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处置
林佳业没有想到,无为子会在这个关头出现。他的出现,打乱了林佳业的所有计划。
此刻,无为子突然冰冷地发问,林佳业浑身一震,竟是有些颤抖:“罪?何罪之有?昆仑千百年来,一直守着天机阁不放,我如此主张,有何不可?”
无为子闻言,只是摇了摇头:“我说的,可不是这件事。你背叛师门,投靠剑冢,此事当我不知么?”
林佳业听了这话,后脊发凉,额头上浸出一丝冷汗。虽然他与玉无尘私下所议之事,无人知晓,但这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他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走漏了风声。
无为子缓步走到众首座跟前,朝着下方昆仑弟子道:“沐阳殿首座林佳业,与剑冢暗中勾结,企图篡夺掌教之位。凝霜,此等行径,该当何罪?”
凝霜子面不改色,只是沉声道:“如此重罪,当废除修为,逐出师门。”
一旁的林佳业自然知道此事败露之后的下场,面对无为子等人,凭他的修为,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脱身。
“你听到了?”无为子冷笑一声,朝着林佳业道:“不过念在你师父的情面上,本座今日给你一个机会。你只要道出剑冢谋划之事,我便放你离去,如何?”
云须子闻言,不由皱眉。此人心术不正,反复无常,乃是大害。若今日不除,恐后患无穷。想到此处,云须子不由提醒道:“掌教,还请三思。”
然而,无为子似乎有自己的打算,只是朝着云须子摆了摆手,示意其不必多言。
林佳业深知自己今日在劫难逃,当下把心一横,朗声道:“昆仑内,多人与我同谋。无为子,就算你知道了剑冢的计划,你能将这些人全部清理出去么?”
此言一出,众首座无不变色。若当真如林佳业所言,这昆仑内还有旁人参与其中的话,那这件事情,就不单单是清理林佳业一人这么简单的了。
谁知无为子听罢,却是笑道:“且不管旁人,若你今日不道清实情,本座自当执行门规。”
林佳业本以为无为子会因为要将所有人连根拔起,清理门户,会暂时放自己一马。可没曾想,无为子似乎早就胸有成竹,并不在乎其他。
如此一来,林佳业最后的本钱,也被无为子的三言两语给磨灭了。
“无为子,算你厉害。”林佳业冷冷地看着身前的无为子,口中道:“剑冢具体的计划,我并不知晓。我只知道,除了昆仑,其他四家仙府皆有剑冢眼线。昆仑神通广大,想来近日自有消息。”
阳平子听罢,不由怒道:“只有这些?”
林佳业已是砧板上的鱼肉,面对阳平子的质问,他只是耸了耸肩,表示不想多加辩解。
无为子点了点头,朝着林佳业挥手道:“你走吧,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沐阳殿的首座,也不再是昆仑弟子了。”
听了无为子的话,林佳业有些犹豫。他可不会相信,自己犯了这么大的罪过,无为子会轻易放过他。
无为子见其毫无反应,不由挑眉道:“怎么?你想试试昆仑的门规?”
“掌教!”宗策眉头微皱,见无为子当真要放他离去,不由焦急道:“此人背叛宗门,万不可放他离去!”
无为子闻言,只是笑了笑,紧接着道:“无妨。背叛宗门者甚多,总不能都处以极刑,你说是吗,云须?”
云须子听了这话,心头一震,突然想起当日秦泽在龙岛之上,公然宣布脱离昆仑之事。当日,无为子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所想,云须子自是能够猜到一些。毕竟当年陈道陵与林傲苍离开昆仑时,无为子是极力反对,并且要求讨逆的。
但今日不同,这林佳业是无为子亲口说过要放的,若是宗策等人阻拦,倒是折了无为子的颜面。
宗策正欲再劝,却见云须子暗地里给了他一个眼色,紧接着便道:“掌教仁慈,所言甚是。”
与此同时,云须子又传音宗策:“莫再多言。”
整个昆仑当中,谁的话他宗策都敢不听,唯独云须子的话,他绝不会违背。既然云须子传音给自己,自然有他的道理,宗策便朝无为子拱了拱手,便站到一旁,不再出声。
其他几位首座听了方才无为子的话,也知道其中含义。只能是愤愤地看了一眼林佳业,也不再劝。
林佳业见无为子似乎当真有意放自己离去,哪里还敢多做停留?只见他身形微动,当即化作一道紫色流光,朝着远处掠去。
林佳业的离去,无为子并未理会,而是朝着广场上的昆仑弟子道:“尔等之中,若有勾结林佳业,投靠剑冢者。今日招供,本座可当无事发生。若他日被本座或其他首座弟子发现,当按门规处置!”
话音刚落,某些个藏在人群当中的昆仑弟子听得是心惊胆战,生怕被人看破。谁知,无为子接下来的一番话,却是让他们放下了心中的担子:“尔等七日内,可来青霄宫寻我。凡能如招供者,本座不计前嫌。”
说罢,无为子朝着下方的昆仑弟子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随时可以散去。
就此,一场逼宫的闹剧,最终还是落下了帷幕。
无为子领着众首座回到青霄宫大殿,缓缓关上了青铜大门。
“诸位,对于沐阳殿新任首座一事,有何看法?”无为子似乎并不在意方才所发生的一切,竟然开始筹备沐阳殿新任首座一事。
阳平子等人面面相觑,饶是阳平子刚正不阿,率先出声道:“掌教,林佳业此人身怀昆仑功法,就这么放他离去,恐怕......”
无为子闻言,只是朝着阳平子摆了摆手:“无妨,我既放他离去,是因为他翻不起多大的风浪。若是今日将其处置,外人会说我昆仑没有容人之心。尔等大可放心,此人不用昆仑出手。况且,留给昆仑的时日,不多了。我们不必在这种败类身上,浪费时间。”
“此言何意?”
第四百零五章 恩人
“剑冢所谋,我心中已有些定数,只是还需时间确认。”无为子并没有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知众人,而是反问道:“你们可还记得,当日叶玄机曾经说过,不出数年,酆都大门会再次打开,鬼界大军即将重返人间?”
此言一出,众首座无不变色。当年青霄宫大殿前一战,叶玄机确实如是而言。但当时那个情况,并没有人将这话放在心上。
如今近两年过去了,昆仑的首座们,似乎早已忘记了当年叶玄机的话语。无为子此事旧事重提,显然是发现了什么。
阳平子眉头微皱,他看向身前的无为子,谨慎道:“你是否看过敬天宝鉴?”
无为子闻言,不由点了点头:“敬天者,当敬天机。我确实看到一些不好的事情,看到了一场浩劫。这场浩劫,三界难免。”
众首座听完无为子的话,不由心惊。这么多年过去,一十三州动乱无常。鬼界、魔宗皆是蠢蠢欲动。但即便如此,一十三州的百姓们,最终还是坚挺了下来。
但众人见了无为子的脸色,这场所谓三界难免的浩劫,似乎不容乐观。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浩劫,众生无处藏身。”
话分两头,却说南宫飞羽先前离开昆仑数日,返回成都府家中,将秦泽的邀请转告给其父。
其父南宫正午得了消息,起先是有些意外,细想一番之后,只是笑了笑,并没有与南宫飞羽多言。
南宫飞羽传达了秦泽的邀请之后,便在成都府城逗留数日,随后返回了昆仑。
州历,乾元二十一年,五月十八。益州,成都府城。
但见成都府内,远远望见高楼一座,近前观之,门牌上写着南宫二字。这成都府内,整个西街,都属于南宫家族。可见,作为四大商号幕后主脑的南宫府,是何等的势力。
次日,南宫府正堂。
正堂当中,一位身着黑纹狼云长衫的中年男子端坐主位,右手侧,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端着茶盏,看上去似乎身份不低。
能够坐在这正堂主位的,除了南宫家的家主南宫正午,还能是何人?
只听南宫正午轻声道:“老祖,不知可有兴趣随我去趟云台山?”
老者轻轻呷了一口茶盏内的茶水,淡淡道:“云台山不是浓雾山庄的地盘么,那庄主整日装神弄鬼的,你去那里作甚?”
南宫正午缓缓起身,他走到正堂大门前,看着庭院内的那棵参天梨树,口中长叹一声道:“去找一位恩人。”
老人似乎对南宫正午的过去十分了解,听了他的话,立刻会意道:“你说的是当年种下这课梨树的人?”
“没错,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说到此处,南宫正午有些伤感,看着梨树的眼神,逐渐变得柔软,似乎想起了一些当年往事。
突然,后堂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山河老怪!有胆便放老子出去!”
前堂端坐的老人抚摸着自己的长须,手中折扇顺畅展开,轻摇扇风。
只见那折扇的扇面上,刻画着一十三州江山社稷图,这执扇之人,不是山河老祖,又是何人?
听得后堂咒骂声,山河老祖只是笑了笑:“那小厮又在叫骂,且先看看再说。”
南宫正午没有多言,便与山河老祖一同望后堂而去。
二人转过几个水榭庭楼,来到府内一出僻静地。此地高山流水,鸟语花香,叫人看了,啧啧称奇。
假山环绕处,有一铁箱,箱顶上有一小口,方才的咒骂声,便是从这小口内传出。
“小厮,老夫就算放你出来,你又怎是老夫对手?”山河老祖冷笑一声,紧接着道:“你害死我弟子,这笔账,老夫还没有与你清算。你终日在此叫骂,当真以为老夫不会杀你么?”
山河老祖话音刚落,便听铁箱内传出一阵狂笑:“要杀便杀,何来诸多废话!山河老怪,你跟个娘们有甚区别?!”
然而,山河老祖并不恼怒,只是朗声道:“来人,给我融五十万两白银!”
“山河老怪,爷爷我不需要钱财,黄泉路上照样走的通顺!只求速死,快杀快杀!”
谁知那山河老祖闻言却是怪笑一声:“速死?岂不便宜你了?你斩了我爱徒的首级,我却想给你留个全尸。你说,这是不是一个笑话?我用五十万两白银,为你塑造一副白银棺椁,如此厚待,便是王侯将相也不曾有过。”
“老子不要什么厚待,只求速死!”
山河老祖听罢,冷笑道:“别着急,这五十万两白银融成的银水,会从你头顶上这个气孔内灌入。如今你被我废了修为,跟个凡人并无两样,这银水筑身,天底下还没有人享受过。你便做那第一人去吧。”
南宫正午在一旁听的是心惊肉跳,这等手段,他扪心自问是使不出的。不过山河老祖这等身份的人,愿意成为他南宫家的供奉,区区五十万两白银,还是挥霍的起的。
“就这么把他杀了?”南宫正午微微皱眉,当即传音道:“宋河的死,虽然与他脱不了干系,但主谋却是噬魂,何不从他口中,探听一些消息?”
山河老祖闻言点头传音道:“正有此意,只是吓唬吓唬他罢了。五十万两白银,你不心疼,老夫我还心疼。”
南宫正午愣了愣神,旋即摇了摇头。山河老祖少说也有百十来岁的人物,竟是像孩童一般。
铁箱内,渐渐没了动静。山河老祖微微皱眉,不由道:“这铁箱里面,没有置放什么利器吧?”
南宫正午看了他一眼,摇头道:“自然没有,就怕这厮自裁。”
山河老祖有些不放心,只见他持扇右手轻轻一挥,铁箱一面,数道裂纹并现,轰然碎去,展露出内里乾坤。
只见一位蓬头垢面的青年死死盯着山河老祖,双眼当中充满了绝望与愤慨。
“这不挺好的么,怎么,被吓傻了?屁都不放一个?”
第四百零六章 恩果
倘若秦泽在此,定能认出此人。虽然时隔多年,但此人的样貌却无多大变化,这铁箱内关押的,不是旁人,正是荆州鹰隼八杰之首的拓跋奎。
当年襄阳府城一战之后,其弟拓跋云死于王御龙之手。虽然王御龙当时已被噬魂邪剑占据心神,但拓跋奎却无法接受这个结果。此役之后,拓跋奎隐姓埋名,远遁而去。
至于鹰隼残部,除了遁走的萧楠与白辰二人,其余皆被噬魂所控,成了行尸走肉般的剑奴。
此刻,拓跋奎冷笑着看着身前的山河老祖,口中沉声道:“就算你不杀我,你也无法从我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我已经说过,杀你弟子的并不是我,冤有头,债有主,你若想寻仇,自己去找噬魂邪剑。”
“你们鹰隼八杰皆是王御龙座下,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要怪,就怪你跟错了主子。”山河老祖轻笑了一声,紧接着又道:“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据我所知,你们八人还剩几人存活于世。只要你告诉我这些人的藏身之所,我便饶你一命,如何?”
拓跋奎听了这话,宛如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大笑着,有气无力的指着山河老祖道:“你当我兄弟几人是什么?要我拓跋奎背叛,就凭你,还没有那个本事。”
山河老祖微微皱眉,此人虽是仇敌,但倒也算得上是条汉子。如今看来,要想从他口中探听消息,恐怕是绝无可能之事。
“既然如此,那你便去死吧。”山河老祖话音刚落,但见手中山河扇一阵红芒大涨,江山设计图呼啸而出。
只见群山之中,残阳当空,整个江山社稷图内的画影,在这残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凄凉。
忽然,那江山社稷图当中迸发出一道充满血煞之气的真元,将那铁箱内的拓跋奎吸入其中。被山河老祖废除修为的拓跋奎哪里有反抗之力?只听得一声闷响,拓跋奎的身子瞬间化作一团血雾,被图画里的血色残阳所吸纳。
山河老祖随手一招,江山社稷图便回到了他手中的山河扇当中。他轻轻摇动了几下,那山河扇上的残阳,似乎比先前更加鲜红了。
一直站阿紫旁边的南宫正午似乎早已见惯了这种情形,只是吩咐族内下人将这片地方打扫干净,便与山河老祖返回了前堂。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从来没有说过那个种下梨树的人,究竟是谁。”
南宫正午笑了笑,朝着山河老祖道:“这个人,你应该是认识的。就算没有见过,但他的名号,你绝对听过。”
山河老祖闻言不由起了兴趣,不由催促道:“所为何人,还不快些道来。”
“秦门,武尊秦如楠。”
“哦?”山河老祖听到秦如楠的名号,脸上浮现出震惊之色:“竟然是他?以他的身份,能够在此处种下这棵梨树,你这家伙福分不浅。”
南宫正午笑着点了点头:“是啊,谁说不是。南宫家这些能能够经久不衰,得亏了这棵灵气饱满的梨树。当年我还年幼,在成都府偶遇武尊,他见我聪慧,便指点了一番。从那之后,原本不喜修炼的我,修为一直突飞猛进,最终成了南宫家的家主。后来武尊来此做客,便在前堂庭院内亲手种下了这棵梨树,现在想来,也有二三十年了。”
山河老祖闻言抚须道:“不过如今的他,可不是当年的武尊了。现在去拜访他,可不会是什么好事吧?”
“得人恩果千年记,武尊大人有大恩与我南宫家,便是要了我南宫正午的性命,亦非不可。”南宫正午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坚毅。从他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并非是一时兴起。
山河老祖听了这话,当即道:“那你打算用什么身份去拜访呢?”
南宫正午笑了笑:“自然是晚辈的身份。”
山河老祖摇了摇头,紧接着道:“不,你应当以南宫家主的身份前去拜访。”
南宫正午闻言皱眉:“这是为何?”
“秦如楠已经不是当年的武尊,如今的他,只是秦门家主罢了。”山河老祖顿了顿,继而道:“况且你以南宫家家主的身份前去拜访,也不会折了他的身份。家主对家主,这才合情合理。”
然而,南宫正午还是有些犹豫:“如此,会不会太过分了......毕竟,他当年可是地位崇高。若是用这身份前去拜访,恐怕要遭人冷眼。”
山河老祖听罢却是不以为意:“若是如此,那秦如楠这个人,可配不上武尊这个称谓。当年的他,虽然太过张狂,但却深知礼数。否则单凭他的修为,还配不上武尊这个称谓。若只是因为身份问题,让他对你冷眼相待,那么陨落之后的他,可真的是没有一点的长进。”
南宫正午将他的话揣度一番,当即有了主意:“既如此,今晚沐浴更衣,斋戒三日。三日后,你我一同前往云台山。”
山河老祖点了点头,正说答应下来。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皱眉道:“等等,这秦门不是在扬州府城么,你去云台山作甚?”
“飞羽在昆仑遇到了武尊之子秦泽,前些日子来家,那小子告诉我武尊大人约我在云台山碰面。”
山河老祖闻言不由道:“你不觉得,这里面有些蹊跷么?且不说这么多年过去,他秦如楠还记不记得你,即便记得,也该在扬州府城会面才是。”
南宫正午与南宫飞羽二人此刻还不知道秦门已经迁徙的消息,况且,正如山河老祖所言,两家家主多年未见,自当在家中会面才是。
然而,秦泽当时并未考虑许多,也不知南宫正午与秦如楠竟是有这层关系,只是向南宫飞羽发出了象征性的邀请,并未抱太大希望。
“看来,你这位恩人,很有可能遇到了大麻烦。否则,以我对他的了解,绝不会做出如此荒唐的决定。”
说到此处,山河老祖顿了顿,紧接着又道:“还有一个可能,就是秦门已经离开了扬州府城。”
“老祖莫要多想,无论如何,三日后便知真切。”
第四百零七章 来访
州历,乾元五月十九,益州,成都府城。
却说南宫正午与山河老祖二人斋戒三日,沐浴更衣,二人一早便至成都府外。
但听天际一声长鸣,一个巨大的黑影俯冲而下,成都府内百姓不由抬头望去。只见一只三四丈的棕色雄鹰疾驰而过,寻常百姓哪里见过如此之大雄鹰?不由啧啧称奇。
此鹰喙如钢铁,能断山开石,翼如芭蕉,可呼风唤雨。
那雄鹰落在南宫正午二人身前,竟是口出人言道:“家主。”
山河老祖见了这只巨大的雄鹰,不由古怪地看了南宫正午一眼:“没想到你如此急切,竟是将这畜生都唤了出来。”
那雄鹰听山河老祖唤它畜生,似乎有些不悦,将头撇置一旁,不去理会山河老祖。
老祖见状不由怒道:“你这家伙,竟给我脸色看,找打!”
南宫正午赶忙拦住道:“猎隼不是有意为之,老祖不要跟它一般见识。”
若是寻常妖兽,南宫正午自然不会如此在意,但这只被唤作猎隼的鹰兽却大有来头。
南宫府成立,也只有百十多年,是在南宫正午手中发扬光大的。这只雄鹰自幼便是南宫府的传信之物,之所以不用信鸽灵引,是因为这两者都有可能会被人拦截。用鹰兽传递消息,安全性大大增加。
而眼前这只鹰兽,乃是南宫家这百多年唯一没有出过任何事故的鹰兽,也成了南宫正午专用的灵兽。
“此去云台山数千里,有猎隼载我等一程,半日光景便可。说不准,还能赶上秦门的午膳。”南宫正午笑了笑,率先踏上了猎隼的后背。
山河老祖对他这种想法嗤之以鼻,但细想之下,南宫正午所言不无道理。若是二人御器而行,速度倒是要慢上一些,还要空费真元。有这代步灵兽,何乐而不为?
想到此处,山河老祖一跃而上,轻轻落在猎隼后背,二人乘着猎隼,一路东去,不在话下。
时至正午,扬州,云台山。
但见远处一道黑影疾驰而来,正是从成都府赶来拜访的南宫正午二人。
行至云台山地界,猎隼缓缓而落,南宫正午从猎隼腋下的包裹内取出一大块生肉,递到它的口中,算是作为行程的奖励。
那猎隼也不客气,三两下便囫囵吞入腹内。
山河老祖掸了掸身上落下的雾水,颇有不满道:“这鬼地方雾气浓重,也不知此地庄主怎么呆得下去的。正午,为何不直接飞到他浓雾山庄庄门处,却在此地停下?”
南宫正午不似山河老祖那般自在惯了,只好赔笑道:“名为拜庄,自然要有理数。直取山门,不免有些唐突,如今天下并非太平盛世,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山河老祖白了他一眼:“你们这帮人,就是规矩太多,所以老祖我从来不喜沾染红尘破事。罢了罢了,便依你的意思吧,”
南宫正午笑了笑,并未多言,他深知山河老祖的脾性,否则也不会解释一番了。
遣返了鹰隼后,南宫正午与山河老祖二人顺着山路一路而上,行至半山腰,早有人入庄禀告。
“家主,山脚处有两人正在向上,请家主示下。”
正在中堂议事的秦如楠眉头微皱,不由朝众人道:“尔等这些日有邀请外人来拜庄么?”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皆是摇头。
秦如楠愈发疑惑,目光不由落在穆青山身上。毕竟对外,这浓雾山庄的主人却是穆青山。
然而,穆青山似乎也没有邀请过任何熟人,也是摇了摇头。
一旁静坐的秦泽倒是想起两件事,一是身在昆仑的剑麟,二是成都府的南宫正午。此刻听了家将禀报,不由联想到此事,当即问道:“你可曾看清二人样貌?”
那家将稍作回忆,最终道:“那二人一位正值壮年,相貌堂堂。另一位鹤发童颜,仙风道骨,修为颇为深厚,小人看不真切。”
秦泽闻言微微皱眉,心中也没了定数。
秦如楠见状,多少猜到一些,便朝秦泽道:“有朋自远方来,我等当去前门引接。”
秦如楠说罢,正欲起身,却被秦泽拦住道:“不,父亲乃是秦门家主,这等事,不饶父亲亲动,孩儿与大哥再加上穆叔叔前往即可。”
听了秦泽的话,秦如楠十分欣慰,便依了他的意思,坐定中堂未动。
苏沐白、穆青山并秦泽三人起身,朝着秦如楠拱了拱手,便往庄门走去。
三人行至庄门处,远远便看到南宫正午二人身影,穆青山不由看了一眼秦泽道:“少主,此二人可是少主朋友?”
秦泽见了二人,却无一人是剑麟。至于南宫正午,他更是从未见过,如此,也不敢妄作定论。
“是敌是友,只有见了才知道。”
不片刻,南宫正午与山河老祖二人行至庄门,见有人在此等候,便上前答礼道:“在下成都府南宫家家主,南宫正午,这位是山河老祖,应秦门家主之邀,特来拜庄。”
秦泽闻言,心中暗喜,却又不漏声色,只是上前还礼道:“晚辈秦泽,乃秦门家主之子,见过南宫叔叔,见过老祖。这位是晚辈义兄苏沐白,这位是此处山庄庄主穆青山。”
“你这娃娃真不实诚,你几时见过老祖我?”山河老祖怎会不知秦泽乃是客套话?只是他想给南宫正午搏几分面子,打压打压秦门的气焰罢了。
秦泽闻言却也不恼,便朝山河老祖一拜道:“晚辈虽不曾见过老祖真容,但却曾与老祖两位弟子是同僚,对老祖大名早已是如雷贯耳,神交已久。如此,可算见过?”
山河老祖闻言大悦,抚须而笑,连道两个好字。
穆青山心中暗自点头,心道少主机警。
此刻,苏沐白却是暗地里捅了捅穆青山的手肘,后者当即会意,朝着二人道:“武尊大人正在府上做客,二位,请随我来。”
然而,苏沐白的这个举动虽然没有被南宫正午二人看到,但这说话的先后,早已暴露了此地真正的主人。
南宫正午与山河老祖二人对视一眼,并未戳破,只是跟在秦泽等人身后,缓步走进了浓雾山庄内。
第四百零八章 唏嘘
南宫正午与山河老祖二人跟在秦泽三人身后,很快便是来到浓雾山庄中堂正殿。
“父亲大人,这位是南宫家家主,南宫正午。这位是江山社稷图的主人,山河老祖。”秦泽朝着上方端坐的秦如楠拱了拱手,便退至一旁,不再多言。
南宫正午见了秦如楠,眼神当中有些闪烁,他恭恭敬敬朝着秦如楠施了一礼,口中道:“武尊大人,可还记得当年成都府中的那棵梨树?”
秦如楠见了此人,本就有些眼熟,此时他提起梨树,秦如楠不由惊呼一声:“是你?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竟还能再次相见。”
然而,秦如楠话音未落,便听山河老祖冷哼一声道:“武尊好大的派头,这浓雾山庄,何时姓秦了?”
秦如楠闻言微微皱眉,虽然山河老祖不知其中关系,但此人口出狂言,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中,让他有些反感。
山河老祖见其不答,当即又道:“先前山门处,贵公子喧宾夺主,穆庄主竟然毫无反应。想来,此地应该不是浓雾山庄,而是你秦门的行宫才是。既然武尊有意邀请我家家主,自然要拿出应有的诚意。老朽自入山门至今,可从未感受到半分的诚意。”
山河老祖所言有理有据,秦如楠一时语塞。他不由看向身边的秦泽,这件事,秦泽从未跟自己提及过。
秦泽见状,不由站出身来,朝着南宫正午施礼道:“南宫家主莫怪,此次会面,乃是小子做主安排。贵公子南宫飞羽曾与小子同门师兄弟,曾听他言,叔父与家父乃是故交。所以小子斗胆冒名顶替,替家父邀请叔父,若是老祖有不满之处,还请不要责怪家父。此事乃小子一手策划,与他人无干。”
南宫正午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责怪秦泽的意思:“贤侄不必自责,我与令尊大人本是故交,能够再次相见,实乃喜事。老祖心直口快,并无恶意,还望诸位莫怪。”
南宫正午说罢,当即朝山河老祖传音道:“此地归仙境大能者不在少数,莫要起了冲突。”
山河老祖闻言暗自回应:“这里是秦门的地盘,小心为上。”
“正午,一别多年,不知向来可好?”秦如楠了解了前因后果,便岔开话题道:“南宫家的那棵梨树,如今应该长大了吧。”
南宫正午一脸欣喜,朝着秦如楠拱手道:“恩公,这二三十年,那梨树已经长成参天大树,现就在南宫家中堂前伫立。”
秦如楠笑了笑,他缓缓起身,朝着殿内众人道:“许多年前,我游历天下,行至成都府碰上了南宫家主,我记得,那时的他,还没有子嗣。谁能想到,这一转眼数十年过去,你我子嗣都已成人,你这一身的修为,倒要叫我羡煞了。”
南宫正午闻言却是有些惶恐:“恩公说笑了,若是恩公未曾遭遇那般事故,这天底下想来没有多少人是恩公敌手。”
“今日旧友重逢,可称大喜,二位稍待,我令后堂准备酒菜,以贺此喜。”穆青山适时插了一句,便吩咐下人准备酒席去了。
穆青山走后,秦如楠安排二人落座不在话下。
正说话间,却有一位秦门家将走入中堂,与秦如楠附耳几句。后者眉头微皱,看向秦泽:“你有两个朋友,正在山门处等候,还不去接见?”
秦泽听得是云里雾里,不过看秦如楠的脸色有些难看,当即不敢多言,只是朝着他拱了拱手,便与苏沐白一同去了。
南宫正午见状,心中已经了然。凡大小事务,先报秦如楠,此地绝非穆青山做主。他看了山河老祖一眼,不由传音道:“看来真被老祖说中了。”
后者没有多言,只是将身边的茶盏端起,细细品味。
秦泽二人来到山门处,远远便看到身背赤霄的剑麟,秦泽心中一喜,不由上前道:“剑将军如约而至,秦泽甚是欣喜,不知这位是?”
剑麟身边的白林瞥了秦泽一眼,不由道:“你就当我不存在便可。”
秦泽闻言颇为尴尬,身边的苏沐白见了剑麟,情绪有些激动,声音略微颤抖道:“剑叔叔......”
剑麟听了这个称谓,不由上下打量了苏沐白一番,他瞪大双眼,口中呼道:“你是......你是苏毅的儿子?!”
“正是小侄!”苏沐白纳头便拜,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好,好,快快请起。”剑麟赶忙上前将其扶起:“这么多年过去,我倒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二人眼眶皆有湿润,秦泽实在不忍打断二人叙旧,但不得不道:“剑将军可至正堂叙旧,曹叔也在此处,想来他也很想见见将军。”
“曹天鼎?他也来了?”剑麟略微有些意外,不过想到曹天鼎与秦如楠的关系,便能说得通了。
一旁的白林伸了个懒腰,朝着剑麟道:“喂,我便不去了吧,让我到赤霄内躲躲,我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
剑麟闻言微微皱眉:“你多年没有出来透气,怎的今日这般浮躁?莫不是怕了?”
“怕?本座有何好怕的?”白林微怒,当即反驳。
剑麟笑道:“既然不怕,便随我一同入内。”
秦泽见状不由好奇道:“这位公子气宇轩昂,气度不凡,一身修为叫人称叹,不知......”
剑麟便将白林身份告知秦泽,后者闻言一阵唏嘘。
四人闲聊片刻,便一同返回了中堂正殿。
剑麟刚刚迈入大殿,便激动地看着曹天鼎,后者亦是如此。二人相见,一阵寒暄。
秦泽正欲给秦如楠介绍二人,却听山河老祖冷声道:“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你,你这家伙当年究竟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叫老夫一阵好找。”
众人闻言,不由看向山河老祖,不知其何意。
谁知,与剑麟一同前来的白林却是出声道:“你这老东西,当年要不是本座机警,早就被你收进那张破图之内了。正是造化弄人,竟然还能碰见你。”
“造化弄人?你可不是人。”
第四百零九章 威胁
此言一出,除了剑麟与白林外,众人皆是一愣,不知山河老祖究竟是何意思。
白林脸色有些难看,口中道:“老东西,以为本座怕你不成?”
山河老祖闻言大小:“一个畜生而已,也敢称尊?”
白林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突然僵住,他大手一挥,只见一团暗红色的火焰突然出现在他手中:“畜生么?”
山河老祖见状浑然无惧,手中山河扇登时展开,他右手捏诀,口中念了个聚字,便觉天地间灵气急速向他手中山河扇汇聚。一旁的南宫正午眉头微皱,不由传音道:“这里不是南宫府,这么做,太过放肆了。”
然而怒极的白林却管不了许多,只见他青色的眸子突然睁开,三角的眼瞳瞬间放大,一股诡异的真元瞬间在中堂正殿弥漫开来。
上方端坐的秦如楠皱了皱眉,当即起身道:“二位,秦某不知你二人有何过节,不过二位如此做法,是不是太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一旁静坐的杨凝此刻也是起身道:“来者皆是客,二位不妨坐下来聊聊,何必动怒呢?”
剑麟闻言,不由捅了捅身边的白林:“以后有机会遇上,再动手不迟,今日还是收收你的脾气。”
白林点了点头,当即收了功法,朝着秦如楠拱了拱手:“我虽是妖,但也知礼数。不过本座脾性不是很好,还请莫怪。”
秦如楠听了这话,不由抚须笑道:“无论人妖,只要坐在这正殿之内,皆是我秦如楠的朋友。”
“朋友?”山河老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不屑道:“武尊若真当我家家主是朋友,何故隐瞒许多?这浓雾山庄,根本就是秦门的产业,武尊还想隐瞒到什么时候?”
“老祖!”南宫正午虽然也猜到此事,但若当面道出,显然是折了秦如楠的颜面。此刻山河老祖脾气上来,南宫正午不由劝道:“恩公自有打算,我等不该枉加揣度。”
秦如楠脸上浮现出笑容,他缓步走下高台,朝着南宫正午道:“山河老祖所言不假,这浓雾山庄的确是秦门产业。此地庄主穆青山,也是我秦门的客卿。既然今日共聚此地,正午不妨听听我秦门的计划。泽儿?”
秦泽闻言会意,当即起身,将秦如楠的打算告知新来的四人。
剑麟倒还好说,先前在昆仑便已知晓一些,况且曹天鼎苏沐白等人皆在此处,至于做什么,怎么做,那都是后话。
但南宫正午三人听了之后,神情巨变,他们扫视大殿内的众人,才发现此处的归仙境修士大乘境修士的数量,完全可以开宗立派。即便是在一十三州跺一跺脚,也会震上一震。
“武尊好大的口气,凭武尊这些手下,想要开宗立派那时绰绰有余。不过想要夺权,是不是有些痴人说梦了?我山河老祖只消一道灵引奔赴司隶,管叫你秦门上下生灵涂炭,武尊以为然否?”山河老祖到底是眼光毒辣,这一路走来,浓雾山庄有多少人马,他看的是一清二楚。虽然这中堂正殿内的修士足够强大,但要想吞并一十三州,一统天下,还是差了十万八千丈。
秦如楠闻言只是笑了笑,紧接着道:“老祖所言非虚,不过我秦如楠当两位是朋友,这才坦言相告。二位可以不答应,但若是想走漏风声,我想二位应该走不出这个正殿大门。”
“你威胁我?”山河老祖脸色阴沉,不由道:“你已经不是当年的武尊,想要我山河老祖的性命,我怕你是没有这个本事。”
南宫正午眉头微皱,虽然秦如楠有恩于他,但这种僭越夺权之事他并不是很想参与其中。他是个商人,凡事自然要考虑利弊。
倘若秦如楠功成,那他南宫府便是从龙功臣,到那时天下自有他南宫家说话的份。但若是失败,不说四大商号,便是南宫府都自身难保。想到此处,南宫正午不由道:“恩公,此事所涉重大,正午无法私自决定,还需与内阁长老商议。”
“那是自然,不过商议归商议,这山河老祖今日可是走不脱。”秦如楠抚须笑道:“我可不想起事之前,被人钻了空子。”
南宫正午有些犹豫,若是山河老祖身死于此,对他南宫家会有不小的损失。毕竟一个归仙境界的供奉,可不是那么好找的。但若强行带走他,恐怕并非易事。
权衡再三,南宫正午终于有了决定:“既然恩公这么信任我,老祖不妨在此多住几日,我这便返回益州,与内阁长老商议此事。无论结果如何,还请恩公不要伤害老祖。”
秦如楠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南宫正午的肩头:“你且放心,但凡老祖安分守己,不做一些出格之事,我管饱他衣食无忧。”
山河老祖冷哼一声,他并没有怪罪南宫正午的意思,先前那些话,也只是为了帮南宫正午试探秦如楠的诚意罢了。以他的身份,秦如楠还不敢动他。
“既如此,便先行一步了。”南宫正午朝着秦如楠拱了拱手,只见他手中一道灵引射出,天际突然传来一声嘶鸣,巨大的鹰兽不片刻便出现在半空当中。
南宫正午辞别了秦如楠,踏上鹰兽,便往西方疾驰而去。
山河老祖见南宫正午已经远去,不由松了口气,他伸了个懒腰,朝着秦如楠道:“呐,武尊,这可是你说的,衣食无忧。”
秦如楠看了他一眼,不由笑道:“我秦如楠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知老祖想要些什么?”
“好酒好肉,锦衣玉食,缺一不可。”山河老祖倒也不客气,当即开出条件。
秦如楠轻笑一声:“那时自然。不过非常时期,这锦衣玉食恐怕无法保证,不过这好酒好肉自然不会少了老祖的。沐白,还不将你酿制的美酒取出来,今日午膳,我等共饮。”
苏沐白闻言,当即朝着秦如楠拱了拱手,自去内堂取酒不提。
山河老祖看了秦泽一眼,口中道:“英雄出少年,武尊,你可别被这小子比下去了。”
第四百一十章 物资
州历,乾元二十一年,六月初一。
扬州,云台山,浓雾山庄。
却说南宫正午辞别秦如楠返回成都府,已有半月之久,却迟迟不来消息。
这日,秦如楠正与山河老祖交谈,秦如楠正巧想到此事,不由道:“以我对正午的了解,即便不愿相助,也该有回信了才是。”
山河老祖这几日倒是过得自在逍遥,好酒好肉吃着,自由快活。听秦如楠出声讨论此事,便开口道:“武尊放心,家主自然会有一个交代的。”
二人正说话,却见苏沐白从不远处走来,他先是朝着山河老祖施了一礼,随后与秦如楠附耳几句。
秦如楠听罢脸上看不出任何变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苏沐白朝着秦如楠拱了拱手,便离开了此处。
山河老祖见状不由挑眉道:“看来武尊还是没有把老夫我当成自己人。”
秦如楠闻言笑道:“老祖哪里话,只是有客来访罢了。不过这个客,倒是稀奇的紧。”
“哦?”山河老祖有些好奇,便出声问道:“却是何人?”
“四大商号,风波府,姚天行。”
一听姚天行三字,山河老祖豁然开朗,朗声笑道:“却也并非稀奇事,武尊且去前堂相迎便知真切。”
秦如楠不知其意,他轻笑一声,便往中堂正殿而去。山河老祖也不多言,只是跟在秦如楠身后。
此刻正殿,早有家将将拜庄之人领入中堂。
穆青山端坐高台,朝大殿内的中年人道:“姚府主,不知今日拜庄,所谓何事?”
那身着锦绣苍云袍的男子一脸的正气,他看了看上方的穆青山,不由笑道:“庄主,还请此地主人出来答话。姚某要说的事,庄主恐怕还做不了主。”
穆青山脸色难看,起身怒道:“姚府主此言何意?我乃浓雾山庄庄主,此地还有什么事是我做不了主的?”
姚天行并未因为穆青山的怒意而改变自己的言辞,他轻轻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紧接着道:“穆庄主自是能做的了这浓雾山庄的主,不过,想来穆庄主应该做不了秦门的主吧?”
穆青山闻言一愣,在不知此人来意的情况下,略显被动。就在他准备呵斥姚天行时,中堂正殿之外传来了秦如楠的声音:“姚府主,不知在下可否能够替穆庄主做秦门的主呢?”
姚天行闻言回头望去,刚好看见踏入正殿的秦如楠。不过姚天行可从未见过秦如楠,自然不知其身份,当下便道:“你是何人?”
山河老祖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由道:“你不是要找能做得了秦门主的人么?这位便是武尊。”
姚天行虽然没有见过秦如楠,但山河老祖他还是认得的,连山河老祖都尊他一声武尊,那此人定是秦如楠无疑了。
“风波府姚天行,见过武尊大人。”姚天行纳头便拜,生怕秦如楠秋后算账。
然而,秦如楠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他缓步走上前,将其扶起,口中道:“不知姚府主来此,有何贵干呢?”
姚天行起身,朝着秦如楠恭敬一拜:“在下奉南宫府号令,运送白银十万两,军马两万匹,精铁玄钢一万斤来此。路途遥远,商队需些时日才到,姚天行先行一步,前来通报。”
秦如楠微微皱眉,不由开口道:“姚府主这是何意?”
“武尊大人,从今日起,风波府上下商队,皆由秦门调遣。凡秦门所需,风波府定尽全力满足。”姚天行朝着秦如楠再拜,显然十分郑重。
但这郑重,似乎有些过了。风波府虽然是商号,但再怎么说也是这一十三州四大商号之一。作为风波府一家之主的姚天行,似乎没有必要对秦如楠这般客气。
况且白银十万两暂且不提,单单是两万匹军马便不是一笔小数目。这批军马,无论放到何处,都能拉起一支骑兵。对于现在缺少骑兵的秦门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秦如楠感到有些奇怪,他疑惑地看向同样是一脸迷茫的穆青山,随后道:“姚府主,如此大礼,秦如楠不敢轻受,还请禀明来意。”
姚天行闻言起身,脸色有些尴尬:“武尊大人多虑了,在下别无所求。”
“当真?”这个答复让人有些难以置信,就连秦如楠也不例外:“姚府主,有甚难处,可直言。”
“行了。”山河老祖不屑地唤了一声,三两步走到姚天行的跟前:“几个人?”
“老祖,一十三口。”
山河老祖闻言便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交到姚天行手中,后者见了瓷瓶大喜过望,纳头便拜:“多谢老祖。”
“这里没你的事了,快些督促商队,早日将物资送来。”山河老祖摆了摆手,口中道:“顺便督促一下另外两家,怎么平日里雷声皆大,这会儿怎么不见下雨了?”
姚天行将瓷瓶好生收入怀中,朝着秦如楠拱了拱手,不待秦如楠挽留,径自去了。
姚天行走后,秦如楠疑惑地看向山河老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山河老祖闻言笑道:“这一十三州四大商号,表面上独霸一方,暗地里皆是以南宫府为尊。这才只是风波府,另外两家商号不日应该便有消息。”
听了山河老祖的解释,秦如楠心中多少知晓了一些,但还是有些疑惑:“那方才瓷瓶所谓何事?”
“商人自有商人的手段,武尊不在其中,有些事,自然不能明说。”山河老祖只是笑了笑,并没有直面秦如楠的发问:“武尊只需将这些物资收好,以作起兵之用即可。至于其他,家主会安排妥当。”
秦如楠虽然没有涉足过商号,但其中一些规矩自然还是了解的。方才山河老祖递给姚天行的瓷瓶,绝对关乎身家性命,不然姚天行也不会露出那般惊喜的表情。
“还请老祖转告正午,伤天害理的事,还是少做为妙。”
山河老祖摇了摇头:“说到伤天害理,你秦如楠所要做的事,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与你相比,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第四百一十一章 祭典
州历,乾元二十一年,七月二十八。
这些日子,除了南宫府外,另外三家商号陆续有钱粮送来。
按照南宫正午的意思,自己为一家之主,抽不开身,况且留在成都府,也好为日后打算。便让山河老祖留在秦门,当做南宫府的一片心意。
不说此话,却说风吹雨在凉州与秦泽分别后,留下字条,说是清明后再见。
可这清明已过数月,任然不见行踪,这让秦泽不免有些担心。照理来说,以风吹雨的修为,这一十三州几乎已经可以横着走,但秦泽宗觉得内心有些不安。
这日,家将传言,云台山后山上来了一个怪人,秦泽问询,赶忙前去查探。
据家将所言,此人似乎并没有拜访山门的意思,只是一直呆在后山,已有数日。秦泽不由奇怪,待他赶到后山,却是看到一个久违的身影。
此人虽然蓬头垢面,浑身酒气,但衣着完好整洁,看上去只是多日没有打理罢了。
秦泽缓步上前,轻轻拍了拍那人的肩头,口中唤道:“风大哥,怎么回来了,也不招呼小弟一声?”
原来,此人不是旁人,正是与秦泽在凉州分别的风吹雨。
风吹雨闻言,将手中的牌位放在身前,缓缓起身:“只是想一个人静静,灵狐山的事,你与紫眸说了么?结果如何?”
秦泽摇了摇头:“没有头绪,紫眸将我臭骂了一顿,说是灵狐山不是什么人都能踏足的。不过想来也是,这么多年了,那么一处修仙圣地,没有理由不被仙府看重。既然无人问津,自是有他的道理。”
风吹雨将自己散落的长发束起,稍稍打理了一番:“这次回来,便不走了,秦门军师一职,可有人选了么?”
秦泽听了这话,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这军师一职,自然是给风大哥留着的了。不过,风大哥你这是从何处回来?怎多日不见,搞成这幅模样?”
“这个......”风吹雨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秦泽见状,不由道:“既有不便,大可不必多言。还是随我一同回去,正好为风大哥介绍几位新人。”
风吹雨松了口气,若是被秦泽知道,自己这幅模样是因为在凰琊祖师宗堂内躲藏了一月之久,随后又与宋文宛交手一番,差点落败,恐怕要被他笑话许久。
以风吹雨的修为,宋文宛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不过他身在凰琊,又在祖师宗堂内放置了外人的灵位,本就理亏。盛怒之下的宋文宛与风吹雨大打出手,险些将宗堂给拆了。
最后若不是风吹雨机警,找了个空子溜了出去,恐怕还要在宋文宛手中吃些暗亏。
话又说回来,经此一役,风吹雨再想回凰琊,似乎已经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了。风吹雨离开凰琊后,宋文宛下了死令,凡凰琊弟子,绝不允许与风吹雨有任何往来,否则,逐出师门。
这道明令一出,就连柳红袖与风无心都是一阵头大。虽然知道那宗堂内的牌位是为了尘所设,但将外人的牌位置放在祖师宗堂内,每月受弟子祭拜,总归有些荒唐。
不过风无心与柳红袖二人自然是有自己的法子,此二人常年在各地凰轩阁,自然有许多机会与风吹雨碰面。这人不在宗门,不在宋文宛的眼皮底下,只要没有宗门弟子泄密,自然无妨。
二人回到宗门,秦泽便与秦如楠商议起兵前的祭典一事。
秦如楠很快答应了秦泽的请求,便让秦泽全权负责此事。按照秦泽的意思,秦门上下,无论家将客卿,皆是沐浴更衣,斋戒三日,等待祭典来临。
州历,乾元二十一年,八月初一。
云台山,浓雾山庄正式挂上了秦门的牌匾,改名秦门。
广场上高台下,秦门家将客卿,分作两排整齐站立着。
左手边,以杨凝为首,依次是:玉沁、杨霖、左玲、穆青山。
右手边,以风吹雨为首,依次是:紫眸、山河老祖、白林、剑麟、曹天鼎、凌耀、张华、朱洪。
众人身后,乃是三万带甲将士,甲光耀日,旌旗林立。
高台上,秦如楠屹立当中,秦泽苏沐白二人分立左右。
秦如楠手中三炷檀香,朝天三拜,插入身后鼎炉当中,他看了一眼身下众人,口中朗声道:“诸位,世道无常,神器更替。司隶刘焱,荒淫无度,无寸功于天下,无寸绩于社稷。今我秦如楠在此与诸位共商大计,推翻司隶,重整山河!”
风吹雨等人闻言,朝着秦如楠拱了拱手,尽皆呼应。
秦如楠正是意气风发之际,却听秦泽出声道:“父亲大人,今日八月初一,距离一十三州密谋起事之日,还有七日。七日一到,待一十三州州牧尽起,父亲大人可自立为王,封官拜将,兵发扬州!”
有了秦泽的话,秦如楠更是得意。他这一生,最风光时莫过于尊号武尊之日。如今从神坛跌落,却又有一个让他重新崛起的机会,这些年被磨灭的野心,也重新燃起。
秦泽说罢,又上前一步,朝着下方拱手道:“诸位前辈,秦泽曾是襄阳府城狼营一员,深知军令如山,令行禁止。从今日起,我等当如在行伍之中,遵纪守法,不可造次。”
说到此处,秦泽缓步走下高台,朗声道:“苏沐白,狼营帅旗何在!”
“帅旗在此!”
话音刚落,但见一方破损不堪的血色苍狼战旗出现在众人视野当中。
曹天鼎与剑麟二人见了这方旌旗,心中燃起一腔热血!
“令,苏沐白为狼营大帅,曹天鼎、剑麟为副将,朱洪、张华为偏将,统领原狼营部众,是为秦门先锋,于云台山后山驻扎。”
苏沐白闻言激动不已,秦泽的一番话,让他仿佛回到了数年前在襄阳府城的日子。这也是他离开襄阳府城后,第一次听到军令。
不过,更让他激动的是,他终于坐到了他父亲苏毅当年的位置上,统帅狼营三军。
“苏沐白,领命!”
第四百一十二章 定数
州历,乾元二十一年,八月初七,子夜。云台山,秦门。
秦泽在自己住所中,擦拭着罗玥留下的雪魄,剑锋展露着丝丝寒气,摄人心神。
此刻,紫眸忽然推门而入,来到秦泽房内:“这么晚,怎还未睡?明天,可是秦门的大日子。你这当少主的,好像一点也不担心。”
秦泽缓缓收起雪魄,起身答道:“若是旁人说起这话倒也罢了,你怎也会有如此想法。”
“戏言罢了。”紫眸掩嘴轻笑,紧接着又道:“小心些,虽然那和尚是佛门中人,但总归与秦门有旧仇。况且,选在这个节骨眼上会面,恐怕不是一件好事。”
秦泽点了点头,半年前在龙岛上答应圆觉八月初八,于九华会面,并未想到许多。待他想起八月初八是何日子,已经为时已晚。
不过既然应承下来,秦泽自然不会失信于人。
“话虽如此,但总归要见上一见,才知分晓。”秦泽顿了顿,又朝紫眸道:“你且在此稳住军心,我与风大哥前往九华,无论发生何事,父亲大人称王仪式不可延误。”
紫眸闻言,当即便道:“你且放心,有我在,自然不必担心。”
“那便有劳了。”秦泽想了想,紧接着又道:“天狐古墓的事......”
话还没有说完,便见紫眸摇了摇头:“此事暂且不提,待秦门安定下来,再做定论。”
紫眸说罢上前一步,玉手搭在秦泽肩上:“你且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往后的日子还长,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
秦泽正欲答话,却听屋门响起:“该出发了。”
秦泽歉意一笑:“暂时便辛苦了,今日午时,倘若我们还没有回来,便立刻执行称王仪式。”
说罢,秦泽披上一身漆黑罩袍,将身形隐藏起来,推门而去。
却说二人离了云台山,望九华疾驰而去,风吹雨一身白衣,在黑夜之中格外显眼:“圆觉可不是等闲之辈,此去定然凶险万分,你可要有心理准备。”
“有风大哥在,我还怕他?”秦泽轻笑一声,紧接着又道:“他体内封印刚刚解除半年,修为应当没有恢复多少。”
然而风吹雨却没有秦泽那般乐观:“还是小心一些,他当年,可是这一十三州顶峰存在的几位之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二人一路说着,不过二三时辰,月落日出,终于抵达九华山下。
风吹雨一阵感慨,自从当年将陈煜送入九华,风吹雨便再也没有来过此地。如今旧地重游,点点回忆,浮上心头。
二人顺着山路,一直向上,刚至山门,早有僧人迎上:“二位远来劳顿,尊掌教号令,在此久候了。”
秦泽二人还礼,随后对视一眼,当下传音道:“圆觉早知我会深夜赶来?”
“早些时候便提醒过你,小心一些,此人非泛泛之辈。”
那僧人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便朝秦泽道:“二位,请随我来。”
秦泽二人没有多言,便随那僧人往山门内走去。转过四大金刚尊像,行至正殿跟前,却见鎏金大字大雄宝殿赫然映入眼帘。
秦泽正欲入内,却听那引路僧道:“二位施主,掌教住持在后堂等候,请随我来。”
引路僧说罢,绕过大雄宝殿,率先朝后堂而去。
“看来这位大师,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们的到来。”风吹雨见状,不由暗中传音秦泽:“且跟上去,看看他们究竟在耍什么花样。”
二人便跟在引路僧身后,没过多久,便来到一处禅房门前。
“二位施主,还请入内,小僧告辞了。”
秦泽与风吹雨正说谢过那位引路僧,谁知那僧人刚刚说完,便匆忙离开,似乎不想在此地多待半刻。
正奇怪时,便听得禅房内传来圆觉苍老的声音:“秦施主,风施主,还请入内。”
既来之则安之,秦泽二人没有多想,推门而入。
只见圆觉面朝二人,席地参禅,手中挂着紫金念珠,双眼紧闭,口中默念佛号。
身边站着普空与戒嗔二人,不动声色。
秦泽见状,不由拱手拜道:“秦门秦泽,特来赴约,见过三位大师。”
圆觉闻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睁开双眼,缓缓起身:“阿弥陀佛,秦小施主今日有大造化,还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老衲深表歉意。”
二人闻言不由对视一眼,心中不由思量:这老和尚怎知许多?
想到此处,秦泽不由试探道:“大师说笑了,不知今日在下有何造化?”
圆觉念了声佛号,轻声笑道:“武尊称王,小施主将为世子,岂不是一场大造化?”
秦泽大惊,脸色巨变,不由沉声道:“没想到大师佛门中人,居然会做出如此腌臜之事。佛门,何时会在红尘当中安插自己的眼线了?”
“阿弥陀佛,小施主言重了。”普空听了这话,不由出声道:“掌教主持夜观天象,帝王之星四起,一十三州将有一十四位新主即将出现。唯独扬州府有两位帝星出现,思来想去,只有秦门家主秦如楠,当此重任。”
秦泽听了这话,仍是有些不信:“既然大师能掐会算,为何不出言提点司隶,阻止这场变故?岂不知天下诸侯尽起,百姓名不聊生。如此一来,多少无辜百姓将会遭殃?大师身为佛门领袖,竟然只是在此参禅枯坐?”
圆觉闻言朗声笑道:“阿弥陀佛,此乃天下定数,红尘劫难。一十四路反王将起,天下大乱的同时,何尝不是一种轮回?自古以来,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如此天数,老和尚我自然不会擅自改动。”
“既是轮回定数,大师约我来此,若非逆天改命,又有何要事?”秦泽微微皱眉,实在参不透其中玄机。
圆觉指了指身边一言不发的戒嗔,朝着风吹雨道:“此事本想告知小施主转告风施主,不过既然今日风施主一并在此,刚好应了定数。”
“戒嗔,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我九华弟子,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第四百一十三章 反王
戒嗔脸色毫无波澜,只是握着佛珠的手,渐渐发白,朝着圆觉施了个佛礼:“是,住持。”
“大师这是何意?”秦泽不知其中故事,难免有些意外,不由道:“戒嗔大师乃九华名僧,为何如此?”
普空长叹一声,接过话头道:“阿弥陀佛,秦施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戒嗔俗名陈煜,乃陈家坳子弟。至于他的身世,我想你身边这位风施主应当再了解不过了。”
风吹雨闻言一脸尴尬,只好将戒嗔的身世说与秦泽。此事本就是凰琊不许外传之秘,在场众人,只有秦泽一人不知而已。
“原来,戒嗔大师竟是王室之后......”秦泽听罢,也是一阵唏嘘。谁能想到,当年声名显赫的四大异姓王的后人,居然削发为僧,隐居九华。
圆觉念了声佛号,朝着秦泽道:“秦门与司隶之间的仇怨,老一辈人皆知。不过即便如此,秦门依旧出师无名。有陈施主在,秦门可以勤王为名,大举义旗。”
此刻,圆觉对戒嗔的称呼已经发生了变化,这也表示,从此刻开始,佛门九华,再无戒嗔。而当年那个陈家坳的遗孤,回来了。
虽然圆觉所言不无道理,但秦泽心中却是疑惑,不由皱眉道:“大师身为佛门中人,不思解难天下,反倒为我秦门出谋划策,这可不符合出家人的本心。”
圆觉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口中轻声道:“正所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这些年,我虽身在域外,却也知天下动向。一十三州明争暗斗,天下百姓哪有太平日子?既然要从中选择天下新主,那不如找一个心系天下之人来做。数来数去,秦门再合适不过。”
秦泽听了圆觉的话,虽然未能解开心中所有疑惑,但却稍稍舒适了一些。看看光景,已见日上三竿。
“大师心系天下,着实叫人心服。”秦泽朝着圆觉拱手施礼,紧接着又朝身边的风吹雨看了一眼:“风大哥,时辰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
风吹雨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圆觉与普空二人将秦泽等人送至山门处,圆觉拍了拍秦泽的后背,暗地传音道:“秦施主入主中堂之日,可要记得造福天下百姓。”
秦泽闻言浑身一震,他转过身来,一脸震惊地看着圆觉。
后者只是微微一笑,口中念道:“一十四州,诸侯并起。群雄逐鹿,只争朝夕。筑水之畔,风云汇集。谁主沉浮,叹息,叹息。”
秦泽还想再问,可身前哪里还有圆觉与普空二人的身影?只听得脑海当中回荡着圆觉的声音:“三七纵横,伤折一股。秦施主,多多保重。老衲便在这九华山中,静候佳音。”
风吹雨察觉到秦泽的脸色有些不对,不由询问原委。
可秦泽哪里听明白圆觉所说之言?便将心中疑惑道出,说与二人听。
这风吹雨与陈煜二人一是命师,二是善算,即便如此,也只是听了个大概。
陈煜念了声佛号,朝着秦泽道:“三七纵横,合为二一。按着州历,便是乾元二十一年。恐怕今年将会发生大事,秦施主,你可要小心了。”
风吹雨掐指一算,却并未算出个眉目,不由道:“一十三州即将陷入龙争虎斗的泥潭当中,还不知有多少生灵将会在这场浩劫当中陨落,小心一些,自然不是坏事。”
秦泽想了想,二人的解释倒也说得过去,既然不知结果,不如顺其自然。他看了看身前的陈煜,当即问道:“戒嗔大师,圆觉大师的安排,不知你意下如何?”
陈煜听得秦泽唤他戒嗔,眼神当中明显有些闪烁,他轻叹一声道:“正如圆觉大师所言,从今往后,时间再无戒嗔。既然武尊大人决意起兵,陈某不妨就去秦门,助其一臂之力。”
“你错了。”风吹雨听罢,却是反驳道:“你要助的,不是武尊,是你眼前这位秦门少主,这也是你替陈家坳老小报仇雪恨的唯一机会。”
秦泽闻言微微皱眉,他哪里不知风吹雨话中含义?只是此话说出来,却是让他有些反感:“风大哥,助我,便是助家父。况且,当今举旗者乃是家父。”
陈煜想到先前在禅房当中所言,并未提及秦如楠名讳,又听风吹雨所言,心中自然有数。他朝风吹雨看了一眼,给了后者一个了然的神情,这才朝秦泽道:“秦施主所言甚是。”
话音刚落,陈煜便与风吹雨传音道:“风前辈所言,小僧心中知之甚详。不过时候未到,万不可操之过急。否则事与愿违,便大大不妙了。”
风吹雨当做无事发生,却是扯开话题道:“我说,你已不是九华僧人,也该换身行头,改了机锋吧?”
“在九华呆惯了,有些东西,已经刻在了骨子里,擅改不得。风前辈便当在下是个行脚僧吧。”
“那日后酒肉女色,在所难免,你这行脚僧?”风吹雨闻言,不由调侃一番。
陈煜脸色不变,静静道:“自是多多益善。”
秦泽听罢,不由摇头:“原来是个花和尚......”
三人一阵说笑,终于是在午时之前,赶回了云台山。
恰逢秦如楠等人正在中堂正殿坐定升堂,见秦泽三人返回,便加座安排。简单一番介绍,秦门家主秦如楠的称王大典立刻揭开帷幕。
诏曰:天子无道,世事无常。司隶皇室,荒淫无度,滥杀忠良。现有平肩王欧阳鸿文之后,投奔秦门,细数皇室三大罪状。一罪:不用旧臣,杀害四大异姓王。二罪:无功社稷,致使一十三州连年战乱。三罪:弃守疆土,玉门关常年饱受战火摧残,却无一兵一卒相援。如此三罪,人神共愤!故今日尽起族内家兵,进京勤王,拨乱反正,还太平天下!
秦如楠自称秦王,立秦泽为世子。又立风吹雨为军师将军、杨霖为领军将军、苏沐白为荡寇将军、穆青山讨逆将军、山河老祖为监军、白林为祭酒。剑麟、凌耀、曹天鼎等人各领将军位,于云台山高举秦门大旗。
消息还未传出,便有外界消息传来。青州牧孙观自称齐王、徐州牧吕田自称赵王、兖州牧李仪自称陈王、豫州牧王吉自称禹王、幽州牧段成海自称辽东王、冀州牧袁易自称燕王、并州牧张毅自称狼王、扬州牧朱恒自称江南王、凉州牧左昌自称周王、益州牧常仁虎自称汉中王、交州牧司徒浩渺自称南蛮王、雍州牧郭逸自称青王。
至于荆州,夺舍了王御龙身子的噬魂邪剑并未参与其中,不知作何打算。
至此,一十三州已出现一十三位反王,却与圆觉所言不同。
消息传至,众人议论不休,不知这第十四位反王,究竟是谁。
身为秦王世子的秦泽,此刻却是站出身来:“这第十四位反王,极有可能不在域内。”
“你是指......”风吹雨似乎意识到什么,不由看向秦泽。
“没错,玉门关外异族,黄沙楼。”
第四百一十四章 刘焱
州历,乾元二十一年,八月初八。一十三州突然出现一十三位反王,州牧自立,天下分崩离析。
消息传志司隶,天下正主身居九五的刘焱缺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这日,司隶宫殿内。
身穿天子服的刘焱正看着面前的一十三州地形图发呆,正殿门外,一位黑甲将军正率三千禁军在外等候。
那黑甲将军神色焦急,似乎已经在外边等了许久。但没有刘焱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去,便是当今皇后慕容千华也不例外。
这德阳殿的宦官近侍瑟瑟发抖,不敢出声,生怕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陛下,一十三路反王各立旗号,就要杀奔司隶了!陛下怎还在此枯坐?”那黑甲将军再也忍耐不住,不由在德阳殿门外怒吼。眼看着就要闯将进去,却是被殿外的宦官死死拦住。
倘若拦不住这黑甲将军,粉身碎骨的便是他们,这叫这些宦官如何大意?
然而,黑甲将军修为精湛,岂是这些凡人能够阻拦的?便听到几声闷响,数位宦官倒飞出去撞在红漆大门上。
黑甲将夺门而入,三两步走到刘焱跟前,跪拜道:“陛下,请允许臣斗胆谏言。臣冒死闯宫,只望陛下能够振作起来,司隶还有十万虎狼之师,应当机立断,先发制人,陛......”
“好了。”黑甲将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刘焱打断:“起来吧,这不是还没打到司隶么?看你着急忙慌的样子,成何体统?”
“陛下?”黑甲将一脸焦急,不肯起身:“陛下若还不清醒,臣愿死谏!”
刘焱脸色有些难看,亲手将那黑甲将扶起,口中道:“我知你一心为国,不过我自有打算。一十三路反王看似凶猛异常,实则一群乌合之众。”
黑甲将闻言,不由疑惑道:“莫非陛下心中早有定策?”
刘焱笑了笑,指了指身前的一十三州地形图:“一十三州连连战乱,州牧之间本就不合,只要稍加利用,危机顿解。”
“伯仁,你看。”刘焱手指着司隶四周的州郡,口中淡笑道:“这三州离司隶最近,也是威胁最大的三州。只要解决了这三州的问题,其他州郡不久之后便会相互攻伐。”
被唤作伯仁的黑甲将,便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徐伯仁,听完刘焱的计策,徐博仁不由皱眉道:“这三家州牧,可都不是善主,若想解决这三人,空费易事。”
刘焱拍了拍徐伯仁的肩头,故作神秘道:“这帮反贼心里想什么,以为朕不知道么?无非是觊觎皇位,想夺天下罢了。不过,若想登基,还需此物。”
刘焱说罢,便从怀中取出一枚青绿色的和田美玉,那美玉上盘着一条五爪真龙,栩栩如生。上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古缘!
“得此玺者得天下,只要我昭告天下,凡能扫平叛乱,守住司隶者,可得此玺。朕愿退位禅让于他,再也无需争夺。”说到此处,刘焱大笑几声:“如此一来,这些个反贼定然相互攻伐。到那时,伯仁只需逐个击破,司隶之危顿解。”
徐伯仁对刘焱的计策并不表示赞同,但臣子自然有臣子的规矩,当即朝着刘焱拜道:“陛下,臣以为,传国玺乃天子之物,若当真以此物许诺,恐怕......”
刘焱闻言,眉头微皱:“伯仁是觉得,这些个反贼定然会有一人能够扫清寰宇?还是伯仁没有把握克敌先机?”
“臣不敢......”徐伯仁听了这话哪里还敢固执己见?只是瑟瑟道:“臣只是替陛下着想,荒唐多言,请陛下勿怪。”
刘焱笑了笑,将拜伏于地的徐伯仁扶起,轻声道:“伯仁乃皇室重臣,我又怎会怪你?伯仁只需操练军士,接下来的日子,可不会太平。”
徐伯仁接了皇令,自率三千禁军离去不提。
门口的几个宦官见刘焱已经恢复如初,便在大门外请命。谁知刘焱冷冷看了几人一眼,口中道:“你们几个,连个人都拦不住,要你们还有何用?拖下去,毁掉肉身。”
那些个宦官大惊失色,连连求饶,然而,行刑者却不会顾及这些事,只是将那几人带了下去。不片刻,这未央宫的深处传来了撕心裂肺,惨绝人寰的叫喊声。
刘焱听到这个声音,脸上竟然露出了些许满足感。他缓缓坐下,斜靠在龙椅上,看着面前的一十三州地形图,若有所思。
不知过了多久,德阳殿外传来一声呼唤:“千华皇后到!”
原本慵懒斜靠着的刘焱,突然精神了起来,脸上带着喜悦,快步走下龙台。
德阳殿的大门处,走进一人。只见其风髻露鬓,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腮边两缕发丝,随风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她身前严肃,不怒自威,煞有一副万民之母的样貌,恰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细细观之,却与慕容芷月有七分神似。
“千华,你......”
刘焱的话刚说了一半,便听慕容千华道:“我也擅闯德阳殿,难不成,你连我都要杀?”
刘焱听了这话,一阵尴尬。这天下一十三州能安定数十年,皆是慕容千华的功劳,他刘焱就算杀了所有大臣,也不会动慕容千华一分一毫。
“你又滥杀无辜了,德阳殿这些年冤死惨死之人,还不够么?”慕容千华绣眉紧锁,紧接着又道:“一十三路反王尽起,陛下难道没有想过原因?”
刘焱走上前去,牵起这位国母的玉手,柔声道:“今日这番局面,皆在我掌控当中,千华不必惊慌。”
“掌控?一十三路反王共计三百余万大军,就凭司隶十万禁卫,如何抵挡?”慕容千华听了刘焱的说法,不由大怒:“你不知居安思危,不日兵临城下,如何面见列祖列宗?”
慕容千华的话,让刘焱有些难堪,但他并不会因为慕容千华这几句话而恼怒。
刘焱握紧了慕容千华的双手,轻声道:“放心,除了十万禁卫,我手里还有另外两张底牌。”
第四百一十五章 首战
“底牌?”慕容千华的脸色稍缓,朝着刘焱道:“剑冢,可不算是底牌。”
刘焱笑了笑,在慕容千华的耳边低语几声,后者脸色巨变,口中疾呼:“你疯了?如此一来,天下将有多少生灵惨遭涂炭?”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天下是我刘家的天下,没有人能够夺走。”刘焱十分严肃地看着慕容千华,一本正经道:“我要让这群反贼知道,什么叫做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话分两头,云台山,秦门。
秦如楠身着王服,坐定中堂正殿高台,下方是秦王佐臣,依次坐定。
风吹雨白衣纶巾,一副书生模样,此刻出班奏道:“禀秦王,秦门三万将士已整军待发,请秦王示下。”
秦如楠闻言,站起身来,朝着下方众人道:“诸位,请随我一同点阅虎狼之师!”
说罢,秦如楠率先走出中堂正殿,身后佐臣紧随,众人来到中堂之外,看着身下黑压压一片黑甲将士,秦如楠雄心万丈,朗声道:“此战,乃本王称王以来第一战,众将士当浴血奋战,勇往直前!”
“谨遵王令!”
三万带甲将士齐声怒喝,那雄壮的吼声,响彻云霄!
为首几人,乃秦王世子秦泽,义子苏沐白,并先锋将军曹天鼎,剑麟以及凌耀三人。
五人翻身上马,苏沐白拍马而出,朝着秦如楠拱手道:“父王,请授狼营帅旗。儿臣定率狼营部众,与世子一同攻克广陵城!”
秦如楠点了点头,着人捧出狼营帅旗,亲手交到苏沐白手中。
苏沐白见了狼营帅旗,眼神当中迸发出一丝炙热,他接过帅旗,替换下身边一杆秦王旗,着人持旗,立在前方。
曹天鼎与剑麟二人看着久违的狼营帅旗,一腔热血被完全激发,仿佛又回到了数十年前,在襄阳府城的日子。只不过,如今跟随的再也不是苏毅。
秦泽拍马上前,一袭紫衣的他,腰垮雪魄,内着细甲,长发飘飘,面庞上带着成熟的坚毅:“父王,请下令。”
“开拔出征!”
秦泽五人得了王令,拨转马头,一路风驰电掣,下了云台山,直奔广陵城。
广陵城城主洪文乃是一介书生,修为只有小乘境界。广陵驻军不足五万,兵少将稀,是秦门第一个目标。倘若攻克广陵,扬州府城门户大开,稍作整顿,招募兵丁,不日便可兵进扬州府城。
不过这洪文虽是书生,但心中点墨颇丰,多有谋略。秦泽等人所率狼营三万人马,一路上大张旗鼓,并未多做掩饰,只盼能早日抵达广陵城,不给洪文反应的机会。
然而洪文耳目众多,狼营离开云台山不多久,便已经查明动向。当即派遣城内军马,分三路阻拦秦军。自己则是发出灵引,告知朱恒,以待援军。
却说三万狼营将士下了云台山,专取小路向前,曹天鼎三人因为修为问题,不能亲自领兵。苏沐白便差朱洪张华二人,各领一万兵马,自成一军,从大路奔赴广陵。
而曹天鼎等人,则是与苏沐白一同,从小路而行。
“曹叔,你们三位倒是怕是不能出手杀敌,不过救助我方将士,应该不是难事。”秦泽骑在马上,朝着曹天鼎三人道。
谁知曹天鼎闻言,却是笑道:“贤侄多虑了,此战定有我三人出手时机,你且看好。”
秦泽听了微微皱眉,口中不由道:“曹叔何出此言?归仙境以上的修士,可是不被允许插手红尘战事的。”
曹天鼎摇了摇头,紧接着道:“话虽如此,但你要知道,狼营这只军队,几乎没有低于化神境界的士兵。这等实力,倘若对方狗急跳墙,可不会理会这些。况且,如你所言,现在还不知道,暗中支持扬州的,是哪家仙府。倘若有仙府大能出手,我三人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不是?”
六大仙府不知,但扬州本土仙府听雨轩与闻风楼极有可能参与其中。这两家仙府,许多年前秦泽曾在云谷当中见过。这么多年过去,二人修为即使没有任何变化,也不会低于归仙之境。倘若此二人出手,若是没有曹天鼎等人,恐怕秦门的第一战,将是凶多吉少了。
“再往前三十里,便是广陵城地界,不知朱洪张华二人如何了。”秦泽说罢,便朝身边的苏沐白道:“大哥,可差人前去查探,这一路太过顺利,我总觉得有些不安。”
苏沐白点了点头,当即派出三路探子,一路前往朱洪张华二人所领之军,一路先行一步,去往广陵城,另一路则是望来时道路查探。有了筑水一战的教训,苏沐白可不敢将自己的后路放任不管。
探马刚行不久,秦泽所率一万兵马向前行了数里,眼看就要走出这片密林。却听闻三声炮响,左右各冲出一彪兵马,杀将而来。正前方,只见一位将领,身着漆黑战甲,手持凤嘴刀,手中提着一枚血淋淋的头颅,拍马上前。
那黑甲将士将手中头颅抛至秦泽等人跟前,口中狞笑道:“我家城主早已料定,还不下马受缚,更待何时?!”
苏沐白定睛一看,那头颅的主人,正是自己先前派出的探马,他脸色阴沉,口中喝道:“就凭你们这群臭鱼烂虾,也想拦我?”
来者感受到苏沐白的气势,心中不敢大意,他大手一招,四周兵马登时掩杀,与秦军交战一处。
一时间,喊杀声,兵刃交错声,皮肉开裂声不绝于耳!
秦泽微微皱眉,不由道:“不对,这些军士不全是广陵城的兵马。这些人当中,不乏小乘境,大乘境的修士,看来,有人在帮他们。”
黑甲将士闻言大笑:“现在知道,为时已晚,纳命来!”
话音刚落,只见那黑甲将士拍马疾驰,手中凤嘴刀直取苏沐白。
苏沐白抖擞精神,虽然久疏战阵,但实力尚在,手中一杆虎头吞云枪寒芒闪过,只听一声破空声响起,虎头吞云枪当即与那凤嘴刀磕在一处。
二马错蹬,那黑甲将眼中带着一丝惊异,口中高呼:“楼主助我!”
第四百一十六章 破敌
“西去闻风,黄泉相送!”
但闻一声高呼,便见密林之中飞沙走石,罡气交错。暗黄色的真元席卷八方,便是秦泽与苏沐白二人都无法抵挡这股罡气,更何况是普通士兵?
一时间,只听得密林当中惨叫声不绝于耳,残肢断臂胡乱抛飞。
秦泽眉头紧锁,朝着曹天鼎等人高呼一声:“三位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曹天鼎见状,腰间黑剑阐释登时出鞘,剑麟与凌耀二人也是拔出自己的佩剑。三人各施手段,很快便将这股莫名罡风抵挡了下来。
“何方高人,还请现身一见!”苏沐白手持虎头吞云枪,虎口微微发麻,他警惕地看着四周,朝着虚空当中喊道:“如此藏头露尾,岂不有损阁下身份!”
话音刚落,只见一阵狂风起,虚空当中渐渐展露出一位中年男子的身影。
秦泽见了此人,不由呼出声来:“闻风楼楼主?!”
那人听了秦泽的话,不由挑眉道:“你认得我?”
“何止认得,那年在襄阳城外云谷,阁下还曾招揽过在下,看来楼主的记性似乎不是很好。”秦泽冷笑一声,朝着闻风楼楼主道。
“原来是你,你就是当年那个九品金丹的小子?”中年人似乎回想起当年旧事,口中笑道:“不知你后来拜在何人门下,几年不见,竟然有这番修为。”
秦泽闻言,不答反问道:“阁下贵为仙府掌教,如何插手红尘战事?这恐怕与阁下身份不符吧?莫非阁下浑然不惧业火焚身?”
中年人听罢朗声大笑:“黄口孺子岂知天机?”
此言一出,不仅是秦泽,就连曹天鼎等人都是微微皱眉。众所周知,修仙者一旦踏入归仙境界,但凡对凡人出手,便会在自己天劫时,迎来业火。都知九天雷劫厉害无比,稍有不慎,便是前功尽弃。却不知这业火比那雷劫更是强劲三分,一身修为毁于一旦不说,元神还有可能遭到重创。倘若业火侵入元神,则神仙难救。
这闻风楼主方才那招,不知屠杀了多少军士,此刻竟是毫无波动,这不免让曹天鼎等人心生疑惑。
曹天鼎没有多想,脚尖轻点马镫,来到闻风楼主身前,口中道:“闻仲,对付小辈算什么本事,有能耐的,跟老子过过招!”
闻风楼主听了这话,看了一眼曹天鼎手中的黑剑阐释,眉头微皱道:“曹天鼎?没想到鼎鼎大名的剑宗居然会来趟这潭浑水,莫非阁下也对那遗迹内的大统有想法?”
“遗迹?大统?”曹天鼎一脸疑惑,他哪里听说过什么遗迹,更别提什么大统了。
闻仲见状不由暗道:“看来他们并不知晓此事。”
那广陵城的黑甲将与苏沐白交手良久,渐落下风,不由高呼一声:“楼主快快动手!”
闻仲听罢,朝着曹天鼎拱了拱手:“得罪了。”
话音刚落,便见狂风大作,数百道罡风朝着曹天鼎席卷而至。后者面不改色,手中黑剑迸发出一声悦耳的剑鸣,但见数十道剑气奔涌而出,与那罡风交杂一处。
一时间,真元破裂声,风卷残云声不绝于耳。
真元交错,光华四射,二人交手间,产生的真元波动传开数里,不远处的广陵城内都能略微感受到此地的交锋。
秦泽见状暗呼不妙,当即朝剑麟二人道:“这闻仲实力不低,还请二位出手将其擒拿。”
剑麟与凌耀二人交换了眼色,便朝秦泽道:“不知世子是要活的,还是生死无论?”
“自然是要活的,此人知道许多密事,待将其擒拿,攻陷广陵城后再做定夺。”秦泽说罢,当即拔剑在手,奔赴战场。
剑麟二人得了将令,当即加入曹天鼎二人的战团,展开混战。
闻仲修为虽然不低,但却只有二转归仙境界。单单是曹天鼎一人,便是极难对付。如今加上凌耀与剑麟二人,更是苦不堪言,当即心生退意。
黑甲将见情况不妙,手中掐了个法决,推开身前的苏沐白,朝着后方掠去,口中高呼:“轩主,速来助我!!!”
呼声未绝,便见天空当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原本晴朗的天空,登时下起了骤雨!
这雨水煞是古怪,所过之处,树枯叶死,显然不同寻常。秦泽不由高呼:“速以真元护体!”
然而,一些军士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这诡异的雨点吞噬了身子,在雨水当中一寸寸化作脓血。
秦泽一眼望去,这还未到广陵城下,一万将士已经折损近半。他大喝一声,眼神当中充满了怒意,只见雪魄横胸,秦泽口中暴喝一声:“陷天式!”
但见雪魄寒芒乍现,数千道飞剑腾空而起,呼啸着盘旋半空,在秦门军士的上方形成了一道由见其组成的防护网。
苏沐白见状,也是暗道不妙,手中虎头吞云枪展开了前所未有的攻势。但见黑气缠身,当年那个以一人之力,独闯益州军大营的那个修罗似乎又一次出现。
只见苏沐白化作一道漆黑流光,直奔那黑甲将面门而去,这运转了全身真元的一招,岂是那人所能抵挡的了的?
黑芒闪过,只听得一声皮肉开裂声,苏沐白的虎头吞云枪透过那黑甲将的喉管,带出一串血花。
紧接着,枪头扭转,一举割下那人头颅。苏沐白便用手中长枪将那首级挑起,高声呼道:“贼首已死,投降者免死!”
苏沐白说罢,便准备开始招收降兵,然而广陵城的士兵似乎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并没有丝毫投降的意思。
天空中的毒雨逐渐变小,只听半空当中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闻仲,老夫先走一步。”
闻仲听了这话,满头大汗。此刻广陵城的守将已死,他在此地逗留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但怎奈被曹天鼎三人缠住,片刻不能脱身,只能破口大骂:“老匹夫,见死不救!”
曹天鼎等人闻言大笑,若不是秦泽说要活的,这闻仲早已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匹夫还不受缚?”
第四百一十七章 荒唐
曹天鼎三人笑骂着,成马灯状将闻仲围在当中,动弹不得。
闻仲额头冷汗直下,生怕三人一齐出手。他万万没有想到,秦军居然有三位归仙境界的大能者出现,而且修为个个都在他之上。
“诸位,有话好说,有话好说......都是道友,何必咄咄相逼?”闻仲打着哈哈,伺机寻找三人的漏洞,随时准备逃离。
曹天鼎冷笑一声,他眼神冰冷,朝着闻仲道:“我说,先前你可不是这般模样。怎么?怂了?”
此言一出,逃过一劫的秦军登时大笑,饶是秦泽听了,也是替闻仲羞愧。
闻仲嘴角抽搐,他对曹天鼎可没有任何好感。他是正统仙府掌教,而曹天鼎不过一届散修。身为仙府中人,往往对散修是十分不待见的,闻仲也不例外。
剑麟适时插了一句:“如何处置,还要听我们世子发落。我劝你还是老实一些,若不是我家世子发话,要将你生擒活捉,此刻你怕是要去黄泉路上走上一遭。”
这话若是从旁人口中道出,定会贻笑大方,但剑麟三人修为皆在他闻仲之上,自然有这个资格。
闻仲听了这话,不由皱眉道:“世子?”
紧接着,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秦泽身上,口中喃喃道:“你是秦王之子?”
秦泽上前几步,走到闻仲跟前,点头笑道:“不错。”
闻仲闻言喋喋叫苦,秦王是什么身份自然不用多言。以他的脾性,若今日伤了秦泽一分一毫,他日定是插翅难逃。闻仲突然有些庆幸,不曾对秦泽出手。
秦泽想了想,张华朱洪二人迟迟没有消息,自己这边折损近半,想要拿下广陵城,似乎已是万难之事。此刻在闻仲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想到此处,秦泽不由开口道:“封了他的气海穴,捆住手脚,待攻下广陵城后,再做定夺。”
听了秦泽的话,闻仲大惊失色,口中疾呼:“闻某堂堂闻风楼楼主,岂能受此大辱!”
话音刚落,便见闻仲手中真元闪过,狂风平地而起,将其笼罩在内,意在逃离此处。然而,曹天鼎三人早就提防着他,哪里会让他得逞?
但见三人手中各自射出一道真元,窜出三丈的青色旋风,登时被三种不同真元所束缚。
“你这匹夫,竟还想逃?”凌耀嗤笑一声,三人手中同时施力,便将躲藏在旋风当中的闻仲强行扯了出来。
只听噗通一声,被束缚住的闻仲生生跌落在地,惹得一身尘土。他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何时受过如此屈辱?但慷慨赴义可不是他闻仲所为,在生死面前,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苟且。
“算我走了眼,你们究竟想做什么?”闻仲阴沉着脸,口中恨声道:“我闻风楼三百门下,各个修为精湛,倘若我死,就算是秦门不死,也要脱层皮!”
曹天鼎冷笑一声,当即用自己的真元封住闻仲气海穴。黑红色真元入体,一股灼烧感登时传遍闻仲全身。原本浩瀚如海的紫府,此刻却是像一棵千年枯木一般,了无生机。现在的闻仲,除了皮糙肉厚一些,与凡人也是一般无二。
秦泽走到近前,俯身道:“闻楼主,在下并无恶意。只是希望闻楼主能将你知道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在下担保闻楼主全身而退。今日之事,秦军将士断不会传出一字。”
闻仲冷哼一声:“倘若不说,又当如何?”
秦泽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口中冷声道:“那就请闻楼主委屈一段时日,秦门好吃好喝将您供着,却不许离开半步。同时也会对外放出风声,就说闻楼主战死沙场。如此一来,闻风楼那些徒子徒孙会做出什么事来,想必闻楼主应该比在下清楚吧?”
闻风楼大小事务,皆由是闻仲过问。当初在云谷,除了闻风楼,各家仙府都是派遣宗门长老前来招揽,就连三流仙府听雨轩也不例外。可见若是闻仲不在,闻风楼内又会是怎样一副局面。
听了秦泽的话,闻仲不由放弃了抵抗。
“你想知道些什么?”
秦泽见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为难闻仲,当即道:“松绑。”
曹天鼎微微皱眉:“这家伙可不老实。”
“闻楼主既然愿意合作,我等自是要拿出诚意。况且曹叔封了他的紫府,谅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样。”
曹天鼎一想也是,就算闻仲能够挣脱,还能在他们三人的围攻下跑了不成?三人当即收去闻仲身上的束缚,站至一旁。
“那就请闻楼主说说,您是如何不惧业火,插手红尘战事的吧。”
闻仲舒展了一下筋骨,没有好气地看了曹天鼎一眼,旋即说出了一番让秦泽等人瞠目结舌的话。
原来,天地法则虽然强横,但却不是毫无漏洞。原则上来说,一旦踏足归仙境界,是绝不能向凡人出手的。但这条铁律当中,可没有包括拥有一丝修为的人,哪怕仅仅只是筑基境界,也算不得凡人。
六大仙府的那些个规矩,向来都是哄骗门下弟子的。他们生怕自己门下学了仙法,为非作歹,祸害苍生,便立下了这条规矩。
至于不得插手红尘战事,是怕那些个归仙境界的大能者,出手不知轻重缓急,误伤了城内百姓,导致业火焚身,功亏一篑。
谁能想到,这约束天下无数大能者的铁律,竟然会如此荒唐。
秦泽等人听了这番解释震惊不已,凌耀更是惊呼出声:“难怪仙府暗中支持各家州牧,原来他们并没有后顾之忧!”
闻仲不屑地看了凌耀一眼,口中道:“本座甚是惜命,若是没有这层依仗,如何......”
他的话才说了一半,便被秦泽打断:“那么闻楼主方才所言,遗迹大统,又是何事?”
闻仲虽然不悦,但为了自己的性命,只好按捺住自己的性子。不过这回,倒是轮到他闻仲大为不解:“怎么?武尊有天大胆量称王起兵,这耳目,似乎也太不灵通了。”
第四百一十八章 求助
“此话从何说起?”对于闻仲的冷嘲热讽,秦泽却是没有在意,毕竟闻仲手中掌握着他们所不知道的事情。
闻仲挑了挑眉,紧接着道:“司隶刘焱放出消息,谁能扫平天下叛乱,便将传国玺授之。而这传国玺,则关系到一处太古遗迹。这处太古遗迹,位于帝陵之下,只有拥有传国玺,才可打开帝陵之下的遗迹大门。”
秦泽闻言微微皱眉,天底下的遗迹洞天早就被前人探索的七七八八,如今突然冒出一处新的遗迹,如何叫人不为之所动?
况且,得传国玺者,可称帝令天下。刘焱放出这等消息,便是想要一十三路反王互相攻伐,好坐收渔翁之利。这么明显的阳谋,闻仲没有理由看不破。至于帝陵之下的遗迹,只不过是一个诱饵罢了。
“既然遗迹在帝陵之下,皇室岂不早就捷足先登?闻楼主,这种雕虫小技,怎会逃过天下人的法眼?”苏沐白听完闻仲的话,不由出声询问。
闻仲笑了笑:“即便知道,在这种诱惑面前,天底下谁能抵挡?就连一些从不出世的老怪物,恐怕也会出现。一十三路反王看似是寻常叛乱,这里面的水,可浑着呢。话说完了,该放我走了吧?”
“放你?哪有那么容易?”曹天鼎推了闻仲一把,紧接着朝着秦泽道:“此人知晓太多,放他回去,恐怕会出乱子。”
闻仲脸色极其难看,不由嚷道:“出尔反尔,小人行径!”
秦泽闻言,只是摆了摆手:“天下已经乱成这般模样,再乱,还能乱到什么地步?我秦泽说话,向来有一是一,既然闻楼主已经将事情全部交代,我们自然是要放人的。曹叔,解开他紫府上的束缚吧。”
曹天鼎心想也是,这场政变已经波及到了天下万民,不仅仅是反王之间的勾心斗角,全天下的生灵无一幸免。想到此处,曹天鼎便将闻仲紫府上的禁制移除,口中又道:“姑且放你离开,若是再与秦王做对,休怪老子。”
闻仲没好气的看了曹天鼎一眼,正欲走时,似乎想起什么,朝着秦泽道:“江南王手里的底牌,可不只有闻风楼与听雨轩。今日过后,闻风楼不再插手此事,不过秦军想要攻陷扬州,也绝非易事。告辞。”
说罢,一阵轻风拂过,便见闻仲的身形逐渐消失,往远处遁去。
广陵城的军士见主将已死,闻仲潜逃,便只好投降。这些军士不过只是谋口饭吃,犯不着拼死抵抗。如今这个世道,在哪里从军,对于他们来说并没与多少区别。
曹天鼎等人收拢部卒,原本分兵而行所带万人,经此一役还剩六千余众,广陵城的降兵却近万数。六千部众赶着万余降卒,行进速度自然要慢上许多。
闻仲给秦泽带来的消息,让他改变了先前奇袭广陵城的策略,当即射出几道灵引分别前往朱洪张华与云台山秦王府。
远在数十里外的朱洪张华二人也是遭遇了广陵城的伏兵,不过广陵城的主力已被秦泽等人剿灭,他二人的压力自然是小了一些。不过到底是兵稀将寡,朱洪二人处的形势也不容乐观。
朱洪正差军士打扫战场,此时收到秦泽灵引,当即下令:“所有人,丢弃所有物资,望广陵城方向,全速前进!”
张华闻言,不由拍马上前皱眉问道:“发生何事?”
朱洪便将秦泽传来的灵引递给张华,口中道:“世子有令,全军全速奔赴广陵城,务必在今日日落前攻下广陵。”
“日落之前?开什么玩笑?我这里万余将士,想要在日落前攻下城池,岂非痴人说梦?世子到底是世家子弟,不知兵法,待我前去劝说。”张华看完秦泽的灵引,不由气急。在他看来,能够在天亮前攻下广陵城,便已经是个奇迹。
朱洪一把将他拉住:“世子之举,定然有他的道理,我等只管领兵向前。待与世子合兵一处,再问不迟。”
张华懊恼的拍了一把自己的坐骑,自去领军不提。
却说秦泽另一道灵引来到云台山秦王府,秦如楠收到秦泽灵引后,当即升帐议事。
“诸位,前线吃紧,秦泽求援。”
秦如楠便将秦泽所发灵引传遍大帐,让众人商议对策。
身为秦王府军师将军的风吹雨当即站出身来,朝着秦如楠拱手道:“秦王,在下愿去相助,定辅佐世子,攻下广陵。”
秦如楠见状,点头应承,旋即朝着穆青山道:“青山,八部众可有消息?”
穆青山闻言有些尴尬,自十三路反王出现以来,所派遣出去的八部众毫无音讯,也只有身在益州的穆阳传回过灵引。如此一来,秦如楠多年前便布置下的各州探子,似乎并未起到任何作用。
看见穆青山的表情,秦如楠心中有数,便没有多问,只是又与风吹雨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中堂。
风吹雨得了王令,当即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广陵城方向掠去。秦泽临行前,暗中与他约好。若是他亲自传回灵引,便是有要紧事发生。风吹雨一路风驰电掣,不敢停顿,生怕发生意外。
却说风吹雨走后,秦如楠回到后堂之中,脸色神情有些难看。
杨凝端了一碗参汤走进后堂,放在秦如楠身前的桌案上,轻声道:“发生何事了?我看众人脸色,莫非泽儿遇上了什么难事?”
秦如楠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是有些难事,不过以他的本事,应该能够解决才是。”
听了这话,杨凝心中的大石算是落了下来,但看秦如楠的脸色,想来应该不是为此事这般:“那你......”
“方才在前堂,众人知道泽儿遇上麻烦,可却并无一个秦门客卿挺身而出。”秦如楠端起桌上的参茶,轻轻呷了一口。
杨凝秀眉微皱,轻声道:“那风少侠不是已经赶往广陵城了么?怎会无人?”
“他?他可不是秦门客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