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2章 父慈子孝(2)(求推荐票!求月票!)
从街垒后方里发射出的火箭在空中螺旋飞行,最终在铺着石板的地面上爆炸,碎石块砸向了正在冲过桥面的敌人,险些被砸中的恶魔崇拜者们咆哮着加快了冲往桥上的速度。
柯瑞托的火枪兵们连忙对射程,射角以及射速进行了微调,他们等待着敌人冲上上坡路,射击命令一下,顿时从城垛上发出了一阵齐刷刷的枪声。
范德泽看着前方的爆炸,就像节日里烟花一样,接连不断爆发。
火箭呼啸着冲向天空,拖着五颜六色的烟雾,迫击炮弹呼啸而下,加特林机枪炮开始咆哮,铅弹一打一打地把混乱崇拜者撕成碎片,射击阵列在狭窄的射击线上来回替换,从上面倾泻下来的爆炸弹药把道路炸得粉碎,把成堆的尸体化为灰烬。
范德泽大步穿过周围的尸体,眼睛盯着桥对面。
一枚炼金迫击炮弹在半空中爆炸,向他周围投掷了大量的火焰。在他的周围,混乱崇拜者们痛苦地嘶吼着,在同伴的尸体中间打滚,他们的皮毛被烧成了肌肉和骨头。
而范德泽的肉体则在燃烧的火焰中逐渐变红,最终呈现出一种血色般的鲜红,但任何带火的武器或火焰本身都伤害不了他,这就是巴特祖魔鬼血脉给予他的祝福。
一门加农炮发出了低吼,范德泽能感觉到自己周围的空气变得稀薄,炮弹从他身边划过,击中了他不远处的一堆敌人。他从周围的火焰炼狱中走出,全身散发着光热,盔甲散发着蒸汽,盔甲上的金色符文发着耀眼的光芒,被雕刻在古老盔甲上的九头蛇似乎活了过来,在火焰中痛苦地扭动着。此时,他看到一个恶魔崇拜者似乎想要向他发动攻击,但大吼了一声之后,对方似乎迷惑了一下接着就把武器砍入了身边友军的身体。
“群体心灵遥控!”角魔范德泽用自己的方式,主导了战争的流程,暂时堵住了一条战线。
虽然有足够的信心能够单枪匹马杀死所有恶魔崇拜者,避免落个尼姆乌库将军所说的“降阶之耻”的下场,但是他心里还是有着一个难以解答的迷惑。
“为什么?这些恶魔崇拜者怎么如此疯狂,他们的主子,那只判魂魔怎么会放任他们在柯瑞托城内作乱而不是就地隐藏起来——”
角魔是一种很特殊的魔鬼,他们都是巴托九狱晋升深狱炼魔的预备役。不是所有魔鬼都经历过血战,可是每个能够成为角魔的巴特祖却都必须要经历血战的历练。
因此,角魔很熟悉几乎每一种恶魔——没有杀死几千、上万塔那厘的经验,他们也无法一步步晋升成为角魔,成为深狱炼魔的候选。
“——这不是判魂魔爱做的事情啊,而且,判魂魔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我们巴特祖魔鬼的典范之城?他们不是应该在无底深渊那些恶魔领主的宫廷内服务么?难道说,那个自称葛兰的判魂魔是带着某个恶魔领主的人物来到的柯瑞托?他这么做多半是要执行某种阴谋诡计。”
想到这里,范德泽突然变得有些畏缩了。一个需要判魂魔亲自来执行的阴谋,多半背后藏着的是一位恶魔领主的算计。在后者面前,即便强大如深狱炼魔也依旧很有可能陨落。
诚然,角魔都是善战的,可是他们依旧在可能受伤的事情上显得非常怠惰。因为处于这种位阶,他们要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晋升到深狱炼魔。除非必要,角魔其实都十分惜命。
所以,他准备再观望一下,而不是一鼓作气凭借自己的实力将这支恶魔崇拜者的队伍打散。
除此之外,范德泽其实还有一个小心思:他是负责管理柯瑞托六分之一的角魔,和他有相同职权的同类还有五名。
此时,那些恶魔崇拜者们还只是祸乱了海港区,其它诸如行政区、商业区之类的城区受到的影响并不大,负责管理那些区域的角魔并没有什么损失——他们可没有受到蛇蝎魔尼姆乌库对其发出的降阶威胁——范德泽觉得这极不公平。
“让子弹再飞一会儿。”看着从自己身边飞过的一枚铅弹,他心中下定了决心。于是,之前出手时就一直处于隐身状态的他,干脆放弃了出手,放弃了暂时被自己封堵住的战线。
恶魔崇拜者们失去了钳制,一举冲过了石桥,冲向了列阵于对岸的市政区城市卫队。
“排成一列!”对岸的军阵中有人喊道,是一个火枪队长,他从身边一个受伤的火枪手跌倒的地方抓起了对方的武器。“等我的指示!”
他周围的人匆匆地装好了弹,把密封的枪膛里多余的火药吹掉,把用过的棍子换掉。
他们背对着一排卸下拆掉轮子的马车,蹲成一条参差不齐的长龙。在街道附近的一些小巷里,枪声也在回响。各处响起的不同命令的叫喊声和痛苦的尖叫声,一切都乱套了。
火枪手们打开射击单元,检查了火柴绳的烧痕,然后把枪托放到肩上。他们是幸运的,他们手里的长铳都是从一个名为永序之鳞商会购买来的精工装备,能实打实的射击。
“举起你的武器!”火枪队长喊道。在他的两侧,枪口排成一排,速度并不是很慢。
当蛇形铁啪的一声弹回,黑火药燃烧起来时,火枪被产生的后坐力微微向后一推。
随着一声刺耳的“啪”的一声,一排子弹射入了密密麻麻的恶魔崇拜者队伍中。点燃的火药冒出的烟雾飘到他们头顶。其他地方也出现了类似的刺耳的响声。守军们在慢慢地进行反击,严格按照操典进行,这也是巴托意志的延伸。
“装弹!”火枪队长继续喊道,他很清楚此时时间的重要性,不能有半分携带。
他蹲下身子,扯出火绳,射击单元露出来了。他把一袋装着铁球的皮袋扔到手心,拿出擦渍棒,熟练地往枪膛里塞了一个,同时密切注视着剩余的火药粉末——这是一项复杂而危险的工作——如果有什么东西这时打中了火药仓,他很有可能受伤乃至被炸死。
他单膝跪地。
“快点,该死的!”他咆哮道。火枪手们拖得太久了。“我要诅咒你们,快给枪上膛!”
远处又传来一阵闪光。
火枪队长低头回避。一些杂物被身体发生严重变异的恶魔崇拜者当作投掷物丢了过来,一些守军被击倒在地,皮开肉绽。一阵痛苦的呼喊声从他们一方发出,阵线动摇了。在他们的左翼阵地崩溃了,有些顶不住压力的人正在逃离危险。
“举枪!”他喊道:“瞄准桥面!”
这几乎是无用的建议。那些恶魔崇拜者形成了汹涌的人潮,几乎不用瞄准也不会射偏,唯一的问题就是对方的身体哪怕不披挂甲胄,一两颗铅弹也很难对其造成致残和致命的打击。
火枪手们缓慢而笨拙地摆出射击姿势,他们人数变少了,有的人的火绳熄灭了,有的打碎了清理棒,还有的人脸朝下趴在地面上,血从伤口缓缓流出。
“开火!”火枪队长再次吼道。
枪声再次响起,铁球尖叫着冲进了敌人中间。火枪队长无比期望,这个时候能有一支骑兵队伍从两翼掩杀过来,这才是对付大规模步兵冲锋该用到的办法。可是他注定等不到看到这一幕了,因为柯瑞托的任何军事行动都必须按照操典进行,骑兵不被允许应用在城市作战里。
“装弹!”火枪队长第5次重复这个词,他的嗓子变得沙哑。他用颤抖的手指去接住更多的铅弹。他的枪管是滚烫的,黑火药的恶臭扑鼻而来。他低着身子,心跳得很厉害,同时也不断在心里咒骂:“以那些混蛋的冲刺速度,很快……”
这是一场惨败,他们将像松鸡一样被屠杀,他心里已经生出了扔下武器逃走的念头。
不过就在这时,包括火枪队长在内的所有还活着的火枪手,全都听到一声号角响起。
有人冲锋了。
骑兵出击的命令被下达了。这绝对是一个正确的命令,有指挥链里更高级别的指挥官,下达了最适合此时的指令。雷鸣般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一队骑士,三匹马组成一排形成一道马墙,正从侧翼的小巷里面冲了出来。那些隐藏在小巷里,不断想要包抄绕后的敌人要么被杀死,要么被他们驱赶了出来,和正面冲过来的恶魔崇拜者挤作一团——这是好事,因为确实延缓了敌人前进的步伐。
“拿起你们的枪!”火枪队长叫道,把自己的手举到胸前,抱着那根至关重要的绳子。
“跟我来!”
最后,他们终于找到了方向,找到了可以投入战斗的东西,以及更重要的……一些可以当作掩体的东西。他们冲进了一座三层小楼里面。操典规定:当骑兵冲锋的时候,为了避免给那些重金打造的精锐军人制造前进路上的麻烦,火枪手们可以自行调整阵线。否则,在战场上随意调整自己的阵型,火枪手们将会被当作逃兵,抓到后一律当场处以极刑。
站在小楼的房顶,火枪队长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汗水从他的皮肤里冒出来,期待着随时听到爆炸声和枪声的哀鸣。他快速地祈祷了一下。刚刚的骑兵号角声,无疑拯救了他们的性命。
“原地构建狙击点!”他尖叫着,颤抖着,举手示意火枪手们自行找合适的射击点。刚刚经历过生死压力的火枪手,漫无目的地向寻找着射击目标,他们一心一意地想要敌人流血。
第1733章 父慈子孝(3)(求推荐票!求月票!)
当太阳落山之后,柯瑞托的军队渐渐撤入了各个临时被搭建起来的街垒之中,他们在通往城邦六大区域的主干路上全都设置了岗哨。
封锁这个城邦很容易,因为它只有一条出入之路,只要围城者远离这些可怕的大炮的射程,他们就是堡垒周围土地的主人。
考虑到进攻的需要,守军们将剩下的大炮全部集中在了一起,戟兵和火枪手的队伍定期轮换,密切监视着混乱肆虐的柯瑞托城邦。
为了处置城邦的混乱,市长临时赶往市政厅召集了一次新的战争会议。在巨大的不灭明焰宫灯的照耀下,军队的指挥者们聚集在一起,现场的气氛肃穆庄重。
与此同时,另外一场会议也在柯瑞托城的百罪街深处,如火如荼地举行着。
火炬中的火焰在雨中跳动,如同被绑在八尺高木桩上的祭品在挣扎,八个火炬形成了一个围绕着鹅卵石广场的圈,火圈的外围是一片黑压压的嘈杂人群,他们有的长着野兽一样的头,有的戴着布满尖刺的头盔,还有许多携带着各式各样的战利品的看客。
在这几百人的噪声中,只有在内环的人可以被清楚的看见。两个全副武装的人站在火炬圈中央,他们脸上都带着勇气和信心,专心地看着对方,丝毫不受人群的影响。
葛兰迈着巨大的步伐,在他那一侧的场地上踱步。他宽大的肩膀上松松地挂着一副破旧的古代铠甲,上面是黑色的魔法钢甲、褪色的符文和一张狰狞的野猪脸。
长长的、湿漉漉的白发垂在肩甲上,参差的胡子一直延伸往下,被扎成了厚厚的辫子。
他用一只完好的眼睛打量着他的挑战者,而另一只盲眼——脱离格拉兹特的封臣体系自然不可能全无代价——则被打在左侧脸颊上的烙印完全损毁,没有了眼睑,里面呈乳白色。另一处烙印则在他额头上,一道微弱的红色光斑在其眉间流动着。
带着一种毫无遮掩的自大与傲慢,和(伪装过的)判魂魔站在火炬圈里的牦牛人布扎尔·血纹,同样在模彷着对手的踱步。
当这只牛头怪物移动的时候,身上带刺的铁铜盔甲连接处叮当作响,三个刻着符文的头骨拴在他腰间的链子上摆动着。他那巨大的脑袋上戴着一顶黑铁头盔,头盔上有铰链似的护颊,红宝石色的眼睛在里面贪婪地闪烁着。一对带有钢刃的前弯角从护颊后面伸出来。他的鼻子里喷出了灼热的气息,让刺入鼻孔的铜环产生了水雾,恐虐棱角分明的标记迅速地变红了。
“我是布扎尔,来自无底深渊的一名魔裔。”牛头怪物轻蔑的说道,他的每一句吼叫都让火盆里的火焰颤抖,“我的铁蹄燃烧着,我的血液沸腾着。我带着我的兄弟兽群,已经随你、我的父亲,征战多年,但是……”
牦牛人的黄铜铁蹄踩踏着地面,全身的肌肉开始暴涨,青黑色毛发上的暗红色纹路变得异常醒目,他发出一声吼叫,仿佛要将地面震开。
“……我们为什么要为你送死!献给乌暗主君的祭品何在?久违的胜利何在?”
葛兰看着布扎尔,带着素有的冷漠,根本不像是一个所谓的“父亲”。
他将右臂举高,雨水顺着满是刮痕的肩甲流了下来。他的手臂,和他的脸一样,裸露在外,没有装备盔甲,而他如同展示圣物一样展示着他的手臂。风吹雨打,他的手臂经历了岁月的洗礼而变得粗糙泛黄,上面布满了像是淤青一样褪色了的亵渎纹身。
“你已知晓,我是葛兰。”他嘶哑的声音破裂不堪,如同他身上的盔甲一样,这声音仿佛来自深渊,来自将要吞噬世界的恐怖源头。这声音穿透了瓢泼大雨,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我用这只手了结过深狱炼魔,率领你们打破过巨牛魔的奴役。是我凿穿了哀痛山脉,打倒了食尸鬼王,把他的土地据为己有。”
他垂下胳膊,环视周围,手臂指向圆环外,照亮了在火把光后面的人群。
“是我!是我首次给你们带来了崇高的力量,是我为你们赢得了自由,然后又给了你们光荣。我们是一个整体,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们将会获得数不清的荣耀。”
他的话音落下,随之而来的是令人肃然起敬的寂静,只有雨点打在石头上的声音,火焰痛苦的嘶嘶声,以及牦牛人那洪亮、气喘吁吁的笑声。
“如果你认为你可以取代我,当在场所有人的老大,那么拿起你的武器,布扎尔……或者,你可以现在就离开圆环,不要再挑战我。我愿意给你最后一个活下来的机会,毕竟,正如你所说,我可是你的父亲。”
布扎尔发出一声狂怒的鼻息,向后转动着脖子,焊接在尖角上的刀刃在火焰的映衬下闪动着金色的光芒。“停止你那试图愚弄他人的蛊惑。你是我的父亲?”他用手指了指自己脸,同时又指了指对面的葛兰,“你和我之间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吗?父亲。谎言无法永远持续下去。”
没错。葛兰心里百分百认同布扎尔的说辞,他的确和布扎尔之间相差甚远。可他的确是这个傻儿子的亲生父亲——事实上,说是亲生母亲也没什么问题——葛兰就是利用自己身体那蕴含着混乱之力的血肉在一个普通牦牛人幼崽身上做了个实验,最终才偶然塑造出了一个魔裔后代。
只是布扎尔根本就不知道这一点。
在这个半恶魔牦牛人的记忆里,他从小就比其它恶魔崇拜者要健壮、有力、聪明,而葛兰正是利用了他的这些天赋来让他为自己管理那些恶魔崇拜者。在他看来,他就是葛兰的一件工具。所谓的父子关系,不过是后者为了防止自己背叛而强加的一道精神枷锁而已。
他这么想也依旧没错。
然而,布扎尔认知有误的地方却在于,他误把葛兰也当作了像自己一样的半恶魔裔生物。以及,他认为葛兰带着他和那些恶魔崇拜者来到了物质位面,现在是抢班夺权的绝佳良机。
“愚蠢至极。”葛兰感知到了布扎尔的想法,心里不由得万分不屑。因为,实际上这群恶魔崇拜者其实就判魂魔的财产罢了。而现在,他也只是恰好需要用这些财产进行一笔投资。
“既然你执意想死,那么我也可以成全你,我亲爱的儿子。”葛兰对巴扎尔说。
话音未落,站在圈外的一名长着鸭子脑袋和野蛮人身躯的变异恶魔崇拜者,便将一把巨大的尖钉头槌投进火炬圈,布扎尔那巨大的拳头接住并拽着它,轻松地挥舞着。
葛兰嘴角扬起微笑,恶魔之力在他体内流动,战斗的兴奋与狂怒如同地底深处的熔岩管道一样,开始充满全身。此时此刻,他感觉到了与混沌的联结。一个人可以从杀戮中获得快乐,从屠杀和随后的盛宴中寻得乐趣,极少数人会拒绝这样的赐福。
他从身后接过另一个恶魔崇拜者递过来的战斧,“我接受你的挑战,布扎尔。”
牦牛人奋力转动着头,似乎在抵抗着一种若有实质的精神压力,然后发出雷鸣般的吼声,放低了头角,冲了过去。葛兰抬起头,布扎尔逼近他,张开手臂,挥舞着头槌打出一击,想要粉碎自己这位便宜父亲的头颅。
而葛兰却迅速闪身到一旁,用斧头勐击牦牛人的腹部,迫使后者单膝跪地。布扎尔呼出一口充满着腐烂臭肉的气息。葛兰反手调整斧头,然后又一回击打在了牦牛人的护颊上,血和金属火花从布扎尔的头盔上飞溅出来。
葛兰大步走在他身后,把他那把血迹斑斑的斧头举过头顶,人群爆发出欢呼。
布扎尔缓缓地站起来,转向葛兰,用手腕擦了擦血淋淋的鼻子。“你将后悔激怒一只来自末日的蛮牛,我要碾碎你的骨头,然后饮你的骨液,可恶的猪头半恶魔!”
葛兰用斧头做了个尽管过来的手势。
周围的恶魔崇拜者发出一阵哄笑,他们很喜欢这样的表演,惊险而又刺激。
随着原始愤怒的嚎叫,牦牛人咆孝着向前冲去,疯狂的巨大冲力像火箭一样将空气噼开,但是葛兰总是能在攻击的前一秒躲闪开来。每次布扎尔停下来喘口气的时候,葛兰已经在利用这个机会闪开,并挥舞斧子,在着牛头怪物身上划出一道道伤口。
从火圈外传来的嚎叫愈发激烈。
渐渐地,随着越发愤怒,牦牛人毛皮上的血色纹身愈发明亮,他的躯干开始隆起,他的头槌像流星一样落下。原本葛兰打算躲开,但是他想到了什么,于是也咆孝一声。
是时候了,是时候让这个牛头儿子和他的追随者们,看一看他们究竟在挑战什么了。
葛兰举起手来护住自己的头,牦牛人的头槌打在他张开的手掌上,使他胳膊上的肌肉一阵颤抖。他脚下的鹅卵石碎裂了,炸裂的石屑在两名战士的盔甲间弹跳着。
布扎尔胜利的咆孝马上变成了不相信的哼声,他不敢相信葛兰还活着,并且毫发无损地握住了自己砸下来的头槌。
葛兰将其扭到一边,然后站起来一脚踢在布扎尔的肚子上。葛兰的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着,布扎尔几乎能听到从他的胸甲下面发出的砰砰擂鼓声。经过几个世纪的磨练,这个牦牛人早就学会了在战斗狂热之余保持冷静,活动着他的手指。但实际上,在内心里他不得不承认,这一击的失利确实让他有点难以承受。他出现了犹豫,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挑战开始之后他就无法放弃了。
哪怕就是现在认输,他也有可能被葛兰当场杀死以愉悦周围的看客;而哪怕葛兰饶恕了他,周围那些恶魔崇拜者也会看不起他,之后日子里他很有可能死于一场暗杀、下毒或者别的什么意外。
“再给我一把武器!”布扎尔吼叫着,向他的随从伸出手臂索要着任意武器。
一名身穿黑色盔甲的恶魔崇拜者比他身边的同伴反应更敏捷,他将一把带着铁头的长矛,扔进了决斗圈。布扎尔用他那粗大的拳头从空中接住了它,仿佛它是一支短矛,把它举过头顶作刺人之用,同时拿起他的头槌挥舞着,像一台被恶魔附身的战争机器一样。阴影里的怪物们像饿狼一样嚎叫着,压过了一人的嘘声——拿着两把武器,违背了古老的规矩。
当然,恶魔没有什么规矩就是了。
于是,葛兰张大了嘴巴,似乎在发出吼叫,但没有任何声音,只发出一种奇怪的、空洞的嗡嗡声,像是一群被密封在罐子里发狂了的黄蜂发出的“嗡嗡”声。
他感到自己的肚子里有一种越来越沉重的压力,就像一种强烈的想呕吐的冲动,而且这种冲动的背后有着一种不可抗拒的意志。随着一声响亮的爆裂声,他那野猪似的下巴脱臼了,而且绷得更宽了,蒸汽从他身上喷涌而出,伴随着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布扎尔又发出了新的挑战,举起了他的长矛,葛兰终于发出了他自己的一声叫喊,一声从他的肚子里发出的低沉的吼声,从他膨胀的下颚里飞出来一群肿胀的、恶心的苍蝇。
牦牛人挥舞着他的头槌进入了虫群,像一把刷子一样阻挡着野火,但不一会儿他就被吞没了。
他那巨大的牛头不断摇摆,挥舞着武器想要拍击或者驱散蝇群,最后却发现根本没什么用。他尖叫着,就像着了火似的。最终,布扎尔摇摇晃晃地向前走着,然后又倒下了。
一着地,他那强壮的身躯就炸裂了,厚厚的骨头和盔甲堆在鹅卵石上,腐烂的尸体散落在整个场地上。葛兰深吸了一口气,合上了下巴,直到他感觉到下巴重新回到关节处。战斗的热情渐渐冷却,化成了黑暗的余尽。
“还有其他人要挑战我吗?”
第1735章 父慈子孝(4)(求推荐票!求月票!)
市政厅,会议室。
“这将不可能发生。”市长坚定地说道,他的双臂交叉在宽阔的胸膛上。
他俯视着旧日贵族区的运河和石质结构的连栋房屋,看到了沿着运河两岸肆虐的一连串混战。
会议室里的其它市政议员全都在窃窃私语,交换着彼此的意见,丝毫没有在意市长的话语。
“你不得不相信这件事。”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他身后黑暗的会客厅传来。
他的声音尖刻而傲慢,却也掷地有声。“难道你没听到城市四处敲响的警报钟声吗?”
市长那张因为熬夜,又或者因为没有来得及喝下足够多精力药剂而变得凹陷的脸,反感由于对方的话语皱得更厉害了。
钢铁的铿锵声和高亢的叫喊声,伴随着四处飘散的硝烟,早已传遍了整个城市。
他在这座城市投入了太多——时间和财富,鲜血和灵魂——就在他看着的时候,一处位于市政区的临时街垒发生了爆炸。
黑火药被敌人点燃,葬送了一些守卫的生命,升腾起在黑夜里也十分瞩目的滚滚浓烟。
爆炸平息后,他继续旁观着,狂号的夜风带着碎屑和从那些恶魔崇拜者身上散落的奇怪黑色苔藓吹向他的城市更深处。在其飘落之处,比他还古老的建筑物正逐渐腐朽和破败,刀刃生锈变钝,大街上的人们被那种孢子呛得透不过气来。
这不仅仅是一场突袭。这是一次全面的入侵。整座城邦都开始散发一种不详的气息。
混乱,他无比蔑视它。
他从窗口转过身,将混乱的景象从脑海中抹去。在他的房屋中,由于窗户的玻璃上粘附了太多的灰尘,导致整个会议室十分晦暗,配合着吊顶的不灭明焰宫灯营造出一种的黄昏时分的奇妙幻象,哪怕现在已是半夜。
豪华地毯上弥漫着烘培咖啡的香味。华丽的花岗石壁炉摆在一面墙旁,但这只是为了装饰,其中没有任何火光。墙壁上整齐地排列着一本本精工装订的书籍。用骆驼毛混杂丝绸织就的毯子铺在由家具大师制作的扶手椅上。柯瑞托城邦旧日的风景画在黑暗中凄凉地沉湎着。一只披着月白色羽毛的长尾鸟从其中一个书架上俯冲而下,朝壁炉上方的壁炉架飞去。这是一只来地下丛林的长尾鹦鹉,由于它只会在晚上唱出和谐的曲调而稀有且珍贵。在半明半暗的大厅中,它心满意足地歌唱着。
范德泽像猫一般看着鹦鹉从自己的眼角消失。他穿着一件合体的黑色长袍,其上装饰的珍珠母贝纽扣。他的眼睛像不灭明焰一样散发出光亮,手指末端是长而精致的利爪。不过,此时他却两手紧握,将两只手掌全都藏在宽大的长袍袖口里面。
“在过去的四个世纪里,你和你的家族一直在为这座城市布置陷阱。”他朗声说道,声音突然变得像未发酵过的咖啡一样苦涩。“当看到所有耐心结出硕果,望见陷阱的钳口最终在入侵者的脖子上合上,就没有一点高兴吗?目睹入侵者的傲慢在胜利的关键时刻被摧毁,不会更加愉悦吗?”
“不。”市长平静地说,“现在,还没有完全准备好。柯瑞托城邦只是一座典范之地,它没有办法完全适应地狱的严苛法则。盲目将一切接轨,将会让这里失去其最大的价值——源源不断地产生新鲜的人类灵魂。”
“人类。你僭越了。你妄想当棋手而不是当一枚有价值的棋子!”范德泽带着怒气低声地说,随着他的愤怒,会议室内的其它市政议员顿时噤若寒蝉。“是时候走出傲慢自大了,市长先生,我的那些亲属已然饥渴难耐。那些带着恶魔味道的家伙,会让他们感到兴奋不已。你知道的,他们之中很多人都是经历过那场可怕而伟大战役的百战老兵。”
“这是尼姆乌库将军的命令?”市长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权衡。他并没有反驳范德泽的“棋子-棋手”言论,那不是重点。魔鬼不是傲慢且无脑的恶魔,只要有足够的利益,魔鬼通常并不会介意让凡人满足一下当棋手的愿望。毕竟,魔鬼有的是时间慢慢等待棋手老去。
范德泽被问住了。
他的确没有得到蛇蝎魔尼姆乌库的直接命令,后者只是让他自己却解决属于自己辖区的问题,可是在怀疑这场袭击有可能是某位恶魔领主阴谋的瞬间,这个角魔瞬间从心地选择了绥靖。
不过,他并不准备什么都不做,任由事态一点点滑落向最糟糕的境地,最后由个子最高的家伙(尼姆乌库)去出头抗下所有压力。因为那样的话,他最后多半是逃不过经历降阶之耻。
于是,他换了个思路,准备来游说自己老朋友、柯瑞托的市长启动一项紧急预案。可是却没成想,这个时候他被“老朋友”反将了一军。
范德泽咆哮着吼道:“那你想要怎么做?和那些白痴一样地沉溺于呆在这儿吗?做一个眼瞎的老糊涂?事情拖得越久,你的价值就会越来越低。最后如果由我们来主导启动那项临预案,相信我,你不会想要看到那时的场景的——我们会把你的价值最大化地利用起来。”
欺骗不成,角魔换了另外一种说服方式,他开始威胁起柯瑞托城邦的市长速做决定。
只不过,结果不能说没有,但是却没有范德泽想象得那般顺利。柯瑞托市长沉吟了片刻,最终决定道:“我想先试一试,我们还有一批新近进口的武器没有使用。与其令它们在库房里生锈,不如趁现在把它们拉出来使用一下。如果结果还是不行,那么我就会同意你的建议。只是……”
说着话,市长将目光扫向了会议室里的其它议员。这些看起来人模人样,但实际上和猪猡没什么分别的家伙,理论上也有着表决权:这是一种适用于凡人国度的制度,是柯瑞托的守序之道,和巴托九狱严苛的指挥链体系有着些许上的不同。在巴托九狱,没有哪个巴特祖魔鬼能够违逆其直属上级的命令,哪怕在执行层面上会有阳奉阴违,可命令该执行的时候必须也得执行。
而当市长说完这句话。
一道法术灵光就从范德泽身上冒出,角魔对着会议室里的其它议员,使用了一个群体弱智术。
“现在以及未来,他们不会对你的决议有任何阻碍了——这是我的善意,市长先生,希望你懂得珍惜,”范德泽说。
这些议员代表着柯瑞托城邦各个势力,他们之中有人也是和范德泽一样身份(其它五名角魔)的代表。把他们变成智力残障人士,范德泽注定日后少不了要和同僚们打一些口水官司。
……
凌晨三点左右,柯瑞托城守军所有的野战炮,全部已被拖拽到了指定的位置。
他们所占据的地方是市政区的一处公园,平日里专供柯瑞托的顶层精英使用,这里有着可以俯瞰运河和周围几个行政区域的高度优势。
两千名全副武装的城市卫兵已经把这地方围得水泄不通,由近及远,七八座临时街垒也已经封堵住了可以直通这里的交通道路。
之前两个沙漏时,从市政区被临时征调的民夫:那些书记员、税务官吏、律师,以及其它一些平日里大多只与羽毛笔打交道的人士,已经在皮鞭和刀剑的驱使下使用伐木斧、鹤嘴锄和铁锹,把这座公园一座高台上的树木砍伐干净,把几百坪的土地平整成一张羊皮纸似的。
炮手们在他们吃饭的家伙旁边转来转去,在重型铁炮后面整齐地堆成金字塔状的炮弹,其余的装备则铺在皮革上。
这些大炮是柯瑞托军火库中最大的,用于摧毁城堡墙壁或向敌军密集的阵型的野战加农炮,能够发射重型炮弹。
负责指挥炮兵的指挥官,曾经在许多战场上看到过类似的火炮——如果使用得当,它们是毁灭性的克敌利器;反之,如果使用不当,它们就是昂贵又愚蠢的定时炸弹。
这完全要看谁负责了。
每门大炮上都配备了多达六名炮手。最重要的成员是负责火炮瞄准的炮长,这是一项充满不确定性的技术工种,内容主要涉及如何在巨大的轮子下夯实木楔,使炮管上升到所需的角度。
炮长身边则是负责装弹、清洗炮管和点火射击的副炮手们。一人携带着用于将炮弹和火药包深入枪管的重型推杆,而另一人则拿着一块嵌在长杆上的抹布海绵,上面覆盖着羊毛,用来在开火后清理炮管内部。
每门大炮旁边都摆着一桶桶加了特别炼金溶液的橄榄油,当炮管达到危险温度时,就需要用这些冷油来降温。只有最为愚蠢或者别无他法的炮手才会选择使用水来给火炮降温,因为那完全就是在赌命,冷水流过炽热的炮管随时都有可能使得后者炸裂成碎块。
当炮弹上膛,对准正确的方向和高度时,炮长就会拿着点燃的灯芯走上前去。
燃烧的火种会被扔进装满火药包的引药室里。一切顺利的话,它马上就会爆炸。火药爆炸产生的冲击会推动炮弹呼啸出膛。大炮会在轮架上摇摆,撞击底盘后部,像动物跳跃一样摇晃一阵子。如果运气好的话,炮手们都会及时闪开,躲在他们必须找到的、任何一种足够坚固的遮蔽物后面——眼疾手快是炮手的必修课。
一枚校准到位的炮弹会被发射得很高很准,然后大炮会被再次稳固在底盘上,准备重新装弹。
但事与愿违的发射事故也时有发生,炮弹有可能会砸碎其他炮弹,或者把炮管炸个透心凉,或者带动火炮压垮下面的木质支架,或者炸掉其它十来个灾难性的东西。
所以,每次部署一门大炮时,炮手们都需要低声祈祷的习惯并非没有根据。
它们是残忍的装置,但也反复无常。最糟糕的结果就是火炮炸膛,因为没有人有机会从中生还。值得赞扬的是,柯瑞托城邦的火炮部队在部署时工作还是非常努力的。
市长——因为不愿意和一群傻子待在一个屋子里,所以他也亲自来到了火炮阵地——仔细地观察着火炮连队的指挥官,那家伙干得还不错,如果有机会他会提拔他的。
“我们已经就位了,市长先生,”火炮连队的指挥官说。“您能下令开火吗?”
市长沿着一排加农炮望去。炮手们满怀期待地回望着他。导火索已经点燃,校正诸元已完毕。
“很好,”市长说着,抬头看了一眼被城市里火光映照得有些发红的天空。
高高的城墙依旧在耸立着,可是城墙内的城市却在沸腾。哪怕被黑暗所阻隔,他也能猜测到在那看不见的地方肯定有骷髅旗的轻微摆动,以及奇怪的锁链晃动的声。
这是一种令人不安的景象。
混乱在升腾。
范德泽站在几码远的地方,透过望远镜凝视着远处,虽然他不需要依赖这种外物就能看清,但是在人多的时候这个角魔还是习惯性地隐藏着自己的本来面目。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炮兵部队上。市长把多余的想法从脑子里赶了出去,举起了一只手。
“听我口令!”他大喊道。
炮手们拖着步子走到各自的位置上,市长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开始加速,整个军队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期待气氛。但很好,因为这就是他们来的目的。他向某个存在咕哝了一句简短的祝福,然后又抬起眼睛望向远处。
“开火!”他大喊出了开火的命令。
引线燃尽,而几乎就在同时,加农炮的炮弹出膛了。它们排成了参差的一排,弹回到底盘上,空气中弥漫着火药的恶臭。经过巧妙设计的炮弹被抛向了高空,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跟着它们前进,眼睛盯着尾焰的踪迹。
炮手们干得很好,只有一枚炮弹脱离了目标,撞在了不远处的荆树林里。它混乱地爆炸了,在石砌的花坛上蔓延出橘色的火焰。
其余的炮弹则顺利越过花园的高台,越过了蜿蜒环绕这座高台的运河。它们在黑暗之中飞过一座座房屋的屋顶,将致命的货物散布向需要它们的“人们”。士兵们挥舞着拳头发出了赞赏的吼声。一道道墨黑的烟雾开始从城市街道——大部分都是平民聚集地——上盘旋而出。
“装弹!”市长叫道。角魔范德泽站在他身旁,关切地看着他的这个“最后尝试”的进展。
炮手们动作很快,海绵被装满了冷油塞进了冒着烟的枪管里。人们往铁器上泼了更多的炼金冷却油脂,焦急地观察着任何过热的迹象。然后又送来了几发压缩的火药包,急忙往装进炮膛内。接着又送来了更多的炮弹。
这些人小心翼翼地扛着一个个死亡包裹,慢慢又小心翼翼地走过翻新了泥土的地面,弹药们被装进了加农炮内,炮手们们小心翼翼地把它们压在了刚装进的火药上面。
市长瞥了一眼远处,根据游荡者斥候的探察,那里就是恶魔崇拜者们最为密集的一处集结点。火势似乎没有从那里蔓延开来。有一些东西在冒烟,但不是武器商人向他承诺过的烈焰地狱。
他不知道是否该为此感到高兴,只能将注意力转回到那排加农炮上。它们准备再次开火,炮手们一个接一个地完成了准备工作,抬起头来望着市长本人,等待命令。
“开火!”
同样,只有一门未命中。那门加农炮后撤得太厉害了,它在轴上打转,向左倾斜。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被弹过来的大炮狠狠地撞了一下。他的尖叫声被沿线的爆炸声淹没了。新一轮的炮弹飞向空中,它们瞄准得很准,全都命中了设定的目标,炮弹的爆炸声响彻这个柯瑞托城。人们又欢呼起来。更多的烟柱冲上了云霄。
“重新装弹!”市长叫道:“另外,来几个人……把那个倒霉蛋给我弄出来!”
有什么事情不对劲,火没有点燃,混乱势力受到了打击,可是却没有遭遇灭顶之灾。大火一开始就被扑灭了,而在这个花园高台上仍然看不出有什么动静。
炮手们努力工作着,那个在误射中首当其冲的人被从队伍中拖了回来,他的腿上血肉模糊,筋腱成团。他还在继续尖叫,只是当他被拉离炮阵,走向药剂师的临时帐篷时,尖叫声明显减弱了。
范德泽看起来很担心。
“那里现在应该着火了才对……”他喃喃地说,怀疑地看向远处的黑暗。“它为什么没有呢?”
市长不理睬他,准备再齐射一轮。“开火!”
炮弹再一次呼啸出膛,这次没有走火,所有炮弹都找到了目标。短暂爆发的火焰舔舐着目标附近的房屋,将其尽数从城内抹平,烟雾向上蔓延。然后它就熄灭了,被无处不在的风吹灭了,欢呼声失去了一些活力。部队可以看到火炮齐射没有什么效果。
“你还有多少这样的东西?”范德泽有些不耐烦地问了市长一声。
“我们需要多少就有多少,”市长心烦意乱地说。“保持下去!只要再来一轮就可以了。”虽然他自己都怀疑根本没作用。他考虑下令暂停,把大炮拉回安全的距离,但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再来一轮!“装弹!”他喊道,觉得自己的声音开始嘶哑了。
当他这么做的时候,远处正在聚集的恶魔崇拜者们似乎开始发生了变化,这让他感到一阵恶心,他知道,那些恶魔崇拜者不可能会甘愿只挨打而不还手。
缕缕蒸汽从地面升腾而起,在空中翻腾,飘过战场。巨大的铿锵声从堡垒深处回响。这也许是某种信号,或者是在部署某种巨型机器。混乱的恶魔有办法临时拼凑出一些攻城武器,哪怕它们的质量不怎么好,可是威力却真的不容小觑。
“快点!”范德泽怒吼道,他根本不喜欢眼前发生的事情。“只有最后一轮,如果你的计划还是不能成型,那么你就要履行你的诺言。这是你和我的契约!”说话的同时,他的手里突然多出了一张羊皮纸,上面一排排文字正绽放出一种邪恶的光芒。
第1736章 父慈子孝(5)(求推荐票!求月票!)
远处传来一阵隆隆的巨响。
在高台上向远处望去,那个恶魔崇拜者聚集的地方正酝酿着一场剧烈的魔法波动,废弃房屋的砖木、土石似乎突然后退并自动地滑向一边。
哪怕隔着将近七八里格,钢铁之间发生摩擦的嘎吱声依旧清晰可闻,一座如同工厂烟囱似的、圆圆的炮口正从地面开始自行升起。
一门史无前例的巨炮现身了。
它是如此巨大的,炮筒上的破碎铁锈形成了雕刻有颅骨的装饰。从它炮管顶部洞里冒出滚滚浓烟,顺着炮管往下蔓延,在其底部的巨大基座附近聚集。
角魔范德泽的感官很敏锐。他立刻知道,他们就在这怪物的射程之内。这门大炮比柯瑞托守军一方最大的火炮还要大上十倍——不仅他们自己的火炮在射程之内,城内其余军队也在射程之内。
“撤退!”他喊道,“军队必须撤退!”
远处恶魔崇拜者的聚集地处,传来了更多不祥的隆隆声,但仍然没有任何发射的迹象。
那门拔地而起的大炮似乎有一种病态的意志在背后操作,烟雾继续从炮身周围的缝隙中喷涌而出,把四周的一切都笼罩在一层散发着恶臭的黑暗帷幕中。
“准备好了就开火!”柯瑞托的市长最后下达了命令,拼命想趁着机会击毁那门巨炮。
在他身后,他能听到人们争先恐后地撤退。那是被临时征招来的民夫,他们并不愚蠢,他们知道他们离得太近了。他也能听到可怕的刀剑入肉声,以及火枪队击杀逃兵的砰砰枪响。
柯瑞托炮兵连队的大炮又开火了。就像以前一样,他们的致命货物击中了目标,火焰从黑暗的石头上像玻璃一样向后退去,像迅速冷却的一撮瀑布一样落回地面。
这个计划失败了。然后,那门巨炮就开火了。
巨大的爆炸声震动了整个城市。很多人都不由自主地倒在地上,捂着耳朵,发出尖叫。爆炸声在他们周围不断回荡,轰隆作响的爆炸声越来越大。空气中充满了铁片撕裂空气的尖叫声,市长大人立刻趴在了地上。
炮击影响着炮弹落点周围的一大片区域。
那是葡萄弹,都是里面塞满了扭曲的铁片,还有炸开的黑火药的皮革袋子。谁也不知道,那些恶魔崇拜者是从哪里搞到的这些东西。
不过,他们或许有一些魔法能够实现这件事。至少,角魔范德泽是知道的,那些恶魔崇拜者之中有一头真正的判魂魔,后者几乎全族都是魔法大师。
当葡萄弹命中时,金属风暴在空中飞舞,撕裂它穿过的任何东西。人们尖叫着,抓着脸和身体,地面上顿时血迹斑斑。炮兵阵地立即溃败,谁也抵挡不住这样的炮击。这支纪律严明的军队崩溃了,他们井然有序的队伍顷刻间化为混乱的散沙。
市长在炮兵连队队长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如果敌人的加农炮能和他们的炮一样快装弹,那么第二发爬坡单马上就快到了,他害怕得手心冒汗。他应该早点撤退,信号就在那里。
他匆匆看了看四周。有几门大炮被拴在战马上拖了回来。还有一些被遗弃了。没有找回它们的希望。它们将被孤立,任由敌人在他们方便的时候把它们打得粉碎。
就在这位柯瑞托市长逃离现场的时候,他沮丧地攥起了拳头。经过这么多的努力,这么多的时间,以这样的方式失去自己的全部火炮,绝对是一次痛苦的打击。
巨炮发射声又响了起来,这次葡萄弹落得更短了,它们向炮兵阵地周围的一处守军发起了进攻,大炮的炮弹仍在炽热地冒着热气,被炸得四分五裂,烧焦的金属和黑火药的刺鼻臭味从高台花园高台下方的步兵都惨遭屠戮。
军队继续撤退。迟钝和不幸的人的尸体散落一地,有些虚弱地抽搐着,有些被撕成了碎片。渐渐地,那门超规格大炮的射程总算是被超越了。柯瑞托市长在忠诚的家仆和一些守军的护送下,看看逃避过猛烈的葡萄弹雨。在踉踉跄跄地逃离危险时,不少人都在语无伦次地尖叫咒骂着。
莫格拉加又响起了一阵轰隆声,回响的爆炸声是马格努斯以前从未遇到过的。即使是经验丰富的战士在这个响亮的爆炸面前也畏缩不前,噪音的波浪从他们周围的山谷墙壁上摇摇晃晃地反弹回来。
最后,这个市长停止了奔跑。像他周围的大多数人一样,他知道他现在已经摆脱了敌人的炮火。他转过身,看着部署失败的残酷证据。那些废弃的大炮正被变成毫无价值的碎片。当守军的大炮进入那门巨炮的射程时,每一样东西都被砸到坚硬的地面上。他们逃跑的这条道路已经变成了一片布满血迹和泥土的坑洼。
市长一瘸一拐地穿过沮丧的队伍,走向范德泽,经过了几名匆匆聚集起来的军官。他们的表情都很严肃,其中有些人被巨炮的威力给镇住了,而角魔范德泽同样脸色苍白。
“我们损失了多少火炮?”范德泽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颤抖着,这次不是因为愤怒。
市长深吸了一口气。“据我估计,损失了一半的火炮,”他说。“我们抢救出来的那些没有足够的射程在能攻击到对方的同时全身而退。通知尼姆乌库将军罢,我累了。如果你还想做些别的事情,请自便。我得赶紧带人去收拾东西了。”
蛇蝎魔尼姆乌库曾向这个市长及其家族保证过,由于他们的典范带头作用,但柯瑞托和巴托九狱并轨的时候,他们一家可以选择以巴特祖的方式重生,加入魔鬼大家庭那光荣的晋升阶梯;又或者可以选择离开,带着家族积累的财富前去其它国度享受。
范德泽撅了撅嘴唇,目光又转回莫格拉加身上。炮声终于沉寂下来,那门巨炮似乎是打空了炮弹,于是恢复了它那可怕的寂静。烟雾漫无目的地飘过坑坑洼洼的战场,伤员和垂死的人微弱地呻吟着,但没有人敢出去把他们找回来,哪怕战斗暂时结束了。
……
大地被折磨得支离破碎。
巨大的炮管是被抓来的柯瑞托城普通居民——在辛勤工作,石室被几十个火盆照亮了,血红色的光在石头上游弋。
粗大的柱子支撑着巨炮的炮管,火焰在地板上凿开的沟渠中燃烧,隆隆重复的鼓声和恶兽咆哮般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
那些奴隶每个人脸上都有着一种呆滞的表情,他们被判魂魔用法术控制住了,并且被植入了一些应付劳动所必需的知识。火光映衬着成百上千道黑影,有的在敲铁砧,有的在照管周围的管道。
每隔一段时间,蒸汽就会从隐藏的管道或阀门中喷出。活塞在黄铜套里缓缓地转动。金属相互碰撞。火花在光滑的地板上飞溅。炉子无休止地轰鸣着,一行行弯着腰扛着木头的奴隶在试图喂饱它。火烧得很厉害,弥漫着浓郁的臭味……
这些奴隶的生命超不过5天,这还是判魂魔葛兰的乐观估计,不过有三天时间差不多就足够了。柯瑞托城是个可怕的地方,若非由于某些原因,这个国度是距离原先无底深渊加勒哈斯塔最近的物质位面——这是一种很难用语言描述的情况,远和近,对于物质位面和下层界之间的距离来说本来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只不过,像判魂魔这样能够深刻理解无底深渊的恶魔,对于这种情况才稍稍有所了解,但也仅仅是稍稍而已——他一定不会选择在逃离三重国度之后,第一站就来到这里。
“我必须快点了。”
葛兰站在一座墙壁高处的一个狭窄的平台上。阳台在被烟熏的空气中伸出不到四英尺,一排棱角分明的铁栏杆环绕着它。从这个有利的位置,他可以看到一排排的工人在工作,锤子有节奏地起落,那景象使他心旷神怡。
“哪怕魔鬼们的官僚主义作风总会拖慢他们的行动效率,可是主持这个城邦的那个蛇蝎魔还是个硬茬子,不好对付。”想到这里,葛兰又想起一天前自己那个吸血鬼手下沃特隆的遭遇:在柯瑞托外海上,恐惧舰队因为遭到了流星爆的轰击,继而全军覆没。
“明日清晨,我必须让混乱席卷整个柯瑞托城,借此机会收集到足够的灵魂。”葛兰下定决心。无论是对塔那厘恶魔还是巴特祖魔鬼,凡人的灵魂都是十分宝贵的东西,因为灵魂不仅仅是可以用来消遣的玩物,还是一种经过处理并加以吸收就能增强其个体实力的通用补剂。
从加勒哈斯塔匆匆逃离,葛兰只带上了一点点能带走的家底,他必须在柯瑞托这地方用那些恶魔崇拜者进行一场投资为自己接下来的旅程攒点路费才行。要知道,背叛了格拉兹特那个家伙,他之后不知多少年将会只能在多元宇宙最隐秘的角落躲藏,凡人的灵魂对于他来讲将会变成一种不可企及的奢侈品,他只有现在这么一个机会。
第1737章 父慈子孝(6)(求推荐票!求月票!)
纵容那些恶魔崇拜者在柯瑞托作乱一天,除了平添许多杀戮,葛兰同样也收获了许多物资。
他必须得承认,在巴托的绝对秩序加持下,这座城邦远比一些凡人国度富庶。
判魂魔葛兰甚至还成功地攻占了几座军火工厂,以他的眼界,自然不难发现这些地方的价值。
数千根笔直的矛尖落入等候的篮子中,然后被拖进军械库;刚锻好的剑被从锻炉抽出,这些剑在高温下闪闪发光,然后在被带到磨石上进一步打磨之前先投入水中淬火。铁弩的弩箭经过磨尖和硬化,然后加入已经成形的弩箭中。各种金属制品被精心地切割和抛光,然后沿着工人们的流水线被组装成战争机。人们仔细研究枪管、扳机装置、黑火药组件和所有其他枪匠的制造品。
现在,这些军械用品全都为他所有,为他所用。葛兰指挥着那些恶魔崇拜者完成了对自己人的武装,让他们从手无寸铁只能依靠本能作战的蛮人,变成了武装到了腚眼的精锐战士。
不仅如此,他还“十一抽杀”模式——也即从那些尚未被虐杀致死的人类俘虏中,每十个抽取一个,强逼着那个幸运儿(又或者说倒霉蛋)进行亵渎之举,残忍谋杀另外九个人的灵魂——增添了恶魔崇拜者的人数。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想到这里,葛兰又望向不远处拔地而起的那尊巨炮,这台大杀器便是他献祭了那个傻儿子、半恶魔牦牛人布扎尔的血肉和灵魂,从伟大深渊意志处换来的奖赏。
“你死得其所,我的儿子。”判魂魔嘴角嗪起了微笑,“为父的事业就靠你了。”
感受着空气中的混乱在不断沸腾,遥远的深渊意志投来的注视;感受着一个个冤魂被自己的法术所吸引,慢慢聚集向自己的身躯;感受着自己因为背叛格拉兹特而失明的那只眼睛正在慢慢好转,新的眼珠正在空洞的眼眶里慢慢生长着……葛兰不由得感到一丝振奋,他握了握粗壮的手指。
“杀戮之月,长刀之夜!”
“鲜血之祭,骨骸之祀!
“去享受这个夜晚吧,我的孩子们!”
就像是最为狂热的宗教主义者,葛兰站在栏杆后面发出大声的呼喊,他的声音在魔法的加持下准确无误地传递到了每个恶魔崇拜者的耳朵里,撩拨起了他们心底仍旧闷烧的无限饥渴。
随着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呐喊,已经杀戮了一天的恶魔崇拜者们再次振奋起来,纷纷从自己的藏身之地跑了出来。就如同溪流汇聚一般,慢慢形成成一支又一支的临时战斗小分队,接着就找了一个方向随意冲杀过去。
一列接着一列,一排接着一排,犹如生机勃勃却又带来死亡的潮水。
他们中间有火枪手,即使在喧闹声中也能听到他们的枪声;他们之中骑着马的蛮族骑兵,身穿板甲,并且配戴着用骷髅头装饰的死亡标志。
他们看起来和柯瑞托城的正规军一样全副武装,唯一的缺陷就是各种制式装备很难以制式的方式排列使用,不过他们的残暴或许能够弥补这点不足。
柯瑞托街道上的临时街垒中,手持长矛的人列队从街垒中走出,就像蚂蚁从被破坏的巢穴中涌出,背靠着街垒组成了防御阵型。
恶魔崇拜者之中骑马的战士,已经到抵达了阻碍其前行的街垒矛阵前面。而在他们后面,步兵还在一拥而上。战马勐冲进进矛阵,把迎面而来钢铁丛林撕开一道口子,钢铁与钢铁碰撞一处,从队伍右翼传来了长枪的噼啪声,两方都有人倒在了尘土中。血的刺鼻气味和黑火药的苦臭味混合在一起。鼓声隆隆,火光冲天。
交战很快就进入白热化状态,就连两方的远程部队,距离战场最前线也只有几十码远。
这场战斗暂时势均力敌。
柯瑞托城市守卫一方有着街垒作为支撑,又有一些更加严格的纪律。而且,若是不考虑各条战线分配导致的人手紧张假象,他们在人数上也其实占据优势的——毕竟是主场作战。
恶魔崇拜者仰仗的则是热情。这是一种致力于散播混乱的可怕情绪。他们仿佛对于杀戮和被杀戮全都能照单全收,只要能够制造暴力,只要能够制造流血,他们就能获得极致的快乐。
更加可怕的是,他们的这股“热情”似乎也感染了一部分柯瑞托城市守卫。
互相肉搏的人排成了一长列。目前,双方陷入了僵局。这场冲突是残酷的,但无论如何还有待解决。有些火枪手已经被他们的热情而愚蠢的队长拖进了战场,那不是进行远程战斗的方法——这些火枪只能在一定距离内有效,而且只能在协同射击时发挥威力,关键是纪律。
“保持一致!”还有一些明智的火枪队长试着阻止这种局面继续恶化:“开火,前进,然后再开火。任何违纪的人我会战后追责!挑好你的目标,外面可是一片混乱!”
有些火枪手被喊醒,他们把武器举到肩上。然而,就在他们射程的边缘,血液沸腾的战士们在战斗,着实很难辨别敌人和友军。
随着一连串的爆炸声响,枪声响起,迎面而来的恶魔崇拜者们被打的溃不成军。
不少敌人倒在地上,有些人的腿被撕裂或是身体被洞穿了。这足以击溃他们的士气,这支部队很快四分五裂开始踉跄逃跑。不过,这些家伙很快就被后续涌上来的“友军”噼砍倒地。
柯瑞托守军一方也赶紧调整:“不要冲锋!稳扎稳打,然后向目标开火!”
仿佛是为了先发制人,一些恶魔崇拜者后方突然响起起了巨大的鼓声。新的军队从黑暗里涌了出来。这些人看起来就不是好相与的。
他们像骑士一样穿着盔甲,但护甲全部是冷峻的黑色,头盔被魔法塑造成死者的头像,惨白而又可怕。他们装备着巨大的双刃戟,一边前进,一边挥舞着它们。与普通部队不同的是,他们没有冲锋上阵而是排成阵型稳步前进,看起来有些势不可挡。
但是,他们只是即将到来的大家伙的仪仗队而已。从他们身后,一个怪物出现了。
巨大的烟雾笼罩着它的身躯,六个铁轮搅动着它脚下的土地,三个高大的铁质烟囱喷出蒸汽,惨死者的头颅被镶嵌在它黑色的装甲上。在它那高大弯曲的前甲前,巨大的铁尖刺无情地从中伸出。它的每一面都铆接了很重的钢板,不容易损坏。
当它向前推进时,一些弩箭和子弹从它的侧翼打在它身上噼啪作响,但没有造成伤害,它吃力地往上喷吐着更多的烟。虽然它走的很慢,就像一只昆虫稳步地向它的目标爬去。但是一些聪明人立刻看到了危险,战场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伤害它。
“蒸汽坦克!”有人认出这种战争兵器的名称,发出一声惊呼。拥有这种见识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寻常人,而正是那个隐藏身形观察局势的角魔范德泽。
他曾经看过这种战争兵器。
事实上,柯瑞托城邦的市长曾经提交过、从某个跨位面商会采购一批这种战争兵器的提案,作为市长的“老朋友”,范德泽亲眼看过这份提案。只不过,经过全方位的考虑以及同其它五个角魔复杂的利益交换,范德泽和那些角魔左右了一些议员驳回了市长的提议。最终,那场军火采购提案,只是以采购了一批不久前使用的野战加农炮作为结局。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范德泽感到大为震惊。如果说那个判魂魔能够用法术塑造出一门巨炮这件事还能够接受,这种蒸汽坦克的出现就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不可思议了。
因为,那门火炮除了口径和射程足够大之外,实现其功能的技术原理,其实和普通的火炮相差无几。而这种蒸汽坦克就不同了。一辆蒸汽坦克如果想要正常运转,至少需要数千个精密零部件的共同协作才行,这些东西如果全部要使用魔法来实现,那制造它的成本会远远超过其实际的价值。就算是再怎么没脑子的塔那厘邪魔,也不会随便做这种从舅舅家亏到姥姥家的事情。
至于说,这台蒸汽坦克是不是恶魔崇拜者们从柯瑞托某些走私团伙的仓库里找到的货物?范德泽考虑了一下,随即就否认了这个猜测。以魔鬼对于柯瑞托城邦的渗透力度,没有哪个走私团伙能够走私如此有价值且兼具威胁的军火而不被他们发觉。
那么,排除了一切不可能的因素,仅剩的合理解释就是:这台蒸汽坦克是那个判魂魔从无底深渊自己带来的武器。
事实也的确如此。
葛兰从加勒哈斯塔撤离的时候,正好位于荒原联军和格拉兹特军团交战的战场上。本着蚊子腿也有肉的精神,在叛逃离去的时候,他顺手就在战场上搜罗了一些“破烂”军事用品。荒原部落民的装甲部队有些被击毁(但又没有完全毁掉)的车辆和坦克,被这个判魂魔用“缩小术”打包之后随身带离了无底深渊。
此时,要更快地散播更大的混乱,他自然也就顺势祭出了这种实施“闪电战”的大杀器。
第1738章 父慈子孝(7)(求推荐票!求月票!)
蒸汽坦克依然能够工作,即使它们已经被其最初的使用者给抛弃了,可是在判魂魔的魔法作用下那些阀门和活塞最终在黑暗中成功地再次运转起来运转,管渠中的火焰不断燃烧着,拱顶还在回响着机械的轰鸣声。葛兰用邪恶的手段,为它提供了一些充满活力的灵魂作为补充,驱动着一切继续运转,就爱好想一种类似活物的意识充斥在它那钢铁打造的筋腱和黄铜塑造的肌肉当中。
面对这样的怪物,柯瑞托城的守军果断使用了炼金炸弹,这是他们此时能找到的最好武器。
守在街垒高处的投掷者奋力将炼金炸弹扔了出去,炸弹“砰”的一声落到了蒸汽坦克的装甲上,然后很不妙地弹飞了出去。它不是被设计用来对付蒸汽坦克的。
炸弹落到了围绕在蒸汽坦克周围的恶魔崇拜者之中,这群人正朝着那台可怕载具的右边前进,他们向四面八方散开,爆炸掀飞的石头和血块飞溅而出,在恶魔崇拜者的队形上撕开了一个洞。
这是一个好的结果,但还不够好。
更多的小口径臼炮开火了,可那些抛射炮弹依旧没法精准命中坦克,反而最大的作用就是冲击着它周围的道路。哪怕有一些炮弹命中了目标,可那怪物只是耸了耸肩,巨大的车轴受冲击微微晃动,但没有受到影响。
它被烟雾笼罩着,继续前行,甚至大炮在它前进的道路上留下的弹坑也不是障碍。
令人苦恼的是,它以比人走路还慢的速度不断靠近,无情地冲进了战斗的中心,用恐惧击倒了攻击者,给恶魔崇拜者们注入了新的信心。
“它来了!”
“撤退!”
面对越来越近的蒸汽坦克,背靠在街垒前方的长矛方阵率先感觉到了压力,长矛手无法抵挡这种铁履怪物的冲击。他们连尝试这么做都没有尝试,只是在慌乱地向侧翼移动,竭力想要避开遭到碾压的悲惨下场。
万幸的是,蒸汽坦克也并没有追逐长矛手——他们不是它的猎物,犹如雄狮不会捕杀鸟雀,那么做根本划不来——机器前面的两块沉重的铁板被拉了起来,两根炮管从缝隙中伸出来。
炮管很重,显然也经过修补,上面还箍着许多铜圈和皮革。新鲜的烟雾从炮口后的缝隙中喷涌而出,顺着坦克的侧面涌出,弄脏了地面。
那些还处在机器行进路径上的人争先恐后地往回跑,无论是恶魔崇拜者还是柯瑞托守军的队形都被打散了,两者间的厮杀也中止了。战争机器暂停了前进,从它的后面伸出了支撑杆,传出了有什么东西被点燃的声音。
随着一声火焰的轰鸣,蒸汽坦克开火了。齐射的葡萄弹烧灼着空气,扭曲的金属在地上旋转跳跃,划破人的四肢、盔甲带走了大量血肉。
它再次发射。
两炮过后,一条巨大的通道在它面前被清理出来,两门大炮的惩戒力量消灭了还试图阻其接近街垒的人。紧接着,它就在原地调整着炮口的角度,下一发轰击瞄准的是堵在街道中间的街垒。
无法坐以待毙,街垒中的守军发了狠,在街垒顶部的几名掷弹手拼命投掷出了好几颗炼金炸弹。为了能够让炸弹不在弹开之后爆炸,他们还冒险地截断了一截引线。它们纷纷命中了目标,爆炸在蒸汽坦克各处装甲板上发生,其周围的几十名崇拜者被震倒在地,七窍流血,不知死活。而那台战争机器本身亦被勐烈的爆炸震得向后摇晃了一码。一些铁板被爆炸弄得凹了进去,它的一个轮子也被炸碎碎了。就像拳击手挨了一拳后摇摇欲坠一样,坦克暂时陷在了地上。
“我们做到了!”柯瑞托守军一方,见此情景,有人爆发出了欢呼。
“不,还没有。”同样旁观着这一幕的范德泽则皱起了眉头。角魔的视角和人类不同,他能透过钢铁看到藏在蒸汽坦克内部车组成员的情况,那些家伙还都活得好好的,而且依旧在忙碌地摆弄着什么,新的炮弹也被他们填充进了炮膛,火门已经被锁死。
它的火炮开火,这次就连这台沉重的战争机器,也在开炮时颤抖起来。
它发射出了一枚实心炮弹,命中了三层街垒外边的砖石,那些挂在上面用以防范弹丸和弩箭的皮革和地毯像鳞片一样脱落了。这个街垒几乎被一击炸得完全崩塌。砖石塌陷之后,里面的木制支撑内构也被暴露出来,街垒内还活着的幸存者也暴露了出来。
但那不重要,因为下一炮马上就跟了上来。
第二枚炮弹击中了第一枚炮的落点,已经很脆弱的结构就这样爆炸了。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整个街垒被完全炸开,横梁、木桶和链条被抛向空中。熊熊燃烧的火焰点燃了仅剩的废墟,将里面的人和物都烧成一个个火球。离撞击地太近的人倒在了地上,他们抓着自己的脸,或者疯狂地试图扑灭在他们衣服上点燃的火。
……
“不能再等了。”范德泽下定了决心。
蒸汽坦克碾过街垒的废墟,簇拥着它的那些恶魔崇拜者就像追随着一只钢铁大魔,他们看上去像是要着急去参加一场大规模聚会的宾客。
有那么一瞬间,范德泽感到了一丝担忧。他决定,是时候来一场战斗了。
于是,角魔张开双臂,身躯发生了改变。他的骨头似乎被拉长,皮肤也开始伸展,整个躯体变化为了一种与人类完全不同的存在,巨大的双角出现在他的头顶,长而尖锐的利爪从其手上破裂而出,一股巨大的力量进入了他的身体。范德泽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对手。
角魔的出现很难不被注意到。不少恶魔崇拜者甚至以敬畏的眼神看向这个魔头。他们那有限的智慧无法令其分清巴特祖和塔那厘的区别,特别是在范德泽没有动手之前。
在他们眼中:这个人类的皮肤层层裂开,红色的肉体从皮肤中破裂而出,活像一根融化的蜡烛。他的脸也随之变长,耳朵更大,头发似乎缩进了脑袋里,头骨都冒了出来。半透明的肉褶在周围交织,变成畸形而巨大的蝙蝠翅膀,巨大的镰刀般的爪子从指尖冒了出来,眼睛变得更大、更黑,他的头更呈三角形,巨大的双角从头上冒出来,鼻子也变平了……范德泽整个身躯变得非常庞大,腿部关节变得如野兽一般向前弯曲;其巨大的身影甚至遮蔽住了那台蒸汽坦克。
他以极其可怕的速度窜向了战争机器,周围的恶魔崇拜者们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随即就被掀飞到半空。一瞬间,角魔范德泽挥出了利爪,划破了坦克的一块装甲板喉咙,将其向外拉扯成了“L”形状。他把自己的手臂伸进了坦克驾驶舱里。紧接着,一团烈焰就从蒸汽坦克被撕开的口子冒了出来。炽烈的火焰将驾驶员和其它车组成员焚烧成了灰尽,同时还引燃了炮弹的弹药。
千钧一发之际,范德泽的身躯就从蒸汽坦克上消失,再次出现已经位于爆炸范围之外。
蒸汽坦克爆炸了。
周围的人像玩偶一样被冲击波扔飞了出去,还有重物在他们头顶呼啸而过,灼热的风顺着道路席卷了整条街道。哪怕是那些已经退到足够远处的人也觉得,此时这条街上热如火炉。
那台可怕的机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热气腾腾、扭曲的金属坑。
它因发热而闪闪发光,碎片继续落下,其中一些是沉重的铁块。爆炸发生后几十码内的人都被撞倒在地。幸存的士兵慢慢地、痛苦地爬了起来。有些人静静地躺着,血液从他们俯卧的身体里渗出。爆炸造成了一场惨剧——哪怕受害者尽都是一些恶魔崇拜者。
“给我把这些家伙清理干净!”范德泽用秽恶的炼狱语,发出一声咆孝。
接着,他身边的空间就如同破裂的水泡似地,接连发出一连串的“噗噗噗”响声。几只浑身上下白骨嶙峋,宛如长着蝎尾和蝠翼骨架的、犹如亡灵怪物一般的骨魔就出现在了街道上。
召唤巴特祖。
作为一只成熟的角魔,哪怕是内心坚信自己实力足够强大,范德泽也习惯于交战之后立刻拉出一队帮手来帮自己战斗。相比于相对粗旷的倒钩魔或链魔,他更喜欢召唤行事更加严谨的骨魔,后者在“打扫”一词上有着颇多的心得和建树。
就在范德泽火力全开的之际,和他位阶相同的另外五只角魔,也同样先后作出了类似的抉择。随着混乱在柯瑞托城邦开始蔓延,这里的统治阶级已经放弃让凡人来解决问题,转而准备让巴托九狱的秩序覆盖这里。
“这个城邦需要得到拯救。”已经乘坐一艘单桅帆船离开柯瑞托城邦的市长,手里拿着一份契约,郑重其事地用羽毛笔在上面签上了属于自己的签名。
当他的名字落在签名处,契约上象征着地狱权威的炼狱语文字瞬间亮了起来,化作一道赤红色的光芒如同平地而起的彗星,反向飞回并且最终落入了柯瑞托城邦之中。
第1739章 父慈子孝(8)(求推荐票!求月票!)
“嗯?”
尼姆乌库皱起了眉头,他那长满粉刺的、粉色蛤蟆似的脸庞上,顿时出现一层层褶皱。
蛇蝎魔伸出手掌,摸了摸自己书桌上面的那张精美地图——这不仅仅是一张附加了强大魔法的法术物品,更是九狱领主阿斯蒂莫尔斯大人赋予其监管柯瑞托城邦的权力凭证。
之前,他之所以能够轻而易举地在柯瑞托境内施展许多强大法术,就是因为这张权力凭证赋予的力量。否则的话,以他一个蛇蝎魔,实际上并不可能弄出那些堪比深狱炼魔将军手段的动静。
尼姆乌库突出的手指触碰到了那张地图,而就在其惊讶、愤怒以及惶恐的眼神里,这张地图瞬间就变成了一堆灰尘。一阵微风在办公室里凭空出现,吹拂过他的书桌,将灰尘尽数扫落。
权力凭证,没了。
那张花费了他一半以上财富,从墨菲斯托菲利斯手里买来的权力凭证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简直愤怒得几欲发狂。
诚然,尼姆乌库知道这件事肯定和那位第八领主有关系:墨菲斯托菲利斯是一个喜欢“二元论”的大魔鬼,以喜欢表演“双簧”出名——这位领主曾经被一个名叫“莫里克罗斯男爵”替代——而这也正是他设计的一种策略,在私下莫里克罗斯就是墨菲斯托菲利斯,只是那位倒霉的男爵承担了墨菲斯托菲利斯在“埋单行动”失败后应该受到的处罚。
鉴于柯瑞托这片韭菜地的价值,第八领主一定在这张权力凭证上留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后门”,只要被触发,那么这张权力凭证就会自动失去效力、被他收回己有。
“该死的老讼棍!”尼姆乌库内心咒骂道。作为一名活得足够久的魔鬼,他知道一些寻常巴特祖不知晓的秘辛。比如,墨菲斯托菲利斯曾经是巴托第九层奈瑟斯那位存在委任过的大法官。
当然,这种话他也仅仅敢在心里想一想,别说落于文字就是连说出口都不敢。
随意诽谤上级魔鬼,在《九狱法典》之中一项严重的指控,而作为法典最初编纂者之一的墨菲斯托菲利斯更是对其有着足够的解释权。
“不行,现在不是咒骂和愤怒的时候,我必须去及时要止损。”尼姆乌库脑筋飞速旋转,马上捋清楚了局势,为自己选择了一条最为理性和可行的行动方案。
下一秒,这个蛇蝎魔就从自己的办公室内消失不见,他出现在了正在遭受战火的柯瑞托城内。
范德泽看到了他:“将军大人……”
回应角魔的是一根颀长而又长着指甲的巨大手指,手指点中了他的脑袋。接着,这名刚刚摧毁了一台蒸汽坦克的强大魔鬼就变成了一个臃肿的圆球状生物。这个肿胀的生物走着鸭子步摇摇晃晃地站在原地,手中紧握着一把巨大的锯齿戟。他的眼睛和嘴巴都已被缝合上了,丑陋的面庞和痴呆的嘴脸,显露除了他的不利处境。
范德泽终究还是遭到了降阶,他被尼姆乌库折磨成了一头臃肿魔,一种比劣魔还糟糕的魔鬼。
无一例外,臃肿魔全都是用那些失去主人宠幸的魔鬼制成的凄惨的可怜虫。在巴特祖魔鬼中流通着这样一个常识,倘若一只巴特祖无法完成它的任务令其上司满意,那么也许降级是能够让其深刻明了本分的意义的最好方法。
一般来说,这样的魔鬼都会被送到苦痛魔那以警示其他魔鬼明了顺从的好处。苦痛魔是折磨高手,他们会让手底下的受害者们遭受到令其疯掉的苦痛,将它们身上的血肉成片的切下,缝合上它们的眼睛与嘴巴,用铅密封上它们的耳朵,将腐烂注满它们的身体,然后最后从本质上移除它们以前形态的证据。直至痛苦魔取出这个魔鬼的脑子,即从它的鼻孔中将这个器官掏出后,这个变形的步骤也就趋于尾声。新生的生物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残障者,一个受困于完全令人厌恶与恐惧的形态中的近乎毫无思维能力的实体,也即臃肿魔。
而尼姆乌库显然加速了这个过程,他现在比较赶时间,没有工夫将范德泽交给苦痛魔处理。他只能凭借位阶和实力上的碾压,亲手把魔鬼的精粹部分从角魔身体里抽离出来,然后将其直接变成几乎没有办法压榨价值的臃肿魔形态。而那些被抽取出来的魔鬼精粹,自然而然,成为了尼姆乌库损失惨重投资的补偿,被蛇蝎魔全部吸收进了自己的身体。
“交给你们了。”回收了一份投资,尼姆乌库随后就将范德泽丢给了被后者召唤出来的一群骨魔,这些白骨恶魔很喜欢折磨臃肿魔、用他们找一些乐子。
在巴托,骨魔监工会收集大量的臃肿魔炮灰投入战争。他们用简陋的武器武装臃肿魔后就将他们送往血战前线。在那里,他们主要用冲锋来对抗恶魔们的军团。
虽然相当稀少,但是一只幸运的臃肿魔还是有可能重新赢回它的身份地位的。很少有魔鬼能够以既瞎又聋的形态在战争中存活下来,因此他们中的大多数会在那些横冲直撞的恶魔的食管中成群结队地结束生命。
在其他的情况下,有可能一只魔鬼的副官搞砸了一项重要的任务——但是仍然可以证明他还有一些用处的话——那么他会被变成臃肿魔形态,直到某天他的主人觉得这个奴才可以被再次起用。或
者一只魔鬼有时可能会偷取敌人臃肿魔形态的前顾问或是将军。通过逆转变形的过程,这只魔鬼能够获取有用的情报或者甚至得到一个友好的盟友。有这样的传闻说,阿斯摩蒂尔斯有时会命令一只臃肿魔答应跟随一个凡人成为他的奴仆,然后放出消息说那只臃肿魔是曾是他宫廷的重要一员的受刑形态。这种阴谋诡计的结果,往往让地狱之主乐此不疲。
但无论怎样,沦落到被降阶成为臃肿魔,对于任何魔鬼来说都极为悲惨。尼姆乌库可以毫不留情地将一些手下降阶,可是他肯定无法接受自己与那些家伙有一个相同的结果。
“我必须止损,把那些投资收回来。否则,回到巴托九狱之后,即使有机会通过诉讼的手段来摆脱不利局面,到最后却没有疏通关系又或者支付一些必须费用的灵魂,我一样也得倒霉。”
因此,这只蛇蝎魔的身形在柯瑞托城内连续闪现了六次,每一次都直接找到了像范德泽一样角魔。尼姆乌库以极高的效率,把那些角魔的剩余价值压榨一空,然后才稍稍舒缓了一些心神。
实际上,对柯瑞托长达数个世纪的统治,蛇蝎魔早已赚得盆满钵满。之前的投资,如果按照凡人的观念来看待,七八倍的收益回报其实也并不算特别低了。然而,如果以魔鬼的投资观念,耗费几百年如果仅仅只赚取七八倍的收益,那绝对是一件铁定亏本的生意。因为越是高阶的巴特祖魔鬼在估算时间成本和机会成本的时候,主观上越是有可能增加对“自己”的看重。
“现在,我得收取点利息了。”尼姆乌库想道:“在墨菲托斯菲利斯下一名委任者到来之前,柯瑞托城邦在法理上暂时算是一个‘无主之地’,在这里产生的守序邪恶灵魂是每一个魔鬼都有资格攫取的意外之财。”
想到这里,一团黏腻得粉色烟雾就从蛇蝎魔庞大的身躯里渐渐蔓延出来,以其为圆心,笼罩了数百立方米的空间。几百只长着翅膀、像是吸血蝙蝠一般、身体皮肤上长着棘刺的魔鬼,一瞬间就被他从巴托九狱呼唤到了人间。
这是一群棘魔。他们并非是什么善战的巴特祖。在九狱大军之中棘魔的职位和能力大多只能担任通讯兵或者是传令员。面对艰苦的鏖战,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们也会选择偷偷跑路。贪生怕死是棘魔的天性。
不过,虽然被很多巴特祖所鄙视,但是棘魔确实也是一种非常凶残的魔鬼。只不过,他们的凶残往往只展现在那些实力不及他们的对手身上。而对于凡人,棘魔很喜欢攻击这种“无害”的目标,既安全,又能让他们释放那种时长被压抑的天性。
也正是因为如此,尼姆乌库才选择召唤棘魔,他们甫一出现就飞了出去。不是去寻找那只还隐藏在城中的判魂魔,也不是去对抗正在不断向柯瑞托城邦蔓延的恶魔崇拜者。蛇蝎魔交给棘魔的任务只是去杀戮凡人。在离开柯瑞托之前,这个强大的魔鬼要在这个城邦最后征收一次人头税。
“还有,”尼姆乌库想了想,挥了挥手。
光芒闪烁过后,收割魔萨辛多和他的血甲魔同伴维伦,随即就出现在了蛇蝎魔身边。
“伟大的将军阁下,”萨辛多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您找我们有什么事情需要效劳。”
“去找到那个凡人,柯瑞托城邦的市长。就在刚刚,那个家伙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签署了一份重要的契约,这种违逆指挥链的行为必将受到惩罚!”
“可是,他得到过墨菲斯托菲利斯阁下和您的双重授权——根据他和他家族之前的服务表现,契约允许他在柯瑞托与巴托九狱并轨之后,他可以自行选择自己和家族的去留。”血甲魔维伦插嘴道,收割魔萨辛多不着痕迹地站得离这名老同事远了一点。
“我,尼姆乌库,从来不遵守诺言!”
蛇蝎魔的怒吼,让血甲魔身上的皮肤瞬间皴裂,大股大股的鲜血从这头健壮魔鬼体内流了出来。他赶紧明智地选择了闭嘴,被萨辛多拉着离开,前去完成尼姆乌库的意愿。
如果不是更关心利息问题,尼姆乌库其实本来是打算自己去找那个市长算账的。不过没有关系,他觉得只是一个凡人而已,就像即将被棘魔虐杀的那些家伙一样,那个柯瑞托城的市长很快就会被萨辛多和维伦追上,那家伙的灵魂亦将会很快落入他的魔爪里。
第1740章 父慈子孝(9)(求推荐票!求月票!)
一个男人推开那扇不大合适的小门,低下头避开低垂的门楣,走进了那间破旧不堪的客栈。
这儿被叫做“挂驴”,在它的门外,挂着一头被盐腌渍过的驴的尸体,它的脖子上勒着绞索。男人想了一下,在思考这只动物犯了什么罪,难不成它在邪恶的头脑中策划了什么罪恶,使它有必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他想,或许,这头驴可能是旅馆老板娘的情人,暗自发笑。那个微笑只会使他那张粗野、丑陋的脸显得更加险恶。
旅馆里黑漆漆的,烟雾缭绕,他一走进来,四周一片寂静。他那双沉重的靴子在木地板上发出响亮的声音,他环顾四周,盯着那一张张瞪大了眼睛的脸,谁也不敢说一句话。
男人知道自己是个令人生畏的角色,他习惯了人们的目光迅速的从他的视线里移开。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同,尽管屋里的敌意是明显的,即使这些农民和旅客都不敢开口质疑。
他能理解人们对他的出现的反应。
在柯瑞托城附近,强盗和亡命之徒在乡间游荡,掠夺那些挨不住沉重赋税而擅自逃离城邦的人,森林里也传来了越来越令人不安的黑暗低语——女巫、地下巫师、肮脏的兽化人和传说中掀翻墓木从地下爬出来的亡灵——这些都是任何一个位面、绝大部分农民所害怕的东西,这里也不例外。
人们对外来者充满了恐惧和不信任。
但更重要的是,他看起来像就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角色。他的职业虽然并不显而易见,但是身上挂着短弩和身上绑着的几把铁器,很容易就能让人觉察出他是一个靠刀口舔血为生的男人。更不用说,他那标志性的歪嘴,更是将其刻画成了一个好勇斗狠的角色形象。
沉寂的谈话又重新开始了,因为酒客和冷漠的旅行者又回到他们自己的沉思和讨论中,他们把帽子和兜帽拉下来盖在脸上,以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歪嘴大步走向吧台,摘下宽边帽子,放在自己面前。站在附近的人都后退了。他看见一位顾客试图把一根插着尖刺的棍棒藏在大衣里,歪嘴轻轻地摇了摇头。除非那玩意儿上附加了什么高深的魔法,否则对于他来说,那东西根本没什么太多的威胁。
“您要什么,朋友?”酒吧老板说,竭力想掩饰他的紧张,但没有成功。他是个矮胖的男人,眼球突出得有点远,看起来瞪大眼睛,表情像条吃惊的鲈鱼。他似乎在大汗淋漓,尽管房间里并不太暖和。歪嘴对他不喜。
“一个房间。一顿饭。但首先——”他说,“——我想喝一杯。一杯真正的酒水。”
两枚硬币被推到老板眼前。
很快,这种卓有成效的说服就让老板为他送上了一大品脱的啤酒,以及一碗炖菜汤和一大块黑面包。歪嘴用木勺搅拌了几下那碗浓汤,里面有几块肉。歪嘴撇了撇嘴,那些肉块看起来很柴,他并不想猜测它们到底是从什么动物身上割下来的。
不过,他也没有嫌弃这些东西。
因为他出生自灰烬世界,而且他长大的地方还是那个世界最为贫瘠的荒漠地带,比这种肉更加糟糕的食物他长这么大其实也没少吃过。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是一个被赐福之人,肠胃对于毒素和有害物质的消化能力足以堪比一些普通的食人魔(当然,肯定不能和“三巨头”相提并论)。
就在歪嘴享受食物的时候,人群中爆发出零星的口哨声,以及椅子被往后推的声音,越来越多的顾客站了起来。一队衣着华丽的人推门走进了“挂驴”酒馆,这群人之中有几名女眷,她们一尘不染的衣服和面容与这个肮脏的酒馆显得格格不入。若非是这群人之中有些穿戴盔甲、手握武器的守卫,酒馆里在的一些醉鬼和色胚早就忍不住上前去尝试搭讪了。
歪嘴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都给老子滚开!”他说。他的声音很大,话语中的威严和威吓使得周围的人停止了指控。
接着,他掏出一支华丽的压花手枪,对着“挂驴”酒馆的顶棚开了一枪。周围的嘈杂声渐渐平息下来,那群衣着光鲜之人的守卫紧张地看着歪嘴,眼里流露出不言自明的忌惮。
不过,很快,他们的忌惮就转变了对象。“挂驴”酒馆的顶棚突然破了一个大洞,两个身影从大洞里跳了下来,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酒馆那沾满油脂的、黏糊糊的石头地板上面。
其中一个人还捂着胳膊。
“萨辛多顾问。”那群衣着光鲜之辈之中,有人认出了来人是谁,开口问道。
这个萨辛多正是捂着胳膊的人,他刚刚出现在酒馆的屋顶,就被突然射来的子弹擦伤了胳膊。
他的心情很不美丽。
作为回应,他发出了一声尖叫,周围所有人都感到耳膜剧烈地疼痛起来。
“杀了他。”那群衣着光鲜之人的保镖之中,为首的队长猛地惊醒过来。
随着一声纯粹的仇恨和憎恨的怒吼,当他冲向收割魔时,长剑已经举过肩膀,长剑挥下,想要割开那个正在尖啸的喉咙。然而,在剑刺离肉半尺前,这一击就停止了。在半空中,保镖队长的剑停了下来,他喘着粗气,努力要完成杀戮。
收割魔抬起头,蓝色的火焰在它的眼睛里闪烁,嘴角挂着微笑。他周围的空气似乎在剧烈地波动,就像一股热浪,他的血肉肉不自然地膨胀起来,仿佛里面有东西正要逃开,前臂的皮肤被一排向后弯曲的倒钩刺穿,形成了一串致命的犄角,他的手伸成了长长的、冷酷的爪子,就像一些变异了的老鹰的爪子。残酷而生冷的炼狱语词汇从他嗓子里传了出来,直接撕裂了周围那些酒鬼——意志不坚定之辈——的肌肉和身躯。他的嘴里长除了针状的牙齿,长长的弯曲的舌头上长着倒刺。
保镖队长似乎动弹不得,萨辛多向前探出身子,抓住了他的肩膀。收割魔的爪子刺破了他的皮甲,勒进他的肉里,伴随着鲜血的涌出,把他拉近那可怕的、令人发狂的魔鬼真身。
然后,仅仅是为了开心,那令人憎恶的魔鬼便撕裂了保镖队长的胸膛。
仿佛有看不见的刀在砍他,保镖队长衣服和盔甲被砍了几十下,血肉模糊,支离破碎。他的胸腔被看不见的手拉开,肋骨被折断,露出了里面搏动的器官。他的心脏炸开了,死去的保镖队长被扔到了房间的另一头,远离了收割魔,砸翻了摞起来的一些圆滚滚的啤酒桶。
收割魔的眼睛燃烧着火焰,它张着大嘴,嘴唇往后缩,露出了两排锋利的牙齿。他举起一只苍白的、带爪子的手,开始发出燃烧的光,火焰正在它的身体里燃烧。
“市长大人,”萨辛多说,“尼姆乌库将军派我来问候你,以及你的家人们……”
随着他的话语,一道火焰之墙凭空出现,将柯瑞托城邦的市长一家人包裹了起来。
“……你乘坐自家单桅帆船出海,可实际上却转而登岸——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个计策确实很赞,可是你得明白,柯瑞托城是我们巴特祖的地盘,一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线。”
那个市长不断拍打华丽丝绸长衫上燃起的火焰,嘴里却讽刺道:“你们的地盘?你确定?”
收割魔萨辛多冷哼了一声,火焰之墙的温度骤然拔高,还在企图逃跑和扑灭身上火焰的凡人全都瞬间变成了一根根巨大的火炬。
他非常享受地看着这一幕残虐场景,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甜蜜”的空气。“这空气的味道,真的是地道的巴托——”
“嗯?”萨辛多猛地一惊,他闻到了一股不应该出现的气味,那是大块金属被冶炼时变成金属蒸汽才会有的气味。而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萨辛多的同伴,维伦,已然也变成了比收割魔更为高大的血甲魔形态。他手里还拿着一把精金长戟,长戟的锋刃上沾染着点点血迹,鲜血一滴滴地洒落向地面,就落在了萨辛多被砍下来的头颅上面,糊住了他的眼睛。
“为什么?”没有完全死透的收割魔发出一声凄厉的质问,他在质问血甲魔为何要偷袭自己。
而回答他的,则是那个柯瑞托城市长,这个男人从火焰中走了出来。他身上的衣物全部变成了灰烬,身体上的炼金皮肤和一颗仿真假眼也都被烧灼干净。只留下一副有金属打造的身躯,宛如机关人似的构装体。而在他身后,那些贵妇和其家人也都依次走出了火焰。和市长一样,这些人的身躯也都是由金属制成的,火焰并没有对其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独眼,”歪嘴走了过来,虽然这家伙刚刚开枪打伤了收割魔,但萨辛多在出手时却下意识地忽略了他的存在——这自然是快要进阶传奇的刺客和游荡者才会使用的特殊手段。
“我的兄弟。”被唤作“独眼”的那个金属人,脸上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真不明白,你为什么选择这样一具义躯,明明说好了咱们两兄弟都选一样的延寿方式。”歪嘴似乎对于独眼的选择有些不理解,不由自主地撇了撇自己本就歪斜的嘴角。
“我觉得也挺有意思的,斯内德大师可是给我的这具身体加了不少功能模块,”独眼眨了眨自己的独眼,似乎是想要俏皮一下。
“你们够了。”血甲魔维伦一脚将还在聒噪的收割魔头颅踩碎,“巴托未来注定的领主,血战之中的功勋将领,伟大的巨龙——奎斯陛下——可是对于咱们这边还有别的安排!你签了那份巴托并轨协议,现在没工夫磨磨唧唧了,必须马上离开这个位面。”
第1741章 父慈子孝(10)(求推荐票!求月票!)
独眼和歪嘴,两个出生在灰尽世界的同胞兄弟,同时也是两名永序之鳞资历最老的秘密探员。
作为大哥的独眼,伪装成了柯瑞托城的市长,在这个巴特祖魔鬼的典范之城当权了一段时间。他以出色的演技骗过了所有人,不仅包括他那位名义上的“父亲”——名义上的前任市长——还骗过了不久前签订那份《并轨契约》的所有者、巴托第八领主墨菲托斯菲利斯。
他的签字,触发了墨菲斯托菲利斯文件里留下的“后门”,篡夺了柯瑞托城邦实际掌管者、蛇蝎魔尼姆乌库的权力。虽然第八领主委任后者成为这片韭菜地的掌管者,但若是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尼姆乌库无法履行其必须要履行的义务,又或者柯瑞托陷入及及可危的境地,那么墨菲斯托菲利斯就能第一时间对尼姆乌库进行罢免。
而罢免蛇蝎魔的前置条件就是:柯瑞托凡人推举出的管理者同意并在《并轨协议》上签字。
独眼签了字。
尼姆乌库下了台。
墨菲斯托菲利斯收回了权限。
表面看起来,除了要苦一苦柯瑞托城邦本就生活艰苦的居民,巴托九狱一方在此地的投资收获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损害。
但剧本难道真的会这么演?
……
柯瑞托城内。
一名火枪队长走了几步,从腰带上的枪套里掏出手枪,一声不吭地朝一名闹事者的脑袋开了一枪。手枪的声音震耳欲聋,鲜血、头骨碎片和脑浆溅到聚集在一起的暴徒身上,他们惊呆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火枪队长把冒着烟的手枪装进皮套,拔出他那把随身佩剑,面对着剩下的十个人。
“你们这群混蛋!”他大骂道:“今夜看起来确实是去死的好时候,伙计们,上来看看你们的死期到了没有。”
那些暴徒退却了。火枪队长没有追上去,他现在只有一个人,而且今夜确实已经累坏了。
混乱在柯瑞托城内蔓延,那些恶魔崇拜者们将这个秩序之地彻底变成了一个粪坑,哪怕它之前也绝对算不上尹甸就是了。
除了恶魔崇拜者,很多平民也受到了感染,他们悄咪咪地走出家门进行了暴乱:他们抢劫商店、烧毁房屋、强女干妇女……在一些心存侥幸的家伙看来,他们今夜所做的一切暴行,其罪名都会落到恶魔崇拜者头上,因此他们的行事愈发肆无忌惮。
柯瑞托的守军们在和恶魔崇拜者进行交战,有些队伍被打散了,那个火枪队长就是其中之一。出于私心和安全角度考量,他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去寻找大部队归建而是想回家看看。没成想,在距离家门口不愿的地方就遇到了一群持械抢劫的暴徒。
于是,便有了刚刚那一幕。
“糟糕的一天,”火枪队长心里不住唏嘘,然后,他便拖着疲惫的身躯准备回家。
然而,就在他即将走到自家所在的小巷时,一阵宛如蝙蝠噼啪扇动翅膀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他抬头看向天空,黑漆漆的夜色下只能看到一群“黑鸟”飞过的阴影。
“见诡!”
他的确是见了诡,只不过是巴特祖魔鬼,那些“黑鸟”就是被尼姆乌库召唤出的棘魔。
由于相对羸弱的躯体,棘魔很少会与敌人进行肉搏,他们的身躯与尾巴上长满棘刺,可以将这些棘刺从尾巴射出以用作远程攻击手段。
那些射出的棘刺在受到勐烈冲击时,还会爆发成烈焰,造成额外的火焰伤害。当棘魔集结在一起时,他们会用火力压制敌人来弥补自身弱点。
所以当看到落单的火枪队长——这些魔鬼的视力比鹰隼还要敏锐,哪怕身处黑夜,他们依旧能看清地面上的一草一木——的时候,棘魔们变得非常兴奋。
他们呼啸着蜂拥而至,然后又潇洒地离开,只留下数以百计从天而降的棘刺。
想要回家的火枪队长,刚刚看到棘魔的身影,他自身就被许多根棘刺扎穿。接着,就和自己家、和他那些邻居家一样,他这个受害者马上就被爆燃的棘刺点燃成了一团火焰。
“桀桀桀~”
天上响起了棘魔们猖狂的笑声,哪怕被他们杀死凡人的灵魂并不能被其所占有,可是肆意杀戮的感觉,仍旧让这种本质可以被归纳于“怯懦软弱”的巴特祖感到无比激动与兴奋。
棘魔们的行动,被柯瑞托城内很多人看在眼中:除了被杀戮的对象,还有城邦内的一些高门大户,以及一部分正散播混乱的恶魔崇拜者们。
前者,要么是和魔鬼有关系的家族,要么家里就供奉着强大的施法者。他们认出了正在发动无差别空袭的“黑鸟”到底是什么东西。因此,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这些大家族的选择就是直接无视棘魔们的杀戮行为,做的事情也只是牢牢封闭门户、打开家族的法术防护结界之类的。
后者,那些恶魔崇拜者之中倒是有人对和“抢人头”的棘魔们看不过眼,用弓弩、抢来的枪械,又或者是混乱的法术对其展开了攻击。只可惜,被尼姆乌库召唤来的棘魔们数量又多,仗着能够自由飞行,往往一遭到攻击就迅速一哄而散。最后,绝大部分恶魔崇拜者也都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群该死苍蝇的存在——反正,柯瑞托城邦里还有其它可供其释放暴虐情绪的凡人。
……
“搞快点!”
“再快一点!”
蛇蝎末一边用左手抚弄着长满粉色疣状突起的肚皮,一边用精神意志鞭策着那些被自己从巴托九狱里召唤来的棘魔。
没有了权力凭证地图,他很难再像之前那般举重若轻地施展出“流星爆”这样的超常规法术,因此只能寄希望于棘魔们造成的零星破坏,积少成多。
在他疯狂割韭菜的同时,柯瑞托城内另外一个邪魔,判魂魔葛兰亦在催促手下。
“快点!”
“再快一点!”
“那些孱弱的魔鬼都比你们行动迅速,这个城市里有如此之多的堕落灵魂,我需要它们!”
魔鬼和恶魔,天生对立的两种邪恶种族。因为有着共同的目标,所以此时竟然有了诡异的默契,他们都把柯瑞托城当成了韭菜地。而且,也都想着在离开之前,好好收割上一轮。
不过,因为利令智昏,所以他们似乎都刻意忽略了一个问题:这块韭菜地是有主的。
半个沙漏时过去了,正当恶魔崇拜者和棘魔们收割得飞起之时,黑黝黝的夜空之中突然凭空出现了一道赤红色的闪电。
风起云涌,只是瞬间。
一团团乌云被四面八方吹来的狂风推着聚作了一团,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鬼脸。在不断闪烁的赤红色霹雳的映衬下,天空之中似乎出现了一名地狱般红色的皮肤,角和双翼的巨大类人生物。他的手里握一把永远燃烧的刺叉,而且被深邃如虚无模样的黑色斗篷遮掩着身躯。
墨菲斯托菲利斯,巴托的第八领主,终于把自己的视线投射到了柯瑞托城邦。
“够了!”甫一出现,这个大魔鬼就自动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明白了此时为何魔鬼和恶魔两方势力为何显得如此……井水不犯河水。
墨菲斯托菲利斯是巴托地狱第八层的统治者。除了阿斯摩蒂尔斯,他是最有势力的大魔鬼。他的话语天然就带有“高等魅惑怪物”的效果,话语一出,整个柯瑞托城里所有的生物全都陷入了诡异的寂静,纷纷齐刷刷地放弃了手里的行动,就好像陷入时间停滞陷阱一般。
不仅如此,随着他的话语,两个雄壮至极的身形亦降临到了柯瑞托城中。
那是两头深狱炼魔!
因为没有人比墨菲斯托菲利斯更清楚地狱政治里的危险——巴托的每一处阴影下,都有可能有敌人躲藏着——所以他从来不会离开他的两名保镖。
他总是习惯命令他的手下去与敌人交战,而自己则召唤更多的援军。接下来,他会用一连串的攻击性法术和类法术能力对敌人进行狂轰滥炸。
墨菲斯托菲利斯的性格充满了矛盾。他性情多变,在不同的场合会展现出不同的性格。
一方面,他十分博学而风度翩翩,但是在他那值得尊敬的外表之下则藏着拥有恶劣到极致的脾气和疯狂的野心。
他狡猾而有耐心,但是当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偶尔也会忽然变得勃然大怒,尖叫着撕扯着自己的皮肤,用爆裂的地狱火和各种魔法摧毁任何在他周围的东西。
许多博物学者,乃至一些巴托领主都猜测墨菲斯托菲利斯有一个目标,而那也是他赖以生存的重要理由之一:这个第八领主觊觎着阿斯蒂莫尔斯的王座。
曾有传言,墨菲斯托菲利斯是如此地自信,以至于他甚至毫不掩饰的把这一目的亲口告诉了阿斯摩迪尔斯。其他人都认为墨菲斯托菲利斯如此明目张胆的野心,其实已经足够让九狱之主感到威胁并找机会将其罢免。但是出人意料的,阿斯摩蒂尔斯没有这么做。那位奈瑟斯的君王似乎满足于继续让墨菲斯托菲利斯生活在自己营造的错觉当中。
墨菲斯托菲利斯赤裸裸的野心以及突出的傲慢,使得他和其他领主的关系恶劣。
有几个领主因为墨菲斯托菲利斯的力量而和他合作,比如迪斯帕特,但更多的则对他持轻视的态度,他们把墨菲斯托菲利斯看做地狱政治游戏里一个不可预知的变数。
在墨菲斯托菲利斯的众多敌人当中,巴尔泽布(曾经)无疑是他最大的对手。那位飞虫领主长久以来就在每一件事情上与他作对。只要巴尔泽布还存在,墨菲斯托菲利斯就会费劲心思地利用种种阴谋诡计以期望除掉这位远古宿敌。在消灭巴尔泽布之前,墨菲斯托菲利斯根本无暇顾及问鼎九狱之主宝座的种种阴谋诡计。
只不过,现如今,那位巴尔泽布已经彻底失势了。第七领主的宝座已经明确空了出来,并且至今仍未有着明确的继承人。无人制约之下,墨菲斯托菲利斯成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敌人,没有哪个聪明的魔鬼想要在这段时间触碰第八领主的虎须。
第1742章 号外:格拉兹特、墨菲斯托菲利斯、阿斯蒂莫尔斯的混乱关系!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
不提那个“外来户”判魂魔,蛇蝎魔尼姆乌库觉得此时的墨菲斯托菲利斯应该不会太在意柯瑞托城邦,自己趁着权力交接的真空时段割韭菜应该不会引来第八领主的注意。
因为,按照正常逻辑和魔鬼的习惯,没有了飞虫领主的制约,墨菲斯托菲利斯此时多半会把全部心思都集中在如何颠覆阿斯蒂莫尔斯的统治这件大事上面。
即便柯瑞托是巴托的典范之地,这个城邦每天都会为九狱输送大量堕落的灵魂。可是,这种对于蛇蝎魔鬼这种级别魔鬼十分有吸引力的韭菜田,难道还真的会被一个巴托领主当作宝贝?
尼姆乌库觉得不会。
那也太小瞧第八领主的财富了。
可是,多元宇宙的很多事情其实都不是以某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尼姆乌库的猜测不说是完全不对,也可以说是基本上南辕北辙了。
事实上,墨菲斯托菲利斯十分看中柯瑞托城邦,因为后者具有极佳的战略位置——柯瑞托和无底深渊的三重国度,有着非常隐秘但又非常重要的连系。
这与一个秘辛有关。
墨菲斯托菲利斯,九狱的第八领主,巴托第九层奈瑟斯的首席大法官,虽然看起来是九狱之主阿斯蒂莫尔斯的挑战者,但他其实就是前者的一个化身。
否则,想想“埋单行动”,在这个几乎将九狱之主推翻的颠覆计划里面,除了最后投诚的几个领主之外,其它所有顽固死硬的巴托领主全都遭到了阿斯蒂莫尔斯的报复:第一层领主扎瑞尔被关押起来成为暂代领主拜尔的充电宝、第五领主来维斯图斯被封印在永恒坚冰之中、第六层的格殷永、摩洛克、贝赫利特、马拉嘉德(鬼婆领主)更是主打一个死走逃亡伤、第七领主(前)巴尔泽布被永久固化成为鼻涕虫形态……
墨菲斯托菲利斯何德何能,仅仅凭借一个“双黄表演”就让自己成功脱罪,他的全部罪责全部被那个所谓的替身承担下来?
九狱之主阿斯蒂莫尔斯从来不是一个宽容的存在,他只是对于自己比较宽容而已,对于多元宇宙其它生物全都冷酷无情。
哪怕是对自己的子女也是如此。
虽然明面上阿斯蒂莫尔斯的后代只有一个欲魔女王,但实际上,这位九狱之主在整个多元宇宙散播了许许多多的种子。
无一例外,他们都成长为了一些可怕的存在。而最为优秀的一批,更是无一例外,全都走上了与他们父亲对抗的道路——这正是之前所提过“秘辛”的另一方面——阿斯蒂莫尔斯曾经通过一些阴谋和协议,与恶魔之母苍夜孕育出了一批后代,作为自己在无底深渊布置的暗棋。
其中最为出色的,好巧不巧,正是我们十分熟悉的那位恶魔领主、三重国度之主、万向插座(插头)、“最像魔鬼的恶魔”、现如今已经快要被逼疯的乌暗主君格拉兹特!
也正是因为格拉兹特是自己的后代,出于对子女的“关爱”,阿斯蒂莫尔斯才会扶植出了柯瑞托城邦这么一个典范之地。因为这个物质位面在“距离”上和三重国度有着极为紧密的联系,所以九狱之主才处心积虑地在这个地方建立起了一座地狱的前哨站!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特意让自己实力最强的一具化身、巴托第八领主墨菲斯托菲利斯亲自负责操办有关柯瑞托的一应事宜。后者得到的命令则是尽可能不要暴露这个秘密,哪怕为此任由典范之地始终保持由凡人统治而非巴特祖魔鬼独裁,亦不无不可。
只可惜,这个埋藏了几个世纪的暗线,今天夜里被人给一把搅乱了。
墨菲斯托菲利斯怎能不感到愤恨,特别是,搅乱柯瑞托局面的家伙里面还有一个自己的手下。那个之前被他授予过权力凭证的蛇蝎魔尼姆乌库,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而弄出来的乱子,并不比判魂魔造成的破坏轻微。
“可恶至极!”
“不可原谅!”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去死!”
墨菲斯托菲利斯的意志直接降临在了蛇蝎魔身上,瞬间,这头足足有三十多尺高的怪物就被看不见的利爪撕扯成了一堆堆的血肉碎块。听命于第八领主的一名深狱炼魔保镖来到这些碎肉跟前,根本没有尼姆乌库机会:把稍大一些的碎肉降阶成为了软泥怪似的劣魔;稍小一些的碎肉则干脆地用地狱火焚烧成灰尽了事。
而另外一名深狱炼魔,则找上了判魂魔葛兰,他只用了一拳就把后者通过献祭塑造出的巨炮打成了一堆废铁。无数地狱火焰从其身体里窜出,活化成了一只只怪物、火蛇或者别的什么东西,顺着柯瑞托城的大街小巷扑向了那些正在肆虐的恶魔崇拜者的身体,沾染上就只有死路一条。
“该死的巴特祖杂碎!”眼看自己辛辛苦苦从无底深渊带出来的家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消耗得不剩什么,判魂魔葛兰心里既愤怒又恐惧。
面对深狱炼魔的强大威胁,以及悬挂在天穹上的那位更加可怕的巴托领主,葛兰只能趁着对方的“次元锚”封锁没有完成之际,不断使用高等传送术抢先逃离围追堵截。
为此,他甚至在柯瑞托城的下水道里逃窜,根本不在乎颜面为何物。而那个深狱炼魔在墨菲斯托菲利斯的催促下也是发了狠,一路尾随着判魂魔在肮脏的下水道中不断穿行。葛兰有好几次想要打开异界之门逃离,都因为深狱炼魔追得太紧,继而没有足够的时间进行跨位面的传送。
“不行,再被追下去就是死定了!”连续闪烁几十次之后,葛兰终于放弃了再带着之前收获“体面”离开这个物质位面的想法,他决定用收集到的灵魂来辅助自己施展法术。
数以万计的灵魂被这个长着野猪头颅的恶魔从嘴里吐了出来,尖叫嘶吼的灵魂布满了他的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它们争相恐后地想要逃离判魂魔的奴役,然而却被死死困在其身周无法离开。
他那颗因为背叛格拉兹特、脱离恶魔封臣身份而变瞎的眼睛里面流出了绿色的脓水,可是额头上的皮肤却突然裂开,露出一颗新长出来的、带着长长眼柄的怪异眼球。
这颗眼球绕着他的头顶转了一圈,那些灵魂仿佛被其所吸引,围绕着判魂魔的身躯开始旋转、碰撞,宛如被放进了研磨机里面,很快就变成了一种散发着幽暗光芒的精粹魂力。
“异界之门!打开!”葛兰大吼道。
判魂魔的身形开始变得朦胧起来,异界之门的穿梭力量直接作用在了他的躯体上。因为有了足够多的魂力作为能源,所以它无须以“门扉”这种固定形象具现在物质世界。
“终于——”
虽然丧失了自己的一些财富,但是想到相比之下更加悲惨的结局,判魂魔葛兰突然心里觉得这样的结果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正当他为自己进行心理建设的时候,他的左眼眶突然“彭”地一声勐地涌出大量脓水。
它们一下子就湖住了判魂魔的脸庞,这种脓液似乎有着极其不可思议的腐蚀性,迅速将判魂魔已经快要与异位面调成同频的猪脸腐蚀成了熔化的蜡液模样。
“——啊啊啊!”葛兰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一种沉郁而又蓬勃的混乱原力从其破损的头颅之中向外翻涌,以至于就连追到他近前的那头深狱炼魔都不由得为之止住了脚步。
这股力量是如此之强烈。
更加可怕的是,它里面还夹杂着一种混乱邪恶的意志,似乎想要毁灭一切!
无底深渊那没有自我智慧,但是却依旧伟大且恐怖的意志发怒了。因为一名曾经宣誓向其效忠的恶魔领主背叛了誓言!
此时,距离柯瑞托很近的加勒哈斯塔位面,格拉兹特的取出了自己那颗蕴含了深渊意志足够多嘉许的心脏,将其一下子捏成了碎块。他主动放弃了自己恶魔领主的身份,以及无底深渊对他的青睐,成为了一名叛徒。他恐怕还是无底深渊有史以来第一个这么做的恶魔领主。
因此,无底深渊的意志感到无比愤怒,它的强大愤怒作用在了每个和六指儿有关系的恶魔身上(无论是他的恶魔封臣或者是他的仇敌们)——乌暗主君的背叛,在座的各位全都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作为格拉兹特的叛逃的封臣,判魂魔葛兰依旧也被深渊意志找上门。和很多恶魔领主不同,判魂魔根本没有办法违逆这种意志,他们本身就是秉持深渊意志诞生的特殊塔那厘恶魔,因此葛兰马上就受到了他所不能承受的惩罚。
哪怕他已经逃到物质位面,可是深渊意志依旧将他的身体和灵魂皆尽腐化成为混乱堕落的原物质,然后全部收回到了无底深渊!丝毫没有怜悯他,丝毫没有给他一点点辩解的机会。
第1743章 提夫林的漂移之旅(求推荐票!求月票!)
倒下的火枪队长,像是一摊躺在街上的肉,内脏于正在解冻的污物中翻腾。
“起来!”
他听到了一个声音,这可不是一个请求,更像是来自上级指挥者的命令。
以凡人很难弄明白的方式,就连站起来的火枪队长也不知道他自己身体里是怎么还剩下血液以供其喘气的。但不知怎么的,他找到力量摇摇晃晃地跪住,然后站了起来。
整条街现在死一般的安静,只有火焰舔舐建筑物发出的噼噼嚓嚓的响声、他的粗重呼吸声,以及从他那张残破的脸上发出破烂的汩汩声。
他低着头,从街道边水槽里流淌的污水里看到了自己新的面貌:浑身上下都纹满了符号,像是某种象形文字,代表着他过往的战斗经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辨识出这些文字的。
随着棘魔发射出的棘刺灼烧弹,他身上的一切衣物都被来自地狱的烈火焚烧殆尽,他手里只有被烧得漆黑的制式军刀,以及插在厚皮革枪套里的、带着花纹的精工手枪还保存完好。
“一切都结束了。”他喃喃自语道,看着自己原本家的方向,那里现在已经被烧灼成了白地。
就在这时,一个形容委琐的恶魔崇拜者从街角走了过来,那家伙是一只兽化人中的鼠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头饥饿的老鼠,想要在废墟里翻找些可以入口的食物。
它看到了火枪队长,顿时觉得眼前一亮。活人相比于被烧焦的死人和牲畜,显然更符合它的口味,于是它笨拙地跑了过来。没错,笨拙,那只鼠人的动作让新生的火枪队长觉得笨拙。
它把我当成了食物,火枪队长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鼠人的意图,这简直就是大错特错。
因为在它还没来得及咬穿火枪队长的喉咙,一只有力的手掌就缠住了它的舌根,像一把被启动的蒸汽轮机一样猛地抽回,将那头鼠人的内脏从其嘴里拽了出来。
新鲜的内脏,美妙又温热,充满汁水。伴随着咀嚼,火枪队长感觉自己的口腔刚好使其变得略微松弛,而后咕噜声将一大串东西吞进了肚子里。他感受到了满足,活物的血肉就是这么惊艳。没有提夫林能够拒绝。
填饱了肚子,他就开始迈步向一个方向走去。他得给自己找些东西穿。本能地,他能感知到柯瑞托城的某个地方有着他需要的东西……不仅仅是衣服,还有别的一些东西。
太阳刚刚从柯瑞托那杂乱的天际线边升起,沿街投下长长的影子,于是一个伟岸的黑色巨人在火枪队长走路时滑到了他的前面。那影子领着他走在街上,仿佛是幻象里堕入九狱的半魔鬼生物仍有一部分留在人间。
他还算幸运,醒来的时间尚早,此时覆盖在车道上齐膝深的建筑垃圾与污水混合的泥浆自夜里到现在,还依旧处于半冻着的状态——到中午这就会变成一条河——而现在,它们则在火枪队长的脚掌
昨夜的柯瑞托很不平静,在地狱烈焰席卷了整个城邦之后,地下的下水道又发生了一场极为强烈的爆炸,整个城市几乎被夷为平地。为了灭火,第八领主墨菲托斯菲利斯不得不打开了一道位面通道,让来自他老家的寒风和冰水流淌进了城市的大街小巷。
火灭了。另外,很多死去或者还没有死去的凡人,由于受到地狱烈焰、地狱寒风以及地狱气息的三重洗礼,身躯和灵魂以极快的速度蜕化成了半魔鬼生物。也就是俗称的提夫林。其实这也很好理解:柯瑞托本身就是巴托典范之地,九狱魔鬼在这里耕耘了几个世纪,频繁收割着韭菜,不少人柯瑞托人的血脉里或多或少都带有一点点魔鬼血统;之前或许还不明显,但是经历了昨夜的刺激,他们的魔鬼血脉随即获得了苏醒的机会。
事实上,柯瑞托城现在还活着的凡人,除了零星的恶魔崇拜者之外,基本上都是提夫林了。
比起凡人,提夫林无疑更加坚韧,这不仅仅体现在他们的体质上,还体现在某种精神方面。比如,按照道理,经过昨夜的一连串事件,很多行业都不应该继续营业了。但是转化成提夫林之后,更加强化的秩序属性驱使着那些经营者,今天一大早还是早早打开了店门。
在火枪队长走过的路上,街边一家铁匠工坊的、一座洞穴般的车间里碾磨机已然喷溅着火花;在百罪街几幢大型酿酒屋后面的小巷里几场零星的斗殴仍在进行,同时最后一批酒客甚至在回去干活前结清了自己的账单。
一阵嘈杂开始从街道的远端飘来,它绕过一家磨坊并蜿蜒传向一片广场,昨天夜里那里矗立着一门由恶魔召唤出来的巨炮——火枪队长对此还有印象——可现在它已经断成几截斜躺在地面上,一些像火枪队长一样的“无家可归者”现在全都聚集在那里。
一个身材高大的深狱炼魔矗立在广场正中,一言不发,宛如一具雕像。他只是在以自己的方式监督着秩序的运转,无可置疑,他是接受了某个大人物的任命。
然而,不知何故,那些不断向这里聚集的提夫林也全都像是了然于胸一般。
包括那个火枪队长在内,每个提夫林都在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他们换上从城内搜刮并装箱运过来的军备物资,他们聚集在一起,开始以呼唤的方式为九狱提供信仰和力量。
残酷的炼狱语经文从这些提夫林口中不断被说出,一点点地对现实进行着改变,这种改变影响了着整个位面的环境甚至是它的运动轨迹。虽然除了柯瑞托城邦之外、该位面其它地方的凡人根本受不了这样的遽变,但是聚集的提夫林实在是太多了,他们以一种狂热的方式强行扭曲着现实。
天空上面的云彩因此而被撕裂,大地上的许多地方由于板块运动而持续发生地震,只有柯瑞托城邦还保持着原状——它本来也比废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昼夜已经不大具有实际意义,所以时间已经变成了一个不大好度量的变量,人们只能以食物存储来计算天数。
只是,提夫林和凡人不同,他们虽然也需要消耗一部分食物,但是其体内的下层界邪魔本质却将这种消耗降低到一种极低的程度。农民因为季节变得没有意义,所以无法耕作和收获粮食,牲畜也大批大批地死亡、减产。这个位面其它的城邦,那里的居民几乎都在挨饿,他们“很快”就触及到了极度危险的边缘。唯有柯瑞托城还在有条不紊地发展着,参与诵经活动的提夫林数量不减反增。
终于,在柯瑞托城里的粮食全部被消耗殆尽、那条对于啮齿动物的屠杀令快要变得名存实亡的时候,这个位面终于停止了它的漂移之旅。
它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柯瑞托的提夫林感到一阵地动山摇,某些家族那被加固过的露台的百叶窗甚至都被震得掉了下来。提夫林们发现自己的城市里多出了许多从未见过的街道,一些可怕的、流着口水的……怪物也随之而出现在了街道上面。塔那厘,也就是加勒哈斯塔位面的一些恶魔。他们之中有些比较聪明的家伙,同样也感受到了两个位面碰撞发生的震击。
遵循着掠食者的本能,恶魔们来到了这个物质世界——或者更准确地讲,这个与加勒哈斯塔位面融合到一起的城市——狩猎那些新鲜的食物。毕竟,最近这一段时间的加勒哈斯塔位面,哪怕是对于恶魔来说日子也有点太过难熬。这里现在到处都是危险,恶魔们已经无法确保自己处于食物链的最顶层位置。他们亟需为一些乐子,以及更重要的,补充一些灵魂。
相比于白纸一张的凡人,提夫林不是补充灵魂的最好选择,但也不是最糟糕的。
加勒哈斯塔位面已经不再处于无底深渊,它的一些物质世界特性开始显露得更加明显,其中最为令人无法忽视的就是:因为加勒哈斯塔比一般规模物质位面要大上许多,所以它现在的重力大约是后者的三到四倍。
恶魔和一些体质极为强大,又或者适应力特别强的物种(比如说虫族),倒是很快就能适应这种重力环境。不过,那些坎比翁和提夫林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当柯瑞托经过一番漂移,停泊到了加勒哈斯塔位面,居住在城内的提夫林们一时间都感觉自己身体重于千钧。别说迈步行走了,有的身体不那么强壮的提夫林就连起身站立都很困难。
因此,当塔那厘出现时,柯瑞托的提夫林人有很多都第一时间没办法反抗他们的捕杀,沦为了恶魔口中的小零食或者爪下的玩物。只有一少部分得到巴托九狱力量灌注的提夫林,有能力对反抗恶魔的索取甚至完成初次的反杀——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至少,对于此时掌控这个城邦的魔鬼们来说,那些提夫林的表现才算是差强人意。
第1743章 接触战(求推荐票!求月票!)
一个燃油箱发生了爆炸,一道由残破肢体与金属碎片组成的阵雨,洒过精工铁匠坊的上空。
在枪声与火光的映衬下,自深喉间发出的恐怖笑声萦绕在被条石铺就的巷子里,一群身形结实的人影跌跌撞撞地从火幕中出现,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脸上茂密的胡须和鬓角都冒着滚滚浓烟,头顶上的凸起——那是还未完全长好的双角——不断抖动着。
他们使用火枪向恶魔们射击的响声遍布。几个恶魔倒在了齐射之下;其余的则用他们粗陋的武器进行还击,顿时激战声响彻了整条街。
“给他们来点别的!”火枪队长喊道。他手里还拿着自己那把精工手枪,也正是因为这个显著特征,他现在被其它提夫林称为:花枪。
只见,有个提夫林将一枚尺寸大到夸张的火箭弹装到了发射器上,接着两腿岔开站定,通过一组破碎的瞄镜对准那些幸存者们。
火箭弹发出一阵狂野的嘶嘶声,随后推进剂燃烧起来,将发射器炸开,撕裂了那名提夫林的手臂。那提夫林因痛苦而发出的咒骂,很快便淹没在了花枪低沉的笑声之中。
“我会给你预约军医的,”花枪评价道,同时挥舞着手里的战刀命令其他战士们前进。
当一连串魔法射线击中花枪腹部的护甲时,他的笑声停止了。这个体格健硕的提夫林将他血红的怒视转向分散在废墟掩体中的始作俑者们。
“是时候了结他们了,围上去!”
跟随他们的队长,提夫林火枪队冲入燃烧的残垣,并用带有刃牙的砍刀不断削切。花枪则掀开旁边一块扭曲的棚屋顶盖找到了藏在下方的一个夸塞魔。随着火枪队长的怒吼,他的精工手枪闪烁出火光,瞬间将那个小恶魔撕成了碎片。
“就该这么干才对!”
花枪的目光又落到了另一个刚窜到倒塌建筑门廊外的受害者身上,于是这个提夫林用肩膀撞穿墙壁追了上去,顿时四周充满了钢筋和碎石。
那个畸魔忙将手里的棒槌挥向花枪的胸口,棒槌上的尖刺在一阵尖啸声中从火枪队长的锁子甲上弹开。“不错的尝试,”花枪看向自己胸甲上新增的划痕,咕哝道。
接着,他举起那个被地狱力量重新填满子弹的手枪,“轮到我了,恶魔!”
铅弹打碎那张畸形的、不对称的脸庞,爆炸性的力量将那只畸魔的头颅打飞到了远处的墙上。当花枪用被精铁包裹的战靴碾碎那具无头尸体时,带着硫磺味的滚滚浓烟从这名火枪队长的鼻孔里中不断冒出。他对这种做法乐此不疲。这种身体充盈着力量的感觉是他之前几十年人生所没有过的。
穿过另一堵墙,花枪四下巡视了一圈。四散的火枪手们正到处寻找更多的目标,但这条街道上似乎已经没有更多的敌人了。火枪队长回头发现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废墟中现身。
“噢,掌旗的!”花枪向他的旗手咆哮道。
那个身材略微矮小一些的提夫林畏缩了一下,随后睁大眼睛瞧着他的主人,他因为有着半身人的血脉,所以在变成提夫林之后比同族要稍微羸弱一些。
“是的,队长?”旗手慌忙回答道:“我能为您做点什么?”
“那帮技工到哪去了?他们应该来这里收集零件,然后搬回自己的加工厂。”
“我马上去找他们,队长,”棋手立刻回答道。他把手里的旗杆插在一堆瓦砾中,然后感激地窜回了街道废墟的阴影里。
花枪大步跨上一个矿渣堆的顶端环顾四周。这些弱鸡似的恶魔并没有给他提供什么乐子,但火枪队长对此并不介意。
他们来到这里是得到了伟大深狱炼魔的命令,为了清理这条街道,然后掠夺一些战利品。这里曾经是加勒哈斯塔位面的一个商业街区,曾经有不少外来的商人在这里开设了店铺。提夫林人里的技师们可以从中获得一些必须的零件,制造一些真正有用的装备。
以战养战,这是巴托九狱与无底深渊作战时必须要奉行的一条铁律。哪怕没有魔鬼将提夫林看作真正的巴特祖,可是他们依旧用这条铁律约束着提夫林人。
……
倒钩魔们排成整齐的队伍,每座简单的帐篷里都有8个人,空气中充斥着硫磺的味道。
这是一座魔鬼军营。
营地中央是一座超级豪华的附魔帐篷,高高飘扬着三角旗和旌旗,这座帐篷的大小规模堪比一座宫殿,织物上装饰着大片的金色刺绣图纹,显得非常庸俗以及……富有。
这个营帐的主人身佩镶有珠宝和装饰的闪闪发光的武器,身穿镀金的胸甲,胸甲被铸造成一个英雄般的、肌肉发达的躯干。
在巴托九狱之中,任何一个深狱炼魔将军通常都以善于夸耀财富和装饰而闻名,然而这个魔鬼贵族却又将其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当然,他也完全有这个资格。因为他是第一领主拜尔的化身。应阿斯蒂莫尔斯的命令,那位巴托九狱第一层阿弗纳斯的暂代领主不顾血战还在进行(事实上这场战争就没停下来过),派遣了一个化身来到柯瑞托城。
他需要用自己的战争技巧,充当起墨菲斯托菲利斯麾下军队的将军角色,后者算是巴托文官体系的顶层人物,可是论起带兵打仗其实并没有什么太过拿得出手的战绩。
拜尔觉得,阿斯蒂莫尔斯让自己化身前来,是要往墨菲斯托菲利斯的军队里掺沙子。
可实际上,九狱之主是真的不放心墨菲斯托菲利斯来指挥军队,因为在创造后者的时候,九狱之主并没有赋予这个化身军事方面的才能,所以墨菲斯托菲利斯在军事领域一直是个菜鸡。
发动一场特殊的位面战争并且尽可能攫取利益,对他来讲,着实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们需要打一场战争,”拜尔坐在大帐的首位,对着面前全身被黑衣包裹的女人说道:“可是首先,必须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敌人。”
那女人不是旁人,正是已经来到加勒哈斯塔位面有一段时间的、五色巨龙之神提亚马特。
她的化身虽然还在和橡树之父面前“拉家常”,但是当九狱的前哨基地与加勒哈斯塔完成对接的瞬间,这位女神的化身就派遣了一道幻影分身赶到了魔鬼军营。
现在的加勒哈斯塔局势混乱如麻,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便是神明也必须小心翼翼地寻找盟友,谨慎地来选择合适的敌人。
“格拉兹特、虫族、剩下的几名恶魔领主和他们的军队、一位强大神力的神明化身,以及藏在背后的那位第七领主候选人……”提亚马特一连指出了这个位面上的几大错综复杂的势力,刻意忽略了自己的军队和族裔,“……这么多强大的对手,哪个不能成为九狱军团的狩猎对象?”
拜尔:“……”
老实说,这些对手确实是够强大,强大得令拜尔都不想轻易与它们宣战放对。
“女神,你好像是想要在火中取栗?”思忖了片刻,拜尔干脆决定挑明直说:“根据巴托九狱秘密间谍部门传回来的消息,各个巴托领主之中,马曼大的化身好像已经陨落在了这里。就在不久之前。加勒哈斯塔位面已经向我们证明了它的危险。九狱大军强则强矣,但是,它的精锐还是在血战前线和那些恶魔杂碎进行撕扯拉锯。我们现在手里的这支军队,说白了,都是墨菲斯托菲利斯领主的私军,我不可能下命令让他们随意去送死!”
公私分明,这很巴托九狱。
“那你问我哪个‘敌人’最合适?”
“不,我没有,我刚刚只是在陈述事实。”拜尔狡辩道:“而且,我也没有向你提问咨询,只是想要向你说明——这支军队不可能为了你的利益诉求而贸然出兵。提亚马特大人,关于那位新晋登神的时光龙神,九狱的态度是不支持也不反对。如果你想要褫夺祂的权柄,那么请你自己出手,最好不要拉上巴托九狱的其他人。”
虽然已经见提亚马特脸上露出不愉神色,但是拜尔依旧说道:“我是在传达阿斯蒂莫尔斯陛下的意思,阿比沙龙魔,他们虽然是你的子民,但是也依旧是巴特祖一族的成员。鉴于九狱对那位时间龙神的态度,他们不能再成为你手里的私人武器,前去攻讦一个不合适的敌人。”
拜尔说得斩钉截铁。
提亚马特高等幻影的头发,如同美杜莎的蛇发一般漂浮起来在半空飞舞,似乎是想要发出攻击。
不过,或许真的是畏惧于阿斯蒂莫尔斯的威严,提亚马特最后也仅仅是“哼”了一声了事。祂相当于默认了拜尔的宣告。
“那你有什么打算?别告诉我,弄一个物质位面与加勒哈斯对接到一起,而且还从巴托第八层调派了整整一支远征兵团过来,你们就是为了小打小闹地抢劫一番?这话谁也不会相信。我需要更加确切的信息。”
面对提亚马特的让步,拜尔也顺台阶下来,说道:“当然没问题。首先,我可以告诉您的是,这支军团只是一支后备力量,现在要动用的只是一群提夫林。我们先让他们去打一场接触战——”
第1745章 遭遇战(求推荐票!求月票!)
“……明白,父亲大人,”加什纳格说道:“我们会继续驱赶铸造区的人和新出现的提夫林接触,确保他们会发生一场遭遇战。”
当哈斯木部族的酋长之子关闭了挂在重型狂暴马鞍座上的通讯器时,几百名斥候骑兵们正期待地等候着他带来的命令。
一身墨绿色盔甲的加什纳格策马走向山坡,走向正在那里等待的斥候中士和他的小队。
荒原人的战争结束了。
他们获得了休养生息的机会。
只是,其中有一部分人还是得到了最后一项任务:改变过去对于冷原之神的信仰。
这部分人大多是各个部族里的年轻人,特别是像加什纳格这样的家族幺子,他们接到了来自阿尔卡扎亲王特别下达的“改信令”。
他们这批人都是荒原狼(奎斯)崛起之后才出生的荒原部落民,因此对于那位不可名状的冷原之神并没有什么归属感,他们更加忠诚于带领荒原部族走向强大的阿尔卡扎亲王。
因此,改信令在这批人中间推行得并没有什么困难,没人固执地遵守古老的传统。
橡树之父西凡纳斯对此很满意。
没错,奎斯让荒原人改信的对象并非他自己,他对于神明的权柄并没有太多的觊觎。权力和义务永远都是二元一体的。神明想要得到权柄,必须要履行神职赋予祂们的职责。
就连巴托九狱第七领主的宝座,奎斯都是拒绝的,他又怎么可能希望自己被神职所束缚?
因此,以《永逐圣典》为契机与西凡纳斯建立了默契,他果断又送上了一件惠而不费的礼品。
奎斯将原本用来驱使《永逐圣典》的信仰——若非这些仰多半被用来使用这件能够号令多元宇宙九成九的异怪的邪书,那位冷原之神早就有机会具象化成为真正的神明——现在,奎斯已经决定放弃《永逐圣典》,那么顺带将这些信仰赠送给将要销毁这本邪书的橡树之父,同样也合情合理。
更何况,现如今的加勒哈斯塔已经越来越物质位面化,变得生机勃勃、万物竞发。在这种大环境下,得到一位自然神明的友善对待,荒原部落民也必将收获更多的好处。
事实也正是如此。
在改信令推行下去之后,伟大的橡树之父就赐予了加什纳格他们每人一个湛蓝徽记,这是橡树之父教会里的中坚战士才能获得的殊荣!
荒原部落民赢了,西凡纳斯也赢了。同样地,奎斯也没有亏。
真正吃亏的只有多半快要哭晕在厕所的格拉兹特,以及之前跟随着乌黯主君那帮人,他们都已经快要走到山穷水尽了。
可即便如此,奎斯依旧没有忘记他们,记仇的伟大巨龙还想要从他们身上榨出点剩余价值。
……
“有新的命令给我们?”蒙提斯问道。
这名“医生”也改变了信仰,成为信仰西凡纳斯的特殊吸血鬼,并且在优素福的要求下跟着加什纳格一起前来执行任务。
“是的,”加什纳格回答说:“我们要继续驱赶那些铸造区的元素裔士兵,阿尔卡扎亲王陛下相信仍有一些游荡的部队就在附近集结着——内层界的元素领主回应了他们的祈祷,祂们对于加勒哈斯塔也有想法了。”
“元素领主?”蒙提斯发问道。
他轻声说着,离开正卧在草地上的斥候小队走到路边,那两个勇士正在警戒东边的方向;他们没必要听到他和加什纳格间的谈话。
“元素领主们本来就觉得无底深渊是祂们的——那位上古元素之主的残躯——那位已经死去的荒神,你应该知道的。”加什纳格说。
蒙提斯抬起头看向他,问道:“这也是西凡纳斯陛下给与你的知识?”
“是的,”加什纳格回答道。显然他并没有理解蒙提斯提问中的含义,或是选择忽略了它们。
“我们只要驱赶他们就够了么?我们要把他们驱赶到什么地方,和谁遭遇?”
“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我并不知道,蒙提斯医生。你我都清楚,我们服务的对象是阿尔卡扎亲王,他的谋划不是你我能够揣度的,我们只要听取命令就好。”
“好吧,”蒙提斯耸了耸肩膀,随即向身后的那些斥候连队招呼道:“上马,我们要出去遛遛马了,都快一点!”
很快,那些年轻的荒原部落斥候(或者更准确地讲,应该叫作‘湛蓝骑士’)就翻身上马,骑着狂暴马跟随着一骑绝尘的加什纳格冲上了山冈。
……
几乎没有任何的阻碍,已经被荒原联军打得胆战心惊的、原本铸造区这座城市的主人、铁匠行会的元素裔们,刚刚通过一些手段占卜侦测到荒原部落民的斥候骑兵就开始自发地撤退。
哪怕斥候骑兵的数量并不足他们的百分之一。哪怕他们已经向内层位面的邪恶元素领主们重新献上了忠诚,获得了后者给与的支持。哪怕随着加勒哈斯塔脱离无底深渊,他们这些元素裔已经没有异位面物种的限制。
而加什纳格带着斥候骑兵,在地面上划出一条长达几十帕勒桑的圆弧,谨慎地与那些元素裔的军队保持着距离。围而不打,只是逼迫他们向一个方向不断撤军——能够在之前大战中幸存下来,这些元素裔生物都是半职业化的军人,他们有着自己的组织和一定的纪律性。
经过长达半天的撤退,这些元素裔的先头部队已经从旷野撤退到了一座废弃的城市,这些人大部分是火元素裔(伊夫利特)以及气元素裔(歇尔夫)的战士,他们轻盈的身体使得他们能够以更快的速度行动。
留在最后面的元素裔则是土元素裔(俄瑞阿得)以及水元素裔(温迪尼)。他们的行动速度受到自身和环境的限制,只有在合适的地方才能使用“岩中穿行”和“水中漫步”来提升行军效率。
只是,那些伊夫利特和歇尔夫进入城市之后才发现,他们并不是最初的进入者。
很快,他们就遭遇了一群提夫林的围攻。
第1745章 (求推荐票!求月票!)
作为最先进入到柯瑞托城区域的元素裔,这些歇尔夫(气元素裔)和尹夫利特(火元素裔)生物之中,首领一名梳着发辫长发及腰的身材高挑的混血风巨灵女士。
她身穿一件翡翠绿色的无袖露背礼服,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的护甲与武器,她的这种装束甚至很难出现在铸造区铁匠行会的精英沙龙之中。
因为,那时的铸造区还是尹夫利特占据主导地位,后者普遍认为这样的装束是可耻的。
她带着一本巨大的书,书的黄铜封面用铁链锁着,在她周围有一对眼窝中安装着红宝石的骷髅头正在盘旋。那两颗骷髅头中阴燃着一些磷火。
当他们这群元素裔生物遭遇提夫林,这个为首的女士最先想到的其实不是反击,而是尝试与他们进行沟通——这既是因为歇尔夫与尹夫利特的习惯不同,又因为她本人深知现在并非是和别人交战的好时候。
“你们是这个地方的主人……”说到“主人”的时候,她特意看向对方为首的一名提夫林,那个人身上穿着浮夸的皮革风衣,脖子上戴着由黄金链条和数枚未经切割打磨的肥硕宝石组成的项链。
“先至者,先得。我们无意冒犯你们的权威,只是希望能够在这里修整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愿意支付一笔钱来购买补给品。”
“外来者,我们是这里的主人,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为首的那名提夫林短促地回应她,手中的精工手枪依旧指着这群未经许可就踏进柯瑞托势力范围的元素裔生物,只是因为对方没有塔那厘恶魔的臭味,这个火枪队长才没有对其下达诛杀令。
“你们想要购买补给品?先解释你们是谁,来这里为何,然后我才会给你一个答复。”
“那么就由我来做出解释。”那个歇尔夫半巨灵女士说着,挺直了身子,就好似要发表一场演讲似的。“我是埃什拉丽丝·雷瑟夫·蛊风者。第三锻炉的作坊主。我和我的其他一些同胞在这个位面经营着生意,只是由于战争,那些生意被迫中止了。现在,我可以为他们的利益发声。”
火枪队长打了个响指,一名同样穿着花里胡哨的锦缎外套,外面裹着一条破旧迷彩裤的提夫林递给了他一卷羊皮纸。
经过一段时间的服役,他们这支队伍已经“合法拥有”了许多物资,比原先富庶了许多。
他用长着锋利爪子的手掌将纸卷展平,并开始阅读上面的内容。“你说的那些东西我都无从查证,不过你们确实擅自踏足我们的地盘……弄脏了市容市貌。且不论我们同意不同意售卖物资给你们,你们都必须先按照规定支付一笔赔偿款才行。
第一,擅自入城,每人缴纳十个灾币(金币)——成色我会仔细检查的。
第二,不仅擅自入城,还携带着武器,每人需要缴纳二十个灾币的罚金并且上交你们的装备。
第三,踏足于柯瑞托城土地,每人按照一平米来计算,每人每天最少需要缴纳七个灾币的土地租赁费,这项费用的最终解释权在我,你们现在是在柯瑞托外围,如果进入城区核心区域,随着土地价值的增加,缴纳的租赁费用还会略微提高一些……”
林林总总,这名火枪队长念出了七八条罚款。核算下来,每个元素裔若是想要“合法地”进入到柯瑞托城必须要缴纳四十个金币左右的罚金,而且还仅仅只是在这里待一天而已。
走到这里的歇尔夫和尹夫利特总共有几百人,剩下还会有俄瑞阿得和温迪尼,总人数达到三千多人,加起来需要一天就需要缴纳超过十万枚灾币!在寻常的物质位面,某些小国度国王的宝库里都未必有这么多财富!
很显然,这群提夫林们是在抢劫,他们实际上就是在为自己搞创收——他们身上的武器装备都是来自于巴托九
狱,魔鬼可不是什么慈善家,任何想要从魔鬼那边获得好处的人都必须支付报酬。
埃什拉丽丝·雷瑟夫·蛊风者听完缴费名录,看着面露不怀好意笑容的提夫林火枪队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希望你能给我一点时间,我们现在其实也不算富裕,得凑一凑。”
说着话,这个背着青铜封面大部头的女人就蹲到地上。她打开了书,对着书页之中记录下来的许多记号之一,用一种带着尖啸和许多爆破音的气元素语喊出一句话来。
一种半球形的蓝白色光芒出现在她的周围,一发射向她的铅弹如同火花一般在上面炸开。
“呼号之风!”蛊风者的眼眸冒出一道道闪电,她的身形蓦地变成了气态,仿佛与周围的空气融为了一体——事实也正是如此。
那些提夫林全都陷入被狂风裹挟的不利境地,他们虽然接受过良好训练,但这并不足以让他们识别出这种法术的弱点,并且在其持续时间之内对其进行充分利用。
子弹无处不在。提夫林火枪队的枪手们不断射击,这是他们唯一能够做的令自己安心的事情。他们可以看到周围一些歇尔夫和尹夫利特人正在向他们发起冲锋。其中一个提夫林提起全部力气对抗狂风的阻碍,向一队尹夫利特燃刃武者扔了一颗炼金手雷,被炸碎的尸体四散飞溅。
……
蒙提斯踢开了另一堵挡在他面前用干泥和人骨湖起来的墙,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他增强的视力看到了后面用骷髅头拼起来的骨墙。墙壁上人头骨空洞的双眼正无声瞪视着他。
“我不喜欢这个,”加什纳格说。
“你什么都不喜欢,”蒙提斯嗤笑道。他拿起了一台爆失冲击枪,把武器举在面前,蓄能完毕的枪械十分需要释放自己的热情。“咱们要做的事情没有那么复杂,就是把那些铁匠行会的余孽驱赶进这个城市里,然后再给他们放上一把火就行了。”
柯瑞托城的地下墓穴狭窄而喧闹。
普通凡人可能不会在乎这种和他们体型差不多的狭窄甬道,但荒原氏族的战士们一点儿也不适合蜷缩在这种逼仄的墓穴走廊之内。更不要说,他们那些坐骑伙伴根本进不来这里。
走廊交界处的微型礼拜堂装饰着圆顶的头骨和股骨柱,脚下的泥土被更古老的坟墓所取代,这些坟墓的骨头消失在盔甲脚下的尘土中。
斥候战术小队以最快的速度穿过迷宫,加什纳格手中的占卜仪读数使他们知道自己已经快要接近了目的地。“他们似乎已经交火了,”加什纳格说:“地面上的能量读数很高。”
“如果他们现在发现我们,就会从头顶攻击我们。”蒙提斯说:“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局面,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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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银色肌肤在枪声中闪闪发光。“后面也小心!”加什纳格喊道。蒙提斯不停地开火,把通道墙壁轰出大片弹坑。一团团泥土和碎骨纷纷爆裂落下。
吸血鬼的眼睛很毒,是不会让这种东西熘走的:那本应是一个人类,只是被某种力量无情地拉伸成似蛇怪之形。它身上的肌肉如岩石般层叠紧实。诡异之肌上遍布滑腻银色的细小鳞片。它的脚趾已经变成了狭长手指。比驴还长的脸上已经丧失了类人生物的五官外形,鼻子变成两道狭长窄缝,怨毒邪眼藏匿在对称的两道漆黑裂痕之中。
那邪物血口微张。
蒙提斯瞥见一束骨刺代替了肉舌。那一双妖眼之中尽是绿色凶光,更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莫过于这怪物身侧居然长着一排腮,此刻竟也像渴求滤水的鱼鳃一样不停张合。
“这好像是一种变异的炼狱食尸鬼?巴托九狱的虚妄魔擅长饲养这些东西。”蒙提斯大致认出了这种怪物。作为医生,他接受过永序之鳞商会为内部人员特别开设的怪物解剖课程,在课程上辨识过很多怪物的生理特征。
加什纳格蹙起了眉头,旋转着动力甲头盔看向四周,“那我们需要对付一头虚妄魔?”
“这可难说……”蒙提斯趁着怪物被压制的机会,利用吸血鬼的敏捷和灵活贴近了过去,然后用子弹消灭了这个怪物。“……不过,我觉得既然咱们有湛蓝徽章,为什么不用一用?”
第1746章 净化序曲(中)(求推荐票!求月票!)
湛蓝徽章除了是西凡纳斯信徒身份的象征,同样也是一种特殊的施法媒介,通过它可以向伟大的橡树之父寻求神术支援。
只是,荒原部落民们因为信仰那个无法赐予神术的冷原之神太久了,所以对于这种比较正常的神明赐福有些不了解。反而没有吸血鬼蒙提斯脑筋转的快。
不过他们也并不迂腐,觉得这个意见不错之后,斥候队长、哈斯木氏族的加什纳格率先垂范。
其它荒原斥候战士全都举盾跪地,将加什纳格围在了小型祭坛的中间。一只又一只炼狱食尸鬼从地下隧道里不断钻出冒出来,那些东西向他们吐出一阵迅猛骨刺攒射。
疾如风的利刃被盾牌猛地推开,它们的尖端扎透了盾牌的蒙皮,不过却未能再有所寸进。
有的炼狱食尸鬼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但他们全都被那些斥候战士轻松制服——相比于爱剌天族后裔的荒原人,食尸鬼这种怪物的力气多少有些不够看——它们惊恐地扭动身躯,就像砧板上的活鱼一样。接着,荒原部落民战士就举刀挥剑,以千钧之力猛然坠击于怪物的面门。它们的头骨瞬间爆裂,就连身下地面也因无法承受巨力而发出阵阵闷响。只是眨眼功夫,那些怪物便不再挣扎。
更多的炼狱食尸鬼在四处游荡,荒原斥候只是谨慎地盯这些玩意儿沿着天花板和墙壁快速爬行,防止它们爬到自己头顶发射骨刺。通道从祭坛室向外辐射,一些新的敌人似乎正在逼近,在祭坛室周围形成了一个套索,并将其拉紧。
这或许就是它们的计划,但是被困在套索里的也不是一般人。
“伟大的自然之神!”加什纳格单膝跪地,手捧着湛蓝徽章,呼唤着西凡纳斯的神圣名讳。
“愿您能够降下伟力,涤荡邪秽,将‘一体至衡’的自然之光播撒于此地!”
随着他的不断呼唤,手上那块蓝宝石打造的湛蓝徽章马上显露出了神异,蓝色的光芒以他为中心扫射过了这这座地下小型祭坛。
此时,蒙提斯刚刚从废墟中拖着一只炼狱食尸鬼钻出了隧道。那怪物不断挣扎,想要反击,但吸血鬼医生的力量和技巧显然更胜一筹,他先用枪托猛击以断其势,旋即抽刀纵挥,一道骇人切口出现在其腹部。当它的病变脏器坠入烂泥之中时,那怪物仍不死心的跳动着。落到地上翻身向后逃去,蒙提斯手中爆矢冲击枪对着怪物喷射阵阵怒火。
很快,从湛蓝徽章散发出的光芒就辐射到了所有怪物,它们的身形全都为之一滞,仿佛中了群体定身术一般。
“我的兄弟们,尽情释放怒火吧!”加什纳格站起身喊道。他大步走向了炼狱食尸鬼们。
身穿动力盔甲的他就像一座行走的防御工事,一个战争的要塞,斥候小队在其周围集结,仿佛他是一座需要被保护的高塔。
炼狱食尸鬼一个接一个地被爆弹打碎,它们的身躯砰然炸裂,内脏四溅。而那些经受住弹矢风暴洗礼的怪物则被战斗刀无情砍成数节,或者被动力拳套砸进地里。
一时间,怪物们退缩了。
要么它们的数量正被无情消耗,要么它们正在重新集结,正待重整进攻。
“哪个傻卵在召唤的这些垃圾?”加什纳格啐了一口。“他就不会给自己找点像样的奴才?”
“我们快看到他了,”蒙提斯说,“因为他想让他的追随者干掉我们,我很确定。”
“或者这很愚蠢,”加什纳格补充道。
他听到一阵沉闷雷鸣,整个墓室都随之震颤。如同远古巨物的痛苦咆哮,沉淀着历史厚重的泥土和人骨纷纷坠落,斥候小队的战士们本能地放低上身做出战备动作,预防着下一次攻击。
黑暗向他涌来。随着巨浪的撞击声汹涌而来,一堵黑暗之墙猛地撞上荒原斥候们的坚实盾牌。
是墨汁。
一片墨汁的海洋,从地下墓穴中倾泻而出。
“它知道我们在这里!”加什纳格喊道:“现在是接敌的时候了!向前,兄弟们!向前!”
他在汹涌的潮水中奋力前行。漆黑的墨汁瞬间累积到齐腰深的高度。蒙提斯在汹涌的潮水中喊道:“我们得上去!”
加什纳格意识到蒙提斯是对的。
黑水涨得太快了。
一名身穿全套动力盔甲的战士可以在水下作战,但即使是他那种增强过的感官也无法看到能支持他在这种水下环境作战的足够的东西。
加什纳格把他的盾牌猛地砸到天花板上,泥土从他身上倾泻而下,混乱墓穴的头骨和石头砸在他的肩甲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轰开了一个通向地下墓穴更上层的通道口,这个墓穴可能没有受到干扰,因为里面已经装满了尸体并被封死了。加什纳格可以看到他头顶上布满骨头的墙壁。他从洞里爬了上来然后伸手去拉一个紧跟其后的队友。
黑水还在上升。
一股洪流正涌进地下墓穴,很快这一层就会被填满。斥候战术小队从较低的一层走了出来,加什纳格带领着他们继续前进,埋藏在柯瑞托地区一代又一代的尸骨在脚下嘎吱嘎吱作响,骸骨被荒原战士们的铁靴碾成了尘土。
前面又是一堵墙拦住去路,这次看起来坚硬无比,它是一个巨大地基的一部分,深深地埋在柯瑞托的地下。“做好破袭准备!”加什纳格命令道。当荒原斥候战士们聚集在他身边时,他发现他们的盔甲已经被那黑水染成了纯黑色。
加什纳格猛击墙壁,动力拳套力场发出雷霆爆鸣,崩碎墙上露出裂痕的石块。地下墓穴的内部死气沉沉,古老陈腐的空气被腐物散发的臭气所取代,好似一个垂死之物巨大干涸的心脏。
前方是一座非常大的厅堂,这是柯瑞托一座最秘密、守卫最森严的绅士俱乐部的地下会所。这是柯瑞托所有贵族的家族的聚会场所,里面曾经交换过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事务。
曾经,每个声称是柯瑞托上层精英成员的人都必须在这里找到自己的排序——就如同巴托九狱一样等级分明的阶级制度——将那些继承合法性问题方面梳理成井井有条的制度。
现在,这些精英成员的大多数成员都被刺穿、剥皮、鲜血横流的挂在沿着洞穴般密厅天花板悬挂的闪闪发光的锁链上。他们的皮肤被剥下做成条幅,条幅上刻着血红色的经文。这些亵渎文字扭曲蠕动;在经文的语言中互相翻滚,形成各种各样的污秽诅咒。
从地板到天花板的书架都是半空的,里面的东西堆满了地板成千上万的书被扔掉或是替换。它们颤抖着咆哮着,覆盖物像茧一样跳动着,茧里塞满了一只只未成形的劣魔,鲜血顺着架子流淌。
“依旧是虚妄魔的把戏。”蒙提斯见状撇了撇嘴,对加什纳格说道:“那种魔鬼总是会弄出这么恶心的宗教仪式,以证明他们的大脑比其它巴特祖优秀,更加适应作为九狱的专属祭司。”
这个会客厅中间本是一个水池,原先在绅士俱乐部举办集会时会有一些衣着清凉的女士在里面戏水舞蹈,可现在它却被一些乌黑的脓液所灌满。
“那家伙一定是觉得巴托九狱用不到柯瑞托的精英阶层——毕竟这座城市都已经变成了提夫林的国度,由九狱来的魔鬼进行管理就足够了——然后就把他们都扭曲转化成了劣魔。”蒙提斯猜测道。
看到陌生人踏足这个大厅,被乌黑脓液灌满的水池突然荡漾起了波纹,那些被悬挂在四周墙壁上的柯瑞托原精英阶层的尸体也蓦地发出嘶嘶声和尖叫声,似乎是在发出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