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是不是稍微收敛一点儿 2
傅甯也对着父母郑重道:“锦旸姨丈发病时才十几岁,二十多岁就已经日趋恶化了,阿屿现在都二十好几了还没一点发病的症状,肯定是不会有这个病。我的预感很灵验的。”
“阿屿或许是没这个病,可下一代呢,毕竟这是个家族基因啊,老三,你担心完了老公,以后还要担心儿子、孙子,你真的决定好了?……”傅琛忍不住。
舒歌又是一个巴掌不轻不重地丢过去,打在心直口快的老二脸上。
傅琛摸摸俊美的脸:“我也是帮他们考虑最实际的问题啊……”
反正这个家,总得有一个人唱黑脸。
傅甯这次倒是没怪傅老二,只是一笑:“医学这么昌明,每年都在进步,以前做不到的事情,现在都做到了,现在做不到的,将来也会做到。就算我们的孩子真的不幸继承了这个病,我相信,这个病也总有攻克的一天。”
乔屿煌也淡道:“其实就算没有这个病,我也不想让小甯生太多,目前来说,一个就好。”
生育孩子太辛苦了。
而且,据说……
据说女性生孩子后,会对另一半的兴趣降低一半以下,满心都只有孩子,看不到丈夫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冒出点儿淡淡的苦逼。
这个孩子,要不是意外来的,说良心话,他还真的没打算要。
他真的不想生个孩子跟自己争宠。
自己都是好不容易才上位的。
傅南霆夫妻对望一眼,终于没再说什么,良久,傅南霆才看一眼女儿的肚子,郑重道:“阿屿,那现在你要开始考虑婚礼的事了。”
乔屿煌舒展了俊容:“姨夫,我早就开始在筹备了,不过小甯说不想弄得太盛大,私下注册再请家人和朋友办个露天婚礼就好了。我一切都满足她的心意。”
“我傅南霆嫁女儿,怎么能不盛大?私下办婚礼,只请家人和朋友,这么委屈?就算我答应,你爷爷也不同意。阿屿,老三任性,你不要跟着任性!”这一点,傅南霆当下否决了。
舒歌却是看出女儿的心思,对傅南霆道:“小甯现在在娱乐圈打滚,婚礼办得太盛大,不是把身份都暴露了吗?当你的女儿,影响她的前途。”
傅南霆:……
第一次听说元首府千金的身份还能影响前途!
他这个父亲就这么不堪,这么让人嫌弃?
不过爱妻开口,他也只能没再说什么了。
时间不早了,开完家庭会议,都快晚上十点了。
傅甯见爸妈回国了,今天自然也不打算回华庭公寓了,留在家里过夜。
乔屿煌与傅甯说了会儿话,则被傅泽熙送走了,明天再过来。
傅甯刚洗完澡,穿着粉色睡衣,抱着自幼抱着睡觉的小熊公仔正在床上跟乔屿煌聊天,就听见敲门声响起。
舒歌穿着睡衣进来了。
“妈妈。你是来陪我睡吗?”傅甯坐起来,嘻嘻笑。
“嗯,今晚陪我的宝贝睡。”舒歌好久没见女儿,也是想得慌。
你们两是不是稍微收敛一点儿3
“好呀好呀,”傅甯多拿了个枕头放在自己身边。
舒歌走近,一瞥女儿的手机屏幕:“啧,人都走了还在聊,你们的话还真多啊。”
傅甯将手机往枕头底下一塞,就往被子里塞去:“睡觉啦。”
舒歌关上灯,只开了一盏睡眠灯照明,也跟着躺下去。
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傅甯只听见身边传来妈妈的声音:
“小甯,那你对聂峥是真的没什么了吧?”
老三和阿屿意外在一起,是因为老三一开始对聂峥有意思的事儿,舒歌也听泽熙说了。
刚才这问题,当着阿屿的面,不好问。
现在母女单独相处,也就没什么忌惮了。
她没想到,小甯居然喜欢了聂峥那么多年。
这一点,着实是她身为母亲的失责,老三小时候,的确很崇拜聂峥,很喜欢黏着聂峥,但她只当是小姑娘对待优秀的成年男子的敬畏。
半晌,只听傅甯的回应在黑暗中传来:“嗯,现在想想,我对聂峥叔叔的感情,可能的确太幼稚了点儿,就像是夜晚的星星和白天的太阳,永远碰不到面,其实,我和聂峥叔叔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幸,我终于认清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人。”
“你这样想就好,”舒歌感叹:“我真的很怕你泥足深陷,还喜欢聂峥。你和他,是绝对没结果的,他是永远不可能喜欢第二个女人的。”
傅甯一下子来了精神,坐起来:“永远不可能喜欢第二个女人?妈,你的意思是,聂峥叔叔有喜欢的女人?”
问这番话,倒不是她对聂峥还有兴趣。
而是真的处于八卦心。
毕竟,聂峥直到现在都孤身一人,一世几乎与感情绝缘,她和两个哥哥真心以为他是没有感情的人呢,谁想到他居然也有喜欢的人?
舒歌翻了个身:“不说了,困了。睡觉。”
傅甯见她打马虎眼,将她扯过来,撒娇:“妈妈~~你要是不说,我整夜都睡不着。”
舒歌见女儿比自己还八卦,也只能失笑,坐起来靠在床背上,却又笑容消失了:
“其实我很长时间,也一直以为你聂峥叔叔不喜欢女人,或者对感情没兴趣,直到很多很多年后,才知道这事儿,那时,我才知道为什么他那么优秀又深受女人喜欢的男人,却一直独身不娶。没错,他年轻时,在我和你爸爸认识他之前,就的确有了个喜欢的女人,正是因为这个女人,才让他终生再未对其他女人有过兴趣,孑然一生,直至如今。”
“谁啊?怎么我从来不知道啊?那女人在哪儿?肯定很美吧?”傅甯的兴趣被勾起来。
聂峥叔叔那么高眼光,能为之独身一世的女人,那估计得是个小仙女吧。
舒歌沉吟了片刻,昏暗光线中望向女儿,声音多了几分恸沉:“那女孩,很年轻时就不在了。死了。”
傅甯心一下子往下坠,不过也不算太意外,聂峥叔叔那么爱那女孩,却没跟她在一起,这么些年,作为聂峥叔叔最亲密的朋友家庭,她都不知道那个女孩子的存在,甚至都没听聂峥叔叔提过……那么,大有可能,那个女孩早就不在了。
你们两是不是稍微收敛一点儿4
半会儿,傅甯才叹了口气。
难怪聂峥一直以来,对她,对所有女人都不感冒。
任天下所有女子,再美好,又怎能争得过一个死人?
“所以,聂峥叔叔是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独身了一辈子?他肯定很爱很爱那个女人。两人的感情一定很深很特别吧?是同学?还是初恋?或者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种?”
舒歌顿了一顿,眸子里闪耀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复杂:“那女孩,是他的继母。”
傅甯这下真的快从床上惊得滑下去了:“继母??”
卧槽,看不出来聂峥居然还搞过这种不伦恋?口味很可以嘛!!
难怪聂峥从不提感情方面的事儿,除了性格使然,和那女人的关系也是他避而不谈的其中之一原因吧。
这也太禁忌了,怎么说得出口?
难怪连妈妈和他那么铁的关系,也是很多年后才知道。
“说是继母,其实作为他父亲后来娶的妻子,比他年龄还小。”舒歌眼眸上笼罩上一层回忆,“你应该知道你聂峥叔叔出身不错吧。”
“嗯。”傅甯点点头。
聂峥出身南方临海某个城市中一个的古老家族中,聂氏一族在当地的宗族势力非常强大,也非常传统。
聂峥的父亲便是聂氏家族的族长,而聂峥是家里最小的少爷,是父亲的晚来子,据说父亲五十多岁才生下他。
聂峥从不跟家人来往,直到父亲去世后,继承了一笔来自南方家族的天价遗产,她才知道原来聂峥家世这么牛,也一直怀疑,为什么聂峥都不提自己的家人,也不和家庭接触,猜测是不是和家人闹过矛盾。
现在看来,难道是因为那个继母的关系?
“你聂峥叔叔的父亲年迈后,身体渐渐衰弱,手上掌握的家族权力被家族内部其他人觊觎,为了证明自己身体很好,仍有精力掌控家族权限,不被旁人议论,才娶了一个年纪轻的小妻子,这个妻子,就是聂峥的继母。”舒歌侃侃。
傅甯到底也是演过不少电视剧的,就算舒歌不多说,也能有些猜想了:“聂峥的父亲当时已经很年迈体弱了,和这个后进门的小妻子有名无实,然后,这个新娶的小妻子和继子聂峥产生了感情?哇塞,这个都能拍一部豪门宅斗片了,真的没想到聂峥叔叔的感情经历这么劲爆……可这个继母后来怎么会去世了?她比聂峥叔叔还年轻,照理说,就算到现在还活着,年纪也不算很大啊……难道是什么意外去世的?”
舒歌看着一脸八卦的女儿,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聂峥叔叔的性格,怎么可能跟我说他感情的事?就这些事儿,还是我跟你爸爸想办法打听的,其他事,他从没对我提过一句了,他和那个女孩的事情,我并不是很清楚,那女孩怎么死的,更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个女孩过世后,他就离开了南方的家族,自立门户,来了京城搞研究,然后又去了美国纽约,基本再没和家族联系过。”
下次见面,不会太远1
因为舒歌夫妻回国,几天后,邀请尚在京城的聂峥来了元首府吃饭。
正好聂峥过两天打算回纽约,也就应承下来,刚好当践行宴。
看见傅甯和乔屿煌有情人终成眷属,聂峥也总算放心了不少。
饭后,舒歌送聂峥回去,走到元首府门口,止步:“什么时候的飞机回纽约?”
“应该后天吧。”
“那明天再过来吃顿饭吧。”
“不好意思,明天我有事。来不了。”
舒歌也就没强求,只道:“你这一去纽约,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国了。聂峥,都这么多年了,你来来去去的,不累吗,也该安定下来了。”
聂峥只略微上扬了半寸薄唇:“不累。”
“何必呢,”舒歌忍不住,“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你这样对自己,她也不会活过来。”
陷入一段感情中,将自己禁锢其中几乎一生,真的让她看不下去。
他却眼眸一动,岿然不动的眸色中泛起一缕浅浅的涟漪:“也不一定。”
“什么?”舒歌没听清楚。
正好这时,车子轻滑过来。
“不早了,进去吧。走了。”聂峥摇了摇手,上了车。
……
舒歌回到屋里,看见乔屿煌还在跟傅甯说话,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故意咳了两声。
今晚只是请聂峥来吃饭,其实并没让阿屿过来。
但乔屿煌听说聂峥要来傅家吃饭,不请自来了。
不用说也知道,是生怕小甯和聂峥多接触,被撬了墙角。
毕竟小甯之前喜欢过聂峥。
天下的男人都是一个样。
两人看见舒歌进来,分开了两步。
“姨妈。”乔屿煌打了声招呼,“送走聂教授了吗。”
“嗯,是啊,你也可以放心走了。”
乔屿煌被舒歌看出心思,也没脸红,只转移话题:“姨妈,我今晚可以在元首府过夜吗。”
舒歌蹙蹙眉:“阿屿,虽然我和你姨夫没反对你和老三在一起,可毕竟你们还没结婚,也不要太嚣张啊。”
“放心,姨妈,我就住在隔壁的景沛楼就行了,”顿了顿,乔屿煌双眸深深看向身边的傅甯,“主要是小甯说今天吃得有点饱,胃不大舒服,我不放心。想留下来观察一下。”
傅甯:……
用手臂擂了他一下:“你是医生还是护士?观察个什么啊。”
舒歌看着两个人当着自己的面就开始打情骂俏,抬起手,当是默认了乔屿煌今晚留宿:“行了,那就住一晚上吧。”
“妈,聂峥叔叔走了啊。他是不是这几天就要回纽约了?那我们这边还得准备给他准备个践行宴吧。”傅甯随口问道。
乔屿煌不经意打断:“姨夫姨妈会安排的,你不用操心。”
舒歌抱臂望着阿屿,这个乔屿煌,还真是傅南霆版,又是一个醋劲大的,只对着女儿说:“你聂峥叔叔后天走吧,我本来约他明天再来吃顿饭,但他明天有别的事情要处理,来不了。”
“哦,那就是说今天是他在我们家吃最后一顿饭,然后又是很长日子看不到了。”傅甯有些可惜。
下次见面,不会太远 2
傅甯当然不是对聂峥尚有留恋,只是想着聂峥这么多年,每次都是来来去去的,像居无定所的云,有些怜悯。
乔屿煌的俊脸又不经意微垮了几分,不甘示弱地凑到她耳边压低嗓音:“有我每天陪着你还不够吗。”
傅甯看见舒歌意味深长地瞅着自己和阿屿,有些尴尬,拉开话题,对舒歌说:“对了,姜一一,就是污蔑我对她人身伤害的那个女演员,阿屿找人去查过为什么她会知道妃妃姨的那些过往。”
舒歌这才表情严肃起来:“查到了什么吗?”
傅甯点点头:“阿屿查到,姜一一之前碰巧和乔家的世交薛家的女儿薛含嫣认识了,是薛含嫣告诉姜一一的。”
乔屿煌也眼神讳莫如深了几许:“真的是没想到,我父母都过世这么久了,薛阿姨还是那么记恨他们,这次居然还利用姜一一来损害我妈妈的名声。”
傅甯禁不住:“阿屿,锦旸姨夫的魅力可真大啊,都这么多年了,那个女人对你爸爸还是耿耿于怀,还想着害妃妃姨,简直了。”
舒歌也是深吸口气。
当年薛含嫣一直爱慕乔锦旸不遂,最后落魄而归,后来也没什么消息了,只听说一直单身,大半时间在国外居住,偶尔回国,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了大半世。
却没想到,年纪不小了的薛含嫣对早就过世的乔锦旸夫妻仍是心怀怨念。
然而,已经携手仙游的乔锦旸和妃妃,应该也不会在乎薛含嫣这么点儿小手段吧。
徒留薛含嫣一个人活在人世,继续陷在永无止境的嫉妒与懊恼中。
说起来,也是可怜又可恨。
“姜一一那边,我已经然律师提起诉讼。至于薛含嫣那边,我也跟她打过招呼,若再有下次,绝对不会再因为乔薛两家的关系继续姑息了。”
其实不用别的惩罚,现实对于薛含嫣来说,也是种惩罚了。舒歌没说什么,点点头。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聂峥就早早起床。
京城别墅的管家见他这么早就下了楼,似乎想要出门,迎过来:“聂先生,我去备车。”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出去。
他开着车,径直离开京城的家中。
车子不一会儿,从市中心拐弯,上了高速,然后下来,朝城市郊区开去。
到了郊区的山下,他停车,下来,步行上山,进入山里的古刹中。
寺庙中的一个出家人似乎已经得知他今天会来,正在庭院里等着,见一袭清雅颀长的黑影步入进来,走过去双手合一:“聂施主,您又来了。”
聂峥点点头。
师傅将他朝内院的一个佛堂领去。
两人进了一间佛堂,与这座寺庙里其他的佛堂不同,这个佛堂里没有供奉佛像,只有神龛正中央,供着一个小墓牌。
墓牌上刻着一列隶书:钟亦恩之衣冠冢。
立碑人:聂峥。
衣冠冢的牌匾瓦亮光洁,一点尘埃都没有。
旁边全是新鲜的水果、鲜花贡品,看得出来,日常被寺庙里的僧者料理得很好。
下次见面,不会太远3
师傅也不打扰他,像往常一样,安静地站在门口,等着他拜祭完,却还是跟每次一样,禁不住打量着此刻站在衣冠冢的男人。
钟亦恩,这个名字,再加上聂峥通常让他们供奉的祭品,应该是个女性。
因为衣冠冢上没有照片,也没生卒年月日,也不知道这个死去的女人,年龄多大过世的,会是这位聂教授的谁。
只知道,很多年以前,聂峥便来了寺庙,捐资单独盖了一间佛堂,在这里安置了这个‘钟亦恩’的衣冠冢,托给寺庙的僧人管理。
算起来,竟已经有二十多年了。
一个只有姓名,却不知道是谁,没有尸骨的衣冠冢墓牌,已经在这里守了二十多年。
……
聂峥每次都是来这儿拜祭,都是回国后,然后就是出国之前。
这段日子,他已经来过好几次了,今天来,看样子应该是准备离开国内了。
岑寂的佛堂里,聂峥将随身带来的一束花放下来,凝视着镌刻着名字的小小墓牌:
“你最近还好吗。我要回纽约了。今天来看看你。”
许久后,准备离开,还没转身,只见一道影子从一根柱子后面划过,是个蟑螂。
他脸色一变,大步过去一脚就踩死了,然后脸色沉怒地回过头:
“怎么回事,佛堂里怎么会有这种污糟东西?”
师傅赶紧过去,用卫生纸将死蟑螂弄起来:“平时小师傅们打理得很干净的,可最近连着下了几天的雨,山里本就很潮湿,可能这样,才会出现蟑螂。”
“就不能提前做好卫生吗?别的就算了,我说了,这里不能出现这种东西!”聂峥难得地大发雷霆。
师傅显然也被震慑住,没见过一向寡言少语、不苟言笑的男人发这么大的脾气,良久才又道歉几句:“我会再交代一声,让打扫的人用心。”
聂峥脸色难看地掏出纸巾,弯下身,亲自将蟑螂遗留下来的污渍清理干净。
“聂施主,我让人来弄吧……”师傅在身后喊了一声。
“不用。”回应冷冷。
擦了又擦,直到地板上干净得不沾一点尘埃,他才站起身,走近小墓牌,低声:
“对不起,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她最怕的,就是蟑螂。
这辈子他恐怕都无法忘记第一次看到她碰见蟑螂时的惊恐。
虽然,后来他治好了她对蟑螂的恐惧症,但他仍是不想她曾经害怕的东西,出现在她的衣冠冢前。
一切妥当后,聂峥才接过师傅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最后一次看想她的名字,低语:
“不早了。我走了,下次来看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顿了顿,嗓音更低:“但我相信,我们下次见面,或许不会太远。”
随即,转身走出佛堂。
两天后,聂峥回了纽约。
曼哈顿区研究中心门外,susanna早在门口等着,见他回来,迎上来打招呼:“聂教授,一路辛苦了。”
打完招呼,susanna让助手帮他将行李箱接过来。
聂峥对着susanna点头示意,一边朝里面走去,一边松开衬衣最上面的扣子,坐了十几个钟头的飞机毕竟还是有些疲倦:“你打电话给我,说是团队的研究有了新进展?”
下次见面,不会太远 4
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这么快从京城回纽约。
“是,聂教搜,”susanan神色有些振奋,但看见聂峥脸色疲惫,还是轻声:“不过聂教授你要不要先睡一会儿,休息过后,我再跟您汇报。”
虽然聂教授保养得再好,毕竟也不是十八岁的小年轻了,旅途太辛苦了。
“不用了,现在就说。”说话间,聂峥已经踏进了中心的办公室内,坐下来。
susanan也就关上办公室的门,走到他跟前,现将一份实验数据递到他手里,然后一字一顿地汇报道:
“memories在最近的一次实验中,完成了被实验者暂时回到另一个空间的过程。”
聂峥坐直,身躯绷紧,像一把弓箭,拉得饱满,看着手上的实验数据,俊朗的五官在颤抖。
二十多年的精力和时间,没有白白浪费。
他研制了二十多年的memories,终于有了进展。
memories是台仪器,是他从舒歌的特殊能力上得到启发,而研制了二十多年的仪器。
当年,得知舒歌每次睡着后,能够通过梦境,而回到另一个平行空间,便让他兴趣斐然。
只可惜,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有舒歌那种能力。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打造出一个机器!
打造出一个能够让他也能够回到另一个空间的机器!
既然他当年能帮助舒歌,压制住另一个空间的傅南霆,制造出这种机器,也不会完全是天方夜谭!
一年不行,那就五年,五年不行,就十年!
他的时间多得很。
只要能够改变过去的某些事情,让那个女人仍旧活着,时间,又算什么?
于是,这二十多年,他在纽约设立研究中心,专门组建了秘密团队,召集全世界各国人才,表面上是继续做心理专业的研究,其实所有精力和资金都投入了研制memories上。
只可惜,次次实验都失败了。
所幸,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二十多年后的今天,成功了。
memories成功后,他便也能够到另一个空间了。
这样,他就能改变几十年前的一些事。
亦恩的悲剧,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他激动地站起身。
susanan看出他是想去实验室亲自试用memories,又下意识阻止:“聂教授,您应该也看到实验数据后面的内容,memories虽然成功了一次,但只有一次,这样的仪器,最好要实验成功超过十来次以上,才能够让人类试用,这样比较安全。”
这次实验成功,是用的猴子。
再通过猴脑上佩戴的记忆项圈录到的脑电波印象与之前有差异,才确认成功。
聂峥却步伐未停,继续朝实验室方向走去:“不用了。”
实验室的研究中心的地下室内。
说是地下室,却远比一楼还要宽敞明亮。
数十盏千瓦灯具照得实验室亮如白昼。
两名身穿白色防护服,正当值的实验人员看见聂峥回来,双双起身:“聂教授。”
聂峥与他们交换了眼神,打过招呼便径直走到了memories身边。
透明罩子下是一张普通的床,几条线缆连接着一旁的电脑主机。看着就跟医院做核磁共振的机器差不多。
等我,我来了1
聂峥坐下去,靠在床上,将仪器与自己连接在一起,又看了一眼实验人员,用英语吩咐了几句。
“memories还没成熟,您若是坚持自己做人体试验,真的会有危险,最不好的结果,可能是再无法醒过来,永远困在那个空间,更有可能失去意识,像植物人一样。聂教授,请您三思。”susanan仍旧苦苦哀求。
“我已经决定好了。”每个字,宛如军令状,再无回旋余地。
susanan终究叹了口气,对着实验人员做了个开始的手势。
实验人员走到memories旁边,将聂峥身上的仪器与线缆都连接好,然后将透明针管注入镇定剂,又把聂峥的手臂袖口掀上去:
“教授,现在需要给你注射镇定剂。”
聂峥闭上眼睛,任凭针尖刺入皮肤,镇定剂一点一滴进入血管。
实验人员将透明罩放下来,罩住男人的身躯。
透明罩内,药性上来,聂峥的意识一点点溃散,大脑思维一寸寸趋向空白,薄唇却轻微挑起,浮现出一缕充满希望的笑容:
“亦恩,等我,我来了。这次,我一定不会让你死得那么早。”
**
青瓦黑砖的南方氏族大宅,热闹的婚宴散去,宾客陆续离开。
主院旁边的偏厢房,一抹纤细的身影身着手工缝制的大红色衣服,一看就是今晚婚宴的新娘,此刻独自一人孤零零坐在床边。
乌黑的头发盘起来,衬得粉嫩的俏脸越发娇小。
明媚巧丽的五官,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尤其在复古的新嫁娘服装的衬托下,美得惊人。
看着最多也就十**岁。
钟亦恩摸了摸瘪下去的肚子,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听见腹部传来的咕咕叫。
婚礼办了一天,聂家将她从娘家接过来后,她就被聂家的佣人带到偏厢房,一直坐到现在。
一天没吃饭了。
到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
灵动的一双大眼睛朝四周看了看,除了两盘冰凉凉的水果和几碟瓜子和花生、枣子等小零食,再没其他。
不管了,总比饿死强。
她趁房间人没人,走过去就抓起水果擦了两下,啃起来,又吃起枣子,一边还不忘剥起花生。
‘嘎吱’一声,一个佣人打扮的老妈子推门进来。
钟亦恩将零食放下,立刻坐回到床上,嘴巴里的食物也来不及嚼,含在口里。
老妈子拎着一捅水,端着脸盆和帕子进来后,看一眼仍旧安静娴雅地坐在床上的新嫁娘,尚算满意,只道:
“婚宴结束了。夫人就在这边休息吧,卸了妆,擦擦身子就可以睡了。”
钟亦恩见她放下水准备走,刷的站起来:“等等,你先别走,没吃的吗?拿点儿吃的进来吧,最好是热饭热菜,我一天没吃饭,饿死了!”
这一说话,嘴巴里的花生掉出来。
老妈子看见了,这才注意到桌子上的水果也被啃了两口,脸色顿时就变了:“夫人,你……你这是干什么?偷吃东西?聂家的规矩,新娘第一晚是不能吃东西的。行了,夫人早点歇息,睡着了就不会饿了。明天早上,自会有人给你送吃的。”
等我,我来了 2
说话时,看着女孩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
小门小户的乡巴佬,果然就是没有礼节。
大喜的日子,居然连这点儿礼节都不守,饿鬼投胎似的。
而且,家里好像还是一门子神棍出身,做些算命驱鬼做法事儿的事……
就这样的女人,居然成了老爷的新妻子,今后,全家上下都得尊称她一声夫人,还真是没天理了。
不过,除了钟家这种穷得叮当响的人家,恐怕也没有人会将自己女儿嫁到聂家,给聂家年迈体弱的一个老头子当填房了。
钟亦恩看着老妈子将最后一点水果零食都抱走了,再听砰一声门合上的声音,断了最后一点念想。
睡在偏厢房,她倒是一点不奇怪。
她嫁的是聂家的老爷,比自己爸爸还要大,据说身体也很差,常年病卧在床。
她并不认为聂老爷还真的有能力能够行使当丈夫的权利,自己这个聂夫人,估计将会长期住在主院的偏厢房了。
当然,这个正遂了她的心意。
她也知道,从一进门开始,聂家上下都瞧不起她,觉得她一个芳华正茂的小姑娘嫁给本地最大宗族家庭年迈的家主,不用说,是为了钱。
她无所谓,也不在乎。
因为没错,她就是为了钱。
谁让自己家里条件不好呢?
钟家是旁边小河村的村民。
她妈妈过世得早,家里只有爸爸和一双弟妹。
她是长姐,从小就担负着照顾一家人生活起居的责任,读完初中,就没继续读了,家里实在负担不起。
爸爸身体不好,不能出外打工或者做体力活儿,幸好祖上传了些算命堪舆的本事,乡下人又比较信鬼神,爸爸常年也就帮村里人看看风水,以此来养活一家四口。
她也从爸爸那儿继承了衣钵,偶尔在爸爸生病时帮爸爸去赚赚钱,帮村民们算算命,做做法事之类。
可近两年,爸爸的身体越来越差,半年前更查出了癌症早期,就算保守治疗,也需要一大笔钱。
还有弟弟妹妹,都需要继续读书,吃饭……
钟亦恩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好。
正这时,老天爷给了她一个拯救家庭的机会。
聂家的大管家来了小河村,想帮老爷寻门亲事,给老爷找个填房。
她从村民口里听说,立刻就找到了聂家大管家,毛遂自荐。
聂家大管家见她虽然家里经济条件很差,但身家也还算清白,尤其,又是个纯良的黄花大闺女,自然同意了。
更重要的是,在外人看来,钟家是神棍出身,一天到晚算命算风水,招魂驱鬼的,似乎不大好听,但对于聂老爷来说却相当合适。
南方滨城比较重视风水,敬鬼神,钟亦恩也能掐会算,指不定对于体弱的聂老爷病情有些帮助。
钟亦恩的父亲知道那聂家老爷的情况,都六七十岁了,而且常年有病,大半时间卧床,女儿嫁过去岂不是误了女儿的一辈子吗,哭着拼命阻拦,她却依旧不顾爸爸的阻拦,让弟妹照顾好爸爸,嫁入了聂家。
等我,我来了 3
聂家给的丰厚彩礼,足够支撑爸爸很长一段日子的医药费了。
想到这里,钟亦恩又摸了摸肚子。
怎么肥事……可能是想了半天太耗脑力,感觉好像更饿了。
不行。
撑到明早才能吃东西……得把人饿死的。
她跳下床,悄悄走到门口,拉开一点小缝隙,朝外看去。
偏厢房外的天井,一片漆黑,安静得死气沉沉。
她推开门,悄悄走出去,朝屋子后面的厨房走去。
厨房里,肯定还有不少婚宴剩下来的菜。
真是没天理了,明明是她的婚礼,自己这个新娘居然还得饿肚子。
她朝厨房的方向摸索着走去。
虽然是第一次到聂家,但她之前陪爸爸去镇子上的大户人家算风水时,见识过有钱人家的内宅。
厨房应该差不多都是那个方向吧。
不过,聂家是本地第一富户,更加气派,是古式大宅,分好几进,大小院子好几个,通过月门、回廊连接起来。
比她上次去过的大户人家,更加宽阔。
饶了很多圈,才终于看到了一抹光亮,还嗅到了一股勾人食欲的食物香气,从斜前方飘来。
她快喜极而泣了,肯定是厨房了,悄悄跑过去。
……
与此同时,厨房里。
一个衣着干净整洁的中年妇人在里面吩咐着:“记得少放点糖,少爷不爱太甜。”
“是,黄妈,”厨房帮佣将熬好的宵夜汤水盛好,放在托盘上,恭恭敬敬地递给被称为黄妈的妇人。
黄妈在聂家做了三十多年,是老家人,又是少爷的乳娘,少爷可是喝着她的奶水长大的,连老爷都尊重她几分,所以,阖家上下对她十分有礼,跟半拉主子一样。
这会儿来,也是来为少爷拿宵夜的。
黄妈拎着宵夜走出厨房。
下了台阶,刚走出院子,不小心踩到了地上一片濡湿,估计是厨房这边佣人收拾婚宴时,不小心将剩汤泼在了地上。
她脚下一滑,一下子没支住,一屁股摔在冰凉冷硬的地面上,手腕上的宵夜也噼啪清脆一声,摔碎了。
黄妈年纪不小了,哪里禁得起这么一摔,刺骨的疼痛顺着脊椎攀爬而上:“哎哟……来人啊……”
然而,并没人听见。
一时也没力气爬起来。
正这时,她看见一道纤细的鲜红身影朝厨房这边猫着腰走过来,好像准备朝厨房那边走去。
看这打扮……好像是新进门的新夫人?
黄妈顿时朝对方的背影喊起来:
“是不是夫人?麻烦您,扶我一把…………”
那身影却像是没听见似的,继续朝厨房方向走去。
黄妈以为她没听见,努力像上撑了撑身子,又喊道:“夫人,谢谢你扶我一把……”
纤细的身影却还是置若罔闻,继续朝前走去,在拐弯处不见了。
黄妈脸色涨红,又气又痛,自己喊得这么大声,她绝对不可能听不见。
这是故意当做看不见自己吗?
聂家上下都瞧不起这新夫人,说钟家太穷了,跟卖女儿似的,她本来还不以为然。
现在想来,这新夫人确实是没家教,心肠太差劲了!
等我,我来了 4
黄妈没办法,自己努力了半天,才撑着墙忍痛站起来,然后走出院子,找了个佣人,扶着自己,回了少爷住的东厢房。
为了便于照顾少爷,黄妈的房间也设在少爷的东厢房里面。
回房后,她给自己上了药,才舒服一点,然后走到少爷的房间,敲了敲门:
“少爷。”
“进来。”里面传来年轻男子磁性而微沉的声音,在夜晚格外动人心魄。
“不好意思少爷,本来说给您拿宵夜过来的,谁知道出门时摔了一跤,甜汤被打翻了。”
里面沉吟了会儿:“黄妈,先进来。”
黄妈推门进去,看见少爷聂峥坐在窗边,身姿卓傲典雅,笔挺英伟,正是最好的年华。
容颜亦是面如冠玉,一双眸子熠熠生辉,笔挺的箭般纵贯脸庞。
毕竟是喝自己奶水、自己一手带大的少爷,黄妈每次看见少爷,就有种由衷的自豪感,宛如看自己亲生儿子一般。
少爷刚从国外念心理学回来,年纪轻轻却已经是博士学历了,虽然她不是很懂,却也知道在他们那个专业圈很出名了。
本就是聂家这一代的继承人,本身也这么优秀,也不知道哪家的女孩才能有福气配得上自家少爷。
“黄妈,你没事吧。”男人声音响起。
“可没把我这副老骨头摔断就算幸运了,”黄妈说着,还是忍不住气,顺嘴告状起来:“刚新夫人路过,想让她扶我一把,新夫人却看都懒得看我一眼,走了……少爷,您说说,老爷这是娶了个什么货色啊,出身不好就算了,心肠也这么歹毒,看我摔成这样,也没说帮我一把。”
自从老爷要续弦,峥少爷就一直强力反对,尤其是得知老爷娶的是比自己还小的妻子,更是和老爷不知道吵了多少场架。
少爷本来就对这个新过门的太太万般抵触,现在一听说她这么,估计更反感了。
聂峥眉眸一动:“你看到她了?”
“是啊,在厨房那边。”
“带我过去。”男人站起身,兀自朝房间外走去。
黄妈想着少爷估计是想去帮自己出头,也就立刻跟了上去。
少爷向来就维护自己这个乳娘,再加上本来就很抵触反感这位新夫人,肯定会给那位新夫人一个下马威!
……
厨房内。
钟亦恩好不容易等佣人离开,偷偷摸摸进去,拿起一盘根本没动过的宫保鸡丁,深吸口气。
哇,好香。
抓起旁边一个勺子,舀了一勺就塞进口里。
太好吃了!!
聂家这种大户人家的厨师,做出来的菜果然都比外面好吃百倍。
她刚准备吃第二口,却看见黄妈正朝门口朝自己笔直走进来:
“看,她在这里偷吃呢!……真绝了,这还算夫人么,进门第一天就弄得跟小偷似的。”
钟亦恩吓得一个激灵,放下盘子。
被人发现了。
是个穿着考究的中年妇人,应该是聂家的老佣人。
身后,一个男子也跟在后面,一起进来了。
男子比自己大几岁的样子,五官疏朗,星眸剑眉,身材高大伟岸,散发着英挺气,一双眸子深处却又深深沉沉,看着历经了不少事,身穿很简单的家居便服,倒是看不出身份。
她的秘密1
黄妈见钟亦恩盯着自己,冷笑。
呵,刚才自己大喊求救,她装作听不见,现在倒是听见了。
一转头,有些委屈地看向少爷,低声:“这个就是新过门的夫人了。刚才,我摔倒了,就是她当没看见似的跑掉了。”
钟亦恩一愣,望向黄妈:“你是谁?”
“我是聂家的老佣人,在聂家做了二三十年,也是少爷的乳娘,黄妈。”黄妈没好气。
“……你说你刚才摔倒了,我没扶你?”
“怎么,不承认?我喊了好几声你可别说没听见。你就是偷偷出来找东西吃,怕被人看见,才故意当做看不见我。”黄妈越说越气,这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怎么这么歹毒心肠?
看着家人摔在地上,还是个长辈,就直着往前走,看都不看一眼,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这是人做得出来的事吗?她又没得罪过这位新夫人!
钟亦恩虽然是老爷新娶的小夫人,但举家上下都清楚不过是个冲喜的,加上没娘家背景,黄妈又正是气在头上,再加上此刻有最维护自己的少爷撑腰,对她说话也就不那么客气了。
“等等,我……”钟亦恩五官一动,似乎有些难言之隐,却还是吞咽下去,只平静说:“反正,我没有故意针对你。”
这叫说的什么话?黄妈正要再说话,却见聂峥朝前走来,便也就退到一边,等看好戏。
钟亦恩感觉男人居高临下朝自己望过来,因为对方身高比自己高太多,蓦然感觉额头有被箭矢穿透的感觉,猛地一抬头,正对上他黑黢黢骏冷的目光,不觉呼吸一滞。
这个男人,真的是长得……嗯,秀色可餐。
五官挺伟骏拔,无一处不是精雕细琢,鬼斧神工。
聂家大管家来钟家提亲时,她大概了解,聂家家大人多,光管理不同事务的管家都有好几个。
黄妈这种老佣人对他都这么客气,难道这人是聂家的其中一个管家?
“你真的没听见黄妈对你呼救?”聂峥启唇。
“嗯,没有。我跟她无冤无仇,也没理由故意不理她。”钟亦恩吸口气,从被男人颜值吸引的片刻失神中拉回思绪。
“我跟你就不到三米的距离,你就在我眼皮下离开的,除非是聋子,不然怎么可能听不见?!……”黄妈见她死鸭子嘴硬,就是不承认,气不打一处来,却见聂峥手一抬,示意她噤声,哼一声,冷冷看向钟亦恩,好,就让少爷收拾你这小蹄子。
少爷治家的手段比老爷更严。也早就看这个新夫人不顺眼。有这小蹄子好受的。
却听聂峥声音响起:“黄妈,既然她说了她没听见,可能真的是没注意。这件事,只当意外,就不要放在心上了。还有,也不要到处说了。”
黄妈:……
半会儿才不敢置信地看向少爷:“什……什么?”
少爷就这么放过了这小蹄子?
少爷一直不希望老爷续娶新夫人,前段日子还说过,就算这女人进门了,也得想办法将她逐出家门,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就算作为儿子不方便惩罚继母,也应该去老爷面前告这女人一状啊!
她的秘密2
“退下吧。”聂峥手掌一挥。
黄妈一肚子不服气,却只能狠狠瞪一眼钟亦恩,先离开了厨房。
钟亦恩也是半天没说话,似乎没想到聂峥会相信自己,半会儿,才吭哧:“……谢,谢谢你相信我。”
话音甫落,他抬起指尖抹去她嘴边的油星。
她呆住。
这管家在干什么?
好歹自己也是聂家新过门的新夫人好不好。
虽然她也知道,聂家从上到下都不会瞧得起自己这个夫人,但也不至于一点上下尊卑都没有啊……
他面色清华如朗月,指了指那边:“炉子上还有些菜,没端上席的备用菜。”
钟亦恩暂时拉回心思,他是让自己去吃吗?只吸口气:“算了,我还是回去吧。”
“没吃饱,睡得着吗。”他反问。
钟亦恩:……
最终,犹豫地看一眼他。
他明白她的心思:“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
她放心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男人为什么帮自己,但……
说实话,她在聂家无权无依仗无地位,也没什么好骗的。
肚子还饿得慌,还是先吃再说吧。
她走过去,揭盖锅盖,将里面热着的几盘小蒸菜拿出来,拿起筷子就不客气地开吃。
他站在一边,岿然不动,静静打量着她吃东西,眼神微沉,又夹着几分迷离,将她每个并不算优雅的吃相都铭刻在了视线内。
末了,钟亦恩吃饱了,抹抹嘴,才站起来:“吃饱了。谢谢了。”
“嗯。”
钟亦恩想了想,觉得还是得跟他说点儿什么,走近几步:“今晚的事儿,真的谢谢你。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信任我,但我真的没撒谎,我确实是没注意到黄妈求救。”
他深深凝视着她,良久才应道:“我知道。你不用解释。我说了,这件事,过了。”
她一讶:“你……知道?”
他倾身过去,贴近她左边的耳边:“你右边的耳朵,听不见。”
钟亦恩后背冷汗陡然冒出。
刚才黄妈气愤地说,除非她是个聋子,不然怎么会听不见。
黄妈说得没错。她就是个半聋子。
小时候感冒,爸爸带她去镇子上的小诊所打针。
结果药物过敏,等病好了,她右边的耳朵就听不见了。
黄妈今天摔倒了,在地上朝她求救,可能是在她右边喊的,她是真的没听到。
可……这男人怎么会知道?
她右边耳朵听不见的事,除了家里人,就连村子里的村民街坊都不知道。
爸爸怕她因为残疾的事会被人欺负,以后长大了也不好嫁人,刻意隐瞒住了。
她还有一只耳朵能听到,再加上又学会了读唇语,所以一只耳朵听不见的事,也并没外人知道。
这次,她生怕聂家会因为自己一只耳朵听不到的事情不要自己,自然也没对聂家人提过。
这个男人,是哪里知道的这个秘密?
聂峥见她额头上冒出吸汗,脸色略微苍白地看着自己,明白她的心意,只站直身躯,清晰无误地启唇,让她能看得到自己说什么:
“不会有人知道你耳朵的事情。”
她的秘密3
钟亦恩这次却并没心安,只默默攥紧了粉拳:“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她是个半聋的秘密,只有家里三个人知道,绝对不可能有外人知道。
这个秘密,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怎么会这么清楚?
“我从哪里知道,你不用清楚。总之,这个事,不会有别人知道。”他只说道。
钟亦恩拳头缓缓松弛下来。
既然他不愿意多说,那么她也不好多问。
为今之计,也只能和这个男人建立好关系,让他不要到处乱说了。
她可不想才嫁入聂姐第一日,就被聂家因为残疾的事赶出家门。
倒不是对聂家夫人的身份恋恋不舍。
爸爸以后的医药费、家里弟弟妹妹的生活费以及读书开销,还等着她呢。
半晌,她才望向他:“你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在我能力范围内的,也可以找我。”
她不信这世界上有白吃的午餐。
这男人掌握了她的秘密却还愿意帮她隐瞒,她绝对不相信没有任何目的。
他听她这么说,唇浅浅挑起:“如果你一定想要报答我,可以做一件事。”
来了来了,果然来了,她就说了,这男人从刚才到现在这么袒护她帮她,绝对不是没目的的。
天下就没有免费的午餐好不好!
钟亦恩抿了抿唇:“嗯,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他走近她两步,直到两人隔着不到一个手掌的距离,停住。
她几乎能够嗅到他身上的气息,是那种她在村里男人身上从未闻过的好闻的,甘醇,清新,又令人心安理得的气息。
“抱我。一分钟就行了。”他的唇部弧线,在她视线中起伏。
她顿时呆住。
什么鬼?
“……我是聂家的新夫人,是你们老爷的妻子,也算是你的主人,你不知道吗?”她提醒他。
他一顿,看来她是误会了他的身份,把自己当成管家或者佣人了,却也没揭穿,只点头:“我知道。”
知道还敢提出这种无礼的要求,太嚣张了吧?
一个管家而已,居然敢轻薄夫人?
她眸子瞪大:“你……要不要换个别的要求?”
最终,还是不敢太强硬。
万一他一怒之下去找老爷揭发自己是个残疾的事儿,怎么办。
“不。”
她:……
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展开双臂,搂住他的腰肢,咬咬唇:“这样可以吗?”
不甘心的暖哝哝的声音从他腰身处飘来。
他无声地会心一笑,手臂也一开,揽住她。
她身子一动,这是她人生第一次被除了爸爸弟弟之外的男人抱。
没想到,对方不是自己的丈夫,也不是男友。
更没想到,还是在自己的新婚之夜。
心情有些复杂,有些小小的羞耻,尴尬,却也只能横下一条心。
毕竟这人掌握着自己的秘密。
不能一下就撕破脸。
算了。也就是抱一下而已……也不算太过分。
又听他抱住自己的手臂一寸寸扎紧,然后,还感觉他将头颅靠在自己耳边,轻声呢喃了一句:“太好了……终于又看到你了。”
她的秘密4
因为被抱着,钟亦恩看不到他的唇,一只耳朵又听得不大清楚,顿时就呆了一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嗯,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火热的臂弯,让她也由不得多去想别的。
她感觉他将自己抱得太紧了,就像在抱着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让自己都快透不过气了。
不过她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其实,不光是这会儿,刚才他踏进厨房的第一时间,看见她的目光与表情,就让她有种被闪电击中的感觉。
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就像是看着多年没见的故人。
许久后,她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将他推开:“一分钟,到了吧。”
他这才松开。
她后退两步,再没多说什么,匆匆跑走了。
他目送着她背影消失在庭院外,一个人在原地又呆了很久,才回了东厢房。
……
回到屋子里,关上门,聂峥起伏的心绪才稍微平静下来。
头颈一转,身姿容颜正落在了房间里的红木穿衣镜内。
镜子里,清晰无误地倒映出他如今的样子。
他缓步走过去,看着镜子里回到年轻时代的自己。
鬓间尚被一片乌发笼罩,没有一点银色。
肌肉身材更加紧绷矫健,反应更加敏捷跳跃。
整个人,精力无限。
今晚,在聂家南方大宅的东厢房里,他睁开眼的一瞬间,便知道,自己顺利来到了另一个时空。
一个自己尚年轻的时候。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他穿到了亦恩嫁进了聂家的第一天。
如果能穿到早几天的时刻,也好啊,至少他还有机会拦住亦恩嫁给聂家给父亲当填房。
只可惜memorie还没有智能到可以穿越到具体时间段的地步。
能这样,已经不错了。
不过,现在也不迟。
只要她还好生生活着,他便有自信能够改变一切。
**
新婚第一夜,钟亦恩睡得不大好。
虽然吃饱喝足了,但回到偏厢房后,一直睡不着,老想着那个陌生的男人。
要么想他到底怎么知道自己最大的秘密。
要么就是怀疑他是不是真的会为自己保守秘密。
哦对了,还不记得问他叫什么……
就这样,想着想着,后半夜,她才朦朦胧胧地睡着。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昨晚服侍自己的那个老妈子叫醒的。
“夫人,该起床了,这都几点了啊。”老妈子站在床边,没好气道,仍是一脸鄙夷。
钟亦恩这才揉了揉睡眼,赶紧爬起来,去洗漱换衣服。
老妈子将一碗清的见底的稀粥和两个油星子都看不到的馒头放在桌子上:“夫人请先吃早饭吧。”
钟亦恩瞥一眼早饭,这比在家里吃得还素,只问了句:“聂家早上就吃这个吗?”
老妈子见她还挑三拣四的,讽刺:“上面就是这么安排的。就这些。夫人您要不吃,我就拿去倒了。”
她只能随便吃了两口。
吃完早饭,老妈子带钟亦恩去聂家后面的家祠外面,去拜拜祖先。
按照南方的规矩,新娘嫁入夫家后,本应该是新婚夫妻一起去家祠拜祖先。
但聂家老爷身体太差,连婚宴都无法亲自完成,也不可能去家祠。
所以今天是钟亦恩一人去拜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