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不想当明星的网红不是好医生
“你是那个！那个……”
一瞬间，副院长心里闪过了很多让他焦头烂额的画面。
各种破例。
各种主任的请愿。
各种匪夷所思的不应该发生在实习生身上的事情……
跟女朋友出个门都能碰到重大集体中毒事件……
是他吧！
一定是他吧！
东方医院有史以来最闹腾的实习生，一定就是他吧！
副院长指着张天阳，嘴巴张大，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已经到嘴边了。
“你就是那个，那个，张，张，张……”
“张天阳。”
张天阳贴心的帮着副院长说全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就眼睁睁的看着副院长一个巴掌直接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啪！”
“嘶……”
张天阳一时间被镇住了。
这得多疼啊……
看着都疼……
副院长您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得说啊！
自残不是事啊……
“果然是你啊……”
副院长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力气用大了，但已经失态过一次，他努力维持着自己的表情管理。
只用手稍微揉搓了额头两下，就拿了下来。
╯▂╰
于是，在张天阳震惊的眼神当中，副院长的额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
“院长，您要不……”
张天阳刚想开口建议副院长拿冰敷一下，谁知对方率先站了起来。
“哗啦啦啦啦——”
有些粗暴的动作带动着副院长身后的椅子发出巨大的噪声。
而副院长本人，则亲自跨越了整个会议桌的千山万水，大踏步来到了张天阳身边。
张天阳有些不知所措的站了起来，下一秒，他的双手就被副院长牢牢的握住了。
“小张啊，小张啊！”
副院长情绪激动，握着张天阳的双手上都充满了力气。
他“小张”了半天，最后终于憋出来一句——“久仰了！”
张天阳登时愣在了原地：喵喵喵？
身为实习生，被副院长握住双手称赞“久仰了”该怎么办？
急，在线等！
不光张天阳震惊了，在场的几个大佬都震惊了。
视频会议对面的肝胆外科主任瞪圆了双眼，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指划了划屏幕。
“我卡bug了吗？还是信号不好？音频乱入了？”
教务处的张主任张大了嘴巴，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敢吭声。
“久仰了”这特么就不应该是能从副院长口中说出来的词啊！
万一是副院长口误呢？
这时候还是装傻吧装傻吧！
泌尿外科大主任则死死的盯着副院长，脸上没多少震惊，但明显的露出了忌惮的神色。
一股不太好的预感从心中升起。
总感觉，自己的老母鸡被别人惦记上了是怎么回事！
只有憨憨的而又耿直的助理，满脸如临大敌的悄声提醒着。
“院长，您是不是说错词了？”
“没说错！”
副院长依旧牢牢的握住张天阳的双手，斩钉截铁。
好家伙。
这可是东方医院最强实习生啊！
就跟那家伙最强炼气期一样！
愣是以实习生的身份闯了个天下啊！
想想看这个小张医生都干了什么吧！
最开始在感染科，那个辗转五年转了半个中国没找到病因的小女孩，愣是被他找出来是个真菌感染！
全院会诊，内科外科那么多主任，最后病原体是个小实习生找出来的，你敢信？
然后是急诊科，硬是要救一个当时好些主任们都觉得没救了的食管胃底静脉曲张破裂出血的病人。
为了逼自己的宫，半个医院的科室主任们都跑来跟自己求情开口子。
结果提出请求，最后还把病人救回来的是个实习生，你敢信？
关键是从这个病人开始，这个小张医生竟然还连续做了好几台成功的食管胃底静脉曲张破裂出血无视野胃镜下止血。
今天中午，消化内科立项的报告已经摆在了自己桌子上了。
而且翻开报告你猜咋地？
这项目还是消化科和泌尿外科联合的！
下午的时候你猜又咋地？
肾内科的刘教授和感染内科的朱教授竟然一起结伴找他，吵吵着肾内科和感染内科也要一起参与项目！
四个科室抢着牵头的项目，你敢信？
至于那些什么急诊科带教被砍力挽狂澜，跟小女朋友出去玩碰上重大中毒事件，还有手术室里随便救个场......
那些在副院长心里已经感觉不是事了！
就这，小张医生难道担不起他一句“久仰了”？
副院长眼睛里流淌着回忆，双手越握越紧。
张天阳无辜的低着头，双手下意识的想用力捏回去，但又怕自己捏疼了副院长，左右为难。
而旁边，小林琳看副院长的眼神也开始不对劲了。
隐约间透露着电光闪烁。
情急之下，张天阳只能试图转移话题。
“这个，院长啊，咱们，咱们是不是先解决这个视频的问题？
我觉得，患者的动脉畸形是一个非常不稳定的因素......”
“视频是小事！”
副院长依旧情绪激动的不肯放手，只是扭头对着自家助理吩咐。
“你去跟医院宣传部沟通，把这个事情原原本本的写出来，还有这个，小张医生说的这个，患者动脉畸形的事情也加上。
嗯，腔镜手术大出血本来就有一定的风险，我记得这些术前签的手术知情同意书上应该是有的，你们一起也加进去。
患者那边，跟家属好好沟通一下，承认错误，该赔偿赔偿该安抚安抚，但是不能任由他们得寸进尺。
最后，宣传的时候着重说一下咱们小张医生的救场行为，重点突出一个‘难’，一个‘险’，再渲染一下这种情况下冲出去所需要的勇气。
一起，做个公告出来，跟各个媒体联系一下。
与其让那些家伙往坏了猜，不如咱们自己说清楚。
稿子出来之后给我们审一下再发啊！”
副院长语速极快，三言两语就定下了公关方案，按死了事情的基调。
关键是，逻辑靠谱，此事可行！
张天阳目瞪口呆的看着副院长一条一条往外冒，又看着助理手忙脚乱的记，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个抑制不住的猜测。
这副院长，该不会是从医疗值班系统升上去的吧？
医疗值班，就是负责处理各种医患纠纷、医疗投诉，以及医闹的部门......
简直熟练得令人心疼有没有！
“小张。”
张天阳发散的思维被副院长热切的声音唤了回来。
一抬头，对上了副院长期盼的眼神。
“你有没有兴趣，当个明星医生？”
什么什么？
张天阳以为自己听错了。
“明星医生？”
“对！明星医生！诶，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副院长点头如捣蒜，生怕张天阳不答应，一张口——
“不想当明星的网红不是好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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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噜噜噜噜~今天也是勤奋努力更新安~
今天是七月的最后一天了诶，明天就是八月份了。
8.23是安安生日呢~看看你们会不会记得~
不记得会生气哦~
第449章 我愿意
“来当明星医生吧，小张！”
副院长紧握着张天阳的双手，陈恳的目光让张天阳艰难的压下了反手就走的冲动。
可是......
“好好当医生不好吗？为什么要当网红？”
张天阳表示拒绝。
他向来认为，哗众取宠是一种歪门邪道。
有当网红想段子拍视频的那些时间，好好去系统空间里学学技术不好吗？
多上两台手术不香吗？
似乎是看出了张天阳满脸的拒绝，副院长一时间双手捏的更紧了。
生怕张天阳跑了一样。
“小张啊......唉——”
副院长盯着张天阳，突然长长的叹了口气。
随着这口气，副院长的身子似乎都佝偻了不少。
张天阳顺着副院长弯腰的方向看去，突然有些发愣。
他毕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满头黑发下面其实都是染发剂染不到的白色发根。
之前显得精神和干练，或许不过是那口气在撑着。
一旦被张天阳拒绝了，这口气就猛然间泄了。
于是那声“我拒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张天阳也叹了口气，语气放缓，“我能知道为什么您想让我成为明星医生吗？”
总不能是因为，东方医院准备进军好莱坞了吧？
然后投资一部剧，选他当男主角？
那也太专业不对口了吧！
“其实我们早就有这个想法了，最近教务处张主任那边也在牵头搞这个事情。”
副院长语气低沉，情绪深重，缓缓的抬头，盯着张天阳的眼睛。
“你还记得急诊科的事情吗？”
急诊科的事情......
杨教授......
当然记得。
怎么可能忘记！
张天阳的脸色也渐渐严肃了起来。
“是因为那件事？”
“算，也不算。”
副院长言辞恳切，但言语中难免透露着一丝疲惫。
“上次的事情，杨教授明明是好人没好报，但最开始传开的时候，网上很多人......说了不好听的话。
其实不止上次的事情。
很多时候媒体报道的医院，医生，其实都是奔着吸引人注意力去的，难免盯着一些不太好的方向。
所以，我们就在想，我们能不能，自己来做这个媒体？
现在不是有很多什么大v，自媒体吗？我们能不能也推几个比较典型的医生出来，来当一个正面典型。
我们不求让大众对我们有太多好感吧，但是最起码，我们希望他们可以正确的认识我们这个职业。
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知道我们的局限性，知道我们......也是人，不是神。”
副院长说了很久。
张天阳也听了很久。
然后沉默了很久。
原来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
张天阳知道，副院长说的都是真的。
他也知道，副院长担心的事情也确实存在。
比如这次的视频。
理性质疑的声音是合理的。
但是就在短短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他也看到了很多上来就无脑喷的言论。
很多民众仿佛天生就站在医生的对立面一样。
但其实，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医生明明是最希望你安全的回家的那一个。
依旧是今天那个视频。
鲜血直飙的时刻。
所有在场的医生里，最希望患者活下来的，一定是主刀医生！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医疗行业，或许真的需要一些“明星”了。
“小张，你不愿意也是正常的。”
副院长又叹了口气。
“毕竟是抛头露面的事情，成为明星医生，固然会有很多支持你的人，但也必然会有很多攻击你的人。
说实话，你是我最近几年里看见的最好的苗子了。
长得也高，也帅，技术也过硬，能力也有，只是欠缺一点资历。
但是这恰好也是你的优势。
你就是天才实习医生啊！
唉......唉......”
这话说的......
张天阳听着都觉得有些不忍心了。
如果不会耽误自己轮转的话......
“要不......”
“我不同意！”
泌尿外科大主任斜地里猛地窜了出来。
直接无情的打断了副院长的大招“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我们小张现在还是实习医生，没有医师资格证！你这样推他出去，难道不是给别人攻击他的把柄吗？！
我不同意！”
泌尿外科大主任双目圆瞪。
好家伙，副院长你这个老狐狸！
现在东方医院里也就内科系统那些老家伙知道小张，外科系统里我算拔得头筹。
但是，如果你把小张推出去了，大家都知道他是天才医生了，那岂不是谁都要来跟我抢人！
到时候，人能不能留在东方医院里都是个问题！
你这是出了个昏招啊！
咱们东方医院向来是出了名的待遇差，如果冲山医那边来抢人，你给的了人家开出的待遇吗！
“什么？今天那个救场的医生还是实习医生？”
视频会议里，肝胆外科大主任后知后觉的缓过神来，双目突然迸发出明亮的光芒。
“那个，张医生......”
“啪！”
泌尿外科大主任直接把手提电脑合上，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网络不好！会议中断！”
看看看看！
这边已经有一个老银币准备开始跟他抢人了！
“你不要这么激动。”
副院长完全没有被泌尿外科大主任的强势吓到，脸上的“无奈”、“疲惫”完美保持，眼神里还透着“惋惜”。
“这些都不是事。我们之前跟教务处的张主任也商量过这件事。
小张明年才毕业，医师资格证确实还要等，但是，咱们可以先给小张上个助理医师资格证啊。
按照国家的政策，家传医术也是可以有的嘛！
挂靠的医院就是咱们东方医院......”
旁边，教务处的张主任瞪大了眼睛一只手指着自己，嘴巴张大，但愣是没找到机会开口。
等会院长！
咱们什么时候讨论过这件事情啊喂！
明明一直是我在前后奔波，试图给你打报告给小张开后门的啊喂！
你所谓的讨论明明只是点点头然后签了个名啊喂！
但副院长没有理他。
“对了。”
副院长扭头突然嘱咐了自家助理一句。
“你弄那个新闻稿的时候，不要透露小张的姓名，只说是咱们医院泌尿外科的医生就行。”
“这......”
反应慢半拍的助理还满头雾水没摸清楚自家领导为什么要这么吩咐。
而旁边，咄咄逼人的泌尿外科大主任突然态度就缓和了下来，竟然开始缓缓点头。
“这样也是一个办法。”
算你老小子够意思。
挂靠在东方医院，小张以后就跑不了了。
宣传稿宣传是泌尿外科医生，如果小张真的同意当明星医生，那么最后宣传的时候肯定免不了宣传他这件事。
这样别人一看，就会觉得小张是我的人。
嗯，不错不错。
张天阳在旁边目瞪口呆的看着泌尿外科大主任的变脸术，愣是没反应过来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医生。”
副院长双手却又加了点力气。
整个人似乎重新挺拔了起来，眼神坚定，带着期盼。
“你愿意，为医疗事业的传播，和医生们的正当权益的争取，作出贡献吗？”
张天阳回过了神。
我愿意，为医疗事业的传播和医生的正当权益的争取作出贡献吗？
我......
面对副院长真挚的眼神......
他又怎么能说出那个“不”字？
罢了。
抛头露面就抛头露面吧，浪费点时间来做更有意义的事情也不错。
张天阳轻轻点头。
“我愿意。”
“一言为定！”
手上的力气突然又大了不少。
副院长“真挚”的眼神继续维持了两秒，终于再也维持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太好了！”
他抑制不住的笑了起来。
终于骗到手了！
“哈哈哈哈啊哈哈！”
泌尿外科大主任也笑了起来。
小张别人抢不走了！
刚刚被自己感动的张天阳瞬间目瞪口呆。
等会......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自己好像......
被套路了？
第450章 没有人比我更懂张天阳！
被老狐狸们联合摆了一道的张天阳最后还是没能翻出什么浪花。
副院长和泌尿外科大主任强强联手，直接把张天阳接下来一段时间里比较重要的事情给安排好了。
小助理毫无反抗机会，直接被抓了壮丁，开始作为一个记录大佬们安排的工具人，在电脑上敲敲打打。
而张天阳和两位大佬几乎并肩的站在小助理身后，眯着眼看向屏幕......
“唔，无视野胃镜下止血改成消化内科和泌尿外科联合立项了？
诶？还有拨款吗？
唔......一个月后弄好助理医师资格证，明年按时参加职业医考试啊......
然后明星医生正式宣传计划是一个半月后启动......
嗯？三个月后还有个临床技能大赛？这是什么？”
张天阳敏锐的要素察觉，指着最下面那条安排开始发问。
“就是一个全国性的比赛。”
教务处的张主任积极的向张天阳解释，显得比副院长还要激动。
他之前甚至都没考虑让张天阳去参加这个比赛，因为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小儿科了，必然会被拒绝的。
但是万万没想到，峰回路转！
他向副院长投去了感激的目光，努力想要激起张天阳的斗志。
“这个比赛是除了论文、小挑、大创之外，医学生含金量最高的比赛了。
虽然是全国性的，但是会先从校内开始选拔，然后是市赛，省赛，最后是全国赛。
一路过关斩将，可以跟全国的青年才俊pk......
最关键的是，一旦拿到国家金奖，你想去咱们东方医院任何一个科室都没问题，自带名额，不受限制......”
“这么多比赛啊......”
张天阳却丝毫没有被说动的意思，甚至眉头还渐渐的皱了起来。
这种赛制，一听就非常消耗时间啊！
本来他全院轮转实习的时间就短，现在副院长做主，操作操作保证他提前拿到医师资格证的话，下一步应该就是定科了。
到时候就没有全医院转的机会了！
还有那么多科室没有去看过呢！
哪有时间浪费在这里！
至于那个自带名额的定科机会？
他貌似不需要啊......
还是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吧！
张天阳迅速在心中作出了决断，准备开口拒绝。
“这个我能不能不......”
“小张！”
副院长一声大喝，直接打断了张天阳的拒绝。
这气势汹汹的样子，哪有刚刚的心累和疲惫？
“小张啊......”
眼看已经堵住了张天阳的嘴，副院长这才咬牙切齿的瞪了教务处张主任一眼。
“张主任，你太小看咱们张医生了，咱们张医生是需要那个金奖来走捷径的人吗？”
“不过呢......”
副院长突然又满面笑容的看向了张天阳，变脸速度之快，堪称绝活。
“这个赛制确实比较长，但是这个金奖确实比较有用。
难得去一趟首都，如果小张你能拿下金奖的话，我就豁出去这张老脸，把你安排进和谐医院实习一个月，怎么样？”
“和谐医院实习一个月？”
张天阳满脸的抗拒登时就消失了，脊背不由自主的挺直。
那可是首都和谐医院啊！
全国最顶尖的医院！
全国各地的疑难杂症都喜欢往那里跑的那个和谐医院啊！
在那里，普通的小病根本就不存在！
任何一个病人都有无限可能。
那里，才是国内医学的圣地啊！
为什么东方医院里存在着“进修生”这种物种？
不就是因为东方医院是三甲医院，平时遇到的疑难杂症远远比小医院多，整体实力也远远比小医院强吗？
张天阳突然想起了当初在神经内科icu里遇到的那个宋主任。
东方医院之于他，就等于和谐医院之于张天阳！
“和谐医院可不好进啊，真的可以吗？一个月？”
张天阳不可思议的再次确认着。
“当然可以！我这张老脸还是有点用的。”
眼看鱼儿上钩了，副院长反而表现得老神在在。
“到时候，你想去哪个科，都可以自己选！但是有前提的哦，你要拿到金奖，而且得是金奖里的前三。”
“成交！”
张天阳直接站了起来。
不就是比个赛！
谁怕谁！
干他娘的！
“对了。”
勉强压下激动，张天阳对副院长的安排显得异常配合。
“您给安排的，除了内镜的项目之外，都是一个半月之后才开始的。
那这段时间我需要做点什么？”
“你......”
副院长的老神在在一时间被打断。
他沉思了好一会。
终于，沉吟着点点头，声音低沉而认真。
“你这段时间，照常上班，就可以了。”
张天阳：喵喵喵？
完全没有安排吗？
只要照常上班？
张天阳牵着小林琳一头雾水的离开了会议室。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给了自己一个半月的休息期，但，一想想之后有可能去和谐医院实习，他就抑制不住的激动。
小林琳安静的走在他身边，没忍心打断他的欢欣鼓舞。
不过......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会议室。
既然今天那个视频已经开始公关了，而且张天阳也已经决定参加明星医生计划了，那么......
或许，可以助东方医院一臂之力？
......
会议室里，三个大佬分坐三边。
教务处的张主任正在给自己的下属打着电话，交代着刚刚确定下来的安排。
泌尿外科大主任则再跟东方医院宣传部积极联络，务必要把副院长之前随口提到的，把救场的张天阳称为“一名泌尿外科医生”的事情落实到位。
而副院长这边，小助理小心翼翼的凑了上来。
“那个，您为什么说，这一个半月只要他正常上班就可以了呀？”
小助理盯着自己的笔记本，“如果说要把张医生加进明星医生计划的话，一个半月后就开始宣传了，那么现在不是应该抓紧时间，赶紧多制造点宣传素材吗？”
“呵，素材。”
副院长斜了自家助理一眼，发出了不屑的声音。
“你，不懂张医生。”
张天阳会需要专门制造素材吗？
呵！
没有人比我更懂张天阳！
他分明就是那种，站在那里不动，素材就会自己找上门的体质啊！
可别到时候，素材太多，宣传出来显得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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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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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1章 家暴现场
周三上午，张天阳过的意外的充实。
除了需要排周四的手术计划，以及跟病人们进行术前谈话之外，35床的膀胱镜也安排到了今天。
不知道是抗菌药起了作用，还是什么别的变化，患者自称血尿情况大大改善。
“医生，我们住院之前刚刚在另一家医院做过膀胱镜，现在还要再做一次吗？”
35床女人的语气带着些许哀求。
“做这个，有点疼……”
“还是有必要做的。”
张天阳耐心的给她解释，“需要明确你这个血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如果是从输尿管以上的部位来的，那么是左边还是右边也需要明确。
虽然咱们现在能不做手术还是不要做手术，但是也得做好准备，总不能手术前手术医生都不知道要做那边吧？
放心，我们尽量轻柔。”
道理是这个道理。
但35床的女人一想到之前做膀胱镜的感受，就打心底里抗拒。
“那个，医生，我们商量一下可以吗？”
35床的家属也有些不忍心。
张天阳没有办法，只能把空间留给她们。
有时候就是这样。
医生只能提出最优的方案。
最终执不执行，选择权在患者手里。
......
“妈......”
张天阳退了出去，顺便还帮着带上了门。
病房里，35床家属想开口劝，但欲言又止。
前几天在另一家医院做的膀胱镜，自家老妈是真的很难受啊......
要不，不做了？
35床女人和35床的家属面对面，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诶！这个视频怎么回事，我今天刷到好多遍了！”
隔壁的隔壁，36床的东北大姐突然大着嗓门嚎了起来，一把抓住了自家有些“秃然”的男人。
“快帮我调一调抖音的设置，我不想看这种推书小视频啊......那个歪嘴巴男人可劲烦人了！”
“诶呦，诶呦，你悠着点，我头发！头发！”
略显老态的男人很快捧起了36床东北大姐的手机，捣鼓了一会，突然“咦”了一声。
“这个男演员咋有点眼熟？”
“什么眼熟？”
36床大姐也凑了上去，却见自家老公并没有在帮她调设置，反而在津津有味的看小视频。
“你！”
“诶呦诶呦！耳朵掉了掉了掉了！真眼熟！真......诶！这不是咱们那个张医生吗？！”
人在极度愤怒之下爆发出的求生欲是惊人的。
男人在耳朵即将被拧掉的千钧一发之间，猛然间把视频中的医生跟张天阳对上了号。
“唔，我看看。”
36床大姐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抢过手机凑上前仔细看着。
“诶！还真是！”
“不对啊......张医生天天都在上班，哪有时间去拍小视频......等会！”
36床大姐突然要素察觉。
“这视频里的东西，该不会是真的吧！”
“那边......在，说什么？”
隔壁的隔壁，35床女人和家属大眼瞪小眼。
是在说，张医生？
但很快，她们就不懵逼了。
因为热情的36床大姐激动的抱着手机一跃三丈高，噌噌噌的就窜了过来，一点也看不出她低钾乏力的症状。
“快快快，你们看！这是不是咱们张医生！”
刚刚还各干各的病房登时活跃了起来，一群人凑到一起，一双双眼睛都盯着那小小的手机屏幕。
两分钟不到的小视频，愣是来回循环放了三遍。
然后36床大姐才精神奕奕的开始给大家安利她刚刚上网搜到的“爆炸性消息”。
“我刚刚顺藤摸瓜找到了东方医院昨天半夜发的公告，这事是真的！”
“要不是这个医生上去救场，这视频里这病人可就没了！”
“而且你们看看，东方医院这公告里写的，救场的医生，是泌尿外科的！”
真·爆炸性消息。
病房里陷入了片刻的安静。
“怪不得！”
36床大姐的老公猛地打破了宁静，“怪不得我昨天想找张医生，整个上午和中午都没找到人！”
“原来他是去手术室里救人去了！”
......
短暂的闹腾过后，病房里又恢复了各干各的状态。
但大家显然都各自怀了点心思。
36床大姐罕见的说话压低了声音，小小声的跟自家男人交流着什么。
35床女人和家属依旧大眼瞪小眼。
但两人脸上都有些若有所思。
“那个。”
某一刻，35床女人突然咬咬牙。
“帮我去跟张医生说一下吧，我，我上个厕所，等会就去做。”
“妈？”
这回换做35床家属犹豫了，“你......不怕疼了？”
“怕疼呀。”
但是张医生。
很值得信赖呢......
......
有些出乎张天阳的预料。
他本来以为35床的膀胱镜应该是做不成了。
没想到，短短十分钟后病人和家属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异常的配合。
“轻，轻点啊......”
躺在膀胱镜专门的操作椅上的时候，35床女人忍不住捏住了椅子角，浑身都在轻微的颤抖。
“放松，放松，越紧张才越痛，放松......”
因为是女病人，所以张天阳特意带上了孙羽。
当然，她只要好好的当一个安抚工具人就足够了。
“开一只利多卡因吧。”
张天阳惦记着患者的诉求，特意多开了一小瓶麻醉药。
虽然利多卡因外用的时候效果不大，但总好过没有。
剩下的就是......
动作轻柔，但干脆利落，膀胱镜顺利的划过每一个细小的弯曲，将四周的细节完美的收入屏幕中。
整个过程，丝滑得另旁边掠阵的洋哥情不自禁的抚上了自己的光头——
直到手掌与光头接触的那一刻，他才猛然间反应过来。
我去！我还带着无菌手套呢！
他赶紧褪掉这双已经被污染的手套，想要拆开第二双的时候，却犹豫了一下。
小张做的好熟练啊......
感觉好像，并不需要自己的样子？
那么这手套，还戴不戴？
纠结......
很快，膀胱镜在张天阳手里顺利途径到了膀胱当中。
骤然进入膀胱，屏幕上的视野明显开阔了起来。
因为光线的原因，整个屏幕也稍稍暗了下来。
“小张，你会找输尿管口吗？我教你，就是......”
光头带教洋哥习惯性的准备开始进行场外援助，但话说到一半，突然愣在了原地。
眼前，已然是左侧输尿管口了。
第452章 被调教过的小白猫也会背刺
做膀胱镜的时候，尤其是把膀胱镜往里面怼的时候，操作医生必须要保持全神贯注。
因为不论是男性患者还是女性患者，尿道都是极其柔软且七拐八拐的。
操作者的手法如果不够纯熟的话，非常容易出现膀胱镜怼着怼着怼不动了的情况。
这时候，万一下意识的一个用力......
那么恭喜你，成功的把患者送入手术室。
并附赠处分一次，检讨一套，扣工资若干，严重的甚至会影响到以后的职业生涯。
具体情况参考昨天打个秋卡竟然打到动脉的悲催主刀医生。
昨天半夜东方医院发布公告的时候，就提到了他的相应处分。
具体情况到底如何张天阳不太清楚，但肯定不会好受。
至少他目前的职称是保不住了。
这还是建立在张天阳救场及时，病人如今安然无恙的情况下。
万一病人因为大出血而死，吊销执照是妥妥的跑不掉的。
可在他一不小心怼过劲之前，谁又想得到，戳个秋卡竟然也能戳死人呢？
所以张天阳全神贯注的把膀胱镜怼到了输尿管口，这才抽出空来扭头看向光头带教洋哥。
“洋哥，你刚刚说什么？”
“我......”
光头带教洋哥一时语塞。
他看看屏幕上清晰的输尿管口，又看看满脸疑惑和无辜的张天阳。
我刚刚说了什么呢？
我说我教你怎么找啊！
但是你现在都把镜子怼到输尿管口了，你还让我说什么啊喂！
你是故意的吧！
“咳咳！那什么！这就是输尿管口了！”
心中一阵“哔哔哔”，光头带教洋哥有些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光头，心中急转。
尬住的时候应该怎么办？
当然是转移炮火了！
光头带教洋哥的眼神在操作室里转了一圈，很快就把目光定格在了不远处躲在电脑后的孟师兄身上。
决定了！
就是你了！
“小孟，你愣着干啥，赶紧拍照啊！”
光头带教洋哥情绪激动，语气凌厉。
仿佛孟师兄犯了天大的错一般。
果然，瞬间就完美的把大家的注意力连同自己的怨气一起转移了。
“还在愣！怎么？想造反吗？！快拍！”
躺枪的孟师兄满脸的无辜，一句“我已经拍好了”愣是被堵在了嘴边，找不到说出来的机会。
做膀胱镜的时候，除了操作者和助手之外，还需要有一个人在机器连接的电脑处进行配合。
因为膀胱镜上并没有拍照的按钮，只能由电脑前的人手动按下拍照键，保存下关键部位的图像，或者提示病变的图像。
拍照选手的配合度与否，确实会影响到整个操作的最终结果。
但是，孟师兄满心的委屈几乎要从眼角溢出来了。
“明明我已经拍好了的！”
可光头带教洋哥至始至终没有给他开口辩解的机会。
为了找回自己的场子，稍微转移炮火之后，光头带教洋哥再次盯上了孙羽。
小张牛逼，小张啥都懂。
那我教教小孙，总不会错吧！
这位可是货真价实的“普通”实习生，一教一个准有没有！
“小孙啊，你看屏幕里这一片区域，这就是我们常说的膀胱三角，也就是trigonebladder了。
这是两个输尿管口与尿道内口之间的三角形区域，对，就是小张现在在观察的，这片很光滑的地方。”
“嗯嗯嗯！”
孙羽乖巧的点着头。
专有名词和英文名称冒出来之后，光头带教洋哥的焦躁瞬间大幅度减轻。
眼看小白猫认真听讲的样子，他感觉自己的场子应该差不多稳了。
张天阳还在认真的观察患者膀胱内的情况，光头带教洋哥瞟了一眼，老怀大慰。
虽然小张的能力异于常人，但有时候还是很靠谱的嘛！
让人放心。
他手掌轻快的在自己的光头上滑动，突然起了兴致。
“小孙啊。”
光头带教洋哥把目标再次最准了在场唯一一个好欺负的小白猫。
“我问你两个问题啊，你知道膀胱三角为什么这么光滑吗？以及为什么我们要特意关注这个地方？”
两个问题抛出来，光头带教洋哥登时舒服了。
他摸着头，准备等小白猫支支吾吾半天之后自己再给出正确答案。
张天阳这回听到了光头带教洋哥的问题，手上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
但下一刻，他无缝衔接，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一样。
而旁边，孙羽第一时间看向了张天阳，眨巴眨巴眼睛，有些犹豫。
“这两个问题......”
孙羽咬了咬嘴唇，然后对上了光头带教洋哥期盼的眼神。
【对，就是这样，支支吾吾支支吾吾，来吧，尝试着说点东西，然后我来教你啊！】
【洋哥竟然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我！这两题我要好好答！对，还要触类旁通！】
眼神交汇的瞬间，两人心中同时闪过了截然不同的念头。
孙羽的眼神瞬间坚定了起来。
“膀胱三角区域的粘膜与肌层紧密相连，缺乏粘膜下层组织，所以不管膀胱是充盈状态还是蓬松状态，这里都很光滑。
之所以很重要，是因为膀胱三角是肿瘤、结核和炎症的好发部位。”
顺利的回答出了光头带教洋哥的问题，孙羽兴奋的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震惊”。
【这姑娘怎么回事！说好了是正常实习生的水平呢！说好的支支吾吾一问三不知呢！这回答的又流利又正确，还让我说点什么！】
【太好了！他一定对我刮目相看了！】
目光交汇的瞬间，两人心中再次闪过截然不同的念头。
光头带教心中苦涩，怎么也想不通。
“你怎么也懂？”
孙羽眨巴眨巴眼，下意识的回答。
“因为张同学刚刚教过我呀！”
“我早该知道的！”
光头带教洋哥没忍住，一拍大腿，痛苦的闭上眼。
这下完球了，场子找不回来了！
等会！
下一秒，孙羽突然反应了过来。
为什么洋哥用了“也”这个词？
这是，这是，看不起我吗！
不行！
我要证明自己！
身材健硕的妹子被激起了好胜心和不服气，主动挑起话头。
“还有！”
光头带教洋哥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阻止，只听她又开始一阵巴拉巴拉。
“张同学现在想看的，是患者的出血点。
如果出血点在输尿管以上，就要考虑上尿路感染、结核、结石、肿瘤等等情况。
但我们刚刚已经看到了，两个输尿管口泵出的尿液虽然是浑浊的‘乳糜尿’，但并没有掺杂血色。
膀胱三角和周边的组织粘膜看上去也没有明显的病变和破损，膀胱病变的可能性较小。
所以说，张同学之前的判断是对的，患者确实不用做手术。”
小白猫难得的充当起了讲解员，还讲的像模像样。
光头带教洋哥就算想找回场子，也愣是没找到攻讦的点。
而且......
他再次扶上了自己的光头。
证明了患者确实不需要进行手术，说明小张的判断非常的正确。
而且，成功避免了患者没有必要的二进宫，对于患者的生存质量和预后都有好处。
小张很厉害，患者受益了。
两个都是好事。
嗯，这是好事......好事......
光头带教一边心中默念，却仍然缓缓的，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虽然是好事。
可是......
为什么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呢？
我只是因为话痨想当个贴心的带教老师啊！
能不能给点机会哇阿s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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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噜噜噜噜噜~
第453章 手机在手，天下我有！（大章哦）
35床膀胱镜的后半段时间显得有些沉默。
张天阳是惯例的认真操作，避免非必要的交流。
孟师兄缩在电脑后面，老老实实的扮演着自己“拍照片工具人”的角色，一边在心里的角落画着圈圈。
孙羽显得有些亢奋，一会看看屏幕，一会看看光头带教洋哥，眼睛里是跃跃欲试。
但光头带教洋哥沉着一张脸，既不看她，也不看张天阳，赌气一样的盯着屏幕。
而操作台上的35床病人，紧张的攥着床单，大气都不敢喘。
医生们都不说话了！
他们都不说话了！
虽然我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但他们明明刚刚还聊得很开心的！
我我我我......
该不会......
不会吧......
极度恐惧当中，就连膀胱镜入侵性操作的难受劲都压不住心里的恐慌了。
35床女人终于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啵！”
正当此时，一声轻响，头顶的屏幕原本呈现粉红色的画面一阵杂乱。
“好了啊，膀胱镜做完了，问题不大，不需要做手术，挺好的。”
张医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35床女人愣了好一会，才突然反应过来。
“医生！”
“嗯？”
张天阳对上患者惊恐的眼神，歪了歪头，“怎么了？已经做完了呀。我已经尽量轻柔了，还是感觉很疼吗？”
“做......做完了？”
35床女人一阵茫然。
真的做完了吗？
膀胱镜不是应该很痛很痛很难受的吗？
怎么感觉，才刚刚开始有一点点难受，就做完了？
而且，刚刚明明医生们都不说话了啊！
“是的，做完了，没有看到肉眼可见的病变，也没有在输尿管口发现喷血，所以手术暂时是不用做的。
之前给你加的药还要继续吃，刚做完膀胱镜多多少少会有点血尿的，不要担心，等过两天我们再看情况。
没什么问题的话，这周末或者下周就能出院了。”
张天阳耐心的宽慰着，顺手把旁边的帘子拉上，阻隔了光头带教洋哥以及孟师兄的目光。
“具体的等会出去我再跟你说，孙同学，麻烦你帮着病人一起把裤子穿一下。”
说着，自己也退了出去。
35床患者依旧愣在原地，眼神还停留在张天阳离开的位置。
真的......做完了？
是因为张医生的技术很棒吗？感觉......膀胱镜好像没有记忆中那么可怕了？
而且......
自己真不用做手术了？
过几天还能出院了？
一时间，35床患者鼻子酸了。
......
尊重患者向来是医生们应有的品德。
做操作的时候必须得看着，是因为医生需要对患者的病情有全面的了解。
这时候不需要忌讳男女之别。
但操作结束，该有的尊重还是得给的。
这点张天阳一直很在意。
同样，泌尿外科的其他医生们也很在意。
隔壁的尿流动力学检查室的女医生，每次检查需要男患者努力排尿的时候，都会拉上帘子，背过身去，还会顺手打开操作室里的水龙头。
哗哗哗的水流声可以掩盖患者排尿的声音，也能缓解患者的尴尬。
医生们治的不仅是病，也还有病人啊......
......
35床膀胱镜的情况被光头带教洋哥汇报到了大主任那边，很快得到了批复。
大体意思跟张天阳的判断一样。
但光头带教洋哥板着脸直接昧掉了大主任后面大篇幅的对张天阳的夸奖。
小张自己对自己的实力应该也是心里有数的吧？
这些浮夸的商业互吹还是不要说出来浪费时间了。
嗯，这也是为了帮助小张节省时间嘛！
光头带教洋哥喘着粗气摸着自己的光头，一转脸，看到了旁边鬼鬼祟祟准备绕过他溜去医生办公室的孟师兄。
“都怪你！”
光头带教洋哥一脚就追了上去，抓住这难得的出气筒。
“笨手笨脚的，连拍照都拍不好！”
孟师兄：喵喵喵？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
再次跟35床患者和家属交代了后续的治疗方案之后，张天阳连轴转的开始跟孟师兄一起，分批叫来周四需要做做手术的病人和家属们进行术前谈话。
因为昨天肝胆外科出的那件事，早交班的时候泌尿外科大主任特意强调了术前谈话的问题。
一定要好好谈，认真谈，反复谈。
毕竟，手术本身就是有风险的，没有任何医生可以保证自己的手术一定顺利。
术前知情同意书不仅是患者的知情权，也是医生们的一层保障。
周四目前一共排了5台手术，归张天阳管的病人里，只有36床大姐需要做一个肾上腺切除术。
但按照“惯例”，大主任是一定会拉着他上台的。
所以其他四位病人的术前同意，张天阳同样有参与。
“嗯？怎么了？你们是要找医生吗？”
医生办公室门口，传来的是小护士疑惑的声音。
“我看你们在这里探头晃了半天了，是没找到管床医生？你们是哪床呀，我帮你去叫？”
张天阳若有所感，扭头往医生办公室门口看去。
却只看到了半只病号服的袖子，和一片橘色的衣角，在门口一晃而过。
好像，有点眼熟？
莫名的念头一闪而过，张天阳很快回过神，继续向眼前的病人说明手术的风险。
......
医生办公室门外，35床女人和家属有些窘迫的冲着小护士摆着手。
小小声的感谢小护士的好意。
“谢谢你啊，不用不用。”
小护士又劝了两句，满头雾水的走了。
“好奇怪啊......”
“怎么了？”
霸占着电脑的办公护士抽空撇了那边一眼。
“那个患者出什么问题了吗？”
“我也不知道啊！”
小护士嘟嘟囔囔的，嘴巴撅得老高。
“我看她们在那里晃来晃去想进去又犹豫了好久了，也不让我帮她们找医生，也不说是什么事。”
“兴许是即将做什么决定，又没想好，比较犹豫吧。”
办公护士经验丰富，见怪不怪。
“没事，不用管，她们等会要不然就进去，要不然自己就走了。”
果然，三分钟之后，在办公室门口绕来绕去的35床女人和家属最终还是没能迈进脚步，一步三回头的回病房了。
......
“哈哈哈哈哈！这个视频好逗！”
病房里，36床大姐啃着苹果刷着小视频，时不时的发出杠铃般的笑声。
倒是她的家属，那个有些“秃然”的男人，半个屁股坐在床边，满脸愁容的唉声叹气。
“你明天就要手术了，怎么还跟个没事人一样？你就，你就不担心......”
“担心个屁啊！”
36床大姐一jio就踹了过去，面色凶狠，“孩儿他爸你可别诅咒我啊！老娘就是个肾上腺切除术，小手术！”
眯了眯眼，她突然又展颜笑了起来。
“而且，我刚刚悄悄问过张医生了，他说他一定会上台的！以他的技术，那不是妥妥的吗！”
“可是......”
“没有可是！再给老娘削个苹果！今晚就要禁食了，我得趁现在多吃点。”
回到病房的时候，35床女人和家属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该吃吃该玩玩的36床大姐，以及愁眉苦脸担心着自家老婆手术的大哥。
35床女人迈着小步回到了自己的床上，抬头去看自家女儿。
于是家属便也冲她点点头，然后搓了搓手，在床边的几个红色塑料袋里头翻找了一下，掰出了两根香蕉。
捧着两根香蕉，35床家属这才小心翼翼的凑到了36床大姐的床前。
“那个......”
她小小声的唤了唤正沉浸在搞笑小视频里的36床大姐，“这香蕉，给你。”
“诶呦！谢谢谢谢！”
36床大姐满脸笑容，赶紧放下手机伸手去接。
然后又热情的张罗着。
“孩儿他爹！别削苹果了！人家给咱送香蕉了！快挑几个大苹果，给人家！”
一边招呼着，一边还冲35床家属笑着。
“嗨！咱们来个水果交换！”
“不不不，不用，不用。”
35床家属显然有些吃不消36床大姐的热情，连忙摆着手，咬了咬牙，小心的提出要求。
“那个，我们想要刚刚你刷到的，那个，张医生那个视频。
不知道能不能发给我啊？”
“诶？你们想要那个视频啊？”
36床大姐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突然捧了香蕉过来。
“等着啊！我刚好收藏了，咱俩加个微信，我分享给你啊！”
招呼着35床家属加了微信，麻溜的传了视频连接过去，36床大姐依然热情的把自己的苹果塞到了对方的手里。
“哈哈，交换交换！张医生之前就说了，我低钾，该多吃点香蕉，但是一直没时间去买！哈哈哈！”
眼睛一转，她突然压低了声音。
“不过，你们为什么想要这个视频啊？”
35床家属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抬头去看35床女人。
36床大姐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35床女人脸上也堆着不好意思的笑容，以及一股子朴实的诚恳。
“张医生对我挺好的。
但，那个视频，我刚刚看到，那上头飘过去的那些字，有人，有人在骂他，说他，他......”
“说张医生作秀，还有说他假。”
35床家属帮着自家母亲补全了后半句话。
于是35床女人再次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她想谢谢张医生
但是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谢
所以，也只能在这种地方，出一点点力气了。
“原来是这样啊......”
36床大姐恍然大悟。
35床家属在手机上操作了一番之后，把手机递给了35床女人。
36床大姐有些愣神的看着她们两个。
一个人弯着腰，轻声指点着自家母亲应该如何操作。
一个人眯着眼，笨拙的用手机键盘敲着字。
还真是......
“孩儿他爹！”
36床大姐突然嚎了一声。
“不吃苹果了！别削了！把你手机给我拿过来！”
两部手机在手。
36床大姐斗志昂扬的点开了小视频的评论区。
“呵！区区带节奏的！”
论骂人，她还不曾输过谁！
手机在手，天下我有！
天上地下，张医独尊！
“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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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噜噜噜噜~
是真的大章哦~
四舍五入都快四千字了呢！
快夸我！
第454章 旺旺医院（感谢一个抱有伟大觉悟的普通人的盟主！）
周三中午，风儿甚是喧嚣。
昨晚的小视频似乎彻底传开了。
由于是东方医院出的事情，所以在东方医科大学的学生人群中，消息传播的尤其的广。
大家几乎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昨天那个事你听说了吗？”
张天阳在食堂转了一圈，听到了不下十次这样的开场白。
众人的关注点和反应不一而足，但基本上都围绕在几个点上。
首先是对那个悲催的主刀医生的兔死狐悲感。
毕竟谁能保证自己临床上一点错都不犯呢？
更何况遇到了一个动脉走形畸变的患者，换一个医生说不定也得一脚踏进这个大坑。
然后就是对救场的“泌尿外科医生”的赞叹了。
男生们的评论还比较正常。
大体是“卧槽这哥们牛逼！”，“咱们医院泌尿外科还有这么牛逼的医生？”，“有谁知道这哥们是谁啊？”之类的话。
但女生们的关注点就有点奇特了。
“谁拍的小视频啊！前后拍的那么有意境，怎么偏偏到男神脸的时候就模糊了！”
“咱们医院真的存在这样的师兄吗？为什么我没有遇到过！”
“泌尿外科！我下周就要去泌尿外科实习了诶！你们说我能不能跟这个师兄？”
叽叽喳喳的讨论一直延续到张天阳登上电梯。
狭小的空间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四个妹子。
妹子们相互之间非常熟稔，似乎是同一个宿舍的。
这时候正四个脑袋凑到同一个屏幕前，播放的音频正是昨晚张天阳听见过的版本。
“好帅啊......”
“可是没有脸啊！”
“但是依然很帅啊！”
“就是就是！看气质就知道一定是个帅哥！”
妹子们的赞美不受控制的往张天阳的耳朵里钻，说的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也没有很帅吧。”
张天阳谦虚了一下。
“你在跟我们说话？”
正在看视频的妹子们豁然抬头，眼神不善的盯住了张天阳。
“男神怎么不帅了！”
“就是！看人家气质就知道一定是个帅哥！”
“你什么意思啊？是不是酸人家啊？”
张天阳满脸迷茫的被四个妹子七嘴八舌的一顿怼。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妹子们的攻势实在是太猛烈了。
“你就是嫉妒人家！”
“与其在背后说人家坏话，你有本事也这么牛逼啊！”
电梯缓缓停下，四个妹子到了。
“最讨厌你这种人了！”
“呸！”
临走前，妹子们还不忘啐了张天阳一口。
“咣”
电梯门在眼前重重的关上。
张天阳嘴巴微张，手掌保持着前伸的姿势。
愣了半响，才缓缓露出一丝苦笑。
真神奇。
我竟然因为说自己“也没有那么帅”，而被喜欢“自己”的妹子们联合怼了一顿。
真·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
回到宿舍的时候，三个宿友不出意外的也在讨论小视频的事情。
“老张回来了！”
“老张快来看，这视频里的医生跟你好像啊！”
“我记得你也在泌尿外科啊，这视频里的医生该不会是你吧？哈哈哈哈！”
不亏是朝夕相处的室友，三个人竟然真的怀疑到了张天阳身上。
这次张天阳学乖了。
谦虚会招来骂声。
所以他老老实实的点点头。
“没错，就是我，是不是很帅？”
预料中的附和声并没有传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呵呵”。
“小伙子不错，有理想，有抱负！”
富二代邹俊豪拍了拍张天阳的肩膀，做出了老干部一样的点评。
“老张牛逼！如果我能有你的脸皮，说不定后宫还能扩招一波！还是得向您学习啊！”
渣男季高杰一本正经的冲着张天阳拱手，一扭头，没憋住笑。
“老张，真是你？”
陈佳杰推了推眼镜，似乎是真的相信了张天阳的话，显得有些若有所思。
“嘿嘿。”
张天阳只是笑。
可不敢再说话了！
这年头，说假话被人怼，说真话也没人信。
太难了呀！
......
视频里的医生到底是不是张天阳的猜测作为一个小插曲，很快就翻了篇。
邹俊豪和季高杰显然是不信的。
陈佳杰似乎有些怀疑，但拿不准。
张天阳也不解释。
乐呵呵的扒着饭听三个哥们闲聊。
“我这边发现了个帖子啊，这小视频可能还有点门道。”
富二代邹俊豪似乎有什么渠道，知道点内幕消息。
“这个小视频最开始是发在一个个人号上面的，那个账号本来粉丝大概有个五六万的样子，但是因为这个视频，一晚上暴涨了十几万，现在有二十多万的关注量了。”
“所以呢？”
剩下的哥们不知所以。
“但是值得注意的是，这个视频在昨晚半夜十二点前，就被号主删除了。”
“删除了？”
季高杰扬了扬手机，“但现在我们还看得到啊！”
“对啊，现在还看得到。”
邹俊豪语气低沉，显得讳莫如深，“但是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吗？现在这个小视频显示的账号......”
“是旺旺集团。”
陈佳杰突然推了推眼镜，递出了自己的手机。
“我刚刚顺着账号过去搜了一下，现在流传的这个小视频，是旺旺集团的认证号发的。”
“旺旺集团？”
季高杰突然提高了声音。
他的眼神似乎闪过了一大堆红色底色的图案。
“是那个，做旺旺小小酥的旺旺集团？”
“对的，就是它们！”
邹俊豪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所以啊，旺旺集团为什么要让号主删了视频，然后自己重新发一遍呢？”
“这......”
季高杰登时就懵了。
“旺旺集团不是做零食的吗？我的第75号女朋友特别喜欢吃它们的旺旺小小酥和旺旺雪饼，第62号女朋友很喜欢它们的旺旺牛奶。
但是，它一个做零食的，把这个小视频弄到手想干啥？”
“不止是做零食的哦。”
陈佳杰的眼镜反射出了睿智的光芒，把新打开的界面展示给室友。
“旺旺集团，旗下产业遍布各个领域，跟这个小视频相关的，药厂，医院，医疗器械，都有哦。
这次可能是想给它们家医院做宣传？”
“卧槽！”
季高杰震惊了。
“旺旺集团还有医院的吗！”
默默恰饭的张天阳也忍不住凑了过来。
刚好看见了陈佳杰手机屏幕上的那张图。
建筑物的颜色是那种熟悉的，一言难尽的红色。
而建筑物头顶，四个大大的白底红字晃了他的眼——“旺旺医院”！
再仔细看，图里医院的玻璃门上贴着一对门神一样的背带裤吊顶眼男孩——
这可不就是旺旺牛奶上面那个男孩吗！
“想不到吧！”
邹俊豪帮着背带裤吊顶眼男孩配了音。
“我不仅是旺仔，我还开了家医院！”
“想不到啊！真想不到。”
季高杰甘拜下风，但很快又眼神一转。
“不过，这样下次想跟前女友余情未了的时候，就有话题了啊！”
“呸！”
邹俊豪、陈佳杰、张天阳齐齐的啐了他一口。
好好的话题就这么突然歪楼了。
富二代邹俊豪和渣男季高杰开始侃起了泡妞技巧。
陈佳杰的眼镜反射着睿智的光芒，不时点点头，也不知道学到了多少。
在两个渣男耳濡目染之下，眼瞅着将来也是个渣男胚子。
不知道又有多少妹子会被他们哥仨霍霍咯。
张天阳默默扒饭，眼观鼻鼻观心。
我可是好男人，才不需要听这些东西。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怎么偏偏我出淤泥而不染呢？
我真牛逼。
......
恰过午饭，上床休息前的间隙里，几个人的聊天话题又转到了科室里的见闻。
季高杰吐槽了自己手里的事逼病人。
邹俊豪帮着兄弟们避雷了一个坑逼师兄。
作为张天阳在消化内科的卧底而不自知的陈佳杰却带来了张天阳感兴趣的消息。
“老陈，你刚刚说消化内科咋了？”
张天阳随口问了一嘴，然后支棱起了耳朵。
——————————
感谢一个抱有伟大觉悟的普通人的盟主！
大佬牛逼！
所以今天是就算做了一整天试验走路飘脑壳痛还碰上生理期但依然努力更新安！
也算是大章吧~
咕噜噜噜噜噜噜~
第455章 大红flag高高挂（大章
消化内科里的派系斗争错综复杂，牵连甚广。
有时候，宁愿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许多无辜的实习生们都会受到牵连。
陈佳杰上次被记了小本本，这段时间被针对得尤其的惨。
阴阳怪气的语言攻击甚至都不算什么了。
最可怕的是当众处刑。
要不是邱明时不时的护着他，指不定被折腾得多惨。
“怪不得他们最近折腾的这么厉害呢，你们还记得我之前说的，消化内科正副主任关于哪个科研项目立项的分歧吗？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那个立项是关乎到省自然基金甚至国自然基金申请成功率的！”
陈佳杰好一番吐槽，而张天阳则敏锐的抓住了重点。
立项。
基金。
原来如此。
他之前一直很疑惑，一个对消化科明显有利的项目，消化科曹主任哪怕看着不爽，应该也不至于阻止，但偏偏他就这样做了。
如果这件事能牵扯到利益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张天阳不动声色的听着，终于搞清楚了大致的思路。
每年这个时候都是申报省自然基金的时候。
面上来看，鼓励自由申报。
只要你有项目，写好了申报书，想提交都能提交。
但按照惯例，医院里是有几个“保送”名额的。
几个重点科室都会分到一个或者两个“保送”名额，剩下几个则由一堆弱一点的科室共同竞争。
被“保送”的项目，相当于有了医院的撑腰，只要内容不是太离谱，基本上都能拿到省自然的基金。
而剩下的“自由提交”的项目，则需要跟全省的申报项目一起竞争，最终能不能拿到基金，说不准。
省自然基金只有十万块。
说实话，真的一点都不多。
但每年这个时候，为了那些个“保送”名额，重点科室内部不同教授之间、非重点科室的主任们之间，依旧会打的狗脑子都出来。
因为这个“保送”是有后续“福利”的。
半年之后就是国自然基金的申请了。
国自然基金这个级别，医院的“保送”能起到的作用有限，最终还是得看项目的价值和实施可行度。
但，懂的都懂。
所以也无怪乎曹主任为什么对消化科大主任这么仇视了。
张天阳暗自点头，感觉自己终于触摸到了真相。
不过，要申请省自然基金的话，应该需要写申请书吧？
没人通知他这件事啊！
难道，消化内科大主任已经找人写了？
......
“阿嚏！”
消化内科医生办公室，邱明猛地打了个喷嚏。
动作之大，差点把桌上的手提电脑打翻。
他顾不得抽纸巾揉鼻子，赶紧凑到屏幕前。
确认了正在写的申请书界面并没有受影响，没有乱码也没有误删，又小心翼翼的点了保存之后，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呼——”
他左右看看。
“空调开的也不大啊？怎么突然打喷嚏了呢......”
“不管了！接着干活！”
......
周四，又又又又到了愉快的手术日。
跟小伙伴们碰头的时候，张天阳才突然惊觉。
“卧槽？今天好像是我值夜班啊？”
“今天的二线医生是......”
旁边，孟师兄翻动着手机里的排班表，很快向着张天阳投来了怜悯的目光。
“师弟，保重！”
孙羽也反应了过来。
“张同学，你今天是跟赵医生搭档啊......”
赵查，外号“找茬”、“嘴毒天王”，招牌技能“骂声连天”，曾经多次创下将助手骂下手术台的“壮举”......
那句著名的带着混响和回音的“你是猪吗！”仿佛再次浮现在了众人耳边。
孙羽冲张天阳狠狠的挥了挥手。
“张同学！加油！”
顺便给他加了个debuff。
“张同学，我相信你今天一定会很顺利的！一觉到天亮！”
完了！
张天阳翻了个白眼。
本来还想着中午让宿友帮忙带一下牙刷牙膏毛巾什么的，晚上在医生休息室里简单洗漱一下呢。
这下好了，孙羽一口奶下来，估计没有洗漱的必要了。
“唉......”
张天阳幽幽的叹了口气，脚下不留痕迹的跟孙羽拉开了距离。
他已经可以预见到自己“仰卧起坐”的未来了。
可千万不要再奶了啊！
嗯......
希望晚上让他“仰卧起坐”的都是些小事吧......
总不至于，那么那么那么，不好彩吧？
......
照例，周四的手术排期是按照简单，最困难，困难，简单的顺序排的。
36床大姐的单侧肾上腺切除术被排在了第一台。
于是孟师兄“照例”被分配了换药的任务。
孙羽抱着一堆器，械早早的就被打发去手术室充当“核对病人”的工具人去了。
而张天阳，在早交班之后就被泌尿外科大主任专门叫了过去。
一起被叫过去的，还有那位恶名远扬的赵查赵医生。
“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啊。
赵医生，这位是我们的小张，张天阳，他是今天跟你搭班的实习生。
小张，这位是咱们科里老资格的主治了，赵查赵医生。”
大主任笑呵呵的充当中间人。
张天阳很乖巧的跟赵天王打了招呼。
他心里明白的很，大主任这是在帮他打点呢，估计主任也知道赵天王的嘴毒事迹，向来是不希望他骂自己太狠吧？
果然，大主任接着就把张天阳一顿夸。
“咱们小张医生呢，虽然还在实习阶段，但是实力是有的，比很多规培乃至住院医都要靠谱得多。
前天肝胆外科那个事赵医生你知道吧？当时就是小张去救的场。”
一直板着脸无动于衷的赵查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的眼神落在张天阳身上，带着一丝审视，和一丝惊讶。
但很快，眼神又收了回去。
“知道了，主任。我会给予张医生足够的信任，但是如果张医生犯了错的话，我还是会直接说的。”
看得出来赵天王已经在大主任面前尽力收敛“口臭”天赋了。
但同样也看得出来，他依旧很固执。
张天阳完全相信，一旦自己真的出了纰漏，对方会毫不犹豫的口吐芬芳。
“赵医生他......”
大主任也显得有些无奈。
但也拿赵天王毫无办法。
毕竟，人家实力是有的，而且肯定不止主治医师的实力，副主任医师赵天王也完全可以胜任。
但口臭也是真的。
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久了，他依旧在主治医师的位置上不上不下。
“走吧，去手术室。”
大主任招呼着张天阳，一路上，事无巨细又苦口婆心。
“我跟赵医生说好了，白天你就在手术室呆着。
我的手术你也一起上，手术间歇的杂活让小孟和实习同学去干，你就去麻醉休息室抓紧时间睡。
咱们科室的值班有点邪门，有时候一晚上没事，有时候一晚上不能睡，所以白天有机会你就休息。其他的都不用管。
晚上的话，就你跟赵医生在科里守着。
到时候可能有些病人会喊不舒服啊之类的，需要处理。赵医生一急说话就会有点难听，小张你也别忘心里去......”
大主任的关心红果果毫不掩饰。
这段话如果被泌尿外科实习的其他同学听去了，说不得就要震惊的猜测张天阳和大主任的关系了。
哪有堂堂一科主任这么跟实习生说话的呀！
哪有实习生被主任约谈这么淡定的呀！
张天阳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特殊的。
在他的印象里，主任们都是这样和蔼可亲的形象。
但他依旧乖巧的点头称是。
然后在心里默默的记下这份好意。
毕竟，不能因为所有人都对你好，你就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张天阳觉得，自己的三观一直很正。
不多时，两人便结伴踏入了手术室。
距离21室还有老远的地方，36床大姐的声音显得有些发冲。
“你们别碰我！我不麻！”
“走开啊！”
怎么回事？
张天阳和大主任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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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6章 我发四，不关我事！
孙羽是在早交班之前被打发过来手术室当“核对工具人”的。
而张天阳和泌尿外科大主任，不仅参加完了早交班，还跟赵天王进行了一次“友好会晤”。
从时间上来看，比孙羽至少要晚半个小时以上到达手术室。
为什么足足半个小时病人还没有开始麻醉？
张天阳心里不自觉的突突直跳。
flag这么快就应验了吗？
“冷静点，冷静点，不麻，咱们不麻，别激动。你看血压都飚上去了。”
熟悉的声音从21室的方向传来，张天阳瞬间认出了出来。
是潘麻醉的声音。
与之同时响起的，是监护仪短促的“滴滴，滴滴”。
“怎么回事！”
大主任一脚跨进了21室，脸色一板，瞬间镇住了场子。
患者近乎暴躁的声音戛然而止。
张天阳比大主任稍微晚了半步踏进手术室。
一眼扫过，手术室内的情况尽收眼底。
36床大姐不知道为什么从手术台上坐了起来，情绪激动的拒绝麻醉。
她现在已然是上半身脱光的状态，全靠蓝色的被子挡住关键部位。
一大串心电监护、血压袖带、静脉通道等等的线路和输液管道滴滴溜溜的挂在她身上。
而她身后，监护仪上的图案已经因为她的起身跳成了一团乱码。
潘麻醉满脸无奈的捏着盛装着麻醉药的注射器，保持着试图安抚病人的姿势。
他身旁，面生的实习生拎着氧气面罩和可视喉镜，手足无措。
比他更加手足无措的是另一边的孙羽。
孙羽带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楚面部表情。
但看眼睛，总觉得里面似乎溢满了液体，还有些泛红。
显然是受委屈了。
到底是咋回事啊！
张天阳心中轻叹。
但眼看大主任已经镇住了场子，他便也没往上冲，悄咪咪的退到了旁边。
自己的运气自己清楚。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自己站远点，对大家都是好事。
可这一站，一不小心就跟同样退下来的潘麻醉对上了眼。
“怎么又是你！”
潘麻醉抑制不住的翻了个白眼。
脸上闪过一瞬间的绝望，一瞬间的恍然，和一瞬间的纠结。
怎么又碰到这个“事逼”了！
怪不得今天开局不顺！
唉......
潘麻醉今天带的麻醉实习生又是一个张天阳没见过的新面孔。
眼看自家老师一早上都半死不活的，碰到张天阳之后表情徒然就丰富了起来，麻醉实习生不由自主的凑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开口。
“老师......这位是？”
能让老师瞬间“活过来”的手术医生，应该是位大佬吧？
留个好印象，以后说不定就有用了呢？
“这位老师，您好，我......”
麻醉实习生话说到一半，对上了潘麻醉阴沉的脸。
原来自家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到了自己身前，愣是用身躯挡住了自己的招呼。
“别跟他打招呼！”
潘麻醉翻着白眼，捞着自家实习生就往后撤。
“我警告你啊，你小子今天如果想轻松一点混到下班的话，就离他远一点！”
麻醉实习生：喵喵喵？
张天阳：喵喵喵？
......
“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不让麻醉啊？”
另一边，泌尿外科大主任凑到了手术台前。
身为主任，哪怕他已经尽量让自己显得和善了，但仍然有一股子气势和压迫感。
36床大姐一时间也不闹腾了，小声的支支吾吾。
“我......”
但36床大姐“我”了半天，愣是说不清楚为什么不肯麻醉。
只是依旧保持着捂着被子坐起的姿势，一双眼睛总想往大主任背后逡巡。
“怎么？我背后有什么东西吗？”
泌尿外科大主任疑惑的转了转头，稍微站开了点。
明明后面是手术室的大门啊......
“麻醉老师！”
眼看患者这边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实习同学估计也啥都不知道，大主任直接掉头叫来了潘麻醉。
“患者是有什么麻醉禁忌吗？禁食禁水没严格控制？”
“都没有。”
潘麻醉长吁短叹，“什么禁忌症都没有，之前也好好的，麻醉准备也都配合做了，大姐一直都很好说话的。
就是准备打药扣面罩的时候，突然开始挣扎。
问为什么也不说，就一个劲的要见手术医生。”
“要见手术医生？”
泌尿外科大主任眉头一皱。
我这么大一个手术医生不是已经站在这了吗！
他再次进行尝试。
“你好，我是泌尿外科的主任，也是你的手术医生。”
36床大姐突然眼神就有了聚焦。
她盯着大主任看了又看，眼神从希望到失望，突然又燃起了希望。
“手术医生，除了您，还有谁？”
一瞬间，大主任若有所悟。
回头，冲着张天阳招招手。
“小张，你过来。”
无辜的张天阳听话的凑到了跟前。
“张医生......”
这回36床大姐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他的侧脸。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36床大姐突然自己躺了回去。
胸前的导联有两根有点松，她低着头自己捣鼓了两下，拧紧了。
然后看向潘麻醉。
“麻吧！我准备好了！”
众人：“......”
......
闹别扭的患者突然又听话了。
暂停的手术进程突然又能继续进行了。
潘麻醉当机立断，带着麻醉实习生就冲着患者扑了上去。
其实他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
但现在，先把患者搞掂再去求证！
另一边，几个泌尿外科医生之间的气氛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孙羽委屈的酸意还在鼻尖打转，比刚刚跟患者对质的时候还要不知所措。
发生了什么？
患者怎么突然妥协了？
不对，患者到底是为什么之前不让麻醉啊......
为啥自己苦口婆心劝半天都没用，然后又莫名其妙的同意了啊！
你倒是让人搞搞清楚啊！
难受，摔桌！
大主任若有所思，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张天阳两眼，然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跟患者相处这一块，小张你做的很不错啊！”
以前的患者们从来都是只听主任的话，管床医生的话当耳旁风的。
但刚才这个患者，得知自己主任身份的时候却好像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反而看到张天阳的瞬间，就松了一口气。
一定要看到管床医生在场才肯心甘情愿麻醉的，怕是只有张天阳的病人才能做得到吧？
能在患者心中建立起比一科主任还要靠谱的印象，小张，前途无量啊！
而身处漩涡中心的张天阳，一脸懵逼。
刚刚发生了什么？
事情解决了吗？
为什么突然就没事了？
主任突然夸我是为啥？
突然有点慌是怎么回事？
我发四，刚刚我真的什么都没干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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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7章 又爱又恨的羁绊
十分钟后。
潘麻醉长舒一口气。
“好了，麻好了，可以摆体位了！”
早就带好手套等在一边的小绿人们赶紧上前。
鉴于泌尿外科大主任接了个电话就又走开了，摆体位的暂时只有孙羽、张天阳、台下护士。
但孙羽和台下护士都能当男生使。
潘麻醉左看看又看看，索性一屁股坐在了自家圆凳上，指挥着麻醉实习生去护住患者的头部以及气管插管。
“老师。”
憋了半天的麻醉实习还是小声的向潘麻醉问起了张天阳的事情。
“为什么说，想要轻松到下班的话，要离他远一点啊？”
潘麻醉撇了他一眼，眼神很快又转到了张天阳身上，然后幽幽的叹了口气。
“你听过，脸黑之神的传说吗？
相传......”
一番解释之后，潘麻醉回忆着自己短短两周以来突然变得“丰（剧）富（烈）多（惊）彩（吓）”的生活，咬牙切齿。
“上周二的膀胱镜，他们......
上周四最后一台切肾，他们......
这周二，隔壁手术室打秋卡......”
他很快罗列出了张天阳在场的情况下，遇到的“突发状况”。
麻醉实习生听得都傻了。
下意识的看向张天阳，然后躲瘟神一般硬是横着往外挪了两步。
太可怕了！
这特么是行走的瘟神啊！
他刚刚竟然还想凑上去跟对方打招呼！
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还好老师拉住了我......
一番自我安慰过后，麻醉实习生再次小心翼翼的凑到潘麻醉跟前。
“老师，我有点好奇，走到哪都会有突发状况的话，是不是说明，那位医生的技术......不太行？”
这是很合理的猜测。
毕竟，啥都不会的人才更容易把所有事情办砸啊。
但潘麻醉仔细思考了一番，脸上露出了挣扎的神色。
“其实......他的技术，还挺牛逼的......”
仔细想想，虽然说“看到了张天阳”=“即将有事情发生”。
但是好像，每次的“突发事件”，还真不能怪到他头上。
做膀胱镜把白色帽子落在里面的，是那个孟医生。
小豆丁嚎啕大哭跟患者的年龄有关。
腔镜转开腹，是因为患者自己本身腹腔黏连严重。
前天的爆血管，甚至都不是泌尿外科的手术。
而且，虽然张天阳总能带来点事情，但好像，每次力挽狂澜的，明明都是他。
这是很矛盾的一件事。
潘麻醉一直对张天阳“恨”的真切。
但仔细静下心来想想，又觉得自己对张天阳有些不公平。
这样挣扎的心境当中，潘麻醉的脸色也就在“狰狞的咬牙切齿”和“愧疚的皱起眉头”之间反复转换起来。
麻醉实习生瞪大了自己的双眼，不由自主的放轻了自己的呼吸。
这种表情！
这种又爱又恨的羁绊！
这这这这这！
真的不是在某种**中才会出现的情节吗！
竟然在现实里见到了！
哇——
“咳咳。”
思维脱缰的跑了好一会的潘麻醉终于回过了神。
“那什么。”
他想解释一下来龙去脉，但想想，又觉得没有必要。
只是语重心长的跟自家实习生传授自己总结的“精髓”。
“总之，你记住，看到张医生，就要开始打起十万分精神。
因为，有他在，一定会有故事。
但是要是处理不好，很容易就会变成事故。”
顿了顿，潘麻醉幽幽的叹了口气。
“嗯，如果你以后轮转的时候看到他，打起精神的同时，一定要保证他待在你身边。
万一万一，真的遇到事了，你感觉自己处理不好。
那么，第一时间抓住他，让他上。
知道吗？”
麻醉实习生点头如捣蒜，一双眼睛闪闪发亮。
这种无奈的妥协！
这种内心深处的信任！
得到证实了！
果然是羁绊啊！是羁绊！
......
一直等到手术开始，患者生命体征平稳，潘麻醉才短暂的离开了一会，去隔壁巡视。
潘麻醉一如既往的需要同时管两个手术室。
所以两个学生被他安排得一边一个，而他自己则主要在张天阳存在的地方坐镇。
然后每过十分钟，就两边各跑一次。
确认患者的生命体征平稳，手术顺利进行。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俨然是一副“张天阳ptsd”的样子。
葡萄糖注射器自然是少不了的。
上次的良好体验让潘麻醉感受到了20ml注射器的魅力，这次直接备上了两管。
相应的，葡萄糖液体也足足拿了两袋。
“台下老师，我拿了两袋葡萄糖，老规矩啊，记在我工资上！”
这次不需要台下护士姐姐来催了，潘麻醉自动自觉的报备。
然后手脚麻利的抽吸、贴标签。
熟练得令人心疼。
麻醉实习生在旁边都看呆了。
潘麻醉却无所谓的撇了他一眼。
“咋？瞅啥瞅，这是为师的大血瓶！”
大血瓶可还行！
您在麻醉科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啊！
麻醉实习生倒吸一口冷气。
心中那点点想要选麻醉科的念头登时消失无踪。
麻醉，危！
......
第一台手术进行的很顺利。
单侧肾上腺切除术，36床大姐平时身体又很健康，腹腔里条理分明。
在张天阳的辅助之下，泌尿外科大主任一路顺畅，意犹未尽。
“好了，关腹，缝皮，小张你ok吗？”
“可以。”
张天阳应了一声。
于是大主任就放心的丢了器械，脱了手术衣，溜了。
半路赶来手术室的孟师兄和孙羽也显得放松了不少。
但潘麻醉却依旧如临大敌。
一直盯着患者顺利关腹，并推车送去了麻醉清醒室，才肯稍稍放松。
“老师，隔壁手术估计还要半小时左右结束，这边新病人可能也要半小时才到，您要不去休息会？”
麻醉实习生颠颠的来献殷勤。
潘麻醉却一挥手，毅然决然的重新坐回了圆凳上。
“不用，我再看看。”
想休息？想睡觉？
有张天阳在的地方，他敢去休息，病人就敢出幺蛾子！
现在当务之急是盯紧张天阳出现在手术室里的每一台手术。
等张天阳下午最后一台手术做完，下班了，才能放松！
真想要休息的话......
反正今晚是自己值夜班，到时候整个麻醉休息室都是自己的。
到时候再好好睡一觉，难道不香吗？
老潘，加油，你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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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8章 稳如老狗
白天的麻醉休息室是真的世外桃源。
麻醉老师们如果实在太累，或许会让学生们在手术台旁边看着，然后自己下来眯一小会。
但实习生们几乎不知道这个“安全区”的存在。
整个休息室，都被张天阳一手承包了！
他直接把自己的白大褂和包都拿了进来。
包里还装着巧克力。
毕竟潘麻醉又开始备葡萄糖了。
这倒霉孩子，挺让人心疼的。
张天阳已经决定了，如果看到潘麻醉下来休息，就把巧克力给他。
但没想到，一直到第二个病人上了台麻好了，孟师兄来call他，潘麻醉都没有在休息室里出现。
再次踏进手术室的那一刻，张天阳的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手术室的一角。
那里，潘麻醉霸占着圆凳，半个身子前倾，眼睛几乎凑到了屏幕上，一边看，一边念念有词。
张天阳隐约看到了屏幕上的界面。
并不是常用的麻醉监护界面，而是患者的病历。
潘麻醉竟然在看今天所有手术病人的病历！而且还是逐字阅读！
“老潘精力这么充沛的吗？”
张天阳震惊了。
原来你表面上是个需要葡萄糖续命的病秧子，实际上却拥有无数个肝？
深藏不露·潘！
张天阳原地立正，以示尊敬。
然后扭头去洗手消毒去了。
要好好做手术啊！
最好能做快点。
那倒霉孩子这样肝下去，会把身子肝坏的。
能让他早点下班就早点吧。
张天阳，你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男人！
......
另一边，潘麻醉若有所感，缓缓回头。
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背影在手术室门口一闪而过。
“臭小子回来了！”
他稍稍弓起的脊背猛然间挺直了。
眼神也犀利了起来。
“要打起精神！”
潘麻醉再次看向自己的麻醉电脑界面。
“臭小子要上台的手术有三台，那么这个室接下来的两台手术都有危险。
嗯，算算时间，隔壁手术室除了最后一台手术，其他的应该也有危险。”
“让我好好看看......”
潘麻醉犀利的眼神在几台手术间逡巡，最后集中在两台手术上。
“嗯，最容易出事的就是这两台了！
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抽身离开麻醉电脑之前，潘麻醉随意的再次扫了一眼隔壁室的最后一台手术。
“开腹探查啊......而且患者除了稍微有点贫血之外生命体征都很稳，问题应该不大。
主要关注点还是那两台！”
深吸一口气，潘麻醉眼睛微眯。
我，潘麻，已经总结出“张·脸黑事件”的规律了！
......
老天爷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在你志得意满的时候狠狠的给你一巴掌。
潘麻醉也不例外。
他备战一样的战战兢兢，甚至风声鹤唳。
但一台手术过去，手术室里稳得一批，无事发生。
又一台手术过去，手术室里依旧风平浪静。
张天阳稳如老狗，发挥稳定中带着超常。
这点从泌尿外科大主任连口罩都遮不住的笑容中就能看得出来。
“我准备溜啦！”
张天阳成功完成任务，走出手术室前跟孟师兄打了个招呼。
“师兄，后面那台手术就靠你啦！”
“赶紧走吧赶紧走！”
孟师兄的黑眼圈依旧浓重，只挥了挥手，不去看张天阳。
他对这个张师弟的感觉非常的复杂。
一方面，他钦佩师弟的博学和技术，另一方面，他又恼怒师弟抢了大主任给他的机会和宠爱。
但想想自己偷偷的在一边观看的过程中确实学到了不少东西，孟师兄又觉得对师弟有些感激......
可谓是剪不断，理还乱......
张天阳就这么走了。
潘麻醉杵在小圆凳旁，愣了半天。
等会。
臭小子这是下班了？
今天竟然没有发生意外？
“啪！”
潘麻醉一巴掌甩了出去，身边立刻响起了痛呼。
“唔！老师，您打我干什么......”
“疼吗？”
潘麻醉一脸认真。
麻醉实习生可怜兮兮，“疼。”
“竟然不是在做梦啊......”
潘麻醉小声感叹着，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好了！哈哈哈哈哈哈！”
他再次一巴掌拍在了麻醉实习生背上。
“四点了，你可以下班了！哈哈哈哈哈哈！”
“老师......”
麻醉实习生瞪大了双眼，欲言又止。
自己的麻醉老师，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啊......
麻醉科压力这么大的吗？
以后可千万不能选这个科啊！
......
“我要在哪里登记？”
麻醉苏醒室，张天阳打断了正在闲聊的两个女麻醉。
“这呢。”
花头巾的女麻醉指了指身后的小黑板，“你是哪个病人的医生呀？”
“这一床是我的。”
张天阳点了点身边的平车。
这是刚刚第三台手术的患者，现在还处于麻醉状态。
他确实不用再上台了，但同时，送病人回科里的杂活他得承担起来。
“好，知道了。这病人我估计得需要半小时左右，醒了会给你打电话的。”
花头巾的女麻醉给张天阳大致估了个时间，扭头继续跟小伙伴聊了起来。
麻醉苏醒室的工作其实比较闲。
患者都是做完手术的状态，身上也依旧带着各种设备，总体来说安全性比手术中的病人强得多。
除了患者送来的时候，以及苏醒的时候，需要忙一会之外，其他时间基本都是在坐着等待。
漫长又无聊的时间，除了聊天还真没什么可以干的。
张天阳一边登记信息，一边听了两耳朵。
她们说的似乎是今天的一台手术。
“那个从消化科转到普外科的小孩，你知道伐？”
“那个开腹探查吗？”
“是的呀，那小孩好惨的，呕血好几次，消化内科折腾内镜好几次，都没找到原因嘞。”
“就是说啊！但是因为胃镜肠镜看不到出血点就开腹探查，是不是太激进了点？”
“那你说咋办嘛！人家小孩反复呕血好几次了嘞，折腾个把月嘞。”
“说的也是，不过他家长也真狠心啊......”
张天阳的动作微顿。
怎么感觉，听起来有点熟悉的样子？
又听了一会。
张天阳确定了。
“是那个病人啊......”
是上周末，自己在消化内科胃镜室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的病人。
当时突然来了三个急诊胃镜，自己首先做完了一台，然后又半路插手了另一台。
而这个病人，就是那个自己没参与的，第三个病人。
“当时师兄给做了急诊胃镜和肠镜，图我也看过，患者的胃肠道非常干净，没有出血点。
之后再次做胃镜肠镜也没发现问题......
但患者还是呕血。
所以才一怒之下想要开腹探查了吗？”
张天阳回忆着自己知道的零散的片段，稍微有些感叹。
“真有魄力啊......”
登记好了的板子被放了回去。
张天阳施施然走向麻醉休息室。
“等会送病人回去的时候我就一起回科里了，那包得拿上。”
“要不要换衣服呢？”
对着自己的便装犹豫了一会，张天阳轻轻的摇头。
“算了，还是直接在手术衣外面套白大褂吧。”
毕竟，今天可是大红flag高高挂的一天。
万一。
嗯，只是万一。
要是出了什么事的话。
可以免了换衣服的时间。
把自己往床上一甩。
张天阳争分夺秒的闭上了眼。
其实手术衣当睡衣也挺舒服的。
嗯，就是这样。
才不是因为什么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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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大章！
第459章 噗
“下午四点了。”
“下午四点了？！”
站在20室迎接到新病人的潘麻醉一时间有些恍惚和难以置信。
今天实在是过于顺利了。
风平浪静。
安静的让他有些害怕。
“我，我要躺在这里吗？”
弱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潘麻醉微微偏头，看到了一个瘦弱的小子。
均码的病号服穿在他身上愣是穿出了特大号的感觉。
细胳膊细腿的，有些不安的相互磨蹭着。
脸上的皮肤有些暗淡，颧骨稍有突出。
或许是手术室里的环境让他不太适应，男生的眼神躲闪着，偶尔抬眼，也只看向潘麻醉医生。
这个医生他有印象。
是昨天晚上来病房跟自己谈了很久麻醉风险的那个医生。
在这种陌生的环境里，主治医师不在场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又很好说话的麻醉医生就像是他的稻草一样。
“躺上去吧。”
潘麻醉回了神，引导着男生躺上手术台。
“来，头放在这里，上衣脱掉。”
麻醉实习生很熟练的接过这些杂活，开始给患者连接各种导联。
潘麻醉又扫了一眼墙上的数字时钟。
这才深吸一口气，重新开始配起了各种药品。
一丝丝惊喜和雀跃渐渐在他心里蔓延开来。
这种安稳的生活……
实在是太棒了啊！
……
“我要再跟你强调一遍开腹探查的风险问题。”
麻醉医生们忙着配药调试机器的时候，主刀走到了手术台旁边。
“开腹探查是非常规手术，而且，你这个消化道出血，胃镜肠镜几次都看不到出血点，开腹探查能找到出血点的可能性很低，有可能就是白开一刀。
你要想好了。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躺在手术台上的男生眼神依旧躲闪着。
他其实很害怕。
尤其是当他走进了空调温度极低，放眼望去只有冷漠的一双双眼睛的手术室，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的时候。
他的旁边就是那些放着寒光的冰冷的器械。
那些光洁的镜面，扭曲的反射着他因为寒冷或者害怕而微微颤抖的身躯。
但他咬了咬牙。
嘴里似乎再次弥漫起了铁锈的味道。
他讨厌这种味道。
非常讨厌。
可过去的几个月里，他的嘴里，几乎过一段时间就会充满这种味道。
他不停的吐血。
有时候正在笑着跟哥们打闹。
有时候正跟相看两厌的人拍案而起。
有时候正鼓起勇气叫住了喜欢的女生。
然后，毫无预兆的，“噗”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讨厌同学们惊恐的眼神。
他讨厌死对头眼睛里的同情。
他讨厌那个会发光的女孩退后的那一小步。
也讨厌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却像是病毒一样迅速蔓延的外号——“林妹妹”
他不姓林。
也不是妹妹。
所有这些讨厌加在一起。
盖过了他对手术的恐惧。
某个瞬间，他甚至有了更加疯狂也更加悲观的冲动——
哪怕就这样结束在手术台上……
男生的唇似乎咬破了。
他的声音带颤，但坚定。
“拜托医生了。”
“嗯，好。”主刀医生轻轻点头，“我们会仔细找的。”
但能不能找到，不一定。
主刀医生去洗手消毒了。
麻醉实习生帮着潘麻醉整理好了一切。
“手术医生，可以开始麻了吗？”
“可以。”
“老师，咱们开始吗？”
潘麻醉应了一声。
捏着药，弯下腰。
眼前，是男生连接了静脉通道的胳膊。
是对方抑制不住也掩饰不住的颤抖。
何苦呢？
潘麻醉叹了口气，空出的手指捏起了输液管道。
“好的！”
耳边隐约间似乎响起了张天阳的声音。
潘麻醉瞬间产生了应激反应。
“刷”的一声就弹了起来。
“他不是已经走了吗？！”
为什么还能听到他的声音？
“老师，您怎么……”
麻醉实习生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家老师，“咱们不是准备麻了吗？”
“等一会。”
潘麻醉脸上的那丝喜悦早就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慌乱，和隐约间的一股……放松？
为什么这两种矛盾的情绪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你！”
潘麻醉直接点了实习生，“去，你去隔壁看看，那个张医生到底在不在！”
“哦，哦好。”
麻醉实习生一脸雾水的跑出去了。
手术台上的病人却没忍住。
“怎，怎么了？为什么不麻了……”
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
好不容易做好的心里建设！
直接给他来一刀不好吗？
等待是最煎熬的啊！
“没事。”
潘麻醉轻轻的摇头。
他想要压下心里的不安。
但却毫无预兆的打了个寒战。
“嘶——”
后背的手术衣紧紧的贴在皮肤上的时候，潘麻醉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一身冷汗。
不对劲，很不对劲！
实习生回来了。
“老师，说张医生已经回科里了啊，早就走了啊。您是找张医生有事吗？”
潘麻醉轻轻摇头。
他开始有点怀疑自己了。
难道，幻听了？
是因为今天过于顺利了吗？
然后因为ptsd，潜意识里总觉得还是得出点事？
特么的，自己难道有抖m倾向？？
以前没发现啊！
“老师？老师？咱们开始麻醉吗？”
麻醉实习生开始有点着急了。
快点麻啊！麻好了我就能下班了！
潘麻醉浑身一震，咬咬牙，“等等。”
等一会。
再等一会。
潘麻醉自己其实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但他本能的，就是想等一会。
短短的几秒钟，他迅速的在脑海里把患者的信息过了一遍。
男，15岁，贫血，多次不明原因呕血……
那个臭小子已经不在手术室了，但是今天他来过。
所以，万一，他带来的意外迟到了呢？
如果出问题的会是这个患者，那么，会是哪方面的问题？
明明只是个开腹探查啊……
可是昨天的秋卡，也只是和简单的打秋卡啊......
潘麻醉感觉有些抓狂。
但他依旧不肯麻醉。
不行，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或者，要不要叫自家主任来一起看着？
可是要用什么理由呢？
跟主任说，我觉得可能会出事？
那自家主任不得直接一脚踹过来？
“呼——”
深呼吸，潘麻醉感觉自己比患者还要紧张。
“你叫什么名字？”
潘麻醉开始反复确认着患者的信息，最后一次进食和喝水的时间，现在的感受。
一连问了三遍。
问得手术台上的男生从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害怕），到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愤怒）。
“医生，你不是说要给我麻醉吗？”
终于，患者自己都开始烦了。
他皱着眉头冲着潘麻醉怒目而视。
“怎么还不……”
“唔……”
患者脸色突变。
潘麻醉也脸色突变。
“噗！”
下一秒，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
是出差了也要坚持不懈更新安！
第460章 病人，会死！
喷涌而出的鲜血带着一股子风，还有浓郁的铁锈味。
喷血的患者很猝不及防。
潘麻醉其实也很猝不及防。
但不知道为什么，手比脑子动的更快。
鲜血临头的瞬间，他已然一抖手掀起了被子——
同样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他的心里竟然有一种“另一只靴子终于落地了”的释然。
“噗！”
第二口血也喷了出来。
患者使用的是广泛性打击，附带溅射性伤害。
但潘麻醉愣是凭借被子，挡了个严严实实。
除了零星一点血抹飞溅到了他的袖子上之外，脸上竟然一滴都没沾到。
直到此刻，手比脑快的潘麻醉才终于缓过了神。
他瞬间深吸一口气，扭头冲着走廊大吼——
“20室手术医生！你们的病人！吐血了！快来人啊！”
潘麻醉感觉自己吼出了自己有史以来最有气势却又最怂的一句话。
但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在意这个。
在他怒吼的瞬间，外面就有了反应。
最先冲进来的，是台下护士老师。
然后是两个胳膊上还滴流着水珠，甚至隐约还带着沫子的手术医生。
“噗，噗——呕——咳咳咳咳”
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患者的血一口接着一口。
“咚咚咚咚，咣咣咣咣”
普外科的医生们瞬间围了上去。
潘麻醉很快被挤到了外围。
他也不跟那些人高马大的普外科医生去争。
毕竟，术业有专攻。
“嘶——”
稍微松了一口气的潘麻醉突然感受到来自指节的一股锐痛。
向右扭头，他这才发现，抽搐的指节中，竟然还捏着那管将打未打的注射器。
也对，就在刚刚，自己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给患者麻醉。
那口血喷出来的时候，左手下意识的掀起了被子，但右手一直没松。
等会！
猛然间，潘麻醉愣在了原地。
一股子凉意瞬间从头顶透到脚底。
患者他现在在吐血！
但能吐那么多血，说明他在更早之前，肚子里就有很多积血了！
所以，如果刚刚这管药按时打进去的话......
这个时候，患者应该已经“睡着了”！
潘麻醉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
隐约间，患者的咽喉部似乎具现在了眼前。
麻醉药的作用让呼吸肌和吞咽肌渐渐麻痹。
氧气面罩被按照流程扣上，机器提供的压力推动着气流。
气管插管还在准备。
需要等患者的肌肉完全松弛，不会在插管过程中产生抵抗。
偏偏这个时候，无尽的鲜血从喉咙里涌上来。
在狭小的管腔内聚集，冲击。
机械通气刚好进行到了“吸气”的阶段。
外来的气流裹挟着压力，堵死了血液向外的通道。
然后，无家可回的鲜血，顺着唯一的“出路”，往气管灌去......
“咯咯咯——咕噜咕噜——”
患者......
会死！
下一秒，更加深重的后怕袭来。
潘麻醉突然又意识到了。
如果刚刚真的按时进行麻醉了......
会死的，恐怕不只是患者！
“咣当”
小圆凳被潘麻醉撞得歪倒在了一旁。
而潘麻醉“咚”的一声直接坐在了地上。
“还好......还好......”
他下意识的望向手术室门口。
那里，前不久似乎传来过那个臭小子的声音......
......
“咣。”
电梯门在眼前关闭。
身着绿色手术衣，专门负责开医疗电梯的阿姨眉头微皱。
“几层？”
“啊？哦，一楼！”
有些走神的张天阳这才报了楼层号码。
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刚刚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他似乎听到了手术室里传来的什么声音。
虽然隔着一道屏蔽门，又隔了一道电梯门，但依旧听得出声音的凄厉。
还有点耳熟。
“刚刚外面有人喊20室的医生......出什么事了吗？”
张天阳没忍住，问出了口。
然后，电梯里陷入了沉默。
刚做完手术的病人躺在平车上默默对抗着腹部隐约的疼痛。
跟张天阳一起送病人的护工阿姨正噼里啪啦的敲着手机屏幕，似乎在跟谁发信息。
开电梯的阿姨表示自己人狠话不多，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开电梯。
有点尴尬。
张天阳也沉默了下来。
嗯，20室，不是泌尿外科的手术室。
就算出了事，跟自己应该也没关系。
“咣”
电梯抵达一楼。
门一开，映入眼帘的是面露焦急的患者家属。
一台手术快结束的时候，在手术医生的要求下，会有专门的阿姨去接下一个病人。
同时，把上一台手术快要结束的消息传到科里。
但实际上，单单麻醉苏醒就需要半个小时了。
所以，这群家属其实已经在这里焦急的等待了快一个小时。
医疗电梯每次行驶到一楼的时候，他们都会满怀期盼。
然后看一眼，失望，继续忐忑而焦急的等待。
等到现在，终于看到了自己的亲人——囫囵个的。
于是，在认出病床上患者的瞬间，他们脸上的焦急就化作了惊喜。
“太好了！”
“感觉怎么样？”
“来来，走这边，前面的让一让了啊！”
“诶，我来帮把手。”
患者的家属团人不少，分工也很明确。
有嘘寒问暖的，有前面开路的，还有帮手推病床的。
张天阳被一个人高马大的家属抢了推病床的活，只一只手虚扶在平车旁，人跟着车走。
刚刚在电梯里纠结的那声吼叫飞速的在脑海里淡去。
眼前的家属们显然更加鲜活。
他突然有些感叹。
虽然大主任舍不得让他干杂活，但实际上，这种接送病人的活他还是干了不少的。
每个病人推出电梯的时候，光景都不太一样。
大部分时候，电梯门口会候着一到两位家属。
小部分时候，家属团会显得“兵强马壮”，就像是这个病人一样。
但也有时候，电梯门开了，外面都是人，但没有一个人能迎上来——
甚至手术后的患者送回了病房，都没有家属出现。
最后还得要护士小姐姐们帮把手，才能顺利过床。
不得不说，人跟人，有时候是真的不一样。
“医生，咱们是直接回病房吗？”
有会来事的家属，已经早早的按下了电梯，再来专门问一句。
“嗯，是。”
张天阳点着头，一抬眼，“电梯到了。”
“咣”
金属制的电梯门缓缓开启。
但里面的人显然等不及了。
门不过开了一半，一道白色的身影就迅速的侧身穿过，飞速的窜了出去。
路过张天阳的时候，两人有短暂的四目相对。
双方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惊讶。
“咻——”
白色的身影向着外科楼飞去。
张天阳顿了顿，眉头渐皱。
刚刚过去的，是自家的宿友，陈佳杰。
没记错的话，他现在应该是在，消化内科？
消化内科......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去外科楼干的吗？
一股隐隐约约的预感突然冒了出来。
“嗡——嗡——”
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
抱歉呀，去bj出了趟差，事情比较多，鸽了几天。
咕咕咕咕咕
现在肥来啦~
第461章 迷雾重重
“有空没有？内镜室需要你，速来！”
电话是邱明师兄打来的。
要求单刀直入，言简意赅。
张天阳本能的询问。
“是不是那个转到普外科的病人出事了？”
对面一阵沉默，良久，回了一个“是”。
“唉——”
挂了电话，张天阳默默的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
今天肯定不会好过的！
他转头看向护工阿姨。
“等会麻烦您跟家属一起过一下床，我还有点事。”
摊上事了，能怎么办呢？
只能跟大主任请个假，然后溜去消化内科内镜室，看看能不能帮上忙了。
“唉——”
电话对面，邱明也默默的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
事情一定跟张师弟有关！
他盯着电脑屏幕，发了几秒钟的呆。
张师弟确实牛逼，确实厉害。
但是好像身边的风水不太好。
“呼——”
下一秒，他整个人重新振奋了起来。
“我先去换衣服，在内镜室里等好了。”
......
张天阳来的很快。
得益于之前的一念之差，他现在仍然穿着手术衣。
往内镜室更衣室一站，白大褂一脱，他甚至比邱明师兄还要早一点到达手术台。
“什么情况？”
“病历我给你调出来，你一边看我一边说。”
没有多余的寒暄，两人默契的直入主题。
“这个患者就是上周末急诊来的三个患者之一，患者自述近三月来数次呕血，入院前一小时再次呕血，约15ml。”
“但是急诊胃镜和肠镜的结果你也看过了，里面干干净净的，啥都没有。”
“这周以来患者再次行胃镜、肠镜，依旧没有发现出血点，但患者持续黑便。”
“后来在患者和家属强烈要求下转普外科开腹探查，结果刚刚手术室那边的消息，患者上台前突然吐血了，量还挺多。”
“找你来是......”
张天阳点头，“怕他胃里都是血，看不见东西是吧？”
“是。”
邱明也不反驳。
在张师弟兼张老师面前，没啥面子不面子的。
他迅速看了一眼手机，“病人快到了，我去接一下。”
“嗯。”
张天阳没急着跟过去，反而大马金刀的坐在电脑前，眯着眼迅速浏览患者的病历。
吐血有很多种原因，有时候咯血也会被误诊为吐血。
但张天阳相信消化内科的医生们不会在这种简单的鉴别上出错。
患者偶吐血，常黑便，血色素持续减低，消化系统出血可能性非常大。
但胃镜和肠镜都毫无建树。
甚至连专门看小肠的胶囊胃镜都没拍到东西。
这三个检查可以覆盖从食管到肛门的整条消化道的情况。
没理由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但偏偏，就是出现了。
而且患者又吐了一次血。
这里头，必然有问题。
一定有什么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张天阳拧着眉头，心中念头急转。
“咣当咣当”
胃镜室外，平车已经推着患者过来了。
“师兄，还需要我帮......老张？你怎么在这？”
陈佳杰震惊的发现自家宿友竟然跨越了科室的距离出现在了胃镜室里。
可没等他继续询问，邱明师兄就直接把他推了出去。
“这里不需要你，你回去写病历吧！”
“咣！”
屏蔽门在眼前无情的关闭。
因为刚刚跑动的原因，陈佳杰额头上的汗水还在缓缓渗出。
他愣愣的盯着屏蔽门看了好一会。
一股子酸楚突然冒了上来。
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怎么就被嫌弃的这么彻底呢？
而且......
老张到底是为什么会在这种明显出事了的时候出现在消化内科啊！
......
没有理会门外想东想西的陈佳杰，屏蔽门内，两个医生一个护士已经做好了胃镜的准备。
患者自动自觉的爬上了手术台，不用医生和护士指导，就主动向左侧着身子躺了下来。
“张师弟......”
“你来吧，我看着。”
张天阳洗了手，但没有去接邱明师兄递来的镜子。
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忽略了。
患者安安静静的侧躺在手术台上，除了嘴角处和病号服上还残留着隐约发黑的血迹，看上去就好像个正常人一样。
没错，他呕了几口血之后，好像又没事了。
但在场的医生们可不会认为他是真的没事了。
“那我开始了？”
邱明师兄的声音里带着询问。
明明他才是级别更高的主治医师，但此时此刻，却以张天阳这个实习医生为主。
“开始吧，如果里面都是血，我来接手。”
张天阳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认真的回答着。
打配合的小护士不认识张天阳，但她能分辨出张天阳脸上写满了的“年轻”二字。
不知道是哪里请来的外援啊......
看起来真的好年轻啊，年轻有为，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
“进去了。”
屏幕上，画面几个抖动。
这次的胃镜依旧是想要探索出血点的，所以邱明师兄看得很细。
食管壁上挂着零星的条带状血迹，但看了一圈，确实没有破损。
镜子继续往里面深入。
很快，胃壁出现在眼前。
想象中胃里血海汪洋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这让战战兢兢的邱明师兄稍稍松了口气，振作精神，开始寻找出血点。
胃镜下，胃壁上也挂着不少血迹。
这是刚刚活动性出血的证明。
如果真的存在这么一个不好发现的出血点，刚刚活动性出血过的现在，是发现它的最好时机。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镜子在整个胃里都转了一圈，又下到十二指肠仔细寻找了一圈。
却依然没有发现出血点的存在。
“不能啊！明明刚刚出血过的！”
邱明师兄有些沮丧和抓狂。
他手腕转动，控制着胃镜进进出出，试图通过再看一遍的方式，找到那个“隐藏”的出血点。
张天阳一直在旁边看着，眉头此时也高高的皱了起来。
眼看邱明师兄已经开始了第三遍巡查，张天阳缓缓的把眼神从屏幕上移开，然后落在了患者身上。
很不对劲。
没理由刚刚出血，现在却找不到出血点。
患者在手术室里吐血的量不少，而且送过来的也很及时，出血点没理由这么快就愈合。
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张天阳盯着男孩，思维开始渐渐发散。
患者是侧躺在手术台上的，因为东方医院消化科习惯采用左侧卧头高位来进行胃镜。
看他的脸色，并没有非常痛苦的样子。
等会。
张天阳突然愣了一下。
病人进来的时候，没有人指导他怎么躺，他是自己就乖乖的往左侧偏着躺好的！
虽然说他之前已经做过两次胃镜了，但......
张天阳突然叫住了有些炸毛的邱明师兄。
“师兄，你记不记得，患者第一次做胃镜的时候，是你教他怎么躺的，还是他自己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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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咕噜噜噜噜噜噜噜~
感谢瑜子歌的万赏呀~大佬牛逼！
第462章 嘶！（大章
“啊？”
似乎不合时宜的问题打了邱明师兄一个措手不及。
“这个……第一次我不知道，上次的急诊胃镜不是我做的。但是上次胃镜的话……”
虽然并不是很清楚张天阳为什么要问这么一个问题，但是邱明师兄依旧认真的回忆了一遍。
“上次胃镜我没有教他摆体位，他是自己就这么躺的。”
“平时呢？”
张天阳感觉自己隐约间似乎抓住了关键点。
“我记得患者的病历上提到过，血色素低，嘱卧床休息。他卧床的时候，是怎么躺的？”
“这个……”
邱明师兄答不上来。
他是个主治医师，你要问病人的病情和后续的治疗，他能说的头头是道。
但这些细节性的问题，他还真没空注意。
所以刚刚被赶出去的陈佳杰被再次叫了进来。
“你是这个病人的管床医生，现在张医生有些问题要问，你好好回答。”
心情烦躁的邱明师兄甚至忘记了陈佳杰跟张天阳其实是室友这件事，直接把他当成了普通的实习生来看待。
张天阳也没空解释，直接把刚刚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患者刚刚出过一次血，现在是寻找出血点的最佳时间。
哪有空解释那么多！
“对，患者入院以来大部分时候都是卧床的。”
陈佳杰也分得清事情的缓重，加上之前被赶出去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隐约的猜测，这时候反而摆正了态度，面色严肃。
“这个问题我还真没去问过，但是每次我去看患者的时候，他都是左侧卧位！”
张天阳眼睛一亮。“确定？”
“确定！”
陈佳杰点头笃定，“我还问过一次，患者说左侧卧位比较舒服，而且不容易想吐。”
不容易想吐！
张天阳和邱明师兄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
患者近期消化道活动性出血，病历上写的明明白白，他分明是在禁食的！
一日三餐全都由针水替代。
哪有什么东西给他吐！
除非......
是血！
而且，左侧卧位不容易想吐的话，就代表着......
是体位的因素，阻碍了出血！
出血点，在左侧卧位的时候，应该是被掩盖，甚至牢牢的压住的！
原来如此。
怪不得几次胃镜都没有找到出血点。
邱明师兄眼睛里有了明显的恍然之色。
同时也有一丝懊恼。
这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自己偏偏没有想到！
“来吧。”
张天阳开口了，“把患者翻个过试试。”
陈佳杰紧闭着嘴巴，但是瞪大了双眼。
他是患者的管床医生。
虽然他不过是个实习生，经验和阅历乃至基本功都不够，但基本病情还是清楚的。
就算慢了半拍，在两人露出“终于找到原因了”的表情之后，在张天阳直接说出要把患者“翻个过”之后，也总能反应过来。
原来是这样！
同时，他下意识的看向了张天阳。
事情的关键点，竟然是自家宿友先发现的......
有些惊讶。
但是仔细想想，好像又在预料当中？
陈佳杰心里迅速闪过这些有的没的，然后突然间眼睛再次瞪大了一圈。
因为张天阳竟然朝着邱明师兄伸出了手：“给我吧。”
在病情已经有了重大突破口的现在，一个实习医生，竟然向着主治医生伸出了手？
这不是等于在说：你不行，我来吧。
然而，更让陈佳杰震惊的是，邱明师兄竟然什么都没说，直接让出了身位。
胃镜甚至都没退出患者的嘴巴。
屏幕有一阵抖动，但能明显的感觉到，其实镜头挪动的也不多。
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胃镜操作柄落在了张天阳的手上。
没有属于上位者的轻蔑，没有被下了面子的恼羞成怒，也没有一声“尔敢！”的怒吼，没有世外boss的臣服，也没有两级反转的震惊。
更没有歪嘴一笑。
平淡的像是其实张天阳才是上级医生一样。
“愣着干啥，来搭把手啊！”
邱明师兄皱起了眉头，但不是冲着张天阳的，而是冲着发愣的陈佳杰。
“哦，哦！”
陈佳杰终于反应了过来，赶紧走上前两步，跟邱明一起，用了老一把力气。
“慢点，一点点的翻，注意不要打翻了镜头！”
好在患者不过是个没发育全的男生，又因为贫血和营养不良，身材颇为轻盈。
两人合力之下，患者的身子被慢慢扭转了过来。
张天阳一手捏着操作柄，一手控制着胃镜进入的深度和角度，镜头随着内容物转动，屏幕上的画面竟然没有太过颠簸。
“翻过来了，有找到出血点吗？”
邱明师兄凑了过来。
稍微有点喘。
“你该健身了。”
张天阳撇了他一眼，手上微动，很快镜头便贴近了一小块胃壁。
“应该就是这里了。”
屏幕上，依旧是肉色的底。
正中间，一小块凹陷展现在眼前。
“是这里吗？”
邱明师兄往屏幕跟前凑了两步，“这看起来像是......”
“dieulafoy病。”
张天阳帮着补上了后半句话。
于是邱明师兄便只剩下了小鸡啄米一样点头的份。
一边点头，一边小声的感叹着，“还真是啊......”
以及更小声的嘟囔着。
“为什么我就没有想到呢......”
“用钛夹吧？”
张天阳偏过头，去问打配合的小护士。
“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的！”
小护士也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她是不认识张天阳的，而且张天阳来的时候穿的就是手术衣，她直接把他当成了是邱明师兄请的外援。
主治医生请的外援，至少也得是主治医生以上吧？
况且，他看起来还那么年轻！
态度好点准没错。
万一还没女朋友呢？
就算有，万一分手了呢？
就算没分手，万一想有两个呢？
“那来吧。”
张天阳冲着小护士点头示意。
准备的一小段时间里，他抽空看向了自家宿友陈佳杰。
果不其然，在他脸上看到了些许的茫然。
“dieulafoy病，占急性上消化道出血病因的1.2%～5.8%，典型病例的临床表现为间歇性、反复发作的大量呕血或黑便，易出现休克等周围循环衰竭表现。”
张天阳轻轻叹了口气，开始解释。
“正常情况下胃壁血供主要来自于胃短动脉，进入胃壁后分支逐渐变细，最终在胃黏膜形成毛细血管系统。
但这种病的患者，胃短动脉分支进入胃黏膜肌层后保持恒定的直径，因而称为恒径动脉。”
顿了顿，张天阳换了种更通俗的解释。
“就像是正常的大叔，枝丫应该是越分越细的。但是这种患者，他是一根粗干捅破天了。
这么粗的血管，又这么贴近胃壁粘膜表面，但凡有个什么摩擦、溃疡、炎症什么的，就会像是现在这样。”
银色的钛夹已经出现在了屏幕的视野里，张天阳操作着钛夹，在那个小洞上虚晃了一圈。
“动脉开闸放血，患者不吐血才怪呢。”
“原来如此。”
陈佳杰忙不迭的点头，一副“学到了”的模样。
但他的眼睛里还是有些许的迷茫。
“但是，这个洞也不是很明显啊？也没有出血啊，怎么会......”
张天阳偏头去看他，眨眨眼，“好好看着屏幕。”
“嗯？为什么要好好看着屏......”
说话间，陈佳杰的眼睛蓦然瞪大。
只见那银色的钛夹往前一探，直愣愣的戳在了那个看起来一点也不起眼的小洞上。
然后，轻轻一挑——
“噗！”
一股粗壮的血流瞬间喷了出来。
不，那不是血流，那是血柱！
“老张！你要干......”
陈佳杰下意识的惊呼出口。
“咔嚓”
张天阳脚下一踩，屏幕上明显出现了截图的特效。
手上一捏，钛夹逆流而上。
“咔嚓”
两声咔嚓过后。
血柱没了。
屏幕正中央，银色的钛夹尾部还带着轻微的颤抖。
“什么......”
陈佳杰的惊呼像是跨越了一个世纪，终于呼到了最后两个字。
张天阳却眨巴眨巴眼，问小护士又要了两个钛夹，在第一枚钛夹旁边一左一右的夹上。
然后，偏过头，看看他，又看看邱明。
“搞定，收工！”
脚下再踩，又是一张截图。
张天阳身子微微往后，镜子顺利退出。
然后，放镜子，拖手套，洗了手，潇洒离去。
只剩下唉声叹气的邱明，和还沉浸在震惊当中的陈佳杰，留在原地。
“别愣了，搭把手，等会送患者回去吧！”
邱明师兄一巴掌拍在了陈佳杰身上。
像是暂停的电影突然被按下了重新播放。
陈佳杰猛然间倒吸了一口冷气——
“嘶！”
————————
咕噜噜噜噜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