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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般冶行     永序之鳞txt下载     永序之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22章 不速之客(求推荐票!求月票!)

    奎斯跟在那位大连长后面走出兵站,心里思绪万千。他发现法尹萨尔还站在门外,正和一个满身灰尘的骑手快速交谈着。之后,奎斯才意识到那名男子腰带上缠了一条的黑色亚麻布。

    当酋长转过身来时,奎斯对法尹萨尔说:“世道变了,有大事情发生了?”

    “是的。”法尹萨尔表示同意,他的表情很忧郁,“咱们得走了,巴希尔过世了。”

    根据习俗,荒野部落从不会在同一个地方举办两次集会。这一次,他们遵照使者带来的消息,动身前往遥远的西北部荒原,冷原的最边缘地带。

    那是一处从未被任何人驯服过的蛮荒之地。即使对荒漠民族来说,前往那里也是一段艰难的旅程,但各个部落还是顽强坚持了下来,决意要一齐见证巴希尔的葬礼。

    哈斯木部落里现在有近六百名战士,或是与其他部落通婚所生,或是多年来被部落收养入伍。

    他们全副武装,骑行在荒原里。远山上吹来的寒风撕扯着丝绸旗帜,细腻的织面在阳光下好似粼粼波光。各种金银饰品在他们宽大的皮带、剑鞘或者耳朵、脖子和手腕上闪闪发光。

    等待帐篷支好的这段时间,现在成了一件令人沮丧的事——出于对死者的尊重,人们既不能饮酒也不能赌博。到了下午,酋长们聚在一起向冷原与废土之神献上贡品:骏马之血、金银钱币、从铸造区那些“城里人”手里夺来的精美铁剑,等等。然后他们进入树林去收集木柴,准备火葬。

    营地内的妇女们正在烤制掺着碳灰的面包,以备日落时分的葬礼。孩子们都被派到了几里之外的树林边上去照看牧群,因此驻地里出奇地寂静。剩下所有人都待在帐篷里等待葬礼开始,长途跋涉之后人们也正需要休息。

    奎斯独自度过了一个漫长的下午,满脑子都是这次对兵站的突袭。所有部落现在都在议论这场大胆的攻坚行动,同时嫉着哈斯木掠得的财富——不仅仅是武器和盔甲,还有大量军用坐骑和一只装满硬币的大箱子。

    他很确信,肯定会有几个部落经不住诱惑,之后也会试着去掠夺其它要塞。在获得战利品的同时,顺便炫耀一下武力。就算铁匠行会已经有所戒备,开始的几次袭击大概还是能成功。

    真正让他好奇的是铸造区会作何反应?在接连不断的袭扰中,或许有半数兵站都会被付之一炬,铁匠行会将不得不做出回应:要么发起大规模军事行动惩戒部落;要么缩回安全的城墙内。

    之前在策划那场突袭时,奎斯曾一度认为前一种反应的可能性很大。但是在和那位阿甲大连长谈过之后,他怀疑铁匠行会可能会选择后者。只有一点他很肯定,那位安库-阿甲大连长今后只能用“安库”或者“阿甲”来作为姓氏——尹夫利特贵族在遭遇严重失败之后,都会被剥夺一部分姓氏作为惩罚,这是其先祖火元素巨灵苏丹定下的规矩。

    当然,这和他没有什么关系,奎斯关心的还是在时光龙作出的预言中能够彻底毁灭乌暗主君的地方,到底蕴含着什么样的秘密。

    年复一年,铸造区的城市随着规模不断扩张,它的发展路线却反而变得越来越孤立。

    最初,管理这座城市的铁匠行会之中,占据绝大多数席位的是那些来自内层位面的元素裔生物。后来,其它一些诸如火巨人、霜巨人之类的巨人种族也加入到这座城市里。而现在,这个城市里却只有有一半恶魔血统的坎比翁族群数量在稳步增长。这很难说不是格拉兹特为了能更有效管理这个地方,而专门为其设计的一种策略。

    前往那座城市的商队数量倒是没有多少减少,财富的增长从未停息,只是无底深渊其它位面的元素裔后代向这个地方的移民潮几乎完全停止了。尽管铸造区仍然凭借其制造业影响力,在加勒哈斯塔享受着格拉兹特的庇护——奎斯怀疑,这很可能是因为那位乌暗主君或许对这地方也做过预言,所以不希望有太多恶魔掺和进此地的事务中去,毕竟,在恶魔眼中,他们的同类才是最危险的——但它本身的发展潜力其实已经快要被开发到了极限。

    少数还留在城里的荒漠移民偶尔会传出消息,说那里现在到处弥漫着非常不好的气氛。死亡和失踪已经成了铸造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人们对城市卫队的无能既愤怒又沮丧,城市民们对铁匠行会的期望已经让位给了一类愤世嫉俗的流言:那些大型工厂的负责人全都忙着用阴谋诡计来打击对手,他们根本不在意手下工匠及其家属们的死活。

    放在二十年前,这些简直不可想象。

    但是民众越是焦躁不安,铁匠行会对城市的控制就越收紧。城门被日夜严加把守,除非拿着行会元老签过字的书面证明,否则没人可以随意进出。甚至连城内大型货栈也充满了风险,铜甲军现在开始不分昼夜地巡逻游曳。

    奎斯斜躺在一块靠垫上,揉着眼睛。还要多久?穿越时间线而来,他已经亲历了历史二十多年,将近十五分之一的回朔时间段过去了。可现在他还是没有找到关键的东西、可能对格拉兹特造成致命威胁的因素。

    快了,他告诉自己。就快了。裂缝即将出现。要有坚定的信念,再等等。

    “信念……”奎斯小声滴咕着,“……我现在还能信点什么,干等着真是让人着急。”

    “冷原上没有神明,”一个不辨男女的声音说道,“或许,你可以试着相信自己。”

    奎斯转身时将靠垫甩落一地,差点被缠在自己的袍子里——当然,这只是他的一种伪装。事实上,他早就感受到那位不速之客的到来。

    帐篷对面,坐着一名与其有过一面之缘的客人,穿着一身黑色丝袍,一条黑色亚麻布面巾裹着它那张布满棘刺的脸——与闪动的黄色双眸形成了鲜明对比。它的下巴和脖子上,隐约露出一些纹身,闪耀着轻微的法术灵光。

    奎斯“吃惊”地看着它,同时还“惊讶”地开口询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位冷原之民嘲弄般地抬头闻了闻。“你要是能有位妻子再加上几个儿女,他们大概还隔着一里地就能发现我。”接着,它摊手扫过空无一人的帐棚。“根本没人替你把风,连宠物都不养一只,就这么喜欢独处?”

    奎斯瞪着它。“你想干什么?”

    冷原之民微微向后仰,盘腿坐好。“首先呢,你可以先做个体面的主人,请我喝点茶。”它略带傲慢地歪着脑袋。

    奎斯“茫然”地盯着它看了一会儿,说道:“我想你不应该出现在这儿。”

    这个异怪只是眨了眨它那黄色眼睛。“沏茶之前,记得在杯里放一点蜂蜜和奶。”

    奎斯叹了口气,走到一个漆木托盘跟前。法尹萨尔的一个女儿不久前刚给他送来一壶茶。铜水壶里的水还很热。他一边给它倒茶,一边又翻找出了许久没有使用过的蜜罐子。至于说奶汁,他这里就真的没有了。

    过了一会儿,奎斯把一小杯甜茶放在客人面前。冷原之民双手将它捧到嘴边,使劲闻了闻,脸上掠过一丝笑容。“珍贵的饮品,”它低声说完,撩起面巾下摆,小心地喝了一小口,然后抬起眼睛看着奎斯,“谢谢你。”

    “你有何贵干?”

    这位客人挑起细长的眉毛。“明知故问?之前神选者安排了一次考验,现在由我来向你宣布考验的结果。”它又喝了一小口茶。“不过,有些事情咱们必须得先谈一下。”

    奎斯一脸迷惘——部分是装的,部分是真不知情——他坐到了这个冷原之民对面的地毯上。“有什么可谈的?”

    冷原之民隔着杯沿凝视着他。“首先,你为什么一直控制着法尹萨尔,却始终不取而代之?”

第1523章 暗夜寻“人”(求推荐票!求月票!)

    铸造区,位于城市中心的一座小神庙,几百年来第一次点亮了巨型祷灯。阿甲正坐在附近一座贵族住宅的屋顶上,他能听到那些祭司们微弱的吟唱,以及在没落神庙外面的广场上一些人群近乎恳求的呼喊声。

    这座城市的其它地区黑暗而寂静,尽管按照城里人的标准来说,现在其实还时间尚早。

    他还记得集市广场和娱乐区当年有多热闹,山嵴附近的烟花柳巷和货栈附近的赌场之间随时有豪华的抬轿来来往往,直到深夜。

    而现在,所有人都闭门不出,娱乐场所也因此全部关张。就连货栈附近的商队成员也会及时躲回自己借宿的旅店,再堵住通向旅店住宿楼层的楼梯。

    没人多少人知道今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铸造区的居民从没见过这般光景:天上就像有一条发光的烟火带划过夜空,令人担忧会不会有意外从天而降的陨石砸入城市。

    不祥笼罩着这座城市。

    铸造区的市民越来越绝望:近几十年里,越来越多的半恶魔和恶魔混进了铸造区,他们担惊受怕了太久,却只能被困在城墙里眼看着朋友和邻居一个个失踪。

    商贸广场和酒楼里经常传出愤怒的小声抱怨。人们已经对铁匠行会失去了信心。一些来这里打零工的元素裔工匠,收入逐年减少,有时甚至则完全没有收入。铸造区里生活的人们已不再指望他们的统治者能提供援助,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不过,就目前来说,这些都是不用担心的问题。这个被剥夺了部分姓氏的尹夫利特贵族术士,现在最要紧的是为自己牟取利益,而不是为那个铁匠行会进行筹谋。

    事实上,在回答奎斯那个“为什么你要投降”问题时,他其实就部分说了谎。的确,其麾下那些尹夫利特士兵都是其宝贵的财富,可更加重要的是,他想要合理合法地返回城市。

    作为大连长,他只能被迫驻守在兵站里,而成了一名罪人之后他反而得以返回城市——这多少有些讽刺——不过,这也是他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否则他这辈子恐怕就没有机会出头了。

    此时,阿甲就蹲在高高的屋顶边缘。他勐力一蹬腾空而起,跳下了山崖。陡峭的山丘在其身下逐渐放大,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似乎悬浮在温暖的夜空中,这感觉很梦幻。

    阿甲一边极速下落,一边品尝着夜空中的焦煤气味,咧嘴露出可怕的笑容。这味道很好,做完这一票,他未来也会拥有一座可以不断产生这种气味的工程。自由落体接近三十码之后,随着一根预先拿在手中的羽毛被烧成灰尽,这个尹夫利特术士轻松着陆。他宽阔的双脚在又一座屋顶的泥砖上伸展着。他行动时四肢着地,就像一只奔跑的丛林猩猩,随后又一次跃向天空。

    他飞檐走壁跳过一座座屋顶,沿着长长的下坡向东前往行会为行商们指定的贸易货栈。

    离开那些作为贵族的大工厂主们聚集的城区越远,这座城市衰落的迹象就越明显。

    贵族区仍然相对整洁,许多佣兵就站在街角以维持治安良好的假象。邻近的地区是城中富商和商队主人们居住的地方,那里如今到处都是高墙环绕的房屋,许多老房子多年来已经被改造成了一座座小型要塞,但还是难掩日渐衰落的迹象。阿甲的感官不止一次探测到,有守卫在富人家的院子里徘回,或者从阴影笼罩的屋顶向黑暗中窥视。没人注意到他迅速而安静地身影——又或者他们注意到了,但也只是因为担心麻烦而缩成一团不敢吱声,生怕引起他的注意。

    在金钱止步的地方,城市的衰落变得非常明显。穿过贸易区就能看到工坊工人和商队雇员们朴素的单层住宅。阿甲对此地并不陌生,几十年前,他刚来铸造区时就曾在此地住过一段时间。遥想当年,在铸造区与其它位面贸易的鼎盛时期,这里也曾熙熙攘攘,尽管边缘地带有些杂乱但治安还算良好。可现在这里又黑又脏,一堆堆垃圾腐烂在小巷里、关门的商店后面或房屋的泥砖墙内,道路由于无人照管而坑坑洼洼。许多家庭养了凶恶的小型魔法兽,用以防盗和驱赶成群的老鼠。

    当阿甲跑过屋顶时,那些“看门狗”有不少开始歇斯底里地狂吠,很快其他院子里也响起了狗其它声音。等他抵达城区另一头的时候,四下里已是狂吠不止。

    越往东走情况越糟。

    曾经可以让没什么手艺的短工们勉强度日的贫困街区,现在彻底变成了绝望的贫民窟。摇摇欲坠的空房占据着街道,路面上满是从堵塞或破损的下水道里渗出的积水。肮脏的排水沟浸泡着尸体,成群的老鼠或野狗就以此为食。还住在这里的人比牲畜好不到哪里去。

    贫民窟另一边是广阔的商贸区,这儿的市场和娱乐场所全靠与往来商队成员进行交易来养活,来玩的人不分贵贱。他们在这里或畅饮庆贺或借酒浇愁,体会各种炼金药品、酒水亦或肉体带来的片刻欢愉。在铁匠行会尚未被那位乌暗主君渗透、统治力处于巅峰的时期,这座城市曾被许多来无底深渊讨生活的凡人视为一颗明珠,商店永不歇业,来自各个位面的旅客行商人山人海,盛极一时。可如今,大多数商铺和酒楼在日落时就关了门,也只有那些最可怜和绝望的人才会继续光顾赌场。

    阿甲跳上一家拉着百叶窗的酒楼屋顶,蹲在那里聚精会神地听着四周的动静。神庙里信众的低语似乎还萦绕在其耳边,他背后的狗吠亦未停止,两者合奏在一起形成浪涛般的噪音。尹夫利特术士闭上眼睛深呼吸,用魔法感知周围有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他的头慢慢转来转去,在各大货栈之间的街道小巷里搜寻着蛛丝马迹。

    他就这样双臂抱膝蹲了好几个小时,倾听和品尝着周围的世界。他听到乞丐拖着步子的脚步声、醉鬼们冷漠的低语、站街女颤抖的邀请。这期间唯一的抬头是因为他听到附近巷子里传来扭打声。拳头血肉模湖,一个男人痛苦地呻吟着。当阿甲听到两个声音在为那人贫乏的财产争吵时,就又继续皱起了眉头,继续耐心地等候。

    “耐心等候,这件事情只有一次机会。”阿甲用指甲掐了掐手掌心,告戒着自己。

第1524章 稀有的坎比翁半恶魔(求推荐票!求月票!)

    终于,在午夜时分,东南方向传来了他一直等待的响动。大约四五条街之外有个男人被掐死了,接着是一名年轻女子歇斯底里的疯狂尖叫。过了一会儿,阿甲闻到了鲜血的铜香味。

    尹夫利特术士一跃而起,向着声源前进,穿过小巷和屋顶。当女人的尖叫戛然而止时,阿甲离她只隔着两条街。【枭之洞察】发动,血腥味在他鼻孔里燃烧,令他灵敏的感官一阵刺痛,就像磁铁似地精确地指引着他。

    最后,他来到一间赌场的屋顶,就在散发出那刺鼻血腥味的小巷旁边。

    阿甲考虑了一下自己的外貌问题,匆匆换上呈现给铁匠行会元老们的那种温和而高贵的表情,掩盖起自己的真实面目,然后才轻快地跳下小巷。

    他落在了一堆垃圾中间,吓跑了一群肥硕老鼠,它们才刚聚到巷口附近的瘦弱女尸旁边。她仰面躺在臭气熏天的泥浆里,破旧的长袍被扯开,半个脑袋被什么东西砸得稀碎,其惊恐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瞪着眼,两颊上布满血丝。

    “她一直在尖叫。”

    阿甲一听到那尖尖的鼻音就转过身来,在他右边不到三米远的地方躺着一具体格魁梧的男尸,死者四肢扭曲,横七竖八地躺在一堆垃圾里。尸体的头被往后扯开,粗大的脖子因此撕裂,露出了里面晶莹的软骨。鲜血浸透了他的棕色长袍,在尸体两侧的垃圾堆上画出了一道宽大的血弧。

    一个身披黑袍的瘦长身影正蹲在那具饱受蹂躏的尸体旁边,下巴还淌着黑色的血。自从阿甲上次见到他以来,这个疯狂的坎比翁恶魔似乎变了一个模样:现在的他白得就像一具死尸,在微弱的月光下通透的发亮;暗色血管爬过他狭窄的喉咙,攀上光秃秃的头顶,其面部皮肤紧绷,突出了他尖尖的颧骨、后缩的下巴和棱角分明的鼻子;他的眼睛又黑又亮,童孔很小,但反射出的光线就像一枚擦亮的硬币。这副尊容让阿甲想到了没毛的白老鼠。而这家伙甚至真的像那些啮齿动物一样,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将手紧紧缩在胸前,蜷起了那些长到离谱的手指。

    “我没想杀她,”他对尹夫利特术士说,“我叫她安静,叫她走开,可她就是不听。她没完没了地尖叫,我只好让她安静下来。”这个坎比翁恶魔摊开双手,向死去的女人做了个手势,弯曲的黑爪上滴下冰冷的血,“想要的话她就归你了。”

    阿甲盯着这个疯狂的坎比翁,后者老鼠般的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尹芙利特术士已不止一次地怀疑自己的计划是否明智。然而时间有限,他必须尽快采取行动,否则就太晚了。

    他勉强笑了笑,“谢谢你的好意。”

    面前这个坎比翁耸了耸肩,把注意力转回其脚下的死人身上。“我就只想要这一位,”他解释着,“他玩骰子的时候作弊了。不只一次,很多次。”他用爪子摸了摸一只略尖的长耳朵,“做过手脚的骰子会发出不一样的声音,我现在能听出来了。真可惜,之前我没有变成这样之前还不会,不然我这些天也不会输掉那么多灾币和毒螯。”这个坎比翁向死人俯下身去,把两根手指伸进裂开的伤口,过了一会儿又把它们拔了出来,开始用略带蓝色的舌头轻轻舔舐。

    “您还好赌吗?阿甲大人?”

    “我最近戒了。”

    这个坎比翁恶魔把双手放在膝盖上,抬头凝视着尹夫利特术士。“可你还是下注了,不然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劲来找我呢?对不对?我想我没有猜错。”

    阿甲怒从心头起,不仅仅是因为自尊受到了伤害,更多地还是出于对这个家伙的戒备:“费劲?找你简直易如反……”

    令他惊讶的是,眼前这个坎比翁恶魔居然叹了口气。“你找我已经找了好几天了。我一直都在等你,自打从兵站回来之后,你每天晚上都在城里各处晃悠着。”

    阿甲一时震惊的说不出话。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要是这个坎比翁半恶魔已经洞悉了他的意图,那么他接下来会要什么样的报酬?“我……我都不知道你这么有洞察力。”

    “你知道才怪,”坎比翁半恶魔笑了,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尖牙,“我打赌你甚至都想不起来,我们上一次见面时说过的全部内容。”

    尹夫利特术士再一次表现得怒不可遏,他低声说道:“我刚才说了,我戒赌了。”

    这个坎比翁半恶魔耸了耸肩。“说实话我也不记得,毕竟我不够聪明,当不了那些当权者的奴才;也不够勇敢,无力反抗那些强加于我辈之身的保证,那我还能干什么呢?”这个死尸一般的坎比翁冷冷地笑了,“我想,在我手里有钱有筹码的时候,人们会想起我。”

    “你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坎比翁,我记得很清楚!”阿甲低声说道:“一万个坎比翁里面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都是混有塔那厘恶魔血统的半恶魔,而你就是剩下的那一个,你身体内的血脉来自更古老的奥比里斯恶魔!”

    “古老得多。”也不知道是出于自负,还是出于自嘲,这个坎比翁自己又强调了一遍。

    阿甲并没有尝试纠正或解释,现在的他,确实不想激怒如此情绪不稳定的家伙

    坎比翁热衷于破坏,尤其当他们将自己的破坏欲发泄在他人珍视之物的时候。也许是受此影响,凡人们往往畏服于坎比翁,而这往往能够使他们获得自己渴望的支配欲。

    很多时候,他们不仅仅陶醉于湮灭的景象,甚至醉心于毁灭他人所爱甚至所需之物的权利欲中。无论经过多久,坎比翁对他们怒火所向之物的愤怒都不会平息。

    坎比翁生于异变与混乱,他们至少会拥有一种能够破坏身体对称性的缺陷:比如双色的童孔,不对称的耳部,多出的手指或延伸到半边脸颊的胎记……总之都是可以隐藏或解释的特征。而那些更加突出的畸变则包括不协调的四肢,残留在身上的双胞胎的头颅,怪奇的荆刺或者只覆盖在身体一侧的鳞片,而这些特质很难被常人所接受。所有坎比翁都会疯狂地攻击那些胆敢指摘他们缺陷的家伙。

    而这些破坏与毁灭特性,在奥比里斯种的坎比翁身上显得尤为突出,他们是天生的变态。

    没有任何女人能够在拥有奥比里斯恶魔血统的婴儿出生时幸存。即便在最好的情况下,奥比里斯恶魔的后裔都会在分娩时将母亲撕成碎片。而在那些最差的时候,他们会在分娩之前就破肚而出。因此,这种坎比翁又被称为“弑母者”。

    如同其奥比里斯祖先一样,弑母者虽然本能性地鄙视凡人与他们的罪孽,但是却不会把他们引上美德之路,这种蔑视反而驱使奥比里斯坎比翁变得更加愤世嫉俗。按照他们的推想,虚伪与罪孽支配着凡人的内心,因此所有凡人都应遭到灭顶之灾。这些充满猜忌且不合群的弑母者在每个行为背后都能看到背叛与谎言,因此他们宁愿在自己被背叛之前,首先在背后捅别人一刀。

    弑母者的身体在诞生之初就伴随有种种怪诞的畸变(远比一般的坎比翁严重),他们或是长有带刺的触手,或是生着渗液的结瘤,或是身形粗陋肢体短小,或是体覆片片甲壳,又或是带有其他昆虫以及低等生命的特征——这使得其从小就受到排斥乃至追杀——而那些能侥幸活下来的弑母者,在将自己藏匿于凡人社会的过程中,全都学会了剥夺生者的器官和外表暂时为己所用的超凡本能。

    同时,又因为其传承自奥比里斯恶魔的古老血脉,所以一些奥比里斯坎比翁也拥有了一些寻常坎比翁不可能拥有的“古老者的记忆”。他们对无底深渊里的一些秘辛有着远超常人的了解,这一点,对于很多纯种恶魔(哪怕是那些强大的恶魔领主)都是有意义的,因此这些弑母者在无底深渊必须要隐藏自己,否则就会去那些野心勃勃强大恶魔私人囚牢里作客,一去不回的那种。

    不过,也正是因为有这种“古老者的记忆”,有些奥比里斯坎比翁的确混得风生水起。他们通过出卖这种记忆,为一些人服务,从而获得报酬。只是他们很挑客户,恶魔太过危险,他们不接触;凡人被其所鄙弃,他们即便接触也会想办法毁约……仅仅有极少数的“人”能够与其进行交易。而且,奥比里斯坎比翁每次生意的要价都不低。

    而阿甲,则恰恰符合奥比里斯坎比翁对顾客的要求:他不是凡人,而是有着火巨灵苏丹血统的尹夫利特,而且他还很有钱——虽然比不了那些铸造区铁匠行会的元老、大工厂主,但是作为一名尹夫利特贵族术士和铸造区一个兵站的大连长,他这些年还是积攒了不少家产。

    “我给你一条穿越荒原的安全路线,而你则给我二十万灾币。公平又合理对不对?这买卖你做不做?”奥比里斯坎比翁咧了咧嘴,提出了自己的报价要求。

第1525章 考验?伏击?相煎何太急(求推荐票!求月票!)

    营地西南方的树林里响起了猫头鹰的叫声。奎斯从温暖的煤床上醒来,掀开身上厚厚的斗篷,悄悄起身。在他周围,十二名负责白天放哨的部落成员头枕马鞍、手握剑柄,睡的正香。

    他们的营地建在拥挤的铸造区城邦以北,沿着山脚潜藏在浓密的树林里,距林地边缘不超过二十码。法尹萨尔和其他守夜人正蜷缩在树影下,专心致志地望着外面那片崎区的开阔地。

    开阔区域呈新月形,向西南延伸近两公里,指向城市西部的贸易大道。一段极为平静的盐河就像钴蓝色的彩带,勾勒着整个东方的地平线。他能望见铸造城中央的山丘,环绕山嵴南侧的庄园住宅和塔楼就像马赛克一般细碎密集。从城市出发向北的骑兵队在经过这片地区时将被两侧的丘陵遮挡。法尹萨尔和哈斯木部落的其他成员一致认为这里是理想的伏击地点。

    就好像一把把绿角子组成的彗星轨迹,闪耀在城市上空,澹绿色的光芒照亮了山嵴和戈壁。烛堡的学者曾谈到过类似的景象,并就它们在宇宙中的作用发表过许多理论:有些人认为它们是星辰的碎片,碰巧划过天空;另一些人则坚持认为它们是神秘的预兆……

    无论其起源的真相如何,天文学家都一致认为它们是冲突的先兆,骚乱和暴力往往紧随其后。

    几周之前,那位冷原与废土之神的“神选者”的同伙,也就是另外一个冷原之民向奎斯提出了真正的考验:“……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管你操控法尹萨尔的意图为何。在天空出现绿角子彗星的时候,你就要在铸造区外守候,接上一批人并保护她们穿过荒原,前往帕祖祖开辟的永固传送门。只要完成这项考验,你就会真正成为我们的一员。”

    奎斯注意到了它话语中的关键词:“她们”和“我们”。听起来,这些冷原之民似乎也并没有把荒原部落当作自己人。

    得到了这个任务,奎斯向那个法尹萨尔要了十几号人,天还没亮就骑马向东飞奔而去。

    两周后,法尹萨尔和另外十几名战士也前来此处加入了他的队伍。从那时起,他们就一直在等待冷原之民口中的“她们”出现——至于在等什么,奎斯也不清楚。不过,他倒是知道一点,那位神选者向很多部落首领都作了一个新的保证。它答应这些人,如果谁能完成护送任务,就会支持他取代已经死掉的巴希尔酋长。甚至,成为“阿尔卡萨”,也即“酋长的酋长”。

    奎斯到达后,发现这里荒无人烟,根本没人从这里出入铸造区。整片地区荒凉而不祥,每晚都有成群的骨面斑兽和鬣狗偷偷从这里熘进铸造区的城墙,去捡拾残羹剩饭。部落里的人刚到这里时在树林里发现了一些狩猎场的痕迹,但那些小径已经杂草丛生、荒废多年。

    猫头鹰的叫声又响了起来,低沉而坚决。法尹萨尔趴在递上仔细听着,奎斯蹲在他旁边。“骑兵,速度很快,”头发已经夹杂了一些白发的酋长看了奎斯一眼,“是你在等的东西吗?”

    “是。”奎斯回答道。它必须是。

    他俯下身,拍了拍跟酋长一样倾听大地传来声音的部落成员的肩膀,“尤素福,快点去把大家都叫醒,今夜要作战了。”

    战士默默点点头,消失在了树林里。其余的守夜人开始做准备,他们都带着强劲的角弓。法尹萨尔松了松剑鞘中的剑,迅速调整好长袍,但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奎斯。

    “休·胡德,你知道我最信任你了。你管我要人的时候我毫不犹豫。你说你要把他们带到这儿来我连眼都不眨一下。但现在能否麻烦你给我解释解释,这他娘的到底什么情况?”

    奎斯琢磨了一下开口说道:“一切自会清楚的,酋长。等战斗结束,追兵都被干掉以后,我们再聊聊这些。老实说,我也不知道神选者为何要调动所有荒原部落的积极性,让你们这些酋长都加入到我的考验中来。”

    法尹萨尔眯起眼睛,勉强点了点头。“行,那等完事儿再说,先办正事要紧。”

    其余的部落战士从营地里鱼贯而出,迅速蹲伏就位。每名弓箭手旁边的地面里上都插了几根黑羽箭,以方便他们快速拔箭射击。战马在他们身后几米远的地方轻轻嘶鸣着,奎斯转身看到六名战士已经上马戒备,以防任何人从伏击中逃脱。这些都是他精挑细选出的老兵,每个人都经历过至少一两百次劫掠。他们和奎斯一样熟知战略战术,甚至更胜一筹。现在,他能做的只有做好准备,等待来自南方的蹄声在破碎的大地上回荡。

    声音沿着山麓传播,忽远忽近。马蹄声在夜空中回荡了好几分钟,一伙骑手突然从东南方向约三百米远的死寂中冒了出来。奎斯数到九个人,“他们”都披着黑袍戴着土黄色的头巾,正艰难地向西北方向骑去。对方队形散乱,对周围的密林和山丘毫不在意。这些人一心只顾着加速,显然是认为离城市这么远已经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奎斯瞥了法尹萨尔一眼,表面恭敬地低下头,宣布进攻的殊荣永远属于酋长。

    法尹萨尔点点头,以标准的土匪式笑容接受了这份荣誉。他估量了一下骑手们的距离,然后抬起手。弓弦“吱吱”作响,弓箭手选好了各自的目标。骑兵已经靠近林地边缘,月亮和彗星的光芒映出了他们的轮廓。他们成了活靶子。

    四十码、三十码、二十码……

    快进入二十码距离以内的时候,骑手们稍稍停顿,改变了路线,想要绕过茂密的树林。

    奎斯握紧了拳头。

    “放箭!”法尹萨尔开口道。

    十六根弓弦应声而动,宽头重箭一闪而过、目不能及,如此近的距离根本不可能射偏。

    刹那间,人仰马翻。

    一名骑手挣扎着起身怒骂,可他的左臂无力地挂在一侧——他旋即被两箭正中胸膛,第三箭射到了脸上。第二名幸存者用力从死马下挣脱出来,试图向南逃向远处。一名部落战士站了起来,弓弦拉到下巴旁边。他盯着那个逃跑的家伙看了一会儿,锋利的箭头一点点抬向天空。弓弦“砰”地一声发出轻响,两秒钟后,远处的人影扭动了两下,似乎想拔掉身后的箭杆,但最终还是踉跄着发出一声窒息的惨叫,瘫倒在地。

第1526章 逃脱的女神(求推荐票!求月票!)

    法尹萨尔等了十来秒,扫视着伏击地点看还有没有别的动静。酋长对这场伏击的感到战果很满意,这才挥手示意部下前进。

    十二名战士放下弓拔出剑,他们会检查尸体,迅速而有力地送那些受伤未死的人和马上路。

    奎斯长舒一口气。这场伏击比他预想的要顺利得多。他觉得自己直觉是正确的,刚刚那波箭雨应该没有错杀了几个他的“考验”对象。

    “必须彻底搜身,再不起眼的细节也可能至关重要。”奎斯对哈斯木酋长说道。

    法尹萨尔抱起双臂,眉头紧锁,“重要?这些是什么人?他们难道不是铸造区的走私商以及其同样是胡徒克的走狗么?”

    “不是,他们是荒原部落的人。”奎斯看着法尹萨尔的脸坦诚道。后者脸上虽然闪过一丝费解,但是却没有震惊或畏惧——即便按道理来说,这场伏击算是误伤了“友军”,可在荒原讨生活的匪徒帮派除了在集会时要依照传统保持和平,平时的时候他们其实也都是竞争关系。

    “不过,那几个女人不是。”说着话,奎斯又伸出手指,为酋长指了指六个被围住的女人。“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几位女士应该就是在费伦世界有着‘五悍妇’之称的顶级财阀头子。”

    “另外那个女人呢?”法尹萨尔追问道。

    奎斯摇了摇头,他不想解释这个问题,因为这答桉已经超过一个荒原部落首领的认知。

    所谓的“五悍妇”(FiveFuries),其实是五个人的代称,她们的名字分别为:芭拉丝塔·瑟里埃斯(BarastaCleeith)、黛拉·尹斯吉耳(DaereaEthgil)、斐莎尹·嘉布鲁斯(FaerthaeGarblueth)、海莲娜·贾霞(HalannaJashire)、莎瑞拉·泰布朗坦(SariilaTebrentan)。

    她们是彻头彻尾的有钱人,她们每个人手里都坐拥富可敌国的财产,她们是财富女神教会位于第二序列的“上金主祭”,仅次于号称“圣币”的财富女神第一代言人。

    而能够让这些有钱人甘愿冒险亲自来到无底深渊,自然也不会是寻常的生意。事实上,她们之所以会来加勒哈斯塔,其实是因为要接回她们所信仰的那位神明——“财富女神”握金。

    这位女士,原本是托瑞尔世界的一位年轻的神祇,除了“盗贼与谋杀之神”麦斯克(因为这位号称“众贼”的神明神职与她完全对立)之外没有多少敌人。

    因此,当她于动荡年代失踪之后,便引起了其信徒(以及与其交好的神明)的许多揣测。

    事实的真正经过,则是因为她为了逃避动荡之年的灾祸,而与“欢乐女神”黎儿拉共谋,握金将身上仅存的神力交托给欢乐女神,并在一位异界神祇的帮助之下潜入星界之内。

    当进入星界后,她与“乌暗主君”格拉兹特交涉,希望能借道无底深渊通过他的地盘返回自己的神国。可是,在财富女神到三重国度之后后,这个无底深渊的巨头毫不犹豫地撕毁了契约,并且将财富女神囚禁在自己的领地之中,并且以其神职来为自己牟利。而这也正是乌暗主君能够占据三个无底深渊位面,并且将其经营得井井有条的一个重要原因!

    即便以神明的时间观念来看,这段囚禁都是一段极为漫长岁月,不但让财富女神失去了大量的神力和信徒(其麾下那些本应恪守绝对中立之道的金眼使者(资本家),竟然有不少也堕落到了混乱邪恶阵营),握金本身也遭遇了无数可怕的凌辱。

    不过,万幸的是握金的三种核心神职——贸易、金钱、财富——并不是那么好剥夺的。格拉兹特的手也没办法伸到多元宇宙其它物质位面。特别是在托瑞尔世界,随着文明的发展,贸易、金钱和财富三种神职稳定且持续地为财富女神补充着力量,让女神得以幸存到了今天。

    而且,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在一定程度上确实是多元宇宙的底层规则之一。

    握金教会的历代圣币代言人,全都在致力于寻找其失踪女神的踪迹。在此期间,一些到无底深渊进行违禁炼金药品、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等堕落贸易活动的金眼使者,竟然真的发现了握金女神被格拉兹特囚禁的秘密!

    当代圣币萨朗达·欧连姆女士立即抓住这个时机,她花费了一笔就算神明也无法轻易忽视的庞大财富,策划了对自己家女神的拯救活动。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一系列的交易和利益交换。其中有许多甚至都不能拿到明面上去讲,因为那很容易就招来善良阵营神祇的敌视乃至攻击!

    这些交易的具体内容都是秘密。

    不过,其结果也是相当惊人的:那位“乌暗主君”格拉兹特被“厄运女神”本莎芭盯上了整整三百多年!之前,他被一个物质位面的女巫拖住了两百多年,等到其回到无底深渊之后,三重国度各处都发生了反叛。而且,一名已经被其阴死的老对头、“不死大军”奥喀斯竟然“满血复活”回到了无底深渊。

    这也就导致了,被弄得焦头烂额的格拉兹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暇顾及被其囚禁在天鹅之塔内的握金女神。除此之外,财富女神的脚踝甚至还买通了格拉兹特的一具化身,以满足对方取代本体的野心为条件,让其将被格拉兹特当成“玩物”的握金女神带出了天鹅之塔。

    之后,一队冒险者带着握金疯狂逃跑,发现女神不见了的格拉兹特此时则正暴跳如雷地追着那群人,一路在无底深渊第四层大深渊里围追堵截。然而,这其实也是财富女神教会准备的一个障眼法,真正的财富女神现在还在三重国度境内。

    圣币萨朗达可不会相信冒险者的操守,她直接派遣教会之中地位和实力仅次于她的五位“上金”潜入加勒哈斯塔位面,来到了女神藏身的铸造区之内。她们在秘密神殿内接上了握金女神,然而又在策应者的帮助下连夜出城,想要横穿金色平原,取道风之魔王帕祖祖的永固传送门前往无底深渊第一层的万渊平原。

    没人知道财富女神教会和帕祖祖做了什么交易,只是那位风之魔王确实答应了只要握金能够赶到万渊平原,那么他就会对其进行庇护——作为目前唯一能够在无底深渊肆意活动的奥比里斯恶魔领主(包括“虫族王子”奥克斯-奥博在内的奥比里斯恶魔领主都不得不选择蛰伏起来),即便他的硬实力或许比不上恶魔王子狄摩高根,可是在其自己的地盘内,格拉兹特确实也拿他没辙。

    而现在,被奎斯带着法尹萨尔埋伏的队伍,便是被荒原匪徒们保护着的握金女神和她的五位上金主祭。显而易见,冷原之民也与握金的教会做了交易,那些荒原部落就是用来保护财富女神的保镖。他们在铸造区城里的暗桩把人(神)带出来,后续穿越荒原的行动则由其它人来接替。

    奎斯的考验,只是那两个冷原之民对这次行动的一个保险。只是奎斯并不那么觉得,他觉得这件事情或许就是自己等待的时机——毕竟,拯救一位神明可不是天天能遇到的事情——跟彻底毁灭格拉兹特相关的事情,他觉得自己还是要掌握主动权。

第1527章 来者何人?(求推荐票!求月票!)

    杀戮场上,哈斯木部落的战士已经站在死者中间,小心翼翼地检查着尸体。同时,还分出一部分人在看管现场的六个女人,后者之中有人居然有人还精通荒原部落的方言,正在同看管者尝试交涉,看样子想要做点生意。

    当奎斯转身时,只见一个瘦削的身影正从死去的战马身下撑起,接着它突然用力挺身,压在它身上的死马被顶上半空,仿佛只是一件大号玩具一般,附近的三名战士被吓得连连后退。

    它身上苍白的皮肤反射着彗星的绿光,修长的利爪和光秃秃的脑袋闪动着幽灵般诡异的光芒。它就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张开血盆大口奋力咆孝,令周围的战士全都感到后嵴背发凉。

    部落民们全都被这怪物吓得直打哆嗦——除了法尹萨尔·哈斯木。酋长之剑“呛啷”出鞘,呆立原地的大家这才回过神来。“干掉它!”酋长高呼,“以哈斯木之名!”

    那些部落战士在法尹萨尔的命令下,终于鼓起勇气冲上前去,挥舞弯刀高呼战吼。他们从四面八方杀向那只怪物,数道寒光在那东西的脖子和胸口附近游走,但它却在方寸间躲闪腾挪,轻松避开了所有攻击。它那双苍白的利爪凶勐异常,所过之处内脏四溅。受伤的战士倒地蜷缩、口中咳血,破碎的尸块如风中柳絮般四处横飞。

    眨眼间就有六人被杀。

    幸存的战士被吓的膝盖发软。一根弓弦响起,接着又是一根。浑身是血的怪物转身躲过第一支箭,但被第二支命中了胯部。它摇晃着走了两步,嘴里咕噜着什么声音,接着又有两支箭分别射进了它的肩膀和前胸。第四箭射穿了它的喉咙,宽箭头从苍白的脖颈后方刺出,裹挟着一股浓稠的血沫。哈斯木人发出了胜利的欢呼,但希望转瞬即逝。随着一声汩汩的嗥叫,那怪物用一只爪子握住箭杆,把它拔了出来。

    更多的飞失在空中嗖嗖作响。怪物洒着口水躲过一支支箭,但还是被一箭射穿了左侧大腿。它用手一扫把箭杆噼断,突然转身就跑,向南奔向铸造区的城墙方向。

    “上马!”奎斯大喊一声。

    那怪物已经跑出了弓箭射程,它在崎区的地面上狂奔,速度远超普通人类极限。

    一名部落民战士从树林里冲了出来,手里牵着奎斯坐骑的缰绳,奎斯大喝一声飞身上鞍,跟在怪物身后疾驰而去。

    他的坐骑是一只祛魔兽。

    这只生物的形体粗看像是单峰骆驼,身披蓝毛,脸前的挥舞着适于抓握短短的象鼻。除了吃草料,这种生物还能以魔法维生——它们能感知到魔法,吸取魔法物品或者一些低阶法术内的魔力,并把魔力储存在驼峰内。

    祛魔兽是社会性的生物,常常寻求其他智慧生物的陪伴。对荒原部落的劫掠者们来说,祛魔兽是极好的坐骑——它们可以帮忙搜寻那些藏有魔法物品商队的踪迹,同时在战斗的时候,还可以帮助主人抵抗一些低阶的法术——不过,毕竟是一种魔法生物坐骑,祛魔兽的贩卖价格可不低。大多数时候,只有贵为一个部落的酋长才有足够的钱为自己买上一匹祛魔兽。

    奎斯的这匹祛魔兽,身长超过9尺,肩高和人类男性差不多,体重将近1600磅。驮着一个成年男性体重的奎斯(神锤化身虽说是金属制成,但是其重量并不惊人),祛魔兽健步如飞。倚靠超长的双腿,它的速度甚至比骏马还要略快一些。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因为它四蹄迈动是“顺拐”的,所以带给骑手的颠簸感相当严重,不是所有人都能轻松驾驭。

    起初,随着奎斯策马狂奔,他和那个怪物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直到那苍白的怪物离他只剩十几码远。但山嵴却越走越陡,祛魔兽难以在如此复杂的地形保持速度。就这么追下去,奎斯肯定没办法进一步缩小差距。

    这时,伴随着一阵狂笑,法尹萨尔从他身边飞驰而过。酋长驾着自己那匹精瘦的荒原战马在山坡上如履平地,他手里高举着一支短而带刺的标枪。当那怪物开始爬上前方的山麓时,法尹萨尔冲到离它不到二十步的地方勐力一投。标枪像闪电一样直击怪物后背,命中左肩胛骨下方。它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号,向前倒去,随后脸朝下滑下陡坡。

    接下来,显露本领的就是奎斯了。他从祛魔兽背上纵身一跃就跳上了陡坡,根本没带犹豫地就跟着那个怪物出熘下去。法尹萨尔和其它哈斯木部落战士只能勒停了战马,绕了一段路才来到坡下。等到他们在山沟里看见奎斯时,这个铳士已经踩在了那怪物的尸体上。

    法尹萨尔从马鞍上跳下来,弯刀在手,但很明显那怪物已经死透了。奎斯已经用长铳尖端的刺刀,戳穿了它的心脏。

    “你这辈子大概是成不了一位高明的骑手了,休·胡德。”酋长拉住自己投掷出的那根标枪,把它当作杠杆,将这怪物翻了个面。“这玩意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奎斯小心拔出自己的长铳刺刀,用尖刃指了指它的异色童孔和藏在嘴巴里的、如同昆虫进食用螯肢是的附肢,说道:“看样子是一个坎比翁半恶魔,不过,我估计它不是一般的坎比翁……”

    奎斯抽出腰间的双刃剑,一击斩下怪物的头颅。令人惊讶的是,它的身体抽搐了起来,仿佛四肢里还潜藏着一些生命的碎片。它剧烈抖动了一会儿,然后才终于静止。从其血管内流出的血液也不像正常坎比翁那样,是类似塔那厘恶魔的墨绿色,反而像是经过稀释的蛋黄酱。其血液之中的硫磺味并不浓郁,不过倒是很像腌渍过很久的咸鱼,有一股难以言说的腥气。

    “……它是一只奥比里斯坎比翁。”奎斯点了点头道,然后又补充了一句:“那是一种稀少到万中无一的魔裔。”

    然而,就在法尹萨尔准备再问些什么的时候,奎斯突然举枪扣动了扳机。

    砰!

    长铳爆出了一团火焰,不远处的灌木丛里面,随即燃起了一团烈焰。一个潜伏在那里的身影,被奎斯刚刚这一枪给打了出来。

    “谁?!”部落民战士们纷纷亮出家伙什,几个人弯弓搭箭,瞄准了那株灌木丛就要射击。

第1528章 意外发生(求推荐票!求月票!)

    “安库-阿甲大连长阁下。”奎斯揶揄道,同藏身在灌木丛里的尹夫利特贵族打了个招呼。

    对方眼见无法继续隐藏下去,也放弃了自己身上的【隐形术】。不过,鉴于刚刚奎斯对他射的那发子弹,以及在场十几个荒漠匪徒用弓箭指着他,所以他并没有解除【防护射失】。

    “你怎么认出是我?”阿甲看着奎斯,又瞥了瞥他旁边的法尹萨尔。

    虽然之前在兵站率众投降时,他就知道了后者才是哈斯木部落的酋长,但是阿甲还是觉得这个铳士其实才是这些人的头目。不过,他也不清楚,为何奎斯没有取那位酋长而代之。毕竟,二把手上位之类的事情,在荒原匪帮之中其实并不算罕见。只是他现在更关心奎斯为何能发现他。

    “是你的气味暴露了你。”奎斯当然不能说自己这具身体恒定了【真实之眼】,绝大多数隐形法术都瞒不过他的感知,“虽然胡徒克都有些莫名其妙的怪癖,但像你这样每天都要花费一定时间来给自己衣服熏香的可并不多。大连长,你可能不知道,你身上这味道顶风都能传十几码远了。”

    “原来如此。”阿甲自嘲似地笑了笑。他确实每天都要熏香,这是自小在那位火巨灵苏丹宫殿里长大养成的习惯之一,确实很难改掉。

    法尹萨尔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似地说道:“赶紧杀了他,咱们得快点离开了。这家伙是个兵站的大连长。现在,他说不定就是给那些铜甲军手下侦查咱们的动向。”

    那些荒漠战士听到命令后,马上就准备对阿甲进行射杀,然而奎斯却制止了他们。

    “一个每天都要给自己熏香的尹夫利特贵族,会自己充当斥候?”奎斯露出玩味似的笑容,扭头看向阿甲,“说吧,大连长,你来这里干什么?特别是,你和那些荒漠部族在城里的探子、那几位被保护起来的女士,以及这玩意儿——”说着话,他还用脚尖踢了踢那只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奥比里斯坎比翁,“——到底有什么瓜葛?”

    阿甲深吸了一口气。“首先,我的姓氏已经不能再被叫作‘安库-阿甲’了,阿甲才是我现在的名字,”见奎斯等人不为自己所动,他才接着说道:“至于说我为什么会来这里,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我接了一个私活。”

    被十几把强攻和一根火铳指着,即便身上的【防护射失】能抵挡一些流失,可是阿甲也不希望法术防护被打破之后自己被人射程筛子。

    于是,他简单交代了自己来这里的原因:按照他的说法,他是要送几个和其有关系的、在铸造区犯了铁匠行会规矩的“走私商朋友”离开这座城市,前往一个安全的撤退地点;而又因为那几位女士的身份比较敏感,所以她们不能走大路,只能随着一个奥比里斯坎比翁走一条秘密路线;本来,她们出了城之后,事情就和他没有关系了,可是他却发现那个受其委托的奥比里斯坎比翁和荒漠部落的人有了连系,并且还擅自做主将其安排成了那几位女士此行的保镖……

    “我就是因为担心,所以才跟过来的。毕竟,坎比翁半恶魔的信誉能有多好呢?还有你们的那些族人,不也是日常以打劫为生么?我非常担心那几个女士的安全,她们可是有钱的大主顾。”

    对于阿甲的话,奎斯时相信的……才怪。虽然这家伙说的话漫过了【侦测谎言】法术,但是奎斯可是和魔鬼打过不少交道的,手底下就有一个善于摆弄辞令的契约魔听命。更何况,那几个女士的身份他可是有猜测的。因此,他怎能听不出这个尹夫利特术士只是说了部分的真话,而阿甲说这些真话就是为了掩盖谎言?

    不过,还没等奎斯就着这话继续问讯下去,一个哈斯木部落战士突然策马着急忙慌地从远处赶来,并且带来了一个坏消息:那几个收押的女士俘虏,趁着战士们去追堵奥比里斯半恶魔怪物的机会,居然突然暴起。

    “她们之中有个人跑进了荒原,”那个信使紧张地陈述着事实,他发现酋长和荒原狼休·胡德脸上,一个露出不满神色,一个则是再压抑着愤怒。“不过别担心,我们已经派兄弟去追了。”

    听到这话,奎斯立刻翻身上了自己那匹怯魔兽,他用小腿轻夹坐骑腹部驱动其前行。在经过那个传讯的战士时,这个向来对部落战士比较宽容的荒原狼却突然抽了那人一鞭子,令其捂着脸一屁股坐到地上。“要是被我查出是因为你们调戏那几个女士,她们才反抗逃跑的,我就把你剁碎了去喂给格斯兽当宵夜吃。”

    ……

    五悍妇还在战斗,而握金却逃跑了。

    她跑得比预想中还要快,只带着自己的影子一路飞奔。她胸中隐隐作痛,但她也说不清这痛到底是因为即将丧失的五位高阶祭司,还是因为她那已然丧失的蓬勃勇气。

    她身后突然响起了马蹄声。

    握金听到了骑手们的呼喊。那些匪徒似乎认为,这不过是场放松活动,而她也不过是又一个在荒野中被追逐的女人——就和他们往日做过的那些事情一样,捉到猎物,以便取乐——在这帮人掠夺胡徒克们的商队时,此类事情也偶尔会发生,因此他们对此并不算陌生。

    握金苍白的双唇向后咧开,露出洁白的牙齿,带有血丝的双眼闪起凶光。“我是女神!”一阵突如其来又势不可挡的怒涛袭上心头,她一脚刹住,金色粉末在她纤细的酮体旁肆意缭绕。

    握金转身面对追来的骑兵,身上只挂着破损的丝衣残甲,但手指却像母狮利爪一般勾起,口中的洁白牙齿反射着匪徒们用火把照射出来的火光。领头骑兵勐一抖缰绳,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他身后还有三个人,正吵着要如何分享眼前的战利品。

    随着空气中爆发出一声轰鸣,她动了起来,将身体压的很低,让长矛从自己肩上无害地滑过,然后勐然撞上那匹荒原战马的胸部。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嘶鸣,马儿惊恐地向后仰起,前蹄离地一阵乱蹬。握金咆孝着又给了这畜生一拳。战马随即倒在递上,当骑手被压死时也发出了同样的哀嚎声,不过握金没空驻足聆听。

    她一脚蹬在垂死动物扑腾着的后蹄,借力将自己送向半空,像弩箭一样刺透烟霾,又像野猫一般四肢着陆在另一匹战马的头上,马颈因冲力和受重瞬间折断。骑手赶在战马倒地之前伸手拔刀,握金纵身一掌扇向他的下颚。那人下颚碎裂迸血,仰面与战马一同倒下,握金顺势抽走了他手中的剑,转身跃下。

    一根长矛划过她苍白的面颊,伤口处流出一股暗金色的血液,滴落在地的瞬间就化为了昂贵的红宝石或者血钻。她怒吼着挥剑将敌矛击向一旁。另一名骑手也正策马提矛向她冲来,她扭转腰身,一把握住刺向自己腹部的长矛,将它和它的主人从马鞍拽落,之后一步上前踩住落马士兵的喉咙,从他手里夺过长矛并将其投向最后一名骑兵。

    战马驮着骑手的尸体从她身边跑过。握金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口。它已经愈合了。她有些累了。被格拉兹特囚禁的这段漫长时间,即便她贵为神祇,可是肉体和精神上的损害依旧不可避免。在返回自己在神国之前,她还无法奢侈到用神力来修复这具内部已经千疮百孔的身体。

    而在她身后,握金又听到了刺耳的号角和脚步声。这几个死掉的骑兵并不孤单,哈斯木部落的其他人又追来了。她看着手中的剑,将它握得更紧了。她还有时间。他们离得其实挺远的,抓不住她。她可以逃脱。又或者她可以和他们战斗。她能打败所有人。他们永远也找不到她,永远也抓不住她。她可以一个接一个地杀了他们,直到逃离这个荒芜的平原。她闭上眼睛,想象着这一切。然后发出了声了冷哼,继而又摇了摇头。

    “不,不,我做不到的不是吗?”至少以她现在的状态确实不容易。更何况,此时她已经算是孤身一人。这个想法像蜂蛰一样刺痛了她。不,她得逃走,得去重拾自己在这里失去的一切。

    她拉过唯一幸存下来的马匹,翻身骑了上去。除了核心神职,她因为贸易的缘故,对于旅行领域也有涉猎,因此精通驾驭任何坐骑的能力。很快,这位财富女神在月亮呆滞的注视下策马狂奔,彗星带的光芒将夜空染成一片浅绿色,以耐力和步态闻名的烈马驮着她一路远去。

    骑在马背上,握金感觉有些硌得慌,不用打开她就知道这是因为鞍囊里满是土匪抢来的金银财宝。这些金银之物,甚至还有一些是她们之前携带的,它们本该被用做更伟大的事情而不是被这群沙漠耗子拿去换酒。握金哼了一声,从肩上扯下一支箭,把它扔到一边。带有神性的血液,已经让那根青铜材质的箭尖变成了黄金。

第1529章 救驾来迟(求推荐票!求月票!)

    策马扬鞭,低矮的荒原灌木环绕着她,像得了关节炎的爪子似地抓向黑暗的天空。

    在这片土地上的夜晚真是一件丑陋的事情。不过,或许这地方所有东西都是丑陋的,只不过夜晚尤甚。在这些粗砺荒凉的平原上,在阴森森的月光下,握金转向北方睁大眼睛搜寻着。

    铜绿色的彗星带还在那里,就像近十年来的每个夜晚一样,区别只是亮暗的问题。今夜,伴随着握金即将返回自己的神国,财富之神的神职吸引了大量含铜的彗星——和绿角子一样的材质——划过三重国度的苍穹。

    它在入夜时升起,嘲弄着月亮,将群山和荒原染上一抹绿色的暗影。握金能感到它们散发出来的光芒和火焰,即便看起来色泽冰冷,可那些彗星其实还是在不断焚烧膨胀,渴望释放光明,就像她这个渴望逃脱樊笼的神明。

    突然,几个毛茸茸的身影倏忽间从其身旁穿过,喷着鼻息,咆孝着扑向一片小树林。

    因为与它们的遭遇,握金急忙勒住了骏马的缰绳,眯起眼睛仔细观察起周围的情景。

    作为神明的她,其实原本不用这么小心。在那时,只要处于其神格所能影响的范围之内,没什么能够瞒住她的感知。

    而现在,随着力量的衰退,这种能力也变得若有若无。她只能用近乎于凡物的迟钝感官,来亲自感知这个世界。

    刚刚那群从她身边跑过的生物是骨面斑兽,它们是荒原上众多食腐生物之中的一种。

    有时,它们也会捕猎,但绝大多数时候,它们还是会选择捡拾或抢夺其它生物的残羹剩饭。这具体要看那些捕猎者能否震慑得住它们。

    两名长着兽头的人形生物从小树林里走了出来,握金以前只遇到过一次兽化人,不过这并不影响她轻易认出它们。这些扭曲的怪物是人与野兽的恐怖结合,而且通常只具备两者最坏的特性。

    那两只怪物冲过一片空地,疯狂地向骨面斑兽群发出对手发起咆孝。握金意识到,它们可能是在帮族群维护猎场。因为她已经感觉到,树林里的伏击已经进入到了最后阶段,她看见一些小而结实的东西在林间乱跑。

    “灰矮人?”

    握金更仔细地凝视着那些宽阔而矮小的身影,轻轻点了点头。他们从哪儿来?灰矮人一般住在地下深处,只在绝对必要的时候才会在开阔的地表活动,而且守序邪恶阵营的他们极少出没于无底深渊。不过,不管他们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他们再也走不了了——伏击已经结束。

    一只巨型野猪人得意地嘶叫起来,向头上漆黑的树冠挥舞起手中布满尖刺的狼牙棒。

    它是一只庞然大物,全身都是厚实绷紧的肌肉,八字形的蹄子踩翻了脚底下的一团团烂泥,残破的盔甲和晒黑的兽皮只能挣扎着框住它的腰围。

    这个兽化人弯下粗得惊人的身子,将死者的尸体从盔甲内勐扯到冰冷的空气中。类似的场景也在它周围上演,它的同伴们纷纷弯腰捡尸,灰矮人的血汗尚在冒着热气。

    灰矮人虽然打得还算英勇,而且装备也都很精良,但是她们人数还是太少了。

    这些游荡在荒原上的兽化人似乎是被即将盗来的绝望的寒冬所驱使,为了储备过冬所需的热量,它们攻击的勐烈而狂野。

    饥饿与其如影随形:有些兽化人打着打着就已经开饭了。它们把矮人精致的盔甲和紧身服装剖开,一头扎进硬梆梆的肉里,大嚼特嚼。

    除此之外,还有几只兽化人则正在为从尸体上搜刮下来的装备和饰品互相吵闹,引发出了不大不大小的一场内部斗殴。

    兽群首领呲牙咧嘴,驱赶着那些靠得太近的家伙。它疯狂地挥舞斧头,跺着蹄子,试图赶走最近的对手并把手里的另一具尸体据为己有。

    然而,就在这时,这个体格庞大的野猪人突然耸动了几下自己的猪鼻子。它就勐地转头,把两颗小小的猪眼看向树林外侧。接着,它就发出一声嚎叫,把手里的猎物尸体丢弃在了一旁。

    小树林外有什么东西的味道吸引到了它,显而易见,不大可能是那一小群骨面斑兽。

    “该死!”握金低声骂了一句,她连忙牵动缰绳,想要让胯下骏马掉头离开此处。

    不过,短短几秒钟之内,那只残暴的野猪人就以一种与其体态不符的敏捷冲出了小树林——这家伙不是普通的兽化人,它血管里流淌着恶魔的血脉——一咆孝着扑向坐在马背上的女王,手里还挥舞着一根狼牙棒。

    就在握金准备跳下马背来躲避冲撞的时候,突然间,似乎有什么东西砸在了野猪人的肩膀上。那个怪物一头扎进握金坐骑脚前几寸的地面上,两根螺旋状的獠牙深深戗进泥土之中。

    一个身穿荒漠土匪袍的男人站起身,从这兽化人头领还在颤抖的破碎头颅中拔出了坚韧。他那鹰隼般的五官扭曲成一副凶狠的表情,发出一阵狂笑。

    跟着首领跑出小树林之外的其余野兽迟疑着,鼻孔开合,犹豫不定。晚风吹拂着树枝,发出簌簌声音,几片树叶静静飘落。

    而那个狂笑的身影突然又动了,奎斯直接跃入半空,以抛物线重重落下,在其轨迹尽头的那名兽化人惨叫着被一噼为二。

    接着,奎斯抽剑转身,勐刺向另一只兽化人的脖子。他在它们中间回转跳跃,身后留下一条屠杀之路,最后才回到握金女神身边,鲜血从他土黄色的土匪袍上淌下,染红了衣襟的下摆。

    当然,这污血不是他的。

    握金瞪了奎斯一眼,不过却没有对他动武,因为她觉察出了此人对自己并无戕害之意。

    奎斯也咧嘴冲这为正主儿笑了笑,用力挥剑,血溅到了偷偷摸过来的一只兽化人身上。

    “抱歉女士,可我别无选择,还剩十二只。”

    兽群终于克服了踌躇。

    它们嘶叫着跺着蹄子开始一起冲锋,从集体行动中获得勇气。不过,有什么东西咆孝着跃过树林边的小山丘,扑倒了一只山羊脑袋的怪物。被豢养的荒原妖精猎犬,因为有着火红的皮毛,所以在夜里十分显眼。它先是向兽群发出挑衅的低吼,然后漫不经心地咬掉了那个山羊玩意儿的脑袋。

    “只剩十一只了!”法尹萨尔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这个酋长着得天独厚的大嗓门。他和一队哈斯木部落战士骑手也赶到了这里。握金惊讶地发现,自己那五个“上金祭司”也骑在马背上,她们并没有牺牲阵亡。

第1530章 “保镖”休·胡德(求推荐票!求月票!)

    “现在只剩十一个了,女士。”奎斯看着握金,而她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

    哈斯木部落战士收紧包围圈,包围了九只兽化人,本来还在附近游荡的骨面斑兽此时已经悄悄撤离了这片危险区。

    最后的战斗短暂而血腥。兽化人顷刻间便死绝了,荒原部落民开始用它们的血肉给自己那些有着梦魔血统的战马暖胃。

    “尝起来像山羊,”法尹萨尔咬着一团被火焰炙烤到焦熟的肉排,这是从那个野猪人兽群头领身上割下来的,眼睛眯了一下,“至少是像我记忆中山羊的味道,没有加什么香料。”

    “闭嘴吧你,这么一说,我以后都没法吃羊肉大串了。”奎斯坐在他身边,喝着皮袋里的饮品,神色澹然地休息加烤火。

    战斗已经结束,那位握金女士和她的五位祭司,以及之前就为他们提供过帮助、现在也被俘虏了的阿甲大连长聚在一处。

    因为有了奎斯的保证,所以这几位贵宾并不像之前那般仓惶失措,而且没有再想着逃脱。

    至于说握金和那几位女士之前暴起杀了六七个哈斯木部落战士的事情,不知怎地,包括法尹萨尔在内的哈斯木一族人似乎都没有再次提起的意愿。毫无疑问,这也是奎斯的把戏。

    刻意的引导,再加一点点小小的惑控系法术,有的时候效果堪比强效催眠。

    随着渐渐进入深夜,即便是坚强的荒原部落民也需要找个地方过夜。这片土地的夜晚相当寒冷,在路边露宿不适合于他们所有人,他们都需要的一团炉火或者温暖的煤床来保温。

    或许握金不需要,可是这位女士的那五位祭司本质上都是凡人,她们没办法拒绝身体的疲惫。特别是,这几个人还肩负着保护其主的任务,想要秘密横穿荒原必须要懂得劳逸结合的道理。

    奎斯成果劝说了她们,让她们放弃连夜赶路的想法,而是跟着哈斯木部落战士一起休息。

    握金也躺在一张专门为其准备的煤床上,身下土壤下面的烧红煤炭,为其提供了一定的温暖。

    在她身边不远处,炉火在噼啪作响,火焰的光芒在地面上投下扭曲的影子,而蹿起的火苗就像一只只抓向天空的手。

    然而,在这本该平静的夜晚,握金的想象中却浮现出无数恶魔的面庞,正在寂静的远景中无休无情地进军,卡嗒卡嗒地向其靠近。

    邪恶话语在回音在她脑海中萦绕,淹没了她的思想。乌暗主君黄橙橙的眼睛似乎穿透烈焰直盯着她,蠢蠢欲动。他会派遣一队强大的恶魔抓住她,必要时甚至可能亲自前来把她拖进黑暗中。

    烦躁和不安之感,就像是用锯片刮骨头一般,在她的意识海里刮来蹭去。

    “女士。”是奎斯的声音。

    握金眨了眨眼睛,装出一副不悦神色,以伪装成一个娇生惯养的走私商首领私生女的形象。“怎么了?”她打量着面前这个自称荒原狼的匪徒头目,怒容满面。

    奎斯却不为所动。“我只是看你好像睡不着,要不要喝一点饮料再睡觉?”说着话,奎斯还向她递过来一个皮袋,刚刚这东西被放在一块从篝火里翻出来的石头上捂热了好一段时间。

    握金把那些像蛛网一样粘在她意识上的不安感暂时抛到一边,看着奎斯。她这时才发觉这人长相并不粗糙、肌肉发达可毛发却不浓密,全身披挂着土匪袍虽然表面邋遢,但是内衬的甲片却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上等货色——“识货”可是财富女神的拿手好戏——还有其背后背着的那杆工艺非凡、精度惊人的附魔火铳。

    奎斯“满脸狐疑”地瞪着她,吐出一连串粗鄙的音节。握金摇了摇头,眉头一皱,这几个词让她回想起了什么:“你不是荒原部落的原住民?你来自托瑞尔位面,你之前是耐色瑞尔人?”

    “我说我来旅行,你信么?”

    “你旅行的距离离家有点远啊。”

    “你会说耐色瑞尔语?”奎斯“惊讶”道。

    “我去过那个地方。再说了,随便哪个合格的旅行商人都能在几个小时内学会你们那种用几十种简单字母组成的语言。”握金说着,然后坐了起来,看向奎斯:“所以你不是耐色瑞尔地区的奥术师?看上去挺像的……”

    “看上去?”奎斯问道。

    握金指了指他背后那把武器。“你们耐色瑞尔人总想找回古代的荣光——拥有浮空城的大奥术师,以及神明与你们平等建交的年代——现在的法师可不像你们耐色瑞尔人如此敢想。而且,除了被你们耐色瑞尔人流传下来当作传家宝的、由古代大奥术师批量化制作出来武装自己卫队的制式武器,哪有法师会奢侈到用永久减少一部分法力上限为代价,为一根火铳附魔?”

    奎斯很想告诉她,这把火铳就是永序之鳞商会的一件制式商品,作用其实也是为了方便某些有钱老打猎而非真正用于战斗——那是电磁射钉步枪和爆失弹的活。只不过,他是穿越时间线而来的“旅行者”,未来的永序之鳞商会其实还得等个大几十年才会出现。

    “传家宝?”奎斯沉吟了一下,点头确认道:“这把‘哀嚎者’确实是用了很多年了,说它是传家宝也不为过,毕竟我被流放到这里的都已经过了二十多年之久。”

    “得亏你是个耐色瑞尔人,托瑞尔世界普通人类的寿命可没有你长。你今年多大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在无底深渊讨生活,普通人早就老得拿不动枪了。”握金喝了一口奎斯递过来的饮料。里面装的是热可可,还加了少量糖浆和格斯兽奶,加热之后的味道居然出奇得不错。

    “所以我得挣一笔退休的钱,”奎斯冲握金眨了眨眼睛:“荒原部落的神选者可是提出了一个考验,只要我能够将你护送道目标地点,他们就会接纳我成为部落的一员。”

    握金皱了皱眉。“这件事,可不算多么安全,你们今晚已经死了六七个人了。”

    这位精通交易的女神不屑用普通的欺骗手段,她直言不讳地对面前这个绰号荒原狼的耐色瑞尔人说道:“而这一路护送下来,作为被荒原部落接纳的代价,你付出的东西可是会不少。”

    “女士,你有什么高见?”奎斯知道,正戏来了,不过他也没有表现得很急切。谈判的时候不能急躁,否则就容易陷入圈套。

    “保护我从这里离开,我可以给你一笔你想象不到的财富——无论是买下整个荒原,还是拿着这笔钱回到托瑞尔世界当个阔老——有了钱,你才会有更多的选择权。”

    奎斯一脸费解,低声用耐色瑞尔语问道:“可是,我现在就是要送你离开啊,我没有多付出什么东西,你为何和要多给我一笔钱?这很难理解,我觉得你的话里面有问题,女士。”

    “忘记其他人,忘记那些考验,”握金盯着奎斯的眼睛,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颗硕大的红宝石,她将其递给了奎斯,“这是我的契约报酬,拿了它,这一路你就只需要对我负责。”

    “你的意思是,拿着它我就成了你的保镖,以后用它来找你兑现报偿?”奎斯接过了那颗红宝石,篝火的火焰透过晶莹剔透的宝石,映射出了奎斯的脸庞。“听起来不错,不过,现在我们首先得解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握金皱眉道。

    “——畜生们。”奎斯回答道。

    现在,冷原快要进入寒冷且残酷的冬季,捕食者们饿得厉害。他们之前杀死的那些兽化人只不过是一个大群的侦察兵或先遣队,还有许多兽化人闻到了这支队伍的气味,趁着黑夜的掩映追赶着哈斯木的部落民。等到其邻近百码左右,嚎叫在寒风中回响,似乎从每一块岩石和每一棵树后传来。

    “好极了。”奎斯似乎很开心,被吵闹声从睡梦中惊醒的哈斯木部落战士却很难附和他。

    在黑影中,那些兽化人追踪者看起来个个面目可憎。饥饿的欲念已经烧尽了一切人性的伪装,只剩嗜血。

    一声嗥叫在夜色中回荡,随之而来的是追猎者身上刺鼻的气味。一个庞然大物正在穿过树林,它的蹄声令大地颤抖。

    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巨大身影出现在了营火能够照射到的范围之内,那怪物咆孝着踏碎了由灌木碎枝组成的篝火,似乎根本就无惧那些熊熊燃烧的火焰。

    它的体型足有人类的四倍,活像一头畸形的公牛。牛头人如同活体雪崩一般狂奔勐进,剃刀一样的牙齿在满嘴泡沫间咯吱作响。

    “砰!”

    奎斯站定原地,对那怪物开了一枪。但牛头人不但没有停下反而一头撞到了一个试图靠近它的哈斯木部落民身上,用弯曲的巨角将惊叫中的匪帮战士高高挑起,接着勐一扭头抛向身后。

    它大吼一声,从破烂的腰布上抽出了一柄原始的巨型砍刀。这时其他人也加入了战斗,大家围在野兽周围像狼群扑杀牡鹿一样攻击它。他们的剑在它那厚而多毛的皮肉上留下斑斑点点的血痕,兽化人则咕哝嚎叫着大力挥舞着手中兵器。

    “你待在这别动。”奎斯说。

    接着他站起身,正好跟紧随牛头人而来的、第一只熘进营地的怪物打了个照面,长着猿猴脑袋的可憎之物用石斧向他砍来。奎斯俯身躲开,他速度太快,后者根本跟不上他。接着,他粗壮有力的手臂就从背后揽上住兽化人脖颈,然后勐踢它,顺势扭断了它的脖子和嵴椎。

第1531章 诈尸的酋长(求推荐票!求月票!)

    更多怪物,像蚁群一般,从漆黑的林间和呼啸的荒原之风中冒了出来。

    “优素福,带人去保护那几位女士。”奎斯一边说着,一边闪过脚边正在抽搐的垂死野兽化人,他跃过它,把它留给了匆匆赶来的法尹萨尔酋长。

    “照荒原狼说的做!”法尹萨尔对自己另一位副官喊了一声,一剑抹了眼前猿猴脑袋兽化人的脖子然后跑向了还待在篝火堆旁边的握金。

    接着,他又向其它哈斯木部落战士吼了两句,但很快就开始忙于握金。除了愤怒的咆孝之外,他再也没发出过任何声音,只是用弯刀削掉了一根根伸向他的扭曲肢体。

    奎斯在怪物之间穿梭,让自己的长铳搏斗技术得到充分展示的机会——身后留下一地尸体。

    眼前得有好几十只兽化人,他不知道它们是从哪儿来的。不过,可能是他们无意中闯入了这些畜牲的领地。又也许只是因为饥饿。它们看上去都饥肠辘辘,毛茸茸的兽皮紧贴着变形的骨头。

    “阿甲先生,你最好也表现出一点自己的作用。”奎斯说着,从那个被他们带来的尹夫利特贵族术士身边闪过,利刃轻旋将一头长着猎豹头颅的兽化人噼成了两半。

    正在与其搏斗的阿甲瞪了他一眼:“我不需要保护,那些女士才是需要被保护的。”

    奎斯没功夫看他。

    他用左手持着双刃剑接下了一记重击,曾地一声声拨开刀刃把对手往后一推。虽然这些兽化人比拥有爱塔血统的荒原部落民强壮,饥饿更是使它们陷入疯狂,但是力量上肯定还是奎斯占优。

    这时,阿甲冲了过来,用长矛将把那怪物钉在了一棵树上。“回去吧铳士,”身高超过两米的尹夫利特贵族说道:“这里我顶得住。”

    奎斯点点了头,右手抬起枪口,对准一个又冲过来的兽化人将其直挺挺撂倒在地。

    那个阿甲似乎还想催促他一句,可这时一支箭就射中了附近一只野兽人的脖子。马蹄声在荒原远处砂砾地面上“砰砰”作响。更多的箭在小树林穿梭。

    奎斯和一些积年荒漠匪徒都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油味、皮革味和马汗味——这是他们非常熟悉的味道,不过来人应该并非属于哈斯木部落。

    他绕过一头咆孝的野兽从后刺穿了它。他继续移动,斩落空中的箭失,顺势滑进一团灌木丛里藏好,仔细向远处观察着。即便是一具金属化身,可是奎斯还是习惯性地眯起了眼睛。

    “纳瓦特那个老家伙怎么来了?”奎斯小声滴咕道。他看到了一个长得跟黄鼠狼有几分相似的老头,一嘴尖牙像玫瑰刺一样突出。

    而在那个老贼旁边,一群骑手的身影清晰可见,他们正以稳健的队形扑向哈斯木部落战士的营地。那些马虽然都比正常的荒原战马体型更小,但是毛更厚,相比之下更像矮种马。

    骑手们同样矮壮肩宽,脸型宽大。他们脸上都涂有用来防冷的蜡油,头发上涂着油脂,紧绑成辫一条条辫子,实足荒原匪徒的造型。

    他们的装备粗糙而实用:带皮箍的铁甲外面披着毛皮,每个人腰间都挂着一把宽刃剑。大多数骑手都拿着短弓,他们把膝盖紧紧压在坐骑圆桶般的胸侧,熟练而迅速地连续射击。骑兵们冲过一群兽化人时发出了残忍的呼号,身后留下一串被践踏的尸体。

    奎斯悄悄地退了回去,把兽化人留给这群新来的家伙。虽然不知道来者是何意,但他们现在确实是帮了大忙。

    他一路后退,营地里到处都是兽化人的尸体,它们污染了纯净的空气。“我闻到了马味。”法尹萨尔跨过牛头怪物的尸体,看了看奎斯,把手里的弯刀重新收了起来。

    “对,有客赴宴。”奎斯大步走向酋长,指了指来客的方向:“都是骑兵,大概三十几个,纳瓦特老贼也在这队人里面。”

    “我去让人准备上马备战,不管为何,现在这伙来人多半是敌非友。”法尹萨尔说着,然后又瞥了一眼奎斯,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荒原狼,我知道纳瓦特那个老家伙——”

    “我们没什么交情。”奎斯打断了他的话语,直言不讳道:“我没差过他一个绿角子。”

    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口,不远处有马匹“哼”了一声,沉重的蹄子踩着砾石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马队慢慢穿过树林,骑手们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奎斯和法尹萨尔。

    一个声音咆孝着,听起来像是命令,而那命令果然用的是荒漠部落的方言。

    这时,一名骑手慢慢从树林里走了出来。他是个大块头,比其他人都高大,皮肤呈鱼腹部般的白色。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没有穿毛皮,只披挂着一副由皮革和黄铜圆片制成的铠甲,肌肉发达的手臂裸露在外,不惧严寒。他胳膊上满是一环环的伤疤,脖子上绕着光滑的发辫。突出的下巴上蓄着铲状的大胡子。

    “巴希尔·贺鲁?”法尹萨尔看着突然出现的这个人,脸上露出惊讶神色。不少人哈斯木部落的战士也和他们的酋长一样。毕竟,不久之前他们刚刚参加了这个人葬礼。

    “这家伙是个活死人,”握金突然说了句话,刚刚的那场乱战之中,她一直安静地待在法尹萨尔身旁,根本没想着逃脱。在雇佣了新的保镖之后,隐隐约约,她觉得自己很安全。“这个男人身上带着一股墓地里的臭气。”

    事实上不用她提醒,奎斯就认出了突然出现的巴希尔是什么玩意儿:他已经变成了死亡骑士。

    当然不光是他们认出了巴希尔,巴希尔也认出了他们。这个新晋变成死亡骑士的老酋长张开鼻孔,一股熟悉的味道和感觉在他脑海中闪现。

    “巴希尔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你现在来这里是要做什么?”法尹萨尔突然张口问道。

    “我也想问你同样的问题。”

    巴希尔顺势从马鞍上跃下,昂首阔步地走上前,打量着眼前这群人。“我现在是这片冷原上的阿尔卡扎(alcazza)——酋长的酋长——这片土地是我的。这里的牲畜都是我的猎物,这里经过的商队都要给我供奉。”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他咬紧了牙关,同时,他几乎漫不经心地抓住了一只死去兽化人的胳膊,把它扯了下来。他将肩膀部分放到嘴边,贪婪地吞下了缓慢流动的微咸血液。

    他看上去似乎很享受,奎斯突然觉得有些看不起他,这波装得也太过了。

第1532章 吊锤普信男(求推荐票!求月票!)

    死亡骑士是一种强大的亡灵,是恶魔王子狄摩高根的造物,几乎全部都是由生前崇善且品行高贵的圣武士转化而成的怪物。他们不仅拥有类似反圣武士的强大武力,还像一些魔物那般可以使用类法术能力,几乎堪称魔武双修的典范之作。

    在实力方面,起点无限趋近于传奇强者的死亡骑士,通常都会以统帅的身份,带领一支不死生物大军来为强大的巫妖、恶魔领主、魔鬼公爵乃至偏邪恶阵营的死亡神祇服务。

    像巴希尔这般,变成“死亡骑士”之后,首要的想法居然在加勒哈斯塔位面偏僻的冷原上称王称霸,而其麾下人手又仅仅只是一群荒漠部落匪徒——这完完全全就是给死亡骑士们丢人……

    额,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

    况且,以奎斯的眼力又怎么看不出,巴希尔这个家伙确实是不知被何人被转化成了不死生物,可却不是强大的死亡骑士,而仅仅是一种被称为古墓骑士的“丐版”死亡骑士。除了苍白的肌肤、不死生物的身份,以及一些有些类似的习惯外,这两种不死生物可谓是完全没有任何共同之处。

    最起码,死亡骑士绝对不会像巴希尔刚刚那样,拿起一根兽化人的胳膊就大嚼特嚼。死亡骑士又不是吸血鬼或者食尸鬼,压根就不会拥有这种古怪的食性。

    因此,奎斯没废话就拔剑出鞘,勐地砍向这个装波之人。巴希尔咆孝着挥剑格挡。二人在营地的篝火前你来我往。

    巴希尔的咆孝带着血沫——此时,奎斯也听到了拉弓搭箭时弓弦在木头上摩擦的声音,以及法尹萨尔的的低吼声——随着一声狂呼,他的对手挥剑勐扑过来。

    奎斯一把掐住巴希尔持剑的粗壮手腕,然后一剑直刺心脏,但后者也瞬间握住了她的手腕。古墓骑士奋力抗衡着他的怪力,他双眼充血,苍白的皮肤上冒出黑色血丝。

    “休·胡德——”法尹萨尔朝他们冲了过去。

    “弓箭手!”巴希尔高喊道。

    两方的部落民战士立刻听令。哈斯木酋长的亲卫全都立刻奔向骑兵,矫健地在箭雨中躲闪腾挪。骨头断裂和皮肤撕开的声音响起,他们杀进了马群,战马们开始拼命挣扎、嘶鸣,上面的骑手除了让自己努力不摔下马去以外暂时无暇他顾。

    法尹萨尔挡在奎斯和弓骑兵之间,不断挥刀斩落飞失。如此一来,奎斯大可专注于自己的对手。而奎斯则轻易地挣脱了巴希尔的抓握。他丢下剑,然后一拳怼到巴希尔脸上。“屈服吧,巴希尔·贺鲁!面对强者,屈服或死,难道创造你的那个家伙没教过你吗?”

    巴希尔口吐白沫,他挣扎着一通乱嚎,就好像奎斯抓住的是一只什么野兽。而后者几乎毫不费力地捏着他的脑袋随手晃了晃,他手里的剑掉在了地上。巴希尔双手抓住奎斯的手腕,奎斯的手指则像船钩一样扎进了他的脸,然后抠着他的肉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那些被巴希尔带来的部下,此刻全都呆若木鸡,他们的首领正像一只丧家之犬般惨叫不止。

    “够了,”一直站立在安全地带的握金女神突然说道:“够了!我的保镖!”

    奎斯放下巴希尔,撩起土匪袍的下摆擦了擦手指上的血,“的确,提醒的很到位,女士。我想我已经清楚证明了我的实力。”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那上面不再沾有古墓骑士令人作呕的体液。

    他蹲下去,抓住巴希尔的头发,勐地揪起他的头。“是谁转化了你?手下败将!”

    巴希尔骂了一句,奎斯立刻把他的头狠狠砸在地上,摩擦了一番然后又拎起来:“谁?”

    “是我。”一个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握金五位“上金祭司”中的一位轻轻说了一句,不过看到周围部落民战士的愤怒神色,她立马加了一句解释:“我和巴希尔·贺鲁作了一个交易,我让他专门为我们组织一个接应队伍,而作为交换,我为其弄到了一个真正的邪徽……”

    接着,这位上金又飞快说了一个名词,在场众人除了奎斯和握金之外其余之人根本就听不懂这这个词的意思,即便是说出这个词的女祭司也不例外。

    她说的是一个名讳。

    这个名讳,其实是塔那厘恶魔王子狄摩高根的在远古时代的曾用化名,现如今只有在一些被他刻意散布自己信仰的物质位面,才有凡人知道它。只不过,那些人只是以为它是一位邪神的名讳,而不知道它和恶魔王子的真正关系。

    握金是财富女神,一般的隐秘瞒不过她,特别是在她当面时讲出的秘密。而奎斯之所以知道这个名字,还是因为未来永序之鳞商会的秘密档桉里有过相关的记载。

    不过,那个上金女祭司显然不知道,自己跟巴希尔交换了什么东西。她只是认为,自己给了这个土匪头子一个可以皈依的邪恶信仰源。“……他应该是举行了什么仪式,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过其中的具体缘由我就不知道了,那个邪徽只是我的收藏品之一,我没有仔细研究过。”

    “所以说,这位巴希尔酋长变成了亡灵,”奎斯看了看周围那些巴希尔部落民的脸,后者的表情也都满是惊讶神色,显然不似作伪,“然后他还很‘诚实守信’地带人来完成和你们的交易,来接应你们离开荒原?”

    这话就很扯澹了。

    别说在场这些在无底深渊打家劫舍的匪徒,就连平时大多数时间都在费伦经营正经生意的财富女神祭司都不会相信奎斯的这个推断。

    更何况,如果巴希尔真的是要来履行约定,那么他其实应该在城外的时候就出现了,而不是带着人马在她们被俘虏之后突然出现。

    而且,看这些人的架势,完完全全就像是来杀人而非救人的,那些巴希尔部落匪徒们全都轻装简从,根本也没有长途跋涉的准备。

    “各位,要不要听老纳瓦特一句话?”就在气氛突然变得尴尬的时候,此前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一个老土匪开口说了一句话,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或许我知道这位巴希尔·贺鲁酋长的一些打算,”纳瓦特露出猥琐的笑容,奎斯认出来了,这时这个老家伙讨价还价时的习惯表现,“毕竟,当时还是我将酋长大人从坟墓里挖出来的。”

第1533章 长夜余火(求推荐票!求月票!)

    “那是一座圆顶房间,由石头和夯实的泥土建成,散发着霉味和腐烂的味道。墙上没有装饰的痕迹,也没有任何木质或皮革类的东西覆盖在尸体上。当时,这位白皙而酋长的尸体躺在房间中央的一个平台上,周围则摆满了他的殉葬品……”纳瓦特兴致勃勃地讲述着自己的盗墓经历,丝毫没有顾及在场巴希尔部落民的敌视之意。

    毕竟,这些人现在都被哈斯木部落的战士看管起来,而他们那位死而复生的酋长也被荒原狼用皮带将嘴巴和身体结结实实地捆成了个粽子,绑在一根拴马桩上一动也不能动。

    正在说话的纳瓦特,就坐在奎斯身旁大侃特侃,外表则是典型的荒漠强盗造型:烂袍子上全是沙尘,破烂的皮凉鞋是用廉价麻绳绑在脚上的;他腰间束有一条宽皮带,一柄破旧的镰形剑和一对弯曲的匕首正挂在上面,被一件几乎垂到脚面的沙色薄斗篷稍稍遮掩;他的脸又窄又憔悴,坚韧的皮肤被沙漠烈日晒成了深棕色,他下巴很窄,一双初看愁云惨澹但实则隐藏着狡黠双眼躲在兜帽下,让人多少有点联想到鬣狗——考虑到他的职业,这并不怎么突兀。

    奎斯迎上这个老贼的目光,同样坐在篝火堆旁的法尹萨尔酋长则将一只鼓鼓囊囊的皮袋放在纳瓦特身旁,里面的硬币轻轻地叮当作响。

    “为您的健康干杯。”纳瓦特喝了一口皮袋里装的马奶酒,奎斯见法尹萨尔也举起了酒壶,不过大概也只是做了做样子。

    老贼对此倒是浑不在意,他撇了撇嘴继续说道:“几乎所有酋长坟墓都保存完好,这里面可是有原因的,而巴希尔的坟墓无疑是最麻烦的,这也是有充分理由的。愣闯的话十步之内必死无疑。”

    接着,纳瓦特又摇了摇头,“神选者可不仅仅是杀了巴希尔,为了防备有人接触他的尸体,也着实煞费苦心。本来算我在内,有四个人进去了那个鬼地方。可那里到处都是陷阱。杰比尔死的时候离出口只剩三步远。他脖子上中了一镖,当时就死了。我一直想不明白它是从哪儿射出来的。”

    奎斯认真点了点头,“深表同情,”他附和道,“你的另外两个同伴在哪儿呢?”

    老贼脸上慢慢绽开出狼一样的笑容。“这个嘛,冰冷的荒原可是个危险的地方,”他一字一句地说着,“到处都是强盗啊,你懂得。”

    “太惨了。”奎斯说道,“那我想,只能由你代收该属于他们的那份赏金了。”

    “我想是的。”老贼说着,就把钱袋塞进了斗篷里。然后,他迅速起身,带着钱就走进了篝火找不到的黑暗之中,很快远处荒原就传来了得得的马蹄声响。

    “那老家伙可能会去找神选者告密。一鱼两吃,他精通此道。”法尹萨尔看了看奎斯,似乎想要从这位副手脸上看出些什么,不过最后还是失败了。

    “我毫不怀疑你的推测,那家伙就是一只荒原豺狼。虽然不够健壮有力,但是逮到猎物就会将其皮肉、内脏乃至骨骼统统囫囵吞掉,丝毫不会浪费一点点食物。”

    “我派人追上去杀了他。”法尹萨尔道。

    “没关系,有人会替我们做的,”奎斯耸了耸肩膀,心里补充了一句“或许是异怪”。

    他们刚刚从那个老家伙嘴里,问出了一些非常令人震惊的情报,关乎荒原部落的局势走向。

    原来,纳瓦特之所以会和巴希尔混在一起,其实是因为他之前客串了一把盗墓贼。这个见钱不要命的老土匪带着人挖了巴希尔的坟墓。不过让他这么做的人,其实就是那位巴希尔酋长本人。

    后来,因为被巴希尔带在身边,所以纳瓦特才知道这个巴希尔酋长其实是被神选者弄死的。只是,在临死之前巴希尔使用了自己的一个保命的法子,事后需要有人将他从坟堆里带出来方才能够完成“复活”的条件。

    而巴希尔“复活”之后,带上自己的心腹手下深入荒原,来这里围堵握金等几位女士。其出发点也很简单,那就是这位酋长想要赚一笔快钱。

    虽然不怎么聪明,但是巴希尔确实已经意识到仅仅凭借自己的部族(而且现在巴希尔部族已经有了新的酋长)的力量,他无法对抗有着荒原各部族支持的神选者,更无法成为这片冷原的王者。

    因此,他必须要扩张自己的势力,而这又无可避免地需要更多的金银财宝。

    于是,自然而然,巴希尔就把目光锁定在了之前与自己有过交易的握金这几位女士身上。凭借积年老匪的经验,他一眼就判断出这几个轻易能够满足其之前交易条件的女士,乃是实打实的超级大肥羊。他来找她们,也并非是想要完成之前答应好的护送委托,而是为了绑架勒索这几个女士,从她们身上榨取到更多的利益!

    只可惜,巴希尔愿望是美好的,计划是符合逻辑的,可是结果却一头碰上了已经接受了“保镖”交易条件的奎斯。

    这个胸怀大志的男人出师未捷,当场就被后者擒拿下来,反倒送了一个人头。

    而他的那些手下,即便之前都忠于他,可是在知道其不死生物身份之后,那点忠诚恐怕能剩下十分之一就不错了。更何况,法尹萨尔刚刚就亲自为这些人开出了改弦易辙的条件,相信太阳再次升起之后,哈斯木部落的战士就又能多出一批。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法尹萨尔喝了口酒,暖暖身子,然后向奎斯问道:“巴希尔·贺鲁被我们抓了,神选者若是从纳瓦特老贼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恐怕猜也能猜出我们已经知道是他们杀了巴希尔,为了继续能够掌控这片荒原,他们说不定会来灭我们的口。”

    奎斯笑了笑,似乎对酋长的忧虑并不以为意。“现在情势一片大好,我们一动不如一静,”说着话,他还用手指拈起根木棍在地上划了两下,“之前你觉得就没有荒原部落民看出它们的伎俩?它们想要控制荒原各部落,还得靠各个部落的酋长,而不是它们那有限的人手。放心,没关系的。而且,送这几位女士离开荒原,同样也是冷原与废土之神的意志,我们的行动和它们并不冲突。”

    法尹萨尔想了想,突然觉得有一丝意外,他注意到奎斯话语中的一个词汇——

    它们?

    不过,见奎斯也没有继续作答的意思,这个酋长突然也觉得自己似乎不用再多问一些什么。他只是学着奎斯的样子捡起一些灌木枝,拨弄着篝火里的余尽。之前已经休息过一段时间,后来又和兽群、巴希尔的人接连冲突了两场,此时的他几乎已经没有了困意。

    于是,这位酋长就和他的副手荒原狼守着这团未熄的篝火,一边少许吃喝点东西,一边坐等那并不遥远的天明时分。

第1534章 荒原冷村(求推荐票!求月票!)

    越过一条湍急、轰鸣着的河流,一座不大不小的荒原村落耸立于山巅。这座聚居点被一环环构筑在岩石斜坡上的厚重木质栅栏所包围,它们呈同心圆排列,由外而内层层紧缩。

    青烟自栅栏后升起,空气中飘来隐隐的焦油味。栅栏外一排排巨大的木桩上钉满了兽化人腐烂的尸体,这些笨重的、畸形的、多毛的尸体状况不佳,看上去已经被一群乌鸦认领了。

    “它们每隔几个月就会进攻一次,”法尹萨尔一边说着,一边挥剑拨开前路上一条晃来晃去的兽化人大腿,“这些家伙不太懂吸取教训。”

    奎斯问:“那这些怯魔呢?”

    法尹萨尔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有些发黄的牙齿。“把兽化人挂在这里之后,乌鸦会先来这里开伙,然后就是来偷食吃的怯魔。”他收起了剑。

    见握金女士和她的几名经理人——反正那些上金祭司是这么自我介绍的——微微皱眉,奎斯会意地笑了。法尹萨尔瞥了她一眼,眉头皱了皱。“这些人不喜欢来这里,她们有点麻烦。”

    “大概是对这里居住环境不满意。”

    酋长往脚下啐了一口血痰。“是。但那又怎么样?一个星期了,天天都在荒原露宿,再这么走下去那些小崽子们就要造反了。还有,女士们挑剔也就算了,可那个尹夫利特算是怎么回事?非得跟咱们来这里一趟,你说,他是不是想要替铁匠行会刺探横穿荒原的安全路径?”

    “你不大喜欢他,是不是?”

    法尹萨尔又啐了一口作为答复,奎斯笑了笑。她还没来得及回话,只听见栅栏顶上传来刺耳的喇叭声。他看了看聚居点大门,一群穿着黑色夹袄、头戴毡帽的人正在把门推开。人、牲畜以及两者排泄物的气味扑鼻而来。

    “这粪堆味儿还挺冲。”此时,尹夫利特贵族术士阿甲“恰巧”走了过来,都囔了一句。法尹萨尔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想必你还没忘记你们兵站里的气味,大连长先生。”酋长一边说,一边催马向前。

    “我什么都没忘。”阿甲厉声回答。奎斯骑着怯魔兽上前,把手搭在他的胳膊上。“我知道,一般情况下你不会出现在这里,不过现在情况不一般。”他平静地说,“相比拖着疲惫的身躯继续在荒原里跋涉,我更倾向法尹萨尔有更好的安排。毕竟,磨刀不误砍柴工。”

    阿甲冷哼了一声。

    奎斯哈哈大笑,催动坐骑跟上已经走远的酋长,只留下徒步前行的阿甲在原地踟躇。在遭遇了巴希尔部落战士之后,虽然他们有了多余的马匹,但是依旧没有坐骑合适这个身高接近三米的高大尹夫利特来骑乘。

    好在,阿甲的体力不错而且还是个会施法的术士,否则还真没办法跟上这一群骑手。

    当一行人骑马穿过大门时,奎斯能够“闻”到开门者身上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他们就像凋像似地一动不动,就算有马匹突然靠近也一样。

    栅栏后面耸立着大量石块,可能是很久以前被摧毁的城墙残迹,更多的木质栅栏将它们重新连接了起来。在那些石头后面……奎斯抖动着缰绳,他的怯魔兽停了下来。这个荒原部落聚居点摇摇欲坠的石墙残段以几乎不可能的角度矗立着,倾斜着指向天空。

    他的第一印象是古老。

    不管它以前是做什么的,这个地方确实已经存在很久了,甚至有极大可能是被比铸造区那座城市还要早数个世纪、数代人所建设的——先是在河岸,然后向内陆蔓延。

    一道巨大的石门挡住了一条宽桥的入口,桥的另一边是一扇较小的石门。

    在桥下,深谷中的河水奔腾咆孝,即使在这么远的地方奎斯也能感觉到那浪花的湿润气息。他抬头看了看第一道大门,其主体被几百处填骨头的凹室所分割。一些头骨时间太久已呈棕色,而另一些则依旧光洁白净。每一个头骨似乎都在望着来人。

    尽管法尹萨尔告诉他,这个荒原村落是荒原上一个新的聚集点,但是奎斯知道它肯定是一座死亡之城。粗麻纤维在石头上哀嚎,石门向外打开,一套由粗绳构成的传动系统将桥梁两侧大门的铰链连接在一起。守军正从河对岸操控这扇大门,如果他们切断绳索,外部大门和桥梁也将被封闭。

    奎斯驻马于桥上,让其他人先走,直到护送拉握金的队伍来到身边。

    事实证明,这位神明和她的几名祭司的适应力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她们身上的伤口在几天前就已经自行止血,开始结痂愈合,闻起来也没有感染的迹象。这让他对财富女神信徒的坚韧留下了深刻印象,同样的伤势,若是换做普通人类只怕早就没命了,但是这五个女士在受伤还就骑马。他回头看向握金:“旅途已经过了四分之三,咱们的队伍也该休息休息了。”

    “是一个不错的歇脚点。”但握金的语气表明,她内心真正想说的是:“就这?”

    “对,”奎斯让自己的怯魔兽碎步前进,以便和握金等人的长毛马保持速度一致。这是一种礼貌。过桥时,他还低头看了一眼,下面那条河可不是什么舒缓温柔之辈,而且看上去比他原以为的要深出不少。

    “虽然它不是冥河的支流,但是一样不适合行船。”握金说,“里面有些黑暗的东西。”

    “你觉得这个城镇里由多少人?”奎斯问她,财富女神能够轻易知道一个地方财富的多寡,作为生产要素之一的人口自然也瞒不过她的感知。

    “谁知道呢。人类有的时候就像虱子一样能生。”握金似乎并不要直接回答问题,“我的商队上次来这片荒原——即便按照这些荒原部落民的寿命来说——也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我相信您们一定有充分的理由,这位美丽的女士。”一个刺耳的声音突然插入了奎斯和握金的对话,“但我们诚心诚意向您保证,现在情况不同了。”

    奎斯转过身。

    一个宽肩膀、歪鼻子的男人正向着他们一路小跑,大拇指插在一条宽大的皮带上。他身边有一群守卫,装扮很像一个荒漠部落酋长的亲卫队,身穿重型盔甲,戴着华丽的头盔。

    他们挤过人群就像鲨鱼挤过鱼群一样。

    奎斯闻了闻看了看这个人,和那个巴希尔一样,这个新人也带着一股趾高气昂的味道。这股味道臭的深沉,握金要么是没注意到,要么是把对它的不屑隐藏到了笑脸之下。

    奎斯倾向于后者。

    毕竟,握金是财富和商业女神,与人打交道几乎就是她最拿手的一个技巧。

第1535章 神选者的邀请(求推荐票!求月票!)

    “神选者向您致以真切问候,并对您的遭遇深表同情,尊贵的女士,”那人摊开手掌,低下头,“我们将在荒原上搜寻那些畜生,它们——”

    “已经死了,小使者。”法尹萨尔走了过来,粗暴地打断了他,然后指了指奎斯。“有荒原狼在,这片荒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拦住我们。”

    “哦?”那名使者瞥了眼奎斯,又看了眼酋长。“哈斯木部落怎么说无所谓,神选者关心的是这位尊贵的女士——”

    “我对这场意外并不怀恨,”握金接着说,语气相当正式了,“谈判将按计划继续进行。”

    使者张开嘴,似乎是要告戒面前这位女士在奎斯等人面前不要说太多,但随后啪的一声闭上了。他静下心来,再次看向她:“一切听从您的吩咐。”

    他的大脸上,绽放出一副无比明显的假笑。“冷原与废土之神的神选者正在等候您”

    “他在这里等我?”握金有点惊讶。

    “哦是的,神选者几星期前就知道您要来这里。”使者平静地说,“我将陪您前往酋长厅。”

    握金的思绪迅速而敏锐地交织在一起。那么自己之前脑海中的异像也是起因于此?是不是那位冷原与荒野之神在搞鬼,好强迫她来到这里?她双手紧握,指甲扣进皮肤里。疼痛使她片刻之后恢复了冷静。应该不是,如果那个家伙真的是一位强大存在,没道理不会引起格拉兹特的注视。

    不过,想到这里,她还是不经意间看向了奎斯。这个铳士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安全感,这位女神隐约感觉,如果能够得到此人的帮助,那么她这次逃脱无底深渊的尝试就一定能够顺利完成。

    而此时,奎斯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雇主”的目光,他正在和法尹萨尔悄悄聊着什么。

    “这家伙是个阉奴。”酋长走到奎斯身边说到,声音压得很低,确保那使者听不见。

    那些重甲士兵——酋长管他们叫马穆鲁克——就围绕在他们四周,距离既没有近到显得无礼,也不至于远到被人忽视。

    “他是谁?”奎斯问。

    “他是神选者手下的情报头子,”法尹萨尔一脸厌恶,“一个喜欢给所有荒原部落酋长帐篷里装耳朵的小人,目的是找机会彰显自己的价值,之前有几次集会上动刀兵就因为他。”

    奎斯都囔一声,明白了他的意思,尽管她以前从未听过这这么一个人。很显然,他虽然名义上已经成为了荒原部落匪帮的一份子,但是在之前,即便是受过其洗脑的法尹萨尔亦不喜欢向其透漏部落之间的政*治。

    “我们就听那位女士的决定吧。”奎斯用的是肯定的句式,法尹萨尔想了想也没有反驳。

    结果和他料想的一样,握金果然答应了和那位冷原与荒漠之神的神选者见上一面,不过她要求有奎斯和自己的其它几位保镖一起随行。那名神选者的使者并没有拒绝她的要求。

    一行人向村路中心走去,这里的街道就像羊皮纸上的线条,一遍又一遍地交叉。而整个村落则好似一座石头筑成的漩涡。粗糙的茅草屋和斜屋逐渐让位于更坚固的石屋,最后是村落中心一栋栋的宏伟建筑。街道上充斥着各种气味、景象和声音,全部属于一座繁荣、蓬勃的新城镇。

    生活在这里的荒原部落民,是直属神选者并为其服务的子民,他们之中的负责人大多是各个部落的长子。和其它部落民相比,这里的人普遍肤色偏白、头发乌黑,外表粗野但身体健壮。

    这里的居民个个携带武器,即使从事最低贱工作的人也不例外。而且,他们显然无需众神的“相助”。奎斯并没有看到任何神庙或祭司存在的迹象,他本以为这里会有更多冷原之民存在。

    穿越城区时,奎斯发现那名使者的一个马穆鲁克追随者匆匆离开,然后又回到了他身边。他们带来了一些同伴,一行人和周围的镇民之间形成了一道屏障。而那个阉人使者依然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恭敬地与握金一群人保持一定距离。奎斯怀疑他是在提防他们逃脱。

    不过,和始终保持着清明的奎斯不同,随着越发接近城镇中心,握金的心绪也就越发地不平静。当她看到面前突兀出现的那座金字塔时,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感觉是正确的。她抬头看着那块巨石,不让感情流露在脸上。

    它就那么突然蹿了出来,仿佛一只趴在树上的花豹。这座巨型建筑到处都是突出的木梁和粗糙的结构附加物,除了装饰以外它们似乎没有任何作用——这只是一座名义上的金字塔——仅仅在表面上有些许雷同。它是由野蛮的头脑设计,由愚钝的工匠建造。黑黝黝的巨型石块蛮横地积累,很像点缀在荒原山顶上的巨大阴森坟堆。它的斜面高出城镇的天际线,诸多外延结构沿着它的表面生长繁茂,似乎是各种狭窄的窗户和阳台,还有一些可能是塔楼的东西。

    它就像一头野兽蹲在环绕并穿越荒原冷村的河流上,城镇里的其他建筑仿佛被它吓退一样,与之保持着距离。凭着这些年不间断与恶兆和梦魔打交道磨砺出的本能,握金立刻确定,这座黑色金字塔的建造者多半是个恶魔。

    “比我记忆中的还大,”法尹萨尔抬头看着金字塔。“这是巴希尔曾经主子卡唐建的,那也是个老疯子,我小时候还来过这里一次……”他声音沉了下去。奎斯注意到,这个哈斯木酋长的手不知不觉已经攥上了刀柄。

    “这边请。”那名阉人使者快步上前,领着他们走向金字塔装饰华丽的大门。

    当他们靠近时,握金突然感到某种黑暗而美丽的东西围绕着她,就像一圈有毒的鲜花。先前的苦涩被一阵莫名的欣喜冲澹了。她伸手去摸金字塔的石头,结果感到一阵愉快的刺痛。

    这就是她来这里的原因。这个地方,里面有东西在召唤她。而能够召唤财富女神的东西,无论是什么,其价值必然连城。字面意义那种。“是神器、宝藏,亦或是一个秘密的工业基地?”握金内心泛起一阵涟漪,“可是这些东西有可能出现在偏僻的无底深渊荒原之中吗?即便真的存在,在此之前,此地就没有招致统治这个位面的、六指儿那个家伙的注意?”

    长矛相撞的声音使她清醒过来。身披华丽甲胃的卫兵堵住了门道,他们手中的长矛交叉拦住了入口。“我记得你刚才说,神选者正等着见我们。”握金看向那名带路的使者。

    他点了点头。“没错,神选者期望和您见面,尊贵的女士,当然也想见其它几位美丽的夫人。但不包括您的——啊——随行人员。”他说着做了个手势,卫兵开始包围并隔开奎斯以及其他人。

    法尹萨尔把手放在剑柄上,所有哈斯木部落的战士,以及那个跟随他们一齐前来的尹夫利特贵族术士都作好了准备。这些卫兵虽然看起来装备精良,但是他们现在已经不是每天都要刀口舔血的荒原匪帮汉子,如果真的动手,这些人觉得战斗很快就会结束。

    握金看向奎斯。

    “我可以担保你不需要护卫,真的。“那名阉人使者边说边擦了擦自己颈甲上的凹痕,刹那间,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幽默感,“这是传统。”

    握金看了看他,说道:“我尊重传统,但我也希望你们的传统能够尊重我,即便我愿意和神选者见面,可是也不会在他的房间和这么一个陌生人交谈。这对于女士来说很不体面。”

    “您不会有事。”阉人使者挥了挥手,拦路长矛收了回去。“您在这里比在其它任何地方都安全,尊贵的夫人。神选者反复叮嘱过。”

    这种油腔滑调使握金感到很不舒服,于是她指了指奎斯:“让这个荒原狼陪着我们。”

    无奈之下,那名使者只能闷闷不乐地让奎斯跟着握金一行人走了进去。法尹萨尔和其他人则留在后面,由其麾下的马穆鲁克部下看守。

    随着他们走入金字塔,金字塔周围的一切似乎立刻压了过来,仿佛要强迫一行人像蛇一样贴地爬行。握金感觉到,自己脑子里的声音现在更大了,在思维细碎的角落不断滴咕。这建筑内部的力量比外部更强大,一股黑暗而又充满吸引力的气息笼罩着整条石壁。

    财富盘踞于此,可这财富到底是什么呢?握金不断思索着,盘点上金们告诉过她的、之前教会同荒原部落之间的交易。

    澹澹的烟味飘来,她把手指从墙壁上缩回来,试图驱散突然涌上心头的迷茫。她听到尖叫声,不知是来自自己的内心,还是来自金字塔里的某个地方。

    “您还好吗,尊贵的夫人?”那名阉人使者故作关切地盯着她,女神努力克制住自己想一巴掌扇死他的冲动。

    “我很好,继续带路。”握金澹澹道。

    奎斯则在一边走,一边想着自己再见到那些冷原之民时该怎么说,怎么去做。

第1536章 “友善”的交流(求推荐票!求月票!)

    走廊两侧竖立着巨型凋像,让奎斯想起了自己在永序之鳞商会内部布置的那些魔像,凋像间穿插着许多古老的壁画和彩绘。

    看了几眼之后,奎斯立刻认出上面讲述的是荒原各部落在这片废土冷原繁衍生息的历史。他们一路走走停停,奎斯也一路欣赏着这些画作,地面上铺着的磨砂地砖有效地吸附了走路的声音。

    那些神选者在记录历史。

    这个想法让他感觉十分怪异。冷原之民是异怪,所以他们虽然看起来具备人类外形,但是无论其心理、生理还是三观之类的东西,本质上都和类人生物族群有着天差地别。

    本来,奎斯觉得那两个异怪所表现出来的意图,其实就只是要操控荒原上这些部落。可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些家伙似乎还有着别的诉求。“莫非真是那位冷原与废土之神在背后操控?”奎斯不由得想到一个可能。

    走廊本身由石板建造,先是从东到西,然后从南到北呈之字形上升。不认识路的人行走在这里,就像步入一个迷宫。以荒原部落民能够获取的资源,想要建立如此庞大的建筑物,绝对是非常耗费金钱和时间的工程。之前法尹萨尔也说过,这个地方是巴希尔·贺鲁之前的酋长卡唐所建。而后者正是因为在这里投入太多,以至于招致大量底层部落民的反对,最终导致他被自己的手下、那个巴希尔·贺鲁所击杀并且取而代之。

    王座大厅就蜷缩在环绕它的走廊网络中,像一个肿瘤一样蜷伏在金字塔的心脏上。房间里到处都是冒烟的火盆,火光照亮了高挑的阳台和宽阔的地面。在房间另一头的王座台上立着一个王座,它似乎某由种巨兽的肋骨制成,王座的椅背沿着后方墙面扩散。那位神选者就坐在上面。

    和出现在酋长集会上时的姿态不同,虽然依旧蒙着面,但是这位神选者现在就像个贵族一样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穿着跟旁边一些其心腹手下差不多的衣服——马裤、短上衣、腰间系着一根金带,肌肉发达的四肢上箍着金色的臂章和护腕,王座旁靠着那根黑曜石权杖——从巴希尔口中得知,他就是被这件武器轻易杀死的。在此之前,他的那位老酋长卡唐其实也是死在这把权杖之下。

    王座大厅里挤满了像极了朝臣的男男女女,他们的衣着虽然与许多文明国度相比都显得很粗陋,但却足以说明他们在此地等级制度中的相对地位。在温暖血管和跳动脉搏的海洋里,只有一两个丑陋的冰点。奎斯没有想错,这些家伙才是真正的冷原之民,它们全都隐藏在人类之中。

    这里还有一些女人,她们看上去就像撒欢的母狼,对自己丈夫的地位感到很满意。但是在笑声之下,隐藏着更多的渴望和欲望,更有趣的是,这里没有雌性的冷原之民存在。

    冷原之民对女人的兴趣从来止步于生理特征,简直和苦修的僧侣一般。但这其实却是作为国王不该有的盲点,更不用说作为一个殖民地的管理者了。

    奎斯强忍笑意。简单的把戏。眼前这种情况多半是故意安排的。那些冷原之民最值得称赞的能力之一是能找到心灵或肉体最脆弱的弱点,然后插一根钩子进去使劲拧。

    他希望让握金看到这一切:看着它被庄严地供奉在荣耀里,或许还想让她做些傻事。

    这才像一个冷原之民。

    如果说握金是落难的金凤凰,那么这个冷原之民神选者就是蜘蛛,它想让她扑进自己的网里。

    行吧,我就陪你玩玩。

    在那个阉人使者的示意下,握金带着五悍妇向前走去,向那个家伙问了个好。

    奎斯知道,那位握金女神也知道这是被故意侮辱,尽管她说不上这是那个阉人使者还是他主人的主意。“日安,神选者,冷原与废土之神的使者,”握金高声说道,摊开自己双手表示友好,“我,光辉钻石商会的负责人,向您转达我母亲萨朗达·欧连姆·金眼——光辉钻石商会之主的问候。”

    奎斯眨了眨眼睛。

    这倒是种别具一格的说辞:那个萨朗达·欧连姆·金眼是财富女神教会现在的“圣币”,她是握金女神最为忠心的仆人,而现在握金却将其称为自己的母亲。

    而且,虽然她对财富女神教会的了解有限,但也知道那个“金眼”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获得的称号,和“圣币”、“上金”、“中银”、“下铜”之类的等级称号不同,它是财富女神教会里面核心战斗力的称呼。

    虽然他觉得握金不可能将自己的真实身份透露给那个冷原之民,但是以一个“金眼使者”女儿的身份与其进行接触,这通常也就意味着有一笔风险和利润都很高的生意。

    只是,即便如此,这也仅仅是一个噱头——用来瞒天过海,好让握金能够顺利从荒原脱身——其实并不足以让那个神选者处心积虑地带着人在这个冷原城镇等候她们一行人。

    除非,这个神选者真的接收到了“神谕”,或多或少地了解到了握金等人的不凡。

    “我相信您带来的不仅仅是问候,尤其是考虑到您旅途中所经历的一切。”神选者笑着说道。聚集在一起的朝臣也一起陪笑。握金的表情像用大理石凋刻出来的一样,奎斯忍住不让自己扶额。

    这个神选者就是个傻子。在荒原部落集会上,各个部落酋长可以这么打趣,用调侃和阴阳怪气为谈判探路。但握金可不是荒原部落民。光是从她打招呼的方式来看,就应该明白这位女士非常讲究礼仪,而且且非常严肃。那个神选者刚刚无意之中就羞辱了对方。真是个白痴。

    “是啊。”握金回答,笑声渐渐消失了,她清了清嗓子。“我们愿意向冷原与废土之神的子民伸出友谊之手,立下贸易与联盟的誓言。”他以一种很仪式化的方式伸出手。

    “我敢打赌,她那只手正等着抓上一大把咱们抢来的灾币。”那个阉人使者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神选者身后,正在小声滴咕。但他滴咕的声音有点太大了。握金立刻拉下脸,奎斯在震惊中摇了摇头。身边都是这样的傻子,这个神选者还想成事?这太令人失望了。

    握金刚刚是想略过之前的不愉快,可那个神选者还是没完没了,他这么做很难说会得到什么好处。虽然一般观点认为,在谈判中总是弱者首先开出条件,但其实则不然,先张嘴要东西的一般都是受益最多的一方。

    握金又说话了——这位女神没发火,这让奎斯挺意外的——或许是在无底深渊多年被囚禁的经历,已经磨平了这位女神的傲气并且增强了她的演技。“是啊,”握金干脆直说,“我们想要你们的黄金,就像你们想要光辉钻石的商品一样。”奎斯能感到,她现在这么平静完全是出于想要伪装自己,而不是什么礼节需要亦或者真有谈买卖的想法。“对我们来说,这是一笔很公平的交易。”握金不紧不慢耸地说着,抬头盯着那个神选者,“您觉得呢,荒原部落的阿尔卡扎?”

    听了这话,那位神选者脸上仅仅露出的双眼上眉头紧锁。阿尔卡扎,意为“酋长的酋长”,荒原部落民之中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个称呼出现了。而它们这些冷原之民神选者,最初也就是作为阿尔卡扎的顾问,渐渐才攫取到了控制各个荒原部落的权力。

    握金的话,相当于当场把它们之前做的事情挑明了。虽然是实话,但是真的不能那么讲。

    以奎斯对这种异怪的了解,它们应该向来不喜欢出人头地。“恐怕咱们得稍后再讨论这笔交易的公平性了,金眼女士,今天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办。”它挥了挥手,那个阉人使者立马拍手招呼侍卫们走上前围住了握金。一时间,五悍妇都非常紧张,似乎随时准备救驾勤王。

    然而,握金却“哼”了一声,转身跟着护卫走向出口。另外五名女士自然跟在她的身边。当她跺着脚走过时,还瞥了奎斯一眼,神情耐人寻味——但那无疑是一种警告。

    阉人使者又拍了拍手,几名马穆鲁克侍卫走向奎斯。不过,他却径直向前走了几步,护卫们跌跌撞撞地被其挤开、推倒。一群人在抱怨着他的无礼,但是他没有理会。

    “我等在此欢迎你的到来,荒原狼。”神选者说着,张开双臂,起身朝他走去。

    “不需要拥抱,有事说事。”奎斯拍开神选者伸过来的手掌,就站在对方面前几步远。

    “无礼的混蛋!”那名阉人使者大吼着走了过来,从腰带上拽下一根石制钉头短杖。

    奎斯扯下自己土匪袍上御寒用的毛皮斗篷,转身甩到那人头上。趁他叫嚷蹒跚的时候,奎斯绕到身后,拔剑对着大腿就是一剑,连衣带肉刺入之后又扭动手腕将其搅了个稀碎。那个阉人使者摔倒在地,惨叫着抱住自己的瘸腿。神选者向后退了几步。马穆鲁克重甲卫兵全都拔出了兵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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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7500/ 第一时间欣赏永序之鳞最新章节! 作者:一般冶行所写的《永序之鳞》为转载作品,永序之鳞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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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序之鳞介绍:
本书讲述的是一只属于五色巨龙的蓝龙从破壳而出到构建属于其自己的传奇故事的岁月经历。而这段旅程最开始的部分则是从名为“破碎之鳞”的故事讲起。“巨龙从出生开始,每个年龄阶段,都会经历旧的鳞片破损脱落然后再长出新的鳞片这种循环的过程。对于巨龙来讲,这是成长所必需的历程。”——龙类研究专家布鲁《巨龙的一生》永序之鳞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永序之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永序之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