,翘着二郎腿,脚微微摇晃,看着黑夜中的繁星。
年轻人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偌大的天地,昏昏欲睡的人不计其数,但熟睡的人却着实不太多。
他的父母所分别梦到的两个字,或许就是从熟睡中得来。
那片由斗笠老人制造出来的海域上方,突然下起了一场“雷雨”,滚滚雷电砸在他们那个范围内,大大小小的滚雷,皆如“球”状,在海面上滚动而行,处于这其中的斗笠老人一行,都不是很好受。
斗笠老人脸色平静,右手挑起身边的鱼竿,将那些滚雷统统挑飞,砸在海面上,激起阵阵海浪。
被叫作“火夫”的老人怒气冲冲,双手大开大合之际,便以火海冲散了那些硕大的滚雷,他一边以火海驱散滚雷,一边破口大骂,脚踩海面,蒸腾起水汽无数,领域展开,便如烈日悬空了。
蛟龙之属的老妇人,现出了全部身形,以远古蛟龙的坚韧身躯,硬抗天上落下的“雷雨”,以此来淬炼体魄,顺便取走一些东西。它身上的金色龙群,愈发生动起来,它们手中的龙珠在每当滚雷袭来之时,都会发出异样的光彩,在老妇人硬抗“雷雨”之后,那些雷电都涌向有着金色龙群的鳞甲之中,蕴养金色
长龙,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以此来证道飞升,进入那传说中的神域。为此,老人花了不少心思。
身上电光缠绕的老人,手指弯曲,一把由电光汇聚而成的白色长剑出现在他手中,那些滚雷皆被他一剑劈开,散成两半。
手拿巨大板斧的汉子,笑得愈发畅快豪迈,以巨大的斧面砸飞巨大如球的滚雷,然后在海面上不断奔跑,仿佛不知疲倦似的,在他奔跑的过程中,他身上的那股气愈发强烈壮阔。
山下。
身穿灰白色麻衣的男子笑了笑,握拳的手放了下来。
天上的雷云便也落了下来,仿佛整座雷池都将倾倒在这片海域上,不光如此,从乌云之中露出了一处“空洞”,一只由雷电汇聚而成的巨大拳头,就这么落下。
风雷之势有何难?要知道,这人可是“风神”!
斗笠老人的脸色有些惨白,这真的是人类可以办到的事情吗?
赵静直在原地怔怔地站了许久之后,眼睛里面的淡淡月光浓郁起来,她看着那个站在身前的男人,好像是想起了些事情,但是又不太确定这些事情就是自己所经历过的事情,所以现在脑子里很混乱。
身前的男子好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回头微笑道:“不用太过在意,都是过去的事了。”
那人很快地转过头,伫立在前方,双袖飘摇,好像不知道遗世独立多少年。
曾经有一人,被人称作“风神”,有个和她长得很像很像的人,是第一个这么叫的人,所以后世的人也就这么叫他了。男人记得她为了逗他笑而舞狮的娇憨模样,可爱极了;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就是如此的模样,惹人怜爱;若不是自己太过脱离人间,只和无法修道的她住在那间茅草屋里,却不在屋外设置一些防护措施保护她。若不是自己为了修道突然离家远去半年,她也不会在那场蓄意的惊天动地的爆炸中死去,再无相见的可能。
有的时候无端结下的仇怨,莫名的恶意,竟然产生这么多的事情,男人即使在手刃仇敌之后,依旧想不明白。
对于她,男人愧疚更多。所以对于修道成神什么的,他也失去了兴趣,只希望在自己这漫长的生命中,可以再见她一面,无论那时两人已经是多么的陌生。
赵静直莫名地有些伤心,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着这人的背影,就能够让她鼻子一酸,眼泪打转。
南宫七溪不动声色地看了两人一眼,然后看到了“长枝”投来的视线,她摊开双手,耸了耸肩,南宫七溪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有些事情,翻书是可以知晓的,但若跨越了太久,翻书也是得不到什么答案的。
即使是书圣,也拿时间这东西没有办法。
【落霞城】内。
齐祥其突然坐起,他看向那副画卷,双手撑在画卷上,笑着说了句听不明白的话:“我们都需要自渡啊。”然后又继续躺下,优哉游哉地看着漫天繁星了。
有的时候,我们需要将往事平铺,才能自渡。
人海茫茫,时间海中忽隐忽现的光点很快就会被掩埋,那些仍然存在的记忆相比之下,就显得极为难得可贵了。
遗忘很简单,难得是记住。
将往事平铺吧?会好的。
【镇灵山】下。
林葬天拔出月壶剑,“速战速决!”
南宫七溪笑道:“正和我意!”
山下顿时掠起几道气势冲天的绚烂光华,劈开了黯淡的黑夜,溅射出星光点点。
许久没有好好地活动活动筋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