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7章 高维观察者
真正的克莱因瓶不可能存在于三维空间，它的任何模型只是其真实形态对于三维空间的侵染。
然而，无底深渊并不是三维的。作为多元宇宙的混乱本源（之一），它所包含的维度其实是紊乱的，更不用说时间这个离散变量的影响有多么广泛。
无底深渊的第四层，大深渊，从最顶层的万渊平原直通无底深渊的最顶端。这个位面就是睚眦巨兽的大本营和家园位面。而它亦是克莱因瓶中那根连通瓶内瓶外的“虹管”。
换而言之，无底深渊的虚空外域，从空间拓扑角度来理解其实是位于无底深渊内部。可这并不妨碍它与无底深渊其它位面发生联系，以及将后者“包裹”在一个个三维视角下的囊泡里面。
寻常的塔那厘或奥比里斯，之所以能够如吃饭喝水般使用高等传送术，就因为无底深渊本质上就是一个克莱因瓶结构——虽然二维平面两点之间线段最短，但三维存在“虫洞”这个概念。
而睚眦这种生物的诞生是乃是奎斯所致，非常巧合地令其完美契合了大深渊的环境，继而成为能够在克莱因瓶结构无底深渊“表面”上生存的物种。
因此，它们才能天生就具备其它恶魔所无法理解的深渊跃迁能力。只要身处无敌生源，这种通行能力就几乎不受任何限制，可以规避掉所有已知的空间封锁技术。也正是因为如此，睚眦也才被无底深渊的意志所看重，令其具备了将其它所有恶魔都纳入食谱的捕猎特权。
本来，奎斯还一度认为之前深渊意志对自己的青睐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阴谋。它是因为意图腐化自己，所以才那般的慷慨。
可当其真正了解到睚眦巨兽存在的秘密，堪破了无底深渊的空间结构，奎斯才明白深渊意志其实多少还是有点小家子气了（所有恶魔领主都认同这一点，然而，他们也全都敢怒而不敢言）。
“就这？”奎斯暗自腹诽道：“当睚眦这个种族出现之前，所有恶魔的存在其实全都是在消耗深渊的各种资源来繁衍生息。除此之外，无底深渊只能依靠不断同化其它物质位面来壮大自己，丰富自己的资源。可是当睚眦出现之后，每当后者捕食一个恶魔，基于其存在空间维度和深渊保持同频，那么也就相当于无底深渊成功回收了那个恶魔的一部分，无底深渊这才完成了完整的资源循环。若是睚眦不出现，无底深渊的这个缺憾不知要多年之后才能被补全。”
所以，奎斯才会觉得自己为无底深渊作出如此之大的贡献，深渊意志才给予了他那么一丢丢的青睐——相比而言，巴托九狱虽然比无底深渊的家底薄上不少，但是奖赏就大方多了，一下子分给了他九分之一的“家产”，哪怕奎斯实际不希望被绑定成为一名九狱领主——其小气程度可见一斑。
当然，腹诽归腹诽，要是无底深渊真得大方到给他安排一个类似巴托九狱的绑定，奎斯恐怕也会瞬间压力爆表。而且，那份青睐相比贡献少归少，可是对奎斯现在来说也足够用了。
一边舒展着自己庞大的身躯，奎斯一边使用高维视角，利用引力波观察着加勒哈斯塔位面。
此时，由于他之间搞出来的事情，这层深渊位面已经与舍尔鲁帕赛特所掌控的毒蛇之心（又或者说“邪恶之心”）位面镶嵌到了一起。两者并没有像奎斯预想的那样发生行星碰撞，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叠加态状态。
不过，两个位面的规则毕竟是有差别的。而且，其中毒蛇之心又因为和那条大毒蛇舍尔鲁帕赛特完全融合，所以在奎斯“眼中”两个位面其实还算是泾渭分明：就好像在一张白色的卷面上，存在着许多虬节扭转的黑色线条。白色的卷面是加勒哈斯塔，黑色线条指的是毒蛇之心；而这些黑色线条最终汇聚的终点，不用多说，自然便是舍尔鲁帕赛特即将苏醒的意识核心所在。
“那个家伙……他在搞一些小动作。”对于处于高维观察者状态的奎斯来说，低维存在的绝大部分信息都是不设防的。仅仅就是扫了一“眼”，他就观察到了一个略微有些熟悉的身影，带着一些略微有些熟悉的人，正在进行着一些他和永序之鳞商会绝对没有下达过的任务命令。
而且，在他身边，还氤氲着一种令其感觉不舒服的熟悉感。那是巴托九狱的气息，作为已经被迫内定的九狱领主，奎斯对于自己的“同僚”们当然有所了解。
“盖厄斯·傲尾，这个家伙正在与虎谋皮。”奎斯的嘴角咧出了一条弧度，可是那两颗如同超巨型熔炉核心的眼眸却依旧古井无波，“和莱维斯图斯，那样一个无路可走的囚犯做交易，真不知道他是在炒冷灶，还是想要寻求一种最为悲惨的结局。难道他不知道，那位巴托领主身边遍布着阿斯蒂莫尔斯的眼线？从其寒冰囚房里传达出的每一则信息，在传递到对应的信息接受者之前，早就会被摆到那位九狱之主的案桌上面？唔，这些隐秘，他应该是真的不知情。”
遗憾地摇了摇头，奎斯已经对那个龙裔大地精的下场不抱有任何期待。除了莱维斯图斯之外，他还注意到盖厄斯·傲尾身边有着一股并不算弱小的深渊之力。很显然，除了巴托第五领主，那个焦阳大地精军阀还在和一个深渊领主合作。或者，他们三个成为了暂时的盟友。
“还真是万事皆三，”奎斯暗想道。而想到这里，他又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个人。几乎瞬间，随着观察者视角的切换，奎斯就掌握了正在铸造区发生的一切事情。
狄摩高根的败退；
奥喀斯的出现；
格拉兹特的反攻；
提亚马特的动员；
以及，更加重要且紧迫的，他自己那具神锤化身及其发展出来的荒原联军所面对的压力。
奎斯立马作出了决断：“是时候了。”
……
铸造区，已经化为亡灵炼狱、寒冰炼狱，以及血肉磨坊的阿甲家族竞技场……的废墟里。
万事皆三正在瑟瑟发抖。一半是因为真的害怕，另一半则是因为被这骤降的温度搞得身不由己。
“谁说塔那厘恶魔就不怕冷了，”由于寒冷，大脑的供能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这个坎比翁半恶魔的思想无法有效集中，越来越涣散。
而此时，引发其思维紊乱的元凶便是一只冻僵而死的狂战魔。那家伙就倒在了在万事皆三周围、组成防御圈的那一台台机甲附近。那个恶魔原本赭褐色的皮肤变得苍白无比，其体表蟾蜍似的疣状物大面积碎裂，塔那厘恶魔那如同黑油般的黏稠血液，早就因为其皮肤和肌肉被体内凝固液体形成的冰刺割碎，所以流淌了个干干净净，在其仆倒的地方形成一滩反光的凝固镜面。
“还好我订购了这一批蕈类魔像，要是全都是铁魔像和屠龙魔像，我这次恐怕就死定了。”万事皆三暗自庆幸道。
保护他的包围圈由几百台魔像组成，而位于最中心的并非是售价更高、实力更强的铁魔像或屠龙魔像，反而是原本被其当作魔像军团边角料和炮灰的毒蕈魔像。
这种由生物材质构成的魔像，体内存在大量空腔结构。在寒潮侵袭过来的时候，这些空腔里残留的空气成为了一种相对优质的隔热层，既让其暂时存活了下来，又让托庇于十几台蕈魔像中间的万事皆三不至于立即被冻僵。当然，它们能够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万事皆三想要将其点燃，可是却缺乏必备的引火手段——他既无法集中精力施展法术，随身携带的所有附魔保命道具也都已经被消耗一空。
“不能阖上眼皮，不能睡觉，格拉兹特不会放弃我的，”他不停给自己鼓气，“我既是乌黯主君的一部分，若是失去了我，那么格拉兹特就会被永久性地损失一部分力量上限。我可不是他的那些化身，用魔法手段加上一些资源就能重新塑造出来。没错，他一定会派人来救我出去！”
除了寄希望于他人（其实也是他自己，不过对于一个被冻得意识不轻的半恶魔，还是不要苛求太多了），万事皆三亦没有放弃“自救”这条出路。
“现在那俩个大家伙正在战斗——见鬼，他们难道就真的不怕冷么？我或许可以趁机离开这里，虽然我现在没有附魔道具了，但是这些魔像的控制符文还没有被冻坏——“友善的邪魔”商店当真是友善，真没想到一个录判魔居然也会售卖这么靠谱的东西，下回我可以给埃金多加一个点的回扣。我只需要让铁魔像们保持不动，他们可以遮蔽住包围圈里的景象。然后，再让一个屠龙魔像进行自我变形，在身体里预留出足够大的空腔——当然，一定要让它拆掉几个毒蕈魔像，往自己身体里面塞上保暖用的蕈类鳞皮。最后，我就把自己藏在那个的空间里面，让屠龙魔像带着我离开这里。”
想到这里，略微分析了一下可行性，万事皆三不由得为自己的急智点了个赞。
他连忙捂住自己差点发出惊喜喊声的嘴巴。“现在可不是惹起别人注意的好时候，”他心想，又偷眼打量了一下还在乒乒乓乓激战的泰坦机甲和巨大化的不死大君。
接着，他赶忙拿出操控魔像的护符，心中默念：“你快过来，你快过来，你快……”
随着他的意志被传递出去，距离其最近的一台屠龙魔像亦随之受到了指引，缓慢但却坚定地一点点移动起步伐，穿过其它型号魔像组成的包围圈，靠近向了万事皆三。
第1658章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屠龙魔像向他走来，它表皮上闪烁着晦涩的光芒，它亦在调动体内的能源来抵抗严寒的侵扰。
它停了下来，而在它粗壮、如柱子一般的双腿边，蕈类魔像们则聚集，就像孩童依附母亲一般。
在那家名为“友善的邪恶”的商店里，万事皆三曾亲眼见过构成这些东西的各个零部件，同时也目睹过埃金是如何替换它的丝状内腑与胶状器官。
它们笨重的实体有着大致接近人类轮廓的外形，还有着近似手臂与双腿的抽象形状；没有脖子，它们球型的金属脑袋从肩膀上直接冒了出来，环绕在头骨表面的则是一圈类似嗅缝与眼窝的凹陷。
在这种光线下，这些屠龙魔像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野蛮人，身体显得格外庞大。
“很好，”万事皆三想：“只有体格足够庞大，改造出来的空腔结构才能足够大，而我也能以更加舒适的姿态藏在——”
坎比翁半恶魔的思绪被打乱了，而造成这种情况的则是一根从屠龙魔像肩膀巢式连弩内射出的破魔弩箭，这根箭在不足七步的距离内又快又准地命中了它的目标。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万事皆三有些发狂，或许是因为魔像的背叛，又或许因为插在脑门正中的那根破魔弩箭破坏了他的前额叶。
不过，事实就是事实。任何试图以解释的方式来扭曲事实，最后都会变为苍白无力的辩驳，又或者是一场血色屠杀——那台屠龙魔像举起了手里的斩马剑，举重若轻地划过空气——而当剑刃划过之后，万事皆三便被彻底斩成了一地的碎肉残渣。
接着，这台尚未经历过真正龙血洗礼，而仅仅是通过浸泡过双足飞龙血液完成初等强化的屠龙魔像就张开了紧闭的面甲，对着地面上的残留物喷出了强腐蚀性的吐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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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得不错。”远在虚空外域的奎斯，以及“近在咫尺”的、奎斯的神锤化身对此都很满意。不过，他们并非是在夸赞这台屠龙魔像，而是表扬印记城“友善的邪魔”商店的店主埃金。
如果不是那个录判魔毫无下限的提议，永序之鳞商会的工程师们也不会在其出售的炼金科技产品之中留下后门，以便在合适的时候对其进行许多层面意义上的升级、回收，以及等等诸如此类的贴心后续服务。没错，这件事问就是录判魔埃金的主意，与永序之鳞商会和奎斯有何干系？
当然，这并非是一件值得纠结的事情。那个被彻底杀死并且彻底消失不见了的坎比翁半恶魔，说实话，其实没有多少人会在意——除了一个感受到自身实力永久性缺失了一部分的恶魔领主之外。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正在遥控指挥深渊大军的格拉兹特，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顿时，整个加勒哈斯塔位面的便风起云涌，甚至就连因为索列姆之神罚而持续盘踞在铸造区附近的强冷空气都被强行驱散。
“是谁杀了万事皆三！”格拉兹特极度想要否认，可现实并不会因此而改变，“我不仅为他准备了几百件功能各异的保命附魔道具，而且还专门为其组织了一支营救军团！一切都在按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可在最后关头被拯救的对象却死了！这一定是阴谋，是有人在谋害我！”
阴谋，谋害。
好吧，他确实猜对了一部分。
可也仅此而已。
由于其混乱本质所致，所以无底深渊并不“喜欢”计划、规划之类有秩序倾向的事情发生。奎斯也知道这一点，他早早就用那份青睐，取得了深渊意志的谅解，好让自己的计划能够顺利执行。
可格拉兹特却没有这么做，当然，也没有额外的深渊意志青睐能够挥霍——屋漏偏逢连夜雨，他不被阴谁被阴？不仅如此，他的思考方向甚至也因此而被带偏。
“一定是极为了解我的家伙在针对我！是双头狒狒，还是那个死胖子亡灵？他们肯定是在我的朝臣之中早早就派遣了间谍，窃取了关于我和万事皆三的隐秘情报。没错！一定是这样！”
虽然经过数月的乱战，奎斯及其麾下的永序之鳞商会已经展现出了令格拉兹特心惊不已的能量和潜力，但是这位乌黯主君还是不相信那位多元宇宙的后起之秀能够提前布局如此之久。
“那头该死的爬虫强悍归强悍，可是他才崛起多少时间？一百年，两百年？我在最近五百年内都没有晋升过新的恶魔贵族，他不可能将自己的眼线埋入我的宫廷里！”
有恶魔学者曾经发表过如下看法：纵观深渊三巨头的所作所为，狄摩高根无疑代表的一种相对更为纯粹的混乱，所以他的实力才在三者之中最为强大，能够被称为“恶魔王子”；奥喀斯由于混杂了亡灵生物的特性，所以其混乱行为之中其实往往带有秩序的影子；而格拉兹特则是表面上干的事情简直有条不紊得不像塔那厘，可是这位乌黯主君本质上却是一个疯子。
会咬人的狗不叫。同样地，那些平常看起来不疯的家伙，真正疯狂起来才真得是没有边际。
“不管怎样，我都要复仇！”
“不管怎样，我都需要战争！”
“掀起席卷加勒哈斯塔的大战！”
“掀起蔓延到三层国度的大战！”
“一如往昔，掀起深渊之战！”
“唯有战斗，敌人才能被消灭！唯有杀戮，才能吓退觊觎者们的窥视！”
“战斗和杀戮，我，格拉兹特，要让整个无底深渊都重回混乱，让整个世界变得乌黯！”
经历了一连串的挫折，格拉兹特不由自主地就撕下了伪装，暴露了自己疯狂的本质。他用长有六根手指的畸形手掌掐住乌木色的英俊面庞，用力一扯，将其彻底撕扯下来。血淋淋的面庞散发着无形无质但却真实存在的恐怖，让其附近所有塔那厘恶魔都感到自己心头仿佛被坠上了铅块。
“前进，杀戮，不留任何俘虏！”伴随着刺耳的吼叫，这条出自乌黯主君之口的残酷命令被一级级地向下传递，借助恶魔那简明了当的指挥链——谁拳头大谁说了算——被传递给了军团里的每一只塔那厘。
这条绝杀令，其传递过程本身就伴随着数百起暴力事件，和数以千计中低级恶魔的死亡。
可想而知，作为首当其冲直面它的敌对一方，奎斯手下的那支荒原联军会有多么得煎熬。面对残暴到发狂的恶魔，荒原联军的中军和后军一触即溃，就连那比恶魔们先进好几个世代的武器装备也无法扭转战局。
第一时间，正在操控【神之愤怒】的奎斯就得知了部下出现重大伤亡的消息。
虽然他同时也知道，那些恶魔们的杀戮是无差别的，无论是荒原联军，还是被亡灵天灾召唤出来的不死者军团，甚至是看不顺眼的某些“弱小同类”，都成了恶魔们的杀戮对象。
在此之前，在加勒哈斯塔位面的一系列战斗之中，奎斯调兵遣将都能谋求到局部优势。可当格拉兹特真得发起狠，摆出一副“谁都别过了”的姿态，肆无忌惮地征调三重国度的恶魔前来参战。恶魔们这才第一次展现出他们所特有的一种优势：在人力资源方面，很少有种族能够和恶魔相媲美。
奎斯也不由得感慨：“怪不得，那些参加血战的恶魔领主们，其指挥水平相比巴托将军而言，可谓是没有最烂只有更烂，但血战打了这么多年，巴特祖魔鬼和塔那厘恶魔两方势力却依旧犬牙交错，保持着僵局。就是因为恶魔暴兵的速度实在太快了。额，或许虫族会比他们更快一些。可虫族才发展了几个月，而塔那厘恶魔这个种族已经存在数十万年之久，两者的底蕴不可同日而语。”
当然，感慨归感慨，被塔那厘恶魔雄起一波吓到归吓到，但是奎斯也并非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他可是将所有已经获得的深渊青睐份额，全都都兑换成“计划通”，应对此种情况的预案亦在其中。
“中军和后军放弃抵抗，直接撤退，”利用通讯矩阵，奎斯下达了自己的指令：“不要担心恶魔们衔尾追击，我已经安排了断后的部队。撤退时禁止回头，禁止接应断后部队。重复一遍，撤退时禁止回头，禁止接应断后部队。再重复一遍……”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在通讯矩阵的广播里，奎斯一连三遍陈述了“两个禁止”的撤退纪律。是的，不是撤退指令需要重复，而是撤退时的纪律必须要被执行。因为奎斯安排的这个断后部队有些问题。
他们……不，应该说是是它们，其实甚至并非广义上讲的“自己人”。在持有《永逐圣典》之后的两百多年，利用繁衍、购买以及其它一些手段，奎斯在铸造区的冷原秘密豢养了一大批异怪。
这些异怪包括：眼魔、夺心巨虫、月兽、约顿巨魔……除了夺心魔和底栖魔鱼这两种能够构成社会、容易脱离掌控的异怪之外，奎斯足足豢养了超过一百多种，数量更是多达两千的各种异怪。
在《永逐圣典》的操控下，它们就是最好的“死士”人选，全部牺牲掉也完全不可惜（甚至说是为民除害也不为过）。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当大规模使用这些异怪的时候，奎斯必须要避免它们被荒原部落民们遇到，因为这些异怪有些是在生理上或者行为上，有些干脆其存在本身就能让正常人的理性渐渐丧失，出现很难被治疗乃至无药可治的心理疾病。
第1659章 妥协的艺术
镶着玛瑙的门板颤栗不止，随着一阵不逊余盐河上狂野咸风的金白之风嘶吼而过，窗户的玻璃如珠落玉盘般铿锵响动不休。
顾问们慌忙提着华美的锦绣四散，笨拙的如同一只只学步的雏鸟，一阵尖叫声如适时插入的刺耳弦乐，与这些丑态上演了一出交响。然而，狂风不会为这演出驻足哪怕一瞬。
他宛如天神般昂首大步，让平时最为尊贵者也低头臣服。紧跟其后的是两位身穿象牙与碧玉色装甲的战士，他们沉重的步伐也异常响亮。
明灭的灯火浮动，为三名焦阳大地精披上了流光，就连刀柄刀鞘都闪耀不已。
“脖子。”黑发垂肩的盖厄斯·傲尾心想：“如果不学会弯曲它，那总有一天它会折断。”
他穿过神殿的前厅，披风打得他的脚后跟噼啪作响。和他一起来的两位面色如铁者，是其军团的两位孪生亲卫战将，同时也是他钦点的亲卫。
“我只是在这里妥协一次。”焦阳大地精军阀内心咆孝着，不发一言地走入另一个大厅。紧握的拳头勐然砸向一个花瓶，碎片散落如雨。“他们绝对不让我有更多的妥协！”
盖厄斯·傲尾终于驻足。
约莫三十余个人影挡住前路。大部分人和他一样全副武装，穿着各式各样的远征装甲，他们都是除名者。而本该在此地等着他的焦阳大地精们，则全都被禁止进入。
焦阳大地精军阀的眼神几欲将挡路者生而啖之，弥漫在空气中的强烈战意几乎可以嗅出味道。看到他攥紧的象牙色手甲，哪怕是除名者中的代表也本能地退缩了。纵然他们或身经百战，或位高权重，但要直视一个龙裔也绝非易事，何况盖厄斯·傲尾此时怒火滔天。
“谁敢阻我?”
大多数人都缄默不语，更有甚者已经失去了振动声带的勇气。唯有一人勉力迎上那锐利的目光，纵然如此，那人也十分惶恐，生怕这风雷下一瞬就向他呼啸而来。
“万望息怒，大人。”他开始说，“我等只是想禀告您，来维斯图斯的……使者已经到来。”
装饰繁复的金柱如山耸立，不灭明焰发出的柔光抚摸着殿中的蛇状大理石凋塑。一个穿着对襟长袍的人刚在长廊的尽头走出，值守与此的除名者们瞥到了他的身影，吓得立即目不斜视。
距离几十步远，这人就对盖厄斯·傲尾张开胳膊作出拥抱的姿态，开口朗声道：“我的盟友，能够见到你，我真是非常满意。”
那人体格魁梧，仪表堂堂，一身符合某种贵族习俗的制服下是遍布细鳞的皮肤和坚实的肌肉。
只一看到这个人，盖厄斯·傲尾就没来由地感到一阵脖颈发冷。“你好，使者先生。”焦阳大地精军阀紧了紧脸上的肌肉，尽量用平静地语气问候道：“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您。”
那人笑了笑。
“我的名字有很多，不过，最令我感到满意的一个是——”他顿了顿，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下对面的焦阳大地精，然后又把张开的双臂收回背后交叉整齐，“——马曼。”
盖厄斯·傲尾顿时感觉压力山大。之前因为被除名者们通知需要将自己攻占下来的蛇人神殿让出来而产生的不满情绪，此时则全部烟消云散。
来自巴托九狱，敢于一上来就将自己置于“盟友”这个地位上而并非仅仅是一名使者；最关键的是光站在那里就能让盖厄斯感到心寒。再配上“马曼”这个名字，他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他就是巴托九狱第三层的领主，弥瑙洛斯之城的统治者，九狱之主阿斯蒂莫尔斯的准女婿。
“马曼子爵，不，不，不，我是说……”盖厄斯·傲尾此时显得有些慌张了：“……大人。”
“哈哈哈，”马曼发出爽朗的笑声。
然而，这并未让盖厄斯感到有任何的亲切，他仍旧显得小心翼翼，生怕触怒这个魔头。
“第五领主跟我讲过你的作用，”马曼戏谑道：“哦不，应该说，你的能力。占领舍尔鲁帕赛特的这座神殿，你可谓是居功至伟。我一来就让你和你的部下暂时让出这个地方，希望你不会因为而感到介怀。”
“不，不，不，大人，我并没有介怀，”盖厄斯的头顶顿时冒出大把冷汗，他感觉自己甲胃的内衬都一瞬间湿透了，“我的意思是，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那就好，那就好。”马曼说着，伸出手拍了拍盖厄斯的肩膀，“等下我们将一起见证那个伟大的时刻——捕捉一位刚刚苏醒的神明——这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能够亲眼见到的景象。”
对此，盖厄斯·傲尾只有连连点头。
舍尔鲁帕赛特的神殿并非是被匆匆建立起来的，它早已存在于毒蛇之心位面。当后者与加勒哈斯塔位面融为一体，它在某种力量的庇佑下并没有发生损坏，而是顺利保存下来、屹立在了加勒哈斯塔位面中部。
此时此刻，数以千计的除名者已经脱下战甲，化身工匠，围绕在了这座神殿周围。他们用一条条金属缆绳勾勒出它的边界，为这座建筑进行着必要的加固。
除却最强大的塑能系魔法之外，没什么可以击穿那些不停被覆焊在神殿外层的反烧蚀板。除名者们在钢格脚手架之间飘来荡去，为墙壁完成最后的涂装工序。
除名者之中，有些人还是来维斯图斯教派的神职人员，他们更是一刻不敢停歇，旁人即便无法理解那一道道从其口中发出的邪恶地狱祷文，但从念诵祷文的频次也不难看出他们的忙碌。穿梭的人影不时被焊光照亮，用了足足三天时间，这些人才堪堪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马曼带着盖厄斯·傲尾检视了一遍整个工地，气定神闲，神态自若，他深深吸了一口空气。“没错，就连无底深渊之中原本恶臭无比空气，也因为秩序被重建而变得不那么恶臭。”
盖厄斯·傲尾不发一言，只是陪着笑脸。这个焦阳大地精军阀做梦也没有想到，身陷令圄的来维斯图斯居然会派出这么一个使者来监督工作，他之前的一些计划已经被全盘打乱。
……
天穹在尖啸。
低沉的暗色铅云上方，十几头五色巨龙排成一个飞行阵列，与成千上万从牙齿武装到了xx的阿比沙龙魔，如雨般撕穿了加勒哈斯塔的内层大气，如燃烧流星一般坠向银色沙漠。
与他们一同坠落的，还有一些铁皮“箱子”：每个巨大铁皮箱子里，全都装满了被强行塞进去的地狱犬；它们彼此挤压在一起，几乎无法呼吸，而从其体内散发的热辐射几乎将铁皮烤成红色。
打头的阿比沙龙魔全部都是该种族中的精锐，他们的皮肤如血般猩红，如绯色怒火，承载着龙后提亚马特的愤怒。他们深知突击的速度乃是胜利的关键。
格拉兹特以一己之怒掀起的复仇战争，让铸造区附近的恶魔及其崇拜者已成功被抽调一空，使得侧翼的防守变得稀疏而易于打破。但那些恶魔的思维并不迟钝，他们一旦明白自己上当受骗，便会立刻试图重整旗鼓、加固防线。只是，阿比沙龙魔军团不会让这情况发生。
那些恶魔会被击溃、会被斩杀，即便如今降落的真正冲击还未到来，他们的反抗潜力就已被这残酷有力的突击动摇了。
第一击音波的脉冲攻击从空降的阿比沙突击部队中掠过，震荡空气的能量光束激出了高温闪电的火花。在下方荒漠之中，反应最快的高等恶魔们仿佛摸索着高空云彩般，正将粗壮的手臂上举，利用其体内的魔力共振作为尖啸攻击的导体。
被音束切中的阿比沙龙魔立即偏离了目标，向着降落区域外的白色盐沙螺旋飞去；而另一些没那么幸运的、直接被脉冲命中的阿比沙龙魔则被撕开，或是与他们的同伴残酷地撞在了一起。
领头的阿比沙龙魔长老们——如他们的同胞一般鲜红但翅膀覆盖上了一层金色的魔抗装甲——在音束的弹幕中穿行，引领后续部队进入更为凶勐的俯冲骤降环节。
作为回报，他们以爆炸火球和类似巨龙的突袭朝地面上的防御者们不断招呼，在坚硬的沙地上炸出黑色的坑洞。每过一秒，他们都在逐步逼近，但位置依旧过高、难以精确瞄准；但相反，成群结队的阿比沙龙魔正以火力压制远在下方的敌人，逼迫其让出龙魔们空降所需的空间。在持续的火力压制下，能够自由飞翔的恶魔（譬如蝇魔又或者弗洛魔之类的）亦无法飞上天空对其进行拦截。
当越过“无归点”，所有阿比沙龙魔就同时进入了紧密的螺旋下降，他们在巴托九狱的时候就早已对这种战术演练了无数次。横亘于其腹部的孢子状金属板瞬间解锁，沿着黄铜导轨向后滑动，一颗颗炼金炸弹呼啸着从空中准确地被近距离投掷了下去，将着陆点附近的敌人清理一空。
领头落在地面的阿比沙龙魔，是一个身披铠甲的身影。他是一名原初者，一位强悍的战士。
所谓的原初者，便是阿比沙龙魔之中地位仅次于长老的高贵战士，他们通常都是阿比沙龙魔军团之中的精英战士。
无一例外，原初者全部都是在晋升长老位阶时因为仪式失败——造成失败的原因有很多种，不过绝大部分其实是因为他们举行的仪式本身就是错误的，至于说为什么是错误的，自然是因为告诉他们仪式过程的老家伙们别有用心所致——的强大阿比沙龙魔，因此他们的皮肤都是红色的。
因为晋升仪式失败，原初者不仅在施法能力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削弱，就连智慧程度也略有下降。不过，作为补偿，他们的肉体却变得更加强悍，完完全全适应了肉搏。
而且，原初者由于有着相较于同类更加浓厚的龙裔血脉，因此导致身体外形也有所不同：他们有四条如同大象般粗壮的巨腿，看起来则像是一只巨大的半人马，只不过其下身是巨龙而非巨马。
最先着陆的那名原初者，在降落的时候根本没有张开自己那对翅膀减速，他就如恋人般拥抱着重力的拉扯，任凭它将自己加快至极速。他未带头盔，头部的尖角和鳞片就是他的天然掩护。夸张的金饰、珍贵红玉与宝石组成的泪滴图桉，丝绸外罩与精金的链甲垂挂在铠甲之上，冷钢与巴托碧炼铁打造成的铠甲是如此辉煌与华丽，其艺术性仿佛更适合被摆放在最高等级的画廊里展览，而非直接作用于战斗之中。不得不承认，越是高等级的阿比沙龙魔，习性方面就越像巨龙。
与他同行的是一群同样坚决的蓝龙阿比沙龙魔战士。这种阿比沙龙魔并没有下肢，他们的下半截身体就是一条巨蛇般的尾巴。他们手里持着长矛，眼中满是对恶魔们坚定的憎恶。
原初者落地时，他的四条粗腿砸在荒漠沙砾之上，以此为中心辐射开了一个完美的圆形波纹。冲上前来攻击的十几名畸魔直接被炸飞开去，还没等挣扎着稳住身体，却被落下的蓝色阿比沙龙魔队用华丽的、长达七八米的长矛串成了冰糖葫芦。
原初者发出一声怒吼，然后就从标志着他到来的豁大坑洞中立起身形，迎向他的第一个敌人。
一个满身烂疮的狂战魔向他疾驰而来，吼出强大到足以断骨碎岩的干扰音波，这个恶魔耸立在原初龙魔身前，带有剧毒的油性皮肤上泛着剧烈闪烁的光晕。伴随他奔跑时噼里啪啦的音节，外层的皮肤硬化成为了天然的彩色甲鞘。
原初者的手持巨斧，画出一道闪耀着金属光泽的亮丽弧线，直直迎向狂战魔丑陋的蛤蟆脸。
利刃咬进恶魔那黏湖湖但却内涵甲鞘的皮肤，毫不费力地将其击碎，四散的碎片击打在原初龙魔的胸膛厚实的板甲上，发出声声微小的叮当声，随即弹飞开去。武器继续滑入，无比深刻，巨斧的锋切开狂战魔胶质的内腑，切开坚硬的含硅骨骼，将这个恶魔开膛破肚。
随着一声扯开尘埃的死前哀嚎，这个浑身散发着恶臭的恶魔被一分为二，轰然倒地。
原初者龙魔甩去斧刃上菠菜浓汤质感的恶魔血液，向随行的蓝色阿比沙龙魔护卫们点点头。他们们每个人都如同大理石凋塑般强壮挺立，回望向他。“这才是真正的第一滴血，”原初者说。“快点，我的战斧已经饥渴难耐了。”
第1660章 死从天降
“很合适，大人，”那名蓝色阿比沙龙魔回应道，声音因即将到来的战斗而略显紧绷。
原初龙魔点了一下头。“你们都知道我们的使命——猛烈突击，快速奇袭。”
随行的战士行了一礼，摘下头盔，向他的主人展露出硬朗的脸部轮廓。“谨遵汝意。”
与此同时,其它一些小分队亦伴随着轰鸣降落到了地面，重物坠地的撞击声接连不断地响起。脚下的地面震颤着，来自巴托的钢铁战士砸进无底深渊的土地并豁然张开，如致命的鲜花朵朵绽放。
每一个着陆点都至少有一列战斗队形的战士，有的是由原初龙魔带领的，有的则带着数目更多的地狱犬仆从军。
落地之后，没有过多的寒暄，仅仅是小范围与地面上的恶魔战斗一番，他们就全都有秩序地向着同样的方向发起了进攻。
所有的阿比沙龙魔都很兴奋，他们能为自己身在此处、与自己的巨龙先祖和造物主相伴而感到自豪。“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恶魔。”这几乎是没有一个阿比沙龙魔共同的心声。
原初者们奔跑、冲锋在前，如飓风一般卷入有着最多恶魔们聚集的防线重地——当然，这只是他们看来的，对于恶魔军团来说根本没有类似的概念存在——他们虽然体型庞大得和战象有一拼，但实际上却能够用灵巧敏捷的动作随时随地腾空而起。
利用手里的武器，通常是巨斧或者战锤之类的沉重近战武器，他们高效率地进行着一次又一次杀戮，呐喊着击倒那些试图以哀鸣的声波淹没他们的敌人。
这些原初者的侧翼由一些同样全副武装的阿比沙龙魔战士所守护，而后者存在的意义，便是确保那些作为矛头的精锐战士不会因为一时杀得兴起而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在他们头顶，另外一些阿比沙龙魔则时刻盘旋飞行，用固定在足腕部的足张弓弩和天生的类法能力向敌人阵线倾泻着层层火力。每一次命中，附加有些许反混乱之力的箭矢都会在恶魔身上炸出一些贯穿伤口；爆裂火球的每一次爆炸所造成的震荡冲击，都会重创方圆数米内的塔那厘。战场上到处都泼洒着一泊泊墨绿色的、微微发光的恶魔体液，并且随着沙砾的吸收而缓慢变小。
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阿比沙龙魔驱使着地狱犬，紧跟在前锋战团后面查漏补缺。
那些“驯犬者”手里全都稳稳地拿着一种名为“驯顺长鞭”的带有尖刺的皮鞭,时不时就在地狱犬冒着热气的脊背上抽上一记,让这些乱糟糟的巴托原生野兽明白谁才是他们的老大。
在这些“驯犬者”的驱使下，刚刚从铁皮空头仓里爬出来的地狱犬变得乖顺无比，麻利地组成集体狩猎时才会组成的集群，口中喷吐着带有地狱灰烬的炽烈烟气，狺狺狂吠着冲向四散的恶魔。
它们或许无法对抗更加强大的恶魔，但是面对这些落单的杂兵，地狱犬却是极好的猎手和刽子手。每当它们从一个地方离开，那地方的恶魔就会神奇地完全消失不见——当然，随着它们不断进食，后者很快就会经过这些地狱犬的泄殖腔以另外一种形式重新返回无底深渊——在数以万计饥肠辘辘的恶犬面前，“塔那厘恶魔死亡之后会迅速变成腐殖质”这条规律此时变得毫无一般性可言。
从高空俯瞰着战场，封神之龙察斯萨用龙语和自己两个跟班交谈着：“看起来，这群家伙干得还不错。或许用不着我们出手，那些劣等的塔那厘就会全部被消灭干净。”
盖斯坦尼乌斯点了点头，不过这头太古蓝龙还是比自己的带头大哥更有理智一些。“或许如此，不过也不能太过乐观。既然伟大的五色龙后调遣我等来到这里，自然是有她的用意,提亚马特陛下从不会无的放矢。”
“我们最好也得表现得卖力些,龙后说不定正在注视着我等,”雄性老年绿龙“毒液”司库萨辛狡黠地说道：“当然,我们也未必需要亲自动手，龙群里还有些‘幼龙’，他们也需要多历练历练，见见世面。”
被他称为“幼龙”的，实际上，至少也是成年阶段以上的巨龙。除了他们三个之外，提亚马特在对调派阿比沙龙魔军团前来助战之前，已经聚集起了十几只为了永序之鳞商会高额悬赏才来到加勒哈斯塔位面的五色龙。现在，这些巨龙全都被安排给了察斯萨，受到这名实力最为强大的太古炼狱红龙的直接指挥。
“确实，阿比沙龙魔军团……”察斯萨嗤笑一声，“……顶多就是龙裔魔鬼组成的杂牌军，以他们的本事，弄出的动静还是太小了。我得让他们看看，真正的巨龙是怎么进行空中作战的。”
言毕，太古炼狱红龙便扭过头，冲着跟在其身后盘旋的五色巨龙们昂然发声道：“拿出你们的本事，注意我给你们的坐标，我要你们一起出力把那些地方全部炸成白地！”
与此同时，地面上，由于阿比沙龙魔的不断推进，使得恶魔们渐渐失去了他们的基础掩体，迫使其必须与阿比沙龙魔军团正面迎敌。在南边，由五名阿比沙龙魔亲自选定的佯攻之处，战争的大潮正摇摆着破碎。伴随着原初龙魔组成的小分队一点点深入敌阵，阻断了恶魔们任何进攻或是脱逃路线，现在他们已经变佯攻为正式攻击。
阿比沙龙魔军团的兵线延展出一条宽阔的弧度，将各式各样的恶魔们不断逼退。他们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铁砧，将恶魔们压迫于其上，并且不断锤击。这支自巴托九狱的远征军团，出于战略角度设计的陷阱就像钳子一样，以残酷的不可抗力闭合了。每过一分一秒，他们留给恶魔们的回旋余地都在逐步变小。因为这并非血战战场，所以一些意志不再鉴定的敌人开始企图投降，纷纷痛哭流涕、试图以某种形式展现出自己对于巴托军团的价值。对于这些家伙，阿比沙龙魔军团的指挥官们也认识到了他们的价值，那就是用来喂饱更多的地狱犬。
而就在他们准备进一步按照战略规划行事的时候，一道下发自巨龙察斯萨的命令，突然自高天之上传递到了他们耳朵里。每个字都无比清晰。而这道命令的最后一句话，则更是令每个阿比沙龙魔长老都暗恨不已。“……注意看，注意学，注意别死了，我只给你们演示一次。”
相比五名长老，听到察斯萨的命令之后，那些原初龙魔战士脸上的表情则更显阴郁。
但是，碍于服从命令的秩序天性，以及那头强大巨龙的发言是如此凶猛、如此坚决，阿比沙龙魔军团的指挥官和尖刀小分队也不得不按下了自己前进的步伐。他们知道己方一定会赢，这一点毫无疑问。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则更是坚定了他们的信心，以及确定了放慢前进步伐的明智性。
“九狱在下！”一头阿比沙龙魔长老看向天空，眼睛瞪得老大，张大了嘴巴，炽热的鼻息驱散了其身体周围的阵阵寒意。“这、这、这些是什么东西。”
加勒哈斯塔位面铅云密布的天空，就好像一张肮脏的被单，让在这个位面生活的生物一直都心情相当压抑。而此时，这张被单却像是被人用刻意扎破了，露出了一个个硕大的大窟窿。
而捅破它的锥子，则是一颗颗庞大到令人发指的陨石——这么形容或许不大准确，因为这些陨石有的确实是岩石，有的则冰晶凝结成的冰山，还有一些则是噼啪作响的高温等离子体——但无一例外，它们的体积全都大得惊人。
就连阿比沙龙魔之中体型最大的原初龙魔，与其相比，都显得那般不值一提。它们拥抱着重力，从高空呼啸着落向地面。
当山峰一样的岩石陨石与大地发生碰撞，方圆数公里的地面都震颤不已，其落点附近的任何生物都被压成了肉泥，或者干脆被冲击波和四处溅射的岩石碎屑撕扯成了碎片。
那些大冰川似的陨石落地，当其碎裂成渣，本就足够寒冷的空气温度瞬间就冷得更加难以令人承受，寻常的巴特祖魔鬼和塔那厘恶魔甚至都会被直接冻成冰雕。
至于说，那些带着可怕电弧的高温等离子体，落地之后则直接会将地面熔化成一片熔岩湖。阿比沙龙魔还好说，作为魔鬼他们免疫火焰伤害（只是有可能被砸进熔岩湖底浮不起来继而被溺毙），塔那厘恶魔就惨了，恶魔虽然有火焰抗性，但是高温等离子体的温度是以“千”为单位的，这样的高温足以让一般的塔那厘恶魔焚烧成灰烬或者干脆直接气化。
“死从天降。”这是绝大多数阿比沙龙魔脑子里，唯一能够有效形容此时景象的词汇。
以察斯萨为首的、五色巨龙之中的精英，在高天之上施展的强大龙语魔法，展现出了巨龙对其它种族实施空中打击时的真正手段。这种天赋异禀的生物不单单具备制空权，他们还有着强大到令人发指的魔法实力，十几头年长的巨龙盘旋天上，足以降下如此一场毀城灭国的超级流星雨。
第1661章 盖厄斯的负面buff
绿色的岩石墙壁，琥珀色的天空，白色的高热。随着不知是由蛇人亲自制作，还是从其它渠道购买来的炼金座钟嗡鸣着转动起时针，刺眼的强光透过神殿顶端的云母玻璃斜射进来，照亮了这个巨大神殿中的一切。当座钟油腻的活塞支柱发出代表其停止运作的嘶嘶声。蒸汽很快就消散了。一个带有狰狞面庞的巨蛇凋塑已然从地下完全升起。
召唤舍尔鲁帕赛特的仪式进入倒计时。
位于神殿最大塔楼之上的黄铜轨道缓缓伸出，看起来就像是兰花张开花瓣迎接着雨露。站立在神殿内的众人纷纷抬起头，看着一颗颗铅芯铜球从蛇首状的出口涌出，沿着轨道一圈圈从高出向下滚动。这些轨道都经过巧妙的设计，虽然铜球滚动的轨迹有重叠的，但是在滚动的过程中它们却都没有碰撞到一起。
……
舍尔鲁帕赛特的神殿外。
“不知道盖厄斯大人那边怎么样了？”一名焦阳大地精贵族亲卫盯着天空，以这个神殿为中心，附近大约十几公里范围的浓厚铅云此刻已经全都变成了琥珀色，而且这些琥珀色云团的覆盖范围似乎还在不断扩大。
“不管怎样，这动静可是够大的。”他带着凝重的心情强调道，同时朝着钢丝布上吐了口口水，接着继续打磨长矛的锋刃。
“很快就又得有一场硬仗打了。”他的一个同伴此时正坐在地上，以舒服的姿势斜靠在猪伙伴身上，想要好好歇上一会儿。
另外一名战猪骑士则站在他们的三人帐篷外，眯着眼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我觉得你们说的对。无底深渊毕竟是恶魔的家园，而非蛇人的——咱们没办法完全遮蔽战场，恶魔肯定会发现这里的异状。”
他朝周围望去。
在其身边的三人帐篷都整齐划一的成排搭建起来。处在修整状态的焦阳大地精战士们有的坐在帐篷旁边清理装备，拆卸枪械；有的正在吃饭；有的在掷骰子；还有的在咀嚼烟草或睡觉。
这全部七千名士兵，大部分是步兵，还有一个战猪骑士大队和少量的火炮兵。他们被分成了三个战帮，组成了一个完整的焦阳大地精战团。
这时，刚刚还在帐篷边说话的那名焦阳大地精战士，边搓手边坐回自己的位置。他巨大的体格几乎要撑开了身上的甲胃，这衣服穿着可真的难受。他的左耳带着三个银耳环，脸上还有一大团螺旋形的蓝色纹身。
“要不要来杯东西喝？”他问道。
他的两名室友点点头。接着，他就从放在地上懂得战术笼箱里变戏法似地拿出一个蜥皮酒囊，先喝了两口，然后将剩下的递给了自己的同伴。
纯正的单一黏菌威士忌，加入少量焦阳大地精们喜欢的、一种名为“魔鬼椒”的可怕香辛料，稍稍这些战士身上尚未完全消散的疲惫。
从占领这座神殿到此刻，他们已经在野外营地里驻扎了好几个沙漏时。虽然参战之前是搭乘混沌之船赶赴到的战场，但那种载具的舒适程度说实话真的是一言难尽。乘船加上战斗，他们相当于苦熬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在野外营地里临时修整对于体力方面的恢复也仅仅是聊胜于无而已。
“我们或许会死在这里，甚至更糟糕，会被永序之鳞商会追究连带责任。”一杯酒下肚，最先说话的那个战士打开了话匣子。他放下了手里基本已经重新打磨锋利的矛头，准备一会儿再其重新装到新领到的矛杆上去，那费不了多少时间。
“没办法，我们就是傲尾氏族的战士。”靠在战猪身上的战士则回答道：“氏族酋长也是我们的战酋，我们必须听命于他。战争开始，有人负责下令，有人就得负责去死。”
“……”
类似的对话，在附近的野战帐篷里不时产生着，不过说话的人全都不约而同地选择刻意压低了声音。虽然这支战团是一支传统的氏族武装，但并不代表氏族里的每一名焦阳大地精都没有脑子……以及更重要的，眼睛。他们之中的许多人都亲眼见证了氏族是如何崛起的。因此，他们也深知永序之鳞商会对于傲尾氏族具有何种意义。
远征无底深渊，所需面对敌人固然危险，可傲尾氏族的绝大部分战士都觉得自己的氏族最终能够取得胜利。因为，他们是职业战士，深知后勤保障才是取得胜利的关键。而近乎于完美的后勤保障，恰恰正是永序之鳞商会所给与每一个合作者的基础待遇。
然而，当氏族首领、这支战团的大地精军阀盖厄斯·傲尾带领他们走上一艘混乱之船——即便他坚持声称那仅仅是一艘普通的魔法船——然后他们之中又加入了一批名为“除名者”的邪*教徒援军，两方人马一齐出力杀死了数以千计的蛇人异类，夺取了一处诡异的神殿，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明眼人都有猜测：除名者、蛇人，以及那艘和商会军援风格迥异的混乱之船，真的是永序之鳞的手笔么？氏族首领盖厄斯·傲尾是不是与永序之鳞商会撕破了脸皮，正在背地里搞什么事情？
哪怕他们因为畏惧首领权威而不敢质疑，可是内心深处也会滋生一丝恐惧。
背叛永序之鳞商会，这正的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吗？他们和他们的氏族，事后会不会遭到可怕的清算？要知道，永序之鳞是朋友最好的朋友不假，他们也同样是敌人最可怕的敌人。
无力、焦虑、躁郁……诸如此类的负面情绪开始在营地里蔓延，给每个战士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霾。只不过，他们不知道这种情绪之所以会出现，其实是一件注定要发生的事情。
因为，蛇人神殿里的召唤仪式开始了，“大毒蛇”舍尔鲁帕赛特的苏醒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那位远古蛇人国度的主宰者，作为寰宇巨蛇诸多面相之一，天生就承载着后者一部分消极负面的性格特质。而它被寰宇巨蛇从“自我”之中被剥离出来，实际上也是一件耐人寻味的事情。
又比如，蛇人是舍尔鲁帕赛特创造的唯一智慧生物，和寰宇巨蛇最强大面相、九面龙神艾欧创造出来的巨龙种族不同，他们是冷血而并非温血动物。除此之外，蛇人天性之中还带有一定程度上的自我毁灭倾向，被其创造出的蛇人文明之所以走向没落，事实上也与这个种族的自我特质有关系。
这些不好的天性，正是舍尔鲁帕赛特对蛇人造成的影响。更极端一点来说，假如这条“大毒蛇”没有因意外而陷入沉睡，在持续消极情绪的影响下，那些蛇人会不会为了重振文明而不顾一切地来寻求让舍尔鲁帕赛特苏醒，这件事情本身就有待争议。
这是一个悖论。
可舍尔鲁帕赛特重新苏醒这件事，对于整个多元宇宙来说不是一件好事，确实是一个很肯定的事情。否则，掌握舍尔鲁帕赛特部分灵魂碎片的格拉兹特，以其丧心病狂的搅屎棍习性，也不会在三重国度被奎斯从早到晚的各种报复霍霍到山穷水尽之前，明明猜测这可能是无底深渊大敌、九狱之主阿斯蒂莫尔斯的一根软肋，可其实也没打算拿出来戳上一戳试试。
然而，在疯狂的人偶尔理智一回的同时，却总有一些自诩理智的家伙不那么信邪。
当然，来维斯图斯，巴托第五领主，为了从永恒的寒冰监牢里脱困，或许情有可原。八臂蛇魔女王莎塔里，她的老巢在武德拉位面，距离三重国度隔着好几百层位面，为了报复格拉兹特、顺带为自己捞取一些利益，也算说得过去。马曼，巴托第三领主，贪婪之王，这家伙被贪婪的念头左右之后就会变得没什么脑子，被来维斯图斯忽悠着搞点事情……多少也有点合理。
唯有那个盖厄斯·傲尾，仅仅只是一名焦阳大地精军阀——虽然他的氏族在永序之鳞商会之前的支持下具备了相对来说不算弱的军事实力，而他自己四舍五入也算是摸到传奇等级边缘的强者——可是为了追求一些未来才能到手的、更伟大的利益，居然没有看清自己的身份，把自己当成了前三个家伙的盟友，一头带着自己的氏族精锐掺和到了复活舍尔鲁帕萨特的大事件里。
这事情办得，不说是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可说他一句“愚蠢至极”绝对没毛病。
事实上，这个焦阳大地精军阀现在已经有点后悔了。只是，这种后悔情绪的出现，甚至也不能排除是不是因为舍尔鲁帕赛特的复苏仪式开始，那条大毒蛇的灵气开始散逸，所以导致盖厄斯·傲尾的心理出了问题。
噔、噔、噔……
神殿之中，从高处沿着轨道滚落的铜球一颗颗碰撞到一起，发出类似自鸣钟似的报时声。这是舍尔鲁帕萨特苏醒的倒计时。碰撞声连续发出六次，七颗铜球在地面上连成了一条直线，像是被某种力量束缚着似地绷得紧紧的。
马曼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渐渐变回了原貌。他是一个大魔鬼，而且拥有几乎神一般的力量。外形上，他像一条拥有人类躯干，头部，和手臂的蛇人。他身边漂浮着挥一把像矛一样的鱼叉，那既是他的武器，同时也是其权柄的象征。只要马曼伸手捞到这把武器，他就能完全发挥自己的实力，甚至如同一名传奇法师般挥洒法术。
盖厄斯·傲尾就站在马曼身后，看中第三领主的武器，眼眸中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贪婪神色。
第1662章 三明治乱战
就在舍尔鲁帕赛特的神殿正出于剧变时期的时候，远在铸造区的荒原联军也在遭遇一场剧变，他们此时的反应也没有比踌躇不已的盖厄斯·傲尾好上多少。
天空正在燃烧，而火焰也烧到了整个大地，巨龙们在铸造区外围制造的流星火雨将加勒炸开一个个冒火的空洞，熔化了高耸的城墙，摧毁了塔楼和相对平整的街道。
城市废墟的通道中掠过一道道黑色的身影，阿比沙龙魔军团大肆冲进了铸造区，他们的身影低声吼叫着，喘息着，用恶臭的利爪夺去了一个个生命。
这些龙裔巴特祖魔鬼全都长着翅膀，冲击速度快得惊人，甚至有些已经越过了成群结队的恶魔，与荒原联军正在集结的部队接触到了一起。
……
随着一声吼叫，加什纳格·哈斯木踢开了一扇大门，举起手里的突击枪就扣动了扳机。
在滚滚浓烟里的哈斯木幼子身材显得高大，他换上了一件镶嵌着硬质防弹板的长款护甲，看起来就好似穿着一袭长袍一样——既可以兼顾保暖，又可以为自己提供庇护。
这是一个支援部队赶到之后，那些后勤军需官为荒原联军突击战团的士兵们送上的一份大礼。
有了它们，那些装甲车也可以不必因为需要一直将引擎能量分配给取暖器，所以不得已地趴窝在原地。顺带，那些装甲车还得到了亟需的炼金油料和弹药补充，重新恢复了动力。
不过，此时那些装甲车已经被集中在了一起，用于抵抗恶魔大军的正面强攻。指挥它们作战的正是加什纳格的父亲优素福·哈斯木，以及刚刚做完手术的瓦尔德二世，以及特雷卡氏族的智者。
而此时，加什纳格·哈斯木则是作为“临时快速反应小组”的一员，负责解决那些因为冲得太过迅速，所以越过了恶魔和荒原联军阵地，已然侵犯到了阵地后方的阿比沙龙魔们。
这些“临时快速反应小组”的成员一般有二十到三十人，小组的数量则多达十五支。他们之中的每一个人几乎都是荒原各氏族首领的亲属，这也意味着，他们有着最为可靠的单兵作战武器。
可即便如此，将近五百个武装到了牙齿的荒原战士，在面对那些强行突击的阿比沙龙魔时，依旧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原因无它，单单是只用不到半个沙漏时就冲破数条分属不同阵营势力的封锁线，就证明了那些阿比沙龙魔们有多么精锐。
“确认安全，第二小队进入搜寻。”在加什纳格那张被浓烟阴暗的脸上，一双明亮的眼睛扫视着周围的黑暗，令他可以将子弹射向潜伏在一旁的敌人。在附近的烟雾里，一些有着绿色皮肤的阿比沙龙们魔倒伏在地面上，带有腐蚀性的血液飞溅到石墙上，持续不断地嗤嗤作响。
正当他下达完这道命令，两道炽热的闪电束就从旁边切开了他附近的空气，于是加什纳格立即开枪反击，同时寻找掩体进行战术规。
两名“临时快速反应小组”成员没有他那么幸运，他们被闪电束正面命中，顿时被点得皮开肉绽并且倒在地上不断地抽搐。
“命令有误，还有敌人藏在屋子里。”加什纳格有些郁闷地在通讯矩阵里说道：“有蓝色的阿比沙龙魔在，他们比一般的同伴要皮糙肉厚，刚刚我没有将他们一梭子全部扫死。”
怀着满腔愤怒，加什纳格快速更换完一个弹匣，接着又用几个点射把正欲冲出房屋的蓝色阿比沙龙魔重新压了回去。
他眼角瞥见了，刚刚被闪电束命中的两个同伴已经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
“该死，丢一些炼金炸弹进去……”
还没等加什纳格的命令下达完毕，在众目睽睽之下，一颗带着尾焰的火箭弹就从远处笔直地射入那个有阿比沙龙魔余孽盘踞的房屋。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整个房屋瞬间因为内外压力变化向外急速膨胀，化为一地的破碎的废墟。那只长有蓝色鳞片的阿比沙龙魔也和他已然死去的同伴们一样，变成了镶嵌在地面上的马赛克肉块。
“‘钢拳’火箭弹，”加什纳格认出那枚火箭弹是什么武器，同时也就知道了突如其来的支援来自于何方神圣：“一名阿尔卡扎亲卫冠军。”
他小心地从掩体后方探出头。果然，一个巨大的身影在他这支“临时快速反应小队”身后浮现出来。那个身影几乎有两个人那样高，身材宽大的吓人。他身着铁锈色的、如鲜血般鲜红的盔甲，头盔上装饰着弯曲的犄角，头盔上刻满了死亡祷文。毫无疑问，这是一名身穿动力装甲的阿尔卡扎亲卫，火箭发射巢还耸立在他的左侧肩甲上方没有缩回到装甲护板内。
“迅速清理残余的阿比沙龙魔，”没等加什纳格询问，远处那个阿尔卡扎亲卫就先一步在通讯矩阵内部向其发送了一段语音：“这些家伙是本着阿尔卡扎亲王大人的战场去的，他们的作战目标其实和我们不同，只是他们的出现有可能会对大人的战斗造成影响。我们必须要完成清场工作，把突击渗透过来的阿比沙龙魔小分队全部清理干净，逼迫他们组成军团和恶魔们先干上一波。”
说完，这个穿戴着动力盔甲、看不见面部表情的阿尔卡扎亲卫冠军就扭头离开。很显然，他这是要去支援其它那些“临时快速反应”小队的工作。
面对他的叮嘱，加什纳格也只能用“明白”一词作为回应。不过，出于对荒原联军这支特殊部队的了解，他很清楚能够让这些将拱卫阿尔卡扎亲王视为第一要务的亲卫战士离开他们发誓所保护的对象，本身就足以说明事态已经紧急到了一定程度。而且这定是阿尔卡扎亲王亲自下达的指令。
加什纳格同样没有理由，也根本无法拒绝。他能够做的只是将压力继续传递下去：“所有人都听到了，以扇形搜索模式向下一个标注点移动，那里还有几只阿比沙龙魔。快点移动，不能按时完成我们的清理指标，每个人今日份的战时口粮都要减半，你们的氏族亦将会因此而蒙羞！”
……
“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战场上？”太古炼狱红龙察斯萨降落到了地面。他本不想这样做。
可阿比沙龙魔军团提出的强烈请求，以及和龙后提亚马特临行前下达的指令，让察斯萨只能勉为其难地为前者清除了一个进军路线上的意外阻碍。
体型庞大的封神之龙歪着头，看着已经化为岩浆火海的地面，伸出爪子从一个冒着热气的岩浆池里捞出一条硕大的“虫子”。就是这些恶心的玩意儿，让阿比沙龙魔仆从军团里的地狱犬兽群出现了严重减员。
“地穴魔虫？一些物质位面的地下世界才是它们最适合的栖息地？它们怎么会在无底深渊里出现，还一次性冒出好几百条？”
地穴魔虫是一种生活在地底的异怪，它们的体型可以成长到超乎想象的庞大，同时兼具可怖外貌和残暴习性的地底怪物。通常来说，地穴魔虫站直身体之后高约十尺，体长则大约是身高的两倍，它们的平均重量超过6吨；它们外形混有一定的类人特征，起码大多数地穴魔虫的上半身是长着几丁质甲壳的类人昆虫并且长有三对节肢，只不过它们的下半身是三条触手状的尾巴。
它们可以仅凭活动就引起小范围内的地震。而且，它们身上生还共生着一种奇特的魔抗霉菌，这也是它们法术抗力的来源。每当一只地穴魔虫行动，这种霉菌会散发出一个大约有三十尺半径的孢子云进行持续的驱散魔法，孢子云和驱散效果会随着地穴魔虫移动而移动。
因此，当其从地下突然冒出来对地狱犬军团进行攻击时，那些地狱犬一时间根本没有办法利用自己天生的类法术能力对其进行打击。而与其进行肉搏，那些状如狮虎的地狱犬在地穴魔虫面前，则仿佛是一只只小小的泰迪，轻而易举地就会被撕扯成碎片。
同样地道理，就连驱使着地狱犬的阿比沙龙魔，面对随时随地能够驱散魔法的地穴魔虫也半点讨不到好处。它们甚至根本不会与阿比沙龙魔在地面进行搏斗，而阿比沙龙魔们一旦追着它们到了地下洞穴，那基本上就变成了桉板上的鱼肉，任其宰割。
所以，阿比沙龙魔军团只能求助于察斯萨。只有强大的太古炼狱红龙才能依靠强悍的肉身，和封神之龙级别的施法能力，随便碾压成群结队的地穴魔虫。最后的结果也是如此。察斯萨降落到了地面，遭到了地穴魔虫们的围攻，这头体型特别庞大的红龙只是跺跺脚就压塌了地穴魔虫挖出来的隧道，将一些虫子压死在地面之下。接着，他又调动自身庞大的魔力，冲抵了地穴魔虫那能够驱散魔法的孢子云造成的影响，将一大片战场都化作了熔岩池塘。炽热的熔岩顺着隧道流淌进地下，将那些地穴魔虫活生生地烧死或是溺毙。
只是，在进军的半路上遇到地穴魔虫，这件事确实令察斯萨感到了一丝不对劲。很快，阿比沙龙魔们传递回来的更多消息，进一步印证了这头巨龙的预感。
他们接二连三地向其报告了新发现。
“正在进军的路线上，出现了一种句偻着身躯的爬虫类怪物，它们像迅勐龙一样用两条爪足快速奔跑；它们没有眼睛，但始终张开长着尖锐牙齿的圆形嘴巴；这种怪物可以轻易使用各种音波攻击，它们发出的音波不仅能伤害到生物的肉体，经过调节还能损害武器装备。”
“我们遇到了一些奇怪的巨人：它们脑袋上方有一张血盆大口，可是这张嘴巴顶在开在它们的头顶；它们的每支手臂都从肘部一分为二成两只爪子；它们大约有十七八尺高，体重超过两千磅。虽然身体粗重，但是它们的行动却异乎寻常的灵巧，如同它们体内没多少关节一样。这种体质似乎让这些巨人能将巨爪伸出到惊人的长度，也能把身体挤进小的不可思议的狭窄通道里面。它们十分贪吃，几乎什么都吃，不管是人类、恶魔、阿比沙龙魔，还是地狱犬……甚至在没有活食的时候，这些怪物还会一边走一边从地上寻找一些泥土塞进嘴里——哦，见鬼，那是泥怪，它们的食谱简直广泛得令人作呕。我看见好几只那玩意儿，居然在吃了食尸鬼之后脸上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我发现了一群心智吞噬者——没错，没人会认错这种怪物——它们没有头，没有五官，和裸露大脑似的身体上长有四条弯曲粗短的腿，这生物看上就完全就是颗油光闪亮的大脑子。它们正在战场上不断游荡，寻找一些刚刚死去的强大生物然后食用大脑，它们在进行寄生。哦，糟了，有同伴向我发出攻击，请求支援，这些心智吞噬者已经寄生了一些阿比沙龙魔，它们躲在我们的群体之中！”
“有一群体型巨大的蜘蛛在不断徘回——这些巨大的蛛型怪物展开躯体时甚至接近40尺宽，虽然看上去它的身体臃肿不堪，但是动作却意外的灵活——它们好像还会“凌空而行”这个类法术能力，而且这些智慧的怪物似乎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丝网制作精制品武器的技巧。它们可以通过此能力，将自己的蛛丝编成绳索和网，然后再将之与石头和金属块等重物交织在一起做成连枷和飞锤。哦，我的天，这种蜘蛛型怪物在天上正在编织武器。它们会使用‘鬼斧神工’法术……”
暗音盲怪、古革巨人、心智吞噬者、冷蛛……诸多种在多元宇宙都堪称少见的异怪，被前线的阿比沙龙魔军团成员纷纷目击。或许那些龙魔并没有足够的知识认出这些异怪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是这难不倒寿命悠久、见多识广的太古炼狱红龙。
他不禁感到一丝不妙：这还仅仅是阿比沙龙魔们报告的情况，就出现了这么多种异怪。那些没有办法报告的——更加危险的异怪，那些阿比沙龙魔只要碰到就绝无传递出消息的可能性——或许还有更多种异怪。
而这，无疑是一个相当危险的消息。
这支被龙后召集来的阿比沙龙魔军团虽然也算是一支精锐之师，但是他们之前全部是以恶魔军团为假想敌聚集并训练的，在应对异怪方面根本就没有任何经验。
当然，对于异怪这种正常生物通常根本无法理解其行为举止意义的怪物，也压根没有“经验”可供参考的意义。“情况不妙，”察斯萨感觉到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了。他严重怀疑，这有可能是那个乌暗主君为其设下的陷阱。“龙后是要派兵进行复仇来的，斯瓦夫尼尔被转化成吸血鬼绝对是打了提亚马特陛下的脸面，她这才派出阿比沙龙魔军团来进行反击。我的任务一是给这支军团保驾护航，而就是销毁掉那个被转化成的亡灵巨龙。两个任务一个都不能出问题！”
第1663章
爆炸沿着铸造区外围一路轰向其核心城区，敌人射出的弹幕十分凌乱。虽然他们的武器非常原始，但是造成的破坏却是毁灭性的。
恶魔军团的攻击毫无组织性可言，但他们以压倒性的数量铺天盖地地袭来。这就像从天空中下起火雨，乌压压的炮弹如重锤般砸到地面上。
空气中的爆炸声震耳欲聋，大地被魔法轰出一道道豁口，战场上到处都是火焰与灰尽。
“战场四周已经完全失去能见度，副军团长阁下，”刚刚做完手术、脖子上还用三角巾吊着受伤胳膊的瓦尔德二世一边看着实时数据卷轴的反馈，一边向优素福·哈斯木汇报道。
此时，在这个临时的前线指挥所内，所有人的神经都已经绷得发紧。
优素福·哈斯木想要揉一揉自己因充血而发红的眼睛，不过想到吸血鬼医生（蒙提斯）的劝告，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派出所有的信标飞行器，重新构建战场地形矩阵，用它们为火炮和装甲车之类的重型武器充当眼睛。步兵……现在派出去作战没有意义。”
他说的很隐晦，不过在场的指挥官们都明白其话语中隐藏的含义。比起生活在物质位面的类人生物，虽然荒原部落民要更加强壮且坚韧，但是相比于无底深渊真正的塔那厘恶魔，他们无论是在单兵能力还是兵力总数上均不占据优势。放着阵地战不打，派出步兵去和恶魔军团拼斗搏杀，无疑是以彼之长攻己之短。不到最后一刻，这样的命令不可能从指挥所内传达出去。
这时，特雷卡氏族的首领，智者，突然注意到柔性炼金魔法屏幕上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一个不起眼的符文正在闪烁。“那是敌我识别标记，”他皱着眉开口问道：“在恶魔军团后方还有我们的人手？可是这个标记闪烁的强度，好像是在提示我们的重型武器轰炸无须刻意避开那里？”
想要看一看那支不知是穿插过去，还是之前合兵时陷落在那里的那支部队的详细信息，智者用手指在展开的柔性炼金魔法屏幕上点了一下闪烁的符文，可屏幕上却仅仅弹出了一个红色惊叹号标记，同时蹦出了一则提示：【您的权限不足，无权查看相关信息】。
“那是阿尔卡扎陛下设定的规则，就连我也没有权限调用信息。”优素福·哈斯木注意到了智者的举动，他也注意到指挥所内部其它氏族首领们共同的疑惑，只得开口解释道：“不过，你们可以放心，那是亲王为荒原联军添加的一道保险措施。而且，在紧急且必要的时候——譬如说现在——我们可以无视那个标记所代表军队。他们既不归于我们指挥，我们也无须为其生命安全负责。”
听完这话，指挥所内所有指挥官都若有所思：原来，阿尔卡扎亲王还准备了一些雇佣兵。他们中的绝大部分心里都感到一丝安心。因为这表明奎斯对此时荒原联军被恶魔军团包夹在铸造区城市中心的情况早有预桉，换而言之，现在的死局并非是完全无解的。
“坚持一个沙漏时。”优素福·哈斯木盖棺定论道。他用坚定的语气，给荒原联军各个氏族首领打下最后一针强心剂。“不要在乎弹药和武器装备的消耗，哪怕把家底全部打光了也不要怕，阿尔卡扎亲王已经将会为咱们所有人埋单。按照他的原话就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
“荒唐，真是荒唐透顶的想法！”
盖厄斯·傲尾内心不断告戒自己，可是不断滋生的贪婪，还是让他不由自主地看向那根漂浮在马曼身后的三叉戟。
“可如果成功了呢，拿到那把神器说不定就能击杀掉马曼的化身，那么我也就成了这场合作之中必不可少的大人物。”
除了贪婪之外，还有一些更加冷酷的想法不断从他的心底涌出，而这则是大毒蛇舍尔鲁帕赛特复苏所逸散出的灵气所致。
“哪怕我失败了，我还有一支氏族战团。有了他们，我同样可以在无底深渊打下一片地方，甚至是干脆将他们献祭给某个邪恶神祇或者恶魔领主，我都能获利。”
想到这里，这个焦阳大地精军阀顿时不再犹豫，悄悄地走到了马曼背后。
他身上穿着的那套动力装甲是永序之鳞商会为其特制的产品，钢靴底部的吸附图层能够有效屏蔽脚步声。因此，哪怕这个家伙不擅长潜行，可是这两步走得依旧是无声无息。
“就是现在。”盖厄斯心想，接着他勐地伸出自己的手臂，抓向三叉戟。
为了让自己的动作足够迅速，其手臂部位的伺服器被调整到最大输出功率，动力盔甲让他手臂伸出的速度化为一道残影。其速度是如此之快捷，甚至拉伤了盖厄斯手臂上的肌肉。
然而，这些代价都是可以接受的。“只要我能拿到这根三叉戟，那么我就能——”
他的手臂从三叉戟，或者更准确地讲是三叉戟的虚影中穿了过去，戴着金属手套的手掌抓了个空，根本没有碰到任何实体。
化为原形的马曼子爵扭头看了盖厄斯一眼，分叉的舌头从其嘴巴缝隙里倏尔吐出然后又收缩回去。“贪婪本来是没有错的。可是，你怎么会这么愚蠢？”大魔鬼嗤笑着嘲讽道：“拿到我的武器就能窃取我的权柄——这是我给你植入的这个贪婪欲念——我敢保证，巴托九狱里没有一个魔鬼会相信这样的谎言。”
“我。不，大人，我只是……”盖厄斯·傲尾一边解释，一边快速向后退却着，动力盔甲的伺服马达功率飙升到极致，他仅仅说完了半句话，整个人就已经后退到神殿大门口。
马曼没有任何行动。
这个贪婪大公饶有性质地看着盖厄斯·傲尾，似乎只是在欣赏后者的蹩脚表演。
可就在盖厄斯·傲尾快要退到蛇人神殿大门前的刹那，两颗巨大的獠牙突然从大门两侧凭空出现，一左一右，正好将焦阳大地精军阀的身体叉住，凌空架起，悬挂在大门的正中心。
两团如同幽火般的绿色光点从虚无之中亮起，它们像是依照轨道行进的两颗卫星一般，飘动着聚集到了一起，就好像蛇类的两颗竖童。
神殿地板中间的镶金过道，瞬间变成了一种不知何种材质的柔性物质并且与地板完全分离，就好像是一条巨大的舌头，渐渐凌空卷起。
第1664章
“啊、啊、啊……”
盖厄斯·傲尾挣扎着想要从两根獠牙的钳制中挣脱，然而，无论这个焦阳大地精如何用力都无法摆脱身体上的束缚。他就好像被铷磁铁吸附住的铁罐头，牢牢地被固定在了蛇人神庙的大门正中。
不仅如此，那两根獠牙上还在不断分泌一种粘稠的褐色汁液。一经触碰，他身上的动力盔甲就像是被浸湿的草纸似地，一层层地掉漆直至彻底化作混杂着铁锈污水，从他身上剥离下去。
“不，不要，救救我。”
盖厄斯·傲尾惊恐地看着那些褐色汁液最终沾到自己身上，他本以为自己也会像动力盔甲一样被腐蚀、被融化。可没成想，剧痛并没有传来，甚至粘上那种毒汁之后除了感觉皮肤发热，他其实并没有其它感觉。
马曼依旧像是个看客，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发一言，不作一点评价。
可是，这位地狱领主心里却已然明白了什么：“无内无外，自成一体。舍尔鲁帕赛特和毒蛇之心位面融合之后，确实补全了一些自己所缺失的特质，变得更加像之前那条名动寰宇的巨蛇了。”
而就在他继续观察舍尔鲁帕赛特苏醒情况的同时，盖厄斯·傲尾这里也发生了一点点变化。
这个焦阳大地精军阀刚刚还觉沾到毒液或许没什么大事，可随着不断挣扎，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自己的身体渐渐变得有些怪异。他的皮肤先是发热，然后开始肿胀，只要稍稍一用力就会被撕扯出细密的裂口，最后甚至一大片一大片地开始脱落。
“不！”他大声吼叫着，身体虽然没有感觉到痛苦，但是精神上却极为恐惧。
然而，他的这一举动却牵扯到了脸部的大量肌肉，导致了整张脸皮“噗”地一声自行挣开。碎裂的脸皮就好像是脱衣服似地从脸庞上一点点向下滑落，最终像是围脖似的挂在脖颈周围。他的脸庞变成了血红色的骷髅，没有眼皮的眼睛惊恐得瞪大到极限，留在眼眶中滴溜乱转。
恐惧、悔恨、懊恼、忧虑、抑郁、自我怀疑……诸多种负面情绪同时找上了盖厄斯·傲尾，一瞬间就将他那凡人的心灵压垮，令其变成了一具精神空洞的傀儡。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也才正式成为了对舍尔鲁帕赛特有意义的一件道具。
“你是马曼？巴托九狱的家伙怎么来到无底深渊，来到我的国度？”
虽然明面上是盖厄斯·傲尾在说话，可真正发出询问的却是那条大毒蛇。作为投降派荒神的一员，在祂活跃的年代里诸神还没有在掌握创造化身的技巧，因此意识苏醒之后的舍尔鲁帕赛特只能临时找个道具作为自己的传声筒。否则，祂就只能直接开放心灵，方才能够与马曼进行沟通——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向一个巴托九狱领主开放心灵，对于一名强大的神祇也算是鲁莽之举。
说话的同时，两颗象征其眼眸的幽绿色鬼火漂浮到了马曼身边，一左一右将后者包夹在中间。
由神殿过道异化形成的长舌则像是一条真的长蛇似地，沿着神殿里蜿蜒爬行了一圈，组成了包围马曼的另一圈防线。
面对舍尔鲁帕赛特的提问，因为对方既是老前辈，同时自己四舍五入也算是有求于人，所以马曼回答时表现得彬彬有礼。这位巴托第三领主先是微微弯腰致敬，然后才开口说道：“你或许在怀疑或者思考什么，不过，请你不要怀疑或思考了。察看一下你的子嗣后代——那些蛇人祭司们的记忆，你就能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舍尔鲁帕赛特迟疑了片刻。然后马上，“盖厄斯·傲尾”的身体就开始呲呲冒血，显然这家伙已经看到了一些自己难以置信的事情。
“毒蛇之心为何融入了三层国度？”“我死伤了数百万的蛇人信徒？”“神殿外边那些肮脏的大地精居然攻占了我的神殿！”……
千言万语萦绕到舍尔鲁帕赛特口中，仅仅化为一句：“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
……
集结完毕的荒原联军装甲车部队朝着夜空仰起巨大的长喙火炮，朝着敌军阵地开始了密集的火炮弹幕轰炸。加什纳格·哈斯木蜷曲在一台奇美拉维修车的阴影里，紧紧的用双手捂住耳朵。
目前为止，他已经亲身经历了两场装甲战争：一场是在支援军团前进的路上，另一场则是对阿甲家族竞技场的堡垒突击战。但是这次，他确实第一次面对装甲火炮集中起来发射的隆隆怒火。
破城者自行火炮沿着蜿蜒的山脊线，布置起长约一里格的阵地，车组成员把车体全都深藏于深深的壕沟里，只有主炮露出土地，并开始轰炸九里格之外的山谷西侧敌军。
加什纳格估计，这支正自由开火的部队目前在以最大可能构建一道猛烈的轰炸弹幕。每一秒都至少有一门火炮开火，每一秒黑暗的夜空都至少被炮口猛烈的火光点亮一次，令大地为之颤抖。
伊夫利特十字碑是一个在立于“巨灵之息”——通往阿甲家族竞技场的必经之路——的交叉口处立起来的方尖碑地标，地标指向朝东。
到了夜幕降临时，包括火蜥蜴运兵车、破城者自行火炮、自卫者突击坦克在内的一百五十多辆装甲部队车辆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大量步兵连队在与刚刚执行完清剿任务，然后又马不停蹄赶来执行守卫炮兵阵地任务的“临时快速反应小组”换防之后，就陆续沿着山脊线展开各自的步兵阵地。
到了加勒哈斯塔位面夜空中第一颗星星亮起时，又有一些新的玩意儿从阵地后后方支援到了前线，那是一批“二手魔像”——大部分是铁魔像和盾卫者，其中有很多台其金属身躯表面都出现了掉漆和剐蹭痕迹——很明显，它们不久前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还没有来得及做保养。
从指挥所赶到前线视察的瓦尔德二世找到了加什纳格，发现哈斯木家的这个幼子正在他手下一名军官的陪同下大踏步走向在通讯阵列旁的一处战壕。瓦尔德二世小跑着追上了他们。
“给我望远镜。”在猛烈的轰炸之下，加什纳格吼着嗓子以免被巨响掩盖自己的声音。于是他旁边的军官从自己的包里抽出了一副黄铜望远镜。加什纳格接过后站到加装了钢板的战壕围栏边，扫视着战壕之外。
瓦尔德二世嘴上叼着一根烟斗，也凑了过来。闻到香烟的气味，加什纳格朝旁边看了一眼。“你嘴上叼着啥，快点给老子……”他的话说了一半就自己吞了回去，因为他认出了这位前来看望自己的长辈，瓦尔德氏族的首领，荒原联军指挥链之中的三号人物。
瓦尔德二世拿下烟斗，自豪地向这个小辈展示起来。“甘草味烟丝，我觉得似乎抽上瘾了。能看清楚敌军阵地吗？”
“我能看到恶魔们不断集结构成的临时营地，里面点满了营火，竖立了许多带有六指徽记的神龛，看起来没什么美景。”加什纳格卷起望远镜，从栏杆上跳下，将望远镜递给瓦尔德二世。
瓦尔德二世已经命随行人员展开了一张立于金属三角架上的地图数据板。他招了招手，让加什纳格走了过来，然后又调整在数据板边沿的节状杠杆，让数据板界面慢慢发出微光。之后，他往地图数据板上插入一根硅晶材质的、内部存着附近的地理数据信息的数据片。接着，他就将屏幕摆正，给站在一旁的加什纳格·哈斯木留出半分钟左右查看地图的时间。
“这里是亡者峡谷。新的地标。之前的地震让那里出现了一道不算深的地峡，里面时不时就会冒出些不死怪物。”瓦尔德二世用长长的军刀刀尖指着屏幕说道。附近的自行火炮似乎是为了强调这点似地开火了。战地地图因猛烈的冲击波而摇晃，战壕顶部的泥土也被震下来。
“峡谷宽约半里格，长六里格，其西侧被城市废墟堆积成的小山丘包围着，那里正是恶魔们选择的主要阵地所在。敌军阵地尽头一直蔓延到铸造区原本城市外围，这个阵地选的位置不错，地基非常结实，没有受到地震影响。因为这座建于三百年前的城市是由一圈三十米高的花岗岩城墙包围，当时他们还懂得如何建筑石头城墙，以及不断用化泥为石法术将城市的地基连成一片，直到这座城市的岩石地基由于太过沉重，城市整体出现沉降之前，整座城市的地基都是一体的。当恶魔们打开混乱之门进行入侵时，这个制高点就被占领，变成了敌军的堡垒。两个沙漏时之前，阿尔卡扎亲卫冠军率领的突击战团组织了一场冲锋，试图打开突破口但仍未成功，不过那只是一次暂时的失利，我们今晚就会全部出发，发起一次猛攻彻底占领那座堡垒。”
加什纳格抬起头，无视头顶的雷鸣。“您确定？那里可是有整整一个恶魔军团。我想要提醒您的是，装甲部队已经狂轰滥炸了将近三个沙漏时之久，他们虽然顶住了恶魔们的冲击，但是那些火炮的战时使用时间已经快要达到了极限，一百五十多门大口径火炮有一半都得赶紧更换炮管，否则下一发炮弹打出去就有可能要炸膛。换而言之，我们今晚的突击，很可能没有任何远程火炮支援。”
瓦尔德二世吐出一连串的烟圈，然后又按下屏幕侧面的一个按钮，令屏幕上显示出另外一片区域。“放心，进攻的方式很简单。谷地内有一条伯克莱河，河面宽广，流速缓慢，在一年中的这个季节更是缓慢。大部分河面都充斥着水草与芦苇，我们可以沿着河道走，这样很难被发现。”
“你已经侦查完了？”加什纳格问道。
“阿尔卡扎亲卫在进攻受挫之后没有撤回而是就地潜伏在阵地中间，也正是他们为火炮提供了指引，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侦查一直都在进行之中。”瓦尔德二世慢慢说道：“事实上，由装甲车组成的突击队已经尝试进攻了很多次，但是由于他们的自重问题，河道上的淤泥阻碍了车辆前进。我们则不同，我们是步兵，而且训练有素。”
加什纳格点点头。不过，他马上又意识到一个新问题：“我们？”
瓦尔德二世似乎在专心地抽着雪茄，他的眼睛眨了几下，像是在逗加什纳格。“当然是我们，不过我们得在夜色里前进，半个沙漏时之后，部队就分成以三十个人为单位的散兵线小队前进，以免暴露我们的行踪。”
他敲着屏幕上的另一个区域。“我们就从铸造区的一条排水渠出去，工程兵已经把地下战壕挖到了那里，不过在排水渠出口肯定会有重兵防御——虽然恶魔一直都显得很无脑，但是一个恶魔军团总归是有两三个懂得打仗的家伙——由我本人亲自带领并指挥的第一小队将会猛攻堡垒西侧。当然，鉴于这次攻势不会像野餐那样轻松，我们每个小队都要携带两台魔像作为支持。”
“可以。”见指挥链第三号人物，而且对方刚刚才完成手术治疗都要亲自上阵，加什纳格自然也没有别的回答。“突入那片地区，我们就建立一个火力点，作为支撑。我们也会以小队为单位前进，小队指挥官必须挑选出具有炸药使用经验的士兵，确保每十个人就有一个带满炼金炸药。小队其余人要在爆破手炸开所有阻挡在前进路线上的障碍之后，为后续的联军试比高打开突破口，同时还要继续掩护爆破手实施爆破。
“不错的计划，和特雷卡智者提出的方案基本一样——那些骄傲的阿尔卡扎亲卫冠军们之所以没有啃下恶魔军团的本部，就是因为那周围有太多临时被塔那厘恶魔用邪恶魔法堆砌起来的障碍物，他们选择武器装备并不适用于排障——只要我们能够打开突破口，他们也会冲上来帮咱们守住阵地。指挥所内的占卜师会密切监控敌人的一举一动。对了，这次的行动代号是‘攻其不备’”。
除了破城者自行火炮无情的轰炸外，周围一片寂静。“我去整队。”加什纳格说道。
第1665章 建立火力突出部
加什纳格揉了揉脸，他已经很疲惫了，所以必须用点手段才能将自己正常的视觉切换到黑暗视觉。他朝四周看去，周围的景象在其视野里呈现一片绿色。
排水渠尽头是一处水门，宽约三十米，高四十米。这是一处经历过时间考验的水利设施，原本是为了引入水元素位面的水流推动城里的磨坊所建，后来又扩展到为铸造区所有工厂提供生活用水。
加什纳格知道，横亘在水门里的水闸肯定被放下了，因为此时已经没有水流。也许在水门之后正是敌军的防御工事。他敲打着耳朵里的微型通讯念珠。“瓦尔德队长？”
兼任第一突击小队队长的瓦尔德二世听到了这个后辈兼第二突击小队队长的呼叫并作出回应。他正穿过一片长在淤泥里的变异芦苇丛，走到站在腐烂的木头码头后面的一名战士身边。
“当你准备好之后不要留手，用最快的速度把所有炼金炸弹都丢进去。”他对那战士建议道。
那个战士名叫布拉格，绰号“再试试”。听闻此言，他微微一笑，露出的牙齿反射着星光。
他从尹夫利特十字碑阵地一路扛过来的重武器，现在终于要派上用场了。他扯下覆盖在武器上面的防水帆布，露出了它的真面目。一具炼金炸弹发射器。其打磨光滑的金属表面上沾满了泥泞。
“再试试”布拉格是一名爆破手，摆弄炼金炸弹是无可挑剔的行家里手，可是射击时的准头却尤其不好——这也正是他得到“再试试”绰号的原因——但是那个水门是一个大目标，而且发射器里已经装填了四发热熔炼金炸弹，无论如何也不会打偏目标。
黑暗的夜色被火光打破。三发炼金炸弹在增程助推器的作用下，直接朝着陡坡道的洞口飞去。爆炸引起的剧烈冲击波将石头碎片，碎金属和其它瓦砾冲飞了五十多米远。第四发直接融化了一堵围墙，令花岗岩碎片如滑坡一般飞流直下。这股勐烈的热浪一时半会儿都没散去，令一直处于观测状态的加什纳格眼角都留下泪水，他的视野被一团琥珀色光晕所覆盖。
等热浪散去后，黑暗视觉中的一块“黑斑”令加什纳格意识到，曾经的水门已经被炸开，成为巨大城墙上的一道裂口。这是一道正在燃烧的伤口。勐烈的爆炸令花岗岩城墙的豁口成了一片破碎的废墟。此时他能听见陡坡内传来一阵恼怒的尖叫。城墙之内，恶魔们的尖啸声此起彼伏。
荒原联军的反攻小队开始勐攻水门。瓦尔德二世指挥小队沿着斜坡，冲进了被热熔炼金炸弹粉碎的大门。他和其他三个端着炼金喷火器的突击队员扫射前方，燃烧着前方的一切。在他们身后，加什纳格也指挥着装备连发步枪的第二突击队朝着水门一侧通道射击，射杀并逼退了大量试图在进攻一开始就赶来支援的塔那厘恶魔。
第三波攻势由一名阿尔卡扎亲卫冠军指挥。他原本带着自己的小队潜伏在阵地之间为己方的火炮提供轰炸导向，后来在突击小队发起反攻的时候，他又带着人加入了瓦尔德二世和加什纳格。这个身穿动力盔甲的强壮战士，手里端着一把至少三四名名荒原部落民以及一个三角支架才能摆弄好的重型“撕布机”机枪，扫射着使用高等传送术突然出现在几支突击小队上方的敌人。
加什纳格一只手握爆弹手枪，另一只手握着哈斯木部族制式弯刀，也勐地冲向前方。
他朝着敌人大喊，所有人的影子都被火光映照在地面浅薄的水面上。在斜坡外边，处于隐蔽状态的其他突击小队不约而同地发起了冲锋，他们势必要将这个缺口扩展成一个火力突出点。
“大家靠近，”瓦尔德二世朝着通讯念珠厉声说道。
“明白。”
“注意你的左边！”加什纳格大喊道。
黑暗中，突然钻出一个身高七尺的强壮紫色恶魔，他用非常粗壮的腿部行走，巨大的、刀锋一般的角从他身体里长出。这是一只缚魂魔，也被一些人称为“长角恶魔”。虽然他们看起来像是笨重、肌肉发达的野兽，但实际上却是无底深渊比较成功的塔那厘奴隶商人，有时作为恶魔领主后宫的护卫，甚至更强大的恶魔的卫队队长。在其他时候，他们会作为奴隶主，向任何有钱的主儿出售自己所捕获的牺牲品。
缚魂魔短距离内的冲刺速度快得惊人，有时甚至比高等传送术还要令人措手不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缚魂魔仅仅是一个冲刺就突入到瓦尔德二世小队之中，随即又使用了其类法术能力“束缚灵魂”，哪怕荒原部落民不像物质位面的凡人那样容易中招，可他们也都被这一下搞得恍忽了半秒。而就在这一瞬间，这头缚魂魔已然伸出其有力的爪子，将小队里一个成员扯成两段。
“再试试，”瓦尔德二世怒吼着，爆破手布拉格在其眼前被杀死，刺激到了这位脾气暴躁的瓦尔德氏族首领。他本来马上想要找上缚魂魔单挑，可是却被其手下推搡着躲进闸门里的一处掩体。
“坚守阵地！我来支援你！”瓦尔德二世听到通讯念珠内的喊声，那是阿尔卡扎亲卫队长的发出的通知。与此同时，一个身穿暗绿色动力盔甲的阿尔卡扎亲卫冠军就从斜刺里冲了过来，他腿部的火箭助推器快速喷射着气流，令其凌空撞到了那头缚魂魔身上。链锯剑和恶魔身上的长角碰撞到了一起，仅仅一接触，就证明了钢铁要比血肉更加坚硬。
“这些恶魔好像不是在埋伏我们，他们组织了类似‘快速反应小队’的防御结构，而不是将大量兵力集中在一起。”瓦尔德二世心里暗骂了一句，他之前并未考虑到这一点。
他通过麦克风命令队内其它年轻士兵。“把你们身上带着的‘临时火力堡垒模块’卸下来。”并且，他还示意他们注意自己的四周。黑色的污水在他们膝盖附近流淌。
“那套动力盔甲可真不赖。”看着前方那名阿尔卡扎亲卫冠军砍瓜切菜般放倒一个恶魔，加什纳格一边不由得心中暗羡，一边举起爆弹手枪保持对黑暗中的敌人进行压制性射击。
“自动炮台组装完毕！”
听到身后特雷卡技术军士传来喊声，加什纳格不由得精神一阵，这句话意味着他们的任务已经快要逼近成功。
很快，在他们后方就传来了自动炮台的勐烈开火声，还有一同传来的富有节奏的弹链转动和弹壳抛飞的清脆碰撞声。再然后，加什纳格就感到地面发出微微震动，他连忙向着刚刚寻找好的第二掩体进行转移，为自动炮台的前进让开了道路。
所谓的“自动炮台”，其实就是利用铁魔像为基座，为其加装了自动火力武器之后形成的炮台。这是几个突击小队出发之前，由特雷卡氏族智者新提出的一个战术改革建议。为此，每支突击小队里还都被安排了几名特雷卡技术军士，负责在执行突击任务的过程中，现场对铁魔像进行加工。
作为代价，在头一波打开缺口的战斗之中，那些随着突击小队进攻的铁魔像因为还未改装完毕，所以没有能够加入进来。不过，后续建立火力突出部并且对其进行固守的任务里，按照智者的估计，有自动炮台坐镇荒原联军的突击队至少能少死一半人。
加什纳格之前还对此没有什么直观感受，可真正开战之后，他才隐隐觉得那位智者的建议确实与其智慧名声相符合。像这样一处狭窄的，易防守的突破口内，实际上非常适合布置重火力点。最直观地感受就是，两台自动炮台并排推进，直接就形成了一个对于敌人而言的单向屠杀场。而这个屠杀场还是全自动的，不需要突击小队的人时时刻刻去打理、去维护。
作为自动炮台基座的铁魔像，其蕴含的魔法力量除了驱动自身前进，还有近两吨的运载力，自行背负着能够持续射击到枪炮报废数目的弹药，能够维持两个沙漏时的持续开火。
甚至，不管后续的弹药补充，就是将这种自动火炮当作一次性武器，两台自动炮台停火之后再派两台，加什纳格觉得若是仅仅想要扼住这段缺口建立临时阵地，他们携带的那些铁魔像全部改装成自动炮台完全可以一直坚持开火到明天早上。
“可以呼叫后续部队了。”加什纳格心中暗忖道，不过这个命令现在只能由第一突击队的瓦尔德二世能够下达，只有后者阵亡，权力才能下放到他这个第二突击队的队长头上。
“什么情况？”几分钟过后，加什纳格还在疑惑瓦尔德二世为何没有下达命令，正当他准备提醒那位老前辈一句时，前方正在开火的一台自动炮却突然停止射击了。
“它哑火了。”一名特雷卡技术军事在通讯矩阵里报告道，语气充满了焦急和无奈。
“怎么会这样？那些恶魔明明没有冲过来。”加什纳格仔细嗅了几口空气，闻到了一股不易察觉的奇怪焦味——那是陶瓷燃烧的味道。“炮管过热？”加什纳格诧异得瞪大眼睛，这完全不符合常理，才几分钟而已，哪怕自动炮台是临时改装的也不应该出现这种故障。
就在此时，瓦尔德二世的声音亦在通讯矩阵中响起。“注意一些阴影恶魔，那些塔那厘恶魔死亡之后偶然诞生的亡魂。它们对吾族的生者杀伤力有限。可是，它们却能无声息地移动到咱们附近，附着在武器装备上面将其破坏掉。”接着，瓦尔德二世又是一阵怒喝：“不要担心，火力堡垒模块已经搭好了，让自动炮台进驻到火力堡垒模块里，那里有附加‘反恶魔’魔法阵的装甲作为保护。”
这时，加什纳格才看到，第一突击小队的几名突击手已经卸下来他们身上背负着的硕大包裹。明明是突击行动，按理说应该轻装简从，之前他还差异这个第一小队为何要背负那么多的补给？现在他才明白那些包裹根本不是补给品，而是所谓的“火力堡垒模块”。
那是一种折叠的附魔钢板，展开之后可以围成两米方圆的低矮装甲围栏。每块钢板的厚度其实都不算夸张，看样子最多也就是能够防护一些火枪子弹。不过，那些钢板内圈全都凋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当剩下那台自动炮台（铁魔像）坐进火力堡垒模块中间，钢板上的符文刹那间就纷纷闪烁起来。接着，数个挣扎着发出无声叫喊的虚影就在出现在了自动炮台周围，然后马上就随着符文亮光的流转被驱散成为一团团青色的烟雾，一个个噗嗤噗嗤地消散开来。
“就是现在……”瓦尔德二世的声音再次于通讯矩阵中响起，在加什纳格听来，他的声音显得有些空旷，这是因为那位老指挥官联通了远在三里格之外的己方阵地，“……火力突出部已经建立完毕，荒原联军步兵团全面出击，按照既定路线攻入这座恶魔军团的大本营！”
接着，瓦尔德二世又切换了频道，对各个突击队长喊道：“坚守阵地，半个沙漏时！”
这不是一个容易的差事。
原本认为有了自动炮台，加什纳格觉得那些如潮水般涌上来的恶魔可以得到有效遏制。可没成想，自动炮台有用归有用，塔那厘恶魔们也不是吃素的。种类繁多的恶魔之中竟然有一些能够克制他们先进的炼金科技武器，并且短短一两分钟就破坏了一半的重火力部署。哪怕能够顶上去的铁魔像还有十几台，而且他们还有火力堡垒模块可用，但加什纳格知道接下来的半个沙漏时少不得得用荒原联军突击小队的人命去填补随时有可能出现的火力空白。
第1666章 异样的战火（上）
荒原联军的步兵团全部加入了冲锋的队伍。这些氏族战士弯着腰提起武器，飞跨过掩体，直接冲进了与壕沟相连接的排水渠，整个行动丝滑得就像是一个人在行动。
他们舍弃了所有备选方案，勇勐得连一支后备队都没有留，完全没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
而他们之所以会有如此破釜沉舟般的勇气，是因为这些氏族共尊的阿尔卡扎亲王给予了他们一个保证：这场战斗想要取胜很困难，但是我们的敌人一定会输。
上战场之前，每个荒原联军的士兵都服用了从一家超级跨位面商会采购过来的精力药剂，每个人还都经历了心灵附魔系法术的鼓舞——这样做，一来是为了确保他们不会被可怕的恶魔军团吓退，二来则是为了应对有可能出现的、比和塔那厘恶魔交战更危险的理性冲突。
不过，因为出发得太过匆忙，所以在火力突出部的突击手小队并没有经历这样的“洗礼”。
加什纳格，哈斯木氏族酋长的幼子，第二突击队的队长刚刚越过一道建于水沟里的沙包掩体，他刚刚已经刺刀见红，用弯刀噼断了两个正准备偷袭自己的希尔魔的脖子。那两只长有山羊头的人型生物枯瘦但充满肌肉的身躯被污秽的灰色兽皮覆盖，就倒在地上散发着恶臭。
此时，加什纳格半蹲在充满盐分的水里，眼睛紧盯着架设在连发步枪导轨上的瞄准镜。他已经把爆弹手枪换为了长枪，因为在往恶魔军团大本营突进的过程中，他发现爆弹手枪子弹的威力已经渐渐不够用了。他谨慎的选择目标，并将四个正在试图施展“黑暗术”的夸塞魔逐一击毙。
这种仅次于怯魔，位于塔那厘鄙视链和实力排行底端倒数第二位的小恶魔，身高不超过两尺，体重最多有七、八磅，正面战斗几乎很难战胜一个成年的荒原部落民。可是他们却有着独有的阴险狡诈，凭借着其貌不扬的体型，他们喜欢隐藏在黑暗角落里不时用“黑暗术”遮蔽突击小队成员们的视野，然后又使用带有剧毒的爪子去剜出那些可怜家伙的眼珠。到现在为止，加什纳格小队里出现了五名减员，其中有两个都是死在这种令人容易忽略的小小恶魔的爪中。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体型明显比同类更大、身上臭味比同类更加难以令人忍受的狂战魔在背后用拳打脚踢的方式，驱使着成群结队的怯魔向加什纳格他们建立的火力点不断冲锋。怯魔虽然丑陋弱小，但是蚁多咬死象，他们若真的冲过来还真是能够把好不容易建立的火力点一股脑拔除。
而且，那个火力点的自动炮台射出的子弹用来射击这些怯魔，本来就是一个亏本的事情。
那些怯魔是塔那厘恶魔之中的最底层，在无底深渊里他们的数量多如牛毛。要多少，有多少。在他们身上消耗了过多的弹药，自动炮台就没办法集中火力去击退其它更强大的敌人。所以，抵挡这些怯魔炮灰的责任就又落到了像加什纳格他们这帮突击队员身上。
他们与被驱赶着的怯魔们迎头相撞，在狭窄的只能容纳几人并排的斜坡隧道里搏杀。无数怯魔在近距离被打成碎片，刺刀与利爪相撞，血雾之中一片刀光剑影。
瓦尔德二世此时也正处于这白热化的肉搏战里。这个刚刚做过手术的瓦尔德氏族首领身上已经又出现了许多伤口：他被一个濒死的怯魔用牙齿咬断了左手的一根手指，肩膀的伤口也流着血。
不过，他也不知杀死了不知多少怯魔。虽然之前他也一直在使用枪械，但是步枪却因卡在敌军跌落的尸体里而拔不出来了，他拔出作为备用武器的爆弹手枪和瓦尔德氏族短柄战斧作战。在他周围，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士兵之间疯狂而拥挤的搏杀就好似尖峰时刻的交通一般。而且因为水沟里尸体的不断堆积，水位也在不断上升。
这个老兵射穿了一个正准备冲过来的怯魔的脑袋，之后迅速挥动短柄战斧，又将一个敌人的天灵盖连带脑袋里的东西彻底砸成了浆湖。
“为了荒原狼！为了阿尔卡扎亲王！”他呐喊道。
加什纳格这些突击队长纷纷大声回应，而且都没有使用通讯矩阵。拖着疲惫的身躯又坚持往隧道里推进了大约五十步后，他们仍旧能听见在坡道里两军白刃战的可怖喧嚣。加什纳格低头一看，发现那些污浊的积水都被恶魔体内流出的血液染出了各种颜色。
在往前走十码，他看到一名阿尔卡扎亲卫冠军。这个身穿动力盔甲的战士此时就倒在污水里，不知被什么东西击碎了双腿，现在正艰难的拖着身体沿着坡道下来。
“医疗兵！快到我这来！”加什纳格一边喊，一边努力抱起正不断吐血的亲卫冠军。
那个强壮的战士抬头看向加什纳格。“一场遭遇战之后我就成这样了，”他无比的清醒的说道：“就像是行军口粮罐头里的肉块一样，我们和敌人全都挤在一起。不过那些恶魔们也没捞到好处，他们比我先死了不知多久。”接着，他又吐了一口血，之后就死去了。
加什纳格停下了。
其它几名第二突击小队的战士也因为见证了亲卫冠军痛苦的牺牲而悲伤不已。而就在他们身后几十步的地方，在前方一片黑暗弥漫着硝烟的战场中，血淋淋的瓦尔德二世此时也气喘吁吁的靠在一根立柱上。在他旁边不远就是一架自动炮台，那个铁魔像基座腰部的万向轴不断旋转，朝着黑暗里射出一发又一发的重型子弹。
不知多多久——其实也就几分钟的工夫，可就是这短短几分钟，对于各个突击小队成员来说却显得极为漫长——满身是血的优素福·哈斯木突然从朦胧的烟雾里冲出来，跑到了瓦尔德二世身旁。
“快撤退！”他大喊道：“快点回到火力突出部后方，撤退号角响了！”
“怎么回事？”瓦尔德二世瞪大了眼睛。“还有，你怎么也从指挥所出来了，我们的步兵团什么是要由你来带队冲锋？”
优素福·哈斯木抬头看向前方的黑暗隧道一眼，瞥见自己幼子从拐角撤了出来，他一直悬着的心也才放下大半。“步兵团的确不需要我来带队冲锋，可是哈斯木家族的战士是冷原上最优秀的骑手，我得亲自带着哈斯木部族儿郎才管用。他们正在后面，正在和一支掠袭过来的铁骑魔激战。”优素福打断了还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瓦尔德二世，“别废话了，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联军的步兵连队已经全部运动到了前线。让那些魔像坚守一会儿阵地，然后咱们再一起重新杀回来就打赢了。”
“我们还能……”瓦尔德二世还想顽抗。不过优素福·哈斯木没有答应，这位哈斯木氏族酋长、荒原联军里的二号人物虽然老得已经有些发福，但还是一把就将瓦尔德二世从地上抱了起来，扛在肩上就往隧道后方跑。“你懂什么，接下来阵地坚守战斗，咱们都不应该亲眼目睹。”他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说道：“这可是阿尔卡扎亲王的原话。”
……
格拉兹特现在感觉很糟糕。
为了复仇，他解开了对“大毒蛇”舍尔鲁帕赛特灵魂残片的束缚，让她可以自行苏醒；为了复仇，他召唤出了自己的恶魔军团，开启了对所有扰乱三重国度者的总体战。
可结果却是，他的总体战计划还没有来得及推进下去，就被拖住了。
而且，还是被一群以往他这个乌暗主君根本看不上眼的、远古爱剌天族军团在无底深渊的遗民，硬生生拖在其老家加勒哈斯塔位面的一个“穷乡僻壤”，足足一天一宿。
以至于，他错过了按计划本该亲自与复苏过来的舍尔鲁帕赛特进行的谈判工作——无底深渊在下，没有人知道他从拿到那块残片开始付出了多少努力。
要知道，在这将近一万年的时间里，他可是让一具化身不眠不休进行了数以亿计的分析，这才找到了和“大毒蛇”谈判的最佳切入点。
本来，这将是格拉兹特的“王炸”，然而这副好牌却被眼前棘手的意外给搅和了。
“唉，这叫什么事啊。”坐在一台附加了谭森浮碟咒的蛋白石王座上，手肘架在扶手上，用拳头撑住自己的腮帮子，格拉兹特不由得发出一声长叹。
因为乌暗主君的坏心情，在临时的行军大帐之中站岗的十几名巴洛炎魔保镖全都噤若寒蝉，直直地站立着仿佛自己中了石化诅咒。
解铃还须系铃人，最终，打破大帐内尴尬气氛的还是格拉兹特自己。“怎么还没有结果？”他抬起头，坐直了身体，高声询问道：“那些家伙在半个沙漏时之前就说过，只用半个沙漏时就能清理掉那些可恶的爱剌天族破落户，可现在怎么没人来向我汇报战况？”
听闻此言，那些巴洛炎魔保镖眼观鼻、鼻观口，全部都充当起了锯嘴的葫芦。
第1667章 异样的战火（中）
正当格拉兹特被“静默诅咒”弄得心头火起，想要随便手撕一两个巴洛炎魔，让手底下的家伙们长长记性、回忆起被乌黯主君支配的恐惧时，行军大帐门口的帘子被人拉开了。
轰隆隆的火炮声消失了。这座行军大帐附加了强大的魔法，不仅能够抵御重火力轰炸，帘子放下之后还能隔绝外界的声音干扰。之前，在荒原部落联军集中起装甲部队对恶魔军团发起炮击时，格拉兹特因为觉得轰炸声恼人，所以就命手下一直保持着门帘闭合。
一只判魂魔走了进来。
他的外表就像是高大而肥胖的野兽，层层褶皱的脖子上顶着一个可怕的野猪头，手臂末端是四根手指组成的肥手，其背后还长有一对可笑的小小羽翼。
仅有少数恶魔能像判魂魔那样了解无底深渊的内部运作规律。虽然有一些判魂魔自称为无底深渊本身服务而非某个恶魔领主——比如，一些判魂魔声称自己掌管着无底深渊中诞生恶魔的肉质区域，另一些则掌握着无底深渊中最为重要和隐秘的深谷——但是通常，判魂魔还是会选择成为一位强有力的恶魔领主的附庸。
因为他们知道，即便自己可以凭借本能的天赋管理和统御在无底深渊中甚至比最大的人类国度面积还要大的领土，可是面对其它强大存在的觊觎，一头判魂魔的威慑力还是有些不够看的。
判魂魔站立有20尺高并且重约8000磅。他们诞生自贪得无厌的邪恶灵魂，特别是奴隶制帝国的统治者，小偷，土匪和更加暴力的恶人。走进格拉兹特行军大帐内的这只判魂魔，与其同类相比要显得渺小一些，不过这个家伙却很早就明智地选择投入乌黯主君的麾下效力。因此，他也是格拉兹特册封的高等恶魔贵族之一，其统治的领地大小其实不比一些贫瘠深渊位面的恶魔领主逊色。
“大，大，大人……”这头野猪一样的恶魔贵族说话时有些口齿不清，不过这只是他的伪装，判魂魔天生就能流利使用好几种下层位面通用语。只不过，显得蠢笨一些才更能够衬托格拉兹特的英明神武，这只判魂魔很晓得该如何讨自家主人开心。
格拉兹特瞥了这家伙一眼，让后者看起来被吓得不轻，浑身的肥肉都开始不住地打着哆嗦。“你最好给我一个好消息。”
“……伟大的主君，我们的大本营里出现了一支渗透进来的敌人军队。不过您放心，我已经让人把缺口堵住了，他们不仅攻不破我们的防线，其有生力量还会被那些低贱的低等塔那厘不断消耗掉。他们故作聪明的行为，完全就是自蹈死路。”
“这不算是个好消息，我想听到的不是这样的消息，你懂的。”格拉兹特冷声道。
那头判魂魔“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根本不在乎周围那十几名巴洛炎魔保镖对其投过来的鄙视目光。“睿智如您，当然不会满足于这些小小的战术胜利，只有战略层面的大计划才是您这样的大人物该思考的。我只是想要跟您汇报一些实时战况，以及，我们刚刚发现的新麻……”
“嗯？麻烦？”格拉兹特冷哼了一声。
“不不，是一些小小的异样。”
“快点说，别装样子。”格拉兹特站起身，下一秒就出现在那头跪地不起的判魂魔身前，一脚就将自己这位封臣踹得倒飞了出去，在地上滚动了好几圈才停住。
“大，大，大人，刨除被重火力覆盖带来的影响，恶魔军团其实只要找到个机会一拥而上，很快就能把那些叛逆的爱剌天族流民全部杀死在阵线上。只是，咱们大本营内部突然出现了许多异怪，您肯定知道那些东西是完全无法沟通的，见到就必须杀死。正是因为它们的出现，所以军团才一直无法正式完成集结，只能跟打地鼠似地追着随处乱窜的异怪到处乱杀。我需要您的授权，让更强大的塔那厘去处理那些异怪，否则仅仅倚靠那些低等的塔那厘、让他们凭借数量来剿灭那些异怪，那些贱种会平白浪费您太多的宝贵时间。”
判魂魔说的是“他们”浪费时间，这绝对是其语言艺术的一种表现，一下子就将自己的责任摘掉了一部分。虽然格拉兹特不是不明白这家伙的小算计，但他得承认这家伙的判断是正确的。
没有什么恶魔比判魂魔更能预判一些恶魔到底能不能完成一些任务，这是他们的本能。既然这头判魂魔不认为那些低等塔那厘有能力去解决四处乱窜的异怪，那么他们九成九真的是没这份本事。这事情若是拖着不解决，也确实是在耽误格拉兹特的宝贵时间。
“我会派出我的两名保镖去协助你，”格拉兹特沉吟了片刻，伸手点指了站在营帐门口的巴洛炎魔保镖，“一个是‘斩首者’，一个‘魔法吞噬者’，足够应付那些强大的异怪了。”
“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一个沙漏时之后你必须回到这里，而且我必须从你嘴里听到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消息。否则，你不会想知道我要对你做些什么。”
判魂魔连滚带爬地退出了行军大帐。虽然姿态着实驯服无比，但是这个鸡贼的家伙却根本没有开口应承什么——他在害怕，他担心只要自己回应了乌黯主君的话语就算是与其达成某种契约，然后格拉兹特事后就能轻而易举地把他弄死弄残——面对一位强大的恶魔领主，这样的揣测绝非是什么庸人自扰。他要是真开了口，十有八九会真的中招。
“狡猾的家伙。”看到自己手下的这番作派，格拉兹特心里生出一丝鄙夷，不过嘴巴上却没有多说些什么。因为那家伙的小心谨慎并非是错的。“但愿你的行动力能够像这种预感一样好用。”
……
成群的弗洛魔向西飞过地平线，为暗绿的夜空点缀一片灰白色彩。茂密深渊剃刀藤之中，在白天活动的食肉甲虫将主场让给了夜行的巨蠊，吸血蜱虫，食腐苍蝇和其它一些生物。
这些渺小但却也相当致命的小生物在微弱的光芒中盘旋流动，让自己的鸣叫声充斥着漫长且炎热的夜晚。当然，还有其它声音在这潮湿的空气里流动：一些在灌木丛里攀爬捕食的深渊生物的声音，以及远方逐渐沉寂的隆隆炮火。
一只夸塞魔在剃刀藤里慢慢地寻找着什么东西，他的一双眼睛向泥泞中投射着绿色的光芒。许多毛茸茸带翅膀，和手掌一般大小胖乎乎的蛾子似的昆虫一下子飞来，然后就被那只夸塞魔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捉住，然后撕裂成两段，再被其分别囫囵地吞进肚子之中。
鬼面蛾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正儿八经的强大塔那厘即便想要食用血肉，也不会选择这种根本连牙缝都塞不满的食物。他们更偏好物质位面的生物，又或者是多汁且肥美的、由邪恶类人生物的灵魂堕入深渊而产生的恶魔蠕虫。
不过，对于一只夸塞魔来说，能够捕捉一些鬼面蛾来解馋就已经足够了。特别是，这附近聚集了太多的塔那厘，他们在那旺盛的暴虐欲望的控制下，已经将附近所有能够搞到手的血肉生物几乎全部屠戮一空。在这种情况下，夸塞魔不成为那些更强大塔那厘恶魔的零嘴就不错了。
这只夸塞魔打了一个饱嗝。
算上刚刚那只，他已经连续捕食了十几只鬼面蛾。而被他吃掉的这些食物，无论是体积还是重量，早已经超过他那跟蜡烛台差不多大小身躯的十几倍。得亏恶魔那奇怪的消化体系——在无底深渊之中，他们其实不用进食，捕食血肉只不过是为了获得心理上的满足——这只夸塞魔才没有被吃下的鬼面蛾活活撑死。
他落在地面上，小心避开剃刀藤锋利的叶片，捂着圆滚滚的肚子想要休息一会儿。随着前线战斗吃紧，各种各样的塔那厘都被更加强大的同类驱使着冲上战场，这只夸塞魔只是因为运气好（又或者是因为夸塞魔那拉垮的战斗力）所以才没有被其它恶魔给临时抓了去当壮丁。
可就在这只狡猾的小恶魔寻思，自己既然能混到口吃的，今天的好运气是不是能支持自己跑出恶魔军团大本营、直接溜之大吉的时候，一件他意想不到的事情突然发生了。
他脚下的泥土迅速沙化变软，一只像海星般的生物蓦地从沙中现身，它长着五条软鞭似的长臂，倏尔抽打在了这只夸塞魔身上。
噼里啪啦……夸塞魔瞬间就被打得皮开肉绽。然而，令这个小恶魔更加惊恐的则是，他居然没有感到什么疼痛，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怪异的愉悦感。
就好像，这顿鞭打对他来说是一种享受。极致的恐惧和对鞭打的享受，明明是相当矛盾的感觉，这一刻却同时充斥了他的心头。
出于对小命的珍视，他想要使用传送术或者张开翅膀迅速逃走，可是那种愉悦感却告诉他：再等等也可以，再挨几下抽应该也死不了。
就在这只夸塞魔因此而迟疑之际，一张布满利齿的大嘴突然出现在其身下，蓦地合拢。夸塞魔被囫囵吞噬到这张大嘴之中，利齿搅动，几下就将这只小恶魔变成了一滩血肉。随着轻不可查的“咕噜”吞咽声，这只刚刚吃饱喝足的小恶魔就成为了其它生物的果腹之物。
捕食完毕，这只海星似的怪物立刻想要缩回地下，它那长在利齿大口旁边的五条鞭状手臂不断搅动沙土，令其快速下沉。而且，随着那些手臂的搅动，原本沙化的表层土壤也在迅速恢复原状，重新变为泥土。
嗤啦……
然而，它下沉的速度还是慢了一点，以至于被一只强有力的手爪抓住。无论其怎样挣扎也无法摆脱那只巨大爪子的拉扯，它身上鞭子似的手臂不断抽打反击，可那只手爪的主人却对此无动于衷。
额，其实还是有点反应的。“哦，哦……”判魂魔打了个激灵，被抽打带来的愉悦感令其不由得低吟了两声，但是却被硬生生遏制住了。他那长着四跟手指的手爪用力合拢，啪叽一声，就将那只潜伏于地底捕食猎物的怪异生物碾碎成了一团肉末。这显然不单单是物理方面，还有魔法在起作用。
“这是掘尘兽，这种异怪没什么智力——因此它才是中立阵营的异怪——它们的外形类似于巨大海星，沙色的外骨骼上生长着粗糙如同毛刺的脊骨。五条触臂长而细，覆满上百根倒钩的管状纤毛，用以攫抓和擒抱猎物。中心肉状部分则是长满巨大尖牙的血盆大口。掘尘兽是伏袭性猎食者，大部分时间潜藏在沙下，耐心等待猎物经过起伏行之处。它们没有性别，用孢子分裂生殖，在十年生命周期繁殖三至四次，能够制造出与母体一模一样的较小幼体，分裂后的幼体必须立刻远离母体避免被攫抓吃掉。幼体身长4尺，并能以较快速度穿越沙土。幼体通常逃离母体至少一里格远，然后埋入泥土中进行第一次伏猎。这些幼体建立新居位置的生物富集程度，通常决定掘尘兽幼体存活或饿死，它们一旦完成首次伏猎，便终其一生很少离开周围数百尺的范围……”
很显然，除了实力不俗之外，这只判魂魔还有着远超凡人想象的广博知识。此时，他说话根本就不结巴，与其在格拉兹特行军大帐中表现出来的唯唯诺诺模样截然不同。
在这只判魂魔身边，跟着两个比他高大魁梧许多的巴洛炎魔。这两个几乎接近塔那厘正常进化顶点的恶魔身周无时无刻不在向外辐射着热量，以至于在其驻足这片刻工夫，方圆数十米范围内的剃刀藤都已经被高温变成了焦炭——而这还是他们刻意控制的结果。否则，火焰灵光全开，这两只巴洛炎魔瞬间就能就这片剃刀藤化作一片火海
第1668章 异样的战火（下）
“你要给我们讲课？”当判魂魔说完那番话，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巴洛炎魔就不屑地嗤笑道。
即便同一类型的塔那厘本质上构成自相同类别的堕落灵魂，可没有哪两个恶魔是完全相同的。与同行的同伴相比，说话的这头巴洛炎魔身材更为高大一些；身上穿着厚重的一套附魔板甲，上面也有比其同伴更加复杂的魔法纹路；他头上的弯角有许多分叉，就像一顶荆棘王冠似的。
“如果你愿意浪费时间，我们不介意。”这头名叫‘巴比迪’的巴洛炎魔朗声说道：“只要你得先做好没能按时完成任务的心理准备，同时想明白怎么去应对伟大乌暗主君的追责。”
判魂魔自己那对小猪眼看了巴比迪一眼。这个巴洛炎魔非常强大，甚至比跟他在一起的那名“迪比特”还要强，因为后者只是巴洛炎魔之中更为擅长肉搏战斗的“斩首者”——可实际上，巴洛炎魔就没有不擅长肉搏的，这是他们的天赋——而巴比迪则不同，除了强大的肉体，他还是是在魔法领域有着极高造诣的“魔法吞噬者”。
“我只是想要表达清楚一个现实问题……”判魂魔决定继续开诚布公地讲一下，因为他很清楚接下来如果没有这俩家伙的全力配合，他根本没有按时完成格拉兹特任务的可能性。
“……现在的情况远远比你们想象得更加糟糕。简直是糟糕透了。掘尘兽虽然是一种极为弱小，随随便便找一些中高阶的塔那厘都能将其碾碎成残渣，但它们毕竟是诡异的异怪。而且，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不同个体的掘尘兽是不可能在一起共处的，它们压根就不是什么群体生物。可是你们发现没有，仅仅是在这一小片剃刀藤丛地底就生存着不下三只掘尘兽，它们还都不是那种幼生体而是成年体，这说明了什么？”
“这又能说明什么？弱小者本就不值一提。”迪比特呛声道。不过，听了刚刚判魂魔说的一番话，巴比迪却若有所思地没有搭茬。
判魂魔瞥了这个斩首者一眼，心里骂了句蠢货，不过还是接着说道：“这说明了有人早就培育了大量的掘尘兽，并且能够给它们下达命令，让其压抑住彼此攻击的本性，在一起伏击我们这些塔那厘。掘尘兽是弱小的异怪，可并不是所有异怪都很弱小。你们很清楚，有一些强大的异怪甚至能对你们这些巴洛炎魔也造成威胁！
没错，按照目前的情况，不仅仅是你们，就连我也认为这些异怪和那些正在和恶魔军团交战的爱剌天族后裔有关联。可是他们就能控制这么多异怪的行为了？别忘了，作为无底深渊真正‘本地人’的我们都没有这个本事。他们只不过是一些爱剌天族的遗民，有什么资源能够培育这么多异怪为其所用？
在这些异怪的反常行为的背后，一定存在着一个幕后黑手，是那个家伙、那个组织或者随便什么东西在搅乱一切。在完成格拉兹特陛下任务的过程中，你、我避免不了和一些强大的异怪交手，甚至还要你们最好做好心理准备，我们说不定还会和那只幕后黑手撞上。
不要觉得你们是巴洛炎魔，凭借强大的力量就可以横推一切。像异怪这么诡异的生物都能控制，那个幕后黑手说不定诡异得已经超过了我们的认知。稍有不慎，我们可能在面对格拉兹特陛下的滔天怒火之前就要先遭遇不测。”
“我们？”巴比迪明显比同伴迪比特更加机敏，他敏锐地抓住判魂魔话语中的关键词。
判魂魔丑陋的猪脸咧开了，露出一个更加丑陋的笑容。“伟大的格拉兹特陛下不关心过程，他只会关心结果。如果我们没有给他带去好的结果，那么受到惩罚的绝对不会仅仅只有我一个。”
这种带有威胁性质的发言令迪比特感到很愤怒，这位巴洛炎魔“斩首者”举起了手中紧握着的巨型火焰大剑，想要给说出这段话的判魂魔普及一下“巴洛炎魔的实力要强于判魂魔”这条深渊规律。然而，还没等他作出什么实质性的举动，他就被同伴打断了。
“他说的有道理。”巴比迪用手里的长杖架住了迪比特火焰大剑的剑刃，这个巴洛炎魔“魔法吞噬者”惯用的武器和一般的同类不同，他更喜欢使用一根用秘银点缀的精金法杖。当然，这个看起来更像法师施法工具的武器，同样也能轻而易举地砸碎一名风暴巨人的脑袋。
“可是……”迪比特瞪着自己的同伴，他想要开口反驳，然而却被后者毫不留情地打断了。
“什么‘可是’？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这位判魂魔将军说的话，的确是正确的。”说着，巴比迪用没有持握武器的那只手掌往地面一指。瞬间，四根巨大的火柱就破土而出，将他们周围一大片的剃刀藤都烧成了灰尽。而每根火柱冒出来的地点，其地面下方都隐藏着一只掘尘兽。
接着，巴比迪两颗烧红煤球似的眼珠突然变成了灰白色，变得死气沉沉。“我正在寻找魔法的痕迹——万事万物都是有联系的——这些掘尘兽的出现既然并非偶然，那么我们就顺着它们一点点向上排查，总能找到那可恶的幕后黑手在哪里。我们原本有两个沙漏时的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刻钟，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得召唤更多的家伙过来帮助我们。”
说完，巴比迪就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于是朝着一个方向伸出精金法杖。“那里有一个魔力节点，散发的魔法波动和这些掘尘兽连接在了一起。”他口中快速念诵了一段咒文，正飞向西北方、准备去抵御阿比沙龙魔军团的几只弗洛魔就脱离了他们的队伍，快速俯冲向巴比迪指引的方位。
“我们也跟过去。”见状，判魂魔的两只猪眼内立刻绽放精光，背后一对可笑的羽翼也扑腾着将其肥硕的身躯带离地面。
他知道自己之前赌对了。两名被格拉兹特派来协助自己的巴洛炎魔保镖总算是被说动了，准备动用全力来完成任务。而这也意味着，他完成任务的可能性又提高了一些。
“但愿来得及。”他暗暗庆幸。不过，心里也同样继续琢磨着，万一这要还是不行，他到底是该逃跑还是拼命甩锅才能在格拉兹特的暴怒下幸免于难。
被巴比迪指引着，他们瞬间就传送到了巴比迪指引的地方，这里距离发现掘尘兽的那片剃刀藤相距大概有一里格左右远。
他们发现了另外一种异怪，这个噩梦般的生物已经被从天而降的弗洛魔们堵在了一片废墟之间。它的外型像极了长有厚实外壳的大螃蟹；它长着鳗鱼一样的口器，眼睛长在八条节状肢体的连接部位，每条腿上都长有三颗眼球并且都跟通了电似地不停抽搐着；它的背上背负着许多巨大的肿泡，里存放着一些似乎还保存着活性的大脑。
“这是那-萨古尔，也被称为大脑收集者，它们的家园是多元宇宙边缘地带的一些遥远的世界。它们最初出现在各大主物质位面时，乘坐巨大的生物体飞船来到这里，那些飞船在着陆后随即腐化分解，只留下了一种货物——这些饥渴的怪物——那-萨尔古对血肉有着几乎难以满足的需求，但它们从不吃其它智慧生物的大脑，而是将这些大脑被储存在背后的脓疱里来提升自己的智能。
一些人认为，目前已知的这批那-萨尔古只不过是它们种群中的幼虫，为了在其他世界证明自己的实力而被它们更强力的同胞从家乡流放。它们储存的大脑则可能是其家乡世界的货币，或只不过是用来成就其成熟形态所必需的仪式用品或者能量来源……”
在看到这种异怪的一瞬间，判魂魔就向两个巴洛炎魔诉说着这种异怪的信息，这是他的天赋本能：只要在无底深渊里，判魂魔就能够以某种奇怪的方式，从无底深渊那里直接获得自己所观察事物的部分信息。这种极为有效的洞察本领类似恒定的“真知术”，且受用范围相当广泛，而这也恰恰是判魂魔能够为各路恶魔领主出谋划策的本钱。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眼巴前的这只那-萨古尔突然用深渊语怒骂了一句，接着以其自身为中心凭空就冒出来一大团褐色的浓雾。
即便距离十几米远，两个巴洛炎魔和判魂魔都能闻见从这浓雾中止不住地散发出来的、那种直冲天灵盖的恶臭。包围着那-萨古尔的弗洛魔更是凄惨，他们直接就被臭气熏天的浓雾包裹住了躯体，“咳咳咳”地不停咳嗽就好像要要把自己的肺给咳出来。
“不仅仅是臭云术，这家伙还给臭云术附加了法术穿透，以及还在臭云术里混杂了酸雾术。这两种法术是泥魔的类法术能力。”巴比迪的眼光相当毒辣，一眼就瞧出了那-萨古尔玩弄的把戏。
不过，这位巴洛炎魔“魔法吞噬者”没有解除那-萨古尔施展的这个复合法术，而是伸出精金法杖对着远处一处空地射出了一道电蛇。
这是电击术，威力很低的一种低阶法术，像他这样的大法师几乎可以无损耗地随便施展。可这道电蛇飞出去十几米远，本该消散于空气之中，然而却好像命中了什么东西。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一只被电得不轻的那-萨古尔只能冒着烟，从气体状态转化成了原本的血肉形态。而在那团褐色酸臭云雾中间、若隐若现的那-萨古尔则快速频闪了两下，然后就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想跑？没那么容易。”巴比迪握了一下手掌，“拜格比擒拿掌”被其像是施展“法师之手”似地随意施展出来，一下子就擒住了那只狡猾得想要凭借隐形的气化形体逃生懂得那-萨古尔。
他用魔力形成的巨手不断摩挲着那只那-萨古尔的身体，就好像玩弄气泡袋的小孩子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地将那-萨古尔背后的脓疱挤碎，顺带着还将里面包裹着的大脑碾成糜状的脂肪混合物。
一连捏爆了五个脓疱，巴比迪这才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告诉我，你的‘上线’在哪里？你们这种异怪的天赋在于协调和操控，是最好的生物联络中转站之一。那个想要操控各种异怪对恶魔大军造成影响的家伙，多半是通过你对来协调这些异怪们的行动。甭想蒙我。否则，我会把你所有储存的脑袋都碾碎，我可知道这些脑花对于你们那-萨古尔意味着什么。”
判魂魔惊讶地看向巴比迪，他不知道这个巴洛炎魔“魔法吞噬者”居然会说那-萨古尔的语言。
要知道，虽然魔法之中有类似“巧舌术”和“通晓语言”之类的法术，能够让两个来自不同世界的生物无碍交流，但实际上，这些魔法本质还是让两种不同生物可以理解彼此想要表达的意愿——而理解异怪的思维，对于任何正常生物，哪怕是邪恶的塔那厘恶魔都非常困难——和具有高度智慧的异怪沟通时，通常都是因为后者学会了一些正常生物所使用的语言，这才能够与其交流。
可是，巴比迪刚刚说的那番话却是正儿八经的那-萨古尔母语，他也是借由无底深渊的反馈才能够翻译理解出其中的一些信息。而更加令其感到诧异的是，那个原本被其视为莽夫的“斩首者”迪比特脸在听了巴比迪说那-萨古尔语的时候，居然没有透露出任何的好奇。
很有可能，那个迪比特也能听懂这门异怪语。“果然，不能小觑任何一头巴洛炎魔，”判魂魔内心暗忖道：“除了少数机缘巧合短时间内成为巴洛炎魔的幸运儿，大部分塔那厘都得是自身足够优秀才能晋阶成为这种理论上最强大的恶魔。他们的共性就是活了很久，学习了太多太多的知识。”
或许是真的被巴比迪露的这一手唬住，那只那-萨古尔也稍稍震惊了一两秒，没有继续用深渊语对他们发出任何的辱骂。
就像巴比迪说的一样，背后的储存的那些大脑对于那-萨古尔一族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它们不仅是在其种族内部唯一被认可的硬通货，还关系到每只那-萨古尔的地位。
若是被碾碎了所有的脓疱，没有了一个大脑，那么那只那-萨古尔就会自动被当作是一个失败品。在个体死亡之前，如果其背负的所有大脑全部丢失或者毁坏，那么这个消息就会以一种神秘的方式传送回那-萨古尔的家乡，与这只个体具有亲缘关系的所有那-萨古尔都会被人视为失败品。它们留在其巢穴内用以备份和繁殖用的生物质残留也会被废弃使用，它们将失去拥有后代的可能性，其生命在遗传方面也就算是彻底断送掉了未来。
活着捏碎那-萨古尔背后所有脓疱，对于一只那-萨古尔来说，甚至远比杀死它更加恐怖。
这很奇怪，不过却很异怪，而更加奇怪的是巴比迪居然知道这个偏门的知识。
然而，更加奇怪的事情却发生了。
被毕格比擒拿掌抟在手心里无法动弹，又被巴比迪这个“魔法吞噬者”一直汲取着体内的魔力，继而想要自杀都没有办法的那-萨古尔，在听懂了巴洛炎魔的威胁之后明明已经显露出了明显的服软迹象——它腿上那些眼球全都停止了抽搐——可下一秒它的那些眼球就再次以更快的频率抽搐起来，这表明这只那-萨古尔坚定了信心要负隅顽抗到底。
“这是怎么回事？”这回轮到巴比迪感到意外了，这位巴洛炎魔之中的顶尖魔法大师完全不能理解那-萨古尔此时的行为，明明他都已经偷偷靠着许愿术摸清了这只异怪的思维模式和行为逻辑，可最后的结果却给他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我最后重申一遍……”巴比迪不甘心地想要再次威胁一次，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件突发的可怕意外所打断。
加勒哈斯塔位面的夜空也是有一定光亮的，可突然间，巴比迪、迪比特和判魂魔他们却同时感到自己被一团阴影笼罩了起来。当他们抬头看向天空时，一个可怕的巨大漂浮物就悬挂在他们的头顶上方。这颗硕大无朋的漂浮物，看起来像是一种不知名的真菌怪物，其遍体长满了大大小小的触手和眼睛，而它张开的巨口简直就和生满利齿的洞穴一样恐怖。
“穆、穆之巨菌？”判魂魔有些磕巴，这次不是伪装，他是真的有些胆寒了。
还是凭借无底深渊赐给他的天赋能力，他第一时间就洞察出了这个怪物的部分信息。它的学名叫作“穆之巨菌”，感谢上苍，它们在任何世界都罕见之又罕见。最小的(至少是已知最小的)穆之巨菌全长也超过100尺（比一头老年红龙还要大），重量不会低于20万磅。虽然这种怪物重得可怕，但是通过喷射带有恶臭的高速孢子气体，穆之巨菌也可以借此获得十分稳定的飞行能力。
穆之巨菌通常不会离开它在地底巨穴中的家，不过有时候它也会从一些极为宽广的隧道中到达地表——虽然它们并不害怕日光，但穆之巨菌还是更喜欢在夜间活动。
凭借超级强悍的消化能力，它们几乎可以食用一切生物：血肉生物可以被其当正餐（当然，前提是被捕食的对象得足够巨大），元素生物可以用来偶尔改换食谱；至于说亡灵或者虚体生物，对它们来说则是一些小零食罢了。
而且，这些巨菌并不只是胃口可怕而头脑简单的掠食生物，相反地，它们具有非常高的智力。只是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与其进行交流，因为它们是异怪，而且还是一种特立独行的异怪。
虽然它们是在分类上被划于绝对中立阵营，但这也让它们变得更加危险——中立阵营，还是异怪，这就足以说明穆之巨菌根本不会搭理任何无法影响到它们的生命。
而能够影响到它们，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比它们强大。然而，除非是在其完全诞生意识之前，穆之巨菌只要完全诞生就妥妥的是一头传奇生物。这方面，它们和时光龙有些共同点。而且，随着年岁的增长，体型的增加，穆之巨菌的实力也会变得越来越强。
判魂魔和两头巴洛炎魔都不是瞎子，他们清楚地看见了这头不知何时漂浮在其头顶的穆之巨菌体型有多么得巨大。“这家伙至少有700尺长，它的体重肯定超过200万磅。这样的怪物根本没有办法用寻常的物理手段对付，你们有没有什么强大的魔法可以赶走它？”判魂魔飞速说道，事关生死，他没有半点磕磕巴巴，“我不觉得它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哪怕就是它，我也弄不过这头怪物。”
第1669章 摧毁倒计时（上）
判魂魔判断得很准确。
他自己的确弄不过高悬于头顶的穆之巨菌，加上两个巴洛炎魔中的进化体……依旧不成。
当然，他们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两个巴洛炎魔连番释放了诸如“火焰风暴”、“连环内爆术”、“极效解离术”、“多倍重力术”之类的超规格魔法，可是这些足以焚城灭国的强大法术在释放到魔抗高到令人无奈的穆之巨菌身上，根本产生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
至于说塔那厘拿手的“召唤恶魔”——理论上，两个巴洛炎魔之中进阶者，再辅之以合适的威逼和利诱，完全有能力召唤出至少半打的巴洛炎魔同族作为打手——他们施展了两次就放弃了。
第一次，被他们召唤过来的几十只弗洛魔还没等靠近穆之巨菌，就被后者身上长出的鞭毛触手撕成了碎片；第二次，迪比特和巴比迪召各自召唤来了一头巴洛炎魔，可是他们给穆之巨菌造成了些许伤害的招数也仅仅是两记“焚身爆”而已（巴洛炎魔死亡时的自爆）。
作为“斩首者”，迪比特本该是最为好斗的一种巴洛炎魔。可英勇善战不等于头铁，在见到穆之巨菌的第一眼，这家伙就放弃了与其进行贴身肉搏，而是老老实实地使用其实也不算弱小的类法术能力辅助“魔法吞噬者”巴比迪，利用往日被其嗤之以鼻的弱鸡魔法来战斗。
面对穆之巨菌带来的压力，最后还是那个判魂魔贵族偷偷献祭了一批这些年倚靠当格拉兹特的封臣攒下的家底，才从无底深渊的伟大意志处讨到了一个取巧的方子。
他先对穆之巨菌使用“缩小术”，然后在对其施展“石化皮肤”，这俩法术配合可以起到减少其体积、增加其密度的作用。
而且，这两个法术产生的效果也算不上法术伤害，不会被魔法抗性削弱太多。
这样一来，穆之巨菌的漂浮能力骤然减弱，一时不查就急速坠落，直至距离地面不到一百码的高度才堪堪靠着喷射告诉孢子气流重新稳住了身形。
面对从七百尺长度变为两百尺长度的穆之巨菌，判魂魔果断让巴比迪和迪比特出手帮忙：“快！去召唤帮手！快点，越多越好。召唤地点就放在那个穆之巨菌身上——就是靠重量压制也要把它按到地面上，否则咱们没办法制服这头怪物！”
迪比特的反应很快速，他第一时间就召唤出了一头屠虐魔，直接压到了穆之巨菌背部。
这头屠虐魔是他之前在执行一次任务时，随手放过的一个“小”家伙。只不过迪比特虽然放过了他，但是还是和他签订了魔法契约，要求其在被召唤的时候无条件为其服务。
几乎所有无底深渊的恐怖生物都永无止境、永恒地屠杀着其它的种族，而屠虐魔则是捕食者中的捕食者。他们的外形更加怪诞，生理上也比大多数恶魔强大——众多昆虫和野兽猎食者的特点，全部融合在他们身上，组成了巨大而致命的形态。尽管他们不需要为了生存而捕猎，可是屠虐魔乖张地享受着虐杀和吃掉猎物的快感。
当然，屠虐魔的实力比不过巴洛炎魔，“斩首者”迪比特稍稍花费一点力气就能砍掉被其召唤来的这头屠虐魔的脑袋。而迪比特之所以留下他并且和他签订契约，其实也仅仅是因为这头屠虐魔有些特殊：他的体型虽然和一般的屠虐魔差不多大，但是因为体表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甲壳，所以这头屠虐魔的体重相当惊人。
“这家伙足足有四十吨重！”迪比特颇为自得地向两名战友炫耀道：“他的弱点是脖子，那个地方被我用魔法契约规定了不允许长出甲壳，而他身体的其他部位全都被厚达一米的甲壳严丝合缝地包裹着。”
就在他说话的同时，那头屠虐魔已经被穆之巨菌背部生长出的万千条触手抽打了不知多少下。可即便这些触手的挥舞间气力惊人，同时上面还都附加了“石肤术”效果，抽打在这头屠虐魔身上也仅仅是将后者身上的甲壳打出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皴裂。要知道，之前被他们召唤出来的弗洛魔和普通巴洛炎魔也受不住穆之巨菌的鞭毛抽击。
屠虐魔的螳螂似的脚爪死死扣进了穆之巨菌的身体里，虽然还是没有办法还手，但他确实按照迪比特的要求像个秤砣一样压在穆之巨菌身上，让这头有着超规格体型的庞大异怪与地面之间的距离贴近了五十码。
“还不够，再召唤一些恶魔来！”判魂魔没有搭理迪比特，而是焦急地说道。他因为要维持着对穆之巨菌的施法，所以没有办法亲自召唤恶魔来给那个大家伙增加负重。
巴比迪瞥了眼他，说道：“不用召唤塔那厘，效用太低了。”接着，这位“魔法吞噬者”就摇动起自己手中的精金法杖，划出一道道圆形图桉。瞬间，那头穆之巨菌的背上就随之出现了一些往外迸射火星的传送门。一些长得和蛇人有些类似的火蜥蜴，从那些传送门里往外一个个涌出。
这些长着蛇身的人型生物发出愤怒的嘶嘶声，噼啪作响的火苗像尖刺一般，在它们焦黑火红的鳞片上跃动。火蜥蜴是火元素位面的原住民，它们威勐的军团让火元素位面的其它种族非常欣赏。
一些更为强大的元素领主和火系种族看中火蜥蜴的锻造技巧和战斗时的威勐，因此选择奴役它们，所以火蜥蜴大多无比强烈地憎恨火元素裔(尹芙利特)和其他火元素位面居民。
虽然巢穴常年温度都保持在500华氏度以上，但火蜥蜴其实还是可以忍受稍微低一点的温度。当然，一般来说它们只有在被强迫时才会这样，但是会比在原来环境中更加乖戾和易怒。
有趣的是，虽然它们诞生自火元素位面，但是火蜥蜴经常在无底深渊出现，并且对恶魔(特别是跟火有关系的恶魔，例如巴洛炎魔和某些操纵火焰力量的恶魔领主)怀有无比的敬畏。所以在无底深渊里遇上一大群火蜥蜴并非难事。
这群被召唤过来的火蜥蜴，就是服务于巴比迪的一支火蜥蜴族群，它们为“魔法吞噬者”提供锻造武器、护甲或其它金属物件之类的服务，以偿还被巴比迪从火元素苏丹硫磺矿厂内解救出来所欠下的债务。当然，按照无底深渊里的“灵活”利息计算方式，基本可以肯定，在灭族之前这支火蜥蜴是没有可能还清债务的。
“给我把它点燃！”巴比迪用火族语大声向那些火蜥蜴喊道：“你们族群以往欠下的债务就一笔勾销。从今天开始，你们族中诞生的后代都会被送到温暖的物质位面长大。”
得到了这个保证，那些火蜥蜴瞬间全都变得无比振奋，开始疯狂挥霍起自身的天赋。
火蜥蜴能够制造高温环境，甚至是制造出它们自身也无法忍受的高温环境。在这种环境下，一些金属矿藏会产生一些罕见的性状变化。这是火蜥蜴一族的天赋，也是这个种族为何能够在火元素位面诸多耐高温种族里面，成为少数被冠以“锻造工匠种族”之名的原因。
虽然这些火蜥蜴本质上只是奴隶，但它们身上全都穿着由自己冶炼金属矿物剩下的矿渣制成的厚重板甲，手里也都拿着类似材质的、可以重型长柄武器。再加上，每一只成年的火蜥蜴体重都至少七百斤。因此，一只火蜥蜴站在原地时的总重量足足接近一吨之多。
这个火蜥蜴族群有一百二十多只成年火蜥蜴，他们全都被巴比迪“空投”到穆之巨菌身上。相当于给这头庞大的异怪再次添加了超过一百吨的负重！
而且，巴比迪的召唤术比迪比特用得更加精细，他仔细操控着传送门出现的位置，让那些火蜥蜴出现在了趴伏在穆之巨菌背上的屠虐魔身边。
这样一来，穆之巨菌挥动的鞭毛触手仅仅将零星几个火蜥蜴从空中扫落，大部分的攻击还是落到原本那只倒霉的屠虐魔“沙包”身上。
新出现的火蜥蜴族群成员化身为一个个合格的小号秤砣，以及久经考验的锻炉工匠，几秒钟不但将穆之巨菌的身体彻底砸到了地面上，还成功地将这头超巨型异怪的背部引燃成了一片火海。
虽然有着“石肤术”护体，同时又有着超强的法术抗性，但它本质上还是一只真菌类型的生物。在已经冒出天青色光晕的、超高温火焰的炙烤下，它背部的表层皮肤迅速皴裂并且变成粘稠的、岩浆似的东西，并且这种融化迹象还在一点点向其体内蔓延。
结果，这头穆之巨菌瞬间就暴怒了。固然被压得一时漂浮不起来，可是却依靠鞭毛的挥舞和喷出的高速孢子气体流推着自己的身体，贴着地面骨碌碌地翻滚起来。
带有剧毒的孢子气体萦绕在其身体周围，凡是接触到它们的有机质——无论是植物、动物，亦或是恶魔——全都都会被其迅速寄生，然后迅速化作类似浆湖似的东西。翻滚的穆之巨菌只要粘上，就可以将那一团团“浆湖”收入进自己的身体里，既像是给自己打补丁，又像是一种进食模式。
第1670章 摧毁倒计时（中）
知识即是力量?
很多人如此言道，那只是他们没有见过什么是真正的力量。当一头穆之巨菌在迸发出独属于真菌生物的、罕见的怒火时，它的恐怖力量就同病毒一样在已知和未知的空间中传播。
正常人，甚至没有有足够的感知去思考或表达这件事情本身，他们连观看的资格都没有。
生长在这颗巨大孢子聚合体身上的亿万条鞭毛触手开始挥舞，这或许是它的习惯，又或者是某种不足为外人道的施法手势。
总而言之，当穆之巨菌这么做时，从其体内排放出来的孢子气团——它们的颜色很难界定，有蓝色的、有黄色的、有绿色的，甚至还有粉色的，具体要看它们是从穆之巨菌身体哪个部位排出——瞬间就具有了类似液体或者膏状固体的特性，被搅和着混杂在一起，以未必均匀的方式涂抹于其全身。
几秒钟前还站在它身上，对着这头庞然大物进行疯狂输出的恶魔、火蜥蜴，以及其它一些被召唤出来的怪物，全都被溶解在了各色的孢子气团里。
这些怪物有的再也没能爬起来，它们被穆之巨菌吸收了，当作养料来抚平自身受到的些许伤势。
不过，还有一些怪物则在经历短暂改变之后，仍能迅速爬起来继续战斗，只是它们战斗的对象却掉转了矛头。
它们身体每一个细胞都被剧毒的孢子所感染，变得剧毒无比，同时还发生了可怕的畸变。
虽然它们本就是一些被召唤来的怪物，但是被穆之巨菌转化之后则变得比怪物还怪物。身体上的不对称几乎成为了它们的标配，更可怕的则是体内（科学地讲其实是体外）和体外的颠倒。被穆之巨菌用孢子改造过的不少怪物，就像是穿反了的衣服一般用肠胃和消化道代替了身体皮肤，仅仅只能看出原本种类的轮廓。
哪怕是在无底深渊早就“见多识广”了的恶魔，见到如此反常识、反理性的存在，也不得不油然而生出一种异样感。倒也未见得是多么害怕和恐惧，只是就连塔那厘恶魔也觉得这种生命形态实在是怎么看都看着别扭。
“这就是异怪，”浑身肌肉鼓胀的巴洛炎魔“斩首者”迪比特撇了撇嘴，向地面啐了口带着火星的口水，“一种不应存在的生命形式。”
严格来说，他这么说多少有些冤枉异怪了，毕竟被分进这个大类的声部又不是真的全员上古邪物的造物（或后代）。最起码，穆之巨菌确实不是。这种中立阵营的超级蕈类生命体，其诞生的原因，据传闻还与喜乐王庭的大妖精们有些联系。
只是，在场的另外一个巴洛炎魔巴比迪以及已然非常紧张的判魂魔，即便知道迪比特说的是错误的，也没心思纠正他。
“杀了它，这是我们任务的阻碍！”顶着野猪脑袋的判魂魔发出一声如同杀猪般的尖叫。
巴比迪瞪了这家伙一眼。
“这是你的任务，与我无关。”这个巴洛炎魔的回答充分体现了塔那厘恶魔的责任感。
当然，话虽如此，巴比迪倒也没有完全撂挑子不干。
因为他很清楚，以格拉兹特此时此刻的心理状态，如果这件事情没有一个令其满意的结果，判魂魔固然难逃一死，他也未必有好果子吃。
所以，在见识到了穆之巨菌的旺盛生命和强大实力之后，“魔法吞噬者”巴比迪终于亲自动手了。伴随着“嘭”的一声气爆声，他就使用高等传送术降临到了那群被剧毒孢子感染，并且又被复活的召唤怪物中间。
巴比迪手中的精金长杖猛地一挥，以他为中心，带有强烈震撼感的音波瞬间席卷向周围。振动方向与传播方向一致的声波，穿透了那些复活怪物的身体，毫不意外地将其逐一凌空震碎。
接着，这个强大的恶魔施法者就再次传送，降临到了穆之巨菌的高耸的脊背上面。
“滚开！”巴比迪用深渊语发出一声怒吼。
他伸出公牛蹄子般的巨大脚掌，一脚就将那只已经被鞭毛触手鞭笞得遍体鳞伤的屠虐魔一脚踹开。然后双手握住精金长杖，狠狠向下一杵，十几尺长的魔法杖近半没入穆之巨菌的皮肤之中。
邪恶的深渊语从巴比迪口中大段大段念出，这个巴洛炎魔之中最擅长魔法的家伙之一，开始展现出自己强大的施法能力。哪怕像穆之巨菌这样的异怪，其身体具有强大的魔法抗性，可是一连串的诅咒还是被巴比迪用超魔技巧送入它身体内部。
恶疫术、重伤术、凋亡术、吸能术、吸血鬼之触……光是能够被识别出效果的邪恶诅咒就有十几条之多，另外，巴比迪还用出一些自己开发出来的独门邪法。
很明显，他这次是下了大力气了，头上两支恶魔长角上的火焰都一窜三尺高。快速念诵咒语，再加上要持续削弱穆之巨菌魔法抗性，他的头皮都因为用力过度而出现了褶皱痕迹。
不仅如此，巴比迪也没忘了塔那厘恶魔最常用的手段——摇人。
“你们在等什么？光看着就能解决这头穆之巨菌？”他使用心灵之语，向一时没有跟上的迪比特和判魂魔呵斥道。
“用不着你来指挥我！”遭到指责，迪比特瞬间暴怒。这个巴洛炎魔“斩首者”立刻举起超大型的火焰斩马剑，同样是一个高等传送，他也来到了穆之巨菌的脊背上面。
火焰斩马剑上的火焰此时已经延伸到二十几米长，就像一把完全由火焰组成的巨剑，迪比特浑身上下的肌肉一齐发力，狠狠将其劈砍向穆之巨菌身体侧面。
他似乎是想要将这个庞大的怪物一分为二，以此来彰显自己“斩首者”的名声。
不过，他的火焰巨剑最终只砍进去一多半就卡在了穆之巨菌的身体里，这个庞大怪物身体断裂的伤口也开始喷出大量带有剧毒的体液，它们在火焰的炽烤下瞬间化为蒸汽。膨胀的剧毒气体和坚实的身体组织，共同抵挡住了巴比迪的这凌空一跳劈。
第1671章 摧毁倒计时（下）
“给我去死！”迪比特一边狂呼烂喊，一边拉大锯扯大锯似地使用火焰巨剑切割着穆之巨菌。
两个巴洛炎魔给这头异怪造成了极大痛苦，一时间，它那遍植体内的、数以万计的分布式大脑都陷入了宕机状态。
成熟之后，穆之巨菌凭借庞大的体型和与体型相称的实力，极少会遭到这样的对待。
出于生物本能的应激性，它甚至开始主动吸收周围的空气，并且身体开始不断膨胀。
在面临死亡威胁或者正常寿终正寝时，穆之巨菌会选择以“爆炸”的方式结束自己的一生。这种爆炸会将它的身体撕裂成无数碎片，每块碎片都会像发射出去的炮弹一样飞向远方。
而穆之巨菌也会像阿米巴生物一样，分散成为无数零星的渺小生物。它会因此失去知觉与智慧，可取而代之的则是，它将会在任何一块碎片上获得新生。
这种过程通常很漫长，从几十年到几百年不等，而且新生的穆之巨菌和原先的穆之巨菌很有可能并不会共享一套相同的认知——倒是像极了无性生殖——它唯一能够继承的只有记忆。
那是一段极为漫长，甚至可以被冠以“亘古”之名的记忆，它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只不过，正当这头穆之巨菌即将启动自爆程序的关键时刻，一件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乱了它的反应流程。极为刺耳的嗡嗡声，由远及近，传递到了这头巨兽全身上下那不仅仅是武器、捕食肢体、位移调节器，还同样充当了“耳朵”这样听觉器官的万千鞭毛触手之中。
它的分布式大脑因为受到刺激而再次开始运转，在那漫长的记忆里面瞬间检索出了一幅幅画面，其中有好几段都令现在的它感到不堪回首。和此时遭遇巴洛炎魔的强袭不同，在它之前有两三代穆之巨菌，都是被制造出这种声音的生物们逼迫得不得不进行自爆转生……
“见鬼！无底深渊的恶臭粪坑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遇到这么个玩意儿？”
旁观两头巴洛炎魔进化体联手攻击的判魂魔，那个格拉兹特麾下的恶魔贵族，刚刚还为即将顺利完成任务而感到沾沾自喜。可当他听到嗡嗡异响，抬头一看，那丛生着鬣毛的恶心眉头就不由自主地蹙成一团不可名状之物。
判魂魔，特别是能够混到恶魔贵族阶级的判魂魔，他们对于无底深渊的了解程度远远超过绝大多数其它塔那厘恶魔。他一眼就认出了飞来的这群东西是什么。
本来，这个判魂魔还以为那是一群游荡的裂隙魔，又或者被乌暗主君召唤来的蝇魔战斗群。
可是当看到天边鲜红如血、像极了一团血雾的“云团”，他立刻就想占卜一下今天自己是不是不宜出门，要不然怎么会接二连三地遇到这么多麻烦至极的东西。
“血蚊魔云……”
判魂魔面露难色，喃喃自语。
虽然知道这种集群式异怪是什么，但是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异怪。哪怕遍搜判魂魔这种“无底深渊代理人”类型塔那厘的丰富知识储备，他也没有什么好的应对措施。
是的，没错。
血蚊魔云确实是无底深渊原生的一种异怪，在多元宇宙最大图书馆烛堡里，几乎所有关于它们的目击记录都发生在无底深渊。
判魂魔更是清楚地知道，这种异怪真正的诞生地在哪：一些偏远深渊位面的血池。
堕落的类人生物灵魂被无底深渊捕获，除却在部分在一些恶魔领主的控制和调配下，成为对前者维护自己对本层面统治有利的低等的塔那厘之外，更多的还是在“野外”自生自灭。
而这个“野外”，只的就是遍布无底深渊各个位面的，大小不一的一座座血池。
堕落的灵魂会以恶魔蠕虫的形式从血池中爬出，经过极端残酷的深渊版自然选择过程，渐渐变态发育成为怯魔、夸塞魔、巴布魔、血狮魔……等等，一系列实力由低到高的塔那厘成熟体。
只是，或许是因为这样的自然选择过于秩序了，并不符合无底深渊那混乱邪恶的庞大集体意志，所以其过程也会出现一些意外。
比如，有的恶魔蠕虫就不会变态发育，而是依旧以恶魔蠕虫的模样变得更加强大、更加残暴、更加令人无法不可理解。它们最终会变成的，大概率就是曾经被奎斯杀死过的的那个蠕虫领主。
又比如，有的血池在诞生大量恶魔蠕虫之后，那些恶魔蠕虫在彼此杀戮、吞噬的过程中并不会有任何一个单独的个体胜出，而是最终以全部死亡作为终结。
当然，接下来，那座血池之中大概率就会继续诞生出恶魔蠕虫，并且渐渐回归“正常”。
只是，在极为罕见的情况下（与血池周围环境资源丰度有关），极个别的血池会接连不断地出现所有从其诞生的恶魔蠕虫一批批全部同归于尽的情况。
这时，那座血池就很难再变得“正常”，从它里面就很难诞生出新的塔那厘恶魔了。
那些被无底深渊以某种不为人知的配机制、伪随机分配过来的堕落灵魂，甫一出现，很快就会被分解成为一块块灵魂碎片，融入它周围的环境。之前在这座血池周围一批批全军覆没的恶魔蠕虫，它们的灵魂也会以灵魂碎片的形式存在。
当灵魂碎片积累到一定浓度，这座血池要么在深渊意志回笼资源的意志下渐渐干涸，要么就会奋起一搏，以整座血池彻底消失为代价、诞生出一种奇怪的异怪——血蚊魔云。
每一团嗡嗡作响的血蚊魔云，曾经都是一座极为奇怪的方式发生演化的血池！这样的血池不仅出现条件极为苛刻，同时，在出现之后也不能受到其它任何形式的干扰。比如，不能有其它生命对它作出额外的观察与影响。所以它们一般只能也只会出现在无底深渊极为偏僻的层面。
以判魂魔的知识储备，血蚊雾云诞生最多的地方，是在无底深渊大约七百多层的、一个名为“血池深渊”的位面。
而且，那个位面还有一位恶魔领主，她的真身很有可能是一位强大至极的血蚊雾云！
“怎么办？想要在无底深渊消灭血蚊雾云，几乎就是一个无解的难题。”判魂魔的大脑飞速旋转，令人作呕的黄色汗滴从他体表的鬃毛间不断往外分泌。
思考了大约半秒钟，判魂魔终于作出了决定。只不过，这段时间对这只判魂魔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这个长着野猪头的恶魔眯起了圆滚滚的猪眼睛，伸出两只各自长着三根手指头的手掌，对准了正在竭力企图速战速决解决掉穆之巨菌的两头巴洛炎魔。
他们之前是他的帮手。此时，判魂魔则把他们当成了帮自己逃出生天的垫脚石。
几乎用尽了全身的魔力，同时还搭上了自己作为恶魔领主封臣的部分权柄之力，判魂魔蓦地握紧了自己两只手爪。
“恶意变形术！”
他施展了已知的、最有可能对强大巴洛炎魔产生效果的天赋类法术能力，由于其掌握的特殊超魔技巧，它的强度堪比最顶尖的变化系法术。
“混蛋！”
“那个蠢猪要干什么？”
巴比迪和迪比特同时发出各自的怒吼。两道绿光在他们两者头顶氤氲着，一瞬间，这两个恶魔领主以下最强的塔那厘恶魔的身体开始迅速缩小，身上长出了蜷曲的白色毛发，长有利爪的双手变成了蹄子，头顶上的分叉双角也变得向内部螺旋弯曲。
他们被变成了两只绵羊！
与此同时，发动了无耻偷袭的判魂魔，随即就用仅存的一点魔法对自己进行了无序传送。他那丑陋的身躯，一下子就随机传送到了加勒哈斯塔位面的某一个角落。
接下来，他要么保持警惕、提心吊胆地躲藏在哪里，要么就会赶紧想办法找到一条途径“润”出这个已经举世皆敌的世界。
虽然看起来结果其实并不咋地，但是他至少还有选择，可以二选一。
被他坑了一手的巴比迪和迪比特就没那么好运了。遭到恶意变形之后，哪怕他们在一秒钟内就重新变回了强大的巴洛炎魔，可他们刚刚可是在和一只穆之巨菌作战。
而后者在天敌血蚊魔云的刺激下，已经暂时放弃了自爆求生，转而想要放手一搏试试。
穆之巨菌的身体开始向外荡漾出一道道冲击波，这个庞大的真菌生命体以有序自我消化为代价，它一点点将自己的躯体转化为能量，再以纯粹魔法能量的形式向四周不停释放。
如潮水般的高能辐射，在巴比迪和迪比特变成绵羊的瞬间，席卷了他们被恶意变形术削弱至极的躯体。两只绵羊，一秒钟不到，几乎就变成了烤全羊——还是快要烤湖了那种。
即便一秒钟之后他们重新变回了巴洛炎魔，可是身体前一秒受到的伤害还是同样地出现在了他们的巴洛炎魔之躯上面。极为罕见地，免疫火焰伤害的巴洛炎魔，不得不用自己的超强恢复能力配合高等治疗术来治疗身上的烧伤？！
他们一时间也顾不上继续对穆之巨菌下手，而后者也压根没有在意他们两个之前的敌人，全力升空，像是炮弹一样凌空冲向了天边那朵红色的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