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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夜半痴语     武会诸天txt下载     武会诸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十六章 对峙

    就在令狐冲这心念电转之际,忽听得嗒嗒两声,东西两侧忽有一人跃下,跟着有三人齐声呼喝:“什……”“你……”“干……”

    这三人的呼喝声都只吐得一个字,随即哑了。

    令狐冲忍不住探头出去,只见大殿中两条黑影飞舞,一人是向问天,另一人身材高大,却是任我行。这两人出掌无声,每一出掌,殿下便有一人倒下,顷刻之间,殿中便倒下了八人,其中五人俯伏且动,三人仰面向天,都是双目圆睁,神情可怖,脸上肌肉一动不动,显然均已被任、向二人一掌击毙。

    任我行双手在身侧一擦,说道:“盈儿,下来罢!”

    西首木匾中一人飘然而落,身形婀娜,正是多日不见的盈盈。令狐冲脑中一阵晕眩,但见她身穿一身粗布衣衫,容色憔悴。他正想跃下相见,任我行向着他藏身处摇了摇手。

    令狐冲寻思:“他们先到,我藏身木匾之后,他们自然都见到了。任老先生叫我不可出来,却是何意?”但刹那之间,便明白了任我行的用意。只见殿门中几个人快步抢进,一瞥之下,见到了师父师娘岳不群夫妇和少林方丈方证大师,其余尚有不少人众。他不敢多看,立即缩头匾后,一颗心剧烈跳动,心想:“盈盈他们陷身重围,我……我纵然粉身碎骨,也要救她脱险。”

    只听得方证大师说道:“阿弥陀佛!三位施主好厉害的掌力。女施主既已离去少林,却何以去而复回?这两位想必是黑木崖的高手了,恕老衲眼生,无缘识荆。”

    向问天道:“这位是日月神教任教主,在下向问天。”他二人的名头当真响亮已极,向问天这两句话一出口,便有数人轻轻“咦”的一声。

    方证说道:“原来是任教主和向左使,当真久仰大名。两位光临,有何见教?”

    任我行道:“老夫不问世事已久,江湖上的后起之秀,都不识得了,不知这几位小朋友都是些甚么人。”

    方证道:“待老衲替两位引见。这一位是武当派掌门道长,道号上冲下虚。”

    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贫道年纪或许比任先生大着几岁,但执长武当门户,确是任先生退隐之后的事。后起是后起,这个‘秀’字,可不敢当了,呵呵。”

    令狐冲一听他声音,心想:“这位武当掌门道长口音好熟。”随即恍然:“啊哟!我在山下遇到三人,一个挑柴,一个挑菜,另一位骑驴的老先生,剑法精妙无比,原来竟然便是武当派掌门。”

    霎时间心头涌起了一阵自得之情,手心中微微出汗。武当派和少林派齐名数百年,一柔一刚,各擅胜场。冲虚道长剑法之精,向来众所推崇。他突然得知自己居然曾战胜冲虚道长,实是意外之喜。

    却听任我行道:“这位左大掌门,咱们以前是会过的。左师傅,近年来你的‘大嵩阳神掌’又精进不少了罢?”

    令狐冲又是微微一惊:“原来嵩山派掌门左师伯也到了。”

    只听一个冷峻的声音道:“听说任先生为属下所困,蛰居多年,此番复出,实是可喜可贺。在下的‘大嵩阳神掌’已有十多年未用,只怕倒有一半忘记了。”

    任我行笑道:“江湖上那可寂寞得很啊。老夫一隐,就没一人能和左兄对掌,可叹啊可叹。”

    左冷禅道:“江湖上武功与任先生相埒的,数亦不少。只是如方证大师、冲虚道长这些有德之士,决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教训在下就是了。”

    任我行道:“很好。几时有空,要再试试你的新招。”

    左冷禅道:“自当奉陪。”

    听他二人对答,显然以前曾有一场剧斗,谁胜谁败,从言语中却听不出来。方证大师道:“这位是泰山派掌门天门道长,这位是华山派掌门岳先生,这位岳夫人,便是当年的宁女侠,任先生想必知闻。”

    任我行道:“华山派宁女侠我是知道的,岳甚么先生,可没听见过。”

    令狐冲心下不快:我师父成名在师娘之先,他倘若二人都不知,那也罢了,却决无只知宁女侠、不知岳先生之理。他被困西湖湖底,也不过是近十年之事,那时我师父早就名满天下。显然他是在故意向我师父招惹。

    岳不群淡然道:“晚生贱名,原不足以辱任先生清听。”

    任我行道:“岳先生,我向你打听一个人,不知可知他下落。听说此人从前是你华山派门下。”

    岳不群道:“任先生要问的是谁?”

    任我行道:“此人武功极高,人品又是世所罕有。有些睁眼瞎子妒忌于他,将他排挤,我姓任的却和他一见如故,一心一意要将我这个宝贝女儿许配给他……”

    令狐冲听他说到这里,心中怦怦乱跳,隐隐觉得即将有件十分为难之事出现。

    只听任我行续道:“这个年轻人有情有义,听说我这个宝贝女儿给囚在少林寺中,便率领了数千位英雄豪杰,来到少林寺迎妻。只是一转眼间却不知了去向,我做泰山的心下焦急之极,因此上要向你打听打听。”

    岳不群仰天哈哈一笑,说道:“任先生神通广大,怎地连自己的好女婿也弄得不见了?任先生所说的少年,便是敝派弃徒令狐冲这小贼么?”

    任我行笑道:“明明是珠玉,你却当是瓦砾。老弟的眼光,可也当真差劲得很了。我说的这少年,正是令狐冲。哈哈,你骂他是小贼,不是骂我为老贼么?”

    岳不群正色道:“这小贼行止不端,贪恋女色,为了一个女子,竟然鼓动江湖上一批旁门左道,狐群狗党,来到天下武学之源的少林寺大肆捣乱,若不是嵩山左师兄安排巧计,这千年古刹倘若给他们烧成了白地,岂不是万死莫赎的大罪?这小贼昔年曾在华山派门下,在下有失教诲,思之汗颜无地。”

    向问天接口道:“岳先生此言差矣!令狐兄弟来到少林,只是迎接任姑娘,决无妄施捣乱之心。你且瞧瞧,这许多朋友们在少林寺中一日一夜,可曾损毁了一草一木?连白米也没吃一粒,清水也没喝一口。”

第三百一十七章 对峙1

    忽然有人说道:“这些猪朋狗友们一来,少林寺中反而多了些东西。”

    令狐冲听这人声音尖锐,辨出是嵩山派的丁勉,心道:“这嵩山派似乎不久前因为得罪了镇武司的人,此时竟然还如此放肆。”

    向问天道:“本座倒是想要知道,少林寺多了些甚么?”

    丁勉讥讽道:“牛矢马溺,遍地黄白之物。”

    当下便有几个人笑了起来。令狐冲心下微感歉仄:“我只约束众兄弟不可损坏物事,却没想到叮嘱他们不得随地便溺。这些粗人拉开裤子便撒,可污秽了这清净佛地。”

    方证大师道:“令狐公子率领众人来到少林,老衲终日忧心忡忡,唯恐眼前出现火光烛天的惨状。但众位朋友于少林物事不损毫末,定是令狐公子菩萨心肠,极力约束所致,合寺上下,无不感激。日后见到令狐公子,自当亲谢。丁施主戏谑之言,向先生不必介意。”

    向问天赞道:“究竟人家是有道高僧,气度胸襟,何等不凡?与甚么伪君子、甚么真小人,那是全然不同了。”

    “阿弥陀佛”方证和尚只是低吟了一声佛号。

    只听盈盈道:“这些日子来,不少江湖上的朋友,为了想救小女子脱身,前来少林寺滋扰,给少林派擒住了一百多人。方丈大师慈悲为怀,说道要向他们说十天法,盼望能消解他们的戾气,然后尽数释放。但小女子被禁已久,可以先行离去。”

    令狐冲心道:“这位方证大师当真是个大大的好人,只不过未免有些迂腐。盈盈手下那些江湖豪客,又怎能听你说十天法,便即化除了戾气?”

    方证便道:“三位来到少林寺中,一出手便害了我正教门下八名弟子,却不知又是何故?”

    任我行道:“老夫在江湖上独来独往,从无一人敢对老夫无礼。这八人对老夫大声呼喝,叫老夫从藏身之处出来,岂不是死有余辜?”

    方证道:“阿弥陀佛,原来只不过他八人呼喝了几下,任先生就下此毒手,那岂不是太过了吗?”

    任我行哈哈一笑,说道:“方丈大师说是太过,就算太过好了。你对小女没加留难,老夫很承你的情,本来是要谢谢你的,这一次不跟你多辩,道谢也免了,双方就算扯直。”

    方证道:“任先生既说扯直,就算扯直便了。只是三位来到敝寺,杀害八人,此事却又如何了断?”

    任我行道:“那又有甚么了断?我日月教教下徒众甚多,你们有本事,尽管也去杀八人来抵数就是。”

    方证道:“阿弥陀佛。胡乱杀人,大增罪业。左施主,被害八人之中,有两位是贵派门下的,你说该当如何?”

    左冷禅尚未答话,任我行抢着道:“人是我杀的。为甚么你去问旁人该当如何,却不来问我?听你口气,你们似是恃着人多,想把我三人杀来抵命,是也不是?”

    方证道:“岂敢?只是任先生复出,江湖上从此多事,只怕将有无数人命伤在任先生手下。老衲有意屈留三位在敝寺盘桓,诵经礼佛,教江湖上得以太平,三位意下如何?”

    任我行仰天大笑,说道:“妙,妙,这主意甚是高明。”

    方证续道:“令爱在敝寺后山驻足,本寺上下对她礼敬有加,供奉不敢有缺。老衲所以要屈留令爱,倒不在为本派已死弟子报仇。唉,冤冤相报,纠缠不已,岂是佛门弟子之所当为?少林派那几名弟子死于令爱手下,也是前生的业报,只是……只是女施主杀业太重,动辄伤人,若在敝寺修心养性,于大家都有好处。”

    任我行笑道:“如此说来,方丈大师倒是一番美意了。”

    方证道:“正是。不过此事竟引得江湖上大起风波,却又非老衲始料之所及了。再说,令爱当日背负令狐少侠来寺求救,言明只须老衲肯救令狐少侠的性命,她甘愿为所杀本寺弟子抵命。老衲说道,抵命倒是不必,但须在少室山上幽居,不得老衲许可,不得擅自离山。她当即一口答允。任小姐,这话可是有的?”

    盈盈低声道:“不错。”

    令狐冲听方证大师亲口说及当日盈盈背负自己上山求救的情景,心下好生感激,此事虽然早已听人说过,但从方证大师口中说出,而盈盈又直承其事,比之闻诸旁人之口,又自不同,不由得眼眶湿润。

    丁勉冷笑道:“倒是有情有意得紧。只可惜这令狐冲品行太差,当年在衡阳城中**宿娼,贫道亲眼所见,却是辜负任大小姐一番恩情了。”

    向问天笑问:“是你丁勉在妓院中亲眼目睹,并未看错?”

    余沧海道:“当然,怎会看错?”

    向问天低声道:“丁勉,原来你常逛窑子,倒是在下的同道。你在那妓院里的相好是谁?相貌可不错罢?”

    丁勉大怒,喝道:“放屁,放屁!”

    向问天道:“好臭,好臭!”

    方证道:“任先生,你们三位便在少室山上隐居,大家化敌为友。只须你们三位不下少室山一步,老衲担保无人敢来向三位招惹是非。从此乐享清净,岂不是皆大欢喜?”

    令狐冲听方证大师说得十分诚挚,心想:“这位佛门高僧不通世务,当真迂得厉害。这三人杀人不眨眼,你想说得他们自愿给拘禁在少室山上,可真异想天开之至了。”

    任我行微笑道:“方丈的美意,想得面面俱到,在下原该遵命才是。”

    方证喜道:“那么施主是愿意留在少室山了?”

    任我行道:“不错。”

    方证喜道:“老衲这就设斋款待,自今而后,三位是少林寺的嘉宾。”

    任我行道:“只不过我们最多只能留上三个时辰,再多就不行了。”

    方证大为失望,说道:“三个时辰?那有甚么用?”

    任我行笑道:“在下本来也想多留数日,与诸位朋友盘桓,只不过在下的名字取得不好,这叫做无可如何。”

    方证茫然道:“老衲这可不明白了。为甚么与施主的大号有关?”

第三百一十八章 对峙2

    看着这群人的一番争吵不断,躲在最后面的苏白只是面上带着笑意看着,似乎没有半点要插手的意思,一旁的雨化田虽然心中有些不解,但是其人却知道此时不是自己开口的时候,便只是恭敬的站在苏白身后,一言不发。

    却说那任我行道:“在下姓得不好,名字也取得不好。我既姓了个‘任’,又叫作‘我行’。早知如此,当年叫作‘你行’,那就方便得多了。现下已叫作‘我行’,只好任着我自己性子,喜欢走到哪里,就走到哪里。”

    方证怫然道:“原来任先生是消遣老衲来着。”

    任我行道:“不敢,不敢。老夫于当世高人之中,心中佩服的没有几个,数来数去只有三个半,大和尚算得是一位。还有三个半,是老夫不佩服的。”

    他这几句话说得甚是诚恳,绝无讥嘲之意。方证道:“阿弥陀佛,老衲可不敢当。”

    令狐冲听他说于当世高人之中,佩服三个半,不佩服三个半,甚是好奇,亟盼知道他所指的,除了方证之外更有何人。只听一个声音洪亮之人问道:“任先生,你还佩服哪几位?”

    适才方证只替任我行等引见到岳不群夫妇,双方便即争辩不休,余人一直不及引见。令狐冲听下面呼吸之声,方证等一行共有十人,除了方证大师、师父、师娘、冲虚道长、左冷禅、天门道长、丁勉,此外尚有三人。这声音洪亮之人,便不知是谁。

    任我行笑道:“抱歉得很,阁下不在其内。”

    那人道:“在下如何敢与方证大师比肩?自然是任先生所不佩服了。”

    任我行道:“我不佩服的三个半人之中,你也不在其内。你再练三十年功夫,或许会让我不佩服一下。”

    那人嘿然不语。令狐冲心道:“原来要叫你不佩服,却也不易。”

    方证道:“任先生所言,倒是颇为新颖。”

    任我行道:“大和尚,你想不想知道我佩服的是谁,不佩服的又是谁?”

    方证道:“正要恭聆施主的高论。”

    任我行道:“大和尚,你精研易筋经,内功已臻化境,但心地慈祥,为人谦退,不像老夫这样嚣张,那是我向来佩服的。”

    方证道:“不敢当。”

    任我行道:“不过在我所佩服的人中,大和尚的排名还不是第一。我所佩服的当世第一位武林人物,是篡了我日月神教教主之位的东方不败。”

    众人都是“啊”一声,显然大出意料之外。令狐冲幸而将这个“啊”字忍住了,心想他为东方不败所算,被囚多年,定然恨之入骨,哪知竟然心中对之不胜佩服。

    任我行道:“老夫武功既高,心思又是机敏无比,只道普天下已无抗手,不料竟会着了东方不败的道儿,险些葬身湖底,永世不得翻身。东方不败如此厉害的人物,老夫对他敢不佩服?”

    方证道:“那也说得是。”

    任我行道:“第三位我所佩服的,乃是当今华山派的绝顶高手。”

    令狐冲又大出意料之外,他适才言语之中,对岳不群不留半分情面,哪知他内心竟会对之颇为佩服。岳夫人道:“你不用说这等反语,讥刺于人。”

    任我行笑道:“哈哈,岳夫人,你还道我说的是尊夫么?他……他可差得远了。我所佩服的,乃是剑术通神的风清扬风老先生。风老先生剑术比我高明得多,非老夫所及,我是衷心佩服,并无虚假。”

    方证道:“岳先生,难道风老先生还在人世么?”

    岳不群道:“风师叔于数十年前便已……便已归隐,与本门始终不通消息。他老人家倘若尚在人世,那可真是本门的大幸。”

    任我行冷笑道:“风老先生是剑宗,你是气宗。华山派剑气二宗势不两立。他老人家仍在人世,于你何幸之有?”

    岳不群给他这几句抢白,默然不语。

    令狐冲早就猜到风清扬是本派剑宗中的人物,此刻听任我行一说,师父并不否认,那么此事自是确然无疑。任我行笑道:“你放心。风老先生是世外高人,你还道他希罕你这华山派掌门,会来抢你的宝座么?”

    岳不群说得甚是恳切,道:“在下才德庸驽,若得风师叔耳提面命,真是天大的喜事。任先生,你可能指点一条明路,让在下去拜见风师叔,华山门下,尽感大德。”

    任我行道:“第一,我不知风老先生在哪里。第二,就算知道,也决不跟你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真小人容易对付,伪君子可叫人头痛得很。”岳不群不再说话。令狐冲心道:“我师父是彬彬君子,自不会跟任先生恶言相向。”

    任我行侧身过来,对着武当派掌门冲虚道长道:“老夫第四个佩服的,是牛鼻子老道。你武当派太极剑颇有独到之妙,你老道却洁身自爱,不去多管江湖上的闲事。

    只不过你不会教徒弟,武当门下没甚么杰出人材,等你牛鼻子鹤驾西归,太极剑法的绝艺只怕要失传。再说,你的太极剑法虽高,未必胜得过老夫,因此我只佩服你一半,算是半个。”

    冲虚道人笑道:“能得任先生佩服一半,贫道已是脸上贴金,多谢了!”

    任我行道:“不用客气。”

    转头向左冷禅道:“左大掌门,你倒不必脸上含笑,肚里生气,你虽不属我佩服之列,但在我不佩服的三个半高人之中,阁下却居其首。”

    左冷禅笑道:“在下受宠若惊。”

    任我行道:“你武功了得,心计也深,很合老夫的脾胃。你想合并五岳剑派,要与少林、武当鼎足而三,才高志大,也算了不起。可是你鬼鬼祟祟,安排下种种阴谋诡计,不是英雄豪杰的行径,可教人十分的不佩服。”

    左冷禅道:“在下所不佩服的当世三个半高人之中,阁下却只算得半个。”

    任我行道:“拾人牙慧,全无创见,因此你就不令人佩服了。你所学嵩山派武功虽精,却全是前人所传。依你的才具,只怕这些年中,也不见得有甚么新招创出来。”

第三百一十九章 提议

    左冷禅哼了一声,冷笑道:“阁下东拉西扯,是在拖延时辰呢,还是在等救兵?”

    任我行冷笑道:“你说这话,是想倚多为胜,围攻我们三人吗?”

    左冷禅道:“阁下来到少林,戕害良善,今日再想全身而退,可太把我们这些人不放在眼里了。你说我们倚多为胜也好,不讲武林规矩也好。你杀了我嵩山派门下弟子,眼放着左冷禅在此,今日要领教阁下高招。”

    任我行向方证道:“方丈大师,这里是少林寺呢,还是嵩山派的下院?”

    方证道:“施主明知故问了,这里自然是少林寺。”

    任我行道:“然则此间事物,是少林方丈作主,还是嵩山派掌门作主?”

    方证道:“虽是老衲作主,但众位朋友若有高见,老衲自当听从。”

    任我行仰天打了个哈哈,说道:“不错,果然是高见,明知单打独斗是输定了的,便要群殴烂打。姓左的,你今日拦得住任我行,姓任的不用你动手,在你面前横剑自刎。”

    左冷禅冷冷的道:“我们这里十个人,拦你或许拦不住,要杀你女儿,却也不难。”

    方证道:“阿弥陀佛,杀人可使不得。”

    令狐冲心中怦怦乱跳,知道左冷禅所言确是实情,下面十人中,虽不知余下三人是谁,但料想也必与方证、冲虚等身分相若,不是一派掌门,便是绝顶高手。任我行武功再强,最多不过全身而退。向问天是否能够保命脱困,已是难言,盈盈是更加没指望了。

    任我行道:“那妙得很啊。左大掌门有个儿子,听说武功差劲,杀起来挺容易。岳君子有个女儿。天门道长没儿子女儿,心爱徒弟却不少。

    莫大先生有老父、老母在堂。昆仑派乾坤一剑震山子有个一脉单传的孙子。还有这位丐帮的解大帮主呢,向左使,解帮主世上有甚么舍不得的人啊?”

    令狐冲心道:“原来莫大师伯也到了。任先生其实不用方证大师引见,于对方十人不但均早知形貌,而且他们的身世眷属也都已查得清清楚楚。”

    向问天道:“听说丐帮中的青莲使者、白莲使者两位,虽然不姓解,却都是解帮主的私生儿子。”

    任我行道:“你没弄错罢?咱们可别杀错了好人?”

    向问天道:“错不了,属下已查问清楚。”

    任我行点头道:“就算杀错了,那也没有法子,咱们杀他丐帮中三四十人,总有几个杀对了的。”

    向问天道:“教主高见!”

    他一提到各人的眷属,左冷禅、解帮主等无不凛然,情知此人言下无虚,众人拦他是拦不住的,若是杀了他的女儿,他必以毒辣手段相报,自己至亲至爱之人,只怕个个难逃他的毒手,思之不寒而栗。一时殿中鸦雀无声,人人脸上变色。

    隔了半晌,方证说道:“冤冤相报,无有已时。任施主,我们决计不伤任大小姐,却要屈三位大驾,在少室山居留十年。”

    任我行道:“不行,我杀性已动,忍不住要将左大掌门的儿子、余观主那几个爱妾和儿子一并杀了。岳先生的令爱,更加不容她活在世上。”

    令狐冲大惊,不知这个喜怒难测的大魔头只不过危言耸听,还是真的要大开杀戒。

    冲虚道人说道:“任先生,咱们来打个赌,你瞧如何?”

    任我行道:“老夫赌运不佳,打赌没有把握,杀人却有把握。杀高手没有把握,杀高手的父母子女、大老婆小老婆却挺有把握。”冲虚道人道:“那些人没甚么武功,杀之不算英雄。”

    任我行道:“虽然不算英雄,却可教我的对头一辈子伤心,老夫就开心得很了。”

    冲虚道人道:“你自己没了女儿,也没甚么开心。没有女儿,连女婿也没有了。你女婿不免去做人家的女婿,你也不见得有甚么光彩。”

    任我行道:“没有法子,没有法子。我只好将他们一古脑儿都杀了,谁叫我女婿对不住我女儿呢?”

    正在双方争执不断,一场火并就要开始之际,却听到传来一声爽朗的声音:“某这里倒是有一个办法,既然是武林中人,那以武功决胜负便是最公平不过的。你们各自出几人,打上一场,不就行了。”

    说这句话的正是苏白,他一边说着一边朝前走,而因为这些人大多都人士苏白,他所到之处,自然有人给他避开位置。当即,之间正道武林人士朝着两方避开,空出一个宽宽的通道,苏白缓缓的走出来。

    对于苏白的存在,其实双方都有发现,不过因为苏白一身气息紧敛,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样子,苏白任我行也没有什么主意。而正道这一方因为拿捏不定苏白的心思,又因为己方本来就占据优势,所以倒也没想着拉苏白进场。

    但是眼下苏白自己主动的站出来,那么正道这一方自然也没有办法阻止苏白。而任我行脱困这么久,对于江湖上的事情也有所了解,刚才没有注意倒也罢了,现在看到苏白站出来,在看到他背后的雨化田等绣春刀飞鱼服打扮的厂卫,他也顿时明白了苏白的身份。

    “这位便是如今江湖上风头最盛的镇武司都指挥使,苏都司吧!”任我行对着苏白开口道。

    任我行哪怕性格桀骜不逊,但是其人能够坐上日月神教教主的位置,也自然分得清轻重,而且因为当过日月神教教主的缘故,他更能知道朝廷的力量如何。

    所以哪怕他一副无所顾忌纵横俾阖的样子,当面对苏白的时候,也不会直接傻乎乎的就直接得罪对方。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苏白原本对于任我行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恶感,现在任我行也没有像是对待左冷禅那副冷嘲热讽的样子,苏白自然也不会直接给别人冷脸,所以他也笑着开口:“任教主过奖了,论风头,论名望,苏某比起任教主来说,还是差得远了。”

第三百二十章 三局两胜

    苏白与任我行寒暄了几句之后,止住了话题然后环顾左右道:“这样罢,正道众人不倚多为胜,任教主也不可胡乱杀人。大家公公平平,以武功决胜败。你们三位,和他们之中的三个人比斗三场,三战两胜。”

    方证忙道:“是极,都司高见大是不凡。点到为止,不伤人命。”

    任我行道:“我们三人倘若败了,便须在少室山上居留十年,不得下山,是也不是?”

    苏白道:“正是。要是三位胜了两场,我们自然服输,任由三位下山,这八名弟子也只好算是白死了。”

    任我行道:“都司所言却是有道理,不过若是这正道之人不守规矩又如何,这种出尔反尔之事,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还未等苏白回答,那正道众人听了任我行的话,当即炸了锅,不由出声斥骂任我行。

    苏白抬手止住了吵闹的双方,淡淡的开口道:“苏某既然提出了这个建议,那么不才就做一个见证者,对于这个比试结果,则有苏某来保证,无论是哪一方违背,那便是与我镇武司做对。”

    听到苏白保证,无论是任我行一方还是正道一方都再也没有任何质疑之处。

    任我行点点头,对着方证开口道:“那你们这一方是哪三位出场?由我挑选成不成?”

    左冷禅道:“方丈大师是主,他是非下场不可的。左某的武功搁下了十几年,也想试上一试。至于第三场吗?还有武当冲虚道长在,只好让他的太极剑法露上一露了。”

    他们这边十人之中,虽然个个不是庸手,毕竟以方证大师、冲虚道人和他自己三人武功最高。他一口气便举了这三人出来,可说已立于不败之地。盈盈不过十**岁年纪,武功再高,修为也必有限,不论和哪一位掌门相斗,注定是要输的。岳不群等一齐称是。

    方证大师、冲虚道人、左冷禅三人是正教中的三大高手,任谁一人的武功都不见得会在任我行之下,比之向问天只怕尚可稍胜半筹,三战两胜,赢面占了七八成,甚至三战三胜,也是五五之数。各人所担心的,只是怕擒不住任我行,给他逃下山去,以阴险毒辣手段戕害各人的家人弟子,只要是正大光明决战,那就无所畏惧了。

    任我行道:“三战两胜,这个不妥,咱们只比一场。你们挑一位出来,我们这里也挑一人,干干脆脆只打一场了事。”

    左冷禅道:“任兄,今日你们势孤力单,处在下风。别说我们这里十个人,已比你方多了三倍有余,方丈大师一个号令出去,单是少林派一等一的高手,便有二三十位,其余各派好手还不计在内。”任我行道:“因此你们要倚多为胜。”

    左冷禅道:“不错,正是要倚多为胜。”任我行道:“不要脸之至。”

    左冷禅道:“无故杀人,才不要脸。”任我行道:“杀人一定要有理由?左大掌门,你吃荤还是吃素?”

    左冷禅哼了一声道:“在下杀人也杀,干么吃素?”任我行道:“你每杀一人,死者都是罪有应得的了?”

    左冷禅道:“这个自然。”任我行道:“你吃牛吃羊,牛羊又有甚么罪?”

    方证大师道:“阿弥陀佛,任施主这句话,大有菩萨心肠。”左冷禅道:“方证大师别上他的当。他将咱们这八个无辜丧命的弟子比作了牛羊。”

    任我行道:“虫蚁牛羊,仙佛凡人,都是众生。”方证又道:“是,是。阿弥陀佛。”

    左冷禅道:“任兄,你一意迁延时刻,今日是不敢一战的了?”

    任我行突然一声长啸,只震得屋瓦俱响,供桌上的十二支蜡烛一齐暗了下来,待他啸声止歇,烛光这才重明。众人听了他这一啸声,都是心头怦怦而跳,脸上变色。任我行道:“好,姓左的,咱们就比划比划。”

    左冷禅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三战两胜,你们之中若有三个人输了两个,三人便都得在少室山停留十年。”

    任我行道:“也罢!三战两胜,我们这一伙人中,若有三个人输了两个,我们三人便在少室山上停留十年。”正教中人听他受了左冷禅之激,居然答允下来,无不欣然色喜。

    任我行道:“我就跟你再打一场,向左使斗丁勉,我女儿女的斗女的,便向宁女侠请教。”左冷禅道:“不行。我们这边由哪三人出场,由我们自己来推举,岂能由你指定。”

    任我行道:“一定要自己来选,不能由对方指定?”左冷禅道:“正是。少林、武当两大掌门,再加上区区在下。”

    任我行道:“凭你的声望、地位和武功,又怎能和少林、武当两大掌门相提并论?”

    左冷禅哼了一声,说道:“在下自不敢和少林、武当两大掌门相提并论,却勉强可跟阁下斗斗。”

    任我行哈哈大笑,说道:“方证大师,在下向你讨教少林神拳,配得上吗?”

    方证道:“阿弥陀佛,老衲功夫荒疏已久,不是施主对手。只是老衲亟盼屈留大驾,只好拿几根老骨头来挨挨施主的拳脚。”

    左冷禅见他竟向方证大师挑战,固是摆明了轻视自己,心下却是一喜,暗想:“我本来担心你跟我斗,让向问天跟冲虚斗,却叫你女儿去斗方证。冲虚道人若有疏虞,我又输给了你,那就糟了。”当下不再多言,向旁退开了几步。余人将地下的八具尸体搬在一旁,空出殿中的战场。任我行双袖一摆,抱拳为礼道:“方丈大师请。”

    方证合十还礼,说道:“施主请先发招。”

    任我行道:“在下使的是日月教正宗功夫,大师使的是少林派正宗武艺。咱们正宗对正宗,这一架原是要打的。”

    丁勉道:“呸!你魔教是甚么正宗了?也不怕丑!”

    任我行道:“方丈,让我先杀了丁勉,再跟你斗。”

第二百二十一章 出手

    方证忙道:“不可。”知道此人出手如电,若是如雷霆般一击,说不定丁勉真的给他杀了,当下更不耽搁,轻飘飘拍出一掌,叫道:“任施主,请接掌。”

    这一掌招式寻常,但掌到中途,忽然微微摇晃,登时一掌变两掌,两掌变四掌,四掌变八掌。任我行脱口叫道:“千手如来掌!”

    知道只须迟得顷刻,他便八掌变十六掌,进而幻化为三十二掌,当即呼的一掌拍出,攻向方证右肩。方证左掌从右掌掌底穿出,仍是微微晃动,一变二、二变四的掌影飞舞。任我行身子跃起,呼呼还了两掌。

    令狐冲居高临下,凝神细看,但见方证大师掌法变幻莫测,每一掌击出,甫到中途,已变为好几个方位,掌法如此奇幻,直是生平所未睹。任我行的掌法却甚是质朴,出掌收掌,似乎显得颇为窒滞生硬,但不论方证的掌法如何离奇莫测,一当任我行的掌力送到,他必随之变招,看来两人旗鼓相当,功力悉敌。

    令狐冲拳脚功夫造诣甚浅,因之独孤九剑中那“破掌式”一招,便也学不到家,既看不出对方拳脚中的破绽,便无法乘虚而入。这两大高手所施展的乃当世最高深的掌法,他看得莫名其妙,浑不明其中精。

    他心中暗自寻思:“剑法上我可胜得冲虚道长,与任先生相斗,也不输于他。但遇到眼前这两位的拳掌功夫,我只好以利剑一味抢攻。风太师叔说,我要练得二十年后,方可与当世高手一争雄长,主要当是指‘破掌式’那一招而言。”

    看了一会,只见任我行突然双掌平平推出,方证大师连退三步,令狐冲一惊,暗叫:“啊哟,糟糕,方证大师要输。”

    接着便见方证大师左掌划了几个圈子,右掌急拍,上拍下拍,左拍右拍,拍得几拍,任我行便退一步,再拍几拍,任我行又退一步。令狐冲心道:“还好,还好!”

    他轻吁一口气,忽想:“为甚么我见方证大师要输,便即心惊,见他扳回,则觉宽慰?是了,方证大师是有道高僧,任教主毕竟是左道之士,我心中总还有善恶是非之念。”转念又想:“可是任教主若输,盈盈便须在少室山上囚禁十年,岂是我心中所愿?”

    一时之间,连自己也不明白到底盼望谁胜谁败,内心只隐隐觉得,任我行父女与向问天一入江湖,世上便即风波大作,但心中又想:“风波大作,又有甚么不好?那不是很热闹么?”

    他眼光慢慢转过去,只见盈盈倚在柱上,娇怯怯地一副弱不禁风模样,秀眉微蹙,若有深忧,突然间怜念大盛,心想:“我怎忍让她在此再给囚禁十年?她怎经得起这般折磨?”

    想到她为了相救自己,甘愿舍生,自己一生之中,师友厚待者虽也不少,可没一个人竟能如此甘愿把性命来交托给自己。胸口热血上涌,只觉别说盈盈不过是魔教教主的女儿,纵然她万恶不赦、天下人皆欲杀之而甘心,自己宁可性命不在,也决计要维护她平安周全。

    殿上的十一对目光,却都注视着方证大师和任我行的掌法之上,心下无不赞叹。左冷禅心想:“幸亏任老怪挑上了方证大师,否则他这似拙实巧的掌法,我便不知如何对付才好。本门的大嵩阳神掌与之相比,显得招数太繁,变化太多,不如他这掌法的攻其一点,不及其余。”

    向问天却想:“少林派武功享名千载,果然非同小可。方证大师这‘千手如来掌’掌法虽繁,功力不散,那真是千难万难。倘若教我遇上了,只好跟他硬拚内力,掌法是比他不过的了。”岳不群等各人心中,也均以本身武功,与二人的掌法相印证。任我行酣斗良久,渐觉方证大师的掌法稍形缓慢,心中暗喜:“你掌法虽妙,终究年纪老了,难以持久。”

    当即急攻数掌,劈到第四掌时,猛觉收掌时右臂微微一麻,内力运转,不甚舒畅,不由得大惊,知道这是自身内力的干扰,心想:“这老和尚所练的易筋经内功竟如此厉害,掌力没和我掌力相交,却已在克制我的内力。”

    心知再斗下去,对方深厚的内力发将出来,自己势须处于下风,眼见方证大师左掌拍到,一声呼喝,左掌迅捷无伦的迎了上去,拍的一声响,双掌相交,两人各退了一步。任我行只觉对方内力虽然柔和,却是浑厚无比,自己使出了“吸星**”,竟然吸不到他丝毫内力,心下更是惊讶。

    方证大师道:“善哉!善哉!”

    跟着右掌击将过来。任我行又出右掌与之相交。两人身子一晃,任我行但觉全身气血都是晃了一晃,当即疾退两步,陡地转身,右手已抓住了丁勉的胸口,左掌往他天灵盖疾拍下去。这一下兔起鹘落,实是谁都料想不到的奇变,眼见任我行与方证大师相斗,情势渐居不利,按理说他力求自保尚且不及,哪知竟会转身去攻击丁勉。

    这一着变得太奇太快,不然丁勉实力也是非凡,若与任我行相斗,虽然最后必败,却决不致在一招之间便为他所擒。众人“啊”的一声,齐声呼叫。方证大师身子跃起,犹似飞鸟般扑到,双掌齐出,击向任我行后脑,这是武学中“围魏救赵”之策,攻敌之不得不救,旨在逼得任我行撤回击向丁勉头顶之掌,反手挡架。

    众高手见方证大师在这瞬息之间使出这一掌,都大为钦服,却来不及喝采,知道丁勉这条性命是有救了。岂知任我行这一掌固是撤了回来,却不反手挡架,一把便抓住了方证大师的“膻中穴”,跟着右手一指,点中了他心口。方证大师身子一软,摔倒在地。众人大惊之下,纷纷呼喝,一齐拥了上去。

    苏白见到任我行如此,却是一个闪身,突然出现在其人面前,直接一掌拍出。

第二百二十二章 插手

    面对苏白着突如其来的一掌,任我行虽然意外,但是却也很快反应过来,直接一掌拍出,正好迎上了苏白。

    砰!

    两人双掌相交,苏白身子只身震了震,站立在原地不动,连脚下的步子都没有移动分毫。

    那任我行却是不同,在与苏白双掌相撞的瞬间,他几乎感觉到了一股磅礴的力量朝着自己用来,若非是他功力深厚,绝对要被这一掌拍成重伤。

    不过饶是如此,虽然没有受伤,但是接了这一掌之后,其人也被巨大的力量震得接连后退了数步。

    “教主。”

    “爹爹。”

    看到任我行被苏白一掌震退,一旁的向问天任盈盈两人面色一变,连忙出声。

    任我行抬手止住几人,目光看向苏白,心中带着浓浓的惊讶之色。虽然苏白这一掌来的出其不意,有些趁人不备的嫌疑,但是管中窥豹之下,任我行能够感到苏白强横的实力,绝对是自己出道以来见过实力最强的一人。

    这苏白实力之强,哪怕是刚才交手的方证大师都比不上,就是不知道在黑木崖修炼了十二年的东方不败是否有这般的功力。这不禁让任我行心中升起浓浓的战意,若非是眼前形势不对,还有准备要找东方不败报仇,他此刻恨不得就与这苏白大战一场,论一个高下。

    苏白刚才一掌将任我行击退,不过却并未有任何想要乘胜追击的意思,他站立在原地淡淡道:“任教主,莫要忘了刚才苏某的话,若是有下一次,那么休怪苏某翻脸。”

    一旁的向问天和任盈盈听了苏白的话,顿时面色一变,对于苏白的话,他们看做是一种威胁,两人何曾受过这般的对待,恨不得立刻出手,就连一旁偷偷观察的令狐冲都暗暗在心中嘀咕苏白太过于霸道。

    “哈哈,既然都司开口,那么任某就给都司一个面子。”不过任我行听了苏白的话后,却是没有一丝要翻脸的一丝,其人哈哈一笑。他大袖一甩,对着一旁的正道群雄冷声道:“下一个谁来。”

    “下一个让左某来!”左冷禅当即站了出来。

    丁勉是他嵩山派的人,刚才任我行如此肆无忌惮的对其出手,无疑是在扫他左冷禅和嵩山派的面子,这口气他怎么能够轻易咽下,所以一有机会左冷禅当即站了出来。

    刚才任我行反擒丁勉之时,便已拿自己性命来作此大赌,赌的是这位佛门高僧菩萨心肠,眼见双掌可将自己后脑击碎,便会收回掌力。但方证身在半空,双掌击出之后随即全力收回,纵是绝顶高手,胸腹之间内力亦必不继。他一拿一点,果然将方证大师点倒。只是方证浑厚的掌力所及,已扫得他后脑剧痛欲裂,一口丹田之气竟然转不上来。

    冲虚道人忙扶起方证大师,拍开他被封的穴道,叹道:“方丈师兄一念之仁,反遭奸人所算。”

    方证道:“阿弥陀佛。任施主心思机敏,斗智不斗力,老夫原是输了的。”

    岳不群大声道:“任先生行奸使诈,胜得毫不光明正大,非正人君子之所为。”

    向问天笑道:“我日月神教之中,也有正人君子么?任教主若是正人君子,早就跟你同流合污了,还比试甚么?”

    岳不群为之语塞。

    看了一眼在一旁闭目盘坐运功疗伤的方证,在瞥了瞥站在群雄当中的冲虚,苏白心中闪过一丝冷笑,而后对着左冷禅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由左掌门来第二场。”

    左冷禅对着苏白拱拱手表示谢意,而后飞身而上,发掌猛向任我行。任我行对此浑然不惧,当即迎了上去。

    左冷禅忽拳忽掌,忽指忽抓,片刻间已变了十来种招数。任我行给他陡然一轮急攻,一时只能勉力守御。他适才和方证大师相斗,最后这三招虽是用智,却也使尽了平生之力,否则以少林派掌门人如此深厚的内力,如何能让他一把抓住“膻中穴”?一指点中了心口?这几招全力以搏,实是孤注一掷。

    任我行所以胜得方证大师,纯是使诈。他算准了对方心怀慈悲,自己突向丁勉痛下杀手,一来左冷禅相距较远,纵欲救援也是不及,二来其余各派掌门与丁勉不但没有什么交情,而且还颇有龌龊,所以决不会干冒大险,舍生相救,只有方证大师却定会出手。

    当此情境之下,这位少林方丈唯有攻击自己,以解丁勉之困,但他对方证大师击来之掌偏又不挡不格,反拿对方要穴。这一着又是险到了极处。方证大师双掌击他后脑,不必击实,掌风所及,便能使他脑浆迸裂。

    虽然这其中有着方证故意放水的嫌疑,但是无疑证明了任我行斗战经验丰富,灵活多变,善于抓取机会。

    任我行背靠木柱,缓缓出掌,将左冷禅的拳脚一一挡开。左冷禅向来自负,若在平时,决不会当任我行力斗少林派第一高手之后,又去向他索战。明占这等便宜,绝非一派宗师之所为,未免为人所不齿。

    但任我行适才点倒方证大师,纯是利用对方一片好心,胜得奸诈之极,正教各人无不为之扼腕大怒。他奋不顾身的上前急攻,旁人均道他是激于义愤,已顾不到是否车轮战。在左冷禅却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向问天见任我行一口气始终缓不过来,抢到柱旁,说道:“左大掌门,你捡这便宜,可要脸么?我来接你的。”

    左冷禅道呼的一拳,向任我行击出:“待我打倒了这姓任的匹夫,再跟你斗,老夫还怕你车轮战么?”

    一旁观战的苏白冷哼一声:“苏某说的话,尔等当真是不当回事吗?”

    话语刚落,他猛然向前一步,身上爆发出强烈的气势朝着向问天压去,此刻向问天感受到苏白身上摄人的气势,顿时明白自己若是插手,不但不能给任我行丝毫的帮助,反而还会引得苏白出手,给对方平添压力。

第二百二十三章 寒冰真气

    任我行左手撩开,冷冷的道:“向兄弟,退开!”

    向问天知道教主极是要强好胜,不敢违拗,说道:“好,我就暂且退开。只是这姓左的太也无耻,我踢他的屁股。”飞起一脚,便往左冷禅后臀踢去。

    左冷禅斜身避让,怒道:“两个打一个吗?”

    岂知向问天虽作飞腿之状,这一腿竟没踢出,只是右脚抬了起来,微微一动,乃是一招虚招。他一纵向后,站在盈盈身旁,见左冷禅上当,哈哈一笑,道:“孙子王八蛋才倚多为胜。”

    话虽然这般说,但是只有向问天自己知道,这是顺着任我行的话下台阶,避免引起苏白的插手,若非是因为对于苏白的忌惮,他未尝不会真的插手。

    左冷禅这么一让,攻向任我行的招数缓了一缓。高手对招,相差原只一线,任我行得此余暇,深深吸一口气,内息畅通,登时精神大振,砰砰砰三掌劈出。左冷禅奋力化解,心下暗暗吃惊:“这老儿十多年不见,功力大胜往昔,今日若要赢他,可须全力从事。”

    两人此番二度相逢,这一次相斗,乃是在天下顶尖儿人物之前一决雌雄。两人都将胜败之数看得极重,可不像适才任我行和方证大师较量之时那样和平。任我行一上来便使杀着,双掌便如刀削斧劈一般;左冷禅忽拳忽掌,忽抓忽拿,更是极尽变化之能事。

    两人越斗越快,令狐冲在木匾之后,瞧得眼也花了。他看任我行和方证大师相斗,只不过看不懂二人的招式精妙所在,但此刻二人身形招式快极,竟连一拳一掌如何出,如何收,也都看不明白。

    他转眼去看盈盈,只见她脸色雪白,双眼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脸上却无惊异或担心的神态。向问天的脸色却是忽喜忽忧,一时惊疑,一时惋惜,一时攒眉怒目,一时咬牙切齿,倒似比他亲自决战犹为要紧。

    令狐冲心想:“向大哥的见识自比盈盈高明得多,他如此着紧,只怕任先生这一仗很是难赢。”慢慢斜眼过去,见到那边厢师父和师娘并肩而立,其侧是方证大师和冲虚道人。两人身后一个是泰山派掌门天门道人,一个是衡山派掌门莫大先生。莫大先生来到殿中之后,始终未曾出过半分声息,令狐冲一见到他瘦瘦小小的身子,胸中登时感到一阵温暖。

    丁勉带着一众嵩山弟子站在墙后,手按剑柄,满脸怒色。站在西侧的是一个满头白发的乞丐,当是丐帮帮主解风。另一个穿一袭青衫,模样颇为潇洒,当是昆仑派掌门乾坤一剑震山子了。

    这九个人乃当今正教中最强的好手,若不是九人都在全神贯注的观战,自己在木匾后藏身这么久,虽然竭力屏气凝息,多半还是早已给下面诸人发觉了。

    他暗想:“下面聚集着这许多高人,尤其有师父、师娘在内,而方证大师、武当掌门、莫大先生这三位,更是我十分尊敬的前辈。我在这里偷听他们说话,委实不敬之极,虽说是我先到而他们后至,但不论如何,总之是我在这里窃听,要是给他们发觉了,我可当真是无地自容了。”

    只盼任我行尽快再胜一场,三战两胜,便可带着盈盈从容下山,一旁方证大师他们退出后殿,自己便赶下山去和盈盈相会。一想到和盈盈对面相晤,不由得胸口一热,连耳根子也热烘烘的,自忖:“自今而后,我真的要和盈盈结为夫妻吗?她待我情深义重,可是我……可是我……”

    这些日子来,虽然时时想到盈盈,但每次念及,总是想到要报她相待之恩,要助她脱却牢狱之灾,要在江湖上大肆宣扬,是自己对她倾心,并非她对己有意,免得江湖豪士讥嘲于她,令她尴尬羞惭。每当盈盈的倩影在脑海中出现之时,心中却并不感到喜悦不胜之情、温馨无限之意,和他想到小师妹岳灵珊时缠绵温柔的心意,大不相同,对于盈盈,内心深处竟似乎有些惧怕。

    他和盈盈初遇,一直当她是个年老婆婆,心中对她有七分尊敬,三分感激;其后见她举手杀人,指挥群豪,尊敬之中不免掺杂了几分惧怕,直至得知她对自己颇有情意,这几分厌憎之心才渐渐淡了,及后得悉她为自己舍身少林,那更是深深感激。

    然而感激之意虽深,却并无亲近之念,只盼能报答她的恩情;听到任我行说自己是他女婿,心底竟然颇感为难。这时见到她的丽色,只觉和她相距极远极远。他向盈盈瞧了几眼,不敢再看,只见向问天双手握拳,两目圆睁,顺着他目光看任我行和左冷禅时,见左冷禅已缩在殿角,任我行一掌一掌的向他劈将过去,每一掌都似开山大斧一般,威势惊人。左冷禅全然处于下风,双臂出招极短,攻不到一尺便即缩回,显似只守不攻。

    突然之间,任我行一声大喝,双掌疾向对方胸口推去。四掌相交,蓬的一声大响,左冷禅背心撞在墙上,头顶泥沙灰尘簌簌而落,四掌却不分开。令狐冲只感到身子摇动,藏身的那张木匾似乎便要跌落。他一惊之下,便想:“左师伯这番可要糟了。他二人比拚内力,任先生使出‘吸星**’吸他内力,时刻一长,左师伯非输不可。”

    却见左冷禅右掌一缩,竟以左手单掌抵御对方掌力,右手伸出食中二指向任我行戳去。任我行一声怪叫,急速跃开。左冷禅右手跟着点了过去。他连指三指,任我行连退三步。

    方证大师、冲虚道长等均大为奇怪:“素闻任我行的‘吸星**’擅吸对方内力,何以适才他二人四掌相交,左冷禅竟安然无恙?难道他嵩山派的内功居然不怕吸星妖法?”

    苏白看到任我行的吸星**无用,在一旁心中暗道,想必这就是左冷禅专门修炼用来克制吸星**的寒冰真气了吧!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不分上下

    一旁围观众高手固觉惊异,任我行心下更是骇然。十余年前任我行左冷禅剧斗,未曾使用“吸星**”,已然占到上风,眼见便可制住了左冷禅,突感心口奇痛,真力几乎难以使用,心下惊骇无比,自知这是修练“吸星**”的反击之力,若在平时,自可静坐运功,慢慢化解,但其时劲敌当前,如何有此余裕?

    任我行想要利用吸星**对付左冷禅快速的结束这场比试,却没有想到左冷禅竟然修炼了专门克制吸星**的寒冰真气,这寒冰真气根本无法被他吸取,让他的算盘落了空。

    而左冷禅的寒冰真气虽然能够克制任我行的吸星**,保护自己的内力不被对方吸走,但是却也一时间奈何不了对方,只能被动防守,无法反制。

    所以,两人一时间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平衡状态,相持了下来,谁也无法压倒对面。

    一旁观战的苏白看透了两人的想法,不由出声道:“眼下两位双方谁都奈何不了对方,不若以平局结束如何?”

    有了苏白这句话做台阶,任我行立即跳出圈子,哈哈一笑,说道:“既然有都司开口,任某今日就不和你继续纠缠,放你一马便是。”

    两人虽然是诡异的平衡,但是实际上左冷禅是属于被动的一方,若是一直对峙下去,对于他而言哪怕是可以坚持下去,也是有损于自己的威名,所以听到苏白开口,他也顺势开口道:“既然都司开口,左某且饶了你这一次。”

    任我行冷笑一声,也不接他的话,转身就走。

    这一场拚斗,面子上似是未分胜败,但任左二人内心均知,自己的武功之中具有极大弱点,当日不输,实乃侥幸,自此分别苦练。尤其任我行更知“吸星**”之中伏有莫大隐患,便似是附骨之疽一般。他以“吸星**”吸取对手功力,但对手门派不同,功力有异,诸般杂派功力吸在自身,无法融而为一,作为己用,往往会出其不意的发作出来。

    他本身内力甚强,一觉异派内功作怪,立时将之压服,从未遇过凶险,但这一次对手是极强高手,激斗中自己内力消耗甚巨,用于压制体内异派内力的便相应减弱,大敌当前之时,既有外患,复生内忧,自不免狼狈不堪。此后潜心思索,要揣摩出一个法门来制服体内的异派内功,心无二用,乃致聪明一世的枭雄,竟连变生肘腋亦不自知,终于为东方不败所困。

    任我行在西湖湖底一囚十年,心无旁骛,这才悟出了压制体内异派内功的妥善法门,修习这“吸星**”才不致有惨遭反噬之危。此番和左冷禅再度相逢,一时未能取胜,当即运出“吸星**”,与对方手掌相交,岂知一吸之下,竟然发现对方内力空空如也,不知去向。任我行这一惊非同小可。

    对方内力凝聚,一吸不能吸到,那并不奇,适才便吸不到方证的内力,但在瞬息间竟将内力藏得无影无踪,教他的“吸星**”无力可吸,别说生平从所未遇,连做梦也没想到过有这等奇事。

    他又连吸了几下,始终没摸到左冷禅内力的半点边儿,眼见左冷禅指法凌厉,于是退了三步,随即变招,狂砍狠劈,威猛无俦。左冷禅改取守势。两人又斗了二三十招,任我行左手一掌劈将出去,左冷禅无名指弹他手腕,右手食指戳向他左肋。

    任我行见他这一指劲力狠辣,心想:“难道你这一指之中,竟又没有内力?”

    当下微微斜身,似是闪避,其实却故意露出空门,让他戳中胸肋,同时将“吸星伸功”布于胸口,心想:“你有本事深藏内力,不让我吸星**吸到,但你以指攻我,指上若无内力,那么刺在我身上只当是给我搔痒,但若有分毫内力,便非尽数给我吸来不可。”

    便在心念电闪之际,噗的一声响,左冷禅的手指已戳中他左胸“天池穴”。旁观众人啊的一声,齐声呼叫。

    左冷禅的手指在任我行的胸口微一停留,任我行立即全力运功,果然对方内力犹如河堤溃决,从自己“天池穴”中直涌进来。他心下大喜,加紧施为,吸取对方内力越快。突然之间,他身子一晃,一步步的慢慢退开,一言不发的瞪视着左冷禅,身子发颤,手足不动,便如是给人封了穴道一般。

    “爹爹!”任盈盈惊叫扑过去扶住任我行,只觉他手上肌肤冰凉彻骨,转头道:“向叔叔!”

    向问天纵身上前,伸掌在任我行胸口推拿了几下。任我行嘿的一声,回过气来,脸色铁青,说道:“很好,这一着棋我倒没料到。咱们再来比比。”

    左冷禅缓缓摇了摇头。

    岳不群道:“胜败已分,还比甚么?任先生适才难道不是给左掌门封了‘天池穴’?”

    任我行呸的一声,喝道:“不错,是我上了当,这一场算我输便是。”

    原来左冷禅适才这一招大是行险,他已修练了十余年的“寒冰真气”注于食指之上,拚着大耗内力,将计就计,便让任我行吸了过去,不但让他吸去,反而加催内力,急速注入对方穴道。这内力是至阴至寒之物,一瞬之间,任我行全身为之冻僵。

    左冷禅乘着他“吸星**”一窒的顷刻之间,内力一催,就势封住了他的穴道。穴道被封之举,原只见于第二三流武林人物动手之时,高手过招,决不使用这一类平庸招式。左冷禅却舍得大耗功力,竟以第二三流的手段制胜,这一招虽是使诈,但若无极厉害的内力,却也决难办到。

    向问天知道左冷禅虽然刚才侥幸取胜,但是实际上对方也不好过,损失了真元,只怕需要花上几个月时光,否则无法轻易恢复,当即上前说道:“刚才左掌门说过,你打倒了任教主之后,再来打倒我。不如现在便动手。”

第三百二十五章 现身

    方证大师、冲虚道人等都看得明白,左冷禅自点中任我行之后,脸色惨白,始终不敢开声说话,可见内力消耗之重,此刻二人倘若动手,不但左冷禅非败不可,而且数招之间便会给向问天送了性命。

    但这一句话,左冷禅刚才确是说过了的,眼见向问天挑战,难道是自食前言不成?众人正踌躇间,岳不群道:“咱们说过,这三场比试,哪一方由谁出马,由该方自行决定,却不能由对方指名索战。这一句话,任教主是答应过了的,是不是?任教主是大英雄、大豪杰,说过了的话岂能不算?”

    向问天冷笑道:“岳先生能言善辩,令人好生佩服,只不过和‘君子’二字,未免有些不称。这般东拉西扯,倒似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了。”

    岳不群淡淡的道:“自君子的眼中看出来,天下滔滔,皆是君子。自小人的眼中看来,世上无一而非小人。”

    左冷禅慢慢退了几步,将背脊靠到柱上,以他此时的情状,简直要站立不倒也是十分为难,更不用说和人动手过招了。

    向问天还欲说些什么话,却被岳不群打断,他转身对着苏白开口道:“既然这件事情是都司提出的,不如让都司做一个决断如何?”

    听到岳不群这般说,周围的人也反应过来,不由将目光投向苏白来。

    看到四周注视过来的目光,苏白眉头,说道:“既然两位都无法再战,倒不如双方各自再出一人接着如何?”

    他心中略微不喜,没想到这左冷禅和任我行双方之间的怨恨这么大,原本他想着让两人各自后退一步,以平局论,保留双方实力,却没想到这两人竟然又拼了个两败俱伤。

    这时候他也不由觉得这左冷禅是不是脑子进了水,方证和尚那么明眼的放水情况下,也不知道他左冷禅和任我行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差点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不过经过刚才的这番事情,让苏白更加明白自己的计划还需要一些调整,扶持岳不群的事情不能再耽搁了。

    左冷禅当然不是傻子,如果之前是不知道,但是经过苏白的指点之后,他自然更加关注少林武当的动作,对于刚才方证的留手他自然能够发现。

    他之所以全力以赴,其实也是为了侧面表现自己的实力,让苏白知道他的重要性,却没想到得不偿失,不但收获苏白的重视,反而让苏白心中起了怀疑,怀疑他是否能够成为自己计划的一环。

    不管这几人怎么想,在苏白话音落下之后,武当掌门冲虚道人走上两步,说道:“素闻向左使人称‘天王老子’,实有惊天动地的能耐。贫道忝居武当掌门,于正教诸派与贵教之争,始终未能出甚么力,常感惭愧,今日有幸,若能以‘天王老子’为对手,实感荣宠。”

    他武生掌门何等身分,对向问天说出这等话来,那是将对方看得极重了。向问天在情在理,实是难以推却,抱拳行礼,退了两步便道:“恭敬不如从命。久仰冲虚道长的‘太极剑法’天下无双,在下舍命陪君子,只好献丑。”

    冲虚道人宽袍大袖双手一摆,躬身还礼。

    两人相对而立,凝目互视,一时却均不拔剑。任我行突然一伸手,从腰间拔出了长剑说道:“且慢!向兄弟,你且退下。”

    众人尽皆骇然:“他已连斗两位高手,内力显已大为耗损,竟然要连斗三阵,再来接冲虚道长。”

    左冷禅更是惊诧,心想:“我苦练十多年的寒冰真气倾注于他‘天池穴’中,纵是武功高他十倍之人,只怕也得花三四个时辰,方能化解。难道此人一时三刻之间便又能与人动手?”

    众人怎知此刻任我行丹田之中,犹似有数十把小刀在乱攒乱刺,他使尽了力气,才将这几句话说得平平稳稳,没泄出半点痛楚之情。

    冲虚道人微笑道:“任教主要赐教么?咱们先前说过,双方由哪一位出手,由每一方自定,任教主若要赐教,原也不违咱们约定之议。只是贫道这个便宜,却占得太大了。”

    任我行道:“在下拚斗了两位高手之余,再与道长动手,未免小觑了武当派享誉数百年的神妙剑法,在下虽然狂妄,却还不致于如此。”

    “多谢了。”冲虚道人心下甚喜,点头道,他一见到任我行拔剑,心下便大为踌躇,以车轮战胜得任我行,说不上有何光彩,但此仗若败,武当派在武林中可无立足之地了,听说不是他自己出战,这才宽心。

    “冲虚道长在贵方是生力军,我们这一边也得出一个生力军才是。”任我行道抬头叫道:“令狐冲小兄弟,你下来罢!”

    众人大吃一惊,都顺着他目光向头顶的木匾望去。令狐冲更为惊讶,一时手足无措,狼狈之极,当此情势,无法再躲,只得涌身跳下,向方证大师跪倒在地,纳头便拜,说道:“小子擅闯宝刹,罪该万死,谨领方丈责罚。”

    方证合十还礼呵呵笑道:“原来是令狐少侠。我听得少侠呼吸匀净,内力深厚,心下正在奇怪,不知是哪一位高人光临敝寺。请起,请起,行此大礼,可不敢当。”

    令狐冲心想:“原来他早知我藏在匾后了。”

    丐帮帮主解风忽道:“令狐冲,你来瞧瞧这几个字。”

    令狐冲站起身来,顺着他手指向一根木柱后看去,见柱上刻着三行字。第一行是:“匾后有人。”

    第二行是:“我揪他下来。”

    第三行是:“且慢,此人内功亦正亦邪,未知是友是敌。”

    每一行都深入柱内,木质新露,自是方证大师和解风二人以指力在柱上所刻。

    令狐冲甚是惊佩,心想:方证大师从我极微弱的呼吸之中,能辨别我武功家数,真乃神人。

    他随即抱拳躬身,团团行礼,说道:“众位前辈来到殿上之时,小子心虚,未敢下来拜见,还望恕罪。”

第三百二十六章 认输

    不过令狐冲在行礼的时候,早已经有意无意的避开了岳不群。因为他料想此刻师父的脸色定是难看之极,哪敢和他目光相接?

    不过令狐冲一直想要借机打岔避开岳不群,苏白又怎么会让他如意?

    其实早在令狐冲出现的时候,苏白就已经察觉到对方的出现,但是他也并没有声张,免得节外生枝。

    但是现在既然任我行将对方拉了出来,而看来这令狐冲也似乎铁了心要站在任我行的一方,苏白便直接开口道:“原来这位就是江湖上声名显赫的令狐冲了。”

    在一旁窥视已久,令狐冲也早已经清楚了苏白的身份,所以他对着苏白拱拱手:“见过都司,令狐冲无名小卒一个,竟然能够入都司法眼,却是三生有幸。”

    苏白不知道为何,先是点点头,而后又是摇摇头,却是并没有接话,却是让令狐冲有些尴尬。

    倒是一旁的解风笑道:“你作贼心虚,到少林寺偷甚么来啦?”

    令狐冲道:“小子闻道任大小姐留居少林,斗胆前来接她出去。”

    解风笑道:“原来是偷老婆来着,哈哈,这不是贼胆心虚,这叫做色胆包天。”

    令狐冲正色道:“任大小姐有大恩于我,小子纵然为她粉身碎骨,亦所甘愿。”

    解风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可惜。好好一个年轻人,一生前途却为女子所误。你若不堕邪道,这华山派掌门的尊位,日后还会逃得出你的手掌么?”

    任我行大声道:“华山掌门,有甚么希罕?将来老夫一命归天,日月神教教主之位,难道还逃得出我乘龙快婿的手掌么?”

    令狐冲吃了一惊,颤声道:“不……不……不能……”

    任我行笑道:“好啦。闲话少说。冲儿,你就领教一下这位武当掌门的神剑。冲虚道长的剑法以柔克刚,圆转如意,世间罕有,可要小心了。”

    他改口称他为“冲儿”,当真是将他当作女婿了。令狐冲默察眼前局势,双方已各胜一场,这第三场的胜败,将决定是否能救盈盈下山:自己曾和冲虚道人比过剑,剑法上可以胜得过他,要救盈盈,那是非出场不可,当下转过身来,向冲虚道人跪倒在地,拜了几拜。

    冲虚道人忙伸手相扶,奇道:“何以行此大礼?”

    令狐冲道:“小子对道长好生相敬,迫于情势,要向道长领教,心中不安。”

    冲虚道人哈哈一笑,道:“小兄弟忒也多礼了。”

    令狐冲站起身来,任我行递过长剑。令狐冲接剑在手,剑尖指地,侧身站在下首。冲虚道人举目望着殿外天井中的天空,呆呆出神,心下盘算令狐冲的剑招。

    众人见他始终不动,似是入定一般,都觉十分奇怪。过了良久,冲虚道人长吁一口气,说道:“这一场不用比了,算是贫道输了。”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骇然。令狐冲大喜,躬身行礼。解风道:“道长,你这话是甚么意思?”

    冲虚道:“我想不出破解他的剑法之道,这一场比试,贫道认输。”

    解风道:“两位可还没动手啊。”

    冲虚道:“数日之前,在山下,贫道曾和他拆过三百余招,那次是我输了。今日再比,贫道仍然要输。”

    方证等都问:“有这等事?”

    “令狐小兄弟深得风清扬风前辈剑法真传,贫道不是他的对手。”冲虚说着微微一笑,退在一旁。

    “道长虚怀若谷,令人好生佩服。老夫本来只佩服你一半,现下可佩服你七分了。”任我行呵呵大笑,说是七分,毕竟还没十足。他向方证大师拱了拱手,说道:“方丈大师,咱们后会有期。”

    令狐冲走到师父、师娘跟前,跪倒磕头。岳不群侧身避开,冷冷的道:“可不敢当!”

    岳夫人心中一酸,泪水盈眶。令狐冲又过去向莫大先生行礼,知他不愿旁人得悉两人之间过去的交往,只磕了三个头,却不说话。

    “走罢!”任我行一手牵了盈盈,一手牵了令狐冲笑道,然后大踏步走向殿门。

    解风、震山子、丁勉、天门道人等自知武功不及冲虚道人,既然冲虚自承非令狐冲之敌,他们心下虽将信将疑,却也不敢贸然上前动手,自取其辱。

    不过众人却也知道,冲虚道人虽然认输,此地真正做主的不是其人,更不是此地的主人方证大师,而是在一旁并未言语的苏白。

    要知道,刚才这三局比试的事情是苏白提出来的,眼下冲虚道人如此行事,却是真的不给镇武司的面子,他们都在等着苏白的出声。

    这些人却是不知,苏白此刻也是心中暗怒不已,他虽然早就知道按照原来的发展,冲虚道人不会和令狐冲交手,会选择直接避战认输。

    但是他今日提出这个提议,想的是镇武司已经和武当有所合作,所以他冲虚哪怕有别的想法,至少也会打上一场,就算是放水他也不在意。但是眼下这冲虚如此行事,却是全然不将他苏白放在眼中,无视他的存在。

    不过虽然心中暗怒不已,苏白此时却也不好发作,毕竟刚才话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要是此刻出尔反尔,却是显得自己有些小人了,这无疑是影响自己的威信。

    而且武当派到底不是青城派之流,其在朝廷中关系不浅,哪怕是冲虚如此行事,苏白也只能暂时压下,等候以后找机会在处理此事,免得现在坏了大事,毕竟在这个时候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在这里浪费下去了。

    其实不止是其他人,此刻的冲虚道人也猛然之间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举动是多么的不合时宜。

    且不管苏白对于任我行一行人有没有恶感,但是就单单是苏白提出这个三局两胜的提议,他冲虚既然选择站出来出战,那么自己没有动手就直接认输,无疑是扫了苏白这位镇武司都指挥使的面子,对日后双方的合作蒙上一层阴影。

第三百二十七章 三战

    而且在看其他江湖群雄的目光,冲虚便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不仅仅是扫了苏白的面子,更是让其余人心怀不满,毕竟此刻的他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是正道大侠的门面,他的不战而降,无疑是让其余人难以接受。

    要知道,交手了没打赢和不战而降看起来都是同一个结果,可是实际上两者的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所以此刻,冲虚道人也是心中暗自后悔。

    说到底,还是少林武当家大业大,平日里做主做惯了,此刻却忘了眼下场中势力最雄厚的不是他们武当少林,而是代表朝廷的镇武司。

    若是没有镇武司的话,冲虚道人如此行事,其余的江湖群雄摄于武当的威势,哪怕是心怀不满也只能将这件事情暗自压下,而且还必须要出声称赞冲虚道人高人典范。

    但是现在江湖上的形势完全不一样,镇武司的出现,让这些江湖中人明白少林武当并非是不可挑战,至少他们可以站在镇武司的一侧,还有着自己的选择。

    冲虚道人看着苏白脸上无悲无喜,似乎是十分的淡然,好像对于此时一点都不关心的样子。但是看着其余镇武司所属的厂卫个个面色不善,尤其是那雨化田盯着自己的目光,冲虚道人却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明白此刻苏白越是平静,心中的怒火就越大。

    就在这时候任我行正要出殿,忽听得岳不群喝道:“且慢!”

    任我行回头道:“怎么?”

    岳不群道:“冲虚道长大贤不和小人计较,这第三场可还没比。令狐冲,我来跟你比划比划。”

    令狐冲大吃一惊,不由得全身皆颤,嗫嚅道:“师父,我……我……怎能……”

    岳不群的出声,完全是出乎于令狐冲的预料之外,他原本想着今日之事就此了结作罢,却没想到却突然横生波澜,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师傅岳不群。

    岳不群此刻站出来,虽然有些意外,但是在其他人仔细一想,却是觉得完全是情理之中。

    君子剑岳不群,其人急公好义,江湖中交友甚广,声名显赫,谁提起岳不群来都得称赞一声大侠。

    不过却没想到这位大侠竟然师门不幸,自小悉心培养的弟子结交匪类,不受管教,与魔教妖邪为伍,被岳大侠逐出师门,令江湖群雄不由为之感叹。

    今天若是只有任我行几人,冲虚道人直接认输,那么岳不群倒也很可能一言不发。但是偏偏出现的是令狐冲,冲虚道人认输的对象是被岳不群逐出师门的弃徒令狐冲,这是岳不群完全不能容忍的。

    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他岳不群还要不要面子了,任由一个弃徒就此大甩威风,自己没有丝毫动作,他还怎么管束其他的弟子,华山派的面子还要不要,还能不能复兴了?

    而且岳不群也是心思机敏之人,虽然刚才苏白看起来对于任我行一行人没有什么恶感,提出的这个提议十分的公平,没有偏颇双方任何一人。

    但是哪怕苏白对于任我行他们没有恶感,是否能够留下他们也无所谓。可是身为朝廷代表,镇武司的都指挥使,正如他所说的话就是规矩一般,说好的三局两胜就是三局两胜,冲虚道人这般的举动,无疑是扫了对方的面子,对方怎么能够容忍。

    所以,无论是于公于私,岳不群此刻觉得自己必须要站出来。

    “人家说你蒙本门前辈风师叔的指点,剑术已深得华山派精髓,看来我也已不是你的对手。虽然你已被逐出本门,但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使的仍是本门剑法。我管教不善,使得正教中各位前辈,都为你这不肖少年怄气,倘若我不出手,难道让别人来负此重任?我今天如不杀了你,你就将我杀了罢。”他泰然自若说道,说到后来,已然声色俱厉,刷的一声,抽出长剑,喝道:“你我已无师徒之情,亮剑!”

    令狐冲连连挥手,更是往后退了一步,恭敬道:“弟子不敢与师父交手!”

    岳不群却是脸色一冷,嗤的一剑,当胸平刺。令狐冲侧身避过。岳不群接着又刺出两剑,令狐冲又避开了,长剑始终指地,并不出剑挡架。岳不群冷声道道:“刚才你已让我三招,算得已尽了敬长之义,现在这就拔剑!”

    任我行在一旁出声劝说道:“冲儿,你再不还招,当真要将小命送在这儿不成?”

    令狐冲无奈之下,只能应应声道:“师父,弟子得罪了。”

    “出剑吧!”岳不群冷声道。

    令狐冲横剑当胸,心中暗自思索,这场比试是让师父取胜呢,还是需要自己赢了师父?

    如果是自己故意容忍想让,放水输了这一场,哪怕是就此让自己身受重伤,其实也算不了什么,但是任我行、向问天、盈盈三人却得在少室山上苦受十年囚禁。

    而且方证大师固然是有道高僧,让人信赖,但是那左冷禅和少林寺中其他僧众,难保不对盈盈他们三人毒计陷害,虽然说的是只囚禁十年,但是实际上是否得保性命,挨过这十年光阴,却也是难说得很。

    但是如果说不想让,想自己自幼孤苦,如果不是得到师父、师娘教养成材,他们待自己像是亲生儿子一般的养育至今,自己对于这样天大的恩情还没有报答,又怎能当着天下英雄之前,将师父打败,令他面目无光,声名扫地?要知道师父最大的理想便是光大华山派,若是输在自己的手上,更想必是痛不欲生吧!

    便在他踌躇难决之际,岳不群已急攻了二十余招。令狐冲只以师父从前所授的华山剑法挡架,“独孤九剑”每一剑都攻人要害,一出剑便是杀着,当下不敢使用。他自习得“独孤九剑”之后,见识大进,加之内力浑厚之极,虽然使的只是寻常华山剑法,剑上所生的威力自然与畴昔大不相同。岳不群连连催动剑力,始终攻不到他身前。

第三百二十八章 师徒对决

    旁观众人见令狐冲如此使剑,自然均知他有意相让。任我行和向问天相对瞧了一眼,都是深有忧色。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起,那日在杭州孤山梅庄,任我行邀令狐冲投身日月神教,许他担当光明右使之位,日后还可出任教主,又允授他秘诀,用以化解“吸星**”中异种内力反噬的恶果。

    但这年轻人丝毫不为所动,足见他对师门十分忠义。此刻更见他对旧日的师父师娘神色恭谨之极,直似岳不群便要一剑将他刺死,也是心所甘愿。他所使招式全是守势,如此斗下去焉有胜望?

    令狐冲显然决计不肯胜过师父,更不肯当着这许多成名的英雄之前胜过师父。若不是他明知这一仗输了之后,盈盈等三人便要在少室山囚禁,只怕拆不上十招,便已弃剑认输了。任、向二人彷徨无计,相对又望了一眼,目光中便只三个字:“怎么办?”

    任我行转过头来,向盈盈低声道:“你到对面去。”

    盈盈明白父亲的意思,他是怕令狐冲顾念昔日师门之恩,这一场比试要故意相让,他叫自己到对面去,是要令狐冲见到自己之后,想到自己待他的情意,便会出力取胜。她轻轻嗯了一声,却不移动脚步。

    过了片刻,任我行见令狐冲不住后退,更是焦急,又向盈盈道:“到前面去。”

    盈盈仍是不动,连“嗯”的那一声也不答应。她心中在想:“我待你如何,你早已知道。你如以我为重,决意救我下山,你自会取胜。你如以师父为重,我便是拉住你衣袖哀哀求告,也是无用。我何必站到你的面前来提醒你?”

    深觉两情相悦,贵乎自然,倘要自己有所示意之后,令狐冲再为自己打算,那可无味之极了。

    令狐冲随手挥洒,将师父攻来的剑招一一挡开,所使已不限于华山剑法。他若还击,早能逼得岳不群弃剑认输,眼见师父剑招破绽大露,始终不出手攻击。

    岳不群早已明白他的心意,运起紫霞神功,将华山剑法发挥得淋漓尽致。他既知令狐冲不会还手,每一招便全是进手招数,不再顾及自己剑法中是否有破绽。这么一来,剑法威力何止大了一倍。

    旁观众人见岳不群剑法精妙,又占尽了便宜,却始终无法刺中令狐冲;又见令狐冲出剑有时有招,有时无招,而无招之时,长剑似乎乱挡乱架,却是曲尽其妙,轻描淡写的便将岳不群巧妙的剑招化解了,越看越是佩服,均想:“冲虚道长自承剑术不及,当非虚言。”

    岳不群久战不下,心下焦躁,突然想起:“啊哟,不好!这小贼不愿负那忘恩负义的恶名,却如此跟我缠斗。他虽不来伤我,却总是叫我难以取胜。

    这里在场的个个都是目光如炬的高手,便在此时,也早已瞧出这小贼是在故意让我。我不断的死缠烂打,成甚么体统?哪里还像是一派掌门的模样?这小贼是要逼我知难而退,自行认输。”

    他当即将紫霞神功都运到了剑上,呼的一剑,当头直劈。令狐冲斜身闪开。岳不群圈转长剑,拦腰横削。令狐冲纵身从剑上跃过。岳不群长剑反撩,疾刺他后心,这一剑变招快极,令狐冲背后不生眼睛,势在难以躲避。

    众人“啊”的一声,都叫了出来。令狐冲身在半空,既已无处借势再向前跃,回剑挡架也已不及,却见他长剑挺出,拍在身前数尺外的木柱之上,这一借力,身子便已跃到了木柱之后,噗的一声响,岳不群长剑刺入木柱。剑刃柔韧,但他内劲所注,长剑竟穿柱而过,剑尖和令狐冲身子相距不过数寸。

    众人又都“啊”的一声。这一声叫唤,声音中充满了喜悦、欣慰和赞叹之情,竟是人人都不禁为令狐冲欢喜,既佩服他这一下躲避巧妙之极,又庆幸岳不群终于没刺中他。岳不群施展平生绝技,连环三击,仍然奈何不了令狐冲,又听得众人的叫唤,竟是都在同情对方,心下大是懊怒。

    这“夺命连环三仙剑”是华山派剑宗的绝技,他气宗弟子原本不知。当年两宗自残,剑宗弟子曾以此剑法杀了好几名气宗好手。当气宗弟子将剑宗的弟子屠戮殆尽、夺得华山派掌门之后,气宗好手仔细参详这三式高招“夺命连环三仙剑”。

    诸人想起当日拚斗时这三式连环的威力,心下犹有余悸,参研之时,各人均说这三招剑法入了魔道,但求剑法精妙,却忘了本派“以气驭剑”的不易至理,大家嘴里说得漂亮,心中却无不佩服。

    当岳不群与令狐冲两人出剑相斗,岳夫人就已伤心欲涕,见丈夫突然使出这三招,心头大震:“当年两宗同门相残,便因重气功、重剑法的纷争而起。他是华山气宗的掌门弟子,在这时居然使用剑宗的绝技,倘若给外人识破了,岂不令人轻视齿冷?唉,他既用此招,自是迫不得已,其实他非冲儿敌手,早已昭然,又何必苦苦缠斗?”

    有心上前劝阻,但此事关涉实在太大,并非单是本门一派之事,欲前又却,手按剑柄,忧心如焚。岳不群右手一提,从柱中拔出了长剑。令狐冲站在柱后,并不转出。岳不群只盼他就此躲在木柱之后,不再出来应战,算是怕了自己,也就顾全了自己的颜面。

    两人相对而视。令狐冲低头道:“弟子不是你老人家的敌手。咱们不用再比试了罢?”

    岳不群哼了一声。任我行道:“他师徒两人动手,无法分出胜败。方丈大师,咱们这三场比试,双方就算不胜不败。老夫向你赔个罪,咱们就此别过如何?”

    岳夫人暗自舒了口长气,心道:“这一场比试,我们明明是输了。任教主如此说,总算顾全到我们的面子,如此了事,那是再好不过。”

    方证说道:“阿弥陀佛!任施主这等说,大家不伤和气,足见高明,老衲自无异……”

第三百二十九章 暗示

    这个“议”字尚未出口,左冷禅忽道:“那么我们便任由这四人下山,从此为害江湖,屠杀无辜?任由他们八只手掌沾满千千万万人的鲜血,任由他们残杀天下良善?岳师兄以后还算不算是华山派掌门?”

    方证迟疑道:“这个嗤的一声响,岳不群绕到柱后,挺剑向令狐冲刺去。令狐冲闪身避过,数招之间,二人又斗到了殿心。

    岳不群快剑进击,令狐冲或挡或避,又成了缠斗闷战之局。再拆得二十余招,任我行笑道:“这场比试,胜败终究是会分的,且看谁先饿死,再打得七八天,相信便有分晓了。”

    众人觉得他这番话虽是夸张,但如此打法,只怕几个时辰之内,也的确难有结果。

    任我行心想:“这岳老儿倘若老起脸皮,如此胡缠下去,他是立于不败之地,说甚么也不会输的。可是冲儿只须有一丝半分疏忽,那便糟了,久战下去,可于咱们不利。须得以言语激他一激。”

    他在一旁说道:“向兄弟,今日咱们来到少林寺中,当真是大开眼界。”

    向问天道:“不错。武林中顶儿尖儿的人物,尽集于此……”

    任我行道:“其中一位,更是了不起。”

    向问天道:“是哪一位?”

    任我行道:“此人练就了一项神功,令人叹为观止。”

    向问天道:“是甚么神功?”

    任我行道:“此人练的是金脸罩、铁面皮神功。”

    向问天道:“属下只听过金钟罩、铁布衫,却没听过金脸罩、铁面皮。”

    任我行道:“人家金钟罩、铁布衫功夫是周身刀枪不入,此人的金脸罩、铁面皮神功,却只练硬一张脸皮。”

    向问天道:“这金脸罩、铁面皮神功,不知是哪一门哪一派的功夫?”

    任我行道:“这功夫说来非同小可,乃是西岳华山,华山派掌门人,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君子剑岳不群岳先生所创。”

    向问天道:“素闻君子剑岳先生气功盖世,剑术无双,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这金脸罩、铁面皮神功,将一张脸皮练得刀枪不入,不知有何用途?”

    任我行道:“这用处可说之不尽。我们不是华山派门下弟子,其中诀窍,难以了然。”

    向问天道:“岳先生创下这路神功,从此名扬江湖,永垂不朽的了。”

    任我行道:“这个自然。咱们以后遇上华山派的人物,对他们这路铁面皮神功,可得千万小心在意。”

    向问天道:“是,属下牢记在心。”

    他二人一搭一档,便如说相声一般,尽量的讥刺岳不群。岳夫人一张粉脸胀得通红。

    岳不群却似一句话也没听进耳中。他一剑刺出,令狐冲向左闪避,岳不群侧身向右,长剑斜挥,突然回头,剑锋猛地倒刺,正是华山剑法中一招妙着,叫作“浪子回头”。

    令狐冲举剑挡格,岳不群剑势从半空中飞舞而下,却是一招“苍松迎客”。令狐冲挥剑挡开。

    岳不群刷刷两剑,令狐冲一怔,急退两步,不由得满脸通红,叫道:“师父!”

    岳不群哼的一声,又是一剑刺将过去,令狐冲再退了一步。旁观众人见令狐冲神情忸怩,狼狈万状,都是大惑不解,均想:“他师父这三剑平平无奇,有甚么了不起?何以竟使令狐冲难以抵挡?”

    众人自均不知,岳不群所使的这三剑,乃是令狐冲和岳灵珊二人练剑时私下所创的“冲灵剑法”。

    当时令狐冲一片痴心,只盼日后能和小师妹共缔鸳盟,岳灵珊对他也是极好。二人心中都有个孩子气的念头,觉得岳不群夫妇所传的武功,其余同门都会,这一套“冲灵剑法”,天下却只他二人会使,因此使到这套剑法时,内心都有丝丝甜意。

    不料岳不群竟在此时将这三招剑法使了出来,令狐冲登时手足无措,又是羞惭,又是伤心,只觉活在世上了无意趣,不如一死了之,反而爽快,心道:“小师妹对我早已情断义绝,你却使出这套剑法来,叫我触景生情,心神大乱。你要杀我,便杀好了。”

    岳不群长剑跟着刺到,这一招却是“弄玉吹箫”。令狐冲熟知此招,迷迷糊糊中顺手挡架。岳不群跟着使出下一式“萧史乘龙”。这两式相辅相成,姿式曼妙,尤其“萧史乘龙”这一式,长剑矫夭飞舞,直如神龙破空一般,却又潇洒蕴藉,颇有仙气。

    相传春秋之时,秦穆公有女,小字弄玉,最爱吹箫。有一青年男子萧史,乘龙而至,奏箫之技精妙入神,前来教弄玉吹箫。秦穆公便将爱女许配他为妻。“乘龙快婿”这典故便由此而来。后来夫妻双双仙去,居于华山中峰。

    华山玉女峰有“引凤亭”,中峰有玉女祠、玉女洞、玉女洗头盆、梳妆台,皆由此传说得名。这些所在,令狐冲和岳灵珊不知曾多少次并肩同游,萧史和弄玉这故事中的绸缪之意,逍遥之乐,也不知曾多少次缭绕在他二人心底。

    此刻眼见岳不群使出这招“萧史乘龙”,令狐冲心下乱成一片,随手挡架,只想:“师父为甚么要使这一招?他要激得我神智错乱,以便乘机杀我么?”

    只见岳不群使完这一招后,却是又使一招“浪子回头”一招“苍松迎客”,三招“冲灵剑法”,跟着又是一招“弄玉吹箫”,一招“萧史乘龙”。

    高手比武,即令比斗到千余招以上,大多数的时候招式也不会重复,毕竟既然这一招既能为对方所化解,再使也必无用,反而令敌方熟知了自己的招式之后,乘隙而攻。岳不群却将这几招第二次重使,旁观众人均是大惑不解。

    令狐冲见岳不群第二次“萧史乘龙”使罢,又使出三招“冲灵剑法”时,突然之间,脑海中灵光一闪,登时恍然大悟:“原来师父是以剑法点醒我。只须我弃邪归正,浪子回头,便可重入华山门下。”

第三百三十章 误伤

    在华山上有数株古松,枝叶向下伸展,有如张臂欢迎上山的游客一样,称为“迎客松”。这招“苍松迎客”,便是从这几株古松的形状上变化而出。

    “师父是说,我若重归华山门户,不但同门欢迎,连山上的松树也会欢迎我了。”他蓦地里心头大震:“师父是说,不但我可重入华山门户,他还可将小师妹配我为妻。师父使那数招‘冲灵剑法’,明明白白的说出了此意,只是我胡涂不懂,他才又使‘弄玉吹箫’、‘萧史乘龙’这两招。”

    重归华山和娶岳灵珊为妻,那是他心中两个最大的愿望,突然之间,师父当着天下高手之前,将这两件事向他允诺了,虽非明言,但在这数招剑法之中,已说得明白无比。令狐冲素知师父最重然诺,说过的话决无反悔,他既答允自己重归门户,又将女儿许配自己为妻,那自是言出如山,一定会做到的事。霎时之间,喜悦之情充塞胸臆。

    所谓男女婚配,全凭父母之命,做儿女的不得自主,千百年来皆是如此。岳不群既允将女儿许配于他,岳灵珊决计无可反抗。

    令狐冲心想:“我得重回华山门下,已是谢天谢地,更得与小师妹为偶,那实是喜从天降了。小师妹初时定然不乐,但我处处将顺于她,日子久了,定然感于我的至诚,慢慢的回心转意。”

    他心下大喜,脸上自也笑逐颜开。岳不群又是一招“浪子回头”,一招“苍松迎客”,两招连绵而至。剑招渐急,若不可耐。

    令狐冲猛地里省悟:“师父叫我浪子回头,当然不是口说无凭,是要我立刻弃剑认输,这才将我重行收入门下。我得返华山,再和小师妹成婚,人生又复何求?但盈盈、任教主、向大哥却又如何?这场比试一输,他们三人便得留在少室山上,说不定尚有杀身之祸。我贪图一己欢乐,却负人一至于斯,那还算是人么?”

    言念及此,不由得背上出了一阵冷汗,眼中瞧出来也是模模糊糊,只见岳不群长剑一横,在他自己口边掠过,跟着剑锋便推将过来,正是一招“弄玉吹箫”。

    令狐冲心中又是一动:“盈盈甘心为我而死,我竟可舍之不顾,天下负心薄幸之人,还有更比得上我令狐冲吗?无论如何,我可不能负了盈盈对我的情义。”

    突然脑中一晕,只听得铮的一声响,一柄长剑落在地下。

    旁观众人“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令狐冲身子晃了晃,睁开眼来,只见岳不群正向后跃开,满脸怒容,右腕上鲜血涔涔而下,再看自己长剑时,剑尖上鲜血点点滴滴的掉将下来。他大吃一惊,才知适才心神混乱之际,随手挡架攻来的剑招,不知如何,竟使出了“独孤九剑”中的剑法,刺中了岳不群的右腕。他立即抛去长剑,跪倒在地,说道:“师父,弟子罪该万死。”

    岳不群一腿飞出,正中他胸膛。这一腿力道好不凌厉,令狐冲登时身子飞起,身在半空之时,便只觉眼前一团漆黑,直挺挺的摔将下来,耳中隐约听得砰的一声,身子落地,却已不觉疼痛,就此人事不知了。

    “令狐冲!”

    看到令狐冲被岳不群一脚踢飞,任盈盈惊呼一声连忙冲了上去。

    而一旁的宁中则看到自家师兄受伤,也连忙来到岳不群身边,低声问道:“师兄,你怎么样。”

    “没事,一点轻伤。”岳不群头也不回的对着宁中则开口道。

    他此刻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被他踢飞的令狐冲身上,心中也有些五味杂陈,刚才两人的交手,他之所以使出来冲灵剑法,其实正如令狐冲所想的一般,有意劝对方回头,如果对方愿意认错,他也可以再次将对方收入门下。

    可是,可是岳不群没想到自己一番好心竟然被当做驴心肺,自己的留手却换来的是对方的得寸进尺,竟然借机直接伤了自己,所以见到令狐冲抛剑跪倒请罪的时候,他几乎是本能的一脚踢了出去。

    可是眼下看到对方面对自己这一踢竟然是毫无防备一般,似乎被自己踢成重伤,岳不群才觉得自己似乎是有所误会,对方应该不是有意要伤自己的。

    但是此刻岳不群却只是冷着脸不说话,一方面因为面子的原因他不愿意说自己做错了,另一个原因就是在他内心深处不想承认的事情,就是此刻的令狐冲实力大涨,已经不在自己之下了。

    任我行越过任盈盈和向问天扶起的令狐冲,身子挡住三人之后,也不瞧其余江湖群雄,对着苏白开口道:“都司,这一场算谁赢了?”

    他这一番问话,江湖群雄都默然不语,毕竟无论如何,这一场都不能说是岳不群赢了,而剩下无论是说是对方赢,还是厚着脸皮不承认失败,说双方是个平手,那么算上第一场的话,一负两平,这三场比下来也算是任我行那边胜了。

    苏白自然不会否认,开口道:“三场比试完毕,自然是任教主一方赢了。”

    任我行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么我等是否可以走了。”

    “自然可以。”苏白笑着开口。

    任我行哈哈一笑,环视四周群雄,在场的江湖中人因为苏白的点头,却也是没有任何人开口阻拦,毕竟大家都是正道人士,出来混总要是将面子的,而且有苏白出头应允,传出去也没有人会说他们的不是,所以此刻自然也没有人站出来当恶人。

    任我行挑衅的看了一眼四周的江湖人士,见到没有人阻拦之后,对着任盈盈和向问天开口道:“向兄弟,盈盈,我们走。”

    说罢,向问天背起晕倒的令狐冲,四人转身就要离开。

    “任教主。”苏白突然出声开口叫道。

    背对着众人的任我行听到苏白开口,眉头一紧,却瞬间舒展开来,其人笑着转头开口道:“都司莫不是要反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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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会诸天介绍:
武道,本是杀伐之技。精通武道者,当百人不敌,千军辟易,万夫不挡。
惜,当今之世歌舞升平,国泰民安,兵戈不鸣于世,武道不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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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之下,苏白被主神选中,成为了主神使者,开始了他的武会诸天之路。
武会诸天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武会诸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武会诸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