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能当主任的人，不管平时笑起来多么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发怒的时候一样能轻轻松松震倒一大片。
吵吵闹闹的声音消失不见，一瞬间变得落针可闻。
在泌尿外科大主任的气势逼迫下，护士站前攒动的人头瞬间散开。
拿到早餐的医生护士们纷纷躲到拐角又拐角的地方开始狼吞虎咽，还没拿到早餐的人也不敢再排队了，只能去医生办公室里占了电脑，双眼盯着屏幕，耳朵却朝着外面。
护士站前，还杵在原地的，就只有以脸庞黝黑的男人为首的几个家属，没来得及撤退的赵天王，和有些发愣的张天阳。
“小张！”
一眼看见张天阳的泌尿外科大主任脸色徒然一变，似乎闪过一丝慌乱，但下一秒，更强烈的怒意便布满了他整张脸。
明明是坐公交的时候可以被人轻易让座的年纪，大主任这时候却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敏捷。
只见他一个弓步，直接插到了张天阳和家属中间，面向对面的男人，脸色一沉。
“大早上的，你们在吵什么！我是这个科的主任，你们有什么事冲我来，不要为难我们的年轻医生！”
大主任的气势如虹，直接把男人吓得愣在原地。
而在张天阳的角度，却能看到大主任背在后面的手，正在拼命的冲他挥舞。
一瞬间，张天阳就明白了。
大主任这是......跟赵天王一样，把这群家属当成准备医闹的了。
而且，他下意识的作出了跟赵天王一样的决定——自己顶上，让张天阳先走！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张天阳赶紧拦下了大主任。
一顿解释之后，事情终于大白，泌尿外科大主任的脸色也由阴转晴，甚至阳光得有些明媚。
“你们是来感谢张医生的？”
“是的是的！”
“这几大桶都是来感谢他的？”
“对的对的！”
“你觉得张医生很厉害是吗？”
“是的是的！”
几轮对话下来，大主任笑得愈发的开心。
听到家属推辞张天阳的转账，大主任直接大手一挥。
“你瞎转什么账啊，这事要跟我说啊！那谁，你把小张的转账退一下，然后这早餐我来给你报！”
大主任的心情看上去真的很不错，嘴里哼着歌，几步凑到了那几个大桶前面，探着头开始给自己挑早餐。
拎出几个包子和一个茶叶蛋之后，大主任还冲着医生办公室里那群探头探脑的医生们招呼。
“那谁谁，你们吃早饭了吗？没吃都赶紧过来拿！快快快，动作麻利点！
不来啊？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啊，今天的科里报销，明天的可不一定了啊！”
很快，一群白大褂们被招呼过来，继续排队领早餐。
而旁边，面色黝黑的男人却有些发愣。
他小心翼翼的开口，“那个，您说的明天是......什么意思？”
“啊，就是。”
大主任一口咬掉了大半个肉包，嚼了两下，不由得轻轻点头。
“我看你们这早餐，味道还行，今天这顿我包了，科里出钱，以后的话，你得去统计他们每个人想吃什么然后再送过来，这五大桶可有点多啊！”
“啊？啊？”
面色黝黑的男人有些发愣，有些疑惑，也有些不敢相信。
还是张天阳上前给他解释。
“主任的意思是，你们家的早餐不错，今天这顿不管多没多科里都包了。
然后明天开始，你们要提前统计每个医生和护士吃什么，然后算价格，别浪费。”
大主任在旁边笑呵呵的补充，“但是质量和卫生一定要保证啊！但凡我们有医生或者护士拉肚子了，那我可就要换掉你了！”
男人依然显得有点难以相信。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只不过是想要给救了自家父亲命的医生表达感谢，却把自己感谢成了东方医院泌尿外科的早餐供应商。
他愣愣的盯着自己的早餐桶。
来的时候五大桶都是满满当当的，现在已经下去了大半，如果换成是在医院门口售卖的话，怎么可能有这么快！
如果可以每天都有这样一笔固定收入......
想着想着，男人的眼圈渐渐红了起来，眼里也开始泛起了闪光。
但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猛地一仰头，然后再猛地往前踏了两步，直接朝着张天阳跪了下来。
“诶诶诶这可使不得啊使不得！你这脖子，小心小心......”
......
周五早上泌尿外科的交班显得有些兵荒马乱，但空气里氤氲着的食物的香气，却让每个医生都印象深刻。
查房结束，张天阳直接被大主任赶去了休息室。
“快点换衣服回去睡觉！好好休息！”
大主任态度强硬，但看着张天阳，脸上总是忍不住露出欣慰的笑容。
一直到目送张天阳消失在电梯里，他才渐渐的收敛了上翘的嘴角，手伸进兜里掏了一会，掏出一个还没剥的茶叶蛋。
当带着咸味的蛋白和软糯的蛋黄在嘴里迸射的时候，大主任缓缓点头，下意识的掏出了手机。
点开微信，又点开星标栏，肝胆外科大主任的照片出现在对话栏里。
“喂，我们科刚刚弄了个早餐供应商，味道还不错，料也足，你们科要不要试试？”
想了想，他又创建了一条语音。
“可别怪我有好事没带你啊！”
......
“嘟嘟——”
打给小林琳的电话好长之间没有回应，微信却来了消息。
【什么事？我在公司了，今天有点忙。】
已经在公司了啊......
张天阳有些失落的低头，看看自己手里提着的琳琅满目的早餐。
那就不能给小林琳带早餐了啊......
【没事，就是想你了。】
【哇！臭老张我也想你！么么哒~】
收起手机，抬头，张天阳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外科楼楼下。
想了想，他直接拨通了潘麻醉的电话。
不能浪费！
......
五分钟后，潘麻醉拎着很有分量的早餐，有些发愣。
今天的食物这么丰盛的吗？
先是有个好心人给点了早餐，现在又多了一份，还都是豪华版的！
他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感觉自己应该高兴。
但是为什么有点心慌慌的？
“好像古代的罪犯行刑前都要吃一顿好的，我......”
潘麻醉猛然摇头。
不不不！我肯定只是心悸了而已！
等会让同事帮我上个监护看看好了。
嗯，一定，没事的......吧？
......
早上九点半，张天阳洗漱完毕，钻进了被窝。
临睡前，他在脑海里又过了一遍自己手上的活。
今天已经是在泌尿外科轮转的最后一个周五了，周末应该还需要回去一天查房。
然后今晚应该要去消化内科那边做胃镜，下午要记得问邱明师兄要病人资料。
还有什么？
好像没有了。
张天阳满意的躺下。
早上十点，邱明却打来了电话。
“师弟，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第480章 教务处不当人子！
好消息和坏消息？
张天阳毫不犹豫，“先听好消息吧。”
“是这样。”
电话对面的邱明师兄语气显得有些雀跃。
“咱们这个项目，找到赞助商了！”
赞助商？
科研还能有赞助商吗？
张天阳显得有些迷茫。
作为一个没有实际接触过科研的人，在他的印象里，做科研难道不就是用科研基金去造吗？
还能跟做活动一样拉赞助？
电话里，邱明师兄的声音在继续。
“对方是很有实力的医药企业，有做药，也有涉猎医疗仪器这一块。
然后咱们这个项目涉及血流动力学，计划里也是需要写程序的，所以对面对咱们很感兴趣，想着要不然干脆做一个独立的可以捕捉血流方向逆推出血点的机器好了。
所以今天一大早，咱们主任就跟那边的代表谈好了，合同都签了，资金刚刚也已经到账了！”
“原来如此。”
张天阳明白了。
这哪是赞助啊，这分明是商业合作啊！
只不过药厂给钱而已......咦？
“师弟，你在听吗？”
“在的。”
“师弟，这次的赞助一部分会花在研发上，另外一部分是我们的劳务费。
你作为主力军，肯定会拿大头的，这笔钱一个月内会转给你，你需要给我一个账号。
另外就是，旺旺医疗那边给我们配备了两个医药代表，一个负责跟医院这边，另一个对你直接负责，等会他会加你微信，你要通过一下哈~”
旺旺集团？
一对一的医药代表？
张天阳敏锐的捕捉到了重点，然后心里恍然了。
是大名鼎鼎的旺旺集团啊！
怪不得财大气粗，连医药代表都配两个！
“那坏消息呢？”
张天阳的询问让对面的邱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前还雀跃的语气瞬间变得低沉起来。
“坏消息就是，咱们的胃镜室被人占了。”
“嗯？”
“是曹主任那边搞的鬼。最近不是都在写标书吗？因为名额问题，曹主任那边跟我们是竞争关系，所以......开始使阴招了......”
邱明师兄稍微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突然语气一转。
“不过这些师弟你都不用担心，主任这边会处理的，然后我这边打电话给你呢，主要是想说刚好你这周可以休息休息......”
......
挂了电话，张天阳在床上微微发愣。
果然是遇到阻碍了啊......
而且感觉邱明师兄语焉不详的，似乎还对自己隐瞒了什么。
那边该不会撕破脸了吧？
稍微思考了一会，张天阳选择放弃。
宫斗......咳咳，职场斗争不是他的特长，相信消化内科大主任对这个更在行，自己只要服从安排，治病救人就好。
“滴滴”
专属药代的好友申请已经发了过来，张天阳随手点了通过。
忙了一晚上没有休息的困意袭来，他放弃了点开对方朋友圈查看的选择，往床上一倒。
很快，意识渐沉......
......
睡醒的时候，宿友已经全部回来了。
“天哪！明天！现在才通知我们！”
“教务处在搞什么啊！”
“完了完了完了，垃圾教务处！”
张天阳还想再睡的，但是一阵又一阵的鬼哭狼嚎，让他被迫下了床。
“怎么回事啊？别嚎了......”
“老张，你在啊！哥们心里苦啊！”一脸愁苦的，是渣男季高杰。
“老张！你快看咱们微信群，教务处不当人子啊！”愤愤不平的，是富二代邹俊豪。
“个人觉得，教务处这次确实过分了......”推了推眼镜冷静分析的，是学霸陈佳杰。
三个室友性格不一，这次却同样对教务处怨声载道。
张天阳打开微信群，便看到了五分钟前班长刚刚发的消息：
【教务处临时通知：
......
第481章 人心不古，世风日下！
【教务处临时通知：
为提高我校医学生职业医考试通过率，现突击进行医学生基础知识储备及临床技能水平摸底考试，此次考试成绩计入毕业考核。请各位同学10月19日（周六）上午八点于一临楼学术厅集合，统一做考试安排，预计考试时间为10月19日至20日共两天。
此通知已发医院系统oa，请各位同学提前协调好时间。
缺考漏考需补考。】
下面还有班长自己补充的一些信息：
【这次考试不通过的同学需要择期补考】
【如果带教老师不肯放人的话，可以私聊我，我请教务处的老师跟他们沟通】
【具体考试时间为周六全天，周日部分同学需要再回来】
而班长的几条通知下面，是一片阴阳怪气的表情包盛宴。
【周末考试？？？教务处没有考虑过这是法定休息时间吗！愤怒.jpg 愤怒.jpg】
【斜眼笑.jpg 斜眼笑.jpg，我们医学生哪有周末？醒醒！】
【有一说一，周末考试也就算了，明天考试今天才通知是怎么回事？？？？】
【你们难道没看到这次考试成绩要计入毕业考评吗？！说好的摸底为什么要影响毕业啊，不讲武德！】
【老子明天本来要约会的！艹&*&……￥#&】
群主撤回了成员**的一条消息......
一条又一条的消息在眼前划过，愤怒的，哭泣的，凌乱的，浑水摸鱼的，破口大骂的，中间夹杂着班长无辜又可怜的“我也才知道......”
“教务处不当人子！”
抬眼，宿舍里三个哥们依旧满脸愤愤不平。
“老张，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对啊！教务处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太恶劣了，我们得抗议啊！”
“对了老张，你不是跟教务处很熟吗，能不能跟他们理论理论？”
“我能理论什么啊。”
张天阳耸了耸肩，摊手，迈开脚步往阳台的厕所走。
“消息都已经发出来了，咱们这么多人都是明天考试，那边考场啊监考啊模特啊之类的肯定都已经准备好了，怎么可能再改呢？
你们啊，有空抱怨，不如抓紧时间抱抱佛脚。”
眼看张天阳一副认命了的模样，三个哥们嘟嘟囔囔，愤愤不平。
“你怎么这么没有斗志！”
“老张，我真是看错你了！”
“害......”
......
反抗势力是注定建立不起来的。
都是待了这么久的同学了，张天阳对自己的同窗们那是熟悉的很。
他们这个专业，上一级的师兄师姐，下一级的师弟师妹，都很刚，那些都是逼急了敢当场跟患者家属打起来，也能当场把病历甩到带教老师脸上的主。
唯独自己这一年级，逆来顺受，说好听点就是听话，说难听点就是好欺负。
牢骚虽多，但总是不能站起来刚。
所以，等张天阳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宿舍里的讨论便如预料般的已经结束。
三个室友像是已经认命了一样，各自回到了自己的领地。
张天阳撇了一眼。
富二代邹俊豪已经开了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lol的登录界面。
看起来，他好像直接自我放弃了。
......
再看渣男季高杰，他的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复习资料。
张天阳脚步微顿，真开始复习了？
却见季高杰屏幕的右下角已经出现了闪烁的图标，点开，是备注名为【江苏，23岁，168cm，45kg，周期21-25，爱猫】的人发来的语音条。
季高杰的眼神在复习资料和对话框只犹豫了一瞬，毅然决然的抄起了耳机，点开了语音条。
果然......
对于季高杰来说，复习怎么可能有撩妹重要？
不存在的！
......
整个宿舍，怕是只有学霸陈佳杰是真的开始了复习。
只见他桌面上平摊了两本浅绿色底的贺银成，一本是辅导讲义，一本是真题，电脑也开了，桌面上正播放着贺银成的视频。
张天阳缓缓颔首，表示赞赏。
毕竟，对于医学僧来说，临时抱佛脚的最好方法是刷题，而比刷题还要厉害的则是听贺银成。
陈佳杰选择了最有效率的复习方式。
孺子可教也！
......
至于自己。
张天阳低头按了一会手机，便随便登了一双鞋子，带上钥匙，出门。
有点饿，该吃午饭了。
而之前加了自己微信的那个药代，说已经给自己买好午餐就在楼下了？
还有这种好事！
“张老师，这里！”
刚走出宿舍大门口，张天阳就看到了对面一个挥舞着双臂的看着有些眼熟的身影。
这个药代......
看上去有那么亿点点壮啊！
上身白色的棉t，看起来已经是xxl的衣服了，但是穿在他身上却穿出了紧身的效果，胳膊上、肚子上的肌肉被勾勒的清清楚楚。
下半身是宽松的素色运动裤，遮住了大小腿，但依然隐约能看见肌肉的轮廓。
身高大约有那么一米八一米九的样子，往那一站就是一堵墙，旁边路过的女生就像是娃娃一样。
这长得特么跟保镖一样的，不能是药代的体型吧？
张天阳吐槽着走进了，才见对方摘下了那副能遮住小半脸的墨镜。
于是眼熟的感觉就越发的明显了。
“我是不是......在急诊科见过你？”
张天阳想起来了，这不是当年轮急诊科的时候，老是帮着自己的白色肉盾吗！
怎么现在变成药代了？是因为上次的事情留下创伤了？
张天阳小心翼翼，“你，转行了？”
“张老师，您认错了。”
白色肉盾却大手一挥，矢口否认，“您认识的可能是我的卵生哥哥，他就是护士。张老师，我一直是旺旺医疗的医药代表，很高兴认识您，您叫我小黑就行。”
一张名片被递了上来。
张天阳低头一看。
嗨！还真叫骁黑！
只不过......
一个这么爱穿白色衣服的......小黑？
“张老师，您住在哪个宿舍，食物有点多，我帮您送上去吧！”
小黑却已经自来熟的招呼了起来，随手从身边一台娇小的电动车上一摸，便摸出了三个大袋子。
“因为是第一次合作，不知道张老师您喜欢什么口味，所以我挑了三家，都买了点，您尝了之后告诉我更喜欢哪一种，下次我就知道了。
走吧，我给您送上去。”
被殷勤的送回宿舍之后，张天阳还有些恍惚。
现在的医药代表......这么热情的吗？
有些麻木的拆开三个大袋子，琳琅满目的饭盒里盛装着做工精致的食物，一股诱人的香气瞬间在宿舍弥漫。
三个宿友瞬间就被引了过来。
“卧槽，老张你点了什么吃的！”
“天呐，这么多！你那桌子都放不下吧！”
“这看起来好贵的吧？你从哪弄的？”
张天阳顺手挑了几盒符合自己口味的，又把其他食盒给几个哥们分了分，这才实话实说。
“是药代给买的......”
“药代买的？”
“药代买这么豪华？”
“宁可还是实习医生啊！”
三个宿友的脸上写满了“不相信”，扒拉了自己喜欢的菜色，回到自己的书桌，又开始嘟嘟囔囔。
“明天就开始考试了，我们还在复习，可老张在干什么？唔，好香。”
“他偷偷出去定了豪华大餐！他不想着复习，只顾着享受，堕落！嘶，这个看起来好棒。”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呜呜，这个好好吃......”
你们在复习，我在享受吗？
张天阳看了看季高杰的聊天框，邹俊豪的lol直播，还有陈佳杰桌子上被收到一边以便给食物腾位置的贺银成......
好吧，你们开心就好！
第482章 这试，不考也罢！
周六，早上七点二十，张天阳从床上翻了下来。
“早啊......”
旁边，冷不丁的冒出一个声音。
扭头一看，才发现是盯着两个黑眼圈的渣男季高杰。
“早。”
张天阳小心翼翼的打招呼，眼睁睁看着一脸肾虚样子的季高杰幽幽的飘出宿舍，去阳台洗漱。
昨天富二代邹俊豪是直接自我放弃的，所以晚上开开心心的打游戏打到了十二点，准时睡觉。
学霸陈佳杰扎扎实实的复习了一个中午加一个晚上，一点的时候，终于囫囵吞枣的刷完了一整套真题，上了床就陷入昏迷。
只有季高杰，撩妹浪费了大好时光，晚上十二点之后才幡然醒悟，在痛苦悔恨与愧疚当中熬了一整夜。
“渣男的肾虚竟然有一天真的是因为努力学习，这谁又能想得到呢？”
张天阳在心里默默感叹，“就像是谁也不会相信电脑e盘里写着【学习资料】的文件夹里放的真的是学习资料一样！”
......
八点，一临楼学术厅里，歪七扭八的坐了大半个厅，讲台上有个嗓门贼大的女老师在指挥。
“学号1到30和61到90的同学是第一组，你们等会先去隔壁3号厅笔试，交卷之后再坐电梯去十楼技能考试。
剩下的同学是第二组，你们先去十楼考操作，早上10点再到3号厅集合考笔试。”
“好了，现在请同学们一次到讲台这边签名报道，然后上交手机等通讯工具。
大家考试顺序不同，也希望先考的同学不要给后面的同学透露相关内容。”
眼看厅里的学生们大部分还是满脸倦容，大嗓门的女老师顿了顿，突然降低了声音。
“因为考虑到这次通知时间较晚，考试主要目的也是摸底，所以这次考试是否通过不根据实际分数判定，而是根据你们的排名判定。”
嗯？
不根据分数，只根据排名？
好些同学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身子也坐直了。
四周都响起了窃窃私语。
“太好了太好了，这下有希望通过了！”
“我就说嘛！这么突然袭击，是不科学的，这不就舒服了？”
“别高兴的太早，人家可没说这个排名是让多少人倒霉。”
“那也好过直接看分啊！我感觉好多人应该都没复习好......”
“嗨，我们宿舍昨天挑灯夜战，复习的还行。”
“哥们，等会你先笔试，给我透露透露方向啊，我临时抱抱佛脚。”
“那不行，按排名的，不能资敌啊！”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下一秒，吵杂的讨论声便再次炸响。
“卧槽！你说的对啊！”
“教务处为了不让我们泄题，出的一手好牌啊！”
“这波，这波是釜底抽薪！”
而张天阳宿舍四人，在一众群魔乱舞之间，安稳的坐在一起。
邹俊豪大口大口的啃着油条，桌子上还摆着一碗皮蛋瘦肉粥，还有一笼小笼包。
他根本连讲台上那个女老师刚刚说了什么都没有听见。
有后路的人，无所畏惧！
学霸陈佳杰也在吃着东西，他面前的是白粥咸菜和茶叶蛋，相比于邹俊豪的大开大合，他显得慢条斯理了许多。
毕竟是学霸选手，按照排名算过线的话，他哪怕考砸了都能稳过。
不慌！
渣男季高杰和张天阳面前也有一堆食物。
这是他们过来的路上被那个叫骁黑的药代塞的。
但现在季高杰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因为熬夜和没有进水，他的嘴唇都显得有些干裂，呼吸也有些急促，手脚冰冰凉。
“老张，我好慌。”
有时候不怕太优秀也不怕太拖后，就是那种吊在中间不上不下的人最容易恐慌。
听着周围的人讨论着什么排名，名额的问题，季高杰感觉自己越发的紧张。
“不慌。”
张天阳慢条斯理的伸了个听诊器探头到季高杰的桡动脉上，听了一会。
“心跳有点快，呼吸也有点急促，考试前过于紧张，我建议你可以吃半片倍他乐克。”
一边说着，他一边从自己的兜里摸出了一版药片，连同一瓶没开口的矿泉水一起递了过去，“试试？”
“试试就试试！”
五分钟后，已经坐在考场上的季高杰惊讶的按着自己的脉搏。
“卧槽！真的不慌了！”
坐在季高杰后面一个位置的张天阳眯了眯眼，微微出神。
这药也是骁黑塞给他的。
这个药代，好像有点周到啊？
对旺旺医药的好感度突然就大幅度提升了呢！
......
八点二十分，一叠叠试卷总算发了下来。
一时间，整个教室里都是试卷翻动的哗哗声。
张天阳的位置稍微有些靠后，试卷还没传过来，却听见前排一阵又一阵的“卧槽！”“不是吧！”“怎么这样！”
类似的声音随着试卷的传递，越发的靠近。
很快，试卷传到了只比自己前一桌的季高杰手上。
张天阳清晰的看到，季高杰之前因为未知而不断扭动的身躯突然就僵硬了。
试卷半天没有传下来，季高杰的身子又开始微微发抖。
突然间，季高杰猛地一拍桌子，发出困兽般的嘶吼。
“欺人太甚！这试，不考也罢！”
这是咋了？
张天阳不明所以。
不是刚刚才吃了一片倍他乐克吗？怎么又炸了？
“你说什么？”
大嗓门的女老师当场就注意到了季高杰，手指一伸，“那个同学，你站起来干什么，还考不考啊？”
季高杰泪流满面，缓缓坐下。
“我考......”
试卷终于被他传了下来。
张天阳低头，才恍然。
原来这试卷，竟然是全英的！
怪不得季高杰要揭竿而起呢，他熬了一晚上，复习的都是中文，这张试卷，他能看懂多少道题还不一定呢......
......
一临楼的摸底考试进行的如火如荼，而不远处的肝病中心大楼里，早交班刚刚结束，查房将将开始。
“88床，是谁的病人啊？”
朱教授低头看着查房表，喊来了管床医生，“这个老爷子情况怎么样？他是咱们医院消化科曹主任的亲戚，你们可以认为是vvvip，平时要多注意。”
“走吧，查房去。”
第483章 噩梦成真
早上九点，张天阳把试卷翻到了最后一页。
四周时不时的响起叹气的声音，期间夹杂着粗暴翻页的噪音。
只是听，就能感觉到那些同学的焦虑。
但张天阳却感觉还行。
全英的试卷只是看上去唬人而已，只要能看懂，其实一点也不难。
最难的不过是一道诊断心电图的题，毕竟那图不仔细看还是容易误诊的。
其他的题则难度平平，甚至还有不少匪夷所思的题目。
比如这最后一题。
看着英文一大串，其实翻译过来是这样:
医务人员职业道德不要求：
a崇高的爱情，
b利他精神，
c无私的奉献精神，
d把患者的痛苦看得高于一切，
e以上都不是
张天阳轻轻摇了摇头，随手在a上面打了勾。
这道题就是送分题啊！
……
前一个身位，季高杰双手深深的插在自己的头发里，瞪着通红的双眼，死死的盯着试卷最后一道题。
“医生、需要、爱情、灵魂、患者？”
“这都是啥啊？！”
“最后一个选项我看懂了！全都不是！”
“让我想想，三短一长选最长，三长一短选最短，长短不一选bc，全盘否定就是它！”
“这题选e！”
心中狂吼着，季高杰猛地放下双手，紧紧的抓住笔杆，在试卷上留下了一个力透纸背的e。
“等等，这是什么？”
心神猛然间放松下来之后，季高杰才注意到，试卷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着好几根头发......
“呼——吸——呼——吸——”
季高杰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缓缓平静下来，自欺欺人。
“我秃了，但是我也变强了！
没事的，杰杰，真渣男从来不靠颜值撩妹！”
......
好不容易连猜带蒙做完了整张试卷，季高杰连检查一次的心情都没有。
别问，问就是再看一遍也看不懂！
相信直觉就好了！
匆匆的交了卷，季高杰在去十楼的路上撞上了同样提早交卷的同学。
出了考场就对答案的陋习让他们迅速讨论了起来。
“这次考试好难啊，我题目都没看懂几道。”
“就是啊，除了那个心电图还好看一点，其他的我都是蒙的！”
“害！瞎选就完事了！”
听着耳边的讨论，季高杰感觉自己的一颗心渐渐的稳定了下来。
虽然自己考的一塌糊涂，可是大家不都这样嘛~
于是，他也很快的加入了讨论。
“我也觉得，最简单的就是那道心电图了！”
然正聊着高兴，季高杰一回头，却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老张，你也出来了啊！”
他很快把张天阳也拉入了讨论圈。
“老张，你感觉这次的试卷怎么样？”
张天阳仔细思考了一下，脑海里闪过那道容易误诊的心电图，缓缓开口，“还是有难度的。”
“对啊！就是！连阳哥也这样觉得！”
周围一片人瞬间都松了口气。
“但是也有比较简单的题。”张天阳脑海里闪过那些个送分题，补了一句。
“对啊对啊，我们也发现了！”
季高杰和周围小伙伴们也就变得更加轻松了起来。
......
操作考试非常的中规中矩，教务处没有再玩什么花活。
只是因为人太多了，导致排队的时间严重拉长。
原本打算十二点前结束的摸底考试，硬生生拖到了一点半，才把一群饥肠辘辘的苦逼小白猫们放回去。
临了还不忘让班长在群里发了通知：
【转教务处通知：
教务处今日将汇总各位同学的考试分数，并将随机抽取一些同学进行真实病例实战演练，具体名单今晚会公布，请各位同学做好准备。】
顿时，群里又是一片哀嚎。
只有张天阳一身轻松的又爬上了床。
周末不用查房，不用手术，不用应对紧急事件，好久没这么闲过了啊......
......
另一边，身着白大褂的消化内科曹主任走进了肝病中心的医生办公室。
“88床的管床医生在吗？”
听完管床医生的汇报，又亲自看了一眼各项检验检查的结果，曹主任沉着脸走出了办公室。
黄疸、腹水的问题先不说，只说那胃镜，做出来的结果就很不好。
重度食管胃底静脉曲张。
胃镜下，那血管看起来随时都会破裂。
哪怕是自己亲自上手术，都不敢保证在套扎前，会不会因为一不小心碰到了，导致已经非常脆弱的血管瞬间爆裂。
整个东方医院，能在血管爆裂后无视野下成功套扎的，也只有跟自己是死对头的那个老东西的团队。
既然都是死对头了，人家又怎么可能担着风险帮自己做这个套扎术？
至于tips手术......
二叔的身体状况，怕是承受不住啊......
站在医生办公室门口思索了半天，曹主任才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他揉了揉脸，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没那么阴沉，这才朝着88床的病房走去。
身为vvvip，88床拥有一整间独立的房间，曹主任走进去的时候，病床前已经有了一个身影。
“堂哥，你来了。”
那人回头，赫然就是当初在胃镜室里跟张天阳有过矛盾的油头医生。
曹主任刚刚调整好的面部表情瞬间又阴沉了起来，皱着眉头瞪了油头医生一眼，“说了，在外面，要叫我曹主任。”
油头医生张了张嘴，没敢反驳。
病床上，身着病号服的老爷子却看了过来。
“大牛，你来啦......”
曹主任脸上的表情几度变换，终于却变得温和了起来。
他根本没有反驳那句“大牛”，反而把自己的身子凑上前去。这样身上连着腹水引流袋，手上挂着输液管的二叔才能看到他的脸。
“嗯，我来了。”
曹主任冲着二叔挤出了笑容，三言两语开始跟他聊起了家常，却只字不提他的病。
二叔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了。
他的父亲死的早，少年的时候能够上学，全靠二叔的帮衬，可以说，二叔几乎把他当成了亲生的儿子，一点一点，供他上了大学，读了医学院。
所以后来二叔老年得子，哪怕油头医生技术稀烂，曹主任也想办法把他弄进了东方医院。
二叔的肝脏出了问题之后，他又赶紧把人接来了东方医院肝病中心，成了vvvip的常客。
可惜的是，二叔的情况愈发严重，合适的肝源却迟迟等不到。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
周日早上七点，曹主任猛然间从床上坐起。
“滴滴，滴滴！”
手机正在震响，二叔倒在血泊里的画面正在渐渐淡去。
“呼——”
曹主任轻轻的松了口气。
原来只是个噩梦。
“滴滴，滴滴！”
电话顽固的作响，他一把捞了过来，发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肝病中心朱教授。
“喂？”
“曹主任，你赶紧过来医院一趟吧！”
第484章
三言两语，朱教授没那么耿直把患者的情况说的那么详细。
但仅仅听到“早上吃饭一半”，“吐血”，“正在送胃镜室”这些字眼，曹主任就已经能够大概想象到那个场景了。
挂了电话，曹主任扔了手机，就冲进了卫生间。
不是为了洗漱，而是为了用冷水让自己尽快清醒和冷静下来。
“你搞什么啊……”
发丝凌乱的女人掀开了蒙住头的被子，眯着眼，看着卫生间磨砂的玻璃上，丈夫微微颤动的影子。
视线稍低，才发现，丈夫那镜面一般的手机屏幕上，四个指头的痕迹仍在。
……
赶到肝病中心的时候，胃镜已经结束，平车刚刚被送入监护室。
走进去，远远的看到那个安静躺着的熟悉身影，还有那根从面部延伸出来，拉了很长，还带着血迹的三腔二囊管的时候，曹主任停下了脚步。
压抑着的抽泣声隐约从前面传来，随即，是一声嘶哑的“堂哥”。
油头医生来的要更早。
他的白大褂明显的不合身，歪歪扭扭的敞开着，里面蓝色的衣服上还分布着一片紫色的血迹。
那是早上他来陪患者吃饭，被一口鲜血溅上的，白大褂则是为了跟着进胃镜室，从墙上随便摘的。
一声嘶哑的堂哥之后，油头医生再也说不出任何字，只是跌跌撞撞的奔向了曹主任，那双眼睛里，已然像是熬了好几个通宵一样，布满了血丝。
掏出手机，解锁屏幕的时候连错了两次，油头医生咬死了牙，这才稍稍控制住自己的手抖得不那么厉害，调出了一张照片，递给曹主任看。
照片拍的是胃镜室里机器的屏幕，屏幕上，是满溢的鲜红色。
泪水模糊了油头医生的双眼。
身为一个医生，哪怕是技术不好的医生，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父亲现在的状况。
那是真的，已经被记上了生死簿了啊！
唯一的希望，是……
可是，自己的堂哥，跟他们已经撕破了脸……
油头医生张嘴，艰难的控制着自己打颤的牙齿，“救，救，他！”
他一把握住了曹主任的双手，顾不上对方手上那股子像冰一样的凉意，努力的重复着。
“救，救他！”
“救救他！”
“救救他！”
一声比一声嘶哑。
一声比一声要大。
一声比一声凄厉。
他整个人无力的坐倒在地上，双手却仍然抱着曹主任的大腿，泪流满面……
……
直到最后油头医生被监护室的护士们架着出去，他仍然用通红的双眼盯着曹主任。
不再叫喊“救救他”之后，油头医生的嘴巴仍然开合着。
别人或许看不懂，但曹主任却看懂了。
他翻来覆去的口型，是在说，“我要去找邱明！”
但是你去找了，人家就真的会帮你吗？
曹主任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看似正常的走出了监护室，没两步，就拐进了楼梯间。
半个身子靠在墙上的时候，曹主任才发现自己的身子也是在颤抖的。
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皱巴巴的烟盒的时候，才觉得，自己的手脚都是冰凉的。
上次出现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当了医生，第一次看到病人死亡的时候？
再往前呢？
是父亲去世的时候。
烟头明灭，曹主任突然深吸了一口气，掏出了手机。
“嘟嘟——”
出乎意料的，大主任接了电话。
“喂？什么事？”
“……”
“喂？”
“……”
“怎么了，说啊。”
“能不能，帮我救一个人？”
……
七点四十，邱明接到了来自自家老板的电话。
“小邱，赶紧的，我给你个感染内科的账号，你快看看他那个88床，肝硬化食管胃底静脉曲张破裂出血的，评估一下让小张手术的风险。
一定要仔细评估啊！
尽快啊！我等会再给你打！”
邱明被大主任一通说愣了，咱们的胃镜室不是被曹主任他们占用了吗？怎么又要喊张师弟来手术了？
但他手上不慢。
很快，病历信息被调了出来，评估的结果不错。
只不过……
真的要手术的话，场地去哪找呢？
曹主任那边……
等会！
邱明瞪大了眼睛。
这个刚刚评估的病人……他也姓曹！
七点五十分，曹主任踩灭了第三根烟头，收到了大主任的信息。
对方发来的，是一串号码。
那是，张天阳的号码。
第485章 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周日也要起个大早，是让人很难过的事情。
但如果发现跟自己一起遭罪的人左看看右看看都是平时耳熟能详的学霸大佬的话，难过便渐渐变成了隐约的兴奋和欣喜。
互相客气的打了招呼之后，坐在学术厅里的二十三个人便都意识到了，这次的突击考试，应该是一场选拔。
当然，里面还有一个张天阳是早就得到了“内幕消息”的。
宿友果不其然的被筛掉了两个，只有学霸陈佳杰依旧坐在自己身边，听大嗓门的女老师介绍今天的章程。
“你们二十四个人，四个人一组，分成六组，团队作战，等会会有抢答和病例大题……”
女老师还没介绍完，但下面的人目光却已经开始游移了。
团队作战，然后按照排名算分，那么其实关键就是——靠谱的队友！
很快，不少目光就分别盯向了几个方向。
其中大半都看向了张天阳。
身边的陈佳杰反应得很快，一个侧身，摆明正宫地位的同时也顺便挡下了大半的目光。
待得女老师宣布自由分组，张天阳的身材瞬间便围上了好些人。
“阳哥，我想……”
“你想个锤子，选我！
……
一时间，身边变得无比吵杂。
张天阳随手指了一个身着骚粉的男生，和一个一身黑的妹子，直接结束了争执。
瞬间，周围一片叹息。
三分钟后，六个分组新鲜出炉，大嗓门的女老师正准备安排座位，讲台旁却响起了响亮的手机默认铃声。
她下意识的掏兜，才发现不是自己的。
“谁的手机？”
女老师的眉头皱了起来，眼神也变得凌厉。
“快过来，把闹钟关了！”
一时间，好几个人都起身，去掏自己的包。
大嗓门的女老师脸色难看，开始絮絮叨叨的抱怨，“你们又不是第一次考试，不知道把手机静音吗？”
张天阳已经拿到了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正闪烁着一个陌生的号码。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看到了邱明师兄发来的十几条短信提示。
虽然没看到具体内容，但也能猜到，必然是急事。
“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他没有犹豫，跟女老师点头示意之后就捏着手机走出了学术厅。
“诶！你干什么！”
女老师又惊又怒，“这是考试，这是选拔，怎么可以随便接电话？你……”
张天阳加快了脚步，绕了个弯，这才接通了电话。
“您好。”
“……”
对方沉默着，只能听到一些撕拉的杂音。
但张天阳却莫名的仿佛看到了对方整理面容的样子。
“你好。”
电话对面的声音显得有些嘶哑。
然后便能明显听到对方似乎是把话筒拿远了，轻轻咳嗽了两声，这才用稍微正常的声线继续。
“我是消化内科的曹东升，张医生，我在这里对之前所做的事情向您道歉。”
嗯？
消化内科曹东升？
那不是那个曹主任吗？
怎么突然就打电话来道歉了？
张天阳有些愣神，但很快反应了过来，于是便继续沉默着，等对方的下文。
“张医生，我想求您，救一个人……”
……
学术厅里，大嗓门的女老师正对着跑不掉的剩下二十三个学生抱怨。
“我跟你们说，这种情况就是不把教务处放在眼里，你们……”
“哐！”
却是她刚刚关上的门被张天阳略微粗暴的推开了。
“诶，我正想说你呢，你说你……”
张天阳匆匆从她身边路过，一探手，捞起自己的包，又重新折向了门口。
“抱歉，突然有点事情，对不起了！”
两阵风从面前闪过，女老师脸上的怒意刚升起便变成了呆滞，赶紧追到了门口，“你干什么去？”
远远的，只听到张天阳的一句，“救人！”
女老师怒意更盛，“你现在走了，就没资格再参加选拔了！”
这句话，却没有得到回应。
“救人？救什么人？就实习医生，还救人？”
大嗓门的女老师再次开始骂骂咧咧，“就这样的学生还要参加选拔？真的是……”
“老师！”
将将出口的怒骂被打断。
一转头，却看到厅里好些学生都站了起来。
“你不能这样说阳哥！”
学霸陈佳杰此刻显得异常的愤怒，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通红一片，反光的镜片更显气势。
“实习医生为什么不能救人？”
“再有，在你眼里，我们这些医学生好好学习，是为了什么？”
“为了参加选拔，为了去考试，去比赛吗？！”
“才不是的！”
“我们从始至终，为的就是，治，病，救，人！”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一时间，女老师被震在了原地。
“老师，我提议，把张天阳的位置保留下来，我们组就三个人参加考试好了，但是成绩要算四个人的。”
身着骚粉色上衣的男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附议！”
一身黑的妹子也很帅气。
“你们……”
大嗓门的女老师，一时间嗓门大不起来了……
……
五分钟，张天阳已经赶到了胃镜室门口。
“张师弟！”
邱明有些惊讶，“你怎么来的这么快？跑来的吗？”
张天阳摆手，“病人呢？他的病历信息在哪？给我看看。”
“喏。”
邱明递上了自己手里的病历夹，又从旁边的角落里拎出了影像学资料，脸上的表情却有些为难。
“张师弟，你可想好了啊，这是曹主任的亲戚，曹主任向来跟我们不对付的，万一失败了，他……”
“评估过了吗？”
张天阳打断了邱明的话，冲他露出能够镇定人心的笑。
“既然评估过了，害怕什么？”
“这……”
……
换好衣服走进胃镜室的时候，张天阳意外的看到了消化内科大主任。
要知道，消化内科大主任虽然一直很支持自己，但他从来不会出现在自己做胃镜的现场，都是让邱明师兄跟自己打配合。
但是今天……
“你来了。”
大主任似乎没看到张天阳的惊讶，只是轻声的问了句，“决定了？”
张天阳没有犹豫，“当然！”
“我就知道！”
大主任呵呵的笑了几声，两下便戴上了手套。
“既然决定了，你就放心上！这台胃镜我给你压阵，就算……那老曹也怪不到你身上！”
一股莫名的酸意涌了上来，又很快被压下，张天阳咧开嘴，“那，咱们开始？”
“开始！”
……
早上七点四十，胃镜室更衣室内。
曹主任和油头医生各占了一条长椅，相对而坐，又保持沉默。
油头医生双手抱头，脸上旧的泪痕已经干涸，留下了一道道盐渍，但很快，新的泪痕再次淌过。
他的脚下，已然湿了一片。
曹主任没有哭。
但他坐的笔直，双腿并拢，双手搭在膝盖上，看起来倒像是小学生坐姿。
脑海里的思绪很乱，一会是二叔的脸，一会是这些年自己跟大主任的龙争虎斗，一会是前些天找到理由占用了胃镜室的得意，一会又是二叔倒在血泊里的样子。
他突然有些困惑了……
“咔哒。”
更衣室的门被打开，邱明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更衣室里相对而坐的两人像是被触动了开关一样，瞬间扭头。
看清邱明的时候，两人的眼球微动。
而看到后面跟着的张天阳的时候，曹主任已经“腾”的一声站了起来。
油头医生反应稍微慢了半拍，紧跟着弹了起来，因为站的太急，鼻子下还飘过一段晶莹。
张天阳没有说话，邱明师兄开的口，“挺顺利。”
“腾！”
这次是油头医生跑的更快了，直接从两人身边闪过，奔进了胃镜室。
曹主任的脚步没有那么快，他看了看邱明，但看的多的，还是张天阳。
“不去看看吗？”
张天阳主动让开了身子。
曹主任这才加快了脚步。
“诶。”
邱明师兄站在张天阳身旁，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叹着气。
半响，他扭头看张天阳。
“师弟，手术做完了，你不走吗？”
“再等等。”
张天阳缓缓摇头，“他应该有事跟我说。”
话音刚落，曹主任已然推开了们。
却是去确定了二叔手术真的成功以后，就马上又赶了回来。
“那，我先回避？”
邱明师兄小心翼翼，冲着张天阳使眼色，然后压低了声音。
“张师弟，我就在外面，有事你就喊……”
……
邱明师兄走了，更衣室里再次陷入了安静。
曹主任张了张嘴。
他有很多话想说。
他想说他之前跟大主任的矛盾是因为误会。
他想说这次占用了胃镜室很抱歉。
他想说真的很感谢张医生你们可以不计前嫌。
但最后，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为什么？”
张天阳微微垂眼，“为了救人。”
曹主任的眼里依旧存着不解，“你不恨我？”
不恨我跟你们作对？
不恨我扰乱你们的安排？
不恨我还想暗地里给你使绊子？
“恨。”
曹主任心里的念头戛然而止，疑惑更甚，“为什么？”
“为了救人。”
张天阳抬起了头，跟曹主任对视。
“患者不是你的亲戚，我要救，是你的亲戚，我一样要救。”
“我不恨你争权夺利。
我恨的，是你在这个过程中，耽误的那些病人！”
“我不知道对你而言，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我也不知道你们所谓成年人的世界里，那些勾心斗角，精于算计。
我只知道，我，踏入医学院，选择这条路，是为了四个字。
治，病，救，人！”
张天阳的声音不大，但落在曹主任的耳朵里，却仿佛惊雷炸响。
看着张天阳的眼神，那只属于少年人的眼神，那赤城的本心，他只觉得一股寒战从脚底升起，却本能的不甘。
“你想的太美好了，这个社会……”
“但是今天我救到了。”
张天阳打断了曹主任的话，就那么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
“而且，不久的将来，我还会救很多人，不是吗？”
笑容在张天阳的嘴角绽放。
倏忽间，明明更衣室里是昏暗的，曹主任却被晃了眼。
他突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自己曾经看过的那段话。
“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之流的话。
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如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鲁迅
第486章 潘麻醉:我悔啊！
曹主任最后也没有被张天阳说服。
他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
“你真的想的太好了，这个社会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丢下这句话，曹主任步履匆匆。
但张天阳也没有被打击到，只是笑了笑，衣服也没换，套了个白大褂，出去找了台电脑，开始给刚刚手术的病人开医嘱。
他不急，他在等。
等了十五分钟，果然等到了邱明师兄的电话。
“张师弟啊，好消息！胃镜室腾出来了，不会被占用了！
那个，师弟你今天还有时间吗？急诊那边其实还有两个病人……”
“好啊。”
张天阳笑了，“病历发给我吧！”
十月中旬的天，微微有些凉意。
但粤省的太阳却依旧给力，顺着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人身上，仍是暖的。
其实张天阳知道，自己心里那些想法，那一腔热情，那一身正义，在很多人眼里，是少年意气。
总是有人把“成长”两个字挂在嘴边，说你不太成熟，说你想的天真，说你以后总会长大。
就像是少年时候，总觉得我什么都行，后来却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
就像是突然有一刻，学会了体谅，也同时学会了妥协。
可是那又如何呢？
就像是争了抢了大半辈子的曹主任，他清楚的看到了张天阳的天真，却依然忍不住，真的为这位少年让了路。
就像是很多人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却依然会在某些时候鼻头一酸。
既然少年，何妨仗剑天涯？
谁知道千帆过尽，归来的，会不会仍是少年？
……
这周积累的病人不多，但邱明师兄留下了张天阳讨论，似乎是那份自然基金申请书已经快要完稿，病例数量渐渐增多，新的论文也已经提上日程了。
所以再次走出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快到可以吃完饭的时间了。
再晚一点，邱明师兄今天不知道第几次又打来了电话。
“曹主任请假了，说是要陪病人。
主任那边好像得到了点消息，说是曹主任突然决定要去珠江医院那边了。
听说，他过去以后，或许还会跟我们合作，到时候可能需要张师弟你过去指导一下技术，或者让他们把病人转运过来……
总之是能多救很多人的，就是这个技术专利的话……”
“我不介意这个的，你们安排就好。
其实越多人学会，我应该会更高兴……”
“害，张师弟你这话说的……
我都还没学会呢……”
……
救人没有被耽误，其实选拔这边也没有被耽误。
根据学霸陈佳杰的口述，张天阳走了之后那个女老师骂骂咧咧，他当场拍案而起怒怼之，然后引来了教务处的其它老师。
最后这个女老师直接被叫走了，是教务处的张主任给他们安排的考试。
张天阳的人虽然不在，但是名额却保留了，而且虽然这一组参加考试的只有三个人，最后却仍然拿了第一。
所以说，综合了之前笔试，技能考试，和这次竞争赛的考试，张天阳的专业最后一共选了五个人。
而这五个人，连同八年制，还有其他专科的专业一起，一共二十个人，在周一早上再次来到了学术厅排排坐。
大嗓门的女老师似乎是直接被挤走了，除了教务处的张主任过来给一群学生们打了一针鸡血之外，就只有一个看起来比较面善的男老师在安排。
这二十个学生就是这次比赛的种子选手了，从今天开始，将自动“脱产”。
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就不参加医院轮转，只在教务处的安排下进行培训。
培训将分小组进行，二十个人一共分了四组，在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培训以后，将挑选一支最出色的作为东方医科大战队，还有一队排名第二的将成为替补。
这次的分组就是官方分配了，坐在一件小教室里的时候，张天阳才发现，周围竟然都是熟面孔。
跟自己一个专业的，依旧身着骚粉色衬衣的男生。
一进来就自觉的坐到了自己旁边的，刚刚在泌尿外科领教过对方的语言攻击的孙羽。
相亲认识的，后来在神经内科icu里又合作过的林可安。
最后一个满脸青春痘的男生他倒是不认识。
但这个阵容已经够其他人震惊了。
这是什么阵容？
骚粉亲王梁！
一语成谶孙！
力拔山兮林！
吹弹可破王！
会亿点点张！
这是当场成团出道的阵容啊！
教务处也是明显了的偏袒，不仅让这组首先挑选培训场地，更是安排了早午晚餐和各种零食。
培训的老师方面也选的想当用心，以至于第一个培训老师踏入小教室的时候，下面瞬间鸦雀无声。
赵天王一眼看向了坐在正中的张天阳，满意的挤出了一个生疏难看的笑容。
其实他最开始是不愿意接这个活的，但是谁让张主任说，张天阳这小子也在呢？
那自己可就义不容辞了！
谁料，就在赵天王刚刚露出笑容的时候，张主任却冲着张天阳一招手。
“来小张，流程你都清楚了，现在可以回去上班了。”
眼看张天阳冲自己点了点头就要往门口走，赵天王急了，“小张，你不参加培训？！”
“啊，是这样的。”
张主任主动替张天阳解释着，“小张我们很看好的，他的能力和知识储备绝对够的，所以他是不用脱产的，到时候打配合的时候再回来一起。”
“这样啊……”
赵天王的语气难掩失望，但心里也清楚张主任说的是真的，只能放张天阳走人。
可转过头来看向剩下的四个学生的时候，赵天王的脸色就明显阴沉了下来。
今天心情不好。
得好好教教这些学生了！
……
另一边，手术室里，潘麻醉一脸愤愤不平的掏出了手机，点开了“麻醉医师日记”，随即手指疯狂的飞舞起来。
“搞什么啊，这两周竟然没有给我安排实习生吗？”
“上次值了个夜班差点跪在这，教学秘书没有心，都不知道体谅体谅老人家吗？”
“我的实习生在哪啊啊啊啊啊！”
满怀怒意的敲下这些字迹，潘麻醉动作熟练的给自己弄了一瓶葡萄糖，并自动自觉的让台下护士记了账。
正在用注射器抽取葡萄糖的时候，身后却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请问，是潘老师吗？”
潘麻醉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动作僵硬的回头，却见张天阳那个臭小子正满脸笑意的站在手术室门口。
“你好，潘老师，我这两周跟着你学习的实习生！”
“你……
我……”
这一刻，潘麻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泪光，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如果我现在把那些字删了，能有用吗？”
第487章 谁是麻醉老师？
哪怕潘麻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甚至固执的真的把那段话给删了，张天阳被分给他也是生米煮成熟饭了的事情。
又能怎么样呢？
眼看张天阳根本没把自己当外人，自顾自的走到了电脑前，开始自己倒腾，潘麻醉只能无奈的保持了沉默。
愣了一会，他突然捏起了自己刚刚抽好了葡萄糖的20ml注射器。
定定的看了一会，他一弯腰，从麻醉台下面又摸出了一只更大的50ml的注射器。
犹豫了几秒钟，他又摸出了第二只注射器，然后默默的让台下护士又给他记了一瓶葡萄糖。
直到看到两大一小三个注射器都在监护仪旁边的台子上一字排开的时候，潘麻醉才感觉约莫着是够了。
“潘老师，可以教教我这个麻醉系统怎么用吗？”
扭头，电脑前，张天阳正虚心和期盼的看着自己。
潘麻醉有心想板起脸，但顿了顿，却认命一样的叹了口气。
“我先跟你说一下我们麻醉的账号吧……”
虽然整个医院用的都是同一个系统，但是普通科室跟几个特殊科室例如麻醉科，影像科的模板也是不一样的。
普通科室的账号可以下诊断，开医嘱，写病历等等，界面繁多，功能复杂。
而麻醉科的账号虽然也能看到病人的各种病历信息，但论起操作，则只能建麻醉记录。
麻醉记录实际上是一张大号的图表，上面不同颜色和粗细的线条交错，各种圆形，三角形的图案村落分布。
乍一看上去只觉得杂乱无章，实际上里面却包含了包括手术起止时间、手术全程患者的各项生命体征数据、术中用药的时间和剂量、术中采取措施等等信息在内。
潘麻醉解释得仔细，张天阳听的也认真，再去看那张纵横交错的图表时，就感觉还真的是条理分明。
“嗯，我再跟你说说我们常用的麻醉药物吧。”
第一台手术在张天阳来之前就已经开始了，这时候并不需要补充麻醉药，潘麻醉索性继续给张天阳讲了起来。
其实这些东西是不该这么早就讲出来的，正常的实习生应该先跟着麻醉老师学习流程，学习操作，听老师指挥。
等到跟了几天，熟悉流程，也大致知道什么时候该用什么药的时候，才开始讲解各类药物的作用和使用方式。
但，谁让面前的是张天阳呢？
操作什么的，他还需要熟悉？
潘麻醉心里疯狂吐槽，脸上却一副平静的模样。
“你应该知道我们的麻醉药物分为全身麻醉药物和局部麻醉药物吧？
其实全身麻醉药物又可以分为镇静药、镇痛药、肌松药三种。”
“我知道的。”
这种理论知识，张天阳当然知道。
简而言之，镇静药是让人冷静，睡觉的，镇痛药是止痛的，而肌松药是让肌肉松弛，使不上劲的。
“镇静药物主要包括丙泊酚、依托咪酯、右旋美托咪啶等。
镇痛药物主要包括芬太尼、舒芬太尼、阿芬太尼和瑞芬太尼，还有平常使用的吗啡及杜冷丁。
肌松药物主要分为维库溴铵、罗库溴铵和顺式阿曲库铵、阿曲库铵等。”
一边说，潘麻醉一边拿起了手边的各类药瓶示意。
东方医院的镇静药物用的是丙泊酚，那是一大管乳白色的液体，也常常被人称作是“牛奶”。
镇痛药物则常用瑞芬太尼，肌松药则是阿曲库铵，这些都是粉末状的药粉，需要用生理盐水来配。
“三类药物，作用机制不同，用药顺序也不同，这一点很重要！”
潘麻醉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连带着张天阳也下意识的正襟危坐。
“像是我们现在手术的这个病人，插管麻醉的，三种药物都需要使用，而顺序是镇静，镇痛，肌松，千万不能搞混！你知道为什么吗？”
即便潘麻醉对张天阳有十足的信心，这种问题他却依然要问。
因为这非常重要！
以前就已经有麻醉前辈踩过雷了！
张天阳这时候却没有多做犹豫，直接开口。
“因为肌松药必须最后再给！
肌松药给了之后，患者肌肉松弛，所以没有办法抵抗，但是如果没有给镇静镇痛的话，这时候他是有知觉的！”
张天阳的面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在打了肌松药但是没有镇静镇痛的情况下，任何操作，对于躺在手术台上的患者来说都是一种酷刑。
想想看，你感觉到了剧烈的疼痛，但是你说不出话，喊不出声，甚至连动一下都做不到！
这不是在做手术，这就是在凌迟！
“很好。”
眼见张天阳如同预料当中一般正确作答，潘麻醉显得有些欣慰。
但继续讲起麻醉药的使用时，却仍然事无巨细。
“整个手术过程中，我们麻醉医生需要根据实际情况调整用药。
比如说需要调整患者的血压，心率。
又比如说手术开始准备下第一刀的时候，镇痛需要多给一些，术中需要用到电刀的，下刀之前也需要追加剂量。
要不然病人有可能做出应激反应……
再有就是，有时候患者不需要全麻，而且需要硬膜下麻醉的时候，就要用到另外的药物。”
“局部麻醉药物主要分为酰胺类的局部麻醉药物和酯类的局部麻醉药物……”
“除了静脉给药之外，我们这边还有吸入麻醉，你看这里……”
“……”
一整套介绍下来，潘麻醉说的口干舌燥，但也有几分得意。
因为张天阳听的认真。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两台手术过后，潘麻醉渐渐发现了不对劲。
这两台手术虽然进行的顺利，可除了第一台手术前半段是自己挑选药物给病人使用之外，后面每每自己想要给什么药，还没说出口，张天阳却总是先自己一步，把那药物挑了出来递给自己。
偏偏他递来的还真就是自己准备给的药！
这家伙弄的，怎么像是张天阳在做决策，自己只是个注射给药的打杂的呢？
到底谁是麻醉老师，谁是实习生啊喂！
潘麻醉兀自凌乱着，那边张天阳却已经点开了下一台手术病人的资料。
“潘老师，等会来的好像是个小男孩啊。”
第489章 你猜啊～(￣▽￣～)
“是小孩子？”
上次那响彻了整个手术室的嚎啕仿佛再次出现在了耳边，潘麻醉浑身一个激灵，直接闪现到了张天阳身边。
“唔，男，11岁……”
一颗心被潘麻醉放进了肚子里，“11岁都快上初中了，不算小男孩了。可以沟通，不慌。”
但话刚说出口，潘麻醉突然顿了一下，然后定定的看了张天阳一会，
“额……不过也不一定哈……”
有他在，还有什么不可能呢？
“老潘，你们下一台的病人来了！”
台下护士在门口吼了一声，一个轮椅便被推了进来。
轮椅上坐着的果然是个小男生。
在身体发育这方面，女生普遍早于男生。
女生小学五六年级时候的身高，有时候可能就是她们一辈子的身高。
但小学五六年级的男生，那真的是小小只。
坐在轮椅上的这个小男生皮肤偏白，还有些婴儿肥，长的不错，在学校里兴许还挺受欢迎。
但此刻，他小脸惨白，脸颊上的肉肉眼可见的在颤抖着，冷汗顺着发际线流下，看着面前的手术台，满脸的抗拒。
“呦，小朋友，这么紧张啊？”
潘麻醉在口罩下露出了笑容，企图缓解小患者的紧张情绪，可随着他开口，只见小男孩脸上恐惧之色更重，双脚使劲撑着地板，拼命阻止身后的台下护士把他往前推。
“不要这么害怕啊，叔叔等会会给你麻醉，睡一觉就好了~”
潘麻醉继续努力，得到的却是小男孩愈加惊恐的脸色。
“诶，这样不行啊？”
小男孩身后的台下护士用力往前送了一下，轮椅却纹丝不动，她偏头看了看小男孩固执的双脚，直接选择放弃。
“病人我给你们送进来了啊！你们跟手术医生看着办！”
台下护士拍拍手，转身，直接走出了手术室？
“哗啦！”
身后没了阻力，小男孩双脚用力，直接顶着自己的轮椅往后呼呼啦啦的走，直到“咚”的一声撞到了墙上。
“这么不配合，不行啊。”
患者不配合，麻醉医生是不可能硬上的。
潘麻醉也没辙了，只能捞来一个圆凳，啪叽一声坐了下来，就那么看着小男孩把自己的轮椅顶到了距离手术台最远的墙角。
可以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怕了。
“术前谈话没做好吗？”
张天阳也皱起了眉头，鼠标点开了患者的信息，“嗯，是普外科的病人，阑尾炎，要切掉的。”
看看病史和主诉，这是一个症状很典型的阑尾炎，转移性右下腹痛，还有麦氏点压痛反跳痛都是阳性，没有什么争议。
阑尾切除术嘛，手术倒是个小手术，关键是病人不配合啊，这可咋整？
手术室里，一时间陷入了僵局，直到手术医生一脚踏入手术室。
尴尬的气氛徒然便变得紧张起来。
“嗯？”
手术医生看看空荡荡的手术台，又看看躲得远远的小男孩，眉头一皱，语气不善，“怎么回事？！”
“是这样……”
手术医生的气压实在太低，潘麻醉被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当场便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试图解释。
谁知他刚说了几个字，胳膊就是一沉，却是张天阳把他拉着重新坐了下来。
“嗯？”
潘麻醉一脸茫然。
“嘘！”
张天阳手指竖在嘴唇中央，冲着潘麻醉眼神示意。
于是潘麻醉便老老实实的闭了嘴，顺着张天阳的目光看去。
却见那个刚刚宁死不屈，死都不肯靠近手术台的小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
他双手捏在一起，不安的扭动，头低下，垂到了胸前。
不像是等待手术的病人，倒活像是犯了错等待惩罚的样子。
“怎么回事！”
手术医生的脸色阴沉，又问了一遍。
这下连潘麻醉都看清楚了，那小男孩浑身一个激灵，突然抬起头来大喊，“我，我想上厕所！”
随即，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潘麻醉和张天阳，“我想上厕所，我，我想上大厕，我……我快要忍不住啦！”
“我带他去吧。”
潘麻醉还没有搞清楚眼前到底是什么状况，身边张天阳却已经站了起来，冲着小男孩走了过去。
“我，我去上个厕所……我很快，去去就来……”
小男孩快速的跑到了张天阳身边，半个身子都躲在了他身后，看向手术医生的时候眼神却有些躲闪，连声音都低了下来。
“走吧，我带你去。”
张天阳冲手术医生打了个招呼，有意无意的挡在了他跟小男孩中间，然后把小男孩带了出去。
“呼——”
走出手术室的瞬间，小男孩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回头看看身后的玻璃门，他的脸上还保留着紧张，但跟刚刚的恐惧相比还是差了很多的。
“其实你并不想上厕所吧？”
张天阳突然停下了脚步，“其实你只是想逃离那个小房间而已，或者说，是那个医生。”
小男孩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抬起头，努力扯起嘴角，试图微笑。
“怎，怎么会……我是真的想上厕所的啊……”
“那个医生是你什么人？”
张天阳紧接着又一个问题抛了出来，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是你爸爸吗？”
随即便看到小男孩呼吸停滞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瞬间绷不住了，嘴角下拉，变得无比的沮丧。
他低下头，闷闷的哼出了一声“嗯”。
“是这样啊。”
张天阳眯了眯眼，继续试探，“明明是你爸爸给你做手术，你为什么要那么怕呢？”
小男孩低着头，脚下虚做着踢球一样的动作，沉默了半天，没有回答问题，反而闷闷的说了一句不相关的话。
“术前要禁食禁水，我刚刚喝了水，之前还吃了饭！
所以，我不能做手术。
你是麻醉医生吧？你应该知道这时候做手术是不对的吧？
所以……”
“原来如此。”
张天阳定定的看着他，突然轻轻的笑了起来，“原来你的病是装的。”
“你怎么知道！”
小男孩猛然抬起了头，满脸不可置信。
张天阳只是笑得开心，“你猜啊~”
第490章 这波，这波是虾仁猪心！
眼看小男孩恍恍惚惚魂不守舍的样子，张天阳轻轻摇了摇头，也不再逗他。
“你表现得太明显了。
一进入手术室，你就露馅了！”
小男孩眼露迷茫。
“我看了你的病历，你以前从来没做过手术，自然也应该从来没进过手术室。
而第一次来的病人，常常会表现得不知所措，哪怕我们指着手术台让他上去，他也会问头朝哪边。
而你一来就很明确的对手术台表现出了抵触感。”
小男孩的嘴巴微微张开。
“再者，手术医生来了之后，你表现出了对他的惧怕，而事实上他是你的父亲。
手术的时候有家人陪伴，应该更安心才对，为什么你会表现出相反的状态呢？”
小男孩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还有，你的病史主诉都很符合急性阑尾炎，但是你跟我出来的时候脚步飞快，还能随意的踢脚晃腿，这是一个阑尾炎病人应该有的轻松状态吗？”
小男孩瞬间并拢了双腿，站的笔直。
张天阳却轻轻的笑了起来。
“其实我最开始怀疑你，是因为，你病的可太规范了。
就好像是按着教科书生病一样。
真正的病人，可不会千篇一律的生病啊……”
小男孩的大脑cpu显然已经当机，嘴巴长了老大，双目圆瞪，见了鬼一样的盯着张天阳。
愣了几秒，他突然应激一样的大步后退，然后一转身，在没有人指路的情况下径直向着远处的厕所跑去。
“我去厕所！”
“其实你对我坦诚一点，我说不定还能帮你。”
张天阳的声音不大，看着小男孩突然僵住的背影，幽幽的加了一句，“要不然，你就真的得上手术台咯~”
“噔噔噔”
小男孩一脸忍辱负重的跑了回来。
“请先生教我！”
……
小男孩终于打开心扉，说了真话。
他身为医生子弟，确实对东方医院门清。
普外科都是玩熟了的，以前他爸忙的时候，他就去找护士玩。
也就是最近医患关系有点紧张，才被勒令了不准往医院来。
但之前在医院里东跑西窜，病人见了不少，医生办公室里那些大布头的书也翻过一些，恍恍惚惚也学了不少。
最近天气稍微变凉，每天早上小男孩都不想上学，终于想了个法子——装病！
但他爹就是正儿八经的医生，随便装装怕是糊弄不过去。
小男孩一咬牙，选了那大布头书里的一个章节，把该有的症状烂熟于心，竟然还真装的挺像。
那问诊的小医生可真信了呢！
小男孩说起来小脸一仰可自豪，可看到张天阳在笑，他就又泄了气。
“谁知道装的太像了，装进了手术室……
现在我倒是可以不用上学了，但是我还不想那么快失去我的阑尾啊……”
小男孩说着说着，眼角都泛起了泪花，却强忍着一脸坚毅的看着张天阳。
“你会帮我的吧？”
“我会的。”
张天阳严肃点头。
当然是要帮的啊！
装病归装病，不能真把阑尾白切了呀。
可哄着小男孩进了手术室，躺上手术台，又把手术医生叫了出去，说明情况之后，却见那手术医生竟然一脸平静。
“我早就知道了。”
张天阳:？？？
这回换他一脸茫然了。
“您知道他是装的，怎么还……”
“趁机会就切了。”
手术医生人狠话不多，双眼微眯，“省的以后他再拿阑尾当借口，不肯上学。”
张天阳目瞪口呆，满脑子只剩下了一句话——牛逼啊！
……
回到手术室的时候，潘麻醉正在哄小男孩。
“看你紧张的，脸都白了，来，我给你吸点氧！”
一边说着，他随手就把面罩虚扣在了小男孩的脸部上方。
小男孩像是信了他，没有理那个面罩，只是微微偏过头，满怀希冀的看向门口正在跟自己老爹交涉的张天阳。
但张天阳却清楚的看到，潘麻醉手一挥，不止开了氧气，还把吸入麻醉也开了。
“诶……”
张天阳扭头看看身边的手术医生，只见对方正缓缓点头。
那表情，分明是在说，“我安排的”！
而那小男孩，在满怀希望中，只觉得好困好困，眼睛竟然快睁不开了。
在彻底睡过去之前，小男孩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句话——
“狗贼害我！”
“啪！”
面罩顺利的完全扣在了小男孩脸上。
“还醒着吗？
能睁开眼睛吗？
睁开眼睛看看我！”
潘麻醉试探着小患者的意识情况，按压面罩的力度逐渐加重，好一会，他转过头，冲着门口比了个“ok”的手势。
手术医生也回了个“ok”手势。
只剩张天阳，恍恍惚惚。
“小张，来插管吗？”
潘麻醉看着张天阳难得的呆滞神情，心情大好，脸上的笑容险些抑制不住。
“小张，我跟你说啊，对付这种不肯配合的小孩子，还得找我这种有经验的！
你不知道，我以前遇到的这种病人可多了！但你不能耽误人治病啊！所以我……巴拉巴拉……玛卡玛卡……”
张天阳保持着沉默，面无表情，逐渐变成一个无情的倾听机器。
只是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听潘老师这个语气，他好像并不知道这小男孩是装的病啊……
要不要告诉他呢？
算了吧，他都说了这么多了，现在再说会很尴尬……”
……
今天的第三台手术依然顺利。
那可不就是该顺利吗？毕竟这可是一个健康的腹腔啊！
张天阳专门去看了一眼，那被切除的阑尾，粉嫩粉嫩的。
手术医生问台下护士要了一大瓶甲醛溶液，把那漂亮的阑尾保存了起来，随手递给了助手。
“等他醒了，让他看看自己的阑尾。”
一旁，张天阳再次陷入呆滞。
这波，这波是虾仁猪心啊！
……
约莫有一个小时后，张天阳听着远处隐隐约约一系列“狗贼害我！”“我跟你不共戴天！”“岂可修！”的叫喊，有些心虚的接了下一台手术的病人。
“躺上去吧，头朝这边。”
张天阳指挥着患者躺上了手术台，麻利的贴好了监护和血氧检测，又瞟了一眼病历。
“又是一个阑尾炎啊……”
第491章 阑尾biubiubiu
“你叫什么名字？”
“嗯，上次吃东西喝水是什么时候？”
“你知道自己等会做什么手术吧？”
照例核对了患者信息，张天阳还专门摸了摸患者的肚子，手一滑就按上了麦氏点。
“诶呦！疼疼疼疼╯▂╰”
患者一叠声的叫了起来，张天阳却渐渐放下了心。
这是个真阑尾炎。
害，这家伙整的，都有些阑尾炎ptsd了！
旁边，潘麻醉占了个小圆凳，坐在电脑前面。
“现在是下午两点半……
等会开台最快也要做两个小时……
臭小子是四点钟下班……
所以这是他今天最后一台手术了……”
潘麻醉左手捏着手机，双眼盯着电脑，嘴里小声的絮絮叨叨，右手却在那掐来算去，慢慢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已知，张天阳这个臭小子脸很黑，上班必出事。
又已知，今天已经做完的几台手术都没出事。
所以易推得，最后一台手术，很危险！
潘麻醉眼神锐利，点开了下一台病人的病历，又翻出了昨天自己对他的麻醉评估表，仔细的看了起来。
而旁边，已经配好了各种药物，把一管乳白色的和一管透明的注射器按好在泵上的张天阳却显得有些无聊。
“手术医生还没来吗？”
眼看着监护已经上了，静脉通道也被护士姐姐建好了，仍然不见手术医生的踪影，张天阳探出头，招呼了台下。
“手术医生说是要先去一趟急诊，估计还要一会。”
台下护士步履匆匆，抱着一堆器械匆匆的往走廊深处走。
“你他妈的，到底有没有提前预习啊！笨手笨脚的，怎么会有你这么苯的学生！”
那台下护士跑去的手术室里，隐约有喝骂声响起，但随着屏蔽门的关闭，声音又渐渐隐去。
张天阳眉头轻皱，刚往前走了两步，踏出了手术室，准备过去看看，身旁却“咻”的一声，闪过一道身影。
“你要去哪？”
却是刚刚还坐在电脑前仔细看病历的潘麻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使用了闪现技能，直接挡在了张天阳面前。
您的技能都没有cd的吗？
张天阳心里吐槽，眼神却越过了潘麻醉，“我想去看看那边出啥事了。”
“不准去！”
潘麻醉伸出了双臂，跟老鹰护小鸡一样，然后面色严肃。
“手术医生马上就来了，手术就快要开始了，你怎么能擅自离岗呢？！”
“我就去看看……”
“不就是妇产科那几个泼妇……嗯，那几个大佬在骂人嘛，有啥好看的！”
潘麻醉神态坚定，死死的挡住道路。
开玩笑，他已经算出来了这最后一台手术必然有血光之灾，又怎么可能让张天阳这时候轻易离开？
要知道，这臭小子脸黑发作的时候，只有他自己才能马上处理啊！
所以黑归黑，只要臭小子人在这，事情就在可控范围内。
至于其它手术室会不会出现突发状况？
管他呢，我选择死道友不死贫道！
潘麻醉的态度异常坚定，张天阳也就不再坚持，顺从的被他拉回了手术室，按在了一个圆凳上。
也许是察觉到自己刚刚的态度过于强硬，潘麻醉语气稍缓。
“妇产科那边的医生是出了名的凶，尤其是带学生的时候，动辄就骂，劈头盖脸的，我们都习惯了。
毕竟妇产科那是医生是女的，护士是女的，患者还是女的的地方，阴盛阳衰，邪性。
你真想看，也不用着急。
今天她们骂的才哪到哪啊，咱们明天刚好管妇产科那边的麻醉，你能听她们骂人听一整天……”
这回换张天阳惊讶了。
刚刚那骂声说的难听，没想到竟然是妇产科的常态吗？
他不由得回想起赵天王的那声“你是猪吗！”
以前觉得赵天王有点过分，现在嘛……
还是女人厉害！
……
又等了五分钟，手术医生们才姗姗来迟。
上一台手术的主刀医生是个副主任，但也是那个小男孩的爸爸，所以一台小小的切阑尾手术才需要他上台。
而这一台手术的主刀医生却是个年轻的主治师兄，还带了两个学生当助手，似乎是要把这次手术当成教学手术了，这会儿一直在跟他们絮叨。
“你们都知道，这个阑尾炎手术是我们普外科最简单的手术了，所以这次主要是教教你们怎么找阑尾。
这个阑尾，我们每个人长得都不一样，阑尾发炎的时候，他的外观更是有多种形态的，有直形的、c型弯曲的，也有不规则形状的……”
“然后正常情况下，阑尾的长度有3-7。当阑尾发炎的时候，长度和宽度会适当增加，有时候阑尾的宽度可以达到2cm……”
“同时，阑尾的表面血管会增生，阑尾浆膜会水肿，阑尾腔会肿胀，阑尾腔里会有压力……”
手术医生一来，麻醉就开始了，所以等他絮絮叨叨说到这里的时候，病人早就麻好，被摆了体位，消毒铺巾，准备开始手术了。
那主刀的主治师兄也是真的利索，手术刀一挥，很快就开了腹腔。
“你们都知道阑尾是在盲肠的末端，而且刚刚咱们已经说了，这个不同人的阑尾形态都不一样，发炎的时候就更不一样了。
那么我们去找阑尾呢，光看肯定是找不到的，那怎么办呢？
咱们一般就先找这个结肠。
然后这是结肠带看到没？
咱们就顺着这个结肠带去找，找到三条结肠带交汇的地方，嗯，就是这里。
然后把盲肠轻轻往上一掰，阑尾就会biu的一声出来了。”
主治师兄一边说，一边双手捋着病人的肠子，还不忘扭头看看周围的几个助手，确保他们都看清楚了。
最后，他捏着自己找到的三条结肠带交汇的地方，随手一翻。
“你们看到了啊，就像是这样的手法，一掰……”
“嗯？”
一直流畅教学的他突然停住了。
顿了顿，才轻咳了一声，“刚刚做了一个错误示范，那样掰用力是不对的，咱们这个阑尾呢是biu不出来的，要像这样，来……”
“嗯……”
主治医师再次停顿了下来。
第492章 外科医生的五个优良品质
手术室里，一时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因为两个学生瞪大了双眼，也没看到主治师兄嘴里说的那样biu出来的阑尾。
而主治师兄此刻的心理活动跟两只小白猫是一样一样的——
我阑尾呢？
我辣么大一条阑尾呢？
可是震惊过后，主治师兄马上就展现出了身为外科医生的第一个良好品质——“脸皮厚”。
只见他若无其事的松开了那一小节肠管，面不改色。
“刚刚是我给你们做的第二个错误示范！”
缓了缓，主治师兄展现出了身为外科医生的第二个良好品质——“谨慎”。
“你们再看啊！”
他这次可学乖了，只字不提自己这次的操作到底是对是错。
而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没有错，因为换了个角度去掰，阑尾依然没有biu出来。
于是他轻轻说了声，“你看，这样也是错误操作。”
“嗯，这样也是。”
“还是错误操作。”
“又是错误操作。”
“害，错误操作。”
“没想到吧，还是错误操作！”
……
反反复复折腾了十几次之后，主治师兄那厚的跟城墙一样的脸上也终于见汗了。
而那坚持不懈用着各种姿势各种角度坚持翻动肠管的双手，也开始渐渐颤抖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慌的，还是累的。
而那两只被带来教学的小白猫，只能一次又一次瞪大了双眼，仔细盯着术野。
然后一次又一次忍住自己想要看向主治师兄的诧异眼神。
“诶，那谁，你会不会做阑尾手术啊？”
最先忍不住的是潘麻醉。
在他的预期里，这台手术最好在张天阳下班前做完。
这样即可以确保这台手术的安全，也可以确保后面所有手术的安全。
可现在已经开腹了快半个小时了，连阑尾的影子都没摸到，这可怎么行！
“咳咳！”
被潘麻醉这么一怼，主治师兄强硬镇定的又试了几次，终于也坚持不住了。
他轻轻的把那一小段饱经风霜的肠管纳了回去，然后把双手搭在了无菌单上，叹了口气。
“其实你们应该看出来了，我找不到阑尾，但是你们为什么没有质疑呢？”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到了这个时候，主治师兄竟然还想着要教学，竟然向着两只小白猫投去了锐利的眼神。
于是那两只小白猫便瞬间站直了身子，低着头，不说话。
为什么没有质疑？
还不是怕您丢脸吗……
这话问的……
两只小白猫的沉默挡不住主治师兄好为人师的**，他面色严肃，一本正经。
“今天，我就要教你们，身为外科医生，第三个，和第四个良好的品质！”
两只小白猫一愣，有一个已经下意识的问出了声，“为什么不是第一第二？”
一道锐利的目光投来，那莽撞的小白猫瞬间重新低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
“咳！”
主治师兄这才轻咳了一声，继续循循善诱。
“外科医生的第三种优良品质，就是敢于质疑！
看到明显有问题的事情，医生不质疑，难道病人自己会质疑吗？
在医学上，上级医生是权威，是因为他们的经验更丰富，而不是因为他们的职位更高！”
不得不说，主治师兄讲起道理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要不是他刚刚折腾了半个小时没找到阑尾，说不定别人就信了！
然而紧接着，主治师兄的声音从高昂变得低沉，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坚毅起来。
“我要告诉你们的外科医生的第四个良好品质，是，认怂！”
“嗯？”
两只小白猫一脸惊讶。
却见主治师兄一挥手，招呼来了台下护士，让人家用密码开了手机，直接给医疗组的副主任医师打了过去。
电话接通的间隙，他还不忘继续说教。
“你们记住了，遇到自己处理不了的事情，该认怂的时候就认怂！自己乱处理要是出了问题，就是大问题，但是如果你报告上级医生……
诶，喂，教授啊是这样，我在手术室，这里有一个阑尾炎的病人我们准备切阑尾呢，就是那个，遇到点事，就是，他这个阑尾啊，我找不到……”
却见主治师兄的气势越来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电话对面的声音却开始大了起来。
就连隔了老远的张天阳都能听得见。
“你平时不是觉得自己很能吗？
你不是觉得阑尾手术你已经得心应手了吗？
你不是感觉可以单飞了吗？
怎么这时候又想起老子了？
老子跟你说……”
电话里的副主任医师似乎脾气很暴躁，骂骂咧咧的吼了一堆，吓得那两只小白猫头发都快竖起来了，主治师兄却依然一脸淡定。
低声下气的挂了电话，主治师兄转头就再次有了底气，冲着两只小白猫继续说教。
“看见没？就该认怂！认怂了顶多被骂一顿，他骂了我，还不是得过来帮我……”
主治师兄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张天阳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他起身，从潘麻醉身边绕了两步，刚想过去看看，却被潘麻醉一手拦了下来。
“又坐起来了！你看你，这做手术是人家手术医生的事，你现在是我麻醉的人，盯着患者生命体征就好了！不许去！”
“诶……”
张天阳轻声叹气。
其实主治师兄开始重复翻找阑尾的时候他就想去看看了，但愣是被潘麻醉拦下来三次。
虽然潘老师说的很有道理，但是……
张天阳扭头看了看监护仪，见上面的数字都挺漂亮，也就只能又坐了回来。
也不是什么危急的状况，患者生命体征都还挺好，多找一会阑尾就多找一会吧……
而旁边，潘麻醉直接站了起来，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张天阳探头探脑往手术台张望的视线。
他的一只手仍然在疯狂掐算着。
“已知，这台手术很危险，而且现在已经有苗头了。
又已知，这个主刀只是个主治，不够保险。
所以，至少得再来几个职称大的兜底，才好让臭小子上啊……”
很快，脾气暴躁的副主任医师风风火火的冲进了手术室，轰轰烈烈的当着整个手术室人的面把主治师兄骂了一顿，又声势浩大的洗了手穿上手术衣。
“这瓜娃子，学了个半吊子就敢带你们教学手术，你们可别跟他学！”
脾气暴躁的副主任医师骂完了主治师兄，也没放过两只小白猫，嘴里嘟嘟囔囔，手下也不停。
“你们可看好了，就搞到这里，顺着这个结肠带，往上，诶再往上，就是这里，咱们这个一掰！”
副主任医师的声音一滞。
手术室里再次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而在一片沉默里，主治师兄口罩下，缓缓翘起了嘴角。
他说什么来着？
外科医生的第二个良好品质，是谨慎！
第493章 让我试试？
原本简单的不行的阑尾手术，似乎正在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滑去。
脾气暴躁的副主任医师似乎一下子哑了火，但手上却不信邪的再次从肠管开始翻找。
一次，又一次。
张天阳偷偷的踮着脚望去，却见那红黄相间的术野里，副主任医师的手下，那阑尾，依旧没有biu出来。
“教授，我就是卡在这一步了。”
主治师兄的声音很小，但脾气暴躁的副主任医师却浑身一震。
“那谁，帮我掏一下兜里的手机！”
脾气暴躁的副主任医师并没有跟主治师兄一样坚持不懈，仅仅试了几次，就知道此事不可为，果断拨通了电话。
“那什么，身为外科医生，该认怂的时候确实需要认怂，这点你做的不错。”
脾气暴躁的副主任医师对着主治师兄终于有了好颜色，一扭脸，又找上了两只小白猫。
“你们俩，也要记住了，以后该认怂就要认怂！”
张天阳第四次被潘麻醉按了回去，轻轻叹气。
原来主治师兄好为人师的兴趣是一脉相承的……
很快，上一台手术的主刀医生，那位亲手把自家儿子的阑尾安排掉了的狼灭副主任医师打着电话赶了过来。
这位人狠话不多的大佬这时候却身影稍微佝偻，下意识做出了“点头哈腰”的姿势，而电话里，是个女人的声音。
张天阳悄悄支起了耳朵，就听见那女人正噼里啪啦的对狼灭副主任医师一顿骂。
“你咋这么牛逼呢？
咱儿子的阑尾炎是装的你看不出来啊？！
你看不出来人家小医生都告诉你了是装的你咋害切呢？
你这是想翻天了啊！
这个家里谁说了算了！”
听着听着，手术室里便又安静了下来。
监护旁边，潘麻醉拉着张天阳一起对着电脑上早就写好的麻醉记录发呆。
手术台上，脾气暴躁的副主任医师和话唠主治师兄也默默的开始继续翻动肠管。
两只小白猫和台上护士无事可干，只能低着头，缩着身子，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只有监护仪，还在坚持不懈的监控着患者的生命体征，发出跟心率同步嗯“滴滴”声。
“那啥，老婆，我有个急诊手术，等会再说啊……”
狼灭副主任医师终于找到了女人输出的间隙，艰难的挂了电话。
“咳！”
随着狼灭副主任医师的轻咳，他佝偻着的身子重新挺直，而手术室里其他的人仿佛也在这个瞬间活了过来。
“快来，你看看这个阑尾！”
脾气暴躁的副主任医师招呼着，很快就让狼灭副主任医师也感受到了他的同款茫然。
阑尾呢？
辣么大一个阑尾呢？
狼灭副主任医师捏着一小段肠管，面色严肃。
在被叫过来之前他还觉得脾气暴躁的副主任医师是在故意搞他，但尝试过后，他也体现出了一个外科医生的良好品质。
“要不然找主任吧？”
就在手术台上再次陷入僵局的时候，张天阳终于忍不住了。
他试探着站了起来，在潘麻醉阻止之前，抢先开口。
“那个……”
手术台上的两个副主任医师一个主治师兄都看了过来。
张天阳举起了手，“能不能让我试试？”
“嗯？”
狼灭副主任医师认出了张天阳，微微一愣，想起来他不过一个照面就发现自家儿子在装病的事情，也就没有出言反对。
“你？”
脾气暴躁的副主任医师和主治师兄倒是齐齐眉头一皱，默契的看向了张天阳身后的潘麻醉。
“麻醉老师，这位是？”
他们不认识张天阳。
但在手术室里，跟着麻醉老师的人，不是全科实习生，就是麻醉实习生。
一个实习生，在两个副主任医师都没招的时候，说自己想试试？
小伙子，勇气可嘉。
但预料当中潘麻醉把实习生拉回去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潘麻醉右手藏在身后继续掐算着，眼神在两个副主任医师身上扫过。
两个副主任，应该能兜得住吧。
打定了主意，潘麻醉反而把张天阳往前推了推。
“这位可不是麻醉科的实习生，他是泌尿外科主任的宝贝，别看人年轻，人有两把刷子的！让他试试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没想到潘麻醉对张天阳的评价这么高。
一时间，几个医生又陷入了沉默。
“来试试吧。”
狼灭副主任医师最先松了口。
看着张天阳匆匆去洗手的背影，他的心里还渐渐升起了一点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期待。
而那边，张天阳已经进入了状态。
之前已经详细看过的患者资料在他脑海里再次闪过。
患者，男，29岁，转移性右下腹痛2 天入院，伴有恶心、呕吐，否认消化道溃疡病史及外伤、手术史。查体:急性病容，表情痛苦，右下腹压痛明显，结肠充气试验及腰大肌试验都是阳性。
而实验室检查里，白细胞，中性粒细胞，淋巴细胞也都是高的。
很明确的阑尾炎。
那么，为什么在病人的肚子里却找不到阑尾呢？
“哗哗哗……”
水声流过，张天阳的眼神渐渐变得锐利起来。
重新回到手术室穿上手术衣之后，两只小白猫已经被赶下了手术台，主治师兄也为了腾位置早早的挪到了一边。
也因此，张天阳能够清晰的看到患者腹腔里的情况。
回盲部系膜水肿并且粘连成团了！
伸手轻抚，已经被钝性分离开的肠管便听话的散开。
但是阑尾依然没有出现。
眼看又是这样的结果，主治师兄把自己伸了老长的头缩了回来，轻轻叹了一口气。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张天阳突然冲着台上护士手一摊。
“两把齿镊。”
台上护士很是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眼神在两个副主任医师身上转了一圈，发现没人阻止之后，才把器械拍了出去。
“悠着点啊……”
脾气暴躁的副主任医师不由得出言提醒，可很快眼前一花。
那两把齿镊到了张天阳手里，瞬间便变成了两只上下翻飞的银蝴蝶。
患者回盲部水肿的系膜飞快的被分离了出来，张天阳又是一摊手。
“刀！”
“诶？！”
主治师兄瞬间紧张了起来。
脾气暴躁的副主任医师也急了。
“你别乱来啊！”
第494章 潘麻醉:众人皆醉我独醒啊！
脾气暴躁的副主任医师的话究竟是晚了一步，台上护士已经惯性的把刀拍了出去。
而那刀到了张天阳手上，便瞬间再次化为了一道光影。
一刀下去，沿路正有好些出血点正争先恐后的冒出。
但张天阳却不管不顾，又下了第二刀，第三刀。
“诶！”
周围有人急急的出声。
但张天阳又已抄起了电刀，看也不看，就冲着刚刚下刀的那些地方，一下一下点了过去。
“滋滋滋，滋滋，滋”
又快，又准。
当焦味开始在众人鼻尖飘荡的时候，狼灭副主任医师才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呼呼呼——”
没有阻止张天阳的动作，他反而拿起了吸引器，自动自觉的沦为了助手。
“你……”
脾气暴躁的副主任医师这时候情绪也猛地转弯，之前惊惧的眼神已然变成了震惊。
一字之差，心理的落差却是巨大的。
哪怕都做到了副主任医师，他们下刀时也依然会放慢速度，电刀止血也是看到一个出血点就处理一个，一点一点稳步推进。
哪像是面前这个张天阳？
刷刷几刀不管不顾下去，然后再集中处理出血点，但偏偏他动作太快，又太准，出血量竟然比他们这些稳步推进的还要少。
两相对比之下，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便突然在众人心中涌现了出来，继而跟着出现的，是抬头仰望的叹为观止。
一时间，手术室里竟然再次陷入了沉默。
在不知不觉中，竟然没有人想要阻止张天阳的动作，更没有人再对他有什么怀疑，甚至，没有人会再把他当成一个真正的实习生。
而前后，其实不过是十几秒的时间罢了。
在众人皆陷入沉思的时候，唯有潘麻醉，眼神忧郁，口罩下的嘴角却微微翘起。
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啊……
……
回盲部水肿系膜很快便被张天阳切除，他手一抄，便把回盲部也提了起来，另一只手伸进去，只是一摸。
一跟条索状的肿物赫然就在下方。
“找到了。”
张天阳抬头，却见那两只小白猫依然一脸茫然，主治师兄眉头紧皱，但两个副主任医师却眼神闪烁，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于是他便笑了起来。
“那我继续。”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阻止。
所以张天阳又捏起了刀，轻轻一划。
打开浆肌层，就在回盲部内侧，轻轻一掰，一小段充血水肿狰狞却又短小的阑尾，终于弱弱的“biu”了出来。
手术室里不知道第多少次陷入了沉默。
两个副主任医师，性格相差甚远，这时候却齐齐的露出了果然如此，和赞叹的神色。
“这是……浆膜下阑尾！”
主治师兄也突然意识到了面前的状况，盯着张天阳，口罩下的嘴巴长了老大。
他想问张天阳，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可顿了顿，又有些颓然。
其实他是知道浆膜下阑尾这种情况的，但，怎么就是没想到呢？
“啊！”
一直没办法跟上节奏的两只小白猫终于也跟着惊叫了起来。
他们这才意识到，原来那一小段紫红色的，就是阑尾……
……
阑尾炎手术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小的手术。
找到阑尾之后，事情就变得简单快速了起来。
动手的依然是张天阳。
毕竟已经穿上手术衣上了手术台，不如顺手把活干完，毕竟自己的手速快不是？
而身边，同样也没有人想要阻止他。
内科医生的水平高低，或许只有在遇到疑难杂症的时候才看得出来。
但外科医生的水平高低，一出手，就算是透了底。
虽然在心底里并不认为张天阳的综合素质能比得上自己，但两个副主任医师还是认可张天阳的能力的。
而对于主治师兄来说，他隐约间，觉得张天阳应该在自己之上。
依旧搞不清楚状况的两只小白猫就更没有发言权了。
所以，一片沉默中，张天阳双手翻飞，很快便逆行切除了患者病变的阑尾。
接着，放腹腔引流管1个，常规关闭切口，整台手术竟然卡在三点五十九分的点上宣告完成。
规规矩矩沦为助手的两个副主任医师在手术结束后很快把张天阳围了起来。
他们很是亲切的跟张天阳聊了会天，热情的询问了张天阳的年龄，专业，以后的意向。
而面对这些，张天阳已经有了一套熟练的拒绝流程，三言两语，把他们一步三回头的打发走了。
手术室里，于是便只剩下了再次好为人师症发作，正在给两只小白猫讲解“浆膜下阑尾”到底是什么的主治师兄，还有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潘麻醉。
“小张，四点了，你可以下班了~”
潘麻醉的声音里透着些喜悦的颤抖，不等张天阳开口说话，直接便凑了上去，连一桌子的麻醉药瓶都没理会。
“潘老师，你这……”
张天阳被潘麻醉强硬的搂着肩膀，连推带拽的被拉出了手术室，然后朝着更衣室的方向走去。
隐约间，身后的手术室里，主治师兄突然停顿了片刻，然后叹了口气。
“你们好好看看刚刚那个师弟！
人家跟你们也就差不多大，好像还比你们小，我就想不通了，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呢！
别给我狡辩，菜就是菜，刚刚人家的操作你们看懂了吗？！
还有，还记得我刚刚说的吗？外科医生的良好品质之一就是认怂啊……”
……
“诶，潘老师，其实我不着急走……”
“不，你着急！”
潘麻醉态度强硬，直接催着张天阳换好了衣服，亲自把他送了出去。
“诶，我又不会迷路，潘老师您不用送我下去的……”
“不，我用！”
就这样，一直等到两人推推揉揉出了外科楼，把张天阳亲自交到了过来接他的白色肉盾小黑手上，潘麻醉才看起来松了口气。
“下班了，快回去吧！我看着你走！”
潘麻醉脸上堆笑，目送着张天阳跟白色肉盾小黑一起走远了，确定不会再回头，这才突然狠狠的一挥手。
“成功活过了一天！”
然而，潘麻醉心里的喜悦并没有维持多久。
因为他突然想到了明天。
“明天是麻妇产科那边的病人……
妇产科……嗯……奇葩多啊……”
潘麻醉看着张天阳的背影，眉头微皱，眼神渐渐再次变得忧郁起来。
“难搞哦……”
……
另一边，张天阳感叹着潘麻醉的热情和对实习生的体谅，拎着白色肉盾小黑给他提供的豪华版晚餐，推开了宿舍的门。
宿舍里没开灯，窗帘也是拉着的，显得有些昏暗。
但从宿舍深处，却传来了清晰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噗噗通，噗通，噗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