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0章 十八档的算盘
经大哥再三相劝，金云兴才勉强同意退出五方集团公司，把他的股份转让给郑三宝。
另一边，王九旦也说服了肖战国，只要条件合适，他也退出五方集团公司。
不料，王九旦去劝陈冬华时，却碰了一鼻子灰，无功而返。
金云飞待在二弟的办公室，把二弟打发出去后，才向王九旦询问陈冬华的情况。
“唉，大飞，咱们这位老同学彻底废了。晕头晕脑，迷迷糊糊，坐都坐不起来，我怀疑他已神智失常。以前，这家伙胖得超过了两百斤，现在因为吸毒，瘦得皮包骨，我估计体重不会超过一百斤。”
“我去看看他。”金云飞道。
“还是算了。我刚才去，他就抱着我的腿，我把身上的三千元给了他，我才脱身的。你身上没带现金，我怕你脱不了身。”
“既然来了，总得帮点什么吧。”
王九旦摇头道：“你什么也帮不了。他毒瘾已深，难以自拨，玉皇大帝也帮不了。”
金云飞问道：“那么，劝他退出五方集团的事怎么办？”
王九旦又摇了摇头，苦笑道：“他神智不清，怎么劝他退？他老婆倒还算头脑清爽，可公司的文件，只能陈冬华签字才会生效。再说了，他老婆坚决反对退出五方集团公司，我刚开口就被拒了。”
“他娘的，陈冬华是活生生的被这个娘们给害了。”
王九旦道：“没错，是老婆害了老公。这娘们聪明得紧，现在赖在这里，有吃有喝有住，要是退出去了，她就啥都没了。”
说到这里，金云飞起身，要去找郑三宝。
王九旦拦住金云飞，拿起办公桌的电话，让郑三宝过来说话。
郑三宝来了，手里还拿着公司帐本。
王九旦道：“三宝啊，肖战国没问题，大飞也说服了他二弟。现在只剩下陈冬华，他自己稀里糊涂，他老婆又不松口。”
“那怎么办？”郑三宝看看金云飞，又瞧瞧王九旦。
金云飞没有开口。
王九旦道：“我有个建议，先让肖战国和金云兴二人退出，陈冬华另想办法。”
郑三宝道：“这不行吧。最好是，最好是一起解决。不然的话，陈冬华两口子总归是麻烦，我也没法落实我的公司改组计划。”
“那你有没有好办法？”王九旦问道。
“我想，我想是不是可以这样。市里有个比较高级的戒毒所，咱们把陈冬华两口子送到那里，进行强制戒毒，并辅以收容教养。在此期间，由陈冬华父亲陈小秋，代理陈冬华在五方集团公司的权益。这么一来，陈小秋就可以代表陈冬华办理退出手续了。”
想得真是周到，金云飞心道。
王九旦可吃不准了，“大飞，你看怎么样？”
金云飞又不表态，却向郑三宝伸出了手。
郑三宝会意，将手上的帐本递给金云飞。
打开帐本，却只有三行字三个数据，公司资产四千五百五十万，公司负债三千一百二十万，资债相抵，实有资产一千四百三十万。
金云飞看过，再递给王九旦。
王九旦看了看，将帐本扔还给郑三宝。
郑三宝道：“两位要是不相信，我可以把详细的帐本拿过来，还有，还有评估师的资产评估书。”
王九旦不置可否的唔了一声。
金云飞笑了笑，一边起身，一边说道：“三宝，大家都是朋友，好聚好散。我不能只顾我二弟，却扔下陈冬华不管。”
“大飞，你这是什么意思？”郑三宝忙问。
王九旦听懂了，“三宝，大飞是对的，他们仨人，要退就一起退。所以，你还是先搞定陈冬华再说吧。”
金云飞点了点头，率先出门。
王九旦跟着金云飞走。
郑三宝喊道：“大飞，九旦，我不送了，你俩等我的消息。”
电梯里，王九旦冲着金云飞正要开口，金云兴喘着气跑了进来。
三人同乘电梯下楼。
“大哥，谈得怎么样？”金云飞不说话。
王九旦道：“没谈成。”
出了电梯，金云飞吩咐二弟，“老三，你和肖战国要抱团，都先别急着退出。”
“大哥，你是说？”
金云飞哼了一声，“除了赌博，你该干么还干么，沉住气懂吗？”
“噢。”金云兴点着头，似乎明白了什么。
把二弟打发回去，金云飞和王九旦出了五方大厦，坐进了越野车里。
金云飞重重的一声叹息。
王九旦道：“兄弟连心，大飞，你这是在为你二弟叹气。”
“是啊。”金云飞道：“我原以为，我家老三虽然小气和自私，但以他的聪明，混社会是不会吃亏的，至少不会吃大亏。我错了，错得太厉害了。你看看现在，他已六神无主，没了方寸了。”
“赌博害死人啊。”王九旦也叹道：“大飞，你就不该放他出来混。”
“还是那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活。”
王九旦道：“郑三宝也真是狠，想廉价吃掉整个公司，厉害啊。”
“你也看出来了？”
“一目了然的事么。再说，对他们这个五方集团公司，我比你更了解。”
“九旦，你说来听听。”
王九旦道：“五方大厦，当时造价两千万多，现在至少值三千万。游乐场那块地，即使按原价，也有一千万。罗桥那块地，买时五百万，现在应该值一千万。七条长途客运线加十四辆客车，即使按原价，也有一千万。其他资产，除了六家超市能值一千万，别的都是浮云，不值几个钱。上述几项相加，五方集团公司的净资产，至少有七千万啊。”
金云飞笑着哼了一声。
王九旦继续说道：“郑三宝心黑，至少打了两千五百万的埋伏。他说的债务也许是准的，但净资产绝对不只一千四百多万，而应该是四千多万。”
“嗯，他算盘打得精，十八档的。”
王九旦笑道：“如意算盘。照郑三宝的算法，肖战国和陈冬华，还有你二弟，他们三个不仅要净身出户，还要倒贴钱呢。”
“大热天做梦，吃棒冰呢。”
第0271章 你心太黑
王九旦道：“大飞，郑三宝这家伙，啥事都干得出来。说不定，他真敢把陈冬华两口子送进去。”
“这是后话了。”金云飞道：“不能便宜了他。九旦，麻烦你密切注意，一有风吹草动，要立即告诉我。”
“这个当然，他们的五方大厦，还欠着我五百万的工程款呢。”
金云飞道：“你那是自己找事。我家老三，往里投了一千多万。现在不仅这一千多万打了水漂，还欠着六七百万啊。”
“大飞，我说句公道话，你二弟欠的赌债六七百万，不能搁在这里算。这几年利润分红，你二弟应该也有五六百万。细算下来，你二弟大概砸了六七百万，其他的都被他输掉了或挥霍了。”
“嗯，公道。”金云飞点着头道。
二人聊了一会，王九旦打电话给洪水运，把他从按摩院叫了回来。
回泽谷的路上，金云飞心里打定主意，他现在有时间有精力，他要解决二弟的事情，最好是尽快解决。
但金云飞不能急，因为他知道郑三宝更急，久拖下去，对郑三宝更没好处。
郑三宝也知道，他的公司资产清算结果，金云飞不会相信。
金云飞说郑三宝的算盘是十八档，其实金云飞不知道，他的表哥白元禧的算盘有十九个档。
资产清算结果是白元禧搞的，甚至当初，郑三宝加入五方集团公司，也是白元禧的主意。
进入五方集团公司并掌握大权后，表兄表弟又合谋，要赶走金云兴陈冬华肖战国三人，吃掉整个公司。
也是金陈肖三人不争气，自甘堕落，才让郑白二人有翻云覆雨的机会。
金云飞和王九旦走后，郑三宝和白元禧又凑到一起密谋起来。
表兄表弟，臭味相投，一门心思算计他人。
“老白，你搞的三个数字，人家金云飞根本就不相信。”
郑三宝从不喊表哥，而是直呼其名。
“这是火力侦察嘛。”白元禧道：“问题是金云兴的事，跟他金云飞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说，他们兄弟关系并不是很好么。”
“这就是让我钦佩的地方。”郑三宝苦笑道：“他们兄弟平时漠不关心，互不来往，还互相有点看不起。但一旦有事，却兄弟连心，同仇敌忾。所以，要想搞定金云兴，必须过他大哥金云飞那一关。”
白元禧道：“把金云兴放一放，先搞定肖战国和陈冬华吧。”
郑三宝道：“我搞定肖战国，你搞定陈冬华。”
“噢，让我做恶人啊。”白元禧奸笑道。
“表哥，老白。”郑三宝道：“我和陈冬华是一个村的，是发小是同学是朋友。你和陈冬华没有多少纠葛，这个恶人非你做不可。”
白元禧点着头道：“好吧，我做恶人。那你打算如何对付肖战国呢？”
“我有王九旦帮忙啊。咱们欠着王九旦五百万，只要他帮了咱们，咱们就把五百万的帐结了。再说了，肖战国自己就想退的，之所以变来变去，应该就是王九旦在捣鬼。”
“三宝，那你顺着王九旦这条线，可以打打金云兴的主意。”
“这我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只过了一天，郑三宝真的驱车到泽谷镇找王九旦。
王九旦知道郑三宝为什么来，也不绕弯子，直接开喷。
“三宝，你狗日的心太黑，大家都是朋友，他们仨好歹是五方集团公司的创办者，你让他们净身出户，你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郑三宝早已想好了开脱理由，“九旦，你听我说。那是我表哥搞的，我也不认可的。”
“好吧，我还是那句话，你不真心实意，我就没法帮你。”
“今天，我就带着真心实意来的。”
王九旦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他们仨个加起来，在五方集团公司至少投了两千万，你不能让他们吃亏，起码不能吃大亏。”
“我会这么做的。”郑三宝也点了点头。
王九旦坏笑着问道：“你给句实话，实际资产大概多少？”
“大概，大概七千万上下吧。”
“没说实话，哈哈，只说了半句实话。”
“真的，九旦，我说的是实话。”
王九旦道：“对，你是说了实话。但是，土地价格噌噌往上涨，你没把未来的升值算进去。我敢说，不出三年，你的七千万就能变成一个亿。”
“哎，有你这么算帐的么。”郑三宝嚷道。
王九旦冷笑一声，斜着眼说道：“你想让人家走人，人家就得这么跟你算帐。”
这倒也是，优质资产么，郑三宝无奈的苦笑起来。
“九旦，我现在最关心的是，大飞他怎么看这件事。”
“哈哈，这还用说么。咱俩都了解大飞，如果说你我的算盘是十八档，那他的算盘至少有三十六档。”
“说说么，他到底怎么想的。”
王九旦道：“要让金云兴戒赌，只有让他回到原来的环境，只有大飞才能管住。所以，大飞也在推动金云兴退出，但不能让金云兴吃亏，至少不能吃大亏。否则，你难以心想事成。”
“噢，他无非是想拖着呗。”
“对，一个拖字，就能把你拖垮。他二弟反正废了，他不怕再废几年。当然，这是我的判断，但我估计大飞就是这么想的。”
郑三宝瞅着王九旦道：“所以来找你，你帮帮我。”
王九旦翻着他那对小眼睛，坏坏的表情，却没有张嘴。
郑三宝也是坏，张开右手手掌，在王九旦面前扬了扬，意思是欠你的五百万好说。
王九旦两眼一亮，右手食指伸直，再弯曲成问号，意思时几时付钱。
郑三宝巴掌拍在桌上，再翻过来巴掌朝上，意思是事情搞定，马上给钱。
王九旦也伸出巴掌，摇摇头，再朝巴掌上吹了一口气，意思是空口无凭，我不相信。
郑三宝从包里拿出一张两百万的支票，扔到了王九旦的面前。
王九旦拿起支票看了看，马上出门而去。
回来时，王九旦手上已不见了支票。
王九旦伸了伸三根手指头，解释道：“我的助手去银行确认支票的真假，大约需要三十分钟。”
“狗日的，这么不相信我啊。”郑三宝骂道。
“这年头，我只相信钞票。”王九旦笑道。
第0272章 揍他
郑三宝道：“先付两百万，事成之后，再把另外三百万欠帐给你结清。”
“说吧，让我怎么做？”
“一，说服肖战国退出，马上退出。我给他一百万，其余一笔勾销，互不相欠。”
“我办不到。”
“二，陈冬华两口子去戒毒所后，你要帮我劝说他爸。”
“我办不到。”“三，帮我把金云兴从公司弄出去，办法我想，你帮忙就行了。”
“我办不到。”
郑三宝嚷嚷起来，“你狗日的，耍我啊。”
王九旦也回骂郑三宝，“你他娘的，欠我的五百万是工程款，又不是我给的，我为什么要帮你。”
郑三宝一愣，也是啊，求人办事，欠债还钱，这是两码事。
“九旦，对不起，我有点激动了。”
“三宝，你应该先把五百万还清，再找我说事，也许我会考虑帮你。”
“明白，明白。哎，不过我已还了你两百万，只欠你三百万了。”
王九旦瞅着郑三宝道：“是五百万，你什么时候还我两百万了？”
“你……”郑三宝气极。
“口说无凭，你什么时候还我两百万了？”
“你行，你行。”郑三宝从包里拿出了录音笔，在王九旦面前晃了晃，得意道：“狗日的，幸亏我早有准备，你想不想听听？”
不料，王九旦一点都不慌张，笑道：“你倒回去听听。”
郑三宝傻了，因为他的录音机在工作，却什么也没有。
“哈哈……这是我跟大飞学的，他办公室里就有防窃听防录音装置，我学他也买了一套，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好吧，我认输，九旦，我认输了。”
王九旦笑道：“三宝，你就别枉费心机了。钱、大飞和你，我选钱，大飞和你，我谁都不帮。但你欠我工程款，还以此要挟，那我肯定选大飞。”
郑三宝苦笑不已。“九旦，在我和大飞之间，你就从来没偏向过我。”
“那你还来找我，你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吗？
郑三宝问道：“怎么办？你说怎么办？”
“用大飞的话讲，大家好聚好散。该给他们仨多少钱，就给他们仨多少钱。只要你和你那个表哥不耍心眼，我和大飞愿意出面搞定。大飞帮你算过，他们仨退得越早，对你越有利。另外，他们仨不一致，你可以一个一个解决，不要老想着一起解决。”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我表哥他，他昨晚已举报了陈冬华两口子，举报他们两口子吸毒和藏毒。今天早上，他们两口子被抓走了。”
王九旦大惊失色，“郑三宝，好你个郑三宝，你这不是在毁朋友吗？”
“九旦，你听我说，这与我无关。”
“走，你走。”王九旦指着郑三宝骂道：“姓郑的，你走吧。你这样的朋友，我可交不起。”
可是，郑三宝根本没有想走的意思，“还有，我派人到衡丰街那边，向陈冬华他爸陈小秋说，这是你和大飞的意思，是你俩为了挽救陈冬华才出此下策。”
王九旦气坏了，“郑三宝，你，你找打啊。”
郑三宝还有料爆，“与此同时，我表哥还举报了金云兴，举报他挪用公款，还用公司名义向银行贷款，已经涉嫌诈骗……现在，金云兴大概也已经被抓走了。”
王九旦傻了一会，拿出手机给金云飞打电话。
郑三宝也不拦着，看着王九旦一五一十，把事情全告诉了电话那头的金云飞。
王九旦说完，就听电话那头的金云飞说，听着听着，王九旦听笑了。
郑三宝莫名其妙。
王九旦收起手机，走到大板台边，在一个开关上摁了三下。
大约过了十秒钟，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闯进三个彪形大汉。
王九旦指着郑三宝，坏笑道：“给我打他，不要打脸，只要打得他三个月生活不能自理。”
三个彪形大汉一言不发，操起六个拳头扑向了郑三宝。
“狗日的王……”郑三宝没说完，就被拳雨给淹没了。
王九旦哈哈笑着，拉上办公室的门出去了。
里面郑三宝挨打，外面王九旦蹲在门边，一边吸烟一边乐。
也不知道吸了几支烟，里面还在打着，金云兴却赶到了。
“大飞，嘿嘿……你快来听听吧。”
金云飞担心起来，“哎，够了，别给打残了。”
王九旦乐道：“你说打他一个月生活不能自理，我加了码，下令打他三个月生活不能自理。”
金云飞乐了，“呵呵，你一定想起了读书那时他经常打你的往事了。”
“知我者，大飞你也。”
“够了，够了。”
王九旦这才推门而进，下令三个彪形大汉退出。
郑三宝躺在沙发上，已经昏死了过去。
王九旦吓了一跳，“晦气，不会被打死了吧？”
金云兴检查了一遍，笑道：“没事，气粗着呢。你这几个货还行，脸没打着，也没断胳膊断腿的。啧啧，屁股烂了，出血了，没三个月好不了。他娘的，打得够专业的。”
“那是，一年八万一个雇来的，能不专业吗。”
金云飞道：“走吧，带上钱，上医院去。”
金云飞抱身体，王九旦抱两腿，两个老板把郑三宝运到楼下，再塞进王九旦的越野车里。
金云飞开车，让王九旦坐副驾座，车跑得很快。
王九旦还高兴得很，“痛快啊，大飞，我早就想揍他一顿了。”
“呵呵，是你揍的吗？”
“我下命令，我的人下手，这不等于是我揍的吗。”
“也是，也是。不过，他可还欠着你三百万哦。”
“不还钱，我还揍他。”
两个人都高兴，不约而同，唱起了南斯拉夫电影“桥”的主题歌。
“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如果我在，战斗中牺牲，请把我埋在山岗上……”
趴在后座上的郑三宝醒了。
“大，大飞，九旦，我，我跟你俩没，没完……”
“揍他。”金云飞喊道。
王九旦得令，可没趁手的家伙，索性爬骑在椅背上，伸过一条腿，用脚猛踩郑三宝。
郑三宝嗷嗷的叫，因为王九旦踩的是他的烂屁股，让他痛上加痛。
踩了几十脚，金云飞说够了，王九旦才收回腿重新坐好。
金云飞又笑道：“九旦，坐稳了。”
王九旦会意，“大飞你狠。”
一个急刹车，郑三宝从车座上重重滚下，再次昏死了过去。
第0273章 王九旦逗比
车到县人民医院，金云飞扛着郑三宝，王九旦喊着“救命”，飞也似的奔进了急救室。
医生护士在里面抢救，两个人坐在外面继续高兴。
“大飞，我一直想揍他一回，我想你也肯定想揍他一回。”
“去，我跟他无怨无仇，我干吗揍他？他举报我家老三，也是事出有因，也是我家老三咎由自取，还没到要揍他的地步。”
“不说实话，嘿嘿，对最好的朋友也不说实话。”
“九旦，你的理由何在？”
“你老婆我嫂子岳秀清，郑三宝曾经追过。当然，他那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但你结婚后，郑三宝曾跟人吹过，说是他已差不多追到手了，才被你先下手为强抢走的。”
“什么？这混蛋真这么说的？”
“对，反正还有一些不好听的话。”
“可是，可是我咋没听到呢？”
“晕，谁敢告诉你啊。”
“确有其事？”
“绝对的确有其事。”
“他娘的，我揍他去，揍得他三年生活不能自理。”金云兴是真的生气了。
“消消气，消消气。”王九旦急忙拦住金云飞，就差把自己挂他身上，央求道：“大飞，医生正治着呢，够他受的了。你要真打坏他，咱俩可赔不起，说不定，说不定还要进去呢。”
金云飞这才坐回到椅子上，“对了，该打电话了。”
王九旦拿出手机问道：“先打哪一个？是先报警，还是先告诉他表哥白元禧？”
“先告诉他表哥白元禧。”
王九旦依言，先打电话给郑三宝的表哥白元禧，让他赶快到医院来。
再打电话报警时，王九旦又调皮起来，是带着欢声说的。“警察同志，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现在在医院，县人民医院急救室……你们快过来，我要自首，我要自首投案……”
打完电话，王九旦还捧腹大乐，惹得医生护士病人病人家属纷纷围观。
金云飞也是好笑，“哎，你是不是疯了？”
“大飞，我高兴，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被警察抓呢。”
“他娘的，真该关你一年半载的。”
王九旦一拍大腿，乐道：“那敢情好，公安局的临时看守所，就是我建造的，净让别人享受了。”
警车呼啸而来。
五个警察冲进了急诊科。
为首的中年警察喝问：“谁报的案？刚才谁报的案？”
“我，我。”王九旦欢快地伸出双手。
“死人呢？死人呢？”中年警察又问。
“抢救，正抢救着。”王九旦笑指急救室。
中年警察挥了挥手，“控制起来。”自己推门进了急诊室。
王九旦这个逗比，还冲着警察道：“手铐，戴上手铐。”
警察也不客气，咔咔，锃亮的手铐戴上了。
王九旦继续耍宝，指着金云飞道：“他也参与了，他也参与了。”
金云飞哭笑不得，因为咔咔两声，他手上也多了付手镯。
中年警察从急救室出来，“死不了。”
又指指两个年轻警察，吩咐道：“小李小张，你俩留下。这两个，给我带回去。”
上了警车，开出医院，中年警察道：“手铐摘了。”
后排坐着一警察两嫌犯，警察拿着钥匙，可王九旦不让。
“老方，你让我再过过瘾嘛。”
原来，中年警察姓方，是县公安局刑警队副队长，王九旦帮公安局造房子时，老方正好临时负责监工，两个人早已熟得像朋友似的。
老方笑了，“好吧。不过我建议你，地摊市场上有这玩艺儿，你可以买一付回家玩。”
王九旦道：“老方，我也有个建议。你把我俩关到那个新看守所去，那是我造的房子，你让我也享受享受。”
老方大笑，另两个警察也是。
笑过之后，老方道：“哪能啊，把两位大老板关起来，我哪敢啊。”
王九旦指着金云飞道：“他不是老板，他是我跟班，老方你都关他几天。”
老方笑笑，不再说话。
到了公安局，下车时，老方亲自解了两位老板的手铐，笑着说：“打屁股，像小孩过家家，把事情说清楚就行了。”
和王九旦一样，金云飞也是头一次正式与公安局打交道，一系列流程，挺让他新奇的。
金云飞啥事也没，当场释放，还得到老方他们的“道歉”。
金云飞在会客室等王九旦。
王九旦大大咧咧的来了，“哈哈，没事了，没事了，大飞，咱俩想住看守所住不成了。”
老方跟进来，冲着金云飞说：“金老板，你弟弟也在这里，他被人举报，但证据不足。金老板担保的话，可以先带他回去。”
金云飞点着头连说两声谢谢。
“请稍等。”老方转身去了。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大飞，你跟老方认识？”
金云飞淡淡一笑，“他是我大娘舅的第五个徒弟，他的大师兄比他小八岁，但入门比他早两年，他的大师兄名叫金云飞。”
“啊……大飞你真鬼，为啥不早告诉我？”王九旦埋怨起来。
“呵呵，你嘴宽，怕你到处嚷嚷呗。”
王九旦摇着头说：“臭大飞，不够朋友，太不够朋友了。”
金云飞只好解释一番，“九旦，咱生意人，最好别跟警察打交道。我可不像你，恨不得跟人家称兄道弟的，这没啥好处。”
王九旦问：“那你陪我到公安局来，是为了保你家老三，是事先跟老方联系好了的？”
“对，是老方打电话通知我来的。”
“忒没劲，敢情我刚才一路白讨好老方他们了。”
金云兴出来了。
上了越野车，王九旦开车，金云飞坐副驾座，金云兴坐在后面。
王九旦一边开车，一边绘声绘色，把痛打郑三宝的事告诉了金云兴。
耷拉着脑袋的金云兴总算高兴起来，“九旦，谢谢你替我报仇，我请你吃饭。”
金云飞重重的哼了一声。金云兴赶紧收敛，现在在大哥面前，他一点都骄傲不起来。
“老三，回家还是回你那个五方大厦？”
“我，我听大哥的。”
“想好了？”
“想好了。”
“回家，回衡丰街。”
金云飞黑着脸，王九旦也不敢多说，只把车开得飞快。
到了金云兴家时，金云兴不肯下车，因为他觉得自己无颜见老婆张玉翠。
第0274章 又见初恋
王九旦劝金云兴说：“云兴，回家吧，你老婆不会怪你的。男子汉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
金云兴说：“五方公司那边怎么办？按实际算，我还能退不少钱呢。”
“哈哈，这个你放心。我敢说，等郑三宝的屁股好了，他会主动找你大哥，有你大哥出面，你就高枕无忧吧。”
金云兴看着大哥。
金云飞点了点头，“老三，回家帮老婆做鞋吧，那是咱的本份。”
金云兴嗯了一声，下车而去。
“唉，但愿我家老三，能浪子回头金不换。”金云飞望着二弟的背影说。
“聪明人，可以的。”王九旦说：“现在，咱俩向小秋叔请罪去吧。”
还好，陈冬华的老爸陈小秋是个明白人，他一不相信是金王二人把儿子送进去的，二是他十分高兴儿子进去，因为这是挽救他儿子的最好办法。
陈小秋还告诉金王二人，他暂不去看望儿子，让金王二人也暂时不要去，让他安心在戒毒所戒毒。
金云飞也告诉陈小秋，他已让二弟退出五方集团公司，而且肖战国也要退出。
陈小秋当即表示，他也要让陈冬华退出，并且口头委托金王二人，需要时可以代表陈冬华。
陈小秋深明大义，金云飞和王九旦大为欣慰，回泽谷的路上，二人嘀咕，如何对付正躺在医院里的郑三宝。
“大飞，我先声明，不管怎么弄，他们还欠我三百万工程款，我要先拿回来。”
“这没问题。郑三宝来找咱们时，我会先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王九旦问：“我痛打了他一顿，他还会来找我？”
金云飞笑了，“呵呵，人就是这么贱，我敢说他会来找咱们。当然，是找我，再找咱们。”
还别说，只过了两天，金云飞果然接到郑三宝的电话，让他抽空去趟医院，说有事相商。
金云飞欣然前往，也不通知王九旦，而是开着他那辆破桑塔纳。
拎着一篮水果，刚进医院住院部，金云飞碰上了老熟人，高中同学丁维维医生。
曾经的初恋，金云飞怕见，今天却躲不过去。
丁维维早已结婚，女儿已经五岁，听说老公是公务员，但两口子没有感情，日子过得不舒坦。
丁维维幽怨的瞪了金云飞一眼，转身进了自己办公室。
金云飞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进去。
“坐，老同学，是来看人的吧？”丁维维给金云飞倒来一杯水。
金云飞道了声谢，接过水杯坐了下来，“我来看三零三的郑三宝，他是我初中同学，也算是朋友。”
丁维维微微一笑，“是吗？我可是听他骂过你，说你坑了他。”
金云飞喝水，笑笑不说话。
“云飞，你还是那么鬼。”丁维维又笑嗔一句。
“生意人的事，你不懂。”金云飞问：“你怎么样？过得还好吧？”
“不好。”丁维维垂下了头。
“丁维维同学，过日子，不能要求太高。”
“哎，你怎么样？”
“我？”金云飞笑了笑说：“你知道我的，我这人心思简单，日子也过得简单，过得简单了就能幸福。”
丁维维又微笑了一下，“你简单？你简单吗？”
“我很简单。”金云飞点着头说：“我从小家穷，又从小当家，我的心思就很简单，怎样把日子过好。而你就不同了，你是城里人，小时候生活条件不错，心思就比较广阔。”
丁维维白了金云飞一眼，“既然你心思简单，那读高中时为什么给我写信？”
“我给你写信？我写过吗？”
“金云飞，你不会耍赖到这个程度了吧。”
“嘿嘿，那是我头脑一时发热，再加上你漂亮，这就促成了一定程度的化学反应。”
“狡辩，但还算实事求是。”丁维维说：“金云飞，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当初你家里条件允许，你也参加高考，并且考上了，你会不会继续追我。”
“肯定的，必须的啊。”金云飞笑着说：“我会跟着你不放。我当时成绩比你好，所以，你报什么专业，我也会报什么专业。你当医生，我也当医生，给病人动手术，我主刀，你辅助……”
丁维维听笑了，心情也好了起来。
“好了，你去看朋友，我去看病人，咱们以后再聊。”
“以后再聊。”金云飞也站起身来，跟丁维维大大方方地握手，“丁维维，咱们是同学，也是朋友。将来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你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力而力。”
“金云飞，谢谢你，我记住你的话了。”
望着金云飞的背影，丁维维怅然若失，心里涌起一丝苦意。毕竟当初，是她主动提出结束那种若有若无的关系，金云飞不遗憾，她却至今还有些后悔和遗憾。
可又有什么办法，翻过去一页，已再也翻不回来了。
金云飞来到三零三病房，正要推门而进，却透过门上的小窗口，看到了一屋子的人。
更有甚者，他还听到哭骂声，正是郑三宝在骂他金云飞。
想了想，金云飞呵呵笑着，还是推门而进。
“我说三宝啊，打你的人是狗日的王九旦，是王九旦的三个狗腿子，这笔帐不能记在我的头上啊。”
一屋子的人都站了起来，有些尴尬地与金云飞打招呼。
郑三宝的老婆、父母、岳父岳母、妹妹妹夫等，金云飞都认识。
金云飞彬彬有礼，客客气气地一一招呼过去。
郑三宝够狼狈的，因为伤在屁股上，而且伤得重，侧卧都不行，只能趴在病床上，为了好得快，屁股还不能捂着。
不约而同，家人们都出门而去，病房里只剩下金云飞和郑三宝。
“三宝，咱得先把你的屁股搞清楚，它不是我打的，是王九旦的手下打的。”
“可是你也有份。”
“我承认，我承认。我是说打你几下，让你的屁股难受几天。可打得这么狠，完全是狗日的王九旦乘机公报私仇。”
“我不管，你道歉，必须道歉。”
“好吧，我道歉。郑三宝的屁股啊，我对不起你，你受苦了，请你原谅我吧。”
“哈……臭大飞，有你这么，这么道歉的吗？”
第0275章 负荆请罪
金云飞的话，不仅让郑三宝笑，就连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
金云飞还有笑料，“三宝，你也忒损。听说你撅着屁股骂我金云飞，现在好了，整个医院都流传着金云飞和你的屁股的故事。你他娘的，把我的名字与你的屁股相提并论，这不是岂有此理么。”
“哈哈……痛，痛快，你也有今天。你狗日的名字，活该，话该与我的屁股相提并论。”
金云飞笑骂说：“他娘的，行不行我也揍你的屁股？”
“别，别了。大飞，饶了我吧。”
“先答应我，不能再骂我了。”
“答，答应你。从明天开始，我骂狗日的王九旦。”
“呵呵，这个可以，这个我举双手赞成。”
“大飞，我对你有两个意见。”
“你说，你说，你现在有点狼狈，你提一百个意见都行。”
“一，你让王九旦打我屁股，让我太狼狈了。”
“好心当成驴肝肺，我这是在保护你的脸，要是把你的脸打坏了，你还怎么出去花天酒地？”
“噢，好像有些道理。”
“里子坏了，面子还在嘛。”
“二，你大飞亲手打我，我心甘情愿，你让狗日的王九旦打我，我实在不服。”
“这有什么区别吗？”
“大飞你想想，没你撑腰他敢吗，这就是狐假虎威么。”
“嗯，有道理，说得对。三宝，我向你道歉，郑重的道歉。”
“我，我接受道歉。”
金云飞从包里拿出香烟，点上两根，自己叼一根，另一根塞到郑三宝的嘴里。
“三宝，你把我二弟弄进去，我叫王九旦揍你几下，你我互不相欠。”金云飞吸着烟说。
“同意，扯平了。”
“你说，找我来干什么？”
郑三宝趴在床上，吸了几口烟，艰难地说：“你，你帮我搞一个解决办法，一揽子的，他们仨个齐步走。”
金云飞点了点头，为难的说：“有三个问题。一，你公司有多少资产我不清楚，你让我怎么搞。二，陈冬华两口子暂时出不来，你说该怎么办。三，肖战国只听王九旦的，得把王九旦找来一起商量。”
“狗日的。”
“哎，你骂谁啊？”
“不，不是骂你，我骂的是王九旦。”
金云飞笑了笑，“三宝啊，没这个狗日的，你的事解决不了。”
“你劝劝他，他听你的。”
“他是听我的，但在钞票和我之间，他先选的是钞票。”
郑三宝咬了咬牙，恨恨地说：“大飞，给你个面子。只要，只要他向我低头认罪，我就，我就原谅他一回，把欠他的三百万给他。”
金云飞拿出手机，给王九旦打电话，“狗日的，你在什么地方？”
“姓金的，你才是狗日的。”
“呵呵，我在三宝这里，他叫你过来呢。”
“哈哈，我不上你的当。狗日的郑三宝，肯定正憋着恨找我报仇，我可不想往他枪口上撞。”
“真的，只要你道歉，只要你管住肖战国，他就原谅你这一回。”
“真的？”
“真的，还有那三百万。”
“好，我正在城郊乡，半个小时到。”
半个小时后，王九旦果然出现。
不过，王九旦的出现，引起了一阵轰动，这个家伙搞笑，背上绑着几根树枝，手举一个牌子，上书“负荆请罪”四个大字。
病房外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金云飞早已笑翻在另一张病床上。
一板一眼，王九旦说得认真，除了没有跪下，什么环节都做到了。
“郑总，以及郑总的屁股，我王九旦对不起你们，我向你们请罪，请你们原谅我。郑总，愿你快快的好起来，郑总的屁股，愿你快快的好起来。”
笑声里，郑三宝也是哭笑不得，“狗日的，你想气死我啊。”
王九旦可没笑，反而更加一本正经，把自己的身体弯成九十度，一动不动。
“三宝，你原谅我，我就这样弯着。”
郑三宝两眼一转，脸上带笑地闭上嘴。
王九旦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九十度礼累啊。
再看金云飞，这家伙居然扭过头去，选择无视。
“两个狗日的，我快不行了。”王九旦喊了起来。
郑三宝笑出了声。
金云飞坐在另一边，郑三宝看不见，王九旦却扭头就能看见。
王九旦看向金云飞时，金云飞一脸坏笑，冲着他呶了呶嘴。
什么意思？王九旦想。
金云飞急了，伸出一条胳膊，做出一个俯冲的动作。
王九旦终于开窍了。
“三宝，对不起，对不起。三宝，我，我实在坚持不了了……”
说着，王九旦的身体开始摇晃，接着是踉踉跄跄，一头朝病床上的郑三宝栽去。
不偏不倚，王九旦的脑袋，正好撞在了郑三宝受伤的屁股上。
“哎哟……”郑三宝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金云飞笑，王九旦笑，门外看热闹的人也笑。
终于笑完了。
郑三宝哭丧着脸说：“服了，服了。他娘的，再这样下去，我非被你俩玩死不可。”
郑三宝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金云飞拿过来递给郑三宝，郑三宝拨通一个电话，冲着手机吼道：“表哥，开一张三百万的支票，还有公司的帐本，就是资产清算那本，马上送到医院来。”
大约过了四十分钟，白元禧来了。
见到金云飞和王九旦两个，白元禧阴着脸，写满了不高兴。
金云飞也不喜欢白元禧这个人，连招呼也懒得打，也不给好脸色。
接过支票和帐本，郑三宝让白元禧回去，因为他也嗅出了气氛不对。
白元禧犹豫一下，但还是走了。
王九旦见钱眼开，迫不及待，又要去银行兑现支票，说穿了，怀疑支票有假。
金云飞道：“九旦，三宝不会这么差劲。”
郑三宝道：“让他去，大飞，让他去。”
王九旦嘿嘿笑道：“大飞你先忙着，我去去就回，去去就回。”
看到王九旦开门而去，郑三宝苦笑道：“大飞你看看，他就这么不相信我。”
“这怪谁？要怪也怪你自己。”金云飞道：“明明有钱，却赖着不给，是你先言而无信嘛。”
郑三宝无言以对。
金云飞拿起帐本，仔细的看起来。
“三宝，家底厚实啊。”
“我也不容易，大飞，请高抬贵手，公正公平。”
第0276章 资产清算
金云飞刚看完帐本，王九旦回来了，兴高采烈的，手里还拿着三根雪糕棒冰。
郑三宝也是周到的人，嚷道：“姓王的，写收条，写五百万的收条。”
“哈哈，吃了雪糕棒冰再写。”王九旦笑道。
金云飞帮郑三宝说话，“九旦，你马上写。”
“两个小气鬼。”嘀咕一句，王九旦嘴含棒冰，从包里拿出笔和纸及印章。
收条写好，金云飞看一遍，再递给了郑三宝。
郑三宝看后，收起收条塞到枕头下。
王九旦道：“郑总，你我两清了。”
“还没有。钱两清了，打我这事还没清，我一定找机会打回来。”
“哎，三宝，你太记仇了吧，你的医疗费我都已经付了。”
“谢谢，下次我打你，我会预付医疗费的。”
王九旦嚷嚷道：“大飞，这家伙要打我，你可要帮我啊。”
金云飞道：“你俩别贫了。算帐算帐。九旦，你做记录，咱们一项一项的来。”
王九旦笑骂道：“三宝，你他娘的装大爷，我和大飞帮你擦屁股，这叫什么事嘛。”
“第一项，两家按摩院、两家洗脚店、三家美容院、两家卡拉ok、一家夜总会，这些东西的净资产为零，难道一分钱都不值吗？”
郑三宝道：“大飞，这你不懂，让九旦告诉你。”
王九旦道：“大飞，你没去过这些地方，你当然不知道。这些场所的房子都是租来的，里面的摆设又值不了几个钱，以前执照倒值几个钱，现在也不值钱了。总之，这些场所的所谓固定资产，实际上就是个零。”
金云飞道：“但是，至少还能经营二三年，这二三年的收入，你郑总总不能一个人拿走吧。”
王九旦道：“大飞这话有道理。三宝，以一千万计算，你也大占便宜了。”
郑三宝无奈道：“好吧，就按一千万计算。”
“第二项是超市，你们已有六家超市在运营，每家年纯收入一百万，总计五百万。还有三家超市正要投入运营，这三家超市已投入五百万。三宝，你打了埋伏，上述两项合计，实际资产及收益，至少在两千万以上。”
郑三宝马上道：“两千万就两千万。”
王九旦笑了，“大飞，你说小了。”
金云飞也笑了，“他娘的，我应该说四千万的。”
“说下一项，说下一项。”郑三宝催道。
“第三项是游乐场那块地。九旦你说，那块地有增值吗？”
王九旦道：“还真没。城关镇的城区正往东往南发展，那块地位于西北方向，离城区有五六里，我看十年内都难以升值。”
金云飞点了点头，“当时买地是一千万，加上其他投入和这几年的利息，就算一千五百万吧。”
郑三宝嚷道：“大飞，你忒黑了吧。”
“我黑吗？”金云飞笑着，伸根手指戳了戳郑三宝的臀部。
“听你的，听你的。大飞，我痛。”
王九旦乐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第四项，罗桥那块地。三宝，那好像是块住宅用地吧？”
“对，是住宅用地，五百万买的。”
王九旦道：“五百万买六十五亩住宅用地，现在至少值一千两百万。狗日的郑三宝，你占了大便宜了。”
“关你狗日的啥事。”郑三宝回骂道。
金云飞道：“就算一千五百万吧。”
“大飞……能否少算点？”郑三宝有气无力道。
“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金云飞笑道。
“好吧。你俩个宰人哟。”
金云飞和王九旦相视而笑。
“第五项，七条长途客运线，十四辆进口组装客车，三个托运站。三宝，你帐上记着，总投资约一千万，现在翻一番不算多吧。”
郑三宝苦笑道：“我说大飞啊，你真是寒冬腊月吃杨梅，只在梦里吃啊。”
“三宝，我说少了？”
“让九旦说，我不说，他比你内行。”
王九旦点着头笑道：“大飞，我说句公道话，你太外行了。
”“哦，愿闻其详。”
“托运站不值钱，因为线路不用批，办个照支个摊就能办起来。十四辆客车，折旧颇大，只有贬值的份。那七条长途客运线倒是值钱，但也不大可能升值。再说投资大，回报速度慢，可能需要三五年才能收回成本。大飞，这第五项的一千万，恐怕顶多就值一千万。”
郑三宝道：“九旦，算你说了几句良心话。”
“好吧，一千万就一千万。”金云飞点着头道。
王九旦道：“最后一项，五方大厦，这才是大头。去年总造价就有两千万，今年四月，有几位老板想联手收购，当时出价三千万。三宝，有这事吧？”
“就你狗日的话多。”郑三宝没好气道。
金云飞嚯了一声，“这么值钱啊。”
“就这么值钱。”王九旦道：“主要是五方大厦的位置好。地处新城老城结合处，又在商业中心和中心广场边上。现在说起来，那是城区最繁华的地方。”
“好，算五千万吧。”金云飞道。
“大飞，你还是杀了我吧。”郑三宝又喊起来。
王九旦笑了，“三千万忒少，五千万多了点。”
郑三宝道：“三千五百万，不能再多了。”
“四千五百万。”金云飞针锋相对。
“哎呀，我来说。”王九旦道：“折中一下，二一添作五，四千万，就四千万。”
金云飞默然。
郑三宝正要张口，王九旦伸出手，把郑三宝的嘴捂住，“四千万，成交。”
郑三宝推开王九旦的手，哭丧着脸说道：“两个狗日的，你们合伙宰我，我记住了。”
王九旦算了一下，笑道：“正好，五方集团公司现有资产一点一个亿，一点一个亿诶。”
金云飞道：“再算债务。”
王九旦算得很快，“三宝，你这记着债务三千一百二十万，我看这一百二十万就抹掉算了。”
“为什么抹掉？”
“嘿嘿，你的那些娱乐场所，房租都付到三年以后了，加起来不只一百二十万吧。”
郑三宝无话可说。
王九旦宣布，“五方集团公司净资产八千万元。”
金云飞心道，还别说，这个五方集团公司还挺赚钱的，难怪二弟舍不得退出。
王九旦拿手推了金云飞一下，“大飞，要继续吗？”
第0277章 退股协议
接下来是按股份占比清算，这个简单，无需讨价还价，只要搞清三个退股者的债务多少即可。
肖战国，占股百分之十五，应得一千两百万，他欠公司一百七十万，实际应得一千零三十万。
陈冬华，占股百分之二十，应得一千六百万，他欠公司三百一十万，实际应得一千两百九十万。
金云兴，占股百分之二十，应得一千六百万，他欠公司一百三十万，以公司名义贷款尚有五十万，实际应得一千四百二十万。
陈冬华在戒毒所，不能马上商量，郑三宝同意先搞定肖战国和金云兴。
王九旦和金云飞分头出去，分别给肖战国和金云兴打电话，让他们尽快赶来。
怕夜长梦多，郑三宝也给白元禧打电话，让他起草协议，并把公司的印章和银行存折带来。
正是中午饭点，郑三宝的老婆买来三份饭，金王郑三人就在病房里用完午餐。
郑三宝让老婆出去后，冲着金云飞问道：“大飞，陈冬华怎么办？”
金云飞道：“我们只受他爸委托，负责跟你谈判。至于他同意不同意，还得他自己认可。”
王九旦道：“这个好办。三宝，先把协议搞出来，你盖好章摁好印。我和大飞跑一趟市里，找陈冬华当面说，我们争取说服他。”
“这样挺好。”郑三宝道。
金云飞道：“不过，三宝你要把钱准备好。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协议。”
“大飞，都到这份上了，你就放心吧。”
白元禧来了，还带来了打印好的协议，公司的三个印章，和在工商银行开户的银行存折。
白元禧也懂规矩，主动退出病房，他认可了双方谈判的结果。
只是在退出病房时，他瞅了金云飞一眼，让金云飞有些不舒服。
肖战国和金云兴一起赶来了。
三个人退股，各有一份协议，一式三份。
金云飞让二人先看协议，又问郑三宝，“三宝，需要一式三份吗？”
郑三宝道：“双方各一持一份，公司法律顾问一份。必须一式三份，公证处才会同意公证。”
王九旦不以为然，“大家都是朋友，低头不见抬头见，有必要公证吗？”
郑三宝笑道：“先小人，后君子。公证处那边，我表哥白元禧已经联系好了。待会签完协议后，先去公证处，后去工商银行。”
王九旦竖起大拇指赞道：“想得周到，不愧为五方集团公司董事长。”
肖战国和金云兴看完各自的协议，对各个数据都表示认可。
接着是双方在协议上签字盖章。
签好协议，肖战国和金云兴带上协议，和白元禧及法律顾问去公证处。
金云飞收起陈冬华的协议，也起身要走。
郑三宝道：“大飞，再坐一会嘛。”
金云飞笑了笑，“不行啊。我得赶到银行去，等我家老三拿到钱后，我要看着他把债还掉。”
王九旦笑道：“坐什么坐，三宝，这是我和大飞倒数第二次与你打交道。”
“哎，怎么是倒数第二次呢？”郑三宝好奇的问。
“最后一次找你，肯定是为陈冬华的事，等办完陈冬华的事，我和大飞就没必要跟你狗日的来往了。”
“什么话，什么话。”郑三宝喊道：“大飞，我不信他，我只信你。”
“呵呵……”
“大飞，你也要不理我了吗？”
金云飞拍拍郑三宝的臀部，笑道：“朋友，咱俩以后还是朋友。”
郑三宝忍着疼，“谢谢，谢谢。”
王九旦也学金云飞的样子，也拍了拍郑三宝的臀部，坏笑道：“狗日的，好好养你的屁股吧。”
郑三宝疼得撕心裂肺，“狗日的王九旦，你记住，你还欠我一顿打。”
在去工商银行的路上，金云飞先打了个电话给行长黄平辉。
黄平辉作为金云飞岳父的老同事，一向对金云飞很客气，亲自到银行门口迎接，直接把金云飞和王九旦领到自己的办公室。
金云飞说明来意后，黄平辉爽快道：“没问题，你们两位稍等，我马上安排下去。”
黄平辉走后，王九旦问：“大飞，你对你家老三，真是兄弟情深，仁至义尽啊。”
“那你也当我弟弟，我对你也仁至义尽。”
“哈哈，还是做朋友好。”
“做我弟弟吧，到时候郑三宝找人打你，我一定帮你。”
“这倒也是。不过，我暂时不做你弟弟。”
“为什么？”
“听说你经常拿弟弟练手，哪个弟弟不听话，你就拿哪个弟弟练手，我怕你拿我练手。”
“呵呵，算你倒霉，没当我弟弟的福气。”
白元禧与肖战国和金云兴他们来了。
金云飞把二弟单独叫到门外，冲着二弟伸出手，“拿来吧。”
金云兴苦着脸道：“大哥，有这个必要吗？”
金云飞哼了一声，手不收回。
金云兴拿出两本银行存折，一本是他自己的，一本是他老婆张玉翠的，搁手里掂了掂，这才交给了大哥。
金云飞问道：“再问一遍，你的所有债务，包括贷款包括利息包括赌债包括高利贷，总共是多少？”
“七百万左右。”
“好。现在，你马上打电话，通知他们到工商银行二楼会议室等着，等着你还债。”
“大哥……”
金云飞瞪了二弟一眼，狠声道：“不听我的，信不信我折了你两条腿。”
金云兴不敢吭声了。
黄平辉带着三个职员来到办公室。
金云飞把两本银行存折交给黄平辉，特别吩咐道：“金云兴退股的钱，七百万转到张玉翠的户头上，再直接交给我。另外七百二十万，转到金云兴的户头上。谢谢各位，麻烦了。”
说着，金云飞还鞠了一躬。
黄平辉将两本存折交给一个职员，“你们照金总说的去办吧。”
半个小时后，金云飞来到银行二楼的会议室。
金云兴还在打电话，十几个债主，半个小时哪够。
金云飞手里拿着两本存折，收起一本，另一本扔到二弟面前。
王九旦和肖战国也来了。
肖战国像变了个人似的，精神忽然抖擞，脸上也有了笑容。
“大飞，谢谢你，谢谢你和九旦。”肖战国由衷地说道。
金云飞笑道：“谢就算了，你还是帮我家老三给债主们打电话吧。”
再过了半个小时，金云兴的债主们才纷至沓来。
第0278章 不算不知道 一算吓一跳
十七个债主，一个不漏，悉数到齐。
金云兴一个一个的还，算帐，结帐，开支票，债主拿到支票后再离开，到营业大厅去把支票变成存款。
金云飞大哥风范，站在门边，每个债主出门离开时，他都鞠上一躬，再道声“谢谢”。
这一幕，连王九旦都看着感动，感动之余，他更多的是佩服，这才是真正的做人，他就难以做到。
金云飞寸步不离，直到债主们全部离开，直到二弟的存折上只剩下十一万三千多元，以及债主们留下的收条。
下午四点半，金云兴的债务问题才尘埃落定。
向黄平辉道了别，金云飞兄弟俩和王九旦肖战国一起离开工商银行。
四个人三辆车，本该各走各的。
可金云飞却道：“都到我家去吃晚饭，九旦战国，你俩也去。”
王九旦和肖战国欣然同意。
金云兴不肯去，“大哥，我还要回家向我老婆汇报呢。”
“你老婆现在在我家里，等着咱俩回去，开一个专门针对你的家庭会议。”
金云兴立即愁眉苦脸起来，他知道他将面临着什么。
但他不敢反抗，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他现在已没了经济基础。
王九旦喜道：“大飞，你家开家庭会议，我和战国参加合适吗？”
“合适，呵呵，让你们做个见证，太合适了。”
三辆车一起到了云飞公司。
吃过晚饭，金云飞陪着王九旦和肖战国来到他的办公室。
不一会，爷爷奶奶和父亲母亲驾到，王九旦和肖战国恭恭敬敬，扶四位老人坐下。
大妹三妹陪着大嫂也来了。
接着是小六一和小贝陪着张玉翠进来。
小六一和小贝站在办公室门口，尖声喊道：“带被告金云兴。”
全家人一齐欢笑起来。
金云兴走进来，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
都有座位，就金云兴没有，还被小六一和小贝拉到中间，面对着大板台前端坐的大哥。
“我认罪，我认罪，大哥，你无情地向我开火吧。”
“呵呵，不急，不急。”金云飞笑道：“我想先采访一下肖战国同学。肖战国同学，可以吗？”
肖战国笑道：“大飞，我有什么好采访的。你尽管问，我保证知无不言，坦白交代。”
“你这几年在城里混，你有什么感想？”
“三个字，白混了。”
“不会吧？根据清帐时的情况，你好像赚了钱了。”
“我给大伙算算。我在五方集团公司，陆陆续续总共投了约九百万。这些年分红大约六百万，今天退股拿了一千万多。粗粗一算，我好像赚了七百万。”
“对啊，你为什么还说亏了呢？”
“我投的九百万，自己的钱不到两百五十万，另外的六百五十万，都是我借来的。有银行贷款，有亲朋好友的，也有一些是高利息借来的。前前后后，我大约付了三四百万的利息。加上这几年的开支，真正赚到口袋里的钱，大约不到三百万元。”
“那还是赚了钱么。”金云飞道。
“还有一笔帐没算呢。”肖战国道：“自从搞起了那个五方公司，我有整整六年没有做鞋生意。原来我的鞋厂，与林和平和杨青柳的鞋厂一样，规模比他们的还稍大，生意也不比他们差。这六年里，他们分别赚了六七百万。我想，我要是待在家里做鞋生意，也能赚个六七百万。一个是大约三百万，一个是六七百万，实际上这六年，我至少亏了四百万。”
王九旦道：“战国，你这帐算得明白，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肖战国道：“还有一笔帐呢。我回家还是要重操旧业。可现在要新办一个一百人规模的新鞋厂，厂房设备什么的，一般的要一百万，好的要一百五十万甚至两百万。我还得重建供应链，重建销售体系，重找或培养熟练工人……现在制鞋行业竞争激烈，即使办起新鞋厂，也不知道能不能生存。今年上半年，我老婆与人合伙办的鞋厂，就亏了二十几万元。所以，如果我把这个方面算进去，我亏大了，亏到姥姥家去了。”
王九旦道：“这方面，战国你大可放心，大飞会帮你的。”
肖战国冲着金云飞作揖，“大飞，拜托了。”
笑着点了点头，金云飞道：“最后一个问题，后悔不后悔。”
“后悔死了。这方面我不如云兴厉害，他的鞋厂就没停，这些年鞋厂还是红红火火，还是赚了不少钱。”
张玉翠道：“这不是他的主意，是大哥的主意，要是听他的，我家的鞋厂也早已关门了。”
金云飞转向了二弟，“现在，该给你算帐了。”
金云兴苦笑道：“大哥，你问吧。”
“你投资了多少？”
“一千两百万左右，其中自己的约八百万，还借了四百万。如果加上这四百万的利息，和自己八百万的利息损失，应该算作一千五百万。”
“继续算下去。”
“分红大约八百万，加上退股的一千四百万多，两项合计两千两百万。与投入相抵，我还赚了七百万。”
“说明白点，让大家都能听懂。”
“嗯，实际上是亏了，因为我净投了八百万，现在拿回来交给家里的，只有七百万，不算利息，我这些年也净亏了一百万。”
金云飞从包里拿出张玉翠的银行存折，让大妹递给张玉翠，“弟妹，你收好了，这是他退股所得的七百万。”
母亲谢玉娟问道：“大儿子，这怎么回事？战国好歹也赚了点钱，云兴股份比战国多一些，应该能多赚一些钱么。”
金云飞道：“妈，你问你的二儿子，让他自己说。”
金云兴忙道：“大哥，不要赶尽杀绝么。”
小贝喊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爸耍钱输了好多。”
女儿都揭竿而起，金云兴又开始苦起了脸。
金云飞道：“臭小子，你不敢说，我替你说。妈，他在城里花天酒地，仅赌博就输了六百多万。今天下午，是我逼着他，还掉了整整七百万的债务。”
“败家子啊。”母亲吼了一声，冲过去飞起一脚，狠踹在二儿子的臀部上。
第0279章 给二弟立规矩
母亲揍儿子，儿子不敢躲，只用一脚，就把儿子踹到大板台边。
金云兴狡猾，希望大哥开口，帮他求情，让妈高抬贵手。
可大哥笑眯眯的，乐见二弟被揍。
母亲也是被气的，摁着二儿子，抡起拳头猛捶。
王九旦和肖战国看得心惊肉跳，这可是真打，想开口劝阻，但看金家人全都袖手旁观，便闭上了嘴。
“妈，我错了，我错了。”
这个叫法没用，母亲继续挥拳。
“妈，你孙女也在，给你二儿子留点面子吧。”
这个说法起到了作用，母亲一把将二儿子摔在大板台上，余怒未消地坐了回去。
金云飞冲着二弟笑个不停。
“同情心，大哥，同情心啊。”金云兴拍着桌面喊道。
“呵呵……老三，大哥采访你一下，你现在有何感想？心情如何？”
金云飞哭丧着脸说道：“还能说啥，有啥好说的。今天一过，我的光辉形象一落千丈，我在我家小贝面前都没面子了。”
“嗯，有自知之明，还有挽救的余地。老三，今天这个家庭会议，主要就是确定，你以后在你家的地位。”
金云兴盘腿而坐大言不惭道：“大哥，这个不用你管。再怎么着，我也是一家之长。”
金云飞哼了一声，指着二弟笑道：“你想让咱妈再揍你一顿吗？”
金云兴这才明白自己的处境，捂着臀部从大板台上下来，重新站好。
大哥这人爱使小坏，母亲最听他的，他要是煽风点火，自己又会挨皮肉之苦。
金云飞道：“老三，今天这个家庭会议，主要是给你立几条规矩。希望你从今以后，认认真真的遵守这些规矩。”
“大哥，你说吧，我一定牢记并遵守。”
“第一条，你以后在你家鞋厂里的地位，就是张玉翠同志的助理，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让你向东，你绝不能向西。”
“这个……大哥，我可以提意见吗？”
“不能，想都别想。”
“好吧，请大哥继续。”
这时，小贝道：“大伯，要记下来，不然我爸会忘掉的。”
“对啊。”金云飞一拍大腿说道：“六一，你的字写得好，由你来负责记录。”
小六一愉快地答应，走到大板台边，接过父亲递来的笔和纸，很快就写下了第一条规矩，“爸，可以继续了。”
“第二条，你以后月薪五千，每月按时发放，没有奖金，没有福利。”
金云兴喊道：“大哥，五千不够用啊。”
金云飞点着头嗯了一声，“也是，加五百，五千五，每个月五千五。”
金云兴正要开口，金云飞一瞪眼，他只好把话咽回去。
“第三条，只要鞋厂开工，你每天要按时上班，按时下班。违反一次，扣钱一百，累计执行。”
“遵命，大哥。”
“第四条，小贝和她弟弟，上小学上幼儿园，都由你负责接送。老三，这条不成问题吧。”
“这条我保证做到。”
“第五条，不能夜不归宿，每天晚上九点以前必须回家，如有违反，每次罚款五千元。”
“五千元啊。”金云兴要哭了。
“第六条，去县城要经过张玉翠同志的批准，没有批准而去县城的，每次罚款一万元。”
“大哥，你忒狠了。”
“第七条，严禁赌博，如有违反，每次重罚十万元。”
“我，我哪还敢赌啊。”
“第八条，如果你不听张玉翠同志的领导，张玉翠同志有权提出离婚。一旦离婚，你家的财产统归张玉翠同志所有，孩子也归张玉翠同志。”
“大哥，你还是我大哥吗？”
金云飞不理二弟，拿过小六一的记录，在上面加了一个题目，“金云兴的承诺书”。
又修改了一遍，再交给金云兴，让他亲笔抄写一遍。
抄完了还得摁手印，金云飞听凭摆布，乖乖而为。
金云飞宣布家庭会议到此结束。
有意思的是，母亲离开时，又踢了金云兴一脚，结果父亲还有爷爷奶奶，都打了金云兴一下，惹得大家笑个不停。
终于，办公室里只剩下金家兄弟和王九旦肖战国四人。
金云飞道：“战国，明天去看陈冬华，你也一起去吧。打个电话跟老婆说一声，今晚就住在泽谷宾馆。”
肖战国点点头，一边拿出手机，一边去外面给老婆打电话。
金云兴忽道：“大哥，我想喝酒。”
“你去拿。”金云飞笑着点头。
王九旦笑了，“挨打挨批后还要喝酒，你这位二弟，也算是个奇葩。”
金云兴拿了四瓶葡萄酒，四瓶酒打开，肖战国也回来了。
一人一瓶，没有菜也能喝，喝得更快，没几下就都干了半瓶。
“大哥，我不服啊。”喝着喝着，金云兴突然喊了起来。
金云飞咦了一声，“不会吧，老三，你摁的手印还没干，你就要反悔了？”
“不是，我是说五方集团公司。”
金云飞不接话，因为其实，他也替二弟不服。
肖战国也道：“大飞，我也不服。”
“我也不服。”王九旦道：“只要好好经营，五方集团公司一定大有前途。可现在的结果，真有点让人唏嘘，三个创始人被逐，两个后来者却占了整个公司。大飞，我也替他俩不服。”
“这能怪谁呢？”金云飞哼道：“陈冬华两口子堕落。老三，你沉迷赌博。战国，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也没干啥正事。说句良心话，凭你们三个的表现，没有郑三宝和他表哥，及他们的资金，你们那个五方集团公司恐怕早就没了。”
肖战国面有愧色，金云兴无言以对，因为金云飞说的是事实。
王九旦道：“大飞说得对。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两位，还是重整旗鼓面向未来吧。”
“大飞，下半年的鞋生意，我可全靠你了。”肖战国道。
“这没问题。”
“大哥，我的鞋生意也全靠你了。”金云兴也道。
“老三，你无权说这句话。”金云飞取笑道：“因为你的鞋厂，归你老婆领导，你还是一边待着去吧。”
“同情心，大哥，同情心啊。”
欢声笑语中，四瓶葡萄酒喝得干干净净。
第二天早早的，四人坐着王九旦的越野车，直奔天州市区。
第0280章 白元禧其人
四人到了市区，找到公安局，一打听，才知道戒毒所不在市区，在城郊的一片山区里。
花了一个半小时，才找到了市拘留所，设立不到一年半的戒毒所就紧挨着拘留所。
费了好大的劲，戒毒所领导还是不同意四人见陈冬华两口子，因为四人都没带身份证，也没有介绍信。
无奈，金云飞打电话给他的师弟老方，老方是县公安局刑警队副队长，再由他打电话给戒毒所。
几番周折，终于在戒毒所会客室见到了陈冬华两口子。
还好，几天不见，两口子精神挺好，只是瘦，瘦得弱不禁风。
见到四个朋友，陈冬华很高兴，不断打听外面的情况，特别是五方集团公司的事。
四个人也是一五一十，毫不隐瞒。
为了让两口子相信，肖战国和金云兴拿出各自的退股协议。
两口子小声商量了好久。
陈冬华问金云飞，“大飞，我是非退不可了是吗？”
“你还真非退不可。”金云飞点着头道：“即使不退，也毫无意义，你不管公司的事，你也管不了公司的事。”
顿了顿，金云飞又道：“郑三宝和他表哥，一心一意的要独占公司，你留在公司里，他们把你卖掉，你还得给他们数钱。不如现在退出，你还能拿点钱，以后出来，重操旧业或干点别的，也算有点本钱。”
经过商量，两口子终于同意，陈冬华在协议上签了字。
“大飞，九旦，战国，我爸那边，拜托你们三个了。”
王九旦道：“这还用你说么。”
金云飞道：“冬华你放心，你的钱暂由你父亲保管。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戒毒，希望等你出来，能重新做人。”
陈冬华哭了，大家也陪着难过，说了很多安慰和鼓励的话。
临别时，陈冬华走到金云兴身边小声嘀咕，也不知说了什么。
待了一个小时，四个人出来。
戒毒所所长得知，金云飞和王九旦都是温林县的大老板，变得热情万分，硬留四人再喝一杯茶再走。
金云飞和王九旦都是明白人，戒毒所刚开办，经费紧张，允许民间捐助。
两人一嘀咕，各出五万元，以四个人的名义捐出。
所长面对支票，大喜过望，立即打电话给领导，领导指示，要请四位老板吃饭。
饭就免了，金云飞只提了一个要求，就是多多关照陈冬华两口子。
所长满口答应，表示要争取让陈冬华两口子尽早戒毒成功。
四个人在街头小摊吃的午饭，一人一碗汤米面，外加一个鸡蛋。
回家的路上，肖战国开车，金云兴坐副驾座，金云飞和王九旦坐后排。
金云飞拿脚踢了一下王九旦的腿，再冲副驾座呶呶嘴。
王九旦心领神会，问道：“云兴，临走时，陈冬华跟你嘀咕什么？”
金云兴回头，瞅了大哥一眼，又犹豫了一下，“陈冬华说，他吸毒，都缘由白元禧起，具体的他没说……”
金云飞皱起了眉头，金云兴不敢再说了。
王九旦道：“这个白元禧，不简单啊。”
金云飞这次皱眉头不是生气，是好奇这个白元禧，“战国，这个白元禧是什么来路？”
肖战国道：“是海边人，比咱们这拨人大五六岁。以前是渔业大队的副大队长，渔船的船长。六七年前，他所在的渔业大队解散，他做起了贩卖海鲜的生意。后来，他与郑三宝一样，得了点海外遗产，就来县城混日子。再后来，他和郑三宝一起来了五方集团公司。”
王九旦道：“有一个问题我搞不明白，他们是什么亲戚关系？怎么会得到同样一个人的遗产？”
肖战国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听郑三宝说，他母亲与白元禧的母亲是堂姐妹，算是远房亲戚吧。海外的那个人，是白元禧的祖辈，按理说，郑三宝母亲是分不到遗产的。据郑三宝说，他外公与海外那个人是八拜之交，所以才有幸分到了一点遗产。郑三宝还说，海外那个人在南美做的是百货生意，做了二十多年。临死前，他列了一个继承遗产的名单，有三十几个人……”
王九旦又道：“你俩说说，白元禧这个人怎么样？”
肖战国道：“不怎么样。他很少来公司上班，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我觉得，大主意都是他拿，郑三宝听他的。”
金云兴道：“这人比较阴险，话不多，也不笑。噢对了，大哥，他也还会武功。”
金云飞点了点头，“他会武功，我也看出来了。”
“大哥，我跟他练过一次，不分胜负，他胜在灵活，我胜在扎实。但他脚下很活，身形很鬼，不知道他是什么路数。”
金云飞沉思半晌，才说道：“云兴，战国，你们的事到此为止了，以后就老老实实的做鞋。这个白元禧，还有五方集团公司，你们千万千万不要去沾惹了。”
肖战国和金云兴一齐点头。
送走肖战国和金云兴，金云飞叫住王九旦，坐回到他的越野车里。
“九旦，你门路广，找个人查查这个白元禧的路数。”
王九旦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大飞，你也不服？或者，现在闲得发慌，想找点事干干？”
“呵呵，随你怎么说都行。”
“但是，你总得给点理由吧。”
金云飞道：“很简单，他害了他们三个，他抢了他们三个的五方集团公司。所以……”
“所以你路见不平，要拨刀相助？”
“算是吧。”
“好，我掺和了。”王九旦道：“可是大飞，你能说说你凭什么怀疑他？就凭他们三个的一面之词？”
“当然不是，他们三个的话，只能相信一半。我是怀疑他的钱，一个做百货生意的，二十多年能积累多少钱？三十几个分遗产能分到多少？我怀疑，白元禧的钱不大干净。”
王九旦思忖着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茬。就现在的情况，郑三宝和白元禧在五方面团公司的投资，至少超过了一个亿，他们哪来的这么多钱？继承遗产能继承这么多吗？”
金云飞笑看着王九旦，“你再想。”
忽然，王九旦脱口而出道：“你是说他们是仙人跳？”
第0281章 亿元大生意
王九旦口中说的仙人跳，不是封建迷信的那个仙人跳，是温林县当地的一种非法行业，走私。
地处浙省沿海，又是开放城市，这些年的天州市，走私行当有点猖獗。
走私见不得阳光，故称仙人跳。
王九旦说的仙人跳，还包含了另外一个意思，就是洗钱，把走私得来的钱，通过洗白变成合法的钱。
王九旦的脱口而出，不仅让金云飞吃了一惊，就连他自己也吓了一大跳。
因为白元禧的钱来历不明，他联手郑三宝，进入五方集团公司，挤走三个元老，一系列操作，完全符合洗钱的基本套路。
金云飞和王九旦面面相觑。
都是有家有业而且家大业大，有必要去掺和这种事吗？
“大飞，真要干吗？”
“好吧，你自己定。”
“我跟着你。”
“我想整个明白。”
“那就干呗。”
“天知地知。”
“你知我知。”
金云飞点了点头，“你找的人，一定要可靠，不要让这个人也知道你的用意。”
“明白。”王九旦道：“大飞，你也不能闲着，你有两条很好的线索。”
“哦，哪两条线索？”金云飞问道。
“一条，你与蒋宗耀交好，蒋宗耀也是海外人士，说不定能了解郑三宝那个海外亲戚的情况，那人要没多少遗产，郑三宝和白元禧自然而然的就露馅了。另一条，你与黄平辉行长关系好，通过他，也许能查到郑三宝和白元禧的钱的来路，要是来路不正，当然也会露馅。”
“好主意，就这么办。九旦，你我双管齐下，必有收获。”
这事暂且按下不表。
因为就在这时，金云飞的云飞公司来了一个海外客户，而且是个前所未有的大客户。
关键这个客户虽然不熟，但陪着他来的人，是金云飞的老客户老朋友，已把鞋生意从新疆做到东欧和中东的洪兴运。
洪兴运先联系的人，当然是他的至交于克非，于克非吃不准，才一起来找金云飞。
金云飞热情接待，还叫来了三妹金晓红，云飞公司现在是她在当家么。
客人名叫张子杰，三十几岁，祖籍内地，是东南亚某国人，现在在东欧做生意。
这单生意大得吓人，总额超过亿元，但当张子杰拿出样品鞋，大家都说不出话来了。
是女式真皮皮靴，一百零五元人民币一双，一共一百万双，美元结算。
张子杰还要求，一百天内交货。
至于付款方式，定金百分之五，前五十天，每十天付百分之五，后五十天，每十天付百分之十，交货完毕后五十天内结清余款。
以前生产的都是普通类型的鞋，一双鞋放在面前，只需看上几眼，按照鞋价，金云飞和于克非就能判断出这双鞋的利润。
可这种女式真皮皮靴，以前只在图片上见过，要算多少成本多少利润，非花几个小时不可。
洪兴运是担保人，他知道金云飞和于克非要商量，“老于，云飞，我先陪张先生去宾馆住下，咱们明天上午再谈如何？”
金云飞和于克非都说好，并把洪兴运和张子杰送至门外。
回到办公室，三妹金晓红还在打量那双皮靴。
于克非笑问金晓红，“金副总，你认为这双鞋能有多少利润？”
“于叔，你别笑话我，我还真算不出来。”
“不是笑话你，三妹子，你于叔也是老革命遇到了新问题，两眼摸黑啊。”
金晓红问金云飞，“大哥你呢？”
金云飞摇了摇头，叹道：“老于，现在我才知道，咱们是井底之蛙，以前顶多是在井口扒拉了一下。”
于克非哈哈大笑，“怎么办？总不能让人家笑话咱们吧。”
想了想，金云飞道：“三妹，你拿一只去拍个照片，通过传真，传给制鞋技术研究所，让他们帮着找点资料。”
三妹点点头，拿上一只皮靴出门而去。
金云飞和于克非二人，对着剩下的一只皮鞋，认真地端详起来。
于克非戴上老花眼镜，看鞋底时，金云飞还拿出了放大镜。
一边细看，金云飞一边说道：“里子不说，先说面子。鞋底和胶水，要能耐零下二三十度，咱们这里根本就买不到，可能需要进口，就这两项，成本至少需要翻上一番。牛皮，原装的未经任何处理的牛皮，国内价是十元一尺，一双大约需要两尺。”
“我的天，就这三项，成本就是每双四十元了。”
金云飞道：“鞋底模具、鞋楦、切料刀模，就算共用一套，五个码，至少需要五十万，相当于一双鞋零点五元。”
于克非道：“这皮靴的油漆、拉链和靴口的绒条，每双至少需要五到六元。”
金云飞道：“内包装和外包装，最便宜也需要一双一元。”
于克非道：“再看里面。躺底两层，每双四元，里子三层，里层每双三元，中层每双四元，外层需要定做，每层至少六元。云飞，加一起多少了？”
“算六十四元吧。”金云飞道。
“人工费，鞋帮工，一双二三元，抓绑工，一双三四元，其他的，一双一二元。上述三项，折中算，每双七元五。”
金云飞道：“合计算，这是七十一元五，也就是说，每双成本至少七十元。”
这时，三妹金晓红走进了办公室。
于克非道：“云飞，咱们让他每双再加五元，一百一十元一双，利润每双还有三十五元。这生意可做啊。”
不料，金云飞道：“这生意不能做。”
“哦，为什么不能做？”于克非问道。
“老于，你还有几笔帐没有算上。”
“愿闻其详。”
“一，税收，恐怕每双五元总需要吧。二，浪费，做这样的鞋，至少要有百分之五的浪费率，这就是每双五元以上。三，效率，平均一人一天能做几双，恐怕咱们还得增加奖金，员工们才愿意做。四，集中人力物力财力精力做这批鞋，还要不要做其他鞋，还要不要国内市场，以后老客户们还愿不愿意回来。”
于克非愣住了，“云飞，还是，还是你想得深啊。”
三妹金晓红道：“大哥，于叔，我倒觉得可以一试。”
第0282章 这生意不能做
新官上任，三妹金晓红总想做出点成绩，上半年凉鞋季没赚到多少钱，她想在下半年的秋鞋季找回点面子。
无奈下半年的市场也不大景气，现在天上掉下个大馅饼，三妹怎会轻易放过。
三妹已联系了鞋技术研究所，那边发来一份传真，详细分析了女式皮靴的成本和原料及制作技术。
金云飞和于克非看过后，竟有截然不同的看法。
于克非认为这单生意可做，因为鞋技术研究所的成本分析，每双只有六十五元，这还包含了税收和浪费。
每双鞋的利润高达四五十元，这样的生意怎能不做。
金云飞却认为不能做，他有个理由，不仅三妹没有想到，就连于克非这个“老鞋”都忽略了。
“老于，三妹，一百天一百万双，一天一万双，咱们两个公司能完成吗？”
三妹道：“理论上讲，两家公司全力生产，一天一万双是能赶出来的。”
于克非道：“理论上毕竟是理论上，当然不能倾全力去接这单生意。否则，一百天以后咱们怎们办，正如云飞所说，等于把国内市场拱手让人，咱们将得不偿失。”
三妹道：“用以往的老办法，联合几家厂，大家一齐上。”
“好，我出两道题目。”金云飞道：“老于，你带上一只鞋，去你公司征求员工意见，看他们怎么说，问他们愿不愿意做这种鞋。三妹，你带上一只鞋，先去隔壁问问小谭两口子，再跑一趟衡丰街，问问你二哥他们。我要综合两方面的意见，慎重考虑后才能作出决断。”
于克非和三妹分头走了。
金云飞也没闲着，通过传真，把皮靴的图片发给福建的朋友曹顶贵。
过了半个小时多，曹顶贵把电话打到金云飞的座机上。
“云飞，这鞋你做不了，你不能做，利润最多也不能做。”
“老曹，我也正是这么想的。”
金云飞把自己的分析告诉了曹顶贵。
“云飞，你的担心是对的。老实讲，有人也找过我，也是皮靴之类的高档鞋，我毫不犹豫的拒了。”
“老曹，你担心什么呢？”
“除了你说的各种担心，我还有一个担心，就是咱们的技术能力不行，怕出现质量问题。可以说，肯定会出现质量问题，因为咱们现有的胶水，根本不可能承受零下几十度的气温。到时候皮靴脱胶，对方索赔，咱们哭都来不及。”
“那改胶粘为线连如何？”
“用线连当然可以，事实上，耐寒耐冻的鞋，一般都是线连的。用线连接鞋帮和鞋底，这是国际标配。但又有两个问题，我们国内目前还难以做到。”
“哦，老曹，是两个什么问题？”
“第一个问题，上线鞋，线在鞋帮上留下穿孔，需要涂上一种特殊胶水。第二个问题，同样的道理，这是橡塑底，线在鞋底上留下穿孔，同样需要涂上另一种特殊的胶水，否则鞋底的使用寿命会大打折扣。这两种胶水，世界上只有几家外国公司在生产，别说买不到，就是买得到也要费一番功夫。”
“噢，原来如此，难怪对方拿来的样品鞋，是胶粘的而不是上线的。”
“云飞，慎重，慎重啊。”
“老曹，谢了。”
金云飞挂了电话，下了决心。
当然，金云飞不忙亮出自己的决定，他得尊重三妹，还有于克非。
快下班时，于克非又来了，还捎带着隔壁的谭炎灯。
于克非摇着头道：“云飞，被你给说中了，老员工都说干不了。”
谭炎灯道：“踏帮工们说，与其做这个鞋帮，一天赚一百五十元，也不如做普通鞋帮，一天赚八十元。没别的，一个驾轻就熟，一个累人啊。”
“那么，老于你认为这生意还做不做？”金云飞问道。
“不做了，不做了。”于克非连连摇手。
谭炎灯叹道：“什么人什么命，什么命赚什么钱，这钱不归咱们赚啊。”
这时，三妹金晓红回来了。
“三妹，怎么样？”金云飞问道。
三妹也是直摇头，苦笑道：“大哥，你是对的。二哥帮我召来了七家上规模鞋厂的老板，包括二哥的鞋厂，没有一家敢接这活的。主要担心正如你所说，一是怕做不好，二是怕因此而失去国内市场。”
金云飞摊着双手说道：“好，既然达成了共识，明天就回掉这单生意。”
回掉大生意，虽然金云飞也心里遗憾，但并不觉得后悔。
只是下半年的秋鞋季，金云飞需要多多操心，三妹两口子带来的只有更精细的管理，和效率上的提高，销售的好坏，还得他这个老手出面。
降价是个好策略，旅游鞋的男式女式童式，进行了两轮全面的降价。
效果显著，销售量大大提高，仓库里的存货减少到零。
这也是无奈之举，大家都在降价，你的鞋最好，不降价就是等死。
降价意味着利润下降，与去年同期相比，男女童鞋均直线下降，分别平均为两元五、两元二和一元八。
生产规模也不断缩小，前年全公司高峰期曾达到近千人，去年也曾多达九百三十人，今年只剩下七百八十人。
不过，金云飞还挺高兴，当家的三妹越发愁，他就越开心。
运来运去，市场不景气，你能耐最大也没有用。
但三妹也不是等闲之辈，她用上了大哥的套路，十一月初时，她接二连三地推出新鞋样。
新鞋样推出后，不大不小的火了一把。
但也只火了一个月，到十二月，鞋市像霜打的茄子，很快就又蔫了。
还没到年底，隔壁的谭炎灯和李腾云就开始放假，于克非也开始裁员，三天放走两百余人，只剩下不到三百员工。
云飞公司勉强维持，还保持着七百人左右的规模。
这时，三妹金晓红生了个大胖小子，因为难产，还住在医院里，她老公谌浩轩自然要待在医院照顾。
金云飞重新当家做主，主持公司全局。
金云飞要考虑的头等大事，就是要维持生产，离春节还有六十几天，还有约两个月的时间，他不想浪费这段时间。
这天早上，金云飞刚到办公室，就听到外面吵吵闹闹，还有人拿着扩音器叫嚣。
金云飞正要推窗看个究竟，老婆岳秀清进来道：“云飞，老于公司的员工闹起来了。”
第0283章 票子面前 面子没用
金云飞开始不以为然，员工闹事，家常便饭。
再说于克非是个“老鞋”，待员工说不上是亲人，也是当成远亲对待的，出不了大事。
不像另两个邻居，李腾云对员工刻薄，谭炎灯对员工苛刻，那都是比较出名的。
岳秀清知道金云飞的心思，微笑道：“这回可不一样，两百几十人一齐行动，公司陷于瘫痪，非同小可。”
“啊，老于一定是捅了马蜂窝。不，老于一定是动了员工们的奶酪。”
金云飞说的马蜂窝和奶酪，指的是员工们的工资、奖金和福利。
生意不好，拖欠员工工资是普遍现象。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降低计件工资标准。老于从不干这类事，莫非因为鞋卖不出去，也学别人的样子出此下策？
大妹金晓玲来了，也带来了更详细的信息。
“大哥，大嫂，事情是这样的。前天，老于两口子去罗桥老家看望一个生病住院的长辈，公司暂由他小儿子于子冬当家。老于家的男鞋女鞋，利润降到了每双一元左右，销售还是不好，于子冬决定从员工身上打主意。抓帮工每双降两角钱，踏帮工每双降一角五分钱，其他各道工序，合计降每双五分钱。这下好了，员工们不干了，昨天就纷纷向公司管理层反映，但没有得到回复。结果几个工头私下一串连，今天早上就不干了。”
金云飞问道：“老于呢？老于公司大部分都是老员工，老于出面，面子还是有的。”
岳秀清道：“票子面前，面子没用。”
金晓玲道：“老于两口子正在赶回的路上，估计也快到了。”
“这个于子冬还是嫩啊。”金云飞叹道：“干什么都不能降员工的工资，万不得已时，奖金和福利可以减一点，这是企业的底线。”
岳秀清问金晓玲，“大妹，员工没做出什么过分的行为吧？”
“这倒没有，毕竟大部分是老员工。再说老于还没到，估计老于到了，会有解决办法的。”
岳秀清笑了笑，“能有什么办法，不降工资，就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办法。”
金云飞哼了一声，“没有过分的行为？大妹，你说得倒是轻巧，拿个扩音器叫嚣，还不叫过分？”
大妹笑了，“大哥，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那是工业区管委会的人在劝导员工，你连你的老朋友苏仁茂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金云飞噢了一声，自嘲道：“大妹，你大哥老了，耳朵不行了。”
岳秀清道：“云飞，我担心的是咱们公司的员工会受到影响。”
大妹也道：“我想说的就是这个。”
“你们瞎担心了吧。”金云飞道：“咱们又没搞降工资的措施，员工们能受什么影响？”
岳秀清道：“人的情绪本来就容易受到影响，隔壁公司在降价，员工们难免会瞎想。”
大妹道：“大哥，我建议，咱们开个会，你讲几句以稳定军心。”
金云飞思忖着，忽地呵呵的坏笑起来。
大妹也笑了，“大哥又憋啥坏了？”
“呵呵，你俩猜猜，猜中了，我洗一个月的碗筷。”
岳秀清嗔道：“少来，就是不猜，你也得洗碗。”
大妹笑道：“大哥，你不会是对老于幸灾乐祸吧。”
“去，你大哥没这么小心眼。”
“说。”岳秀清下了命令。
金云飞道：“我在想，要是遇到这种情况，三妹她会怎么处理。呵呵，我真想看看她的狼狈样。”
姑嫂二人一齐笑起来。
“可是，这丫头的戏太有戏剧性了。公司举步维艰，她倒好，跑到医院生孩子，还得让大家围着她转，这叫什么事嘛。”
岳秀清道：“又胡说八道，有你这么当大哥的吗。”
大妹道：“大嫂，大哥是开玩笑么。噢对了，大哥，你不去帮老于一把。”
“帮，怎么帮？”
“你见义勇为，你滔滔不绝，三下两下，把事给平了。”
“我不去。你们也别去看热闹。”
“为什么呀？”岳秀清不解道。
“大哥，老于是你最好的朋友诶。”大妹也道。
“你们不懂。”金云飞道：“老于是我最好的朋友，这话不假。但我后来居上，各方面都把他压得死死的，他内心深处是不服的。我要是去帮他摆平这事，他不仅不会感激我，反而会埋怨我，不领我的情。为什么？因为他会觉得自己很没面子。男人的世界，面子比票子更重要。”
大妹道：“你们男人真是怪物。”
“呵呵，要是你们女人，肯定早跑过去凑热闹了。”
快到中午，老于赶回来，很快平息了员工们的闹事，方法也很简单，就是收回成命，不降工资。
金云飞这才让老婆和大妹发出通知，在下班前十分钟，临时召开全体员工大会。
开会前，金云飞给于克非打了电话。
“老于，事解决了没？”
“谢谢，解决了，这事闹的，我家小子忒不懂事了。”
“解决了就好。可是，我要向你说声对不起了。”
“什么意思？你要给我添麻烦吗？”
“不是添麻烦，是要添堵。我要召开员工大会，要把你公司的事当作反面教材。”
“哈哈……我太荣幸了。云飞，这没关系，作为朋友，我乐意当一回反面教材。”
放下电话，金云飞这才起身出门，来到二厂区的包装车间。
包装车间最为宽敞，足够容纳全体员工。
十二点下班，金云飞提前十五分钟到，十二点差十分钟开会，意味这个会要开十分钟。
公司有内部广播，遍播各厂区各车间，员工们早就听到了广播，纷纷的集中到包装车间。
正好十二点差十分，金云飞开始讲话，“员工同志们，今天早上，隔壁九鼎公司发生的事，想必大家都看到了，没有看到的也听到了。大家会想，他们要降员工的工资，咱们云飞公司会不会也要降工资呢？虽然他们纠正了错误的决定，但咱们云飞公司会不会还要做出这个决定呢？”
“我金云飞在这里郑重宣布，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不会降低大家的工资。我金云飞，大家都是了解的，说出去的话，是不会改变的。”
第0284章 此时应有掌声
顿了顿，金云飞继续说道：“计件工资不变，定额工资不变，总而言之，所有人的工资都不会往下降。当然了，今年生意不好，大家想涨工资，也是没门的。”
后几句话，让不少员工会心的笑了。
“在此，我要着重讲讲奖金和福利。大家都知道，我以前讲过，大家也比较接受，奖金和福利是浮动的。也就是说，生意好时，奖金就多一点，福利就好一点。生意不好时，奖金会少一点，福利就差一点。”
“那么，今年下半年的奖金和福利调整不调整呢？现在我给大家吃颗定心丸。我宣布，无论生意怎么不好，今年下半年的奖金和福利，绝对不比去年同期差。谁要是比去年同期的差，我敢说，那是你今年偷懒，你自己没好好干。”
包装车间里寂静得很。
金云飞跺着脚喊道：“哎，我说各位，此时难道不应该有掌声吗？”
顿时，包装车间里掌声雷动。
金云飞摆摆手，让掌声停止。
忽然，金云飞问道：“各位，我可以说句粗话吗？”
“可以。”无数员工异口同声。
可金云飞不说话了，拉着老婆岳秀清的手，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金云飞才喊道：“都滚去吃饭吧。”
笑声四起。
老板狂了一把，竟然扛起老婆快跑，留下的全是欢乐。
云飞公司没有受到影响。
相反，因为不少同行提前关门，云飞公司的鞋反而畅销市场，多时不见的客户上门等货现象又重新出现。
元旦刚过，三妹和孩子出院了。
要强的三妹，回到家里就上班，把公司大权又拿了回去。
金云飞乐得清闲，他现在可以集中精力，考虑公司未来的发展。
最需要考虑的问题，就是要不要继续维持现状，男鞋女鞋童鞋并存。
全市所有的上规模的制鞋企业，没有一家像云飞公司这样，能同时生产男鞋女鞋童鞋的。
于克非的九鼎公司，同时生产男鞋女鞋，谭炎灯的宏达鞋厂，同时生产女鞋童鞋，李腾云的星光鞋厂，同时生产男鞋童鞋，都算是很了不起的了。
金云飞的云飞公司更了不起，三鞋共存，风光独占。
可带来的问题也是不少，管理稍有不慎就会乱套。
一线员工也有自己的想法，做男鞋女鞋工资高，谁都不想去做童鞋。
金云飞的解决办法，是同工种的员工抽签，根据抽签顺序编组，每个月轮换一次，让员工们轮流做男鞋女鞋童鞋。
三妹对此颇有微词，她认为每个员工的岗位应该固定，因为这样轮来换去，不利于提高员工的技能，也容易造成浪费和产生次品。
年终总结的时候，三妹才体会到大哥的良苦用心，渐渐的转变了自己的想法。
当然，一年以来，三妹做得很好，三妹夫也表现上佳，供应商和经销商都对他俩表示满意。
萧规曹随，大哥放心，慢慢的把公司大权转移到三妹手上。
只是实际业绩不是太好，上半年纯利三百五十几万，下半年纯利不到八百万，分别只有去年的百分之五十二和百分之四十三。
年底，放假后的春节期间，金家还有一件大事，小姑金月莲终于再婚了。
说起来，小姑的新老公不是外人，就是以前常给金云飞开车的老赵。
老赵的老婆去年上半年因病去世，而小姑却一直没有合适的目标，金云飞就多了个心眼，小姑出差，必派老赵陪同。小姑也负责生产，七个辅助车间都归她管，有时候忙不过来，金云飞就有意安排老赵过去帮忙，后来干脆下令，让老赵担任小姑的助理。
老赵有三个孩子，一男二女，儿子赵胜和大女儿都在云飞公司上班，小女儿在省城上大学，金云飞一个一个的做工作，他们都很支持。
小姑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都在外面读大学，都是懂事孩子，又都听大表哥的话，大表哥金云飞几个电话，就赢得了他们的理解和支持。
最后一关，爷爷奶奶，那就更不用说了。
奶奶去庙里烧香拜佛，去各村看戏，都是老赵开车接送。爷爷爱去菜园转转，常去老人协会打牌，也都是老赵负责陪同或接送。
对老赵这个新女婿，爷爷奶奶是一百个满意。
老赵和小姑之间的那层窗户纸，金云飞派出母亲和大姑，不用几句话就捅破了。
趁热打铁，春节期间，乘着大部分家人都在家，金云飞出面，给小姑和小姑夫办了六桌酒席，双方都是二婚，无需热闹就算成就了喜事。
为了不影响新年的生产，酒席在大年初六办，金云飞整整忙了一天。
回到自己住的二楼，已是晚上十点多了。
小五五和小五一早已熟睡，金云飞一手一个，抱着送进他们的小房间，回到客厅，小六一还在看电视，没有丝毫睡意。
岳父岳母只好陪着小六一，岳秀清也回到楼上，催小六一去睡，可小六一不去，还拉外公外婆帮腔，当妈的也没办法。
过了年，小六一已经十周岁，读小学四年级，长得酷似她妈，也越来越有自己的主张了。
金云飞忽然想起了什么，走到书房拿来一张红纸，贴在电视机上方的墙上。
大家都往墙上看去。
只见红纸上这样写着：我家还没完成的任务。
下面是三个人的名字：小妹金晓婷；小弟金云华；未来的科学家金书瑶。
金书瑶三字还加了括号，正是小六一的大名。
这张红纸，立即引起了大家的主意，包括正看电视剧的小六一。
“爸，这是什么意思呀？”小六一坐到爸爸身上，万分好奇的问道。
金云飞摇头晃脑，笑道：“六一，你是未来的科学家，你猜猜。”
“这跟科学没有关系么。”小六一撅着小嘴，扭头求助，“妈，外公外婆，你们猜猜。”
岳东平和季月英老两口都是笑着摇头，因为他们确实猜不到。
岳秀清也是摇头，“云飞，你这什么意思？别抻着六一，就痛痛快快的说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