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0章 二弟厂火灾 损失惨又重
金云飞接到火灾消息，是下半夜两点半，是好朋友陈冬华的父亲陈小秋打电话告诉他的。
金云飞开着车疯了似的赶到衡丰镇。
（众所周知的原因，火灾详情不做详写）。
火灾发生在二弟的新厂房，新厂房与鞋市场仅一街而隔，是前年建造的六层楼。
要命的是，生产车间和员工宿舍混合，火灾造成了重大的人员伤亡。
二弟一家四口也住在这里。
金云飞赶到时，火刚被扑灭，厂房已烧得看不出原样，浓烟滚滚，左右两个邻居的厂房，也基本上化为乌有。
金云飞关心的是人，二弟一家和他的员工们的生命安全。
现场人山人海，金云飞急得不行，见不到熟人，又不让进去，不知道二弟一家有没有跑出来。
正当金云飞像没头苍蝇时，陈小秋跑了过来，接着是金云飞的三个同学兼朋友，肖战国、林和平和杨青柳。
其中杨青柳的厂房，就在金云兴厂房的隔壁，也已被烧掉了一半。
杨青柳告诉金云飞，火是从上半夜十点多烧起来的，可能来自一楼的仓库，仓库里放着很多原料，都是易燃品，烧起来就很难扑灭。
杨青柳说，他当时刚睡下，等他起来，火势已大，他只好组织自己厂的员工逃命，等他厂的员工全部撤出，云兴鞋厂已陷入火海。
陈小秋是鞋市场管委会副主任，今晚就在鞋市场值班，他基本上目睹了火灾至今的情况。
陈小秋告诉金云飞，火灾的人员损失惨重，当时住在厂里的人，包括金云兴一家，至少有上百人。
金云兴的岳父张老蔫老两口，金云兴的小舅子，三人从六楼跳下，当场死亡。
员工住在三楼和四楼，大多跳楼逃生，死伤还在统计，伤者已送往医院抢救。
金云兴和张玉翠两口子，分别抱着七岁的女儿小贝和三岁的儿子小西，从六楼跳下，生死不明，也正在医院抢救。
金云飞把陈小秋和林和平叫到一边，小声吩咐几句后，自己离开火灾现场，急忙驱车赶往市第一人民医院。
路上，金云飞打电话告诉老婆岳秀清，火灾消息暂时不要告诉四位老人，让她带着大妹三妹四妹，还有银行卡，迅速赶到医院来。
医院里灯火通明，人满为患，乱糟糟的。
金云飞找不到二弟，正焦急时，碰上了老同学丁维维医生。
丁维维不是夜班，她也是刚到医院，不了解情况。
医院的马院长，是丁维维的母亲，丁维维带着金云飞去找她妈。
马院长正从抢救室出来，她身边的女医生告诉金云飞，截止到现在，医院收留了七十多名伤员，都是跳楼摔伤的。
其中两个已死，十三个重伤，轻伤的里面，有两个孩子。
金云飞估计，这两个孩子应该是二弟家的小贝和小西。
这时，有个男医生跑来，对马院长说道：“院长，老板娘快不行了，她要求见一个名叫金云飞的人。”
金云飞道：“我就是金云飞。”
马院长道：“小金，她可能有话跟你说，你快去吧。”
一边走，男医生一边告诉金云飞，老板和老板娘从六楼往下跳时，把孩子抱在怀里，自己先落地，所以孩子没事，而自己两口子身负重伤，生命垂危。
金云飞见到张玉翠时，张玉翠虽然奄奄一息，但头脑还算清醒。
“大，大哥，对不起，又，又要麻烦你了。”
“玉翠，别这么说。”
“我，我快不行了。”
“不会的，你会好起来的。”
“云兴，小，小贝，小西，他们……”
“你放心，他们都没事，他们都没事。”
“大哥，弟妹，弟妹求你，三，三个事。”
“玉翠，你说。”
“帮我，帮我善后，不要，不要亏待了员工。”
“你放心，我一定做到。”
“小贝，小西，拜托，拜托你了。”
“你放心，我把他们当自己的孩子。”
“还……还有。你赶紧回去，六楼，卧室，保……保险箱。备用钥匙，在，在我车里。密码，密码是……三三二六二……三……”
张玉翠坚持说完，才没了最后一口气，但两眼没闭。
金云飞忍着难过，伸手为张玉翠掩上双眼，再拉过白布盖住她的脸。
这时，小贝牵着弟弟小西的手，哭着闯进门来。
金云飞一手一个，急忙将俩小家伙抱出病房，再搁在地上。
姐弟俩一个劲的哭。
小贝哭道：“大伯，我爸爸没了，我妈妈也没了。”
金云飞差点落泪，安慰道：“小贝，小西，你们爸没事，医生正在救他。你们妈也没事，她只是睡着了。小贝，你是姐姐，你要坚强，你要好好照顾弟弟。”
家里人赶到了。
来的是岳秀清、大妹、三妹和四妹姑嫂四人。
金云飞示意她们，进病房看张玉翠最后一眼。
过了一会，姑嫂四人抹着眼泪出来。
大妹问：“大哥，二弟呢？”
“他还在抢救，你们盯着。”金云飞道：“我现在分配一下。四妹，小贝和小西交给你。老婆，三妹，你俩留在这里，聪系医院，看望伤者，安抚其他员工。大妹，你跟我赶回衡丰。”
岳秀清道：“你去吧。噢对了，楼下大厅里，有市领导和几十个员工在，你应该先去一下。”
金云飞点点头，把小贝和小西交给四妹，自己带着大妹下楼。
一楼大厅，除了几十个没有受伤的员工，还有市领导和有关部门负责人及医生护士，正在做安抚工作。
金云飞认识市领导，主动自我介绍，“领导，我叫金云飞，是发生火灾的云兴公司老板金云兴的哥哥。对不起，和弟弟给政府添麻烦了。”
领导严肃地说道：“金老板，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做好善后工作。”
金云飞点点头，冲着领导鞠了一躬，再走到员工们面前，弯腰行了九十度的鞠躬礼，久久没有起身。
有些员工本来坐着，见金云飞这样，都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
大妹走过去，把大哥扶起。
金云道：“各位员工，你们不少人认识我，我叫金云飞，是你们老板金云兴的大哥。首先，我向你们表示慰问和歉意。其次，我向你们做一个承诺。”
第0391章 二弟植物人 火灾疑云起
“请各位放心，我一定会代表我二弟，对死者对伤者对你们负责到底。现在，拜托大家做好两件事。一，请大家照顾好住院的伤者。二，请大家赶紧通知死者和伤者的家属。”
说罢，金云飞再次九十度鞠躬。
金云飞与领导交谈几句后，和大妹一起，又驱车赶回衡丰。
下雨了，从细雨蒙蒙，到大雨滂沱。
到了衡丰街，雨又停了。
天也渐渐的亮了。
火灾现场，已经封锁，没了明火，也没了烟雾。
金云飞和大妹先找到陈小秋和杨青柳，再去找火灾现场的负责人，市里的另一位领导，因为金云飞需要陈小秋和杨青柳帮他证明，他是金云兴的大哥。
这位市领导却认识金云飞，上次市商会开座谈会，金云飞做过发言，领导记忆力好。
经过交谈，领导同意金云飞进入火灾现场。
金云飞没有马上进楼。现场还有几十位云兴公司的员工，金云飞先进了必要的安抚，同样也是鞠躬和承诺。
在两位警察和两位消防员的陪同下，金云飞与大妹、陈小秋和杨青柳四人进楼。
一楼原公司大厅的地上，排放着十四名死者的遗体，包括金云兴的岳父岳母小舅子，每具遗体上都盖着白布。
其实金云兴没有小舅子，眼前这位小舅子，是一个亲戚过继给金云兴岳父的。
金云飞等人在死者面前默哀，他们有的是跳楼时摔伤而死，有的是被浓烟窒息而死。
消防员负责开道，一行人小心翼翼地沿着楼梯上楼。
火从一楼起，烧到了五楼，倒是六楼没有被烧。
金云飞找到二弟的卧室，进去看了看，果然看到一个保险箱，就镶嵌在水泥墙里。
一个警察开始拍照，金云飞要开二弟的保险箱，需要有人证和物证，证明是金云飞拿走了这个保险箱里的东西。
又有一个警察和一个消防员上楼，他们根据金云飞的请求，把金云兴的车砸开，拿到了保险箱的钥匙。
插入钥匙，输入密码，保险箱打开。
保险箱分上下两个部分，中间还有一个小抽屉。
金云飞先打开小抽屉，里面有五本银行存折和七张银行卡，及一些股票、证券和国库券。
大妹找来一个旅行包，待警察一一登记后，再把抽屉里的东西往包里放。
保险箱的上部，搁着公司的帐本，五年以来都有，包括今年的，主要还是应收未收帐和应付未付帐。
另一边放着一些房产证和土地证，以及一些投资方面的记录，这些年金云兴两口子，跟着大哥到处投资了不少项目。
保险箱的下部，有现金五十几万，还有黄金和珠宝等。
保险箱里的东西，整整装满了两个大旅行包。
最后的发现，是保险箱里还有一个不锈钢做的小盒子。
金云飞打开小盒子，里面赫然放着一份委托书。
委托书的主要内容，是说万一金云兴和张玉翠两口子出事，由大哥金云飞全权处理后事，并把两个孩子的抚养权交予大哥金云飞。
委托书的最后，是金云兴和张玉翠的签名和手印。
日期是前年的十二月三日。
金云飞心里一动，难道，难道二弟和二弟妹早就想到自己有一天要出事吗？
金云飞收起委托书，放回小盒子里，再把小盒子装进旅行包里。
床头的墙上，挂着二弟和二弟妹的婚照，边上还有几本相册。
金云飞收起相册，也搁进旅行包里。
凝视着二弟和二弟妹的婚照，金云飞两眼流泪，不肯离开。
“大哥……”大妹趴在金云飞的肩头哭了。
众人忙劝。
下楼后，金云飞把两个旅行包放进自己的车里，让大妹坐在车上守着，寸步不离。
杨青柳自己的厂房也被烧了，金云飞不再让他陪着。
金云飞委托陈小秋和刘和平，帮忙安置侥幸逃生的员工。
本来还有肖战国，可在现场没有找到，打电话他却关机。
拿出十万元钱，交给陈小秋和刘和平后，金云飞又让大妹开车回泽谷，把二弟留下的东西送回去，再接上四位老人去市第一人民医院。
金云飞借了刘和平的车，再次去了市里。
对二弟的抢救，持续到上午十点多，终于被推出了抢救室。
马院长把金云飞叫到办公室，“小金，我们已经尽力了，你二弟的伤太重。即使能醒过来，恐怕也是终生瘫痪。最大的可能，就是他能活着，但没有任何知觉。”
“这，这是什么意思？”
“植物人。”
“马院长，你们辛苦了。我有一个要求，请你们不要放弃，请一定要继续抢救治疗。”
“小金你放心，这个是一定的。”
“马院长，现在我可以去看看我二弟吗？”
马院长道：“可以，只许你一个人进去，只给你五分钟。不过，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他不会感觉到的。”
金云飞从马院长办公室出来，回到了住院部。
特护病房外，四位老人已经赶到，老老少少，哭得昏天黑地。
经过医生许可，金云飞进入特护病房。
正如马院长所说，金云飞紧闭双目，没有任何感觉。
金云飞握着二弟的右手，久久不放。
医生催金云飞离开。
金云飞放开二弟的手，起身正要离开，却发现二弟的脑袋抽搐了一下。
金云兴两只紧闭的双眼，竟然各掉出一滴眼泪。
“他还活着。”金云飞喊道：“老三，老三，我是大哥，老三，我是大哥啊。”
二弟再也没有反应。
医生把金云飞推出了特护病房。
金云飞靠在门边，突感一阵虚脱，全身无力，直冒冷汗，身体沿着门下滑，扑通一声跌坐在楼道上。
全家人一阵慌乱，停止哭泣，纷纷围拢过来。
医生给金云飞把脉，听诊，还翻开眼皮瞅瞅，确认金云飞没事，可能是因为紧张和忙碌造成脱水所致。
岳秀清跑去倒来一杯水，金云飞喝下后，情绪也恢复了正常。
全家人特别是四位老人，还有小贝和小西，不能留在这里。
金云飞吩吩三妹和四妹，把老人和子送回泽谷，他和岳秀清留下来，继续处理善后事宜。
死者为大，伤者为上，其他暂搁一边。
两天后，死伤员工的家属，全部赶来了温林市。
第0392章 善后事宜多 疑问也更多
为了更好的做好善后，金云飞在市里包了一个旅馆，把所有员工和员工家属都安排在这里。
二弟妹张玉翠生前做事认真细致，二弟的云兴公司和所属员工，都在保险公司买了相应的保险。
在市政府和有关部门的帮助指导下，保险公司率先理赔，云飞公司得到了两百二十万元的赔偿。另外死亡员工每人获赔五万，重伤员工每人获赔三万，轻伤员工每人赔偿一万。
虽是杯水车薪，但也算是个安慰。
除去张玉翠及其父母和弟弟，员工死亡和因伤不治死亡的总人数是十四个，另有三个因伤致残，此外还有五个重伤和五十一个轻伤。
这些受伤员工和死亡员工，要先得到妥善处理。
按照当时的工伤事故赔偿规定，死亡者赔偿十万，伤残者赔偿五万，轻伤者酌情而定，其中还包括保险公司的赔偿。
在有关部门的主持下，金云飞先与死者家属谈判，不是一对一，而是与十四名死者的所有家属一起商谈。
谈了两天，双方取得谅解和一致。一，云兴公司一次性赔偿一名死亡员工十万元，其中不包括保险公司的赔偿。二，丧葬费每名死亡员工两万。三，每名死亡员工的家属差旅费等一万元。四，赔偿协议签订后，云兴公司当场付钱，家属同意遗体火花。五，以后任何情况下，都与云兴公司没有关系，不能再提其他任何要求。
所有伤者，以医院的意见为准，治疗期间，医药费均由云兴公司负责。但所有伤者的赔偿，却都提前达成协议。三名伤残者，每人赔偿十万，后续治疗费五万。五名重伤者，每人赔偿五万，后续治疗费五万。五十一名轻伤者，每人赔偿一万，后续治疗费一万。
上述赔偿，均不包括保险公司的赔偿。
另外六十几名员工，每人免费检查一次，结账以后，每人再补偿五千块。
花了半个月，员工全被迁散，轻伤者出院后也已走人，死亡员工们火化后，其家属也已回家。
医院里只剩下三名伤残者和五名重伤者还在治疗。
经有关部门的调查，火灾原因有了结论，源于原料仓库内的电线老化，造成短路，不慎碰到绒布而起火。
对这个结论，金云飞心里又生疑问，二弟的厂房前年底才竣工投入使用，时间不长，怎么可能电线老化，除非直接使用了旧的电线。
再说了，二弟在这方面非常小心，怎么可能把最容易着火的绒布搁在电线边上。
二弟还在沉睡，二弟妹已经长眠，这疑问找谁问去。
二弟的岳父岳母和小舅子已入土为安，唯有二弟妹还躺在太平间里。
这天，金云飞来医院，一是探望尚在住院的八名伤者，二是准备把二弟妹送往殡仪馆。
办好了手续，雇了人雇了车，正要去太平间，马院长打电话给金云飞，要他去一趟院长办公室。
“马院长，你好，你找我是什么事？”
“小金，你先坐下。”犹豫了一下，马院长拿出两张化验单，递到了金云飞手里，“我一直想把这两张化验单交给你。一张是你二弟的，一张是你二弟妹的，你先看看。”
“对不起，马院长，这方面我什么都不懂，请你直接告诉我。”
“先问一个问题，你二弟和二弟妹是不是患有失眠症？”
“没有。”金云飞想了想，摇着头道：“我二弟绝对没有失眠症。据我所知，我二弟妹也没有失眠症。”
马院长道：“可是，当时对他们两个的化验结果是，他们跳楼受伤前，大约三到四个小时，他们服用过安眠药。量并不是很大，但足以使人在服用后一个小时内入睡。”
金云飞心里再起疑云，难道是有人在故意下药？
“小金，知道我的意思吗？”
金云飞点了点头，冷静地说道：“我知道。马院长，谢谢你，我能带走这两张化验单吗？”
“可以，但这是复印件，如果你认为对你有用的话。”
金云飞再次道谢，然后离开了院长办公室。
坐在车里想了好久，金云飞改变了原来的决定，推迟张玉翠的丧事，并花重金，把张玉翠的遗体保存在医院太平间的冰柜里。
办完事金云飞正要开车离开医院，却看到了好朋友王九旦的越野车。
这阵子王九旦一直出差，金云飞处理二弟的事，他没帮上忙。
兄弟见面，唏嘘不已，王九旦劝金云飞节哀。
已过半月，金云飞已没了哀，却多了几个疑。
金云飞强忍着，没把心存的疑问告诉王九旦。
“你刚回来？来找我的？”金云飞问道。
“是来找你的，也是来看望肖战国的。”
“你等等，肖战国他怎么了？”
“你不知道？”王九旦反问道。
“不知道。”金云飞苦笑着摇头道：“这些日子，我快晕头转向了，哪还顾得上别人的事情。”
“就在你二弟公司发生火灾的那天早上，据肖战国的老婆讲，肖战国回家后，就像傻了一样。他老婆当时没在意，以为他与你二弟毕竟搭过伙，在为你二弟难过。可接连好几天，肖战国不吃不喝不睡，他老婆赶紧把他送到医院来。据医生说，肖战国确实有精神方面的问题，可能是惊吓过度。到今天，他已经住院十一天了。”
金云飞哦了一声，又是心里一动，惊吓过度？为什么会惊吓过度？
问明情况后，二人下车，一起去精神病科看望肖战国。
果然，肖战国被关在一个小病房里，坐在床上，睁着双眼，一动不动，人都瘦得不成人样了。
没有家人陪着，门被锁着，金云飞和王九旦只好去找医生询问。
医生给金云飞和王九旦看了肖战国的诊断书，并告诉二人，家属准备把肖战国送到天州市精神病院去治疗。
离开精神病科，金云飞陪着王九旦去看二弟金云兴。
特护病房进不去，两个人只能隔着玻璃看。
金云兴还是那样，半死不活。
王九旦拍了拍金云飞的肩膀，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你二弟是个好人，他会好起来的。”
“但愿如此吧。”
第0393章 好朋友联手 水落要石出
两个人分别开车，离开医院返回泽谷镇。
王九旦的车跟着金云飞的车，一起进入工业区。
王九旦先去慰问金家四位老人，再跟着金云飞来到他的办公室。
进门后，王九旦关门锁门，又走到另一边，把通往二楼的小门也关上锁好。
“云飞，我有好几个疑问，如哽在喉，不吐不快。也许是我多心了，但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现在你二弟和肖战国又相继出事，我想我不得不说了。”
“说，直接说。”金云飞为王九旦和自己各泡来一杯热茶，各点上一支香烟。
“大飞，你还记得陈冬华两口子戒毒的事吧。那个戒毒所后来扩建，也是我公司帮着建的。有一回，我请那个所长吃饭，酒喝到七八分时，他告诉我，说陈冬华两口子有问题。所长说，陈冬华确实有毒瘾，确实需要戒毒。但是，陈冬华的老婆，仅仅只是沾毒，并没有毒瘾，根本无需去戒毒所戒毒。”
金云飞怔了一下，“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所长还说，戒毒期间，有个神秘的男人，前后三次来探望陈冬华的老婆，却偏偏没有探望陈冬华。根据所长的观察和推断，陈冬华的老婆一直在装，特别是在陈冬华面前装。也就是说，这个娘们在陈冬华面前，竭力装出自己也毒瘾很深的样子。所长的结论是，陈冬华的老婆，好像在欺骗陈冬华。”
金云飞思忖着道：“问题在于，她为什么要欺骗陈冬华呢？”
“不知道，你先听我说完。后来的那场车祸，陈冬华两口子双双丧命，我也有疑问。你我都了解陈冬华，这家伙车技不好，每小时六十公里的速度，他压根就没开过。可那场车祸发生时，目击者和交警部门的结论惊人一致，车速达到了至少每小时一百公里。更何况那里的路况不好，又有限速，换你我都不敢开到八十迈，他陈冬华怎么敢开那么快呢？”
“那你想说明什么呢？”
“三点，要么陈冬华想自杀，要么他喝了酒或嗑了药，要么车被人做了手脚。第一点可以排除，那些日子他退出五方集团公司，又戒毒成功，心情不错。再说这家伙的脾气，你我太了解了，是个好死不如赖活的货，压根就不是会自杀的主。”
“分析得有道理，你继续。”
“第二点也可以排除，车祸后，法医做了尸体解剖，证明陈冬华既没喝酒也没嗑药。就只剩下第三点，他的车被人做了手脚，这在技术上是能做到的，而且也是可以避人耳目和躲过检查的。可惜的是车当时就毁了，有关部门的检查不一定对，现在也没法复查。”
金云飞看着王九旦问：“你总共说了两个疑点，你到底想说明什么？”
“陈冬华死得蹊跷。”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王九旦道：“本来，陈冬华死了这么久了，我不想再说什么。可现在你二弟出事，肖战国也出事，我想，我不能再把事搁肚子里了。如果你二弟出事不是意外，肖战国真的是被吓傻的，那就证实了我的判断。”
“什么判断？”“陈冬华，你二弟，肖战国，他们仨知道一个共同的秘密，有人不希望他们开口。或者说，有人不希望他们好好活着。”
金云飞点了点头，伸出一根手指头，在茶杯里沾点水，再在茶几上写了一行字：五方集团公司。
王九旦吃惊地看着金云飞：“原来，原来你早有怀疑了？”
“有点，主要是分析。”金云飞道：“假如真如你所说，他们仨知道一个共同的秘密，那就只有五方集团公司，因为他们仨都在五方集团公司待过。”
王九旦盯着金云飞道：“我都说了，现在该你说了吧。大飞，别瞒我，你心里一定有事。”
犹豫了一下，金云飞起身，去大板台的抽屉里拿来二弟的委托书复印件，递给王九旦看后，收回来再放回到抽屉里。
王九旦愣了愣，惊讶道：“这种委托书，你我都没有，可你二弟前年年底就搞了。那时，他刚从五方集团公司退出不久。这就是说，这就是说他感到有危险，这才搞了这份委托书，把家事和孩子托付给你。”
“这只是第一个疑点。”金云飞道：“二，起火原因是电线老化，我严重怀疑，因为厂房是前年年底竣工的。而且是我二弟亲自买的电线，他买电线时，我恰好也在，我知道那电线不会这么快就会老化。”
“还有吗？”
“三，有化验单为证，火灾发生前大约四个小时，我二弟和二弟妹都服用过安眠药。他们没有失眠症，不会自己吃安眠药。退一万步讲，即使吃安眠药，也不会在晚饭时间吃。他们有孩子，厂里也忙，怎么可能这么早就吃安眠药睡觉呢。”
“嗯，这个太可疑了。”
“四，是我灾后发现的，我二弟家的两条狗不见了。我托人找了好几天，都没有踪迹。老话说，土狗不离家。我二弟家的两条狗，跟我二弟家很亲，特别里跟两个孩子。我严重怀疑，在火灾发生前，两条狗就被做掉了。”
“嗯，还有吗？”
“暂时没了。”
沉默许久，王九旦看着金云飞问：“大飞，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金云飞道：“先把我二弟的事了清，再回过头来解开这些疑问。”
“大飞，算我一个。”
“你？你行吗？”
“什么话？大飞，你可别忘了，陈冬华和肖战国，是你我共同的朋友。还有你二弟，他也是我的弟弟。”
金云飞轻叹一声，“九旦，你我也算是家大业大，我不想连累你啊。”
“大飞，你想错了。”王九旦道：“你不想连累我，但事实上，他们仨都与我关系密切。有人会想，他们仨知道的秘密，会不会已经告诉了我。你想想，我脱得了干系吗？”
“好吧。”金云飞点着头道：“但你得答应我两点。一，不能轻举妄动，保持原有状态，一切听我的。二，自己多加小心，你不是有保镖吗，你不会武功，出门最好带两个保镖。”
第0394章 既然没退路 那就迎上去
“都听你的。”王九旦道：“不过，我有一个建议，咱们要掌握五方集团公司的动向。所以，咱们是不是在那里安插一个人，能及时为咱们提供消息。”
“这个……咱没有合适的人选啊。”金云飞道：“再说了，你我现在与郑三宝已基本上没有来往，这家伙警惕性很高。稍有风吹草动，他就会发现，那反而会误了咱们的事。”
“这事就交给我了。”王九旦道：“五方集团公司现在也在搞房地产，房地产行业的人，大多我都认识。我在他公司里物色一个，花点钱收买，应该没有问题。”
送王九旦出门时，金云飞又强调了一遍，小心小心再小心，一切要等他把二弟家的事处理完再说。
其实，金云飞早就怀疑五方集团公司有问题，这也是他力主二弟他们退出的主要原因。
虽然不常出门，但江湖上的传说，金云飞还是听到不少。
传说最多的是两条，一是五方集团涉嫌走私，二是郑三宝的表哥心狠手辣。
只是身为老板，用金云飞自己的话讲，家大业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金云飞一直忍着，但现在二弟出事，绝不是什么意外。
金云飞觉得，他自己和他的家人都有危险，他已经没有退路。
十几年前的勇气、豪气、杀气，逐渐的回到身上，狭路相逢勇者胜，既然没有退路，那就迎面而上，见个真章。
得先把二弟家的事处理完。
金云兴和张玉翠手头的流动资金不多，大约三四百万，加上保险公司的赔偿，也不到六百万。
赔偿了员工，付了医疗费，还要预留八个尚在治疗的员工，已所剩不多。
金云飞还给了张玉翠的几个姐姐一百万，除了丧葬费用，也算是对她们失去父母的一种慰藉。
二弟的固定资产倒是不少，金云飞决定，本着对侄女侄子负责，他不能动二弟的固定资产。
打定主意，金云飞召集老婆岳秀清、大妹金晓玲和三妹金晓红开会。
“老三家的现金已用光了，找你们商量，接下来怎么办，我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姑嫂三人态度明确，为兄弟金云兴兜底。
岳秀清道：“老公，这还用说么，你先把你的想法说出来吧。”
金云飞道：“就目前来说，二弟的钱已经用完，但为了两个孩子，我不打算动二弟的固定资产，包括那些金银珠宝和股票证券等。也就是说，接下来要花的就是咱们的钱了。”
大妹点着头道：“大哥，由你来决定，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咱们金家，从不欠别人的，有难共当，有债必还。现在有三笔大帐要算。一，二弟的后续治疗，医生说那是个无底洞，但咱们不能放弃，哪怕倾家荡产，也要给二弟治疗。二，左右两家受到火灾影响的鞋厂，咱们要替二弟做出赔偿，最多的钱也要赔偿。三，应付未付帐，我看了一下帐本，去年的和今年的，大约有五百万左右。”
三妹提醒道：“大哥，你好像忘了，还有应收未收款。”
“这我也看过了。”金云飞点着头道：“大约有四百万。虽然都是老熟人，看我的面子，他们也不会赖帐。但是，一百元收一百元，是不应该的。我估计，大概能收回三百五十万，就已经很不错了。有些个确实经济困难的，我不打算收，干脆就免掉，也算是为二弟留个好名声吧。”
大妹道：“大哥，就照你说的办吧。”
“好，那我明天就去衡丰。”金云飞问道：“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大妹问道：“大哥，你为什么改了原定的安排，还把玉翠的遗体留在医院里？”
金云飞不想让老婆和妹妹们知道实情，便撒了个谎，“噢，是这样的。咱们不迷信，但玉翠生前非常迷信，所以为了尊重她，我打算为她挑个好日子，也为她挑一块好墓地。这事不急，你们也不用管，就由我负责好了。”
岳秀清道：“现在家里，老人们的情绪已基本稳定，也在慢慢恢复正常。就是小贝和小西，两个小家伙还没接受现实。小西才三岁，还稍好一点。但小贝已经七岁，已差不多懂事了，她现在傻傻的，就是不跟我们说话，这样下去，人就真要变傻了。”
三妹道：“大嫂说得对。大哥，这也是大事，比替二哥料理后事还要重要。”
想了想，金云飞道：“我看过一本书，也上网查过。我听说有个心理疏导的专业，好像大城市里的大医院有。三妹，这事交给你，要抓紧时间办，你有不少同学留在省城工作，找他们想想办法。咱们可以把小贝和小西送过去，也可以花点钱，把人家请过来。”
“行，这事我来办。”
姑嫂三人去后，金云飞独坐，心神不宁，再三冥想，也不明白究竟。
终于，脑瓜灵光一闪，金云飞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马上抓起电话，叫来了他的四位堂表弟。
这四位堂表弟，都是堂舅的儿子，分别叫谢春平、谢谷雨、谢智阳、谢小满，大的二十五岁，小的二十一岁，都在云飞公司保卫科工作。
谢春平二十五岁，是保卫科科长，云飞公司落户泽谷工业区的第一年，他就跟着金云飞干了。
谢家人多，家学渊源，这四位都是练家子，也是惹事精，也就是在金云飞手下，被他管得服服帖帖的。
与往常不同，二弟的事压在心头，金云飞不苛言笑，“春平，公司最近怎么样？”
“大表哥放心，风平浪静，平安无事。我们四个轮流带班，每天晚上都要巡逻和蹲守，一有情况，几分钟内就能摆平。”
“二表哥的事，你们都清楚吗？”
“清楚，我认为二表哥是被人害的。”
金云飞咦了一声，“你这么说有什么根据吗？”
谢春平直着身体说道：“我去过火灾现场。以二表哥的身手和智慧，他本不用直接往下跳，六楼当时又没烧起来，他完全有更好的办法脱险。”
金云飞沉默了一会。
“我要是说，你们二表哥就是被人害的，你们怎么办？”
第0395章 损失都要赔 有仇也须报
“报仇。”四个表弟异口同声。
杨春平急问：“大表哥，知道是谁害了二表哥吗？”
“现在还不确定。”金云飞道：“但现在急需做这么几件事。一，你们二表哥一个人待在医院，我不放心，我怕害他的人二次加害，需要有人去看着。二，公司这边，白天没事，晚上需要加强保卫工作。三，小家伙们上学放学，接送时需要有人保护。”
谢春平道：“二表哥那里，让谷雨去。”
“大表哥，让我去吧。”谢谷雨自告奋勇，他为人沉稳，办事细心，还当过三年兵。
“行，你开一辆车，带一个人，好有个照应。马上就去，记住，手机要二十四小时开着，有情况随时向我和春平报告。”
谢谷雨应声而去。
谢小满道：“大表哥，小家伙的上学放学，由我来负责。”
“可以，但不许节外生枝。”
谢春平对谢智阳道：“我守在公司，你从明天开始，大表哥出门，你要寸步不离离地跟着。”
“保证完成任务。”谢智阳像模像样的打了个立正。
金云飞道：“我不需要人跟着。”
但是，谢春平办事认真。
第二天金云飞出门时，谢智阳已经站在他的旧桑塔纳轿车边。
想了想，金云飞将车钥匙扔给谢智阳，自己坐到了车后座上。
车到衡丰，一路无话。
金云飞事先打电话通知了杨青柳，他到二弟公司门前时，杨青柳和一个中年人已在等候。
中年人姓高，是天州市罗桥人，他也是金云兴的邻居，和杨青柳一样，是此次火灾受害的两个老板之一。
厂房被烧一半，修整至少需要两三个月，等于要搭进去整个凉鞋季。
好在金云飞采取了补救措施，他和二弟还有老厂房在，面积也不少，全部交给杨青柳和高老板使用，而且是免费使用两年。
现在要谈的，是两家的直接经济损失。
杨青柳是老实人，与金云飞又是老同学好朋友，他不好意思开口。
高老板也是，金云飞名声在外，倍有面子，以后还要在衡丰待着，他岂敢轻易开口。
金云飞只好自己先说，“高老板，在商言商，没什么不好说的。杨老板不说，是碍着我们的朋友关系。”
高老板拿出了一份材料，关于他的鞋厂在此次火灾中的损失评估，上面有相关部门的公章。
金云飞只是粗略的看了看。
损失主要包含四个部分，一，原料，二，设备，三，厂房，四，生产耽误，共计四百六十七万。
够多的，金云飞心说。
高老板道：“金总，保险公司赔了我一百万。还有生产损失，其实也就半个月，你免费提供你的老厂房，让我使用两年。所以生产损失这部分，我也放弃。”
金云飞点点头，再看了一遍材料上的数据，“那么，减去生产损失部分，和保险公司的赔偿，我二弟应该赔偿你两百三十七万五千三百元。”
“金总，大家都不容易，你二弟是我邻居，我们关系不错。所以，零头全部抹掉，你给我两百万就行了。”
“不，一分都不能少。”金云飞道：“高老板，咱们都是明白人，赔不起时就不赔，赔得起时必须赔。”
说着，金云飞拿出赔偿协议，一式两份。
这是有关部门统一印制好了的，只需填写双方的单位和法人代表，以及赔偿金额和盖章，手续就算齐备了。
赔偿协议的最后，赔偿人是金云飞自己的名字和云飞公司，还有备注“代赔人”三字。
金云飞同时还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了驾驶座上的谢智阳。
“高老板，你在空白处填写后，再盖上你的公章就行了。这位是小谢，他陪你去银行划款，先给你划款，你再把协议交给他。”
高老板道声谢谢，下车而去，谢智阳也下车跟随。
“大飞，难为你了。”杨青柳道。
“还好吧。要不是我坚持留下老厂房不卖，会造成你和高老板两家停产，我赔一千万都不够。”
杨青柳忙道：“大飞，我的意思是，你一直在帮我，这次就让我还你一点人情，我的赔偿我就不要了。”
“你还非要不可。”金云飞道：“我在云兴和玉翠面前发过誓，我必须做到。青柳，你想还我人情，那就以后再还吧。”
“好吧，我听你的。”杨青柳问道：“云兴怎么样？醒过来了没有？”
“唉，还没有，估计就那样了。”
“大飞，不要放弃。我最近也忙，过段时间我去看他。你有事也尽管说，我一定尽力而为。”
“青柳，谢谢你。”
杨青柳望着火灾后的废墟，忽地来了一句，“绒布怎么能放在电线旁边呢？”
金云飞没有在意，他要杨青柳拿来火灾损失鉴定书，再拿出一式两份的赔偿协议。
算下来，需要赔给杨青柳两百零六万三千两百元，金云飞同样一分不少。
临走时，杨青柳又来了一句，“绒布怎么能放在电线旁边呢？”
这回，金云飞听进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金云飞处理二弟公司留下的应付未付款和应收未收款。
应付未付款，一分都不能少，应收未收款，统一按八折处理，每一笔帐，在结清后都留下收条。
毕竟是金云飞，债务人和债权人都很配合，结帐工作提前完成。
最后是注销二弟的公司，工商部门和税务部门根据有关规定，在同意注销云兴公司的同时，免除并退还了云兴公司今年的税费。
二弟的事，暂告一个段落。
这天晚上，午夜时分，金云飞被梦惊醒。
再也难以入睡，金云飞看了一眼熟睡的妻子，悄然的披衣下床。
厂区宁静，路灯点点，夜雾重重。
金云飞漫无目的地在马路上遛达。
忠实的表弟谢智阳，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不近不远地跟着金云飞。
金云飞让谢智阳回去休息，自己就在公司边上走，不需要有人跟。
谢智阳消失，金云飞继续慢步。
二弟的事，暂告一个段落，弄清事实真相的冲动，强烈的涌上心头。
不知道围着厂区转了几圈，金云飞回到公司门口，跳上自己的桑塔纳轿车的车顶，盘腿而坐，眼望茫茫夜色。
突然，身后响起一阵疾风的声音。
第0396章 三弟夜归来 兄弟本同心
金云飞猛然惊醒，慌而不乱，身体缩成一团，从车顶滚向车头。
那风又急又猛，是重物划破空气，带着呼啸声扑了过来。
随后而至的是一个人影。
金云飞躲过重物袭击，蹲起身体，一条腿横扫而出，迎击那个迎面而来的人影。
人影起跳，躲过金云飞的腿，却双脚连出，连环踢向了金云飞。
金云飞双肘格挡，并不后退，双臂弯曲，两拳一前一后，一虚一实，凶猛的击向人影。
人影也是双拳迎击。
转眼之间，你来我往，双方已砸出了几十拳。
这时，谢智阳又冒了出来，“大表哥，他是三表哥啊。”
另一边，树上也有人说话，“傻了吧唧的，大表哥早知道是三表哥了，你瞎叫个球。”
树上的人跳下来，稳稳的落地，正是公司的保卫科长谢春平。
袭击金云飞的人影，正是金云飞的三弟金云鹏。
那个先袭击金云飞的重物，是金云鹏的军用双肩包。
兄弟俩收手，互相看着对方，并不说话。
谢春平捡起军用包，递交给金云鹏，“大表哥，三表哥，进屋说话吧。”
“大哥，我想先去看二哥。”金云鹏将军用包扔给了谢春平。
金云飞点了点头，“智阳，开车。”
一车三人，穿透夜色，直奔市区。
市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特护病房外。
负责守护的表弟谢谷雨，叫来值班护士，说明了情况，征得同意后，金云鹏一个人进了特护病房。
回家的路上，兄弟二人竟也是一句话都不说，谢智阳更不敢开口，车里空气沉闷。
天快亮了，兄弟二人进了办公室，发现岳秀清坐在那里。
原来，岳秀清一觉醒来，没见着金云飞，便起身下楼，找谢春平问明情况，这才放心。
寒暄几句，金云飞让岳秀清回楼上休息，让谢智阳也出去，再把一大一小两门关好。
金云飞从大板台下拿来两瓶红酒，打开来，一人一瓶，兄弟对饮。
“老四，你是怎么知道的？”
二弟出事后，金云飞给全家下了命令，暂时不要告诉三弟金云鹏和二妹金晓霞，一个是军官，一个是研究员，他不想影响他们的工作。
“大哥，你应该告诉我的。我随部队执行任务，一直在外面。昨天回到驻地，从报纸上看到火灾报道，才知道二哥出事。我请了半个月的假，心急火燎的往家赶。”
“没你什么事。”金云飞道：“老四，在家待几天，就回部队去吧。”
“二哥他……他就这样子了？”
“嗯，现在他就靠药物活着。”金云飞道：“他抱着小贝往下跳，十几米的高度啊。落地时，他把小贝搁在上面，自己后背着地……落地时，他的身体可能就齐腰断成了两截。医生说，他现在是植物人状态，很难会醒过来。即使醒来，也不会有知觉和意识。”
“我有一个战友，因公负伤，也是二哥这种情况。大哥，不能放弃。”
“嗯，这个还用你说吗。”
金云鹏喝了几口酒，放下酒瓶，看着金云飞问道：“大哥，是谁害了我二哥？”
金云飞怔了一下，“不要胡说。没人害你二哥，那只是个意外。”
“大哥，别瞒我了。”金云鹏道：“你这里搞得如临大敌，医院那边又派人守着。还有你，大哥，你没有了以往的从容淡定，你身上有紧张的感觉。大哥，你瞒不了我。”
金云飞默然。
“大哥，你不告诉我，我就不回部队了。大哥你了我的，我说到做到。”
金云飞不再隐瞒，把他所知道的二弟的事，全部告诉了三弟。
经过军营的锤炼，三弟已不再是那个鲁莽的少年，而是一个成熟而缜密的军官。
“大哥，为什么不报警？”
“怎么报警？凭什么报警？”金云飞反问。
金云鹏道：“我是说，应该由有关部门负责调查，要依法办事。”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金云飞道：“可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是不能去报案的。报了案也立不了案，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对方是一家比云飞公司规模还大的集团公司，警方也不能轻易怀疑和调查。最关键的是，有关部门已经做出了意外失火的结论，咱们去报警，等于是要推翻这个结论，仅凭怀疑，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哥，那你打算怎么办？”
金云飞不说话，只喝酒。
“大哥，你还当我是兄弟吗？”
金云飞道：“老四，老三没了，我不能把你再搭进去。记住，你和二妹，你们是金家的荣耀，是大哥的骄傲。”
“不，大哥，你是咱家的支柱，一百个老四老五，都顶不上一个大哥。”
金云飞勉强的笑了笑，“老四，有你这几句话，大哥这辈子值了。”
“大哥，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我们全家都要好好的。”
“必须的，肯定的。”金云飞点着头道：“老四，大哥一定记你的话。”
金云飞道：“但你的身份特殊，你是个军人，现役军官，家里的事，你就不要参与了。”
金云鹏道：“大哥，你说服不了我。”
“臭小子，翅膀硬了是不？”
说着，金云飞一脚踹了过去。
金云鹏早有准备，躲过大哥的脚，又还了大哥一脚，“大哥，你再也打不过我了。”
“哼。”金云飞再出一脚。
这一脚又被金云鹏躲过，而且还奉还了两脚。
“臭小子。”金云飞骂着，却不敢再出脚，没错，他再也打不过他的三弟了。
两兄弟相视一笑，继续喝酒。
酒干瓶倒，金云飞道：“去看看爷爷奶奶阿爸阿妈，还有小贝小西吧。”
金云鹏起身而走。“等等，你的军装呢？”
“我这次压根就没穿军装回来。”
望着三弟的背影，金云飞心里一动，难道，难道这小子早就知道了二弟出事不是意外？
第一步怎么做呢？
金云飞想到了一个师弟，刑警队的副队长老方。
金云飞要去找师弟老方。
三弟好像早就知道了似的，硬要跟着去。
金云飞没让谢智阳跟着，但没阻拦三弟，兄弟同心，其力断金，他没理由阻拦三弟。
第0397章 兵分了两路 说干就干起
三弟厉害，他跑去孔雀公司，借了一辆皮卡车，还拆掉了车牌。
而且，三弟将自己打扮了一番，弄得面目全非，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他是金云鹏。
按照电话约定，兄弟俩到了市区后，没有直接去找老方，而是来到老树咖啡馆，找了个包厢等着老方。
老方准时到。
看见金云鹏，身着便衣的老方愣了一下。
金云鹏自报家门。
“噢，原来是老四啊，你啥时回来的？”
老方坐下，与金云鹏聊了几句，再转向了金云飞。
“大师兄，老三的事处理完了吗？”
金云飞的嘴里，冷冷的蹦出几个字，“刚开始呢。”
老方脸色一凝，“怎么回事？”
金云飞一口气说完了二弟的事，特别是几个疑点，并特意点了五方集团公司。
老方听罢，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时，金云鹏抬腕看表，再对大哥和老方说道：“你们先谈着，我出去一下。”
金云鹏离开后。
老方道：“大师兄，你不该让云鹏参与这种事。”
“他从小和他二哥最好，你认为我能拦住他吗？”
“这倒也是。”老方终于抬头，看着金云飞道：“那个五方集团公司，我们早就有所关注。确切的讲，是关注那个白元禧。早在十多年前，这家伙就有过走私行为。他当过渔船的二副、大副和船长，海上走私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轻车熟路。但后来被抓过一次，他就偃旗息鼓了。”
金云飞只听不说。
“后来，这个白元禧摇身一变，成了五方集团公司的副董事长兼常务副总经理。但关于他的传说也多了起来，可传说毕竟是传说，我们不会凭传说办案。”
“还有呢？”
“我跟他打过几次照面，是一个阴沉的家伙。对了，听说他也会武功，而且深不可测，谁也没见过他的身手。”
“还有呢？”
“还有……假如他还在干那见不得人的事，那么，他进入五方集团公司，就是为了有个正式的身份，用来掩盖自己的不法勾当。如此，老三他们可能有所发现，于是他采取了极端的灭口措施。”
金云飞点了点头，问道：“我可以报案吗？”
“不能，因为不足以立案。”
“你能帮我查查吗？”
“不能，这是砸我的饭碗。”
“我能自己查吗？”
老方沉默。
“能帮我找点有关资料吗？”
老方继续沉默。“谢谢，我懂了。”
“对不起，大师兄。”
临走时，老方道：“但是，你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金云飞理解老方，身不由己，他不能砸人家的饭碗。
金云飞没走。三弟金云鹏回来了。
“老四，你坐下。”金云飞问道：“我想知道，你怎么会在回家前，就知道你二哥是被害的？”
“这个……一定要说吗？”
“废话，不然你别叫我大哥。”
“是王九旦。我看到报纸上的消息后，马上想到一个问题，家里出了这么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感到其中必有蹊跷，就打电让给王九旦，因为我知道，他是你最好的朋友。于是，王九旦就把所有疑点都告诉了我。”
金云飞骂道：“狗日的，我就知道他的嘴靠不住。”
金云鹏道：“大哥，不怪王九旦，他也想弄清事实真相。你和他一样，你有危险，他同样也有危险。”
“好吧。”金云飞继续问道：“你刚才去哪里了？”
“也是必答题吗？”
“你说呢？”
金云鹏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起身走到门边，拉开门看了看外面，再关上门走回来。
“大哥，我有一个初中同学，现在也是朋友，他正好在五方集团公司工作。刚才我约见了他，同时以你我的名义，我答应给他钱，他答应向我提供五方集团的情况。”
“可靠吗？”
“可靠。再说我开出了相当于三倍于他年薪的价格。”
“老四你记住，为了利益而许下的诺言，归根到底是靠不住的的。”
“大哥，其他人我不相信，就他是个例外。”
“但愿如此。咱们走。”
金云飞已想好了要怎么做，兄弟俩开车返回泽谷，去九旦大厦找王九旦。
王九旦见了金云飞，开口就是道歉，因为是他把实情告诉了金云鹏。
这个已不再是事，金云飞问道：“九旦，你打定主意了，要参与这次冒险行动？”
“不错，为了朋友，也为了自己，我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王九旦说得轨钉截铁。
“好，咱们从两个地方入手。”金云飞道：“一个，是那个戒毒所所长说的，那个去看望陈冬华老婆的神秘人。九旦，咱们设法搞到郑三宝和白元禧的照片，让那个所长辩认，神秘人是不是他们中的一个。”
王九旦道：“好办法。”
金云鹏道：“我有两个问题，一是怎么弄到照片，二是万一不是他俩，而是他俩派去的其他人呢。”
王九旦道：“第一个问题我能解决，五方集团公司搞了房地产后，也加入了市建筑行业协会。同时，他们还加入了其他几个协会，包括市商会。我想，郑三宝和白元禧应该都是代表。去市商会和其他协会走走，不难找到他俩的照片。”
“好，这事交给你和云鹏。”金云飞道：“不仅是他俩，如有五方集团公司其他头面人物的照片，也一起搞来。搞到照片后，你俩直奔罗桥，让那个所长辩认。”
王九旦和金云鹏都点了点头。
金云鹏问：“大哥，那另一个入手点呢？”
“你二哥和你二嫂，事发当天晚上吃饭时，曾一起服用过安眠药。我想知道，当晚他俩是在家吃饭，还是不在家里吃饭。如果在家吃饭，那安眠药就是比较亲近的人下的。如果在外面吃饭，哪在什么地方吃饭，跟什么人吃饭，顺藤摸瓜，必有收获。”
金云鹏道：“大哥，我陪九旦哥，你一个人行吗？”
金云飞道：“云鹏，你不陪着九旦，我不放心。你要是不放心我，我可以让谢智阳跟着我一起去。”
就这么定了。
兵分两路，说干就干。
无牌皮卡给金云鹏和王九旦用，金云飞和谢智阳还是用自家的桑塔纳轿车。
到了衡丰，金云飞当然先去找杨青柳。
第0398章 找蛛丝马迹 顺藤摸瓜要
杨青柳现在使用金云飞的老厂房，凉鞋生产也没受到多大影响，只是办公室有点寒醒，一桌一椅，旁边就是仓库。
金云飞让谢智阳在车里待着，自己一个人进去。
杨青柳正在跟会计对帐，看见金云飞，微微一怔，随即把会计打发离开。
“青柳，我不抽烟不喝茶，咱们长话短说。”
杨青柳轻轻一叹，“云飞，坐下说。”走过去，把那扇临时木门关紧。
金云飞一边坐下，一边道：“那天签订赔偿协议时，你说了两遍同样的话。绒布怎么会放在电线边呢。青柳，谢谢你的提醒。绒布不能放在电线旁边，这是常识，我二弟和二弟妹不可能疏忽。”
“对，我可以证明。”杨青柳道：“你二弟的厂房，跟我的厂房结构一模一样。起火的位置，实际上是成品仓库，根本不可能堆放原料。更何况，你二弟已开始生产凉鞋，多余的绒布，早就放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可是，火灾调查报告上说，起火点确实有绒布残骇存在。”
杨青柳道：“这只能说，是有人故意把绒布放在那里的。而且，这一点我也可以证明，因为火灾前一天，吃饭的时候，我端着饭碗去过你二弟的厂房。我明明看到，起火点那个地方空空如也。”
“青柳，你为什么不早点说？为什么不向调查组反映？”
杨青柳苦苦的一笑，“我又不是调查组的人，我怎么说？说有人要害你二弟，我说了有人信吗？要是被害人的人知道，我不把自己也搭进去了吗？大飞，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害怕啊。”
“对不起，青柳，我收回我刚说的话。你还知道什么可疑的情况吗？”
杨青柳想了想，说道：“三个情况。一，火灾前一天，你二弟家的两条狗不见了。二，火灾当晚，你二弟和二弟妹两口子在外面吃的饭。三，他们两口子吃完饭回家时，我正在厂门口，聊了几句，他们两口子说困了，就上楼去了，我当时有点奇怪，才傍晚六点半左右，怎么可能困了呢。”
“青柳，你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吃的饭吗？还有，知道他们跟什么人吃饭吗？”
摇了摇头，杨青柳道：“不知道，我没问，他们也没说。不过，五点出去，六点半不到就回来了，应该没去远的地方，我估计就在衡丰街上吃的。”
衡丰街没什么高档饭馆，张玉翠也舍不得花这个钱，再说只有两口子出去吃饭，却没带孩子，这说明很可能是别人邀请吃饭。
金云飞很想回去问问小贝，小家伙聪明伶俐，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可小贝还没恢复，金云飞不想打扰她。
金云飞去找陈小秋，他对衡丰街太熟悉。
陈小秋仔细回忆，终于想起来，火灾当天傍晚，他曾看到金云兴和张玉翠两口子，在新街的“多味海鲜馆”门口出现。
谢过陈小秋，金云飞和谢智阳马上去了新街。
可奇了怪了，开车在三条新街转了整整三遍，就是没有找到那家叫“多味海鲜馆”的饭店。
谢智阳下车打听，问了好些人，才打听到“多味海鲜馆”的具体地址。
东新街321号和323号。
金云飞驱车赶到东新街。
人去楼空，铁将军把门，连“多味海鲜馆”的牌子也没了。
谢智阳又下车打听，结果是，这家“多味海鲜馆”二十多天前就关门走人了。
“大表哥，这家海鲜馆有问题。”谢智阳道：“根据两个邻居的反映，海鲜馆关门的时间，大概就在火灾发生以后不久。可能是他们害了二表哥，然后怕事情暴露，就匆匆关门跑了。”
“这个海鲜馆的老板叫什么名字？家住什么地方？”
“不知道啊。大表哥，我再去打听。”
谢智阳又要下车，金云飞叫住了他，“等等。”
想了想，金云飞问：“智阳，我听谷雨说过，他有一个战友，就在衡丰派出所当协警，有没有这回事？”
“诶对啊。听谷雨哥说，他的战友还是分队长呢。”
金云飞点点头，立即拿出手机，给在市医院看护二弟的谢谷雨打电话，让他联系他的战友，帮忙提供“多味海鲜馆”老板的资料。
这家“多味海鲜馆”在衡丰街已开了一年半，老板和员工的资料，肯定在派出所登记和留存。
谢谷雨那边立即联系战友，金云飞也开车赶到派出所。
等了十几分钟，一位协警从派出所出来，手里拿着一张报纸。
他就是谢谷雨的战友，手拿报纸，是事先的约定。
金云飞让副驾座上的谢智阳摇下车窗。
协警走过来，瞅了一眼桑塔纳轿车的车牌号，再往车里瞥了一下。
车里的金云飞微微颌首，并发动了车子。
协警围着车绕了半圈，确认没人注意，迅速的将报纸扔给谢智阳，自己转身离开。
金云飞也开着车离开了派出所门口。
车开出衡丰街才停在了路边。
谢智阳已经把报纸打开，报纸里夹着“多味海鲜馆”的老板和老板娘及九名员工的个人资料。
“大表哥，老板叫王兵，三十七岁，老板娘叫刘月欣，三十五岁，家住温林县河口乡山南村。”
“说说员工的情况。”
“九名员工，三男六女，其中六个是外地人，三个是本地人。”
“说说三个本地人。”
“一个大厨，陈大树，二十九岁，河口乡陈家村人。一个帮厨，姚宏笛，二十四岁，海山镇茅街村人。一个女服务员，肖彩芹，十九岁，海山镇小尖子村人。”
金云飞思忖道：“外地的，咱们肯定找不到了。咱们要找的，只能是老板老板娘和本地人。”
“那还等什么，大表哥，咱快走，先找老板老板娘。”
谢智阳话音未落，桑塔纳就轰隆隆的跑了起来。
先赶到河口乡山南村，扑了个空，当地人说，王兵和刘月欣两口子，八年前就不在村里住，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最近也没见过他俩。
再到河口乡陈家村找大厨陈大树，村里人说，前几天倒是见过，看到他跟人去广东打工了。
“大表哥，咱们现在去海山镇找那个姚宏笛和那个肖彩芹。”
第0399章 迷雾被拨开 真相渐浮现
沿海公路，破车狂奔，金云飞将油门踩到最大。
在海山镇茅街村的村边小店，打听姚宏笛时，村民说，这小子是个孤儿，十二三岁就去了外面混。
有的村民说，最近见过姚宏笛，看打扮好像赚了点钱。
还有村民说，姚宏笛最近回过家，好像还带着女朋友。
小店老板说，他也见过姚宏笛的女朋友，好像是附近小尖子村肖老三的女儿，叫什么芹。
金云飞心道，什么芹，应该就是肖彩芹。
问清去小尖子村的道路，谢过店主和村民，金云飞和谢智阳准备赶往小尖子村。
这时，有个刚来的村民说，他刚从小尖子村走亲戚回来，在那里看到了姚宏笛。
金云飞大喜，带着谢智阳，驱车奔向小尖子村。
一条弯弯曲曲的土路，仅能走一辆车，金云飞不得不放慢车速。
“智阳，资料上有姚宏笛和肖彩芹的照片，你多看看，给我记住了。”
“诶。”谢智阳一边应着，一边再翻看夹在报纸里的资料，“大表哥你放心，这个姚宏笛，额头上有道疤，很好认的。”
“还有，不知道这小尖子村民风如何，咱们要小心一点，最好别直接打听这两个人的名字。”
“为什么呀？”
“万一人家村民齐心，不让找人，或反过来对咱们下手。咱们只有两个人，双拳难敌四手，咱们会很惨的。”
“知道了，大表哥。”
这时，迎面开来一辆摩托车，车上有两个人，都戴着头盔。
金云飞猛打方向盘，想往边上躲，让摩托车过去。
可物极必反，方向盘打猛了，桑塔纳竟横在了土路上。
吱的一声，摩托车停在轿车边上，差点就撞个正着。
摩托车倒了，车上两个人也摔在了地上。
“你咋开的车，找死啊。”
开摩托车的一边爬起身来，一边摘下头盔，一边骂骂咧咧。
“对不起，对不起。”金云飞急忙道歉。
可谢智阳傻了，额头上有道疤，这不正是那个姚宏笛吗。
“姚宏笛。”谢智阳脱口而出。
姚宏笛一愣，随即想起了什么，扔了头盔，转身就跑了。
金云飞喊道：“快追，别让他跑了。”
谢智阳跳下车，撒开脚丫狂追而去。
另一个也逃，沿路逃向小尖子村。
一看就是女的，金云飞下车，只二十几米，就把她拎了回来。
正是那个肖彩芹。
肖彩芹大呼小叫，金云飞变手为掌，在她脖子上砍了一下。
肖彩芹昏迷过去，金云飞拎起来，把她搁倒在车后座上。
摩托车，两个头盔，还有两个旅行包，都被金云飞扔到路边的草丛里。
谢智阳回来了，手里拖着一个人，已经昏迷的姚宏笛。
同样的，姚宏笛也被扔到了车后座上。
“智阳，没被你给打坏吧？”金云飞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放心，没事。这家伙属狗的，抓他时他咬我，我就给了他几下。”
车开到一个避静处，金云飞下车察看四周，确定没人，才回坐到车上，“智阳，把他弄醒。”
谢智阳揪起姚宏笛，让他趴靠在车座背上，再敲捏了几下。
姚宏笛睁开双眼，一脸惊恐，大喊大叫。
谢智阳左右开弓，给了姚宏笛两个巴掌，喝道：“再喊叫，老子打断你的双腿，再把你扔河里喂鱼去。”
姚宏笛不敢再喊。
金云飞道：“姚宏笛，明人不做暗事，我叫金云飞，是火灾事件的金云兴老板的大哥。痛快点，把你知道的事告诉我，不痛快，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唉，怎么这么快就找来了，不是说，不是说做得天衣无缝吗。”
不顾姚宏笛的哀叹，金云飞冲着谢智阳使了个眼色。
谢智阳忽地出手，咔嚓一声，将姚宏笛的一条胳膊卸了下来。
姚宏笛惨叫。躺在姚宏笛脚下的肖彩芹醒来，哭着道：“宏哥，快说了吧。”
“我说，我说……”
金云飞又瞅了谢智阳一眼。
谢智阳心领神会，伸手到自己的包里，打开了包里的录音机。
“那天，也就是云兴公司火灾前两天，有个人，有个人来找我们王兵老板。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在老板办公室嘀咕了老半天。后来，又把我师傅叫进去。噢，我师傅就是陈大树，多味海鲜馆的大厨。那人走后，我师傅在厨房傻坐了好久，接着把我找去，说有件赚钱的大事，问我干不干？”
“我问我师傅，是什么大事？师傅说，让我给两个人下药，事成了就给我两万。我吓了一跳，没敢答应。师傅对我说，不是什么毒药，是催酒的药，人吃了，酒量最好也会很快醉倒。我师傅还说，人家是要斗酒，怕斗不过才会出此下策，没什么大事。”
“可我还是没有答应，因为他说事后给我两万，一件小事哪用得着两万。后来，我师傅威胁我，还说要对付我，我就…我就同意了。”
“火灾那天下午，那个人又来了，在二楼订了一个包厢，一直在里面待到晚饭时分。吃晚饭时，云兴公司的老板金云兴和老板娘双双出现，我这才知道，吃饭的人只有三个。他们点了六菜一汤，上完六个菜，最后才上的汤。那汤叫珍珠汤，是一人一碗，送进去前就分好了的。”
“我师傅拿出四粒药，叫我往两碗汤里放，还叫我亲自送，送进去后，千万不要端错。我当时怕，我师傅骂我，还拿起一粒药咬了一口，自己咽下去，发誓不是毒药。我这才答应，就把四粒药放进两碗汤里，调匀后送进包厢。有药的两碗，一碗端给金云兴老板，一碗端给他的老婆。”
“当晚，云兴公司就发生了火灾，我害怕得不得了，我想不管怎样，肯定跟下药有关。过了几天，老板王兵说，海鲜店亏本，关门不干了，给我们每人五千，让我们各奔前程。我师傅也找我，不仅兑现承诺，把那两万给我，还让我远走高飞，有多远走多远，最好十年二十年后再回来。我问师傅，真有这么严重吗？我师傅说，金老板的嘴他们都敢封，何况你我这种小兵拉子。”
第0400章 想二弟惨状 金云飞落泪
姚宏笛道：“我怕得要命，在亲戚家躲了几天，看看没事，才回来找彩芹。彩芹是我对象，我们商量，决定出远门打工，至少在外面待上五年。后来，就是现在……我们车票都买好了，正要去车站，就被你们给撞上了。”
姚宏笛说完，肖彩芹哀求，“金老板，宏哥知道错了，你大人大量，你就饶了他吧。”
姚肖二人车内下跪，苦苦求饶。
金云飞冲着谢智阳点了点头。
谢智阳把姚宏笛脱臼的胳膊又装了回去。
“姚宏笛，我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
“金老板你尽管问，我一定彻底坦白。”
“你认识我二弟金云兴和二弟妹张玉翠吗？”
“认识，认识。他们是店里的常客，常来吃海鲜的。平均一个星期来一回吧，都带两个孩子来的，就这一次没带孩子。”
“知道你们老板和你师傅，他们现在在哪里吗？”
“我不知道，他们一定躲起来了。我发誓，我发誓我不知道。”
“能告诉我，你们打算去哪里打工吗？”
“这个……”
“怎么，都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说我说，我们要去广东。广东待不下去的话，就去海南岛，彩芹她的舅舅在海南岛做生意。”
“最后一个问题，你说的那个人，就是两次来海鲜店的那个人。你认识他吗？他长什么样？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
“肯定是本地人，因为他跟我们老板好像很熟的样子，土话说得贼溜贼溜的。但我不认识他，以前根本就没见过他。”
“说长相。”
“三十几岁，很瘦，个子比我高，至少一米七零。还有，他的脸四四方方，两道眉毛很浓。对了，他是西发平头，脑袋上好像有个疤，在左耳朵上边。”
“再想想，他还有什么特征？”
肖彩芹道：“我知道，那个人右腿有点瘸，走路一拐一拐的，不仔细看就看不出来。还有……还有他抽完烟，喜欢用手指把烟头弹到地上再踩灭，我见过他两次这么扔烟头的。”
金云飞听罢，沉思了好一会。
现在就去报案，显然证据还不够充分。
现在重要的是怎么处置姚肖二人，留在这里，没人保护，很可能会遭与二弟二弟妹同样的命运。
放他们走，他们远走高飞，鱼入大海，以后需要他们出来作证找不到人又怎么办。
姚肖二人又开始哀求。
金云飞心一软，决定放姚肖二人走，不仅放二人走，还要送他们上车。
姚肖二人千恩万谢。
金云飞把车开回扔摩托车的地方。
摩托车不要了，两个旅行包被捡回来搁到车上。
谢智阳看了看姚肖二人的车票，对金云飞说道：“大表哥，是下午五点的长途车，市站始发，他俩可以在泽谷站上车，现在赶过去，时间还来得及。”
金云飞点点头，载着姚肖二人，驱车往回赶。
长途汽车从市里发车，到达泽谷站是六点钟，金云飞他们赶到泽谷站时，六点还差二十五分钟。
金云飞拿出三万块钱，递到了姚宏笛手上。
姚宏笛哪还敢收钱。
谢智阳喝道：“叫你拿着，你就拿着。”
姚宏笛忙不迭地点头，一边说谢，一边藏钱。
“小姚，小肖，看得出你们不是坏人，我相信你们。但为了你们的安全，我有必要提醒你们两点。一，在确认事情过去之前，千万不要回家，也不要联系家里人。二，你们出去打工，最好别与老乡待在一起。特别是你们刚说的肖彩芹的舅舅，听我一句，最好不要去。”
“金老板，我和彩芹谢谢你，我们一定记住你的话。”
金云飞拿出一张名片，递到肖彩芹手上，“这上面，有我的所有通讯工具的号码，你们保管好了。如果你们信得过我，以后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可以随时联系我，我一定尽力而来。”
姚肖二人又是千恩万谢。
金云飞很小心，他让谢智阳护送姚肖二人进站上车，直到长途汽车消失在视野外。
谢智阳回到车上，立即把问题抛给金云飞，“大表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放他们走。那个姚宏笛，至少是个帮凶么。以我之见，咱们应该带着他去报案，公安局一立案，什么真相都能水落石出。”
“智阳啊，得饶人处且饶人啊。”金云飞道：“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个姚宏笛也是受害者，那个肖彩芹更是无辜者。咱们做事，应该留有分寸。再说了，把他俩留在这里，万一被对方发现，以对方对你二表哥二表嫂的手段，他们两个一定有生命危险。以咱们的能力，自保还行，但保不了他们。”
“大表哥，我还有一个问题。他们要害二表哥，为什么不直接下手？即使用药，为什么用安眠药而不直接用毒药呢？”
“这就是他们厉害之处。”金云飞道：“直接下手，就是刑事案件，他们永远也逃脱不了法律的追究，查出来就是个死。所以，他们要制造一场火灾，一场意外的火灾，现在，他们的目的达到了一半。”
“也是，要是火势猛，把六楼也烧了，咱们可能就无从查起了。”
金云飞道：“用安眠药，让你二表哥和二表嫂熟睡，没有逃跑能力，你二表哥和二表嫂就有可能葬身火海。咱们都是练武之人，知道吃了安眠药，虽不至于醒不过来，但反应绝对迟钝，力气也没了一大半。”
“大表哥，当时，当时的二表哥一定很惨。”
“是的……绝望，无助，恐惧……”
车内在沉默。
“也许，火灾发生后，火势烧到五楼，他的岳父岳母和小舅子住在五楼，连逃到六楼的机会都没有了。六楼，也许是小贝和小西先醒过来，跑到爸爸妈妈的房间，叫爸妈妈妈赶快起来。可他们吃了安眠药，正在熟睡中。等他们被摇醒，火没上楼，但烟雾已经弥漫，他们失去了逃生的机会。安眠药的作用，烟雾的吹薰，以及死亡的威胁，他们已失去了冷静的思考。跳楼，是唯一的选择，将近二十米的高度，他们只能把生的希望，留给女儿和儿子……”
金云飞流泪了。
第0401章 放了又截回 金云飞食言
“大表哥。”谢智阳也哭了。
金云飞凄惨的笑了笑，擦了眼泪，发动车子。
“智阳，咱们找王九旦和你三表哥去。”
九旦大厦，王九旦的办公室。
王九旦和金云鹏也有收获。
两个人想方设法，弄来了五方集团公司诸多高层的照片，再赶到天州市戒毒所，让所长一一辨认。
经所长反复回忆和细看，终于确定了那个经常去看望陈冬华老婆的神秘男人的身份。
“他叫白元奇，郑三宝的另一个表哥，白元禧的亲弟弟，五方集团公司的总经理助理。这个家伙跟他哥哥一样阴险狡诈，如果说白元禧带头干坏事，那他就是急先锋。这家伙脸倒是长得挺帅的，两道浓眉，让人印象深刻……”
王九旦没说完，金云飞就摆手打断，自己接着说了下去。
“他还有三个显著特点。一，脑袋上有个疤。二，右腿有一点点瘸。三，喜欢拿手指弹烟头。”
王九旦一脸惊讶，“大飞，你是怎么知道的？”
金云飞对谢智阳说道：“智阳，你告诉九旦和三表哥。”
谢智阳一口气说完了他和金云飞的调查过程。
“不过，不过……”谢智阳最后期期艾艾的，欲言又止。
金云飞瞪了谢智阳一眼，“不过什么？”
“在他们上车的同时，我打电话报告了三表哥。”
“你……”金云飞气结，扭头看向三弟金云鹏。
金云鹏冷然道：“大哥，没想到你这么的妇人之仁。要不，你现在成了大老板，身上的血性没了。”
王九旦道：“大飞，放那个姚宏笛走，我也不同意。”
“唉，我对他食言了。”金云飞叹息一声，看着金云鹏和王九旦问：“我食言了，对吧？”
金云鹏点着头道：“对，我让谢春平带人去截车了，这个时候，应该把人留下了。”
“然后呢？”金云飞继续问道：“然后你打算怎么处理？把姚宏笛藏起来还是关起来？还是带着他去报警？”
金云鹏道：“带着他去报警。”
王九旦道：“大飞，我同意云鹏的意见，不能拖泥带水。把他交给警察，把事情摊开，这是最好最快的办法。你的做法，反而给了对方暗箱操作的机会。”
事已至此，金云飞只能同意。
金云鹏接到谢春平的电话，他把姚宏笛截下了。
金云鹏和谢智阳一起去接人，接到人后，马上去市公安局报案。
金云飞想去，但不管怎样，出尔反尔，他无颜面对姚宏笛。
“九旦，我真的做错了？”金云飞眼巴巴的瞅着王九旦问。
“这回你还真是错了。”王九旦道：“你三弟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给我讲了一个道理，我认为很有道理。”
“什么道理很有道理？”
“你三弟说，一个人知道另一个人的不可告人的秘密后，这个人有三种选择。一，同流合污。二，保守秘密。三，公开秘密。这三种选择，有可能有个共同的后果，就是被灭口。”
“嗯，继续说。”
“陈冬华，还有你二弟金云兴，他们选择了第二种。”
“噢，所以咱们要选择第三种？”
“对。”王九旦道：“你三弟说得对，与其偷偷摸摸的调查，不如全面公开，还给对方反应的机会。一旦公安部门立案调查，他们就会自乱阵脚，咱们反而更加安全。”
“九旦，你也别忘了一个成语，狗急跳墙。”
“我有预防措施，你也做好预防措施就行了。”
金云飞不放心，王九旦想去看看，两个人乘夜出门，赶往市区。
金云鹏是现役军官，他去报案，引起市公安局的高度重视，领导亲自接待，刑警队长负责笔录。
关键还是那个姚宏笛，这是活生生的人证，胜于一切。
金云飞和王九旦赶到，见公安局很重视，便推波助澜，也拿出自己掌据的内容。
公安局当即决定立案，并成立专案组，连夜采取行动。
行动持续到天亮，四个目标人一个都没逮到。
这四个目标人，分别是五方集团公司的白元奇，和多味海鲜馆的王兵、刘月欣、陈大树。
正如金云飞所料，人没抓到，等于是打草惊蛇。
回泽谷的路上，金云飞坐在王九旦的越野车上，绷着脸不高兴。
车上还有王九旦、金云鹏和谢智阳。
王九旦道：“大飞，你的担心也是对的。现在是大张旗鼓，对方肯定知道，咱们得防着他们的报复了。”
金云鹏道：“报案是必须的。大哥，你说话啊。”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金云飞道：“我之所以反对匆忙报案，除了担心对方狗急跳墙对咱们报复外，我最担心的是另一个方面。”
“哪个方面？”王九旦问道。
金云飞道：“五方集团公司，主要是郑三宝和白元禧当家，那个白元奇只是个小角色。他们肯定早有准备，即使把白元奇抓了，可能也动不了郑三宝和白元禧。你们想想，要是郑三宝和白元禧好好的，那咱们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金云鹏道：“专案组上午要去五方集团公司，直接面对郑三宝和白元禧，咱们等结果吧。”
一夜没睡，但大家心系案子，毫无睡意。
谢智阳跑去买了馒头油条豆桨，聚在金云飞的办公室里，一边吃早餐，一边等消息。
好不容易等到十点，金云飞终于接到了师弟老方的电话。
老方是刑警队副队长，也是专案组成员。
接完电话，金云飞道：“老方说，专案组突击调查了五方集团公司。据郑三宝和白元禧说，白元奇三个月前就已从公司辞职。而且白元奇离开时，还挪用了公司的五十几万元，公司正犹豫要不要报案。老方说，五方集团公司已正式报案，案情就是前员工白元奇挪用公款。”
顿了顿，金云飞道：“你们明白了吧。这一网撒下去，没捞着白元奇，还让郑三宝和白元禧成了受害者。这个案子，十有八、九要卡売。”
金云鹏问道：“大哥，那你说该怎么办？”
金云飞想了想，断然道：“还得咱们自己干。专案组在明，咱们在暗，双管齐下。”
第0402章 大哥有预谋 打蛇打七寸
王九旦忙问：“大飞，你快说，咱怎么干？”
“你啊你。”金云飞道：“一，你先管好你的嘴，别到处瞎嚷嚷。二，你再管好你自己的事，做好防范工作。”
王九旦不好意思道：“我保证，我的嘴从此铁将军把门。至于安全防范，你大可放心，我有二十多个保卫人员，我的九旦大厦铜墙铁壁。”
“但是。”金云飞看着王九旦问道：“你的小老婆小慧和你那宝贝儿子，那边的安全问题你考虑到了吗？”
“哎呀。”王九旦这才想起来，小慧母子二人，就住在云飞公司对面的馒头店里。
千算万算，偏偏漏掉了小慧母子。
啥也不说了，王九旦匆匆而去，去安排小慧母子的安保工作。
金云飞让谢智阳去休息，办公室里只剩下他和三弟金云鹏。
金云鹏有点内疚，是他急着报案，把整个事件弄成了夹生饭。
“大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是我自作主张，把那个姚宏笛截了回来。”
“这事吧，你也不算错。”金云飞道：“老四，我放走姚宏笛，一方面确实是我心太软。但另一方面，我是有特别用意的。”
“什么特别的用意？”
“我想把姚宏笛当作诱饵。这个诱饵扔到外面，让他们遍地找去，肯定会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当然，现在的姚宏笛也是诱饵，他在公安局看守所里，那是固定的诱饵，效果差不多。”
“大哥，这么说，你早猜到会有现在这种局面了？”
“对。”金云飞道：“你以为公安局是吃干饭的？人家早就注意到白元禧在搞走私，五方集团公司只是他的洗钱工具。人家是温水煮青蛙，一步一步的查，先扫外围，后打核心。现在倒好，咱们一报案，公安局不得不成立专案组，实际上就是打了草惊了蛇。”
金云鹏问道：“大哥，依你之见，咱们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从内部下手，抓住软肋，连根拔起。”
“他们的软肋是什么？”
“走私啊。他们在搞走私，只要咱们抓住一个机会，把他们的走私行为公之于众，他们就完蛋了。”
金云鹏点着头问：“哪怎样才能抓住这个机会呢？”
金云飞反问道：“你不是说你有战友在五方集团公司吗，是不是该发挥作用了？”
“对不起，大哥。”金云鹏道：“他没回音。也许大哥你说得对，在利益面前，战友情和朋友情会被搁到一边去。”
“嗯，你那条线指望不上了。王九旦说他在五方集团公司也有人，我压根就没指望他。看来，只有我自己安排的人才靠得住。”
金云鹏吃了一惊，“大哥，你在五方集团公司也安排了人？”
金云飞点着头道：“不像你们，临时抱佛脚。我在你二哥他们被赶出五方集团公司起，我就对那个白元禧关注上了。三个公司创始人被赶出公司，他们服，我不服，我得弄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所以，我动了点心思，在里面安插了一个人。”
“那，那你的人，有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消息啊？”
“以前没有。”
“为什么？他接触不到核心？”
“不是，我压根就没有启用他。”
“噢，你是说，你现在要启用他了。”
金云飞拿出一张温林市地图，在地图上找了找，再拿过铅笔，在地图上画了几下。
“老四，认识这片地方吗？”
“这不是咱们去外公家的必经之路吗？”
“对了，边上还有一条画着虚线的道，离公路不到一千米，你再找找。”
“找到了。大哥，这什么意思？”
金云飞道：“这里人迹罕至，方园十里之内没有住户，却是白元禧搞走私的关键地点。他把货从海上运进来后，就在这个地方与人交易，他拿钱走人，人家拿货走人。”
金云鹏道：“也就是说，白元禧管的是海上通道，内地的道他管不了。”
“对，他白元禧是靠海吃海起家的。但天外有天，内地的鞭长莫及，他有货，也得找出得起现钱的买家。”
“大哥，你继续说。”
金云飞道：“未来的三到五天内，白元禧有一批货到岸，要在这个地方与人交易。”
“什么货？价值多少？”
“据说，是手机和手机配件，价值至少三个亿。”
“好机会，好机会啊，大哥。”金云鹏道：“咱们报告警方，让警方设个埋伏，来个一网打尽。”
“犯傻，你又犯傻。”金云飞问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报告警方，兴师动众，你能确保不走漏风声吗？”
“倒也是。大哥准备怎么做？”
“咱们自己动手。”金云飞道：“我，你，再叫上谷雨和智阳。让春平和小满守家。王九旦和他的人，是乌合之众，咱一个都不用，也别跟王九旦说。”
“我明白了。”金云鹏道：“咱们守株待兔，等他们交易时动手。”
“怎么行动，我来作主。老四，咱们今晚出发，由你负责准备工作。”
大哥就是大哥，金云鹏不得不佩服，大哥针对五方集团公司，蓄谋已久，精心策划，大概早就想到了今天。
三弟出去，老婆进来，打断了金云飞的思绪。
岳秀清没有说话，只是坐下来看着金云飞。
“老婆，你为什么不反对不制止我现在在做的事？”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懂吗？”
“当然，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
“二弟的事不搞清楚，你肯定过不好。在这种情况下，与其反对你，不如支持你。”
“老婆，你最懂我。”
岳秀清道：“不过，老公你要小心一点，咱这个家不能没有你。”
“放心，我不会有事。”金云飞道：“倒是家里，我有点不放心，咱家这么多人，防不胜防啊。”
“这个么，我们已做了安排。”岳秀清道：“我与大妹三妹商量过了。白天，除了孩子们上学放学，家庭成员尽量减少外出，必要的外出时，让谢小满他们陪着。晚上，除了保卫科的人加强巡逻，大妹和三妹也轮流值班。还有，舅公从公司抽调了三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员工，参与夜间的保卫工作。”
第0403章 设伏葫芦谷 火烧你的货
“老婆，你辛苦了。”金云飞道：“如果我的预计不错的话，咱们只需坚持十天到半个月，事情就会有个了结。”
“真的吗？”岳秀清问道。
“真的，相信你老公的话。”
金云飞的计划，在按部就班的进行。
深夜十一点多，一辆车，四个人，悄悄的离开云飞公司，出了泽谷，沿着省道朝西疾驰。
开车的是谢智阳，这是往他家的路，他熟得很。
金云飞和金云鹏哥俩坐在后排。副驾座上坐的是谢谷雨，当过兵的堂表弟。
金云飞闭目养神，金云鹏正襟危坐，谢谷雨跃跃欲试，谢智阳兴奋劲挂在脸上。
这是去打仗诶。
在省道上跑了一个小时左右，金云飞突然下令掉头往回。
谢智阳不解，“大表哥，咱不干了？”
谢谷雨道：“傻帽，大表哥这是要看看，咱屁股后面有没有尾巴。”
谢智阳恍然大悟，掉转车头，往来的方向开去。
十分钟后，车再次掉头。
在一座公路桥边，车离开省道，拐上一条通往山里的公路。
对金云飞来说，这条道熟得很，以前是一二米宽的小路，现在刚修成公路，是通往他外公家的必经之路。
车速减慢，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停在了一个岔道边。
接下来就是金云鹏的事了，他拿出地图还有指南针，看了看，指示谢智阳把车开进岔道。
往前开了几十米，车又停下，金云鹏招呼大家下车。
这是那辆无牌的皮卡车，车上放着十二个旅行包，每个都装得满满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四人先把十二个包从车上卸下，再齐心合力，把车推进路边的草丛里。
这还不够，金云鹏的活干得细，他折了树枝当扫帚，硬把那几十米的车辙印全部扫掉。
地图上只有一千米，走起来却要翻山越岭，还有一条溪流，而且根本就没有路。
最要命的是，一个人三个包，背一个，一手拎一个，走不了几十米，就得停下来息会。
好在大家都身强力壮，虽然艰难，但还是赶到了目的地。
一千米走了两三个小时，大家都累得不行，扔了包，躺在地上喘息不已。
息了一会，金云鹏起身干活，他带了一把铁锹，锹柄已被截大半。
只见他摸着黑，只干了十几分钟，就挖了一个坑，足以隐藏四个人和十二个包的大坑。
再找来不少树技，搁在坑口上，一个隐蔽所就算成了。
四个人挤躺在坑里，金云鹏说声“你们睡觉”，三个人便睡了过去。
睡醒了，天也亮了。
大家这才看到，自己身处半山腰的地方，往前几米远，就是悬崖峭壁。
下面，约二三十米深，是一片开阔地。
这片开阔地约有十亩的面积，呈葫芦状，当地人称葫芦谷。
金云鹏拿个望远镜，自己看了，再交给其他人看。
“你们睡着的时候，我下去看了。这个葫芦谷，就是他们走私交易的地方。”
谢智阳问：“三表哥，现在干什么？”
“等，等他们出现。”金云鹏躺下睡觉。
谢智阳又问金云飞，“大表哥，这么多旅行包，装的是什么家伙啊？”
“汽油，装着汽油的啤酒瓶。”
“好家伙，干嘛用啊？”
谢谷雨接道：“烧呗，烧那狗日的东西。”
“怎么烧呢？”
谢谷雨笑道：“这个简单，咱居高临下么。到时候拿打火机，点一个，扔一个，保准烧得狗日的一点不剩。”
“噢，我懂了，这活我能干。”
可惜，等了三天两夜，目标没有出现。
四个人也是厉害，硬是在野外顽强地熬着。
矿泉水和饼干，是这几天的主要食物。
第三个晚上，上半夜，快十一点时。
金云鹏叫醒了其他三个，“嘘……他们来了。”
四付红外夜视眼镜，每人一付戴上。
葫芦谷有两个进出口，都是狭窄小道，大家早已了然于胸。
金云鹏吩咐道：“我分配任务。我去西谷口，谷雨去东谷口。大哥，你和智阳就在这里。等他们的货到了之后，咱们要沉住气。一定要在他们完成交易之后才能动手，到时候看我的，我先动手你们再动手。”
金云飞补充道：“汽油瓶要尽量往货车上扔，一定要把他们的货全部烧掉。”
金云鹏提醒道：“最后强调一点。对方人多，也应该有武器，真打起来，咱们不是对手。所以，咱们要速战速决，争取十分钟内把汽油瓶全扔出去，扔完了就走人。”
葫芦谷里，已聚集了不少货车，这边进来的是空车，那边进来的满载的货车，加起来足有二十辆。
下半夜一点钟。
一道亮光，划破夜空，从上到下，飞向了一辆货车。
金云鹏动手了。
金云飞、谢谷雨和谢智阳，三人纷纷行动，将汽油瓶点燃后扔向了葫芦谷。
啤酒瓶装满汽油，瓶口塞了棉花，就成了汽油瓶。
一个大旅行包，能装三十六个汽油瓶，一共有四百多个。
下面早已熊熊燃烧，火光冲天，鬼哭狼嚎。
金云飞他们干脆，扔完汽油瓶就跑，头也不回，毫不关心战果。
与来时不同，回去时身轻如燕，个个狂奔，只用了四十分不到，就回到了藏皮卡车的地方。
回程是金云鹏开车，开得飞快。
上省道前，车停下，望远镜和夜视镜等，全被金云鹏扔进了河里。
上了省道，金云鹏才放慢了车速。
金云飞问道：“老四，你确定他们的交易已经完成了？”
“大哥，你放心吧。我看得真真切切的，验货，验钱，卸货，装货……我等他们完成了才扔第一个汽油瓶的。”
谢谷雨道：“可惜，咱们不能留下来查看咱们的战果。”
金云鹏道：“报一下命中率，不就明白了么。”
大家自报，金云鹏三十六中三十三，谢谷雨三十六中二十九，金云飞三十六中二十五，谢智阳三十六中二十一。
再报，近二十辆货车都中了至少一个汽油瓶。
“干得漂亮。”金云飞做了总结。
谢智阳问道：“大表哥，我有一事不明，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他们交易完成后咱们才动手呢？”
第0404章 郑三宝重伤 白元禧失踪
金云飞道：“交易没有完成，他们没有损失，或者他们各有损失，都会怀疑别人捣鬼。交易没有完成，某方损失某方没损失，他们之间也闹不起来。”
“一手交钱，一手交易，现在交易完成了。咱们烧的只是货，钱是烧不掉的，现在谁损失大？显而易见，购货方会认为，是出货方在捣鬼，可能货是假的，是出货方烧的。或者，购买方即使不怀疑出货方，以后也没法做生意了。”
谢智阳道：“我明白了，大表哥是希望他们两方斗起来，最终不攻自破。”
金云飞道：“斗得起来，斗不起来，三天之内能见分晓。”
回到家里，把车开进车库，四个人先把车洗干净了。
最后，金云飞吩咐道：“都记牢了，万一有人问起这几天去哪儿了，干什么去了，一定不要说岔了。”
四个人各走各的，不再言语什么。
两天以后的下午，市公安局领导一行五人，分乘两辆警车来到了云飞公司。
这是专案组的人，带队的是副局长。
老方也是五人之一。
金云飞把五人请进了办公室，又打电话叫来了三弟金云鹏。
老方道：“金总，云兴公司案子有眉目了。我们经过多方调查，证实了你们原来报案时所说一切，结论是火灾是人为所致。经过分析，我们初步断定，纵火者出自原云兴公司的员工。”
金云飞听了，走到大板台边，打开抽屉拿出三个档案袋，再打开其中一个，抽出一份资料，正是三弟公司员工的花名册。
老方道：“金总，你二弟的公司，当时加上亲戚和家属，共有一百五十三人。除去因灾死亡者、亲戚、家属和女工，我们把嫌疑人锁定在男员工上，包括那八名尚在治疗者。”
“老方，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你能不能从中找出嫌疑者？或者说是嫌疑比较大的？以便缩小我们的调查范围。”
金云飞道：“领导，老方，这你们把我给难住了。我平时很少去我二弟的公司，对他那里的情况了解不多。”
老方道：“金总，我知道你记忆力好。还有，据云兴公司隔壁的杨青柳老板说，云兴公司有不少老员工，说你应该认识的。”
金云飞点了点头，拿过花名册，再拿起一支铅笔，一边看一边道：“还别说，其中有三十几个，我是认识的。今年新招的，应该不敢干这种事，除非有前科。敢干这种事的，应该在咱们这里待了不少时间，并且有机会接触多味海鲜馆或五方集团公司的人……”
金云飞一共圈出了十一个名字，“老方，我有个建议，拿上这些人的照片，去让那个姚宏笛和肖彩芹辨认。特别是这三个人，这三个是老油条，我早劝过我二弟，不要再聘用这三个人，可我二弟不听。”
一名刑警问道：“金总，你凭什么认为这三人嫌疑最大？”
“我的怀疑基于这么几点。一，我用人向来是看人品，这三人在我这里干过，我印象不好。二，这三人好酒，经常出去喝酒。三，这三人好玩，经常出去玩。二和三综合一下，他们有机会与咱们本地交往。四，也是最重要的，他们在公司里都相当于工头的角色，活动范围大，有时间有机会也有胆量作案。”
副局长听了，马上道：“你们三个，马上开始调查这三个人。如果不是，再按金总圈定的名单，调查其他八个人。”
三个警察走后，办公室里只剩下副局长和老方，以及金云飞和金云鹏俩兄弟。
副局长突然问道：“金总，金少校，这三天你们在哪里？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问题一出，空气凝重。
面对副局长锐利的目光，幸亏金云飞早有思想准备，他不慌不忙的应道：“这三天么，我基本上都待在家里，因为我怕家人遭到与我二弟家一样的遭遇，所以我轻易不敢出门。”
金云鹏道：“我么，这三天也没去其他地方。我一直在帮忙训练我大哥公司的保卫人员，还有，我在调整和完善我大哥公司的安保系统。”
副局长不再开口，只是看了老方一眼。
老方道：“这几天，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件，发生于两天前，市东南山区的葫芦谷，两个走私团伙在交易时，受到不明身份的人的袭击。货全部被烧毁，现场还有三具尸体和六名伤者，以及一千三百多万块钱。目前，六名伤者正在治疗，他们的身份已经查明，其中的四个，来自五方集团公司。”
金云飞道：“好啊，五方集团公司终于浮出水面了。”
“第二件，就在昨天晚上，五方集团公司所在的五方大厦遭到了袭击，整个公司总部被毁，人员伤亡惨重。七人当场死亡，董事长兼总经理郑三宝以下三十七负伤，其中十三人重伤，包括郑三宝。另外，副董事长兼副总经理白元禧等十九人下落不明。我们的初步判断时黑吃黑，与葫芦谷案密切相关。”
金云飞听罢，不解的问道：“领导，老方，我不明白，案情重大，你们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副局长道：“一方面，是白元禧等十九人去向不明，而这些人正是原五方集团公司的安保队，其实不少是打手和混混，个别还是穷凶极恶之徒。另一方面，根据他们的人交代，白元禧有一个黑名单，黑名单上的人，前五位依次是金云飞、金云兴、王九旦、陈冬华、肖战国。”
老方道：“金总，这名单上你是第一，前五名两死一疯，还剩你和王九旦。所以我们临时派出两组保卫人员，一组去王九旦那里。另一组到你这里，由我负责带队。”
金云飞道：“这个……这个没有必要吧？”
副局长道：“金总，这里市领导的命令，你和王总都是市里的著名企业家，你们不能出事。在找到白元禧他们的下落前，对你对王总的保卫工作，不能有一分钟的松懈。”
金云飞只好接受，并感谢领导的关怀。
副局长走了，老方留下，还有他的两个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