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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攒阴德这种事,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封建迷信

    天中略有阴沉。

    一座小城里,李驷正坐在一间酒楼上吃着早茶,手里拿着一枚铜板,盘算着这一小枚铜板能掰成几半花。

    这时一个人提着刀从酒楼的门外走了进来,他直直的走上了酒楼,走到了李驷的桌边,将刀放在桌上,坐了下来。

    李驷抬了一下眉头,把玩着铜钱的手也顿了一下。

    应该说他的直觉还是不错的,来的路上他就总觉得这一路不会安宁,这不,还没到地方,就有麻烦找上门来了。

    “如果你是来抓我的。”李驷看着身前的人说道:“这样,是不是也太光明正大了点。”

    此时坐在他面前的人正是严亭之。

    这个黑衣捕快听着李驷的话,嘴唇上的胡子抖了抖,但脸上依旧是一脸正色,默不作声的拿起了李驷桌上的茶给自己倒了一杯。

    李驷抿了抿嘴巴,无奈地说道:“你们这些人是不是都喜欢不问自取啊?”

    半截仙是这样,严亭之也是这样,怎么总是问都不问,就喝他的酒水。

    不过,他好像是这个江湖上最没有立场说这句话的人,因为他自己就是最擅长不问自取的人。

    喝完茶,严亭之将茶杯放在了桌上,低着眉目,斟酌了一下说道。

    “我想让你帮我抓一个人。”

    他的眉头紧锁,显然本来是不想让李驷帮这个忙的,毕竟李驷是贼,他是官。

    不过现在的情况,他也没得选,而且李驷和这件事,也算是牵扯颇深。

    “抓人?”李驷愣了一下,他是没想到严亭之会找他帮忙,而且还是这种忙。

    “上次你还欠我一件事,这次便算是还了。”严亭之将手放在桌上,淡淡地说道。

    李驷自然明白他说的是之前白药儿的那事,失声笑了一下,将桌上的干饼拿起来吃了一口。

    “放心,你难得求我帮忙,我在自然会答应你。不过,你让我帮你抓人,总得先让我知道要抓谁吧?”

    桌边的严亭之沉默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抬起眼睛,看着李驷说道。

    “说来此事,和你也有关联。”

    李驷吃着饼,不解地皱了皱眉头,口齿不清地问道。

    “怎么说?”

    “你知道为什么这次来抓你的只有我一个人吗?”严亭之看了看桌上的刀,似有似无地出了口气。

    “因为朝廷人手不够了?”李驷随意地猜了一句。

    谁料严亭之居然真的点了点头。

    “确实是如此。因为上次你从天牢离开后不久,有一个人也趁乱越了狱,大内的高手没能将他拦下来,皇上只好派了更多的人手去抓他。”

    李驷吃着东西的嘴巴停了下来,眉头不自觉的收紧,因为他开始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

    他当然知道,关在那天牢里的人,可没几个善辈。

    “此次皇上压下了你逃狱的消息,也多半是因为那个人的关系。”严亭之继续说道。

    “因为那个人的逃脱,对朝廷的名声会有很大的影响。而且放任他在江湖行走,会非常危险。”

    朝廷关了那个人二十多年,却依旧没能杀死他,最后还让他给逃了,定会有人说这是朝廷办事不利。

    所以皇上先将此事的消息压了下来,派人连夜前去追捕。

    但严亭之明白,这种消息每多压一日,祸害也就大一分,皇上终归年轻,常年待在朝堂之上,对于江湖事的了解还不够深。

    凭朝廷派去的那些人,是很难将那人抓回来的,甚至,很可能受到反噬。

    所以,严亭之来找了李驷,只有尽快的将那个祸害除掉,才是对天下最好的交代。

    此时的李驷也已经放下了手里的饼,神情里少了一份随意,认真地看了一眼严亭之。

    “我们一前一后越狱,你就不怕我同那个人有所牵连吗?”

    “我知道你的为人。”严亭之的目光直直地看着李驷,毫不回避地说道。

    “你不会做这样的事,但此事,确实同你有关系。”

    如果不是李驷扰乱了天牢,那人也逃不出来。

    半响。

    坐在桌边的李驷点了点头,直截了当地问道。

    “他叫什么,你要我怎么做?”

    既然此事同他有关,他就会担起责任。

    说起那人,严亭之收紧了眼睛,声音也沉下去,缓缓地说道。

    “他唤作阴吾立,是几十年前的一个杀人魔头,少有人知道他的出身和来路,只知道他练得是一身少林锻体的功夫,还有一门闭气内功。说他的力道有多大,脚程有多快,其实都不尽然,只是他那一身枯骨般的血肉却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他刚出现在江湖上的时候便已经是一副老人模样,他喜欢杀人,而且随性杀人,短短几年间就与许多门派结下了仇怨。

    不过从来没有人能够将他拿下,因为别说刀剑了,便是将他置于深潭之中他也能自己走出来,烈火灼烧他也能毫发无伤,甚至可以不进饮食,只靠内气而活。

    他很棘手,有很长地一段时间朝廷和江湖都拿他没有办法,直到白云公子江怜儿用一手擒拿术将他缚住,才将他送进了天牢。

    但是那时朝廷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人,于是就有人提出,将他用重锁锁起,关进了牢房里,不予他吃喝,随他自生自灭,皇上应允了。而这一关就是二十余年,本以为他会被耗磨至死,却没想到现在又叫他跑了出来。”

    说完这些,严亭之又给自己到了一杯茶。

    “你应该听说过,最近江湖上的穿胸杀人一事吧?”

    李驷还在考虑着面对这么麻烦的要怎么应对,听到了严亭之的话,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嗯,听说过,怎么了?”

    “那便是他做的。”严亭之举着茶杯说道:“今天早上,我又接到了消息,泰山派的钟南集钟道长,也已经死在了他的手里”

    李驷的神色顿了一下,然后沉默了下来。

    因为真是这样的话,他这次犯的过错,着实是有些太大了些。

    大到应该足以将他这些年攒下来的阴德,亏个一干二净。

    看来,他此番不只是要给朝廷一个交代了,还得给江湖一个交代。

    ps:照旧哈,第二更在晚上。

第六十二章:所以老和尚很可能是一个boss级人物

    “至于要如何做。”严亭之思索了一下,看着李驷说道。

    “我们先去一趟泰山吧,阴吾立最后的消息,就是从那里来的。”

    “这样,那好。”听到要去泰山,李驷看起来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那里有人因他而死,这让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泰山派的人。

    但也是因为那里有人因他而死,所以他才应该去。

    钟南集的尸体是在第二天才被泰山派找到的。

    因为那个被钟南集救下,跑去了泰山的行路人说了发生的事,泰山派立刻出动了大半弟子前去寻找钟南集,甚至就连泰山掌门都亲自出山,只是他们找到钟南集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泰山掌门在钟南集的手掌下,发现了那用血写的阴吾立三个字。

    他先是惊讶,随后红着眼睛,抚上了钟南集的双目,轻声说道。

    “师弟,我们归山。”

    钟南集的身子被带回了山门,他全身的骨头几乎全被打断了,却还是给泰山和江湖留下最后的消息。

    二十年前的那个阴吾立,回来了。

    那一天的泰山满山缟素,所有的弟子身穿白衣头戴白布,拔剑立誓,要叫乾坤朗朗,正气长存。

    每一个泰山的先辈过世之时,泰山弟子们都会在立下如此的誓言。

    誓明志明心,不负泰山,不负胸中气魄。

    这是泰山的一缕气,一缕从未断绝,才当得上名门正派这四个字的气。

    泰山是名门正派,名,是五岳东尊之名,正,是天塌不斜之正。

    长空之下,泰山上的白布翻动,卷在大风之中,久久不休。

    在前往泰山的路上,李驷写了一封信给那个住在金山寺的老和尚。

    他问老和尚如果遇到一个外功极好的对手,应该怎么做。

    还有,若是他不小心放了一个人,却叫很多人因此丧命,他又该如何自处?

    严亭之帮他托了官驿,这会让送信和回信的速度都快很多。

    果然,半个月之后,当李驷和严亭之来到泰山脚下时,他就收到了老和尚的回信。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有关于对付外功的办法,老和尚只回了三个字,找罩门。

    然后他又补了一句,这世上外功没有罩门的人只有一个,若是李驷遇到的是那个人,可以告诉他,他会来帮李驷杀掉那人。

    至于李驷问的第二个问题,老和尚则是回了一个佛家典故,典故是这样的。

    一个和尚看到了一条蛇被压在了石头的下面,看起来就要压死了,于是和尚心软,抱起了石头放了蛇。

    蛇没了束缚立刻就爬进了草丛里,和尚满意地站在草边,念了一声佛号。但过了一会儿,他就看到蛇爬上了一颗树,张口就咬死了一只鸟吞进了肚子里。

    那飞鸟到底是因蛇而死,还是因和尚而死的呢。

    老和尚给了李驷一个答案,世事自有因果,莫要强求,也莫要执迷不悟。

    信的最后,还有一些普通的话,多是老和尚说最近的天气变凉了,让李驷注意寒气。

    在江湖上行走不是苦行,该取的钱财就取一些来,吃的好些,别总是馒头配白粥等等。

    李驷终归是他照顾长大的,虽然他依旧称李驷为施主,但他待李驷便像是待自己的晚辈一样,有时也会不自觉地多些叮嘱。

    这些话李驷没有细看,却也会心笑了一下。

    不过老和尚说的莫要执迷不悟,他倒是没法做得那么轻松,如何也是十数条人命,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相比于放下,他反而注意到了老和尚信上的那个杀字。

    杀人吗?

    李驷收起了信,他不爱杀人,但是不代表他不会杀人。

    看完信后,李驷随着严亭之上了泰山,一条被风吹落的白布从他们的身边飞过,这让李驷的心思更沉了一些。

    此时的泰山是还在守丧的期间,弟子们的白衣还没有换下,山门上的素布也还挂在各处。

    听说他们是朝廷的人,看过了严亭之的牌子,通传之后,守门的弟子便放他们入了山。

    早间时分,泰山弟子基本在剑台上晨练,那上面的剑光烁烁,是比平时多了一份杀气。

    看来钟南集的死,对他们还是有许多影响的。

    一个弟子从远处走来,说带他们去见掌门。

    跟在领路弟子的后面,李驷和严亭之穿过了练剑台,一路走到了山后,泰山掌门的居室。

    相比于泰山偌大的门庭,这个居室显得有些窄小普通。

    一个相貌看起来并不出众,却气度翩然的道人坐在堂上,看到了严亭之和李驷走来,起身拱手说道。

    “在下,泰山派掌门单正平,不知两位”

    单正平的面容有些憔悴,看起来就像是几个晚上没合眼了一样。

    “在下严亭之,六扇门东南总捕头,见过单掌门。”严亭之双手抱拳,对于这些武林名宿,他还是抱有尊敬的。

    “在下。”李驷则是有些复杂地抱起手,低头说道:“李驷。”

    “这?”听到了李驷的名字,单正平看起来有些惊讶,转头看了看严亭之。

    他自然知道李驷是谁,所以也自然知道,李驷现在应该被关在天牢里才对。

    看着对方讶异的样子,严亭之苦笑了一下,开始解释起了来龙去脉。

    等到严亭之说完所有的事情之后,一壶茶水已经凉了。

    单正平坐在桌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

    “单掌门,在下。”李驷看着身形微颓的单正平,张了张嘴巴,却又欲言又止。

    “不必说了。”单正平疲惫地抬起了自己一只手,打断了李驷的话。

    “我们泰山派做事,分得清事理,此事与你无关,全是那阴吾立做的。不过,你先权且过来”

    说着,他对着李驷招了招手。

    李驷走了过去,单正平也站起了身。

    他的右手顿了顿,接着抬手一掌打在了李驷的胸口上,让李驷退了数步。

    这一掌不算重,伤不了李驷,但也不算轻,起码是普通人的全力一掌。

    单正平狠狠地打了李驷一掌,却没用内气。

    “这一掌是我给你的,无关泰山派的事。”

    泰山派做事必须不偏不倚,但他自己做事,对错都由他自己担着。

    单正平垂下了自己的手,转过身来,沉沉地说道。

    “如此,这段恩怨便算是过去了,你去抓阴吾立吧,给我南集师弟一个交代,也给那些无辜而死的人一个交代。李驷,别负了你的盗圣之名,江湖给你了一个圣字,就别只做了盗的事。”

    若不是现在南集师弟刚死,泰山派只剩下了他一个成名高手坐阵,他如何不想亲自下山,除魔卫道。

    只恨还有先辈之门要守,一山弟子要护,否则,就是十个阴吾立,他也去得。

    堂上,李驷捂着自己的胸口,站直了身子,看着身前背对着他的道人,出神了半响,他没想到只是这样的一掌,就让单正平就揭过了此事。

    然后他回过神来,低下了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应道。

    “啊,在下知道了。”

    其实单正平如何能放下呢,钟南集同他一起长大,从小亲如手足,如今却是阴阳两隔,再无相见之日。他放不下,他恨不得好好地给李驷一掌。

    但是他是泰山掌门,而泰山派,只做对的事。

    李驷和严亭之离开了泰山,山门之前,李驷又回过头来,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直入云中的山峰。

    他会把交代带到的。

    不为了别的,只为了刚才的那一掌。

    为了江湖朋友给面子,叫他一声盗圣。

    ps:回答一下上一章有人提出的朝廷为什么不用更加极端的方式来处理阴吾立的问题,其实是一开始朝廷也没有想到他饿不死,以为关上一阵子不给吃喝他也就死了,这样最简单方便,就先关了起来。

    但是后来关了几个月之后却发现他没有死,不过倒也安分,不至于闹事,也没有企图越狱,于是就权且先关着他了,没有再用溶铁,投海,丢火山这样麻烦的手段去处理他,以为再饿他一段时间他也就该死了。(还有说道用毒的,阴吾立练的内功心法相信大家也猜到了,是龟息功,而龟息功是有排毒的能力的。)

    而再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朝廷这时已经逐渐淡忘了他的存在,毕竟每天有这么多的政务要处理,他死没死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没人去提,也就没人去管了。

    好了差不多就说这些,那明天见了。

第六十三章:有时候走错了一步,后面就都错了

    十一月末,寒风瑟瑟,半空之中孤星对月。

    荒郊野道,乱石嶙峋,篝火一旁人影微斜。

    李驷和严亭之各坐在一块石头上,面朝着火光,这让他们的身后微暗。

    火上烤着两只野兔,严亭之抓来的,没放什么调料,只是剥了皮就着火烤,想来味道也不会很好。

    李驷看着火上的兔子,显得有些沉默,这几天他笑得很少,少得都有些不像他了。

    “亭之兄。”李驷伸手翻了一下兔子,突然说道:“此次,是我错了。”

    他终归是已经上了年纪的人,不是小孩了,做错了便是做错了,没有什么好争辩的。

    严亭之看了一眼李驷,身上黑色的官服沾着这些天赶路留下的风尘。

    “你自从出现在江湖以来,就一直随心所欲,闹出事情本就是早晚的事。”

    他说着,取下了自己腰间的水壶,喝了一口。

    “你要是真的知错,以后做事就瞻前顾后一些,也别再偷了,做人干净点,我也好不必再来抓你。但是,你说这可能吗?”

    他看了一眼李驷。

    李驷抬了抬眉头,苦笑了一下。

    “难。”

    他自己的性子,他自己还是很清楚的。

    “那就继续做你的事。”严亭之盖上了水壶,将之放在了地上。

    “你,这是让我继续偷下去?”李驷神情微妙地看了一眼严亭之。

    严亭之瞪了他一眼,板着脸说道。

    “我这是让你将功赎过。”

    “呵呵。”李驷终于轻笑了两声,点了点头说道:“我自省的。”

    说罢,他拿起了火上的大概烤好了的野兔吃了一口。

    “亭之兄,你这烤兔的功夫,可真够差的。”

    听着李驷的嫌弃,严亭之自顾自地拿起了自己的那一只,滴了会儿油珠说道。

    “觉得不好吃就别吃,也省得这些生灵受你祸害。”

    “这不是你杀得吗?”李驷扯了一下嘴巴,怎么就成他祸害的了。

    “但不是你吃的吗?”严亭之反问道。

    李驷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

    “哈哈,是,有理。”

    这世上的因果总是如此奇怪,若是想不明白,不如就不要多想了。

    “不过说来。”严亭之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了一把小刀,从烤兔的身上割下了一块肉,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你有办法找到阴吾立吗?”

    李驷坐在一边倒是吃得满嘴油光,听这严亭之的话,想了一下,随后笑着抬起了眼睛。

    “有。”

    “什么办法?”严亭之问道,朝廷在江湖中的情报确实不够灵通。

    这些年来皇上一直着重于政务的处理,使得国泰民安,但是对于江湖事,却总是不甚在意。

    不过也是,如果皇上够重视的话,就不会叫阴吾立活到现在了。

    “那就要,看你想用什么办法了。”

    李驷笑得深奥,但是配着他那满嘴的油腻,却显得很滑稽。

    理论上来说,这江湖上应该没有他想知道却不能知道的事。

    毕竟江湖上最大的情报贩子就是他的朋友,而最大的情报组织,就是他朋友的儿子办的。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十二月末。

    一条让江湖人人人不安的消息从泰山传了出来,二十年前的那个杀人魔头阴吾立,从天牢里逃出来了。

    而且最近的穿胸杀人一事,便是他做的。

    此时的他就身在江湖之中,随时都有可能杀死下一个人。

    泰山提醒江湖人各自注意,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们没有提起阴吾立是怎么逃出来的。

    这样的消息让许多在外行路的江湖人夜里都不敢休息,而没有在外的,也有些开始考虑起了还要不要出门的事。

    二十年,对于这个江湖来说说短不短,但说长也不长,是还不够叫人们完全遗忘一个人的过去。

    很快阴吾立过去所做的事,就从江湖稍老一辈的人的口中,传到了新一辈的人的耳朵里。

    什么一夜杀人满门,什么就凭一双手臂硬接了成名高手百余刀,什么生啖人肉等等,简直是将他传成了妖魔鬼怪。

    是有人指责朝廷办事不利,但更多的,则是担忧此番该如何是好。

    阴吾立一日不除,江湖就一日难以安宁,因为这人杀人,根本就不讲道理。

    然后,就有人将视线投到了二十年前抓住了阴吾立的那个人身上。

    那个云山深处的人,白云飞袖,江怜儿。

    阴吾立的外功已经登峰造极,单凭寻常的刀剑,根本伤不了他。

    但是江怜儿却像是天生克制他的那个人一样,正好可以破了他的外功。

    原因是江怜儿的内力极其浑厚,配合一手封穴擒拿之术,可以将一个人的周身大穴全全封死,要么毙命,要么动弹不得。

    当年的阴吾立,便是被他这样抓住的。

    多数人认为,江怜儿可以凭此再一次抓住阴吾立,但是少有人想到,阴吾立既然敢如此正大光明的走在路上,必定是有所依仗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江湖人都只知道阴吾立的外功坚不可破,却几乎没人知道,其实他的内功也早已远超了江湖上大部分的人。

    只是当年,他的内功终归是差了江怜儿一线,才至于被封了穴位擒住。

    但是现在他的内功已然圆满,莫说是江怜儿,就是这个世上,应该也没有内力比他强的人了。

    这便是阴吾立的依仗,他现在,自以为是天下无敌。

    阴吾立的天赋很不好,但是万幸的是他偶然得到的一本内功心法可以让他活很长时间,有多长,大约比江湖上的所有人都要长。

    所以他就找了一处深山躲了起来,修炼这门内功,同时修炼他原本就会的一门外功法门。

    他的进度很慢,但是胜在他可以一直练,每每想到等功成之后他就可以去世外逍遥自在,他就有不竭的动力。

    终于,当他把有九层的内功修炼至第八层,把外功修至圆满的时候,他觉得他可以出山了。

    可他在深山里呆的太久了,久到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已经疯癫了。

    他出山之后就是杀人,遇到拦他去路的杀,遇到惹他不快的杀,遇到看不惯的杀,遇到想杀的就杀。惹得江湖人看到他就躲,见到他就逃,他很享受这一种感觉。

    直到有一个人找到了他。

    那是一个身穿白衣年轻人,自称江怜儿,他很年轻,阴吾立看得出来。但是他的天赋却极好,年纪轻轻,就内力浑厚,将他第八层的内力生生破开,封住了他的穴位。

    他被抓住了,送进了天牢。

    这二十年里,他无时无刻不想杀了江怜儿,不只是因为江怜儿抓住了他,更是因为江怜儿的天份惹他嫉妒。

    他要是有这份天资,当年又何必躲起来,又何必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但是阴吾立想不明白的是,人变成什么样子,都是自己选的,他现在的样子也一样。

第六十四章:反正六楼也不高

    云山。

    无论江湖上是如何的风波不定,这个地方似乎永远都是这么的波澜不惊。

    白云悠悠,山径独斜,飞鸟落在石上假寐,一个小姑娘拿着些米粒,洒在了它们身前的地上。虽然她也不知道它们会不会吃,不过权且先洒上了,说不定它们就吃了呢。

    此时的江怜儿正坐在房中,拿着一纸简信看着,他是已经收到了江湖上传来的消息。

    “阴吾立吗?”桌边,他轻轻地念着在这个名字,将手中的简信折起,重新收回了信封里。

    低下了眼睛,像是有了一个打算。

    此事,若他当年留下来的果,那他就应该去解决,但若是他命中的一劫,那他也躲不过。

    不如,就去看看这是因果,还是劫数吧

    江怜儿这样想着,提起笔,开始写起了一封信。

    门外的灯笼在山中风里摇晃,算起来,是也快过年了。

    今年,他应该也会在山中独自过,给小云添几件新衣裳,买些麦糖,放几个炮仗便算是过去了。

    对联该写什么呢,他倒还没有想好。

    十二月的封平城下起了雪,白皑皑的盖在房上,压在枝头,落在路人的衣领旁,裤脚边。

    孩子们满心欢喜,穿着过年的新衣,大街小巷的四处乱窜。行路人则是愁眉苦脸,望着这漫天的飞雪,想着道路又要变得难行了一些。

    不过入夜以后,街上还是一如往日的变得安静空旷了起来。

    夜色里,两个身披黑袍的江湖客走进了城门。

    风吹着他们的黑袍鼓鼓作响,其中一个无奈地用手遮着脸,挡着迎面吹来的风,另一个,则是拿着刚从驿站里收来的信,用手压着看着。

    他们二人,正是一路赶来的李驷和严亭之。

    他们用了近二十天的功夫才赶到了这里,这其中的主要原因,除了封平和泰山之间确实路远之外,也与严亭之的脚程着实是比李驷慢了许多有关。

    对此严亭之表示和李驷比起来,这江湖上的人的脚程没一个是快的。

    这一点,李驷倒也没有否认。

    街道上,严亭之看完了手里的书信,脸色不太好看地将信收了起来,对着身边李驷说道。

    “朝廷对阴吾立的第一波围剿已经失败了,死了两个,伤了六个。”

    街的两旁有些暗,只有几盏灯笼照着这个雪夜。

    听着严亭之说的消息,李驷看着前路,点头应了一声。

    “这样。”

    “你确定这里能找到阴吾立的消息吗?”严亭之有些担忧地皱着眉头,他们可没有能够用来浪费的时间了。

    每放任阴吾立一日,他对这个江湖的影响就会越深一分。

    高手并不可怕,疯了的高手才可怕。

    突然,李驷停下了脚步,他站在雪地上,看着不远处的一座建筑说道。

    “如果这里都没有他的消息的话,那就没有地方有了。”

    严亭之也停了下来,他顺着李驷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一座立风雪中的楼阁,夜色下,那楼里的灯火明晃。

    看了楼阁一会儿,他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也是,江湖上的消息,这里应该都会有。

    江湖狐狸集,风雨飘摇地。这里,卖的就是江湖风雨。

    这是哪,严亭之自然也认识,毕竟那牌匾上都已经写着了。

    五个字,风雨飘摇楼。

    作为一个遍布天下的情报组织,江湖各地基本都立有风雨飘摇的分楼,而且不遮不掩,就立在明处。

    虽然做的生意不黑不白,但是似乎他们和朝廷达成了某种默契,所以朝廷对他们也没有太多的管制。

    而封平城的这座风雨飘摇楼,和其他地方的风雨飘摇楼都不同。它有六楼,比其他地方的都多出了一楼。

    原因倒是很简单,因为它是风雨楼主楼,是楼主玉面狐狸萧木秋的所在之地。

    在进楼之前,严亭之本来都已经准备好自掏腰包,买一条阴吾立的消息了。

    因为他知道,想让李驷这种留不住钱的人掏出钱来是不可能的,而他又不可能看着李驷当着自己的面偷东西。

    所以,即使是知道风雨楼的消息一般都很贵,他也已经拿出了钱袋。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李驷只是走了进去,对着楼阁的掌事说了几句话,然后拿出了自己刻着盗字的玉牌给掌事看了看,两人就在掌事毕恭毕敬的神情下被请上了六楼。

    要知道,风雨飘摇楼的客人,最高也只会被带到五楼,而六楼,是只有楼主萧木秋才能去的地方。

    难道李驷和萧木秋也有所牵连,这二人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顿时,严亭之皱起了眉头,开始犯起了职业病,脑海之中一下子冒出了许多可能。

    但无论哪一种可能,都说明李驷和萧木秋关系匪浅。

    怪不得,他想,怪不得他每次追捕李驷的时候,李驷都像是提前知道一样。

    原来是有风雨楼在暗中协助,看来以后要捉李驷的话,还得避着风雨楼行事了。

    好吧,其实这只是严亭之自己多想了而已。

    毕竟他追捕李驷的时候,李驷同萧木秋还不认识呢。

    即使是在这样的夜里,风雨楼的生意依旧不错,大概因为这段时间江湖上的风雨出奇的多。

    不过相比于下三楼集市般的喧闹,四五楼少数人的轻声细语,风雨楼的六楼却是寂静无声。

    李驷和严亭之被请进了一间布置的相当细致的房间里,掌事让他们稍等片刻,便躬身退去了。

    房间里点着一炉焚香,香味不轻不重,倒也让人神清气爽。

    凭栏前的门窗半开着,露着外面的冬城雪景,却也有几分风情雅趣。

    可惜此时房间中的两人都没什么心情欣赏这些,静静地坐着,等着人来。

    幸好没有过太久,一个人就已经推开了房门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锦衣,华贵的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江湖人,手中拿着一把折扇,不是用来摇的,而是用来遮笑。

    他很少会让人看到他真正的神情,人们能看到的,通常只有他露出来的东西,比如,他那双总是眯着的眼睛。

    严亭之一眼就认出了这人是谁,也是,此时此地,除了玉面狐狸萧木秋,这人还能是谁。

    萧木秋也注意到了严亭之,他笑着看了看他,打开了手里的扇子,先出声说道。

    “严捕头亲自光临小楼,当是让小楼蓬荜生辉了。”

    严亭之也拱了拱手,公事公办地说道:“不敢当,得见萧楼主,才是在下之幸。”

    两人说完了客套话,萧木秋才坐了下来。

    他看向了李驷,若有若无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开了句玩笑。

    “原来盗圣来访是走正门,下次我会记着让手下的把眼睛擦亮些,免得怠慢了你。”

    李驷被他逗得苦笑了一下,摆了摆手说道。

    “不用,那下次我走窗户好了。”

    反正六楼也不高。

第六十五章:所有人都在浪,铁慕衣在书房

    房间半掩着的门被敲响了,是掌事的走了进来,将一些茶水和点心摆上了桌,然后躬着身子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那,不知你这次来找我,是所为何事?”萧木秋坐在桌前,给李驷添上了一杯茶水问道。

    茶水温热,在这雪夜里还冒着淡淡的热气。

    就像是这夜晚的飞雪兀自落下一样,这水雾亦兀自飘散,没有一点要停留的意思。

    李驷接过了茶,没有多说什么闲话,直接说道。

    “我想知道阴吾立现在在哪。”

    萧木秋看了李驷一眼,接着低下了自己的眼睛,点了点头,起身走出了门外。

    约莫是李驷将杯中的茶喝了一半的时候,他又走了回来,手里拿着一只竹筒。

    “如果你想要阻止阴吾立继续作乱的话,就要快一些了。”

    他坐下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此说道。

    说完,他打开了自己手里的竹筒,从里面取出了一张纸条递给了李驷。

    “三天前,有一条消息从云山传入了江湖,江怜儿邀阴吾立于一月一日至泰和城常凤楼决战,了结他们之间的恩怨。虽然现在消息还没有传开,但是等再过几天,应该就会人尽皆知了。阴吾立一定会去,你去那里,就一定能找到他。”

    李驷拿过纸条,打开来看了几眼,随后从桌边站起了身,对着严亭之说道。

    “这次我就不等你了。”

    说罢,他就已经踏出了凭栏,飞身而去。

    夜色里那一袭白衣快速远去。

    房间里,看着李驷远去,萧木秋整理了一下桌上的东西,等他收拾完,也抬起头来对着严亭之说道。

    “严捕头,若是无事的话,在下也要先动身了。”

    原本还在考虑着十几天的功夫自己能不能从封平城赶到泰和城的严亭之听到了萧木秋话,愣了一下。

    “不知萧楼主,这是要往何处去?”

    萧木秋像是笑得和善。

    “无论是江怜儿与阴吾立交手,还是李驷与阴吾立交手,都值得一看不是吗,我是还没见过盗圣出手的样子呢?”

    显然,他也是准备去泰和城了。

    不过此去,他其实还另有私心,那就是如果李驷不敌阴吾立,他就会出手相助,毕竟他还欠着李驷一件事情。光着这一个阴吾立的消息,在他看来还算不上是还了。

    “那,你介意多带一个人吗?”

    严亭之尴尬地摸了摸自己胡子。

    他承认,他的脚程实在是有些慢的。

    白云公子江怜儿终于有了动作,当他邀阴吾立决战的消息传出后,在很短的一段时间里,这个消息就传得整个江湖沸沸扬扬。

    毫不夸张的说,这场决斗引来了大半个江湖的注目,而几天之后,阴吾立也借着一个被他打了半残的长乐门常事,向着江湖传出了消息。

    这场决斗,他应下了。

    一时间,一月一日常凤楼,成了继盗圣李驷之后江湖人的又一个热门词汇。

    虽然有的人只是嘴上热闹,坐在那大谈江怜儿会怎么拿下阴吾立,但也有人,是已经动身去了泰和城。

    这其中有不怕事大看热闹的,也有以防万一,准备去相助一臂之力的,就像是江怜儿说的那样,这江湖上有很多人都欠他一份人情。

    他的决战,有不少人都会卖个面子,其中甚至包括了不少江湖名人。

    就比如说,天下第一剑客独孤不复,五岳剑派的四岳掌门,峨眉掌教还真师太,武当山的糊涂道人,少林派的圆真和尚,还有兵器谱的谱主闻人立语等等。

    他们都在听到了消息之后各自出发,当是不久应该就会抵达泰和城。

    铁剑门里,铁慕衣本来是也想去的,不过他刚吓跑了一个上门说亲的姑娘,现在,依旧在房里抄着经。

    哎,可惜了那双本该练剑的手,全年都在抄经了。

    路上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一月一日。

    当严亭之和萧木秋骑着马赶到泰和城的时候,这已经是人声鼎沸,街边的百姓都不知道最近的城里是怎么了,路上随处可见提着刀剑的江湖人。

    不过这已经算是少的了,因为胆子小的、功夫差的,都没敢来。

    毕竟阴吾立的名头摆在那,不是谁都赶去触霉头的。

    按照风雨楼的消息,江怜儿此时已经到了,现在就在常凤楼吃饭。

    萧木秋的意思是找间视野好的茶楼,等着决战便可。

    而严亭之似乎打算先找到李驷,因为李驷是提前来的,也不知道找到阴吾立的没有。

    就在两人商量着的时候,一个人从他们的身边走过,让他们都注意了过去。

    那是一个抱着剑的青年,看上去的年纪约莫在二三十岁左右,一身黑衣,面如刀削,棱角分明。身上披着件兽皮长袍,似乎是有些怕冷。

    当然让严亭之和萧木秋注意到他的原因并不是这些,他们注意到他的原因,是因为他的身上有股锐利的气息。

    那种锐利不是锋芒毕露的锐利,而是一种无需特意展露都能让人感觉到的锐利。

    就像是一把名剑藏在鞘里,也能让人发现它的与众不同一样。

    几乎是第一时间,严亭之和萧木秋就都猜到了这人是谁。

    “独孤不复。”严亭之轻声念道这个人的名字。

    萧木秋也眯起了眼睛自己的眼睛:“看来这场决斗,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简单了。”

    时间到了午时。

    萧木秋和严亭之最后还是找到了一家茶楼坐下,这间茶楼离常凤楼不远,也正好能够看到常凤楼的楼顶,算得上是视野极佳了。

    并不是他们不想找李驷,而是因为他们暂时找不到。

    不过他们倒是不担心李驷会出什么事,因为他们明白,就算是李驷和阴吾立动手了,而且不敌,阴吾立也不可能把他怎么样。

    以李驷的轻功,就算是倒着跑也不是阴吾立能够追得上的。

    现在的情况,很可能是李驷先几天到了泰和城,却没有找到阴吾立,所以在暗中等着决斗时阴吾立的出现。

    那么他们也只需要等着就可以了,等到阴吾立出现的时候,李驷也自然会来。

    当午时过了一半,严亭之和萧木秋开始喝起了第二壶茶,常凤楼的远处,也终于出现了一个人影。

    ps:今天下午有些事情,应该不能两更了,对唔住哈。

第六十六章:借剑一用

    这来的人影是谁,不用想,想了,自然也就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阴吾立。

    当阴吾立乘着风落在了常凤楼的楼上的时候,四周的屋顶上也跃上了十余个人影。

    只需粗粗的看上一眼,便可以发现这十余个人影皆是成名高手。

    这其中包括了持剑独立的独孤不复,前来掠阵的各派掌门,正站在一起聊天的糊涂道人和圆真和尚。

    还有一个正拿着一本书和一支笔的书生,像是准备记录着什么。稍有些见识的江湖人就能认出他来,他就是这代兵器谱的谱主,闻人立。

    房下,普通的江湖人都抬着头张望着,站在后面的向着前面挤,站在前面的恨不得也跳到那房上去,但是着实不敢。

    他们都明白,今天这样决战的场面,放在江湖上,数十年也看不到一次。

    “霍。”阴吾立背着手,环顾了一圈四周,看着那四面房上站着的人影绰绰,沙哑地笑了一声。

    “这场面,真是好生热闹啊,江怜儿呢?”

    “自然是到了。”楼下传来了一个温雅的声音,随后,一个白衣翩翩的人影飞上了房顶。

    这人正是江怜儿。

    看到他,阴吾立脸上的笑容变得狰狞了一些,这样的笑容放在他那张鬼脸上,着实叫人不敢恭维。

    同时,他那干瘦的身子上,筋骨也开始绷实了起来。面对江怜儿,他还是不敢大意的,不过他有自信,这次他不会输。

    “承蒙你的照顾,老头子我在天牢里呆了二十年,修为多有长进。今日,我是来还恩的。”

    阴吾立咧着嘴巴,这样说道。

    说是还恩,但他那磨砂似的声音说起这两个字来,却当真难听。

    而且他身上的内息翻涌,可一点也不像是要还恩的意思。

    不过江怜儿也不在意,立在房上,淡淡地笑了一下,在身前摊开了一只手掌。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身上的白衣轻动,就好似天边的层云一般,风轻云淡。

    要开始了。

    站在楼下的江湖人这样想到,睁大了自己的眼睛,生怕是错过了一瞬。

    独孤不复握紧了自己手里的剑,如果江怜儿不是阴吾立的对手,他不会顾江湖规矩直接出手杀了阴吾立,就当是还欠江怜儿的人情了。

    闻人立已经将笔竖在了书上,盘坐在屋瓦间,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常凤楼上的两人,他排的是兵器谱,而江怜儿的云袖,也算是其中的一件。

    各派掌门自都是拭目以待。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有一个人出现在了江怜儿和阴吾立的中间。

    所有人的视线都顿了一下,然后集中了过去。

    那也是一身白衣人,头发有些凌乱,站在房上,擦了一把自己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出了口气说道。

    “呼,好险是赶上了。”

    他刚才去吃了一碗面条,是差点错过了这决斗的事。

    四下静默了半响。

    “盗,盗圣李驷!?”房下,不知道是哪个江湖人突然这样叫道。

    什么?

    人群里顿时是一片哗然。

    盗圣李驷,他不是在天牢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两旁的房上。

    独孤不复皱起了自己的眉头,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些,不过,这次他想斩的不是阴吾立,而是李驷。

    原因很简单,因为李驷是江湖上唯一一个能完好无损的躲过他的剑的人,而且不止一剑。

    闻人立见到李驷出现,坐在那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不喜欢李驷,因为李驷不用兵器。

    糊涂道人愣了一下,然后摸着自己的胡子,直说着糊涂。

    圆真和尚只管自己竖着手,念着阿弥陀佛。

    没有去管这些人的反应,李驷抓了抓自己的脸,讪笑着对着四下的江湖人拱了拱手,运起内气,将自己的声音传了开去。

    “在下李驷,见过各位。”

    “李驷,你来这里做什么?”远远的,华山派掌门岳长峰轻皱着眉头问道。

    “我自会说明。”

    李驷笑着看了他一眼,接着,回过了头来,看向了依旧站在原处的江怜儿,说明了他此次的来意。

    “怜儿,不知你可否,将这场决斗的机会让给我呢?”

    “哗!”

    房下的哗然声更重了些,因为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搅和一场江湖决斗的。

    江怜儿一直温文尔雅的脸难得黑了下来。

    倒不是因为李驷搅了他的决斗,而是因为李驷居然当这么多人的面叫他怜儿。

    他怎么也是个江湖名士,不要脸面的吗?

    “你倒是说说,这是为什么?”看着李驷,江怜儿无奈的维持着轻笑,语气并不太好的说道。

    “这就说来话长了,不过我尽量长话短说。”

    说罢,李驷转过身来面向了另一边的阴吾立,不知是什么神色地挥了挥手。

    “老头,你还认识我吗?”

    阴吾立先是冷冷地抬了一下眉头,随后,好像是认出了李驷的声音,脸上了露出了一些笑意。

    “啊,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小子啊。”

    他们两个在天牢里还是有过几句话的缘分的。

    李驷还认识阴吾立?

    他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在场的江湖人只感觉自己的脑子更乱了,一时间搞不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索性,李驷很快就给出了解释。

    “各位。”李驷深深地看着阴吾立说道:“实不相瞒,这阴吾立就是我放出来的。”

    一语落下,所有的江湖人脸色都难看了起来,各大派的掌门身上,也都提起了内气。

    居然是他放了阴吾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也已经遁入魔道了吗?

    眼见着众人就要误会了,李驷站在房上,缓缓说出了实情。

    “三个月前,我从天牢越狱,一时妄为之下却是扰乱了天牢,不慎使得这阴吾立也从牢里逃了出来。这三个月来他一直在江湖为非作歹,我本并不知情,却在月前从一个故人的嘴里得知了内中的是非,所以这便找来了。”

    “于此,我想借这场决战,当着各位的面给天下一个交代。虽有失江湖规矩,但还望诸位成全。”

    话说到这里,李驷脸上的笑容已经沉了下来,眼中,带上几分微沉的神色。

    是还没有人见过他这副模样。

    众人都不再出声了,只有阴吾立的脸上还带着冷笑,如果这小子要送死,他不介意先杀了这个小子,再杀了江怜儿。

    “那么”见没人说话,李驷看向了江怜儿。

    毕竟这场决斗是由他发起的,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他的手里。

    江怜儿看着李驷,见李驷似乎已经有了决意,沉默了一下,好久,笑着摇了摇头。

    “也罢,那此次,就让与你吧。”

    说着,他飞身退到了一旁的房上。

    李驷看着退开的江怜儿,轻轻地点了点头,心中记下了这份人情。

    虽然事出有因,但是这事也确实会有损江怜儿在江湖上的名声。

    等到江怜儿退走,李驷重新看向了阴吾立,轻轻地收紧了自己眼睛。

    既然要给个交代,他自然会给一个最直接的交代,叫这阴吾立无法再祸乱人世的交代。

    想罢,他抬起了手来,对着四周的江湖人说道。

    “诸位,可有剑否,李驷,借剑一用。”

第六十七章:话说这样的剑,还能还吗?

    今天的江湖人,一共见到了两件他们从没见到过的事。

    一件,是李驷不笑了。

    另一件,是李驷用剑了。

    在江湖的故事里,李驷总是在笑,而且从来不用兵器。

    所以当李驷说出那声借剑一用的时候,四下皆是无声,只有独孤不复眯起了自己的眼睛,抽出了手中的剑,面无表情地抛向了李驷。

    长剑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弧线,最终被李驷稳稳地接在了手里,横了过来。

    剑身之上,清光如水,看得出来是一柄好剑。

    剑没有鞘,因为它落到李驷手里的时候就已经出了鞘。

    但是也不需要鞘,因为这柄剑,李驷只会用一次。

    阴吾立好笑地看着李驷,背着手说道。

    “连剑都没有的剑客,我还是第一次见。”

    “这没什么。”李驷淡淡地答道:“因为我不是剑客,也不会用剑。”

    阴吾立的眼神冷了下来,不会用剑,却用剑来对付他,这是在看不起他吗?

    但李驷已经举起了手中的剑,用剑锋指着他说道。

    “不过杀你的话,应该已经够了。”

    听着这话,阴吾立的脸上怒极反笑,冷冷地说道。

    “好啊,那我们就试试看吧。”

    他倒要看看,凭眼前这个连剑都不会用的毛头小子,怎么杀了他。

    房上的两人静静站着,房下的江湖人却已经屏住了呼吸。

    李驷会怎么出剑,没人知道,因为根本就没人见过李驷用剑。

    他用的什么剑法,是快是慢,是重是轻,这些都没人知道。

    而别说是他们不知道,这件事,就连周边房上的独孤不复、糊涂道人、江怜儿等人也都不知道。

    但是这场决战可不是儿戏,因为站在李驷对面的那个人是阴吾立,他可不会手下留情。

    若是李驷的剑不够利,很可能就会死在这里。

    兵器谱的闻人立此时已经完全打起了精神,聚精会神地看着李驷手里的剑,手中的笔死死地停在书上。

    只要李驷的剑一动,他就会将那柄剑记录下来。

    因为这可是李驷用剑,几十年都不一定能见上一次。

    另一边。

    “这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茶楼里,严亭之捏紧了手里的茶杯,深锁着眉头说道。

    李驷根本不会用兵器,他最清楚这一点,他与李驷交手过数次,从没有见李驷用过什么剑。

    在这种时候居然用自己陌生的兵器,他是不要命了吗?

    严亭之想着,就要提起自己的刀上前救场,却被萧木秋按了下来。

    “再等等。”

    萧木秋仰着头,看着那握着剑的人的方向,轻声说道。

    他有一种感觉,他们应该看好接下来的那一剑。

    所有人都在等着李驷的出剑。

    于是房顶上,李驷的剑动了。

    剑动的时候,天光一暗,就好像是被那长剑遮住了一瞬似的。

    风卷了起来,从哪里卷来的,没有人知道,只知道风平地而起,扯动着所有人的衣摆,向着那握着剑的一人汇集而去。

    人们看着李驷压下了身子,向前踏出了一步。

    但他怎么踏出的这一步,却没人看清楚,人们看到的,只是下一刻,常凤楼上的青瓦层层碎裂,支柱折断,最高一层的楼宇,轰然倾斜。

    人们甚至来不及惊叫,只来得及缓缓睁大了眼睛。

    他们的眼中,李驷的身影就已然消失,然后,在李驷原本身处的地方,凭空炸开了一片层云,伴随着阵阵的气浪鼓鼓排开。

    云雾拖曳半空中,当人们再看到李驷的时候,是他穿过了云流,持剑而来。

    那一身白衣出尘而立,那一柄长剑嘶风而至。

    这时,一声巨响终于穿过了两旁人的耳朵,震得他们目中充血,双耳嗡鸣。

    就好似天光失去了颜色,他们眼前的视线彻底暗了下来,眼中只剩下了一抹如同白雪般的流光飞逝。

    那是剑,他们的心中有一个声音这样告诉他们,那是一柄剑,他们自己也明白。

    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剑?

    所有人都想这么问,但所有人都问不出声,因为这一剑在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过去了。

    在倾斜的屋瓦之上,李驷握着剑,站在了阴吾立的身后。

    在还未静下的风声中,瓦砾的碎屑从屋檐上滑落。

    阴吾立呆呆的站着,额前的头发被风吹着,久久不落。

    两边。

    独孤不复的瞳孔已经缩成了针眼大小,右手握着剑鞘,手掌不自觉地发着抖。

    他很兴奋,因为刚才的那一剑,让他有种忍不住拔剑的**。

    闻人立恍惚地坐着,手里的笔还没来得及落下。

    糊涂道人不说糊涂了,圆真和尚也不阿弥陀佛了,江怜儿的衣袍被风吹得乱了一些。

    茶楼里,严亭之的杯子碎了,是被他自己捏碎的。

    萧木秋睁开了眼睛,没能再继续眯上。

    在场的所有人都失去了声音。

    “当啷。”

    直到一声轻响打破了寂静,接着,就是一阵铁片落地的声音。

    “当啷当啷当啷”

    这声音来自李驷的手上,是他的剑碎了。

    剑身碎了一地,只剩下了一只剑柄还握在他的手里。

    他用剑确实不用剑鞘,因为每一柄剑,他都只能用一次。

    这个声音让阴吾立回过了神来,他的脸色苍白,慌张地抬起双手在自己的身上胡乱摸了摸。

    好像是毫发无伤。

    “哈哈哈哈哈。”

    他笑了起来,笑得很大声,也很癫狂,使得整条街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笑声。

    “我说你们这些江湖人,就没有一把好一点的剑吗,前一个要杀我的道人把剑刺断了,你更夸张,直接把剑弄碎了,哈哈哈哈。”

    他笑着。

    但是他的身后,李驷却静静地举起了剑柄,放在面前看了看,淡淡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这柄剑是在什么时候碎的。是在杀你之前,还是在杀你之后?”

    “呃。”阴吾立的笑声戛然而止,他茫然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前方,随后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低下了头来。

    “卟呲!”一条血线从他的喉间冒出,鲜血喷涌不止。

    “嗬,嗬。”

    阴吾立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喉咙,双腿却只能无力地跪倒在了房上。

    他好像是还想说什么,却再也说不出声来,只剩下了手掌间的血泡还在翻涌,污红的鲜血流了一地。

    李驷缓缓地转过身,看了他一眼,眼下的神色微沉,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

    “知道吗,你是我杀的第一个人”

    阴吾立死死地捂着喉咙里止不住的血,将眼睛横向李驷,但那瞳孔里的神采却渐渐淡去,他终是摔倒在了房上。

    身子顺着房檐滚落,掉下了楼去。

    最后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他睁着眼睛,仰面摔在了路上的血泊里。

    于是,今天的江湖人见到了他们从没见到过的第三件事。

    李驷,杀了一个人。

第六十八章:我生自在逍遥游,不识愁肠不识忧

    常凤楼的楼顶将倾未倾,风还扯动着人们的衣袍,四下的江湖人尚且呆呆地站着。

    但房上的李驷却已经回过了身来,他将手中只剩下了剑柄的断剑抛向了独孤不复。

    “抱歉,把你的剑用断了,下一次我会陪你一把。”

    独孤不复接住了断剑,眼睛却依旧死死地盯在李驷的身上,张开了口,缓缓地说道。

    “下一次,我会给你找一柄不会断的剑,一年后的天下剑盟,我等你来。”

    四下皆静之中,两人隔着楼房对望了一会儿。

    李驷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知道他又惹上麻烦了。

    但独孤不复完全没有想要放过他的意思,因为如果李驷不去,那他就会去找李驷。

    此时的李驷在他眼中,已经从一个只会跑的贼,变成了一个必须一战的对手了。

    而他的对手必须用剑,如果李驷没有,那他就会去给他找一把来,找一把配得上他的剑来。

    没同这个只知道剑的疯人再说下去,李驷对着周围的江湖人拱了拱手。

    “诸位,此事已然了结,交代置于此处,李驷这便告辞了。”

    说罢,他留心地对江怜儿再拱了一下手,就从常凤楼楼上跃下,踏着风离去。

    他的轻功一如既往的快,快得没有人能看得清他的身影。

    江湖人看着眼前的这一片狼藉,只觉自己恍若是经历了一场梦一样。

    刚才的那一切,那叫天地色变的长剑,那踏云而来的白衣,仿佛都只是梦中的场景似的。

    但是身边那未定的风声,还有眼下似要倾塌的常凤楼,都在告诉着他们这一切确实是发生过了。

    有的人的目中还在发黑,是充入双目的血丝还未退去。

    有的人的胸口还在闷痛,是被那巨响阵得还未好转。

    如果李驷在这里,会告诉他们这只是正常的生理现象而已。

    但这些江湖人却只以为是他们越界了,刚才的那一剑,恐怕只有成名高手才能看得。

    他们的境界不够,强行看了这一剑,才导致了这样的情况。

    不过虽然说法错了,但是结论倒是没错,刚才的那一剑的余浪,对于成名高手确实不会有什么影响。

    闻人立此时正恍惚地坐在房上,他还沉浸在刚才那一剑的景象里,过了好久,他才在自己的书上写下了一个快字。

    其余的,他就再不记得什么了,或者说,他就再没看清什么了。

    他复杂地抬起了眼睛,看向了另一座房上的独孤不复,他分不清楚,到底是独孤不复的剑更快还是李驷的剑更快,而分不清楚,他就没法再排这兵器谱。

    而且李驷的剑,到底算不算是兵器呢,毕竟他的剑,连名字都没有。

    之后,江怜儿走了,在李驷离开后的不久。

    严亭之下了茶楼,去收拾起了阴吾立的尸体。

    萧木秋重新眯起了眼睛,喝着茶叹了口气。他知道风雨楼里关于李驷的消息得改一改了,但是要怎么改呢,他一时间又想不出来。

    哎,这人的身上,到底还有多少事没有让世人知道呢?

    萧木秋想着,茶杯在他的手里缓缓地转着,茶水轻晃,倒映着窗外,一片纷攘的江湖。

    如果不看江湖的话,这一日的天下,应该是家家户户都带着喜色的。

    不为其他,就因为今天是一月初一,小儿在街上放着鞭炮,老人在门前贴着对联,妇人们织着新衣,男人们难得清闲。

    躲开了城里的江湖人,李驷走了很远,最终停在了一条河上的石桥边。

    这时已经是天近日暮了。

    城里熙熙攘攘,当听到了一声的爆竹声时,李驷才察觉到,原来是又过去了一年。

    这段日子里他几乎没有停下来过,是都没能好好的计较时间。

    将身子半倚在石桥上,听着石桥下的水声潺潺,李驷站了一会儿,接着不知意味地苦笑了一下。

    他杀了一个人,不过他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因为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对此有所准备。

    先前他给老和尚写信的时候,是还没有要杀人的打算。所以他问的,也只是如何对付外功好的对手而已。

    可当他明白自己应该杀了阴吾立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他不会手软,毕竟以他的年纪,对很多事情都已经看得足够清楚了。

    不过,他多少还是有些遗憾,遗憾自己又变了一些。

    李驷抬起了手来,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前,似乎是想要从怀里拿出那块他一直带着的木牌。

    但是他最后也没能拿出来,只是笑着拍了拍。

    他知道,他离那个人是又远了一些。

    他回不去的,这一点他一直都明白。

    只是他不想走得太远了,起码,等他回头看看的时候,他还想记起那个人的样子。

    他不想就这样一直走下去,走进这片江湖里,走到再也无法脱身,走到面目全非。

    人是分为很多种的,有的人很愿意接受新的东西,而有的则是更怀旧一些,没有人能说是谁对谁错,因为这种事情本就分不了对错。

    有的时候,李驷会想自己宁可没忘了喝那碗孟婆汤,这样,这一世他还能活得干净利落一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世上。

    人多说他逍遥,却不知道,他只是无可牵绊了而已。

    “噼里啪啦。”

    远远的,爆竹声在空响,孩童们的笑声从街道的另一边传来。

    李驷侧过脸看去,看着那些小小的人影在人群中走街串巷,笑着摇了摇头。

    好了,该做的事情也做完了,之后要去哪呢。

    他不知道,也没有什么想法。

    不如就先在这里站上一会儿好了,等到第二天想好了的时候再出发便是。

    毕竟,这就是逍遥,不是吗?

    那一身白衣倚在桥上,恍若隔世独立,说不出是潇洒、悠然,还是落寞。

    半响,他抬起了视线,望着那城中的热闹,勾起了嘴角,自言自语道。

    “我生自在逍遥游,不识愁肠不识忧”

    爆竹声声中,又是一年过去。

    千门万户里,独留一人在外。

第六十九章:有关于了解风土人情

    之后的一段时日里,一月一日的常凤楼,几乎成了江湖的酒楼道边必须说的事情。

    这一年的新岁很是热闹,起码谈资不缺。

    对于那一天没有去过泰和城的江湖人来说,他们原本等着的是江怜儿和阴吾立的决战结果,等着知道阴吾立被抓了没有,江怜儿又是用什么样的手段抓住阴吾立的。

    但是让他们意外的是他们等来的却不是江怜儿的消息,而是李驷的。

    当他们上前想要问个明白的时候,他们更意外了,或者说是直接被惊住了,因为他们听到的内容通常都是。

    李驷去了那一日的常凤楼,然后用剑杀了阴吾立。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李驷不用兵器,而且不杀人。在此之前,甚至都没有人知道他居然还会用剑。

    但是这段时日,李驷的剑却被传得神乎其神。

    如果只是一两个人这么说的话,人们也只会当做笑话,但是去过泰和城的人人人都这么说,那就由不得旁人不信了。

    传闻,李驷那天杀阴吾立只用了一剑。

    他没带剑,就问独孤不复借了一把。

    两旁看着的人原本也都不信他会用剑,但是当他出剑的时候,却叫所有人都记下了那一剑。

    可那剑到底是什么样的,却没有人说的清楚。

    有人说那剑动的时候有层云相伴,恍若飞仙下凡。

    有人说那剑该是如同流光过隙,转瞬即逝。

    有人说那剑叫得天地色变,风云聚散。

    有人说那剑已经超脱了凡尘,不该出现在人世,因为剑落下的时候,有老天呵斥。

    这话原本是没人信的,但是去过泰和城的人却都说他们也听到了,是有一声巨响震得他们头晕目眩,才使得他们没法全全看清那一剑。

    这一来二去,没人能将那一剑说个周全,而最终人们也只能得出了一个公认的结论。

    那就是快,快到非常的快。

    快到一剑封喉,那阴吾立都没有察觉。快到连独孤不复的宝剑都承受不住,碎成了铁片。快到两旁的江湖人都只能说出一个快字,别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于是,关于李驷,江湖人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他不用剑,也千万别让他用剑。

    几天之后,另外的一些消息也陆陆续续地传入了江湖。

    首先,是闻人立将李驷的剑排在了兵器谱之外,其中的原因有三,一是李驷不常用剑,所以剑算不上是他的兵器。二是李驷的剑没有名字,没法为之传记。三是他也不知道该把李驷的剑排在第几,最终也只是把它算做了一招,列在了兵器谱的附页里,另做记录。

    另外,是独孤不复好像在找一把剑,一把不会断的剑。找来干什么,江湖人的心中也都有所猜测。

    最后还有一件事,一件大事,那就是三年一度的天下剑盟将在今年的年底开始录入名册。

    对此,大多数的剑客其实早在上年的年底就已经开始做起准备了。

    无论是成名在外的,还是隐于乡野的,对于天下剑盟,剑客们都只有一个认知。

    那就是天下名剑汇聚之时,那一天几乎所有用剑的人都会到。

    不过这一次,有不少的人还将视线放在了另外一个不用剑的人身上,这个人就是李驷。

    毕竟,他可是被独孤不复点名要去的人。

    而人们也想看看,这两把皆是以快著称的剑下,到底是谁更胜一筹。

    江湖上热热闹闹,而塞外也不平静。

    大漠的风沙总是卷得天色昏黄,骄阳炽热,晒得人皮肤发烫。

    大漠的深处,金国的皇宫里,一个身穿薄裘的中年男人正坐在一张金座上,双目不怒自威地看着身前的另外一个带着剑的男人。

    半响,他突然开口问道。

    “术虎先生,你觉得唐国如何?”

    座下的持剑男子想了一会儿,躬下身来,抱着剑说道。

    “回陛下,依臣看来唐国的国力盛强,地大物博,百姓安居,兵马强壮,是着实不错。”

    “是啊。”金座上的中年男人点了点头。

    “着实不错,我也觉得着实不错,我对那唐国之风也是耳闻久矣,这些年也常派使者前去交好。不过,使者能看到的,终归只是使者能看到的,我是还想看一些使者看不到的东西。”

    殿中,抱着剑的男人眯了一下自己的眼睛,似有所悟地问道。

    “陛下的意思是。”

    金座上的男人低下头来,摸着自己手上的金戒,说道。

    “我是还想看看,那唐国的民风如何。听说那里有一片江湖,其中多有任侠浪子文人墨客,一刀一剑行走天涯,里面的豪迈快意,着实叫人向往。对那里,我想知道的更多一些。但奈何我身居此位,脱身不开,不知道术虎先生可有办法?”

    持剑的男子了然地收拢了一下自己的神情,思索了一片刻,低下眼睛答道。

    “陛下可知道天下剑盟?”

    “哦?”金座上的男人像是有了一些兴趣,将视线从金戒上抬了起来:“这我是还没有听说过,先生且先说来,与我听听。”

    “是。”持剑男子沉沉地应了一声,开始解释了起来。

    “这天下剑盟乃是唐国江湖中的一件要事,每三年一度,举办之时会有无数江湖剑客前去比武,一较高下,得出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号。若是陛下想要了解唐国的江湖,相信从此着手,自会有所收获。”

    “是吗?”座上,中年男人像是满意地笑了一下,但随后他又看向了持剑的男人问道。

    “那如果我想派一人去参加这天下剑盟,你可有人选推荐啊?”

    大殿之上静了一会儿,静默之后,持剑的男人像是有了一个想法,抬起头来说道。

    “回陛下,在下家中有一剑奴,会说唐人话,年纪不大,但剑术已经如火纯情,比之在下也不差分毫。若是陛下想要不受唐人留意的了解一番唐人的江湖,相信派她前去,定能不辱使命。”

    “哈哈,如此甚好。”金座上的男人大笑了起来,右手拍着金座上的坐榻,像是放下了一件心事。

    “那,就按术虎先生你说的去办便是。”

    “是。”持剑男子郑重地低下了身子:“定不负陛下所托。”

    ps:最近写东西有些慢,所以更新也慢了点,希望大家不要介意哈,不过晚上应该还会有一更的。

    另外为了保命这里再说一句,故事的背景是架空的,不要再和正确的历史比对了啊,书中的金国和历史上的那个金国是会有很多不同的。

第七十章:有疤的女人都不好惹

    大漠飞沙,唐国与金国的交界之处,天气总是这样。

    一座边陲的小镇里。

    风沙吹着一支队伍缓缓走来。

    那应该是一支行商的商队,因为队伍里的人都是一副的商人打扮,灰衣裹布,长巾遮面,身带风尘。

    他们牵着骆驼,骆驼驮着货物,路上的驼铃响得悠远,响在那风里,伴随着队伍缓缓地前进。

    但就是这样的一只队伍里,却有着一个不太像是行商的人。

    那是一个女人,这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因为她也没有什么特意的遮掩。

    而且她该是一个很好看的女人,有着一双与唐人略有不同的眉目,带着异域特有的风情。

    那眉目生得妩媚,睫毛修长,眼波流转之间,叫人忍不住的在意。

    可那眼中的眼神却很沉静,这使得女人的脸上除了媚意之外,更多了一些静默的气质。

    她很特别,能叫人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

    大概是因为她的神容间少了一些寻常女子该有的柔美,却凭添了几分说不出的锐利。

    她穿着一件兽皮衣服,这种衣服在大漠里很常见。

    白天的时候可以脱去外套透气,晚上的时候可以披上外套保暖。

    此时的她就是脱着外套,里面的短衣并不能将她的身子完全遮住。

    露出下面了小麦色的皮肤和匀称修长的身材。

    不过叫人侧目的是,她的身上有很多刀疤,仅仅只是暴露在外的那一些皮肤上,就有着深浅不一的好几道。让人看着着实触目惊心,不知她到底是经历过什么。

    而且是她的头发很短,短到甚至没法扎起来,只能披散着任之垂在脸侧。

    要知道就算是在塞外,这种情况也是很少见的。

    她握着一把剑,坐在一头骆驼的背上。

    等到商队完全走进小镇,停了下来的时候,这女子才从骆驼的背上跳了下来,提着行囊对着商队领头的老人家,用金国的话说道。

    “这一路上多谢您照顾,之后的路,我可以自己走了。”

    “哎,无事的。”老人家和善地笑着,挥了挥手。

    “我们也只是顺道而已,不过你一个女娃子以后一个人走在路上,记得要自己多加小心一些,遇到看起来不善的人,就不要打交道了。”

    “嗯,我记下了。”女子神情平淡地答了一句:“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嗯,那就此别过吧。”老人家点了点头,也没有多做挽留。

    女子提着剑和行囊走远。

    不过之后的路上,她应该是小心不了的,因为她来这里,本就不是来找什么善人的。

    女子的名字叫做术虎女,术虎是姓,女是名。

    也许有人会说这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名字,但这也确实不是她真正的名字,术虎是主家赐下来的姓,而女,只是随便取的一个字而已。

    至于她真正的名字,她是早已经忘记了。

    她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被卖做了剑奴,所以从小到大,她就只会做一件事,那就是做一柄好用的剑。

    她的主人术虎横是金国有名的剑客,因此她的存在,就是作为一柄剑,为术虎横所用。

    所谓的剑奴就是如此,是主人家豢养的死士,能够随时为主人家去死的死士。

    作为术虎横的死士,术虎女是最好用一个,所以她被赐下术虎的姓氏,也不用面临被抛弃的命运。

    而这一次,术虎女也是听从了术虎横的指示来到了唐国。

    她是来做什么的呢,按照术虎横的要求,她此次前来一共要做两件事。

    一件,是打听大唐江湖的消息,她要对大唐的江湖有一个基本的了解,要知道这江湖里较大的势力有哪一些,这其中好手又有多少,分别是谁。

    这些她都要记录下来,然后带回金国去。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能打听到那些江湖好手擅长的功夫,特点是什么,弱点又是什么,这样可以方便术虎横用来研究。

    第二件,是她要去参加一场名叫天下剑盟的比武,而根据她能够取得到的成绩,术虎横会判断大唐整个江湖上的武人水平。

    用术虎横的话说,这样虽然有管中窥豹的嫌疑,但也不失为是一种依据。

    当然,无论术虎横要做什么,术虎女都不会去问为理由,也不会考虑之后的事。

    她只会去做,因为她是剑奴,主人家让她去做什么,她就去做什么。

    于是就这样,术虎女一路向着南走,不分昼夜,算上坐下来吃东西的时间,她一天也只休息两个时辰,其余的时间,她都走在路上。

    应该是二月的时候,她见到了第一座唐国的城市。

    唐国很大,这是她对唐国的第一个印象,无论是住的地方,还是用的东西都很大气,沿街排列的房屋和她们平时居住的帐篷完全不一样,不受风吹雨淋,也不受日晒寒冻。

    然后是唐国很细致,这是她对唐国的第二个印象,大气之下是细节处的面面俱到,衣食住行方面都比金国多了许多讲究。

    虽然她也分不清这些讲究是好是坏,但是她也不介意入乡随俗。

    如今的术虎女走在街上,是已经换上了一身粗布衣裳,虽然小麦色地皮肤和过短的头发还是会让人一眼就注意到她,但已经比她之前穿兽皮的时候要好上许多了。

    起码旁人看她的眼神已经不再是那种看山野里出来的野人的眼神了。

    街道熙攘,术虎女提着剑走在街头。

    这次的事情术虎横给了她很多时间去做,无论她在这段时间里做什么怎么做,她只需要在明年年初的时候带着消息回去即可。

    但是也是因为有这么多的时间,术虎女才显得有一些茫然。

    因为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是听令行事的,突然间没了人来告诉她她该去做什么,反而是让她有些无法适从了。

    “咕”

    街上,术虎女的肚子突然叫了一下。

    她停下了脚步,低下头来,将手放在了肚子上想了一会儿。

    不如,先去吃一些东西吧。

    这样想着,她向着一家酒楼走去。

第七十一章:这年头,就算是说书人也要讲时事了

    当术虎女走进酒楼地时候,有几个酒客多有留意地看了她几眼,但然后,就又自顾自地喝起了酒。

    看她是因为她的模样古怪,不看她了是因为这世上也不缺古怪的人。

    特别是在他们这种临边的城地,异国人的还是不少见的。看得多了,人们也就见怪不怪了。

    术虎女倒是留心地环顾了一圈四周,这酒楼里的许多东西对于她来说都是有些陌生的。

    拿着手里的剑走到了一张桌子边坐下,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两旁,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这里的人很多,也很热闹,人声混杂,她有些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

    “啪!”一个小二抖了一下自己手里的搭肩布跑了上来,热情地招呼道。

    “这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听到了抖抹布的这声空响,术虎女下意识地将剑横在了自己的身前,眼睛冷冷地看向了小二,神情里带上了一些危险的意味。

    小二被吓了一跳,身子顿住,脚跟往后退了半步,结结巴巴地说道。

    “客,客官?”

    看到小二这副模样,术虎女这才反应过来,她现在不是在塞外。

    缓缓地放下了手里的剑,她皱着眉头看着小二,半响,才用一个闷闷的声音回答道。

    “我吃饭。”

    她的唐话并不流利,而且她也分不清什么是打尖儿,什么是住店。

    “好,好嘞。”小二干笑着,擦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汗,躬身问道:“那您吃些什么?”

    术虎女的神色顿了顿,然后盯着小二问道。

    “有什么?”

    “呃。”小二的脸上苦笑了一下,转过身来指着一面墙上挂着的木牌说道。

    “那些,我们店都有。”

    他是有些不擅长招待这些外来的客人的,但是又不能不招待,毕竟他还得在这混口饭吃。

    术虎女抬起头看了那些木牌一会儿,上面写着都是一些唐人常见的菜色,可对于她来说那些菜名却是大多都不熟悉。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道。

    “一盘炖肉,一张干饼。”

    相比于那些她看不懂的,她最终还是点一些她看得懂的东西。

    “哎,那得嘞,我这就给您去准备。”

    说罢,小二像是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地转身跑开,只剩下术虎女一个人继续坐在那。

    开始的时候,术虎女只是闭着眼睛在那静坐。

    但突然,酒楼中央的堂上却传来了一声拍案的重响,让她侧目看了过去。

    “啪。”原来是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正坐在那的一张座前,拍了一下桌上的一块惊堂木,摸着自己的胡子说道。

    “上回我们说道,那白云公子江怜儿难忍阴吾立为祸江湖,便下了一张战书,邀阴吾立于一月一日,至泰和城常凤楼决战”

    这中年书生是个什么人?

    楼里的唐人们自然都是知道的,他是这酒楼里的说书人。

    但术虎女可不知道这个,她只是觉得那人说话怪模怪样的,倒是着实有趣,便多留意了一下,听了下去。

    看着四下的酒客们都静了下来,堂上,中年书生自是屏息凝神,目光烁烁,握着惊堂木,振振有词地接着说道。

    “可那阴吾立是何许人也,一身外功刀枪不入,斧劈不开,他怕什么,他是什么也不怕。知道消息的当日,他便将一处的长乐门掌事打了个半死不活,向着江湖传出了一条消息,这决战,他应下了。

    好家伙,这一时间江湖如何,是风云汇聚,无数江湖好手都向着泰和城奔走而去。直至一月一日当日,那小小的泰和城里,是整整聚集了五六派名门掌门,七八位江湖名士,十几个成名高手,百余个一流二流的好汉。

    这其中叫得上名字的有谁,且听我一一道来,这首先便是那天下第一的剑客独孤不复,他抱着一柄长剑独自从城外走来,然后是少林派的圆真大师,武当派的青道长,还有那兵器谱的谱主闻人立,都随后而至”

    说书人说的有声有色,术虎女不知不觉也听得入神了起来,一时间是连饭菜上了桌也不知道。

    她只是听着,听着说书人将整个故事娓娓道来。

    从那魔头阴吾立的出现,再到一个白衣盗圣一剑穿云而来,取了他的性命之后独自离开。

    最后说书人一拍桌案,做结道:“此间故事就此告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江湖说事。”

    整个故事被说书人说的是跌宕起伏,而术虎女也听得是津津有味。

    她在这个故事里就像是听到了一个江湖,这个江湖里有气度斐然的江怜儿,有一心求剑的独孤不复,有记录天下兵器的闻人立,还有逍遥快意的盗圣李驷。

    只是一个这故事,就说出了各种各样的江湖人,各种各样的江湖事。

    这就是大唐的江湖吗,果然与金国有许多不同。

    不过她最在意的,还是那故事里最后的一剑。

    能让风云相伴,天地变色的剑到底是什么样,这个世上真的有这么快的剑吗,术虎女这样想着,心中暗自做了几分计较,准备将此事记下带回金国。

    不过随后她又想到,她并不知道这故事的真假,也许这只是书上的故事呢?

    于是,她看向了自己邻桌的几个人,斟酌了一下,出声问道。

    “几位朋友,我想问问,刚才那先生说的事,是真的吗?”

    邻座的几个人听到这个有些磕绊的声音疑惑地回过了头来,先是上下看了几眼术虎女,显然是对于她这样异国的女子有些留意。

    不过很快就有一个人笑着向她说道。

    “自然是真的,这事啊,就发生在一个多月以前,你要是来得再早些,说不定还能去泰和城看一眼呢。”

    术虎女的双眼微合,因为她明白如果是真,那那一剑就绝不是她可以挡得住的。

    于是她又继而问道。

    “那盗圣李驷的剑,真的有那么快?”

    “这不好说。”另一个人接口说道。

    “不过自从他那一剑之后,这天下兵器的格局是都被改变了,听说那闻人立在兵器谱上专门分了一页附页出来,用来记录他那一剑,就连独孤不复都点名让他去天下剑盟一较高下。这样想来就算是没有那么快,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看来终归是故事,多少有些夸大其词了,术虎女的心中暗自揣度道。

    “那。”她问出了自己最后的一个问题。

    “独孤不复的剑和李驷的剑,到底谁更快?”

    “那还用说,自然是独孤不复,他毕竟还是那天下第一剑客。”几人中的一个人当即答道。

    不过很快就又有人摆了摆手,觉得他的说法有些不妥。

    “哎,这你就短见了,我觉得李驷的也不一定会慢。你想,他的剑就连兵器谱的闻人立都不知道该怎么排,说不定是已经比独孤不复的还快了呢?”

    “哼,要是真是这样,他就该被排在第一才是啊,何必被单独列出来呢。”

    邻座的几人就着这个问题争论了起来。

    而术虎女是已经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她想,她是已经找到她要找的人了。

    金国有一句古话:想要知道地里的金子是真是假,把它挖出来就知道了。

第七十二章:有关于独孤粽子

    今天的独孤不复找来了一把剑,一把藏剑谷的剑。

    当藏剑谷的谷主审阅剑阁的时候,才发现其中的一把剑已经不见了,而原本放剑的地方被留下了一张字条,是独孤不复留下来的。

    说剑他拿走了,日后,他会还藏剑谷一块好铁。

    藏剑谷的谷主看着字条只是苦笑,他和独孤不复认识的也足够久了,只觉这人是和李驷混迹多了,才也染上了这不问自取的癖好。

    不过他倒也不在意,因为相比于成剑,藏剑谷确实更喜欢还未铸成剑的好铁。

    说来也是有趣,藏剑谷藏剑谷,却不是藏剑的,而是铸剑的。

    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剑从来都不是用来藏的。

    当遇到剑该遇到的主人时,他们就是把剑白送出去也没什么。

    找到了剑之后,独孤不复就去找了李驷。

    要找李驷并不难,因为李驷也不怎么藏,找风雨楼买条消息就能知道他如今在哪。

    所以在约莫半个月之后,独孤不复就找到了李驷。

    这一天的李驷喝醉了,抱着一坛酒,坐在一间酒楼的二楼上喝得昏昏沉沉。

    至于喝醉的理由,却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他的酒量很不好,所以平日里不小心喝得多了,就总会醉上那么一两次。

    当独孤不复到的时候,李驷是已经醉了八成,八成是个什么程度呢,大概就是半米之外不辨男女,一米之外人畜不分的程度。

    “嗒。”

    独孤不复走到了李驷的桌边,将手里的剑放在了桌子上,坐了下来。

    他看着醉醺醺的李驷,眉头微皱着说道。

    “你喝醉了?”

    相比于李驷,独孤不复不喜欢喝酒,更不喜欢喝醉。

    因为喝醉之后会有一种身不由己的感觉,而他不喜欢身不由己。

    “嗝。”

    李驷打了一个酒嗝,将手压在酒坛上,缓缓地抬起了头来,看向身前的人,等过了半响,才慢悠悠地回答道。

    “醉,我没醉。你说我醉了,我倒是觉得我醒着,不过,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那种醒,不是但愿长醉不复醉的那种醉。”

    他没认出眼前的这人是独孤不复,他现在是谁都认不出来。

    李驷的酒品不算差,至少他喝醉了之后不会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只会说一些奇怪的胡话,胡到谁都听不懂的那种胡话。

    听着李驷的话,独孤不复的眉头是皱得更深了,因为他知道李驷是完全醉了。

    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剑,沉沉地说道。

    “剑我放在这里了,年末的天下剑盟,你记得来。”

    “天下剑盟?”李驷茫然地低头看着桌上的剑,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可随后,他又好像是恍然大悟的抬起了一只手指说道。

    “啊,我记起来了,一个姓独孤的疯子好像跟我说起过这件事”

    独孤不复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因为他知道,李驷嘴中的这个姓独孤的疯子,八成就是他。

    虽然江湖上的人基本都认为独孤不复是一个练剑的疯子,但是除了李驷之外,是还没有人敢当面这么说他的。

    “哎,我跟你说啊。”

    李驷醉笑了一下,伸手抓住了独孤不复的衣袖接着说道。

    “那人可好玩了,一到冬天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就和棉被一样厚,明明是个武人却比人家小姑娘还要怕冷。虽然听说,好像是小时候得了什么寒病才留下的症状,但每次看到他裹得和一个粽子一样,我都忍不住想笑,噗,你见过粽子用剑的模样吗”

    说到这里李驷又笑了起来。

    而独孤不复的脸色,是已经黑得和锅底没有什么差别了。

    “你若是想笑,以后可以不用忍着。”

    他说着,拿开了李驷抓在自己袖子上的手。

    而这时,李驷却又不笑了,低下了眼睛,自顾自地说道。

    “不过啊,他也是一个叫人羡慕的人。”

    独孤不复眨了一下眼睛,像是有些不解地重新看向了李驷,他不明白他有什么地方是值得李驷羡慕的。

    论武功,李驷应该不会比他差。

    论家世,他和李驷都是那种一人就是一家的身世,算得上是半斤八两。

    轮钱财,李驷应该不会在意这种东西,毕竟以他的轻功若是想取,多少他都取的来。

    那又能是什么呢,这家伙总是一副不着调的模样,还有能叫他想要的东西吗?

    独孤不复想着。

    李驷是已经说了下去。

    “毕竟你想啊,他的心里只有剑,除了剑就什么都不用想了,这多叫人羡慕啊。”

    这样说着,李驷满脸醉意地抱着酒坛,耷拉着眼睛。

    “我若是也能像他一样,一心只想着一个物件就好了。”

    “剑不是物件。”独孤不复淡淡地出声纠正道。

    “我知道,我知道。”李驷喃喃着,趴在了桌案间,该是已经醉过去了九成,低声自语道。

    “但是专情于一事,总是比执迷不悟来的要好的”

    而他,却是已经执迷不悟了。

    独孤不复沉默了下来,看着李驷不再作声。

    但是突然,李驷是又抬起了头来,笑着对着他问道。

    “哎你说,独孤粽子小时候得的是什么病啊,才会这么怕冷的?”

    独孤粽子

    听着这话,独孤不复的眉头微微地抬了一下,轻轻地将手握在了桌前的剑柄上。

    第二天的时候,李驷是从酒楼的客房中醒来的。

    他捂着自己还在发痛的脑袋从床上坐了起来,窗外的天光大亮,应该是已经到中午了。

    他低下头来,发现自己的床边多了一柄剑,而剑的下面正压着一张纸。

    将纸条拿起来看了看,他苦笑了一下,是没想到独孤不复居然真的将剑给他找来了。

    哎,麻烦啊,李驷摇了摇自己的头,起身推开了窗,让风吹走了房里的闷气。

    他不知道的是。

    他昨天,刚在鬼门关边走了一遭。

    ps:最近的后台好像是出了一点问题,所以大家的评论似乎都被吞掉了,我基本都什么看不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好,斯,感觉有些头疼。然后是国庆期间我的更新可能会慢一点,因为编辑说我的书名和简介不够正能量,所以不能在这期间给我推荐,要避避风头,苦笑,算是有些无奈吧。不过我还是会视情况两更的,比如我写得比较快的时候。

    最后,是祝大家国庆快乐,难得的小长假,要好好休息哦。

无题

    当李驷再一次上路的时候,他的手里是多了一样东西,那是一柄剑,一把两寸三尺四斤半的剑。

    剑身如同一汪静水,清光冷厉,吹毛断发。

    剑鞘上刻着繁密的篆文,李驷大多都看不懂,不过有一个用当今书体刻的字他还是看的懂得,那是一个藏字,就刻在剑鞘的中央。

    这个字明了这把剑的来处,它来自藏剑谷,要知道,那地方的剑都是江湖人千金难求的名剑。

    李驷不知道他手里的是这把哪一把,不过,他也不需要知道是哪一把。

    因为他并没有用这把剑的打算,他甚至没有把这剑挂在腰间,只是将它收进了一只布袋里,背在了背上。

    他是准备等到下次遇见独孤不复的时候,就把剑还回去。

    原因有两点,一是他确实不会用剑,只会拿着剑瞎挥而已,用这么好的剑着实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二是他用不起这么好的剑,因为就照他的那种挥法,这天底下应该是没有一柄剑能够撑得住几回。

    挥几次就要几千两,李驷可没有阔气到那种程度,几千两金子他拿来做什么不好,何必要如此霍霍。

    所以,在再见到独孤不复之前,李驷是不会将这柄剑拿出来的,不凭别的,就凭这把剑比他身上所有的东西加起来都要贵,要是弄坏了,他可赔不起。

    虽然他是已经欠独孤不复一柄剑了,而且那柄看起来也不会便宜,但是李驷也不是那种债多了不愁的人。

    毕竟这世上自有因果,人在江湖行走,就早晚有要还的时候。

    他可不想因为这么一两把剑就被独孤不复给惦记上了。

    可惜的是他并不知道,他是已经被独孤不复惦记上了,至于原因嘛,只能怪他自己酒后喜欢乱说话了。

    这边的李驷离开了酒楼。

    而另一边,术虎女也离开了小城。

    她是准备进入中原了,她要去找出那所谓的天下第一剑客,而且,她还要继续打听大唐江湖里各路名家的消息,并一一找他们比试一番。

    因为试探这些江湖好手的招数,也是术虎横提到过的事。

    只要是术虎横说过的,她就会尽可能去做到。

    不过虽是这么说,但是对于大唐的江湖人,术虎女也是了解甚少的。

    到现在为止,她记得,她只和一个唐人交手过。

    那还是在六年前,她受术虎横之命押送一尊金身佛像的时候。

    而那也是她剑术得成后,少有的一次没能完成主家所命的经历。

    她还记得,那一天的天色很黑,风沙吹得很大,运送的人马出了一些问题,在半路上停了下来。

    然后就有一个人影穿过风沙而来。

    那人影很快,快得就好像是大漠里的灰鹰一样,上一瞬息还远在天边,下一瞬息就已经来到了眼前。

    他带着一张面巾,使得人看不清他的面目。

    术虎女第一时间拔剑迎了上去,准备拦下那人。

    但是那人太快了,她的剑根本就跟不上他,加上那天的风沙太大,队伍里又乱的很,她只能看到眼前一片人影重重,其余的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所以还没能过上几手,她的眼里就已经失去了那人的踪影。

    而等到她再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是他已经打开了藏着金身佛像的箱子,将佛像从里面拿了出来,转身欲走。

    情急之下,术虎女将自己手里的剑掷了过去。

    那人回头看了一眼,躲过了飞剑,但也是那一眼,让术虎女记下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右眼下有一颗痣的眼睛,这点到现在术虎女依旧还记得。

    因为那次之后,她主动回主家领了两百鞭,用来让自己记住这件事。

    她的身上多了十几条疤痕,但她也再没有失败过。

    而且她保证,当她再遇到那个人的时候,她会杀了他,以此来洗去主家蒙受的羞辱。

    唐人的江湖吗?

    术虎女看了一眼自己的前路,带着一些默然的神色,独自向前走去。

    脖颈间隐约的露着几条疤痕,带着几分狰狞。

    她会完成所命的,她保证。

    洛阳。

    此时的李驷是正在为自己的盘缠发愁,又在江湖上闲逛了一段时间后,他身上的钱财是差不多快用光了。

    再这样下去,要不了三天,他就要连馒头都吃不起了。

    哎,怎么办呢。

    路边的一间小茶馆里,李驷支着自己的脖子,看着路上的人来人往,叹了口气。

    怎么说呢,像他这样为钱财苦恼的江湖人不在少数,但像他这样为钱财苦恼的成名高手却是少之又少。

    他也算是活成了一个江湖另类的了。

    要不,李驷想着,认真地横过了眼睛,将手放在了自己身后的长剑上。

    把这剑当了吧。

    藏剑谷的剑,少说也能卖一千两金子,这要是卖出去,就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一想到有了一千两金子之后,自己四处花天酒地的模样,李驷的眼睛就几乎变成了铜钱的颜色。

    但是随后他又闭上了眼睛,猛地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行不行不行,这要是被独孤不复知道了,他会杀了我的。

    尚存的一点求生欲让李驷止住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拿起桌上的清茶喝了一口,让自己被金子迷惑了的头脑强行冷静了下来。

    李驷又摸了摸自己的腰间,似乎是还想从那空空的腰带里再摸出几个铜板来。

    但他摸了半天,最后也只是从那里面摸出了一枚玉佩。

    那个写着盗字的玉佩。

    也许有人会问,李驷为什么总是带着这块玉佩呢,这不是和自己告诉别人自己是一个贼一样吗?

    事实上李驷也不想这样,不过这枚玉佩可以在一些特定的场合证明他的身份,让他做事方便一些。

    相比于认脸,江湖人更擅长认物件。

    无论是黑市还是贼窝,这枚玉佩都能让他少些麻烦,所以他才会总是带着。

    茶水前,李驷拿着这枚玉佩看了半响,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该是有了什么决定。

    实在不行的话,大不了再做些本家的行当便是。

    他如此想道。

    无非就是麻烦一些,又要上房揭瓦,溜门撬锁了。

第七十四章:做贼呢,也是要讲原则的

    李驷是个贼,一个大贼,他偷过许多东西,无论是玉器银货、古董瓷玩还是武林秘典、古籍文墨,他都偷过。

    因此他也去过很多地方,皇宫内院、官家府邸、富商金楼、门派禁地,这些地方都曾有过他的踪影。

    但是去了这么多地方,偷了这么多东西,他最喜欢偷的还是书画。

    而且只要是偷书画,他就会去找一个人偷。

    究竟是谁这么倒霉,会被他这样的一个贼惦记上?

    答案是一个住在雁山湖边的书生。

    而李驷为什么喜欢偷他,那就要从一个很早之前的故事讲起了。

    八年前,在李驷还没有那么有名的时候,他就曾经去过雁山湖。

    那时,他的口袋里只有三枚铜钱。

    三枚铜钱能够干什么呢,能够买三个馒头、喝两壶水、或者吃一碗加了些菜叶面条。

    但无论是选择这三者中的哪一个,都代表着,你吃了这顿,就没有下顿了。

    所以为了自己的肚子考虑,李驷决定去偷些东西。

    但是雁山湖就这么大点地方,根本就没有几个富贵人家,更没有什么可以作为他的目标的富贵人家。

    于是在七拐八拐之下,李驷最终来到了一间临近城郊处的小别院里。

    那别院不大,但布置得却是相当雅致。

    院中,红漆涂得回廊打扫得很是干净,几乎一尘不染,将手放在上面的时候,会有一种干燥的木漆特有触感。

    回廊的两旁,山石花草排列有序,一颗花树种在庭院的正中央,上面的花枝将开未开,是还散着淡淡的花香。

    心中默念了几句勿怪勿怪。

    李驷便偷偷地溜进这别院里,四处闲逛了起来,此间的主人似乎不在,所以房子里很是安静,一点旁杂的声音都没有。

    但是东西也很干净,整间屋子里除了一些家具和摆设之外,就几乎什么都没有了,根本没有什么好拿的物件。

    最后,李驷是在一间书房前停了下来。

    那该是一间书房,因为那里面摆满了书画,画轴堆得到处都是,有得摆放整齐,有得则是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

    李驷向着里面打量了几眼,就走了进去,捡起了地上的画轴,拆开来看了几张。

    他发现这些书画似乎都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而且这人好像还是一个名士。

    因为看那落款上的名字,他是感觉有些眼熟的,柳冉,似乎是一个书画名家。

    他记得曾经听人说起过这人,说他的书画皆是传世之作,所以许多人争相收藏,大多都能够卖到上千两银子一张。

    我莫不是,来到了他的住处?

    李驷想着,又仔细地看了看手里的画,也觉得画的确实不错。

    这山是山,水是水的,着实没什么不好,就算卖不了上千两,卖个十几两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原谅他的文化少吧,并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一张画的好坏。

    不过,他看这满屋的书画,是准备拿上几张了。

    毕竟这有这么多,少了三两张,应该也没人知道。

    于是,他随便拿起了三个画轴揣进了自己怀里,转身就要离开。

    只是他刚走出去一两步,就又走了回来。

    因为他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无论这户的主人是不是柳冉,他和他都是无冤无仇的,就这么拿了别人的东西去卖,着实有些不妥。

    所以他站在原处,是准备想一个能让他心安的办法。

    突然,他有了一个主意,既然他拿了别人三幅画,那他就画三幅一样的还给别人不就好了吗?

    想到便做,李驷当即走到了桌边,就着桌上的砚台,磨起了墨来。

    别的不说李驷的画艺其实还是不错,从前无聊的时候,他是同江怜儿学上过几手,江怜儿对他的评价是。

    如果他不做贼,本可以是当世名家。

    可惜,李驷对于作画这件事,从来都只有三分钟的热度,只有想到了的时候,才会画上那么一两张,而且画完就随处乱丢,是从来都没有留下过什么画本。

    而眼下,他是准备将他要拿走的这三幅画都再画一遍。

    留下三张一样的,那他再拿走原来的三张,不就不算是偷了吗?

    怎么说呢,该说他真是机灵吗?

    总之,等到天露暮色的时候,李驷是画完了画,对比了一番之后,他满意的将笔放在了一边。

    将刚画完的三张放在桌上晾着,自己则拿上了三张原本画轴,起身出了门。

    这次他走得相当利索,再没有什么逗留。

    因为这个时间,主人家应该也快要回来了,他可不想被抓个正着。

    果然,晚间时分,一个身穿着青色长袍的青年书生就回到了别院。

    他径直向着书房走去,他在郊外又玩了一天,现在的心中多有所感,正是适合作画的时候。

    可是他刚走进书房,就发现自己的桌案上已经有三幅画摆在了那里。

    书生愣了一下,走到了桌边,看着那三张画,伸手摸了一下上面的墨迹。

    墨还未干,应该是刚刚画完不久的,但是他着小院里除了他之外就没有住着其他人了,这能是谁画的呢?

    而且这三张画,都不知为何,莫名的让他觉得熟悉。

    不过很快书生就发现,这三张画他何止是熟悉,分明就是他画的,三张都是他从前的作品。

    但是如果是那样,它们是怎么摊在这里的呢,墨又是怎么湿的?

    书生的眉头皱了起来,却忽的看到了最后的一张画下似乎正垫着一张纸。

    他将纸取了出来,见到纸上是写着这么一句话。

    “路无财帛,乃至此处,取兄台笔墨三幅,心中有愧,遂留拙作于此,尚望兄勿怪。”

    拙作三幅?

    书生顿时像是明白了什么,重新看向了那桌上的画,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难道说,这些画都是照着他原本的画另画过的?

    一下子,书生的神色沉了下来,身子几乎趴在了桌案上,仔细地看起了这三幅画。

    直到过了好久,他才神情复杂地直起了身子,坐在了桌边,对着身前的画,一语不发。

    他找不到一点瑕疵,无论是走笔还是用墨,甚至就连他细节的习惯处都模仿的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墨迹未干,他几乎就要以为这是他原本的画了。

    书生深锁着眉头,该是在想着什么。

    “哼。”过了好久,他轻哼了一声,也拿出了一张纸来,在上面写道。

    “如若下次再来,请仿左排四列第六幅,右排三列第二幅,上排三格第七幅之图,若仿之出,房中之图,汝乃妄取便是。”

    写罢,他就将这张纸挂在了墙上。

    他的比试之心是被激了起来。

    他不相信有人能将他的画都画得一模一样,这是他的书生傲气,所以他要与那人比一比,即使他甚至不知道对方是谁。

第七十五章:这世上最倒霉的事,就是被贼和麻烦同时盯上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书生每每回到书房都会检查一遍他挂在墙上的那张纸,还有书架上的书画,看看有没有少了什么,又有没有多了什么。

    可是整整过去了三个月,那个贼人都再没有出现过。

    就在书生以为他不会再来了的时候,第三月末的一个夜里,那个白衣人是又翻进了他的书房。

    房间里,李驷尴尬地抓着自己的脸颊看着四周的书画,他本来是不想再来了的,毕竟做贼也不能只指着一个人偷。

    奈何他做完事情回来,路过雁山湖的时候手边是又没了盘缠。这一回生二回熟的,所以他就又来到了这里。

    至于上次他拿走的那三幅书画,因为他也不懂好坏真假,所以就在黑市上一百两三张地甩了,这已经算是大大地超乎了他的预期了,三张纸头就能卖一百两,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好赚的事吗?

    可惜他不在知道的是,对面买他画的人也是这么想的。

    三张柳冉的真迹才卖一百两,这世上还有比赚这种傻子的钱更容易的事吗?

    当然,无论后事如何,那画李驷都是已经卖出去,一百两银子也在这三个月来花了个干净。

    眼下,他是准备再借上三张纸,作为回去赶路的盘缠。

    如果让书生知道李驷这么糟践他的画,估计能气得不轻,所幸他应该是不会知道的。

    就在李驷走到书架边,想要再挑上几幅画的时候,他发现墙上好像多了一张纸,这张纸他上次来的时候是还没有见到过。

    借着月色,李驷看清了这纸上写着的一句话。

    这句话自然就是先前书生留下来的,让李驷临摹他指定的三张画,若是李驷临摹的出来,这书房里的画,他就让李驷随便取。

    随便取这三个字自然是让李驷感兴趣的,他当即就在房里开始找起了纸上列出的那三幅画。

    左排四列第六幅,右排三列第二幅,上排三格第七幅

    很快李驷就将这三张画找了出来,放在了桌上拆开。

    这三张的水平果然要比他之前偷得那三幅高上许多,无论是细节处的描绘还是大体的布局都无可挑剔,就连李驷这种没有一点欣赏能力的人都能明显的感觉得出来。

    不过如果只是临摹的话,倒是还难不住他。

    夜色里,书房里的贼人磨着墨,专注地看着桌上的画作,考虑着要如何开始动笔。

    可能是他太专注了些,所以没有注意到,窗外的不远处,一个书生正负手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书房,默不作声。

    也可能是贼人已经注意到了,只是没有道破而已。

    该是天快要亮了的时候,李驷画完了那三张画,然后拿走了原本三幅,翻窗离去。

    就在他离开后的不久,书生也走进了书房,他走到了桌边,看着桌上的画,拿起了笔。

    他是想要标出画得不对地方,可是,他拿着笔站了半天,也没能将笔落下。

    因为,真的是一模一样。

    不只是形,就连其中的神韵都是如此,那山水自在,那闲云野鹤,都被一丝不差的描绘了出来。

    就像是那人知道他在画这画时心中所想的是什么一样。

    笔杆的上面还残留着一些之前那人握过余温,书生站着,半响,兀自笑了一下。

    “哼,画的还算不错。”

    说来有趣,他像是有了一种着遇了知音的感觉,虽然这种相识的方式,着实是有些古怪了点,不过,他也不是拘泥于这些人。

    放下了笔,书生拿开了桌上的画作,重新摊开了一张白纸,再次磨起了墨来。

    他是要再画出一张画来,一张那人模仿不出的画来。

    从那之后,李驷就时不时地会去上几次雁山湖,最初,大多都是他囊中羞涩,身无分文的时候。

    他会按着书生的要求,临摹出他指定的画。然后再带着原稿离开,去黑市上换成钱财,至于能换得多少,那就全凭缘分了。

    后来,即使他没有什么事,也偶尔会去那里逛逛,就像是拜访朋友家的门第似的。

    而书生也总会在墙上留下新的字条,从一开始只是让李驷临摹画作,到后来也会说一些闲话。

    他曾经劝过李驷不要再做贼了,做一个画师,怎么想都要比他那种风雨来雨里去,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要好。

    或者,他说可以介绍李驷进宫,去做一个宫廷画师,既是可以扬名立身,又可以让自己作品流芳于世。

    但是关于这些话题,李驷都没有给过一点回应。

    因为他不是一个适合作画的人,他自己明白这一点。让他临摹还行,可要是让他自己画,他估计什么都画不出来。

    他没有一点文人的风雅,他终归只是一个江湖的浪子而已,飘摇来,飘摇去,多是狼狈,少有什么雅兴。

    但是他也习惯了这样,所以啊,他还是觉得继续这样飘着的好,也没有必要停下来。

    逐渐的,李驷和书生该是也成为了熟人,虽然他们之间是连一面都没有见过,但是这种熟悉却是也显得刚刚好,不会多那么几分,也不会少那么几分。

    不会形同陌路,也不会相见恨晚。

    一支笔,一幅画,一行字,就能把他们想要说的话全都容扩在里面。

    所以,李驷经常会偷书画。

    而他偷书画,就总会去偷一个人。

    雁山湖离李驷现在身处的地方不远,正好许久没去了,又恰逢没钱,李驷便准备去那走一趟。

    而另一边,一个皮肤微黑的英气女子是也来到了附近的城中。

    她的手里拿着一本书,那本书上写着三个字,名叫兵器谱。

    必要误会,她手里的这本自然不是原本,兵器谱的原本只有一本,但它的抄本却是满江湖都是,随便找个江湖贩子,都可以买到一打。

    此时的这个女子,就是拿着一本抄本,看着其中一页上的内容,赶着路。

    那书页上的内容细密,不过粗略还是能够看到那么几个大一些的字。

    江湖奇门兵器第二十三,雁山笔,柳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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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人休走介绍:
李驷是个贼,飞贼,江湖人给面子,称他一声盗圣,这让他成了一个大贼。他和普通的贼不一样,他不杀人,不越货,不犯妇女,不窃老幼,他只偷他想要的东西,偷完还经常会还回去。他喜欢笑,江湖人很少见他不笑的时候。他也喜欢玩闹,他笑着说的话十句有八句都是假的。他还有一个秘密,他活了两世,准确的说,是他有两世的记忆,原因是,他在过奈何桥的时候,忘了喝那孟婆汤。这是一个贼的江湖故事。算是轻松的日常文吧,主角单身慎入。贼人休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贼人休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贼人休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