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0章 从没见过你戴眼镜
苗恩美本就对她一肚子意见，现在更是容易借题发挥，总说她既然已经嫁到了乔家，就是乔家的人。
不要一门心思老是放在娘家那边。
何况舒家还不算什么正儿八经的娘家。
每次都是乔锦帮她挡了下来。
今晚估计又是如此。
见他还特意开车来接自己，她更明白他的用意。
是怕自己一个人回去后，又被婆婆炮火攻击。
有他陪着她一起回去，婆婆的火力，至少会轻一点。
念及此，她抬起睫：“谢了，乔锦。”
虽然已经夫妻了一段日子，但她与他之间仍是保持着距离与客气，就如房间里两张分开的床一样。
话音刚落，她的目光落在仪表盘上，看家有一副眼镜搁在上面，两只脚还敞着。
显然，是他刚用过的。
她不禁一疑：“这是你的眼镜？”
“嗯。”
“你视力挺好的啊，从没见过你戴眼镜，什么时候开始戴的？”凰妃妃好奇，又顺手拿起眼镜，架在自己鼻子上。
这一看，却发现，这不是一般的近视眼镜，而是一副远视眼镜。
乔锦只将她拿着好玩的眼睛漫不经心地拿回来：“不是常戴。偶尔而已。”
“可是这是远视镜，不是中老年人老花眼、看不清近处的东西才会戴吗？”凰妃妃更是好奇，“乔锦，你视力是出了什么问题？是远视了吗？”
“最近眼睛时而有点模糊，看过医生，说是可能没休息好，视力短暂疲劳，矫正一段日子就好了，不碍事。偶尔开车时戴一下就行了。”
凰妃妃听他这么说，也就没说什么了。
乔锦也绕开话题：“怎么样，舒歌真的是要跟的那个泷泽家的二少订婚了？”
凰妃妃一听他说起这个，脸色又暗下来，叹了口气，点点头，又问：“你跟三爷挺熟，三爷那边最近在干什么？他还不知道舒歌要和泷泽清司订婚了吗？怎么还没一点动静？要不我们打个电话给三爷，说说这事？”
“连我们都知道舒歌和泷泽要订婚了，你觉得三爷会不知道舒歌的动态吗？”乔锦反问。
说的也是。
还能有谁比三爷更关注老大的一举一动。
老大要和别的男人订婚了，这么大的事情，三爷绝不可能不知道。
凰妃妃却更加迷惘不解：“三爷既然知道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现在老大可是要带着他的孩子嫁给别的男人诶！老大那边也是，也不跟我说个清楚……”
越说心里越是焦躁，又准备下车。
之前她感叹泷泽清司对老大不错，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可没让老大真的托付终身啊……
在她心目中，老大和三爷才是一对。
而且也看得出来，老大根本就不喜欢那个泷泽二少啊。
乔锦喊住：“你干什么。”
“我再去劝劝老大……然后再给三爷打个电话……”
“不用了。”乔锦凝住凰妃妃，良久才说：“我想，他们两人这次应该都下了决心。没什么挽回余地了。”
第1281章 不必强求
“什么叫没有挽回余地？”凰妃妃吓了一跳。
乔锦眼神晃动了一下，方才道：“舒柏言的死，你真的没有猜出是怎么一回事吗？”
凰妃妃怔住。
也不是没有一点猜测，只是……不敢往深了想。
此刻听乔锦这么一说，才深吸口气：“你，你是什么意思……。”
“老三是第九师军人，刚刚截获全球黑道联盟的一场国内交易，还从而剿灭了黑道联盟。这件事，全城皆知。”
凰妃妃点头。
“可你知道他刚缴获的那场交易，是在哪里进行的吗？”
这属于军方秘密，自然不会公布得那么详细。凰妃妃摇头，心脏也拧得更紧：“哪里？”
“京城附近的公海处，也就是舒柏言出事的地点。”乔锦望住凰妃妃。
普通人当然不清楚这些细节，作为军门中人，却不会不知道。
凰妃妃立刻倒吸口凉气：“……你的意思是，柏言哥是是黑道的人？那天也去参加了交易，然后，他的死，也跟三爷有关系？”
“我这边得知的消息，舒柏言是在爆炸中身亡，而开枪射击舒柏言快艇造成爆炸的，正是三爷。而舒柏言，不单单只是黑道联盟的成员，更是联盟中的现任首脑。”
这些事情，既然舒家不想多说，又事关军方隐秘，乔锦本也不想多提。
无奈凰妃妃死活不解，还想着去劝和舒歌和傅南霆，他也只能对她说清楚了。
凰妃妃一颗心顿时涌到了嗓子眼，脸上的血色也褪尽。
难怪舒家，从干妈夏婉淑到老大，对柏言哥的死三缄其口，就是不愿意多提。
原来柏言哥竟是有这么一层背景。
若真的是如此，那么也难怪老大和三爷冷战至今，没有来往了。
若这事儿发生在她头上，最爱的男人杀了自己最爱的家人，她估摸着还没有老大那么冷静，早就疯了。
前几天干妈自杀，她本以为是太思念柏言哥导致的，现在，才知道很可能另有原因。
或许，干妈是因为不忍心逼迫舒歌与三爷分开，然而自己又不可能原谅三爷，才干脆想自我了断！
这一步太决绝，逼得舒歌更不可能与三爷在一起了。
老大忽然选择与泷泽二少在一起，估计一来是为了安干妈的心，不让干妈再有寻死的心。
二来，也是为了绝了三爷的念头。
“你现在也应该明白了，舒歌要是和老三在一起，就是逼你干妈去死，而老三没去找舒歌，估计也是明白了。”乔锦双手伏在方向盘上，目色深了几分：“所以，你也不必强求了。”
凰妃妃半天不语。
两人坐在车子里，沉默了半晌，乔锦才先开口：“不早了。回去吧。”
见凰妃妃仍是发着呆，探身过去，给她系好安全带。
她全程也没什么反应。
直到他最后咔的一下，扣上安全带卡扣，她才忽的一下子展臂紧紧抱住他的腰，又将脑袋埋进他怀里。
乔锦瞳仁一烁，身体定住，却没推开：“怎么了。”
第1282章 你有白头发了啊
“没什么。就是觉得心里不大好受。两个人，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明明又是相爱的，为什么还会分开？乔锦，我想不通。”
乔锦嗅到淡淡的眼泪气息，睫毛一动：“因为这世界除了爱情，还有很多东西。比如责任。老三是因为军人的责任，才手刃爱人的兄长，舒歌是因为为人子女的责任，才不得不放弃这段感情。他们两个人，都没错。”
道理她都懂，可仍是鼻头发酸。
乔锦抱着她，任由她默默哭着。
直到她完全抒发了心头不适，才挺起身子，钻出他的怀抱，又不好意思地瞥一眼他被自己泪水浸湿了的胸口衬衣：
“对不起，把你衣服弄脏了。”
“世界上有种东西叫洗衣机。”他并不介意。
她听他这么说，感觉自己像是把他当成了情绪发泄的垃圾桶，更有些不大好意思，从车载纸抽里抽出两张纸，给他擦起来。
他本来肃静的脸色禁不住她这么擦拭，微微变了脸，忍了又忍，才平静下来，一把捉住她手腕，缓缓放下：“行了。”
她注意到他脸颊有些不正常的红晕，怔住。
乔锦见她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游弋，刚刚哭过微微翘起来的眼皮子倒是难得的可爱，就跟沾了水的芙蓉一样，被她看得心腹有些乱，正这时，只见她倾身朝自己靠近，更是心中一动。
却并不想他预想的一样。
凰妃妃手一抬，扒拉起他的头发起来。
然后从里面挑出一根，呲一下，趁他不备，拔了下来。
“乔锦，你有白头发了啊。”
乔锦眼神不经意的动了一下，继而后知后觉地摸了一把略刺痛的头皮：“你拔人头发之前不能打声招呼吗？”
“你看看”凰妃妃将那根雪亮的白发递给他。
“白头发而已，至于这么惊讶吗？”乔锦失笑。
“可你三十都不到啊。”
“是哪条法律规定三十不到就不能有白头发了？操心太多就容易有。”
“你操什么心啊？”
“比如老婆不爱着家，还得我大半夜的亲自开车去接人。”
凰妃妃：……
也发觉天色确实不早了，只能强挤出笑靥：“那快点回去吧。”
乔锦见她坐直了，方才敛了神色，发车离开。
**
订婚宴准备得很快。
应舒歌的要求与意思，低调就好，不想大张旗鼓，所以清司只在泷泽家族在京城开设的一家酒庄安排了宴会。
参加订婚仪式的，除了舒家人，只是泷泽家族在国内的下属与朋友，以及日方大使馆的人。
一大清晨，清司便派了车子过来，送舒歌、凰妃妃和夏婉淑等一行人去了酒庄。
订婚仪式很简单，按照日式的现代订婚流程进行。
因为泷泽父母和舒歌的父兄都不在了，一对准新人只需要在夏婉淑面前行礼，然后与客人一起吃顿饭便算完成。
休息室中，凰妃妃替舒歌整理着身上的白色纱裙。
泷泽家族这边准备好的订婚纱裙简单却又不失美感。
第1283章 颀长英俊，万千风华
更重要的是，足够蓬松宽大，能遮掩住她已经日渐隆起的孕腹。
整理好，凰妃妃才直起身，看一眼镜子中一直沉默不言的准新娘。
娇颜似花蕊，却一点订婚的喜庆意思都没有。
老大既然已经决定，说再多也没用的。
千言万语，也不知道从何问起，只得尽数都咽下去。
正这时，门被敲了一下，她走过去拉开门，听一个酒庄的工作人员说了几句，转过身：
“老大，有个姓虞的男人找你，在门口。”
舒歌手一滞，十几秒后，才站起身：“我出去一下。”
“需要我陪你吗？”
“不要了。”
舒歌一个人出了休息室。
刚走几步，就听见清司的声音飘来：
“小歌，去哪？”
她回头，清司一身黑色礼服，搭配着白色衬衣，正站在不远处。
颀长英俊，万千风华。看着她的眉眼里盛满浓浓的柔情。
身后不远处，跟着几个随扈。
简直就是所有女孩心目中梦寐以求的准新郎。
可此刻，她心中却只有内疚。
或许，她不该贸然大答应清司的要求，这样对他实在不公平。
半会儿，才拉回思绪：“我出去一下，就在门口。有个朋友找我。”
既然是朋友，完全可以请对方进来参加他们的订婚仪式。
清司睫一动，大概猜到了她没将对方请进来，只亲自出去见的原因，却没多问什么，只走过来，柔声：“嗯。快去快回。订婚仪式快开始了。”
她点头，却又抬起眸，看住清司：“清司，你后悔了吗？”
清司弯了弯唇，似乎在笑话她这个时候还在说这种话，抬手摸了一把她的秀发：
“永不。”
她心头微涩：“谢谢你。”
他看着她眼圈微微泛红，心中微疼，倾身过去。
她察觉到他想要吻自己，条件反射地闪开两寸，又自知自己的反应太伤人：“对不起……”
她和面前的男人，这怕是世界上关系最尴尬一对准新人了吧。
他却很通融大度：“没事。”
任何事情，都需要一个时间。
他不是急躁的人，等得起。
她愿意和他订婚，已经是上天给他的莫大的厚礼了。
只又抬起手臂朝门口做了个手势：“不是有朋友找你吗，别让人等久了。”
她点点头，拎起纱裙摆就转身离开。
……
酒庄门口。
虞君槐一身便装，站在路虎边，看见舒歌穿着一身白色礼裙出来，顿时吸了一口气。
三嫂今天真漂亮……
却又马上收起不合时宜的赞叹，跨过去几步。
“嫂子。”
“君槐，你以后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她望着虞君槐。
虞君槐呼吸一凝，只得改了称呼：“舒歌，你真的要跟别人订婚了吗？”
舒歌没说话。
虞君槐沉默了会儿，终于开口：“三哥要走了。”
她一抬头。
走了？什么意思？去哪？
虞君槐继续：“三哥明天会去西平。”
西平？她更是怔然。
那是祖国最靠西的城市，亦是与中东各国连接的边疆城市，是国境线之城。
第1284章 得罪了，三嫂
与京城千里之遥，有将近四个小时的飞机行程，堪称出一趟国。
漫天黄沙，大漠无边，也是古代丝绸之路的总汇点。
“元首府一向派部队在西平城驻守打压中东邻国的反动势力。这次需要增加人手，三哥知道后，前两天，主动请缨接了任务，明天就要走了。”
她攥了攥手心，半晌，才轻声：“哦。”
虞君槐又凝视住她：“你应该很清楚，三哥为什么会主动去那儿。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去跟三哥见一面，告个别，好吗？”
她顿了一顿，最终攥紧了五指，道：“帮我祝他一路顺风，在那边一切平安。”
虞君槐眉一蹙，见她转身欲回酒庄，几步过去便抬手捂住她嘴脸，强行将她腰一挽，朝路虎上走去。
“虞君槐！”她一惊，随即大叫起来。
“对不住了三嫂，就算你事后把我大卸八块，我也不得不得罪了，明天三哥就要走了，你就去跟他见一面吧，不会耗你太久时间的……我实在不想看着三哥就这么离开……”
虞君槐军队出身，舒歌哪里敌得过他的力气，片刻就被他弄上车子。
又被他三下五除二，用绳子绑住手脚，失去挣扎的能力。
顿时，咬牙：“虞君槐，看来你早就准备好了啊!”
“得罪了，三嫂。”虞君槐道了一声歉，快速上了驾驶罪，驾车背离酒庄飞奔而去。
……
湿地森林大宅。
路虎嘎吱一声停下。
虞君槐下车走到后车厢，拉开车门，将舒歌扛起来就大步进了大宅。
蹬蹬几步上楼，快步来到傅南霆的房间前，才将肩膀上的女人轻轻放落在地。
蹲下身，替她解开手足上的绳索，才退后几步：“三哥就在里面，你去跟他见一见吧。等会儿我再送你回酒庄。”
她还能说什么吗？来都来了。冷冷看一眼虞君槐。
最终抬手，推开门。
一踏进去，便嗅到一股子浓浓的酒味儿，差点儿没把自己熏死。
黑灯瞎火的，一片昏暗。
她心悬起来，摸索着走到落地窗边，刷的一下拉开窗帘，看见一具人影正趴在宽大的床上，醉得昏天暗地，不省人事，上半身的白色衬衣已被汗水浸湿。
地毯上堆满看了酒瓶。就跟小型垃圾场似的。
估计他不准林冉她们进来打扫。
她心脏一个抽搐，顿失无端端被掳劫来的怒气，慢慢走到床边，轻声叫出他的名字：
“傅南霆。”
床上的男人没有动静。
近距离，只看得见他的脖子连着脸庞的皮肤，被酒精熏得赤红一片。
露出的半边腮鬓处，青色胡渣刺啦啦疯长着，如漫天荒草。
侧脸处的轮廓清瘦得厉害，唇瓣也可能因为长时间缺水，苍白干燥。
自从那晚在锦悦酒店见面后，再没看见他。
她从没看过他丧成这种样子。就跟世界末日了一样。
在她眼里，他一直是打不死的王者。任何时刻都是意气风发。
此刻，心不禁揪成一团。
第1285章 好好生活，来日总能再见
继而，转身，将地上的空酒瓶、酒罐一个个拾起来，统统放到一边，以免他起来时醉酒中不小心会踩绊倒，又扶起可能是被他踢倒和摔到地上的椅子和垫子。
整理好房间，让环境清爽了一些，她去饮水机那儿倒了杯温水，重新走到床边，将他汗津津的胳膊小心翼翼握住，想要把他扶起来：“起来，喝点水。”
他被人触碰了一下，总算有了点儿反应，昏蒙蒙中，转了一下头颅，呓语：
“小乖，不要跟别人订婚…”
她心中一动，镇定下来，将他用力扶起来，让他靠在床背上。
扶住他腰背的时候，才发现他这段日子真的瘦得厉害，脊背上的骨头都有些突出了。
又将水杯凑近他嘴边，慢慢倾斜杯子，将水液一点点沾湿他的唇。
他阖着眸，抿着水，唇瓣湿润，脸色也终于好转了一些。
她给他喂了小半杯水，放下杯子，又将他两只手臂抬起来，帮他把上身汗湿了的衣服脱下来。
去浴室拿了块帕子，她坐在床上，倾身过去，小心地给他将身上的汗擦干，让他不会那么难受，才扶着他平躺下来。
她想将帕子放回浴室，刚起身，手腕却被他捉住，重重的一下，扯了过去。
来不及反应，她就趴在了他怀里，反应过来，正想支撑而起，他的手掌却以绝对占据地姿态，将她摁在胸腹上，闭着眼睛，嗫嚅着：“别走，小乖……我不去打扰你订婚……你只多陪我会好不好……”
她睫毛一颤，欲撑起来的双掌软软降下去，安静地趴在他赤着的上半身。
他察觉到她没动了，似是也满足了，闭眸勾唇，薄唇稍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幸福。
臂力却更加大，将她的腰肢与纤臂搂得紧紧，像是生怕她下一刻还是会溜出自己的臂弯一样。
她五指展开，纤尖贴在他的胸腔上，用着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
“傅南霆，对不起……我爱你。”
他没有回应，只将她抱得更紧。
她任他拥抱着，再无动静。
这是她与他的告别。她无法拒绝。
明天他就要奔赴边境了。
最后一天的时光，只能毫无保留地留给他。
窗外的阳光洒在床上交相而缠的两人身上。可能是心难得的安定，又可能是这样的姿势很舒适，不知不觉，他竟是睡着了。
再等醒来，窗外的天色已是暗了下去。
她哗的从醉酒熟睡的男人怀里起来，又看他一眼，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喃：
“你还有大把的前途，也值得过更好的人生，答应我，不要自暴自弃。我喜欢肆无忌惮，英气纵横的你……。好好生活，来日总能再见。”
然后朝门口走去，拉开门，走出去。
**
虞君槐送舒歌回到酒庄后，她下了车。
如自己意料之中一样，门口客人的车子全都已经没有了，应该都走了。
她深吸口气，走了进去。
酒庄内一片安静，别说客人，连一个侍者都看不见。
因为今天是她和泷泽清司订婚的缘故，也不曾接待别的客人，此刻更是荒寂得让人以为自己失了聪。
第1286章 舔狗舔到一无所有
黄昏中的酒庄庭院里，唯有一袭孤寂的人影站在一棵树下，像是在欣赏着傍晚的风景。
可她却知道，他这个时候绝对没心情赏景，脸色一动，几步走过去：
“对不起。”
订婚宴上，准新娘不见了。
场面肯定格外尴尬。
也不知道他刚刚是怎么对客人们解释，又是怎么应付那种场面的。
她对不住清司。
或许，她从来就不该答应他的求婚，从来就不应该将无辜的他拉到自己和傅南霆的事情中。
他转过身，看见她回来了，目光一亮，全无埋怨，只有欣喜，只有四个字：“你回来了。”
仿佛她缺席的不是订婚仪式，而是只是去超市买了个东西刚回来。
她更是心里不好受，攥紧掌心：“清司，我刚才……”
清司却似乎并不想听她解释这一天去了哪里，走过来几步：“今天你既然有事，订婚仪式推迟好了。没关系。”
她鼻子微微发酸：“你不用这样委屈。不如我们的订婚，算了吧……”
那天在颐华府，她只是一时冲动。
那天妈妈突然自杀，她实在不知道如何宽慰妈妈，避免妈妈再做傻事，才会同意他的求婚。
可这样做，对他实在太不公平了。
话音刚落，清司已断然出声：“订婚仪式的事情，你要是嫌太快，或者想再多休息一下，咱们就推迟再办。”
她还想再说话，他又说：“先进去吧，你妈妈在里面，正担心你还没回来。”
她一听，只能先进去了。
清司看着她进去，目光久久未挪，直到泷泽悠的声音飘来：
“哥，你明知道傅南霆明天就要走了，舒歌今天抛下订婚宴，肯定是去见他了……真的连问都不问问吗？”
清司缓缓转身，望向妹妹，声音平和宛如毫无波动的直线：“有什么好问的。”
既然她回来了，那就好。
别的事，都不算事。
他既然愿意接受她的一切，甚至她和别的男人的爱情结晶，又怎么会在意她订婚宴上的缺席。
泷泽悠叹了口气。
哥，小心舔狗舔到一无所有啊。
……
夏婉淑在休息室由凰妃妃陪着，听见门开了，女儿走进来，刷的便站起来：“小歌，你回来了。”
“对不起，妈，让你担心了。”
夏婉淑也没问她去了哪里，干了什么，仿佛已经能猜到了什么，只道：“你跟清司见过了吗？”
“嗯，刚刚在外面说过话。”
夏婉淑叹息：“也难为清司了。小歌，你们今天的订婚仪式中断了，什么时候再重新办？”
“我和他商量过，迟些再说。”
“迟些？”夏婉淑脸色有些紧张，显然生怕会有什么变化。
舒歌知道妈在担心什么。
妈怕她还惦记傅南霆，会后悔与清司的事情。
赫然道：“妈，放心。他明天就要走了，去西平出任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
妈知道他要走了，也不会再担心她和他重修旧好了。
凰妃妃一呆：“三爷去西平那么远的地方？明天就走？这么快？”
第1287章 一帆风顺，鹏程万里
也总算明白了舒歌忽然不见了的原因。
她点点头，望向妈。
夏婉淑也是怔然了一下，再没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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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舒歌仿佛精疲力竭了一半，睡了整整十五个小时。
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起来。
一起来，她就收到了虞君槐的短信
【三嫂，三哥已经在机场了，要走了。】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不经意松动了半寸。
只觉脸颊上有冰冰的刺痒划过。
纤指一挑，抹去，回短信：
【帮我祝他一帆风顺，鹏程万里。】
**
肚子一天天大起来。
就算再宽松的衣服，也遮不大住了。
幸好，艺网站的实习，因为家里发生的事情，提前结束了。
今年是大学最后一年，她这个专业的课程也比较少了，不用经常去学校，等着论文答辩拿毕业证就行了。
另外，舒氏也上了轨道。
内部争权夺势野心勃勃的几个股东也因为朗立人的离开，消停了不少，不需要舒歌每天去坐镇监督了。
有什么事情，通过龚致对着集团那边交代一声就行了。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她大半时间在家里养胎，倒也还算闲适。
小奶糕也争气，可能知道她此刻孤身一个人，不怎么闹腾了。
前不久的孕吐和头晕毛病，到了孕晚期，也基本没有了。
最重要的，妈近些日子的心情和身体也都好了不少。
甚至偶尔会去京郊附近的寺庙走动一下，散散心。
还在乔家老太太的建议下，在龙泉山上的古寺中，给哥奉了一个往生牌位，每天供奉香火。
自此之后，时不时妈会去哥的牌位面前，一坐就是一整天。
她听凰妃妃说过，给死者供奉牌位，日日焚香祝告，可以让死者的魂灵能够回来。
虽然她并不大相信这种鬼魂之说，但妈能够多个精神寄托，也不错。
不管怎么样，看见妈的情绪一天天变得宁静，总算安心了一些。
这也正是她之前一直盼望的，不是吗。
也不辜负她的付出。
……
傍晚。
夏婉淑刚从龙泉山的寺庙回来，便看见舒歌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得睡着了。
电视机都还没关。
她走过去，给女儿盖上毯子，免得着凉，又拿起遥控器准备关电视。
望向电视屏幕，手却悬在半空。
屏幕上是军事频道，播放的正是西平那边的军事新闻。
女儿以前从来不看军事频道。
自从傅南霆走了，她却迷上了看军事新闻。
无非是想知道西平那边的进展，了解傅南霆的近况吧。
每次却都是背着她看。生怕她看见了会不开心。
“妈，你回了啊。”正这时，舒歌醒了，揉揉眼睛，坐起来。
看见电视机还开着，赶紧关上电视。
“嗯。”夏婉淑回过神，坐下来，握住女儿的手：“今天觉得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
“还有两个月就到预产期了。这段日子一定要好好休息，公司那边有什么事情，你自己别操劳，记得交给龚致去办，知道吗。”夏婉淑苦口婆心。
丧子后，最大的寄托之一，除了小歌，便是小歌肚子里的外孙了。
第1288章 要么答应，要么拒绝
虽然这个孩子的生父，是她不想提起，也不想面对的人，但她仍是关怀备至，生怕有一点闪失。
因为它也是小歌的孩子，是她的外孙，是舒家的第三代。
“嗯，我知道。”
“对了。还有明天，是最后一次产检了，清司跟我说早上会来家里接你去医院。”夏婉淑迟疑了一下，小心地望向女儿。
那次的订婚仪式泡汤后，两个人就再没有一点音讯了。
说是迟一点再补办，可迟到现在，都没再点儿动静了。
清司对女儿的好是毋庸置疑的。这段日子经常来舒家给女儿送安胎补品，对女儿偶尔的出入也照顾得当。
好几次女儿的产检，都是他陪同一起去的。
有清司照顾女儿和外孙，她绝对是放一百个心的。
就算是儿子在天有灵，也肯定同意。
舒歌听妈妈这么说，顿了一顿，说：“我知道，他打电话跟我说过。”
夏婉淑终究道：“小歌，上次的订婚仪式没成，都这么久了，你看什么时候再和清司重新补办？你不放话，他也不好主动提。”
舒歌眼神微闪了一下。
是啊。都这么久了……
既然答应过与清司订婚，再这么耗下去，似乎确实也没道理了吧。
却仍只是道：“嗯……再说吧。”
夏婉淑见女儿避开了这话题，也没多说什么了。
第二天清晨，天刚亮，清司就开车来了舒家。
在客厅等了会儿，直到舒歌起床下了楼，才站起身，微笑打了声招呼：“小歌，起来了。先吃早饭吧，吃了送你去检查。”
舒歌见他来早了也不叫醒自己，只是在客厅等自己起床，心头过意不去：“你吃过早饭了吗？一起吧。”
清司脸色微动，又有些难掩的惊喜，走过去，和她一起坐在了餐桌边。
吃过早餐，两人上了车，去了医院。
做完产检，已近中午。
小奶糕一切都健康。
拿到结果的舒歌也舒了口气。
感觉每做一次产检就像考过了一场重要的考试。
离开医院，清司开着车先到附近的一家中式酒楼，准备陪她吃完饭再送她回家。
中式餐厅稍显热闹了些，两人选了个靠窗相对安静的位置坐下。
清司将菜单递给舒歌。
“你点吧。”
清司也就翻看起来，一边浏览，一边对着服务员报了几个菜名，全是她喜欢的。
舒歌看着他耐心又细心的样子，不觉失了神。
直到他的声音响起：“怎么了，小歌，我刚刚点的菜喜欢吗？要不要在加别的？”
她才拉回思绪：“不用了。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清司。”
清司沉吟了会儿：“小歌，你应该知道，我不仅仅是想这段时间照顾你。”
将手伸过去，蓦的握住她手背：“……已经两个月了。……我们的订婚仪式，还等着你。”
她恍惚了一下。
两个月了吗？
哦，是啊。
离他去西平那天，确实已经两个月了。
也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她无法耗清司一辈子。
今天，要么答应，要么拒绝。
正这时，服务台那边，壁挂电视的新闻播报穿过食客们，飘来。
第1289章 牺牲
播报声音不大，再加上周遭的人声，没有几个食客注意去听。
落在她耳朵里，却异常清晰。
其中，穿杂了“西平”，“排雷”，“部队”，“爆炸”等词眼。
这两个月，她对西平那边的新闻格外敏感。
此刻，豁的站起身，快步走到了服务台那边，直直看向墙壁上的液晶电视。
清司一诧，亦是飞快跟了过去。
她盯着电视上的新闻，一字字听着播报，紧紧攥住不断沁出冷汗的手心。
京城派去驻守西平的部队昨天去边境的两国交界地带进行排雷清障工作，任务中不慎触到几处不知道什么年代的重型地雷，引发大面积爆炸，几名军官当场牺牲，重伤者亦不少。
清司眼见着她身子有些晃动，及时过去搀住她。
她恍惚了半会儿，耳边才从一片寂静恢复了人声，听见清司不断在喊自己的名字：
“小歌……”
她定了定神，推开他，便朝酒楼外走去。
清司自然知道她想干什么，紧紧追上：“你去哪里？小歌，你别紧张，新闻里又没说他的名字，可能他没事……”
她没有回应，只顾着朝前走着，一直走到马路边还没停下来的意思。
幸亏清司眼疾手快，一把重重将她扯过来。
与此同时，一辆疾驰的轿车呼哧而过。
她站定，这才骇出一身冷汗，整个人醒过神。
却又想到什么，立刻望住清司：“清司，你送我去个地方，可以吗？”
……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在元首府最外面的大门外停下。
清司停下车，望一眼车窗外戒备森雅的红墙青瓦建筑，又看向舒歌：“你真的要进去？”
舒歌点点头。
新闻暂时还没公布牺牲军人和受伤人员的名单。
她也实在等不及了。
如今，只能找楚修止求证他的安危了。
可惜她没有留过虞君槐和孟姗的电话，只能亲自上门。
说罢，解开安全带便要下车。
清司却轻声道：“你自己一个人，能进去吗？”
她一顿。
没错，自己是什么身份？平民百姓一个。怎么能随意进出元首府？
虽然和三爷在景沛楼住过两天，但那时是秘不可宣的。
除了元首身边的人，元首府内没人知道。
“跟我来。”清司下了车，示意她跟上自己。
刚走到台阶下，果然，一名值勤的军官便已经上前拦住去路。
清司只轻声道：“我是泷泽清司，想要带这位舒小姐见元首。麻烦通传一声。”
军官听到泷泽这个姓氏，大约猜到了来者身份，正是近期来华归还文物的日方使者，不禁脸色一动。
不一会儿，从岗亭里匆匆走出来，态度亦客气了几分：“泷泽先生，舒小姐，孟秘书请两位进去。”
舒歌立刻和清司上车，从打开的门内驶入。
顺着车道，到了元首府内的办公楼前，孟姗已等了会儿，见两人下车，迎过来，对着泷泽清司打了声招呼：“泷泽先生。”
又对舒歌道：“舒小姐，好久不见。”
舒歌迫不及待：“孟秘书，我刚看到西平那边的新闻了……”
第1290章 您跟我说实话，好吗？
孟姗显然早料到她今天来的目的，只轻声打断：
“楚元首在里面等您。有什么事情，进去再说。”说罢，做了个请的姿势。
舒歌马上点头，走进办公楼。
清司正要跟上，孟姗却用眼神制止住：“泷泽先生，元首大人只说过跟舒小姐一人会面。请在偏厅等候吧。”
清司脸色一动，却还是很识趣地止步，跟着孟姗，来到偏厅坐下。
“我去给泷泽先生倒杯茶。”孟姗正欲离开，却被清司喊住：“孟秘书。傅南霆怎么样了。”
孟姗缓缓转过身，探究的目光徘徊在清司身上：
“泷泽先生如此关心情敌的安危，而是因为舒歌小姐吧。”
清司见她瞧出端倪，也并不否认。
孟姗也没多说什么，嘴巴倒是一贯的紧：“傅南霆怎么样，稍后舒歌小姐出来，您自然就知道了。”
说罢，转身离开。
……
办公室内。
气氛静谧得针落可闻。
舒歌一进去，便看见楚修止双手背着，站在落地窗边，旁边的烟灰缸里，已是聚集满了烟头。
上次来元首府与楚修止也面谈过几次，时间还不算短。
都没见过楚修止有吸烟的习惯。
她心一宕，不好的预感几乎已快涌到了嗓子眼，声音也有些发颤，克制住：“元首。”
楚修止转身，将手指间夹着的烟匆匆掐灭，丢进烟灰缸：“小歌。”
“他现在怎么样了？”她连基本的礼仪都顾不得，直接就问。
楚修止深深凝视他：“小歌，你先坐下来”
“楚叔叔，”她突然用在元首府的称呼叫了一声，“您跟我说实话，好吗？”
楚修止脸色一动，终于走过来几步，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
“小歌，你答应我，先不要激动，克制住情绪，哪怕是为了孩子。”
一听这话，她一颗心就直直地下坠，坠到了地狱一般。
“昨天雷区的排雷清障，南霆也出了任务，有人误触地雷，引起爆炸，他为了救身边的同袍……牺牲了。”
每个字，就像是巨大的雷声击打在舒歌耳畔边，一时间，她再听不见别的声音。
只看见楚修止的嘴型在一开一合，似乎还在说着什么，但她听不见。
一个字都听不见。
直到楚修止扶住她，在她耳边喊了几声她的名字，她才缓过神，拉回全副空白的心神：
“不可能。我要见他。”
“牺牲军人的遗体将会分批运送回祖籍。他……过几天会回京城。”楚修止咬住牙关，似乎也在牢牢克制着情绪，又紧紧抓住她的纤臂，万分担心她会受不住。
她却异常的平静，还是那句话：“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轻易死了？
歼黑行动这么大的跨国案子，他卧底多年，腹背受敌，波折重重都没事，现在排雷而已，怎么会牺牲？
抽出手臂就朝门口走去。
楚修止一咬牙，对着她背影就道：
“边境的雷区一向就危机四伏，每年排雷，都会有不少排雷兵死伤。他这次……也算是为国捐躯，马革裹尸！”
第1291章 提前生产
一句马革裹尸，让她身子颤了一下。
“小歌，答应楚叔叔，保持冷静。好吗？南霆不会想看见你这样。”楚修止走过来，抬手轻覆住她肩，纵然隔着衣服，都发觉她遍体生凉。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启唇：“等他回来，我想看看他。”
“牺牲官兵的遗体都损毁得很重……就算做了修复，恐怕还是……小歌，你目前的身体状况，我不建议你看。”
所以她现在是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法看了吗？
傅南霆，还记得那次和你一起拜祭你妈妈吗，你在妈妈墓碑前亲口答应过我，你不会死在我前面的……
为什么要食言？
身体深处传来一股尖锐的痛。
舒歌用全身气力攥紧手心，想要制住这股疼，然后忍住，朝门口走去。
楚修止抬起手，想要拉住她，手臂悬在半空，却又缓缓放下来。
剧痛越来越明显，就像骨头里钻了刺一样。
距离门口还有两三步之遥，她终于抵不住这股子疼痛，捂住腹部，弯下身。
楚修止看见她的裤子被鲜血与不明液体一寸寸浸湿，瞳孔缩紧，继而大步跨过去，一边搀住她，一边对着外面的人斥喊：
“来人！”
夏婉淑在雁姐和华婶的陪伴下，赶赴医院时，已经是一个钟头后了。
清司打电话来说女儿提前发作，要生了，吓得她当下就差点没了魂。
产房门口，清司看见舒家来人了，大步走过去：“阿姨。”
“小歌怀相很好，还有两个月才到预产期，怎么突然就要生了？”夏婉淑颤抖着。
“是啊，提前这么多，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华婶也心急如焚。
清司据实以告：“傅南霆在西平出事了。小歌和我吃饭时知道了，可能是受了刺激，才会早产。放心，负责为她主刀剖腹产的是全京城最好的妇科圣手，阿姨，别太担心。”
雁姐捕捉到了关键字，忙问：“三爷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清司轻道：“排雷任务中，牺牲了。”
这话一出，雁姐和华婶皆是一惊。
夏婉淑也像是被雷击打了一样，当场晃动了一下身体，脸上并没有任何悲哀，却也没有解恨的意思。
良久，清司才打破走廊上的寂寥，示意华婶先把夏婉淑扶到椅子上坐下来。
夏婉淑看一眼亮着红灯的手术室，暂时也再没有功在想别的，一心只惦记着里面的女儿。
~~
排山倒海的剧痛侵袭而来的同时，舒歌尚存一丝意识。
前世自己早产了，没想到今生还是避不过这一劫………仿佛冥冥中注定好了一样。
小奶糕，对不起，妈妈还是没能让你像其他的婴儿一样，足月出生。
不过这一次请你一定要平安健康的诞生下来，不能再出任何问题……
三爷牺牲了，若是连他的孩子都不住……
其实，像前世一样，不也挺好吗？
他不在了。干脆她和孩子也像前世一样，死在产床上算了。
还没来得及深想，一股剧烈的撕扯疼痛感将她拉回到了现实状态。
第1292章 她在梦里
只听见医生、助产士与护士的声音医疗器械的碰撞声，在耳畔此起彼伏。
血腥味儿也不断冲袭到她的鼻腔里。
慢慢的，麻药力弥漫。
有什么从自己身体里面剥离的一瞬，她终于不省人事。
……
手术室外。
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所有人紧张的等待。
宏亮的婴啼听起来气力十足，倒是很健康，让夏婉淑后背一挺，短暂地松了口气之后，又唰的一下，第一个从长椅上弹跳起来，朝手术室门口冲去：“生了吗？小歌怎么样了………”
华婶和雁姐忙安抚住太太，却也紧张地朝门口望去。
不一会儿，门开了。医生走出来。
清司立刻走过去：“医生，产妇如何了？”
“产妇诞下了一个男婴，重五斤二两，母子平安，产妇的麻醉效力没退，还没苏醒。因为是早产，孩子需要在新生儿监护室多观察几天。不过应该没什么大事，放心吧。”
医生一番话刚出来，夏婉淑重重舒了口气，闭上眼喃喃：“一定是柏言保佑，一定是……”
医生又对清司补充：“你是孩子的爸爸吧？请跟护士去办理一下住院手续。”
清司见医生误会了，也没解释，点点头，跟着护士离开了。
…………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舒歌一直跑着，就像永无尽头。
直到前方不远处，有声音传来
“三爷，保释手续办理好了，你你这段日子只需要定期去警厅报道就行了，再就是不能出境……放心，以程氏目前的律师团队，一定会帮您打赢这场关系，绝不会让您坐牢。”
‘哐啷’一声，监狱铁门打开。
身材英挺清瘦，胡子拉渣的男人走出来，身边跟着絮絮叨叨的律师，一路走着，一言不发，五官深邃的俊朗脸庞乌云罩顶，颓废得没有一点生机。
仿佛人虽然离开了监狱，但心还在暗无天日的牢笼里。
律师见他根本无心停下去，也就停止了絮叨，站在原地，恭送男人离去。
他拉开车门，开着车，朝前面开去。
不料，前面一道影子飞出来，摔趴在车子前。
嘎吱一声，他刹住车，定了定神，立刻下了车，几步跨到过去：“你怎么样了？”
地上的舒歌，抬起小脸，笔直看向面前的男人，顿时呆住。
是三爷。
不。
准确地说，应该说是前世的三爷。
没错，她在梦里。
这是前世傅南霆为她手刃了程枫和白灵雪两个渣渣后，进了监狱之后……
刚被程家的律师保释出来。
以往，没有抱着他入睡的话，她就算能够回到前世，却也只是一个旁观者，无法触及梦里的人。
可，现在，她却能与他真真切切地对望，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傅南霆显然也惊愕住，不敢置信地明明已经死去的人，为什么会复生在自己面前。
直到她支吾了一声：“三爷……”
他才意识到，地上趴着的小女人，不是长得像而已，真的是她。
两步迈来，一般将她抱起来，拥进怀里。
没有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没有问为什么她会死而复生。
他只是双臂将她将紧紧箍在怀内，不敢说一个字，仿佛生怕她会突然消失。
第1293章 拒绝苏醒
她知道，这不是真实的世界，而是前世……
如果真是另外一个空间，就让她留下来吧！
至少这个空间有他的存在。
她任由他抱起自己，朝车子上走去，
…………
两天过去，舒歌一直没有清醒。
仍是昏昏沉沉躺在病床上。
照常理，剖腹产后的麻醉药效力，最多持续几个小时，长一点的，也不过半天。
一开始，医生说因为麻醉对每个人不同的个体差异，会造成一些人苏醒地慢些。
可两天后，仍是没动静，夏婉淑终于急了。
守了一夜后，天光刚亮，清司刚刚过来，夏婉淑再也忍不住，直接冲到了医生办公室。
清司也后脚跟了过去。
办公室里，医生表情凝重：“通过会诊和检查，舒小姐目前虽然处于昏迷中，但身体机能一切正常，麻醉也并没过量，照理说，不会出现昏睡不醒的情况。”
“可我女儿确实到现在还没醒啊，怎么回事？”
医生顿了一顿：“如果生理上没什么问题，就很有可能是心理上的问题了。”
清司和夏婉淑双双一讶：“心理?”
“嗯，舒小姐很有可能是心理上有什么压力，让她潜意识里想要逃避现实，拒绝苏醒。其实每个人身体的症状，都是身体与心理相互干涉的结果，比如，两个患者得的同一种病，轻重程度一样，一个患者乐观积极，可能就会比另一个患者更快痊愈，这就心理的强大作用。不过，这就需要心理医生来干预了。”
医生的话还在断断续续飘来，夏婉淑已呆呆站起来，不知道在想什么，恍惚着走出办公室。
清司只能对医生打了声招呼，先陪着夏婉淑回了病房。
夏婉淑看着床榻上的女儿，一直攥紧的拳头忽的松开，红了眼圈：
“逃避现实，拒绝苏醒……小歌，你是因为傅南霆吧……求你快点醒，好不好……”
……
傍晚，夏婉淑和清司与之前一样，一左一右守在舒歌身边，门被敲醒。
清司过去拉开门，只见一个衣冠楚楚，玉立修长，看起来像是个专业人士的男人站在面前，一疑：“你是？”
“你好，我叫聂峥。”聂峥启唇，“舒歌曾经在我这里做过一段时间的心理辅导，楚元首对我说了舒歌目前的情况，想让我来看看她。”
清司听过这个名字，顿时了然，开门将她迎进来，又对里面的夏婉淑介绍了聂峥的身份。
聂峥对着走到床边，目光落在床上悄无声息的舒歌身上，变得柔和沉静了几分，伸出指尖，轻触在她沁凉的额头上，似乎在感受她体内的情绪。
接着，转颈望向夏婉淑：“我来试试唤醒她。”
清新的香氛，柔软的床垫。
舒歌感觉从没睡得这么酣畅舒适过。
不知过了多久，才伸了个懒腰，睁开眼。
环境很熟悉。
是他在湿地森林的私人大宅。
不，应该说是，前世他的私人大宅吧。
落地窗边，熟悉的身影伫立着，盯着窗外的景观，也在等着她睡醒。
听见动静，转过身，见她醒了，男人好看的薄唇勾起，展出一抹温暖的笑意：
“醒了。”
第1294章 我当然是真的。
她掀开被子跳下床，光着两只脚丫子，跑过去，像个无尾熊似的，一蹬地，投入他怀里，抱在他脖子上，不撒手。
他微微吃了一惊，却又马上释然，将她抱坐在手肘上，小心翼翼的，生怕摔着了她。
她能感觉到，前世的他多了几分害羞。
倒也是。
前世的她，和他根本没有今生这么亲热。
她抱住他脖颈，鼻尖主动蹭过他脸颊，去亲他面颊。
感受着他胸腔里的心跳越来越有力，体温也越来越燥热。
良久，脸颊轻擦过他烧红了的耳朵，勉强停住。
“你不是……不在了吗？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你会……你是真的吗？还是我做梦？”他按捺住激烈的心跳，终于问出来。
话音刚停，她已经在伏在他肩膀上，对着他耳朵吐着兰馨：
“我当然是真的。你不是做梦。”
他还想继续问，她已支起身子，直勾勾盯着他，眼波就像晶莹流水一样：“别问其他的。好吗。”
他掐住她腰的手抖动了一下，如了她愿，再没多问一句话。
仿佛只要她能回来，就够了。
只垂了下颌：“你饿了吗，我带你下楼吃饭好不好。”
她摸了摸肚子。
睡了很久，感觉在这个空间起码过了一天了，并没一点饥饿感。
可能她根本不是属于这个空间的人，所以不会感觉到饿吧。
只歪了歪头，吐气如兰：“饿了啊，不过我胃口很大的~”
他立刻保证：“你想吃什么都行。”
“吃你。”慧黠地眨巴了一下眼眸。
傅南霆脸颊一动，染了酡红，似乎没料到她这么大胆。
她很明白他的心情。
前世的她和他基本是两条平行线，关系陌生。
死而复生后变得这么腻歪，肯定很意外。
却更加激发了几分逗弄心，踮起脚，抱住他的脖颈。
某人一下子更是如雷击过一样，浑身一颤。
她感觉到他体温随之增高了不少，隔着衣料，也能察觉到他肌肉的微微发颤。
没想到前世与自己不算太熟的三爷，这么可爱。
其实也不算不熟啊，毕竟前世的她和他也有了孩子。
他见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猛的趁她不察，将她抱起来，朝楼下走去。
她也不问他带自己去哪里，只紧紧揽住他脖颈，缩在他怀中。
下了楼，来到餐桌跟前，他才将她放在椅子上。
她看见餐桌上放着早就准备好的早餐，还散发着香喷喷的热气。
“先吃。你一回来就开始睡，睡了快三十个小时了。”他在她对面坐下来。
她一讶，啊，快三十个小时？
中途一段时间，确实没了意识，却没想到睡了这么久……
不，应该说，停留在这个空间这么久了。
那么，也就是说，现实中的她，一直还没醒吧？
也好。
没醒就没醒。又有什么关系？
在现实的空间，他死了。
而在这个空间，她死了。
两个失去另一半的人，终于能在一个空间见面，就这么厮守下去，也挺好。
她一点儿都不想醒，不想回到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