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再也不敢了！
除了不可理喻的有医闹倾向的病人之外，小孩子也是最难搞的病人之一。
因为在某种程度上，小孩子也“不可理喻”。
连道理都没法讲，只能哄着，你说咋办嘛！
张天阳、光头带教洋哥，还有被抓来当壮丁的可怜麻醉实习生，三个人无奈的杵在原地，等着孩子妈妈把嚎啕大哭的小豆丁哄下来。
但小男孩似乎是已经记恨上了身穿绿色手术衣的这群人。
每每被孩子妈妈哄到低声抽泣，一看到张天阳他们，本来快要停止的哭声就再次响彻交换区。
“那个，医生......”
孩子妈妈又尴尬，又心疼，张天阳他们赶紧自动自觉的退回了手术室。
“砰”
自动门在眼前关上，小男孩的嚎啕被阻挡在对面，几个医生这才松了口气。
张天阳晃了晃脑袋。
声波攻击的效果太强大了，现在他还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这事有点无解。
麻醉的前提是需要患者上了监护，且情绪平稳，主观配合。
或者没有主观意愿，睡着的也可以。
但小豆丁显然并不符合标准。
要用麻醉手段让他安静下来吧？前提又是需要患者上了监护。
但小豆丁现在一离开妈妈的怀里就开始嚎，根本没法配合。
死循环。
除非他妈妈换上手术衣进来陪着。
但规则又不允许......
而且归根结底这件事情跟手术时间安排也有关系。
如果按照原来的安排，小豆丁一大早就能做手术，那时候他还没饿得这么厉害，说不定也不会闹得这么凶。
诶呀，脑壳痛！
“小孩子太可怕了！”
光头带教洋哥也在旁边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摇着头感叹。
“妈的，家里有一个，上班还得遇到......”
洋哥在旁边小声的抱怨，张天阳听了两句，恍然大悟。
怪不得洋哥有家不回还要来手术室里蹭饭！
之前好像听他抱怨过家里的媳妇管的宽。
原来不止是气管炎，还是个小孩奴。
双倍的惊喜，双倍的痛苦！
“小张。”
光头带教洋哥的声音把张天阳飘飞的思路拉了回来。
张天阳感觉这声音飘来的方向有些低，一低头，发现洋哥正背靠着墙壁，蹲在了自动门旁边。
“我在。”
张天阳顿了顿，也走到洋哥旁边，蹲了下来。
别说，这样一蹲，好像得到了休息一样，脑瓜子没那么嗡嗡作响了。
面生的麻醉实习生跟张天阳和洋哥都不认识。
但他是被麻醉带教派来搞定小孩子的，现在回去好像也不太行。
所以他小心翼翼的，也挪了过去。
光头带教洋哥一看就是上级医生，他不敢靠近，所以就在张天阳的旁边，缓缓的也蹲了下来。
三个医生于是就这样在交换区门口蹲成了一排。
光头带教洋哥开口唠嗑，张天阳偶尔回应，麻醉实习生安静的听。
“小张，你以前遇到过小孩子患者不？”
“在新生儿科待过，但那边很好哄，直接喂药就可以。”
“小张，你说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不知道......”
“小张，你知道吗，我还是实习生的时候，也遇到过一个特别难搞的小孩子。
做ct明明只有几秒钟的事情，那孩子一离开家长就哭，一看到白大褂就哭，足足折腾了两个小时！”
“那后来是怎么做成的？”
“那小孩哭累了，睡着了，才做的。”
“......”
三个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他们已经看到了自己短暂的未来了。
......
事情果然如同光头带教洋哥“预言”的那样。
小豆丁被孩子妈妈哄好，张天阳接手，带进手术室，小豆丁开始哭。
把哭泣的小豆丁抱回去，交给孩子妈妈，让她开始哄。
然后，张天阳再接手，孩子又开始哭。
来回三次之后，小豆丁终于困了。
“快快快！麻醉老师，赶紧的！”
张天阳双手稳稳的托着打盹的小豆丁，快速的往20室冲去。
在今天之前，他万万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的关节稳定度竟然会在这种事情上派上用场！
麻醉实习生先他一步窜进了手术室里，一群散落在手术室各个角落的小绿人们瞬间打了鸡血一样弹了起来，几秒钟的时间就准备好了一切。
时间就是耳膜......
呸！
时间就是生命！
当监护仪的“滴滴”声稳定响起，气管插管顺利插入，小豆丁彻底陷入麻醉状态之后，众人才缓缓的松了口气。
“真不容易啊......”
“终于可以开始手术了......”
“我太难了！”
一片哀嚎声中，20室的麻醉医生横着眉站了起来。
“真是要搞死我了！那个谁，实习的，你帮我在这看着，我要去隔壁找老潘的麻烦！
竟然没有提前给小孩子镇静！”
麻醉医生带着满身的怒意冲了出去。
光头带教洋哥耸了耸肩，手掌在头顶的帽子上摸了摸。
“怎么样，小张，有没有后悔？”
张天阳疑惑，“后悔什么？”
“后悔没有选隔壁室的手术上台啊~”
光头带教洋哥笑的有些幸灾乐祸，“虽然咱们这台手术简单，但是折腾了这么久，说不定隔壁要比我们先做完哦~”
张天阳默默的叹了口气，“我去洗手。”
对光头带教洋哥的戏谑只字不回。
flag太容易立了，他再也不敢了！
洗完手重新回到20室的时候，去隔壁绕了一圈的麻醉医生也回来了。
他走的时候怒气冲冲，回来的时候眉宇已经舒展开了，看起来心情愉悦。
也不知道潘麻醉医生到底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来吧。”
张天阳从器械护士手里接过消毒的器械，开始干活。
鞘膜积液的对症手术有几种，但最常用的，也是小豆丁适合用的，叫做鞘膜翻转术。
手术范围很表浅，就在那一片，但因为那里各种凹凸不平，张天阳消得很仔细。
手术难度不高，常规配置是一个主刀一个助手。
手术预估时长也很短，儿童型的大概需要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左右。
光头带教洋哥去洗手之前犹豫了一下。
“小张，你ok吗？要不要我去叫个研究生过来帮忙？”
第373章 我手都洗了，你就让我看这个？
张天阳在一瞬间翻译出了光头带教的本意：
小张，我觉得你不太行，要不然我叫个研究生来帮忙吧！
如果跟着上台的是孟师兄，光头带教洋哥才不会额外叫人。
但他没见过张天阳上手术。
按照常理来说，实习生上手的前几台手术必然是惨不忍睹的。
虽然张天阳之前给他的印象很好，而且大主任出发去义诊之前也专门夸奖过张天阳在上一台手术里的表现。
但是，腹腔镜是腹腔镜，开放性手术是开放性手术，那能一样吗？
而且，这还是在别人命根子旁边划刀子的手术。
“我......”
张天阳刚想开口为自己争辩一下，光头带教洋哥却已经掏出了手机，冲他挥了挥手。
“我还是叫一个吧！”
张天阳于是就闭了嘴。
果然，是已经做好了决定啊......
顿了顿，光头带教洋哥似乎又想顾忌一下张天阳的面子。
“这样，小张你做一助，我再找个二助过来帮忙。”
反正，自己的研究生们都是混实验室的，也不在乎自己到底是被称为一助还是二助。
如果张天阳不太行的话，就让自己的学生以二助的名义干一助的活嘛！
这样既照顾了小张的面子，又不耽误手术。
我真是个小机灵鬼！
......
被叫来帮忙的也算是熟人。
是张天阳到泌尿外科的第一天，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师弟。
年轻，微胖，不油，满脸的胶原蛋白，今天的师弟依旧是个清爽的胖子。
“小圆，快洗手上台，就等你了！”
光头带教洋哥冲他招呼着，脸上的表情明显放松了不少。
张天阳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他什么都没说，直接转身看向器械护士。
“帮我拿个......”
光头带教洋哥刚说了一半，手术刀就已经被张天阳倒着递了过来。
“手术刀......”
手里已经捏着手术刀的时候，光头带教洋哥的后半句话才刚刚说出口。
“啊，啊哈！”
他打着哈哈，把一瞬间的尴尬带了过去。
然后他才调整好自己的表情管理，再次开口。
“小张，你帮我把这个......”
话没说完，张天阳已经捏着两只刚刚问器械护士要来的齿镊，一上一下，把准备下刀的部位的皮肤绷紧。
“皮肤......额，你已经绷紧了啊......”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光头带教洋哥闷着头，拿起了刀。
刀尖顺着**前臂浅浅的划下，一道纵行切口出现在上面。
“用那个......”
洋哥下意识的开口，张天阳已经松了一边的齿镊，捏起旁边早就准备好了的吸引器，把刀口上渗出的鲜血吸走。
洋哥的脸稍稍阴沉了一点。
他感觉有一丝丝微妙的不爽。
小张是怎么回事？怎么不让人把话说完呢？
但他又不好意思骂人，因为每每他需要新的东西，或者需要张天阳配合的时候，对方都能恰到好处的接上。
就好像是，能够听到他心里的声音一样，提前就知道他的下一步动作。
那就不说话好了。
洋哥含着一丝丝怒意闭上了嘴。
我一句话都不说，一个字也不提醒，我看你......
电刀被反着递了过来。
洋哥：......
张天阳把电刀往前面送了送，有些无辜的眨眨眼。
好吧，你赢了。
洋哥默默的接过电刀，继续操作。
手术室里再次沉默了下来。
又一次只剩下了监护仪“滴滴，滴滴”的声音。
张天阳很享受这样安静的氛围。
他专注的盯着洋哥的双手，关注着他的进度，仔细分辨着血肉模糊的结构。
而洋哥沉默着，沉默着，只是每每在新的东西递过来，或者张天阳又自觉的做了什么之后，会抬头看他一眼。
手术刀、电刀、齿镊、吸引器、纱布......
一件件器械在合适的时间被交到他的手上。
绷紧，松弛，牵拉......
张天阳控制着操作位点周围的组织，让他的下一步动作能够得到完美的配合。
皮肤、肉膜、提睾筋膜、提睾肌......
一层层组织在两人配合之下飞快被切开、止血、拉到一边......
在行如流水的操作当中，光头带教洋哥渐渐忽略掉了心里本来就不多的那一丝丝不爽。
不知不觉间，他似乎进入到了一种奇妙的境界当中。
心无杂念，手指穿行，速度飞快！
一不小心，手术进程已经飞快的推进到了暴露出鞘膜囊的地步。
“我的天，你们做的这么快的吗！”
洗完手回来的小圆眼睛瞪得溜圆，惊讶得声音都变了调。
“嗯？”
洋哥一惊，身子微微一颤，仿佛从什么状态中退了出来。
有些意犹未尽的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手术已经快要进入到第一个关键点了。
而自己叫来的小圆竟然还没上台！
“你怎么回事！”
一瞬间的怒意让他的脸色再次阴沉了起来，“洗个手洗了这么久！”
“我......”
小圆一时语塞，脸上的五官都挤到了一起，被白嫩的肥肉挤得只剩下了几条缝。
天可怜见，他就是正常的洗了个手啊！
“他洗手用了两分半钟。”
麻醉医生看不下去了，看这小胖子委屈的。
“是你们做的太快了。
话说你们速度这么快，早说啊，手术提前太早结束的话，我就得调整麻醉药物了。”
麻醉医生的语气里充满了抱怨，但洋哥却顾不得了。
他现在有些怀疑人生。
“才两分半钟吗？”
我做的这么快？
没理由啊！
低头看看已经露出了一小片的白色鞘膜囊，又看看对面云淡风轻的张天阳，洋哥的眼球猛然颤了颤。
他突然意识到了。
这台手术做的快，或许不是因为自己......
“咳咳，那什么，小圆你先别上来了。”
光头带教洋哥回味着刚刚的状态，直接抛弃了自己的学生，然后带着笑意看向张天阳。
“小张，咱们继续。”
正准备从器械护士手里接过手术衣的小圆一愣。
眼睁睁的看着器械护士一缩手，重新把手术衣摆回器械台，他伸出的手僵在了空中。
三个问号不由得缓缓的从他头顶上冒了出来。
不是你叫我过来的吗？
不是你要我上台帮忙的吗？
我手都洗了，你就让我看这个？
小圆：？？？
第374章 我愿称你为师！
手术室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台上的两个医生一个护士速度飞快的进行操作。
台下两个麻醉医生忙着开启各种药物，用盐水进行稀释。
只有小圆，被晾在了原地，刚刚洗干净的双手平举着，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才缓缓扭头，看向手术台中央。
张天阳，他认识。
是那个这周一才来的实习生！
小圆盯着张天阳，一张胖脸上眼睛眯成了两条缝。
作为整个课题组里年纪最小的小师弟，他凭借着自己人畜无害的相貌，还有夸起人来甜得不行的嘴巴，从来都是最受宠的那一个。
一个不知道哪来的野实习生，竟然敢跟他争宠？！
他凭什么！
一股淡淡的经过掩饰的敌意渐渐从小圆身上散发出来。
但他没有马上发作。
先观察观察。
失宠也要失个明白！
小圆悄悄的挪动脚步，找了一个视野最开阔的地方，开始观摩。
而此刻，光头带教洋哥已经再次进入了状态。
鞘膜囊翻转术也不算什么高难度的手术，手术流程他早就铭刻于心。
平时做手术的时候，总有太多的事情成为牵绊。
比如跟助手的聊天打屁。
比如助手傻乎乎的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他还要费口舌去教。
比如一刀下去，对方配合的不够，切深了，或者切歪了，心里一阵烦躁。
但跟张天阳一起做手术，这些事情全都不存在。
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时间也仿佛凝固了一般。
除了代表患者心跳的“滴滴”声之外，再也没有让他分心的东西。
张天阳恰到好处的递件让他根本不需要花费额外的脑力去多考虑配合的问题。
甚至连下一步该做什么都不需要考虑。
只要接过对方递来的东西，然后下意识的去做，就行了。
整个过程就像是，根本无需用力，就有人推着你往前走一样。
做主刀，第一次不是负担，而变成了一种享受。
光头带教洋哥感觉自己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
因为兴奋和喜悦，整个身体的温度都在上升，双目明亮，连呼吸都粗重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赶上了自己曾经状态最好的记录，又毫无阻碍的超了过去。
双手翻飞，像是蝴蝶穿花一样，在洋哥自己的视觉里，他的手速已经出现了残影！
他从来没有做的这么快过，没有做的这么酣畅淋漓过。
处于这种神奇的状态当中的洋哥，渐渐升起了一丝明悟。
原来，我以前的极限，根本就不是极限。
是助手的质量，拖慢了我的速度！
下一刻，他下意识的看向张天阳。
他突然又意识到了，自己的速度已经快要飞起来了，但身为助手的张天阳，竟然还显得游刃有余的样子？
他的极限还不止于此吗？
张天阳已经捏起了下下一步要用的器械，因为手里的器械迟迟没有被接走，他不由得疑惑的抬头。
“嗯？”
像是突然点燃了什么一样，光头带教洋哥的眼睛里突然迸发出刺目的光芒——
比他锃亮的光头还要耀眼的那种！
他在口罩下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那就试试吧！”
张天阳微微歪头，“什么？”
但光头带教洋哥却没有再说话了，只是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器械，然后，速度再次加快！
张天阳眨眨眼，跟上。
他能做的事情其实很多。
拍出齿镊，并徒手辅助分离鞘膜囊；
拍出手术刀，引导离断**引带，切开鞘膜壁层；
早早的捏好吸引器，及时吸取淡黄色积液；
拍出组织剪，辅助纵向剪开鞘膜囊；
徒手帮助完全敞开囊腔，并快速观察报告：
“鞘膜囊脏层及壁层黄色颗粒物附着，**及附睾不大、质韧，紧锁未见异常。”
催器械护士提前准备好生理盐水，辅助清洗.....
......
在这场看不见的战争里，光头带教速度直线起飞，张天阳沉稳跟进，最先受不了的，是器械护士。
接连不断的指令和眼花缭乱的操作让她整个人都是紧绷的。
最开始的时候，她还会去关注光头带教洋哥的进度，试图自己判断等会需要递出的器械。
但自从速度开始起飞之后，她就彻底跟不上了。
只能被动的听从张天阳的指令。
抛弃自己的思考，张天阳要什么，她就给什么。
可以说，张天阳一个人，充当了三个人的大脑。
就算是这样，她依旧不知不觉的出了满头的汗。
“等会等会！盐水还没准备，我去叫台下老师......”
原本她就快要跟不上了，需要台下护士配合的事情，就更跟不上。
“诶！”
手术进程突然间断，光头带教洋哥猛然间一阵空虚，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视线左右转了一圈，怒意升腾。
“那个！小圆！你杵在那发什么呆，过来帮忙！”
小圆如梦初醒，浑身上下的肉肉猛地一颤。
“啊？哦！来了来了！”
他有些手忙脚乱的赶紧去温箱翻盐水，扭头看向张天阳的时候，眼里满是惊骇。
身处手术台上的洋哥可能并没有意识到。
但是他作为旁观者，看的很清楚。
整个手术，所有的节奏和步骤，分明是张天阳在把握！
他甚至都把另外两个人欺负到了“不用动脑”的地步。
甚至就连只是在旁观的他，都不知不觉进入到了张天阳的节奏里，被如痴如醉的带着走！
这就是传说中的大投喂术吗？
竟然恐怖如斯！
有点子虚脱的器械护士被张天阳打发到了旁边坐着，他直接接手了器械护士的工作。
而小圆则苦逼的沦为“没有穿手术衣，可以接触各种外来物品”的工具人。
手术再次运转了起来。
缺了一个器械护士，但张天阳依旧游刃有余。
拍出手术刀，引导切除多余鞘膜；
拍出电刀，提前拿起吸引器，引导止血；
辅助反转鞘膜至**后；
拆开四号线，引导缝合；
生理盐水冲洗；
拍出手术刀，引导切口下另做笑切口，防止橡皮引流条；
辅助还纳**......
......
速度飞快，手指飞舞，酣畅淋漓。
但已经被带进去过一次的小圆这次凭借着自己强大的毅力保持住了自己思考的能力。
他专注的看着，但跟一般人的角度不同。
他看的，是张天阳的“投喂术”！
原来可以这样！
原来这时候应该这样做！
原来这个器械应该用这样的角度给！
原来这个时候应该这样帮忙！
注意到洋哥脸上越来越满意和飘飘然的神色，小圆的眼睛也不由得明亮起来。
怪不得张天阳能够争宠成功啊！
就凭这一手大投喂术。
我愿称你为师傅！
第375章 我不躲，你来亲我啊！
手术结束的异常快速。
手术全程包括消毒铺巾统共也只有二十五分钟。
这还是因为手术进行到最后一步，缝皮的时候，光头带教洋哥依依不舍，愣是缝了五分钟的缘故。
“诶呀，真可惜。”
脱掉手术衣的时候，光头带教洋哥的眼睛还依依不舍的盯着手术台。
但结束了就是结束了。
“小张。”
终于回过神来的洋哥看向张天阳的时候眼睛里都是亮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亲切。
“现在四点多，你可以去喝点水休息一会，等这个小男孩醒了之后你刚好就可以顺便换衣服回去了。
然后回病房之后你如果有文书要写，就写一写，没有就可以直接下班了。”
“嗯？”
意外得到提早下班机会的张天阳有些不可置信，“我这就能走了？”
要知道，他以前可从来只有加班的命啊！
“对啊！怎么，不愿意吗？”
光头带教洋哥佯装愤怒，眼睛里却满是笑意。
“诶。”
张天阳还是感觉不敢相信。
他是什么人？
他是张·脸黑·天阳啊！
他配提前下班吗？
他不配！
心里慌慌的他下意识的想要找点活干。
“那什么，21室那台手术不用我帮忙吗？还有，这两天出院不少，今天不收新病人吗？”
“别人都是巴不得赶紧下班回家，你怎么还自觉起来了？
让你下班你就下班，这是你应得的！”
光头带教洋哥被张天阳逗笑了，仔细给他解释。
“21室现在做的是一台切肾的，有一个主任在场，助手有小孟和师妹，等会我也会上台，怎么着都用不着你再来的。
今天确实要收三个新病人，但我之前都确认过了，他们几个都要六点半七点才能到，我到时候让小孟下了台去收就行。
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都解释到这个地步了，张天阳从善如流。
默默的在心里给做了一天手术还要义务加班收病人的孟师兄点了根蜡，他跟光头带教洋哥在岔路口分开。
“那我等会就先回去咯~”
......
手术完毕的小男孩被送到了麻醉清醒室，按照经验，估计半小时之后才能完全清醒并验证安全。
于是张天阳索性在男更衣室最里面洗了个澡。
寻找白大褂的时候他稍微费了点时间。
手术室里供给医生们活动的区域一如既往的简陋，男更衣室进门的旁边用来挂白大褂的架子只有一米长，统共只有十个钩子。
但整个手术室上下两层楼，辣么多手术医生。
层层叠叠的白大褂一件挨着一件的挂着，不分你我。
张天阳提早下班，寻找白大褂的难度比正常还要更大。
“这件太大了，肯定不是。”
“这件是个姓梁的......”
“这件怎么没有名字啊......”
“唔，不是......”
“咦？”
不断的翻找中，张天阳突然停顿了一下。
“这是孟师兄的白大褂啊......”
他还没有去看这件白大褂的领子上写着的是不是个“孟”字。
但他认出了那只挂在白大褂胸口口袋里的那只蓝黑笔！
这分明就是孟师兄上次借了他的，没有还的那一只！
口袋里现在一共有两支蓝黑笔，也不知道另一只又是孟师兄从哪里顺来的。
蓝色的墨迹在口袋底端显现，往周围蔓延开来。
“这样不会染到自己的衣服吗？”
张天阳皱着眉头盯了一会，抑制住了自己想要把笔抽出来揣进自己兜里的**。
我，张天阳，能是那种到处顺笔的人吗？
不能！
......
四点四十多的时候，来自麻醉清醒室的电话果然打到了张天阳的手机上。
他换下了手术衣，穿好了白大褂，没进过手术室，绕了一圈，从三楼搭乘医疗电梯，到达交换区。
然后看到了正半个身子从平车上探出来，躲在孩子妈妈怀里呜咽的小豆丁。
“走吧，一起回病房。”
张天阳冲着孩子妈妈招呼着。
熟悉的声音，却让对方怀里的小豆丁浑身一抖。
有些僵硬的，像是机器人卡机了一样，小豆丁一点一点的，扭过头。
看清张天阳的脸和熟悉的白大褂的瞬间，他眼睛里浮现出了如同实质一般的惊恐。
于是，在张天阳同样惊恐的眼神里，他嘴巴一张——
“哇啊啊啊啊——”
凄厉的嚎啕再次响彻交换区。
耳膜韧度-1-1-1......
......
“这么惨吗？”
一大堆食物隔着的对面，小林琳笑得花枝乱颤。
“哈哈哈！要真是你一靠近就哭，以后给他换药的时候可怎么办？哈哈哈哈额鹅鹅鹅！”
“住口！”
张天阳翻了个白眼，呵斥着。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小林琳一点也不怕他，依旧“额鹅鹅鹅”的笑个不停。
悲愤莫名的张天阳再次发出攻势。
“你都笑出猪叫了！小仙女的人设不要了？”
“鹅鹅鹅鹅鹅鹅......”
“你同事要看到了！”
“鹅鹅鹅鹅鹅鹅......”
“你再笑我就把这些全吃掉了！”
“鹅......咳咳！”
小林琳瞬间变成严肃脸，“你说什么？”
张天阳头一缩，眼睛一眨，秒怂。
“我说，这些全部吃掉估计不太够，等会我再给你买点零食！”
“哼！”
傲娇的哼了一声，像是护食一样，小林琳迅速的往嘴里塞了一堆东西。
那腮帮子就在张天阳眼皮子底下渐渐的鼓了起来，眼看着鼓到了最大，小林琳隐约间似乎开始翻起了白眼。
张天阳赶紧递水，拍背，“别着急啊，不跟你抢，别噎着！”
“唔，咕嘟......”
好不容易把食物全都咽了下去，小林琳顺手抹掉眼角不知道是笑出来的还是噎出来的眼泪，歪着头看向张天阳。
“不过，你们带教还挺好的啊，竟然让你提前下班了。”
她低头看了看时间，“现在才七点诶，那么我们出来的时候应该才六点多一点点，真的很难得诶！”
林琳的眉眼弯弯，黑色瞳仁里，闪耀着七彩的光。
张天阳一个没忍住，瞬间跨越了桌子闪到她的身边，伸手就捏了上去。
属于少女的滑润脸蛋，让他的手一抖，心里也一颤。
“诶呀！你手上是不是有油没擦干净！”
小林琳皱着眉想要推开张天阳，但站起来的时候一个没站稳，反而扑了上去。
“诶呦！”
张天阳坏笑着，抱了个满怀。
“怎么这么主动的投怀送抱啊~”
“哪有！我分明是没站稳！”
林琳的小脸瞬间红到了耳根，但她忽闪着眼睛，却也没有挣扎着要马上起来。
“嗯？”
张天阳本能的，低头，慢慢凑近。
两张脸像是互相被传染了一样，通红而炽热。
林琳剧烈的眨了几次眼睛，然后，突然双目紧闭，浑身绷紧，仰面躺在张天阳怀里，一动不动。
只是悄悄的，悄悄的，把下巴稍微往上抬了一点点。
温热的鼻息扑面而来。
“唔......”
“叮铃铃！”
两人即将接触的那一刻，张天阳的手机突然毫无预兆的响了起来。
——————
521快乐呀~
第376章 狗男人，原谅你啦
早不打，晚不打，偏偏这个时候打！
张天阳心里无比的怨念。
晚个半分钟也好啊！
到底是哪个倒霉孩子干的！你站出来，我保证不弄死你！
他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伸手去摸自己的手机，想要把电话按掉。
但怀里原本僵硬着期待着的小林琳却像是被按下了什么开关一样，突然开始挣扎起来。
“你，快接电话！唔，快去呀。”
到手的妹子就这样跑了。
小林琳挣扎出来，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若无其事的开始继续往嘴里塞东西。
只是那还带着秋波的眼睛时不时的就往张天阳这边瞟一眼。
“你快接电话呀！”
“唉。”
张天阳无奈叹气，磨磨蹭蹭的掏出手机。
嗯？
光头带教洋哥打来的。
七点半了，这个时候打电话？
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张天阳脸上的表情收敛，点了接通。
“小张，不好意思啊。”
光头带教洋哥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喊出来的，而且来源似乎有点遥远。
就好像是，他并不是自己拿着电话，而是由别人拿着手机，他隔空在喊话。
“什么事？”
张天阳的脸色有点严肃。
又是这么晚打电话，又是一接通就开口道歉......
怕不是来者不善啊！
“你现在方便来一下病房吗？”
光头带教洋哥语气似乎是在询问，但接下来说的东西却一点也不客气。
“一共三个病人，两女一男，我也不知道被分配到哪一床了，你回去看看医生工作站，有三个新入的。
也不用弄很多，问清楚病史，把入院写了，相应的检验检查开上，明天主任查房的时候能汇报就行。
麻烦你了啊！”
这就等于是直接抓壮丁了呗？
那前面何必要多问一句“方便来病房不”呢？
不过，他下班的时候那边还有主任、洋哥、孟师兄、孙羽一共四个人，怎么会轮到自己被抓壮丁？
而且，洋哥的声音听起来那么遥远......
张天阳心念一动，“你们该不会还没做完手术吧？”
“啊哈，好像是这样的......”
电话对面的洋哥似乎有些尴尬，又有些忙乱。
“黏连太严重，改开腹了，诶，来了来了......你给那什么......”
似乎是有人在叫，洋哥那边声音逐渐遥远起来，继而是一片无规律的杂音，再然后则是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
看来，真的挺严重啊......
张天阳盯着手机屏幕，陷入沉思。
他参与的那台鞘膜积液手术是三点多开始的。
这还是因为小豆丁哭嚎的太厉害，来来回回消耗了很多时间。
隔壁21室的切肾手术，应该是在三点前就开始了。
姑且认为是三点开始吧。
上午那台暴发户的手术也同样是切肾，统共就用了两个多小时，这也是这类手术正常消耗的时间。
而现在已经七点半了......
四个多小时了，还在做，还转开腹了。
而且，既然发展到需要临时把自己这个“已经下班了”的人叫回去收病人，就代表现在在台上的这几个，预计短时间内都下不来台......
妈耶！
张天阳苦笑。
“我就知道提前下班这种事情不可能落在我头上。”
“你要被叫回去了？”
林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往嘴里塞东西了，微微偏着头，眼睛忽闪忽闪着。
“病人出问题了吗？”
“嗯，要回去，手术出了点问题，我得回去帮忙收了今天新来的病人。”
“啊~”
小林琳点着头，睫毛颤动着，眼神向下看，收到桌子下面的双手勾在了一起。
“有几个病人呀？我陪你？”
“三个。”
张天阳根本没有注意到小林琳的样子，他有些焦虑的看着手机上的时间。
“估计得挺久的，而且我收完病人说不定还得去手术室看一眼。
嗯，你先回去吧。”
“哦，好吧。”
小林琳轻轻咬着下唇，眼神落在满桌子还有一半没有消灭的食物上面，但只停留了一瞬，就毅然决然的站了起来。
“那走吧，我陪你走到消化楼楼下。”
“你不吃了吗？”
张天阳猛然反应了过来，“这还有一半呢！”
小林琳竟然肯放弃到嘴边的食物！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诶呀！走啦！”
林琳娇嗔一声，推揉着，“你不是着急吗，快走快走！再晚一点......”
再晚一点我就后悔了！
......
七点半的天空已然黑了下来，消化楼里依旧灯火通明，远处，内科楼和外科楼也都满是亮光。
“我上去咯？”
张天阳回头看看留在原地的小林琳。
来自消化楼的亮光柔和的照在她的脸上，因为障碍物的遮挡，有些明灭不定。
小护士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露出了微笑。
“嗯，你去吧，忙完发个消息。”
“嗯，拜拜！”
张天阳转身，走向明亮当中，很快在电梯里消失不见。
消化楼外，林琳轻轻的向前迈了半步，然后停下。
眼神在张天阳消失的电梯口停留了好一会，一直到电梯旁红色的数字跳到了7楼，然后不再变化之后，才缓缓收回目光。
她很好的掩盖住了眼底的那一丝失望。
强迫着让自己露出笑容。
“他是临时被叫回去的，是真的有事，是脸黑，又不是故意的。
我不生气。”
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又在原地踌躇了一会，林琳才慢慢转身，向着黑暗中走去。
一步，两步，快要走出走廊尽头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好像是微信消息提示音。
室友发来的吗？这个点。
林琳感觉有点累，没有去掏手机，继续往前方走去。
“滴滴！”
又一声提示音。
林琳顿了顿脚步，停在了一小片路灯下。
掏出手机，点开微信，
是备注为“狗男人”的人发来的。
“嗯？”
她轻哼一声，眉头有一瞬间的皱起。
“不是刚刚分开吗？是有东西落在我这里了？”
点开。
两条消息出现在林琳眼前。
狗男人：对了。
狗男人：刚刚忘了。
真有东西忘了？
林琳开始在输入框打字，“你忘了什......”
新的消息却出现在眼前——
狗男人：mua！
嗯？？？
屏幕上的光标停留在了原地。
林琳盯着那三个简单的字符，看了又看，然后，嘴角上扬。
“狗男人！”
她嘴里轻轻的骂着，手上却快速的把已经打好的字删除，然后重新输入。
林琳：mua，mua，mua！
然后，收起手机。
橘黄色的灯光下，林琳的脸上如同绽放出了一朵绝美的花。
一蹦一跳的身影渐行渐远，却一点也没有孤寂的味道了。
“算你还有良心！”
“狗男人，臭老张！”
“原谅你啦~”
第377章 奇怪的主诉
晚上的外科病房显得空旷而安静。
护士站里只有一个小护士在敲护理记录，剩下的似乎都去巡查病房去了。
偌大一个医生办公室里，同样也只有一个白大褂孤独的对着一台电脑。
张天阳进门的时候稍微观察了一下。
感觉这个背影有点眼熟，且白大褂看起来很新。
估计是今天值班的另一个实习生？
泌尿外科的排班表非常有迹可循。
每天都会有一个二线，一个一线，两个跟班。
一般来说两个跟班就是两个实习生，教学秘书会尽量安排跟一线或二线同组的实习生进来，但另一个会随机抽。
今天是洋哥和孙羽值班，那这个孤独的背影，应该就是剩下的那一个了。
想想也挺惨的。
一个实习生，在人生地不熟的科室里第一次值班，然后发现自己的小伙伴和上级医生都被困在手术室了，偌大一个病房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而且他很有可能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弱小，可怜，又无助。
张天阳默默的选了一个跟他离得不远又不近的电脑，坐下。
就当是给这个可怜的哥们一点安慰吧。
熟练的点开医生工作站，三个标绿的“新入”非常的显眼。
“唔，我看看......两个女性患者，35床，36床，一个男性患者，28床......”
顺手点开35床患者的具体信息，他想要大致看看这个病人的门诊病历和既往就诊记录。
但界面跳出来之后，他却不由得“咦”了一声。
“这个病人的入院和首次病程怎么都写了？”
难道不是因为病人没人收，自己才被叫回来的吗？
张天阳有些惊讶的来回翻了翻，发现全部三个病人的入院和首次病程都已经完成了。
“而且并不是创建了模板直接保存，是真的写了的......”
这是咋回事？
凭空冒出个田螺姑娘？
鼠标轻点，张天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扭头朝旁边看去——
跟隔壁孤独的白大褂对上了眼。
就这么一瞬间，张天阳看着对方的脸，突然记了起来。
这倒霉孩子，不是当初在办公室里被四大恶人之赵查指着鼻子骂“你是猪吗”的那一位吗？
倒霉实习医生看起来有些腼腆和小心翼翼，尝试着跟张天阳打招呼。
“那个，你好啊......”
张天阳礼貌的回复，“你好。”
“请问，你也是今天值班的实习生吗？”
倒霉实习生的目光落在张天阳的胸牌上，那里的照片是蓝色底的，跟正式医生的红色底有明显的区别。
“我不是，我只是被叫过来帮忙收病人的。今天值班的那两个现在还在手术室里没出来。”
张天阳无情的摧毁了对方的希望，“不过，这三个病人的病历都是你写的？”
倒霉实习生腼腆的点点头，“嗯，因为病人来的时候只有我在......”
值班医生只剩他自己，所以被迫收病人......
还真是惨啊......
张天阳都有点心疼他了，果断转移话题。
“对了，你是不是在跟赵医生？感觉他怎么样？”
话音落下，有一瞬间的安静。
原本只是一脸腼腆的倒霉实习生小脸刷的就白了。
“额，啊，是啊。
就，只要你不犯错，就还好，但是......”
但问题就是，想要实习生不犯错？
怎么可能！
做到主任都不能保证自己不会犯错！
“那什么，我突然想上个厕所......”
倒霉实习生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缓缓的，缓缓的，转身离开。
那失魂落魄的背影，让张天阳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问了个不太好的问题。
赵查这么恐怖？
那倒霉孩子到底被他折磨成什么样了啊！
张天阳默默的在心里给倒霉实习医生点了根蜡。
然后又默默告诫自己，下周四跟着赵查一起值班的时候，最好不要出现什么纰漏。
不对，是尽量减少交流。
希望到时候不要来急诊吧......
许下了一个朴素的愿望，张天阳摇摇头，开始浏览倒霉实习生写好的病历。
28床的病人是个中年男性，主诉是进行性排尿困难5天，已经在门诊插好了尿管。
翻看既往病史，患者还算健康。
现病史里也没提到消瘦之类的体征，也或许是问诊没有问到。
门诊给出的诊断是前列腺增生。
“前列腺增生啊，长期困扰广大男性同胞的问题。”
张天阳轻轻感叹了一声。
前列腺增生，这是中老年男性的必经之路。
男性45岁以后就会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前列腺增生，50岁之后开始出现临床症状。
年龄和有功能的睾1丸是前列腺增生发病的两个重要因素。
也就是说，只要男性在45岁以后还有那方面的功能，就会不可避免的出现前列腺增生。
那些家族遗传、肥胖、抽烟、酗酒等等因素，只是让病程加剧而已。
没啥好说的。
大家都会经历的阶段。
前列腺增生，症状轻微的不用给与治疗，调整生活习惯和饮食习惯即可。
但发展到排尿困难，如果不及时解除的话，就有可能导致肾积水。
“住进来，估计是要做手术的。”
张天阳快速浏览病历，还有已经开好的各项检验检查。
虽然大概就是前列腺增生了，但其他引起排尿困难的病因也要排查一下。
倒霉实习生看起来还是有点靠谱的，病历写的不算完美，但也能看。
各项检查开的也差不多，张天阳也就补了两项。
“他是独立收病人的啊，这种能力，在实习生里算比较突出的呀，怎么还会被骂的那么惨？”
张天阳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那个赵查医生，真就鸡蛋里挑骨头的找茬？
难搞哦！
摇摇头，他再次把关注点放到屏幕上。
这三个病人等会他肯定还要自己再去看一眼，问一问，然后重新修改病历。
但倒霉实习生比较靠谱，他写的病历也可以看一看当个参考。
接下来是两个女病人。
“35床，女，49岁，主诉......咦？”
张天阳盯着屏幕上短短的一行字，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神色。
“主诉竟然是，粉红色的尿啊......”
第378章 你喘息的样子很狼狈
“粉色的尿液啊......”
张天阳看着主诉，陷入沉思。
“如果是尿中带血的话，主诉不该是这样。”
因为正常的尿液应该是无色或者淡黄色的，就算是缺水状态，也顶多是变成深黄色。
如果加上血尿，混合起来应该是清亮的红色，或者是透明的橙色。
主诉也应该是“尿中带血”，而非“粉红色尿液”这样神奇的描述。
什么样才是粉红色的尿液呢？
至少得有白色的底色，再加上血丝，才能构成粉色吧？
“看来这个病人至少有两个问题，一个问题导致尿液变白，另一个问题导致了血尿。”
迅速从主诉里分析出想要的信息，张天阳鼠标轻移，突然点开了患者的入院护理记录表格。
“身高，一米六多点，体重......八十多斤......”
果然。
他看着几个数值，默默点头，然后又创建了一个新的病案首页，顺利的找到了患者的个人信息——
“籍贯，山东。”
“啊~”
再次证实了心里的猜测，张天阳轻轻点头。
他这才重新拉回病历，迅速浏览倒霉实习生写好的现病史。
一份优秀的病历可以让人看出主治医生清晰的诊断诊疗思路。
同样，通过一份病历，也可以轻易的看出写病历的人心里对这个疾病到底有没有谱。
倒霉实习生的这份病历，显然就是一份错误示范。
他应该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神奇的主诉，也不清楚到底什么疾病有可能引起这种症状，所以整份现病史看起来有些杂乱无章。
有点东一榔头西一锤的既视感。
看起来就像是，想到什么就问什么，没有章法，没有逻辑，只是单纯的记录。
这份病历里，一些泌尿外科常问的点都问到了，只是因为对病因没有猜测，很多张天阳想知道的东西并没有提到。
但这也不怪倒霉实习生。
实习生嘛，本来就是来学习的，啥也不懂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又不是人人有系统......
张天阳飞速浏览完成，记录下一些关键的事件和时间点，然后抬头左右四顾。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带着倒霉实习生去长长见识。
毕竟也是个任劳任怨的老实孩子，又这么惨，让人感觉我见犹怜。
可惜对方并不在。
“还在上厕所？还是因为不想跟我聊赵查的事情，躲出去了？”
如果是后面的原因的话......
哥们，你路走窄了呀！
叹了口气，张天阳又点开36床的病历，准备等他一会。
36床也是个女病人。
“咦，36岁，这个岁数跟床号很搭啊。”
是个高血压的病人。
36岁，挺年轻的岁数，3月前血压无明显诱因突然升高，收缩压最高达158mmhg，伴头晕头痛。
当地医院就诊，与络活喜1片日1，嘱三月后复查，现血压控制不理想。
患者似乎是觉得当地医院不靠谱，所以这次特意跑到了东方医院。
“高血压，然后没有收到心内科，也没有收到内分泌科，反而收到了泌尿外科啊~”
张天阳瞬间有了诊断方向。
再次翻了一遍现病史，果然，倒霉实习生估计也没诊断思路，很多该问的也没问到。
“积极确实是很积极，也任劳任怨，但这孩子确实不太聪明的亚子？”
他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倒霉实习生会被指着鼻子骂“你是猪吗”了......
一共三个病人，全部看完，倒霉实习生才重新出现在医生办公室门口。
苍白的脸色已经有所缓解，但看上去还是有些发虚。
脸上湿漉漉的，还残留着水珠，白大褂下的圆领t恤领口处湿了一小片。
“嗨~”
张天阳捏着简单记录了关键字的a4纸，冲他扬了扬。
“我准备去看看今天新收的那三个病人，再补充问点东西，你要不要一起？”
“我......”
倒霉实习生嚅嗫了一下嘴唇，嘴上还没答复，身体已经给张天阳让开了一条道路。
张天阳也不逼着他答应，顺着让开的道就走了出去。
“吧嗒。”
脚步踏在走廊上，很清晰的脚步声。
身后，却没有回应。
果然是不想跟？
也对，自己看起来也不过是实习生而已。
张天阳心里无置可否，继续往前走。
根据简单的病历来看，倒霉实习生显然对这三个病人其中的两个都是一脸懵逼的。
但张天阳心里已经有了诊断，也通过一些细节作出了侧面验证，现在不过是再去看看病人本人，再作出进一步验证而已。
倒霉实习生愿意跟着，肯定会学到点东西。
但如果他不愿意，张天阳也不会强求。
学习本来就是自己的事情。
高中以前，还有老师会逼着你却学。
高中之后，就全凭自觉了。
“吧嗒，吧嗒。”
走出两步，后面却有了回音。
张天阳扭头，看到了正好从医生办公室门口奔出来的倒霉实习生。
他手里正捏着一张崭新的a4纸。
跑动让他本来就不是很稳的气息更加喘了起来，但他跑了几步，注意到张天阳正在看他的时候，就渐渐慢了下来。
然后有些弱弱的走到了张天阳身边。
刻意的控制着自己呼吸的频率，努力让自己不要太喘。
张天阳盯着他手里明显是刚刚从打印机里抽出来的a4纸，突然有些想笑。
你明明可以开口让我等你一小下的啊......
一共也就几秒钟的时间，我也不差那一会。
但他又突然又觉得有些满意。
你控制喘息的样子虽然很狼狈，但是你努力想要跟上我节奏的样子，真的很帅。
张天阳笑着，忽略了倒霉实习生的狼狈，把手里写着关键字的a4纸递了过去。
“35床粉红色尿，36床高血压，这两床你有什么想法吗？感觉是什么病？”
“我......”
一开口，气息就控制不住了。
倒霉实习生深吸了几口气，脸上表情纠结，“对不起，我不知道。”
但他看了两眼张天阳的a4纸，气息又突然一窒。
这两床的病史都是他自己问的，所以张天阳记录的关键词他都有印象。
可是这种排列顺序，还有他不曾注意的东西，还有空出来的部分......
“这......为什么35床要特意标注身高体重还有籍贯？”
下意识的问出口之后，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倒霉实习生迅速低下头，小小声。
“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张天阳冲他挑挑眉，“咱们就是来学习的，该问就应该问。”
“至于为什么要特意标注，你且等着。等我问完，看看有没有想法。”
抬头，正好是35-37床的病房。
张天阳冲倒霉实习生轻轻一笑。
推开了门。
“医生。”
“医生来了。”
“医生。”
门内，顿时响起了一阵打招呼的声音。
第379章 医生，您以前还兼职算命？
病房是普通的三人间，三床都是女性，巧的是中间那床出去了，刚好只剩下35床和36床。
“医生。”
看到生面孔的张天阳，两床病人和家属第一时间打了招呼。
等看到倒霉实习生低着头跟在后面进来的时候，他们一愣，又纷纷站了起来。
35床的病人原来躺在床上，也赶紧挣扎着坐了起来。
再看向张天阳的时候，眼神也就更加热切起来。
倒霉实习生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抬头左右看看，又低下头。
这是把张天阳当成他的上级医生了，才会这么积极啊......
不过他也没有想去解释什么。
因为这个张......姑且称为张师兄吧，看上去确实有点靠谱的样子。
“35床......嗯，我再来补充问一下病史。”
张天阳淡定的从倒霉实习生手里抽回自己的a4纸，露出了“营业性”的笑容。
“唉。”
36床的方向传来了一声叹息。
两个身影坐下了。
“诶！好！”
35床病人快速的应了一声，颧骨突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她裸露在外面的双腿用力，本来就没剩多少的肌肉一紧绷，显得更加瘦弱。
双臂比正常人细了一截，用力撑起身子站起来的时候，手肘部的骨头尤其突出。
“诶诶，慢点，慢点。”
旁边的年轻女性家属赶紧冲上前两步，帮着搀扶了一下。
两条胳膊碰到一起，属于家属的那条肤色偏黄，但跟35床患者一比，又显得她很白。
张天阳扫了一眼，迅速把这些收入眼底，然后默默的在a4纸上记了一笔。
“可以说说你的情况。”
“诶，好嘞！”
35床咧着嘴笑，好似只剩皮的脸上皱出了好些褶子。
“我这个尿，一直都是白色的，好像，好像牛奶一样，好多年了，我也没算，大概有个十几二十年？
以前也查过，说是叫什么，什么......”
患者眉头紧皱，什么了半天也没什么出来。
张天阳轻轻叹气，吐出一个名词。
“乳糜尿，是吗？”
“诶！就是这个！”
35床女人一拍大腿，面露惊喜。
身后，倒霉实习生突然抬头，愣了愣，赶紧掏出一支笔，刷刷的在自己的空白a4纸上记录下来。
“嗯，继续说吧。”
张天阳看了35床一眼，示意继续。
“诶，不是尿一直是白色的吗，我们家那边医院的医生就说，要做手术，就，04年的时候吧，做了一次手术。
做完吧，确实是好了，但是半年之后就又开始有了，唉，后来我也没去管它，就一直这样，嗨，好像也没什么事。
然后就是前几天，我来闺女这边住嘛，突然发现尿从白色变成粉红色了，就赶紧过来看看啦。”
35床女人语气似乎很轻松，也在笑着。
旁边的家属眉头微微拧着，眼神很是复杂，嘴巴张了张，最后又闭上。
张天阳默默的看着，心里叹息一声。
估计也是折腾过一番的，但是因为没什么效果，最后就只能听之任之。
要不是尿液的颜色再次有了变化，说不定她还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
“当初做的是什么手术，记得吗？”
张天阳翻过病历，具体的手术名称倒霉实习生是没问出来的。
“诶，叫什么来着，你记得吗？”
35床女人面露疑惑，转身询问家属。
估摸着是想不起来了，张天阳又提醒了一句。
“或者当初的病历记录有没有？拍下来的照片也行。”
“诶，这个好像有！”
家属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开始翻，“不过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而且那时候是手写的病历，医生写的字我也看不太懂......”
张天阳盯着自己a4纸上的字迹，默然思考，然后突然开口。
“应该是，经腹腔镜下肾蒂周围淋巴管结扎术吧？”
“诶？！”
正探头看着家属翻手机的35床患者眼睛又是一亮，一只手举起，嘴巴微张，“好像，好像是？”
“诶！找到了！”
家属终于翻到了照片，兴奋的跟病人一起把图片放大，眯着眼睛仔细辨认。
“腹......什么镜下，额，肾什么东西围淋巴额......”
“经腹腔镜下肾蒂周围淋巴管结扎术。”
张天阳很有耐心的又重复了一遍。
家属和患者指着手机屏幕一个字一个字的对，脸上的表情既惊讶又不可思议。
“竟然真的每个字都能对上！”
张天阳再次露出“营业性”的微笑。
“我再问一点细节啊。”
在倒霉实习生问诊的基础上，张天阳又补充询问了一些细节，得到的信息不少。
比如35床的乳糜尿手术前又白色块状物，手术后虽然乳糜尿复发，但是没有块状物了。
比如这次的粉红色尿液，其实有时候会变成类似于猪肝红的颜色。
比如早晨的第一次尿一般是白色不带红，但是稍微运动后就会带红，休息之后会缓解。
......
基于张天阳前面两次“神预言”，35床患者和家属积极性很高。
张天阳一问，就绞尽脑汁的把所有相关的东西倒了出来。
一来一往的，把旁边36床病人和家属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旁边倒霉实习生都快听懵了，嘴巴张得老大，眼神有些惊讶，又有些疑惑。
他感觉自己问诊问的也很仔细啊！
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信息没有问到？
以前确实也有这种，他自己问诊患者不肯多说，一碰到主任查房，就倒豆子一样各种信息往外吐的病人。
但张天阳也只是实习生而已啊！胸牌上都写着呢！
自己跟他的问诊会有这么大的差距，只有一个可能——
我菜。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倒霉实习生的眉头就愈发皱得紧，但相应的，他奋笔疾书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嗯，我再问几个问题。”
张天阳已经完成了基础信息的询问，开始挖掘患者和家属们自己都漏掉的信息。
“你的饮食习惯怎么样？是不是之前有人让你们控制脂肪，油类，蛋白质的摄入？”
“诶，对，有的。”
35床点着头，眼神专注。
“你体重下降应该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吧？然后饮食习惯一直没改？”
“对的对的。”
35床继续点头。
张天阳翻动着a4纸，继续随口询问。
“你们老家，就你周围，是不是也有尿液是白色的人？应该不少吧？”
“诶？！”
35床的眼睛又瞪圆了，“医生你怎么这个也知道！”
“嗯，你在你老家那边的医院，应该在手术之前有进行过治疗吧？针对丝虫的治疗？”
“诶！有诶！就是叫什么药我不记得了，好像，好像......”
“海群生？”
“医生你怎么都知道？！”
35床患者和家属眼睛瞪得溜圆。
这些信息，他们从来都没说过，甚至自己都已经忘掉了，为什么面前这个医生都知道？
“嗯，我就是知道。”
张天阳微微一笑。
“医生！”
旁边36床大姐憋不住了。
“医生，不好意思，我问个问题您别生气啊。”
张天阳挑眉，“怎么了？”
“那什么。”她压低声音，“您以前，是不是还兼职算命？”
“哈哈！”
张天阳失笑，突然起了玩心。
“怎么样，要不要我给你算算？”
“那感情好，您快算算！”
36床大姐精神也振奋了起来，“需要生辰八字吗？还是要看手相？面相？”
她仰着头，尽量把脸凑到日光灯下面，“这样您看得清吗？”
“不用。”
张天阳扫了一眼a4纸上属于36床的关键字，故作神秘的左手背后，右手虚悬在空中，作出掐指状。
“我只要掐指一算——”
他故意顿了两秒，然后突然一个甩头。
“我算到了，你最开始出现血压升高，头晕头痛的时候，是不是还有乏力？就是浑身没力气。”
“诶？？！”
36床大姐瞬间瞪圆了双眼。
她已经不用出言肯定了，这幅表情就说明了一切。
“大师！”
她突然倒头便拜，“请受我一拜！”
第380章 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36床大姐是个真性情的，说拜就真的拜。
眼看着她双手高举徐徐往下，张天阳有点慌。
“诶诶诶别拜别拜，我开玩笑的！
哪有什么算命，都是科学，科学！”
眼看着嘴炮玩大了，他赶紧搀住大姐往下拜的胳膊。
然而35床大姐也是东北人，身材高大，体格健壮，他险些阻止失败，一头把自己也扎地上去。
旁边的男性家属赶紧拉了一把，冲张天阳抱歉的笑。
“不好意思啊医生，我们家婆娘有点虎。”
“没事没事，诶？”
张天阳揉着被36床大姐带得有些生疼的胳膊，闻言扭头看了说话的男人一眼，有些发愣。
等会。
刚刚他是说，36床大姐是他婆娘来着吧？
婆娘，就是老婆吧？
他看看头发半白，一脸苦大仇深的褶子，看上去得有四五十岁的男人。
又不由得扭头看了看体格健壮，面色红润，保养得当，看上去好像才刚刚三十岁的35床大姐......
他俩是夫妻？
不是父女？
嗯？？？
张天阳在发愣，那边36床大姐突然放弃了跟张天阳打听自己病的事情，眯着眼一把揪住了男人的领口。
“你说谁虎呢？谁虎？你什么意思？”
男人瞬间瞪圆了眼睛，小小声辩解。
“我没有，你听错了，你......”
“我什么我！你说谁虎呢！”
“我虎，我说我虎......”
男人的声音愈发的小而委屈，张天阳都看不下去了，赶紧转移注意力。
“那什么，我再问点东西。”
“诶，好嘞！”
36床大姐瞬间上演了一场换脸绝活，冲张天阳堆着笑。
“大师，还要问点什么？生辰八字？”
张天阳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我真不是算命的，我只是医生，别这样叫，而且，我是要问病史......”
36床大姐大手一挥，“好的，大师！”
张天阳：“......”
好嘛，这个梗过不去了！
张天阳默默的重新进行表情管理，然后按照自己的预设方案进行细节性的问诊。
36床的情况其实比35床要简单很多。
倒霉实习生之前已经问到了患者血压波动的过程和用药及效果，张天阳则补充询问了一下最开始发病时的状态。
很轻易的就问出来，当时不仅高血压，头痛，还感觉浑身没力气，当地医院查的是“低钾”，还给开了钾片。
只是36床大姐和家属都觉得这是小事，没有问到就没说。
直到张天阳点出来，这才惊为天人。
听着张天阳轻轻松松的问出一堆自己根本不知道的细节，倒霉实习生愈发沉默。
他感觉到了自己跟张天阳的差距。
听张天阳的问诊，他感觉自己学到了好多东西，但是想想看，好像自己一时半会也不能复刻。
有点郁闷，但同时也很有动力。
他加快速度，奋笔疾书。
36床的大姐就没想那么多了，她性格比较开朗一点，话憋不住。
“大师，啊，医生。”
她笑着，眯着眼，带着点好奇和探究，“那个，您是怎么算出......咳咳，是怎么知道我那些症状的？”
张天阳收起自己的蓝黑笔，无辜的眨眼。
“从症状推疾病，再从疾病反推症状，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36床大姐于是悄悄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倒霉实习生。
正在奋笔疾书的倒霉实习生一顿，缓缓的低下头，小声道歉。
“对不起......”
是我太菜了，没推出来......
而且，其实到现在他也有些懵懵的。
张天阳确实很厉害，但是有些步骤跳的太多了，他思路跟不太上。
张天阳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把头都要埋在胸口的倒霉实习生，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然后重新看向36床大姐。
“算了，我还是跟你解释一下吧。”
“高血压这个病，分为原发性和继发性的，原发性就是说，你直接高血压了，没有别的引子。
继发性就是说，你是因为别的地方出了问题，继而影响到了血压。”
“原发性高血压一般在老年人当中比较多见，像这位大姐这么年轻的，不太可能是原发性的，咱们首先考虑继发性。”
“继发高血压常见的原因也有很多，内分泌性的，肾性的......”
张天阳扭头去看倒霉实习生。
他表面上是在跟36床病人解释，实际上就是在跟倒霉实习生解释。
“考虑到患者已经收到我们科了，我们就可以默认这是一个可以做手术的病，那么考虑的方向就可以排除一些，比如甲亢，暂时可以排除，一些主要内科治疗的肾性高血压也可以暂时不考虑。”
“那么最常见的，需要做手术的，就是肾上腺相关性的疾病，比如发病率很高的原发性醛固酮增多症，症状就是典型的高血压低血钾。”
原来如此！
倒霉实习生豁然开朗。
他一边猛地点头，一边狂草记录，一直以来像是蒙了一层东西的眼睛里也渐渐亮起了光。
36床大姐从前几句话开始就已经听得云里雾里了，听到现在，有种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又好像有更多东西不懂了的感觉。
张天阳却干脆忽略了她，把话题又引向了35床。
“乳糜尿，常见于胸导管堵塞或腹部淋巴管广泛阻塞，乳糜逆流进入尿液当中，让尿液浑浊如**，查尿乳糜试验阳性。
看到白色的尿液就要想到乳糜尿，但同时注意要跟脓尿进行鉴别。
持续性乳糜尿会导致蛋白质流失，但一些轻症的乳糜尿，医生会建议控制饮食，期待好转，乳糜尿消失后恢复饮食。
但35床一直没有好转，我才会猜测，饮食一直没有调整过来，长期摄入减少，吸收减少......”
张天阳抬头看了一眼35床女人高耸的颧骨，下陷的脸颊。
倒霉实习生也跟着抬头，然后突然就懂了。
35床这幅营养不良的样子，跟控制饮食和持续性乳糜尿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怪不得，张天阳可以逆推出患者的饮食习惯！
“还有那个术式。”
张天阳继续陈述自己的推理。
“乳糜尿的处理方式就那么几种，再考虑到术后半年尿液恢复正常，后又复发，就要想起肾蒂周围淋巴管结扎术。
这个手术有效，但因为淋巴容易建立侧支循环，所以容易复发。
刚好就能对上号。”
张天阳的语气不急不缓，娓娓道来，没有炫技，也没有带什么私人情感，就好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问周围人的情况也是这样，因为乳糜尿的常见病因为丝虫病，再加上患者的籍贯信息，很容易产生联想。
疫区的话，肯定不止她一个人感染，周围人也有乳糜尿，是很正常的推理。
用药的话，海群生是针对马来丝虫的特效药，当地医院肯定有经验的。”
所有的思路终于串到了一起。
倒霉实习生在奋笔疾书之余，看向张天阳的眼神已经变成了极度的崇拜。
他再次深刻意识到了，自己跟张天阳的差距。
明明都是实习生，但人家就是可以这么思路清晰，基础扎实，逻辑通顺。
你啊你，实在是太菜了！
要跟着人家好好学啊！
而旁边，两床病人和两个家属努力的试图想要听懂张天阳的解释。
但很快，他们都选择了放弃。
这么专业的知识，如果自己能听懂，还要医生干什么？
虽然听不懂，但是感觉很厉害的样子呢！
医生666！
沦为了四条咸鱼的病人和家属们在心里默默的喊着666，看向张天阳的目光愈发热切。
听不懂好啊。
听不懂，但能降服其他小医生，说明这个医生肚子里有货，是个大佬啊！
有大佬管自己，难道不香吗？
“所以，其实刚刚那些，我不是算命算出来的，而是基于现有的证据，根据我掌握的知识，推理出来的结果。
都说科学的尽头是玄学，其实不是的。
本质上还是科学。
只不过因为我省略了过程，所以就显得好像很玄学的样子。”
张天阳作出了最后的总结。
“所以，你们别再叫我大师了，那都是开玩笑的。”
然而，四双眼睛炯炯有神，跃跃欲试。
“好的，大师！”
“懂了，大......医生！”
“那什么，医生，您是我们的管床医生吗？”
“大师，额，医生，能不能加一下您的微信啊？我想跟您再进一步交流一下病情。”
“医生，我也想加您微信......”
“医生，我刚刚听得不是很懂，您可以留个电话吗......”
四个人瞬间把讲课完毕的张天阳围在了中央，亲切而热情。
张天阳疲于应对，一脸懵逼。
等会。
不是都说了那不是玄学吗？
怎么更激动了啊喂！
那个谁！
那个被隔离在人圈外面的实习生！
你别杵在那发呆啊！
快来救救我啊！
第381章 大·乌鸦嘴术发动！
因为错误的估计了病人和家属们对“掐指一算”的追捧的热情，张天阳成功的把自己坑进了群众的海洋。
虽然群众统共只有四个，但四个人却发挥出了四十个人的效果。
张天阳相信，如果他们手里有话筒，那么此时此刻话筒一定捅到了自己嘴里。
太热情了！
偏偏倒霉实习生是个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的。
就知道愣愣的站在一边想事情，也不知道上来帮帮忙，拉拉偏架。
“诶，我真不是大师，我只是个小医生。”
“这真不是玄学，只是省略了推导过程，直接给了答案，所以听起来有点唬人，其实就那么回事。”
“微信暂时不能给哈，电话也不太行。
你们有问题可以去医生办公室喊人，或者跟护士说。”
“是，对，我不一定在，但是24小时都会有人值班的，有问题找其他医生也一样的。”
“真不行真不行，那什么，各位女同胞就饶了我吧，我女朋友会查岗的......”
张天阳迫不得已，把小林琳搬了出来，才终于侥幸逃脱。
“呼——”
重新回到医生办公室的时候，他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太难了！
他从来没想过，原来热情的患者和家属杀伤力竟然这么大！
想他堂堂一个变态实习生，以前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时候？
面对大佬云集的全院会诊的时候他没有怂。
面对面露狰狞的家属的时候他没有怂。
面对小一百号食物中毒的大型公众事件的时候他也没有怂。
结果面对四个热情的患者和家属，他竟然怂了！
“太难了！”
张天阳摇头叹息，跟旁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倒霉实习生抱怨。
“所以说，为什么不相信科学啊！”
“我就稍微装了一下，她们就认定我是大师了，解释了也不听。”
“我很不理解啊，为什么那么多患者都喜欢去信什么所谓的大师，偏方，祖传老中医，还喜欢去求神拜佛。”
“你听过一个段子没有？
医生们辛辛苦苦把病人抢救回来了，然后告知家属。
家属在门外感叹一声，感谢上帝！”
话音落下。
一片安静。
为什么没有回应？
张天阳扭头，正好对上倒霉实习生的双眼。
“......”
四目相对，尴尬，又安静。
一秒，两秒......
张天阳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你这么不喜欢说话的吗？吱一声也好啊！”
倒霉实习生眨巴眨巴眼，愣愣的看着张天阳。
顿了两秒，突然试探着开口。
“吱？”
张天阳：“......”
算了，他放弃！
张天阳闷闷不乐的随便找了台电脑，往椅子上一坐，自顾自的打开医生工作站敲打病例。
因为讲相声没有捧哏的......
呸！
因为讲话没得到回应，他的心里隐约带着一股气，敲打键盘的声音都重了不少。
一边敲病历，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
倒霉实习生太不会来事了！
虽然少说多做是个很不错的品质，但是少说不代表屁都不放一个啊！
正常的交流也得有的啊！
自己刚刚说了一堆，竟然真的只“吱”了一声，连个“嗯”都没有！
等会，好像就算有个“嗯”也很令人抓狂啊？
不管了！
我就是憋死，从这里跳下去，也不要热脸贴冷皮肤，给他讲解东西了！
......
不过，这样看来，赵查骂他骂的那么凶，是不是也有一点恼羞成怒的意思在里面？
毕竟倒霉实习生的能力也就是正常实习生的水平。
按理说上级医生们在一波又一波的实习生轮转中应该早就有一定心理预期了......
那么难道赵查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凶？
屏幕上一行行字迹显现，脑海里抽空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的事情，张天阳突然感觉旁边的灯光一暗。
“嘎吱——”
年久失修的电脑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张天阳扭头，再次对上了倒霉实习生无辜的双眼。
对方依旧沉默着，在张天阳的注视下似乎有些慌，咬了咬嘴唇，头也低了点，双手不安的在笔记本和蓝黑笔上摩挲。
张天阳的视线向下转，落在倒霉实习生手里的笔记本上。
已经记满了字迹。
倒着看有些困难，但隐约还是能看出几个关键词，正好是跟35和36床相关的东西。
“唉。”
张天阳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重新扭头，看向屏幕，故意不去看倒霉实习生。
但身体却很诚实的微微往左边靠了点，给对方留出凑上前的空间，好让他看得更加仔细一点。
“这个35床呢，病历需要改一下，还有一些检查你刚刚没有开的。
......
36床需要鉴别几种疾病......
检查需要开上这些......
这个检查注意要备注好时间......”
......
虽然另一床男性病人并不在病房，张天阳只是询问了倒霉实习生相关的细节，准备第二天早上查房的时候再问问了事。
但详细问诊和应对35床36床花了过多的时间，修改病历的时候又稍微展开来讲了一下。
一不小心，时间就跳到了八点半。
“啊！累死了！”
“护士呢，病人做完手术回来了！”
“诶，帮着一起过一下床啊。”
办公室门口，突然喧嚣起来。
张天阳刚好结束了讲解，带着倒霉实习生一起往外看去。
“诶，你们回来啦？”
结伴回来的白大褂有三个，光头带教洋哥，孟师兄，还有孙羽。
一起被送回来的还有躺在病床上有气无力喊着疼的患者，以及浩浩荡荡的五六号家属。
“真就手术做到现在啊？”
张天阳赶紧上去搭了把手，然后下意识的算了一下时间。
一台原本预计一个半小时到两个小时就能完成的手术，愣是做了快六个小时！
“唉，没办法。”
光头带教洋哥脸上常常挂着的笑容已经扬不起来了，“腔镜进去试了一下，黏连太严重，不得已，临时改成开腹了。”
“这都行？”
张天阳被惊呆了。
“对啊，一直做到刚刚才下台，主任原本下午就要出差去会诊的，结果刚刚才走。”
孟师兄的黑眼圈似乎又重了几分，但很任劳任怨的自动自觉的又坐到了电脑旁边，点开医生工作站，准备敲打手术记录。
“呼——”
孙羽歪歪扭扭的凑到会议桌旁坐下，双手前身，脑袋枕上，整个人像是壁虎一样，半个身子都贴在了桌子上。
“太累了啊......麻醉医生跟着我们一起干到晚上，又低血糖晕了一次，唉......”
这也太黑了吧！
同情麻醉医生三秒钟。
再同情他们几秒钟。
这种事情都能遇上！
“为什么我这么黑啊......”
孙羽像是失了神一样，瘫在桌子上，低声呢喃。
张天阳忍不住咧嘴，眼神止不住的往孙羽身上飘。
是了。
他突然意识到了。
孙羽这货，也是个脸黑的！
好像泌尿外科里遇到的每次状况外的事件，都跟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且，她言出法随。
俗称，大乌鸦嘴术！
这可怜孩子！
张天阳突然产生了一丝丝惺惺相惜的感觉，想上前安慰两句。
“对了。”
孙羽突然在桌子上把头翻了个面，眼神幽怨的盯着张天阳。
.“张同学，你好像跟我换了班哦.....”
张天阳一愣，突然脸色大变，意识到了什么。
他双目瞪大，出言阻止。
“你不要......”
第382章 弱小，可怜，无助，但能吃
张天阳面露惊恐，一句“你不要过来啊”还含在嘴边。
孙羽却已经嘴巴很快的立了个flag。
“你跟我换了班，真幸福，到时候肯定不会像今天这样这么黑！”
“你……”
张天阳张了张嘴，一瞬间失去了表情管理。
“嗯？怎么了？”
孙羽依旧半个人趴在桌子上，扭头疑惑的回头看。
但因为这个角度看不到张天阳，她又不想再动了，索性直接放弃，又转了回去。
“唉。”
张天阳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欲欲止止。
洋哥终于看不下去了，一拍自己锃亮的脑袋，“小张，你倒是说啊！”
“唉。”
张天阳再次叹息一声，转向孙羽。
“孙同学啊，你在别的科室是不是，也挺黑的？”
“诶？”
孙羽突然支着身子坐了起来，眉头紧皱，陷入思考。
“好像......好像确实是这样？”
张天阳眼神复杂，谆谆善诱，“是不是，每当你觉得终于可以轻松下来的时候，反而会特别忙？”
孙羽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她突然看向张天阳，满脸惊诧，“你怎么知道！”
“因为......”
“难道你，你也是这样？”
张天阳差点一口气把自己噎死。
对，没错，他确实是黑。
但他的黑是被迫的。
孙羽的黑分明是她自己作出来的！
张天阳不再绕弯子了。
“孙同学，你没发现你喜欢立flag吗？”
张天阳摆着手指头给她掰扯。
“你看啊，咱们周二第一次上手术的时候，我记得你提前点了外卖，还说过类似于可以提早下班的话。
我当时还提醒过你，你说没关系，然后执意点了外卖。
然后，白色帽子就不见了。”
“然后是那天知道换班了之后，你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
“还有今天......”
张天阳的控诉把孟师兄也引了过来。
这可怜孩子两只黑眼圈似乎又大了一圈，现在却显得有些亢奋和激动。
“师妹！你怎么能这样说！”
他似乎小马哥附体，抓着孙羽的肩膀就开始来回摇晃。
一边晃一边夸张的“怒吼”。
“在医院里不能说这种话的啊！
什么今天好闲，今天可以按时下班，今天病人不会出事，今天好安静之类的话！
会被教做人的啊！”
孙羽被张天阳和孟师兄两人的联合攻击搞得双眼无神，目光呆滞。
“啊，是，是这样吗？”
“是啊！就是这样的！”
光头带教洋哥也过来凑热闹，煞有介事的点着头，目光不善。
“今天咱们搞到这么晚，说不定就是你立的flag搞的鬼！”
“啊，真的吗......”
孙羽面露愧疚，缩成一团，弱小，可怜，又无助。
然后她突然又想起了自己刚刚立下的flag，猛地回头。
“那，那我刚刚说的......”
张天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不要......”
然而，孙羽依旧快了他一步。
“你值班一定会很忙！”
“过来啊......”
张天阳慢了半拍，脸上满是绝望。
“诶，这样也不行吗？”
眼看张天阳脸色不对，孙羽声音逐渐变小。
“我，你们不是说我立flag不好嘛，我，我就反着说啊......”
嗯，逻辑上来讲确实可以这样反奶一波......
但是......
想想孙羽的大·乌鸦嘴术，张天阳就眼皮子直跳。
“算了算了，说都说了，唉。”
他认了还不行吗！
孙羽小心翼翼的眨眨眼。
“诶，我教你。”
光头带教洋哥看不下去了，亲自指点孙羽。
“你就应该当做不知道这件事情，不想，不说，不讨论，趁夜班之神不备，悄悄的，打枪的不要。
要不然，不论你正着说，还是反着说，都会引起注意，然后就跑不掉了~”
“奥......”
孙羽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自己竟然连续正反奶了张天阳两口！
嘶——
这不就相当于让他板上钉钉遇到事了吗！
怪不得孟师兄看向张天阳的目光里都是同情了......
她蜷缩起自己的身子，努力降低存在感。
弱小，可怜，又无助......
“诶，大家都累了一晚上，没吃饭吧？”
洋哥适时转移了话题，揉搓着自己光洁的脑袋。
“我点个外面，咱们一起吃？
吃什么好呢？唔，炸鸡？还是烤鱼？
算了，就炸**！”
孙羽瞬间重新坐直了身子。
她依旧弱小，可怜，无助......
但能吃！
不过......
张天阳凑了过去，“为什么选炸鸡啊？咱们都是医生，这东西......”
“你闭嘴！”
光头带教洋哥瞪了张天阳一眼，“就吃炸鸡！我请客，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张天阳果断闭了嘴。
眼神在光头带教洋哥浑圆的身材上一扫而过，又默默收回。
他似乎找到了，对方为什么是这个体型的原因......
光头带教洋哥却踹了张天阳一脚。
“你吃不吃。”
“我......”
张天阳只犹豫了一秒钟，就斩钉截铁，“吃！”
真香！
“我看看啊，咱们几个人。”
光头带教洋哥强硬的选择了“宵夜”的内容，开始数人头。
“嗯，小孟，小张，师妹，还有诶，那个同学也一起吧，这就四个人了，再加上我，嗯，点六人份好了......”
张天阳微微抬头，看了光头带教洋哥一眼。
他乖巧的没有提问，为什么前面只有四个人，加上洋哥之后就变成了六个人。
有些时候，还是难得糊涂比较好~
“诶，有点困。”
在客串了一把怒吼帝小马哥之后，孟师兄的黑眼圈似乎又深了几分。
他揉着自己有点想要睁不开的眼睛，“等吃的还要好久，要不然咱们听歌吧？”
在周围几个人不置可否当中，孟师兄掏出了手机，调出了音乐。
很快，诡异的曲调在医生办公室里回荡开来——
“南無喝邏怛那哆邏夜耶......”
“我曹！”
光头带教洋哥首先发难。
“小孟你这是什么奇怪的爱好！”
“你们不喜欢吗？”
孟师兄打了个哈欠，“那我调小声一点好了。”
声音被调小，但并没有关上，隐约间还能听到歌词。
医生办公室外，睡前散步的病人皱着眉头停下了脚步。
“嗯？怎么好像......有奇怪的曲调？”
声音断断续续，歌词隐隐约约，惨白的灯光映着寂静的走廊。
病人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特么的，这医院该不会......”
他脚步加快，飞速的钻进了自己的病房......
......
晚上九点，张天阳稍微吃了两个炸鸡翅“意思”了一下，然后在一群人打打闹闹中拎着书包告辞。
临走前还被光头带教洋哥“报复性”的抹了一脸油。
张天阳当场就抓起另一只鸡腿抹了回去。
光头带教洋哥最开始见面的时候总觉得凶神恶煞的，相处久了，却常常会忘了他其实是个副主任医师的事实。
就跟个平易近人的师兄一样。
好相处，也好说话。
孟师兄也是，虽然有一点古怪的癖好，但人也很不错。
励志要当泌尿外科医生的孙羽看起来也憨憨的，只要不立flag，其他都还好。
大主任也很nice。
泌尿外科，目前是他待过的，感觉氛围最好的科室了。
是因为是外科吗？
其他外科会不会也这么舒服？
张天阳心里想着有的没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挂起了微笑。
“叮咚”
明显的阻力从脚下传来，电梯停在了五楼。
门开，两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张天阳抬头。
三人对上了眼。
“诶？”
“好巧哦。”
第383章 勾心斗角的事情，我们来做就好
电梯门口杵着的两个白大褂，张天阳认识。
而且还有点熟。
可不正是消化科的大主任和那个有点点憨憨的邱明师兄吗。
张天阳的眼神下意识的在两人的脸上扫过。
这是心情不好吗？
两人的脸色看起来都有些不太好。
邱明师兄整张脸都锁在了一起，眉头皱成了死结，呼吸似乎也有些沉重。
大主任还保持着表情管理的能力，看上去算是面无表情，但整个人都往外透着一股子压迫感。
这是师生俩吵架了？
病人管毁了？
试验做岔了？
张天阳在心里思考着各种可能性，脸上保持笑容，没有轻易试探。
“呦，小张，这么晚下班啊？”
倒是消化内科大主任，在最初愣了一瞬间之后，脸上很快笑出了褶子，一股子热情的感觉迎面而来。
“啊，算是才下班吧。”
看着大主任灿烂的笑脸，张天阳有一瞬间的呆滞。
变脸变得那么快的吗？
消化内科大主任莫不是四川人？
旁边的邱明师兄就比较真实了。
眉头依旧紧锁，脸上还残存着深深的忧虑和愁思，但同时又夹杂着看到张天阳的欣喜。
几种情感同时在他脸上显现，张天阳甚至能看到他嘴角肌肉微微颤动的频率。
“咳咳！”
大主任轻咳两声，脸上带笑，当先走进电梯。
但张天阳眼见的看到，大主任悄悄踹了身后的邱明师兄一脚。
所以邱明师兄走进电梯的时候，表情管理能力就好上了不少。
“小张现在在什么科室啊？这都九点了吧，怎么这么晚下班？”
消化科大主任笑呵呵的开始跟张天阳聊天，主要问的都是张天阳这边的情况。
张天阳配合的回答，很乖巧的没有去问“为什么你们俩脸色不好”这种问题。
气氛也因此比较欢快。
从电梯里出来，三人似乎还是同路。
“对了。”
张天阳突然想起来之前跟教务处张主任讨论自己的“奖励”的时候，得到的消息。
“咱们那个无视野胃镜下止血，也算是个项目吧？我听说好像需要立项？”
这个问题张天阳原本准备周末过去做胃镜的时候再问的，但既然今天刚好遇到了，又想起来了，索性直接问。
“额......”
原来似乎还想跟张天阳聊点别的的消化内科大主任有一瞬间的停滞。
邱明师兄的表情管理似乎也再次出了问题。
三人之间的气氛好像瞬间就有点不对劲了。
邱明师兄眉头紧皱，下意识的开口。
“其实有点困难......”
“嗯，对，有点困难，但是问题不大！”
消化科大主任直接打断，声音显得有些大。
“立项是肯定要立的，但是都得走流程嘛，暂时没那么快。”
他脸上堆着比之前还要夸张的笑，伸手搂住了张天阳的肩膀，然后在张天阳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的又踹了自家学生一脚。
“小张你放心，你只要负责搞技术就好了，问题不大！”
邱明接连被踹了两脚，闭上嘴不敢说话了。
他落在了两人身后几个身位的地方，低着头。
路灯的光芒被枝叶和走廊的顶棚切割成了好些碎片，零零散散的落在他的脸上，显得有些灰暗和阴晴不定。
“小张你要回宿舍吗？我们要去外科楼，有点事~”
在最近的路口，消化科大主任笑眯眯的跟张天阳挥手道别。
然后硬生生的拽着闷头想要往前走的憨憨邱明师兄拐进了通往外科楼的岔道。
“拜拜~”
张天阳挥挥手，眨眨眼。
怎么感觉邱明师兄好像更憨憨了？
连自己要往哪里走都不知道一样......
......
目送着张天阳的身影渐行渐远，邱明挣脱了消化科大主任抓住自己的手，稍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皱了一块的白大褂。
“我们明明跟张师弟同路，不用来外科楼的，为什么？”
消化内科大主任正撅着屁股扒在外科楼的拐角处，确定张天阳离开的距离够远之后，才转过身来，然后送给邱明师兄一个白眼。
“还跟小张一起走，然后等你嘴快说什么不该说的出来吗？”
“我......”
邱明沉默了一小会，脸上闪过疑惑，愤怒，挣扎等等一系列复杂的神色。
“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什么？”
消化内科大主任整理好了自己的仪容，看看自己的憨憨学生，突然又想踹他一脚了。
“为什么不告诉张师弟实话？”
邱明咬着唇，头微微向下低，但眼神直勾勾的，“我们明明......”
“告诉他什么？嗯？你说要告诉他什么？”
消化内科大主任的声音突然提了起来，眼神也凌厉了起来。
“告诉他有用吗？他是有通天的背景还是怎么样？能解决问题吗？最后还不是要我们搞定？”
“......”
邱明似乎被问到了，眼神几个波动，但仍然不服气。
“但是，张师弟才是技术所有人，他有权利知道真相！”
“知道真相然后呢？”
消化内科大主任突然冷笑起来，“然后跟那个姓曹的老不死的拼刺刀？”
“他确实惊才艳艳，但也不过是个实习生而已！他能解决这件事吗？”
他的语气充满了嘲讽，或许也是自嘲。
“咱们不告诉他，那么这件事暂时只有咱们俩掉头发。
你告诉他，那么他就得跟我们一起掉头发！
有什么意义！”
邱明的脸微微仰起，嘴巴微张。
消化内科大主任很少这样严厉的跟他说话。
更多的时候对方是又好气又好笑，恨铁不成钢的笑骂。
但就算大主任这样凌厉的骂着，他依旧有些不甘心，“但是......”
“没有但是。”
消化科大主任重新望向张天阳离开的方向，眼神深邃。
“小张是个人才，是个天才。这样的人，就应该让他专注于技术。
剩下那些狗屁勾心斗角的事情，我们来做就好了。”
邱明终于沉默了下来。
身侧不知道什么时候捏紧的拳头也渐渐松开。
对啊，为什么要拿这种事情去影响张师弟的心情呢？
他看向外面那一团黑得浓厚的夜色。
曾几何时，他也是那个只需要埋头攻坚的角色。
但现在，张师弟比他厉害。
那么，就跟以前一样。
给天才留下净土吧。
那些风雨和黑暗，理应被阻挡在外面才是。
第384章 夭寿啦，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是什么感觉
九点半的宿舍，正好是宿友们打游戏打得最欢的时刻。
张天阳推门进去的时候，理所应当的听到了激烈的打团的声音。
他轻车熟路的放下背包，径直去往阳台洗手。
从医院回来，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是肮脏的，根本不想碰书桌上的任何东西。
邹俊豪照例在打英雄联盟，己方的塔已经掉了四个，情况岌岌可危，急得他大呼小叫。
渣男季高杰今天换了个游戏，是最近在女生那边比较火的“人类一败涂地”，还炫耀一般的开了外放。
队友似乎是两个妹子，一个话少高冷，一个可爱嘤嘤嘤，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让俩人在同一个游戏里和谐相处的。
真·多人游戏？
渣男气息+1.
陈佳杰......
咦？
张天阳在寝室里跟阳台上都转了一圈，竟然都没发现学神的身影。
“老陈不在宿舍吗？”
他一边找换洗的衣服，一边询问。
已经九点半了，除了他这个日常脸黑的人之外，能回宿舍这个点都应该已经回了，回不来的十有**得夜不归宿。
夜不归宿这种事情，放在富二代邹俊豪的身上，估计就是跟女朋友出去嗨，或者去酒吧嗨了的情况。
放在渣男季高杰的身上，也不过就是一晚上谈个几亿的生意的情况。
大家都习惯了，也很淡定。
但对于学神陈佳杰这个既没有女朋友去陪，也没有闲钱去浪的人来说......
夜不归宿，很不正常！
“咦？回来的怎么是你啊！”
两个室友比张天阳还要惊讶。
“我曹，我还以为回来的是老陈呢！怎么是你这货！”
邹俊豪还沉浸在自家塔即将被推倒的亢奋当中，回头惊骇的瞅了张天阳一眼，再一回头——
“卧槽！我塔呢！我辣么大一个塔呢！”
“老陈竟然回来的比老张晚，这特......好特殊啊！”
渣男季高杰操着一口温润的青年音，差点没控制住一口老粗，好险在最后关头圆了回来。
两个妹子一个娇嗔一个冷清的声音从外扩里传出来，让张天阳忍不住为之侧目。
“阳哥哥那边怎么了？”
“宿友回来了吧。”
“还阳哥哥。”
张天阳浑身一个激灵，一个白眼送给渣男季高杰。
“你个混蛋趁早把名字给我改咯！”
明明是个绝世大渣男，非要顶着自己这个纯真善良好青年的马甲。
自己这么黑，指不定就是因为人品被他败坏了！
三个人笑骂了一阵，也没搞明白陈佳杰到底为啥没回来。
“总不能是加班吧？”
邹俊豪打输了游戏，脸色阴沉。
“咱们宿舍除了老张这个工作狂，谁不是到点就走的？”
“你可别乱说！”
渣男季高杰赶紧关了麦，“不要影响我在妹子们心里高大上的形象！”
“你有个屁的形象！”
张天阳口吐芬芳，拎着洗漱用品钻进浴室去了。
洗完出来的时候，门口才将将响起钥匙开门的声音，以及陈佳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哀嚎。
“老子炸了啊！草草草草草！”
“咋回事咋回事？”
“我曹老陈你把我妹子吓跑了！”
两个室友对罕见发飙的陈佳杰表示了关心。
头上还带着水珠的张天阳也从阳台窜了进来。
“怎么了啊老陈？”
陈佳杰在他的印象里从来都很单一。
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而显得白皙的皮肤，看上去似乎比正常人要冷一度的体温。
一双眼镜总是被擦的锃亮，往上一推就能反光。
是平时沉默寡言，一开口必然是胸有成竹的推理，非常有学霸的那种逼气外露的气质。
渣男季高杰有时候网恋，给自己制造假身份的时候，就喜欢给陈佳杰拍张照片，然后高p一下。
撩妹从来无往不利。
可现在，门口的老陈头发凌乱且油腻，如同被折腾过的鸡窝。
原本白皙的脸上肉眼可见得变得蜡黄，像是裹了一层油脂。
眼镜上也油乎乎的一片，在日光灯的照耀下，反射出了油花。
“你去干啥了啊？咋成这样了？”
张天阳震惊了，赶紧给老陈拉来了椅子，另外两个室友也赶紧递水的递水，递毛巾的递毛巾。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老陈拿起水就咕嘟咕嘟一阵灌，表情既亢奋又委屈。
“凭什么大佬们打架我们这些可怜的实习生要遭殃啊！”
“他们吵架就吵架啊，为什么要殃及池鱼，我就是个轮转的实习生啊！
我就在那里呆一个月啊！
我跟着现在的带教也不代表我以后就是我带教的人啊！
为什么他们派系相争要把我们牵扯进去！”
陈佳杰的情绪有些激动，前言不搭后语的激动着狂喷了好一会，三个室友才从他的字句中一点点拼凑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我来捋一捋啊。”
邹俊豪揉着自己有些发胀的脑袋。
“你现在实习的科室，里面有两个派系。
其中以大主任为首，另外两个主任医师为辅，是一个派系。
另外三个主任医师，是另一个派系。
然后两个派系一直关系不好，但之前还有所克制。
但是今天突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两派打起来了，然后你作为大主任派系下的小小喽啰，就被另一个派系的大佬恶意针对了，给你派了很多本来不属于你的活？”
“对，就是这样！”
陈佳杰又给自己灌了一瓶水，长叹一口气。
“其实也不是不知道原因，我还是听到了点东西的。”
季高杰唯恐天下不乱，“说说看？”
“好像是因为一个项目的事情。”
陈佳杰长吁短叹。
三个室友却各自麻溜的搬好了小板凳，拆开了土豪邹俊豪准备的小零食，做好了充足的吃瓜准备。
有了听众，陈佳杰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不少，开始娓娓道来。
“是这样，我们科室的项目是有限制的，大主任这个派系大佬手上的项目名额都用完了，但是他们现在又想搞一个新的什么项目。
所以就想跟另一个派系借一个项目名额。”
“但是呢，好像听说这个项目的核心技术掌握在非本科室医生的手上，另一个派系的大佬们之前给那个医生抛出了橄榄枝，但是人家没接。”
“所以另一个派系的大佬就很生气，不仅不借，好像还想搞黄这个项目。”
“其实整个科室的项目名额还有剩的，放在平时稍微借用一下也就算了，但这次闹得很大，另一个派系的大佬甚至为了挤占这个名额，临时搞了个项目......”
陈佳杰推着眼镜渐渐恢复到了推理的状态，一边讲着自己知道的信息，一边结合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另外两个室友瞪大了眼睛听着这些“内幕”，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
张天阳本来也准备吃瓜来着。
可听着听着，越来越觉得不太对劲。
等会！
这个瓜，怎么越听越耳熟！
怕不是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哦！
第385章 一直吃瓜一直爽
张天阳只觉得自己的眼皮子突突直跳。
等会啊，让他稍微捋一捋。
陈佳杰刚刚说的那些......
嗯，项目什么的，好像自己刚刚就提出了一个项目吧？
还有，两个派系什么的，好像消化科就是这样吧？
核心技术掌握在非本科室的医生手上，嗯，我虽然是实习的，但也算是医生吧？
抛出橄榄枝但是没接......
前段时间好像确实经常有消化科的师兄师姐过来游说来着，自己统一回复给打发了......
难道橄榄枝说的就是这个？
再联想一下之前在电梯里遇到消化内科大主任还有邱明师兄的时候，他们俩阴沉的脸色......
张天阳猛地一拍大腿。
草了，这个瓜特么的该不会是在说他的事情吧！
“你咋了？”
邹俊豪和季高杰被打断了吃瓜，一脸责怪的看向突然站起来的张天阳。
张天阳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卧槽终于改成了问句。
“你现在的科室，是消化内科？”
“对啊，消化内科，贼烦人！”
陈佳杰抱怨两句，眼看张天阳沉默下去了，就继续吐槽。
“总之就是两边闹得很不愉快，其实已经不愉快好几天了，但是今天矛盾再一次计划。
今天下午小讲课的时候两边大佬一开始还在讲道理，后来就直接吵起来了，整个小讲课鸡飞狗跳的。
你们不知道，组织小讲课的医药代表们脸都绿了，拉架都不知道怎么拉。”
“唉，现在想起来，我那些师兄师姐见势不妙溜得一个比一个快，就我傻傻的因为工作没做完待久了一会......”
“然后你就被抓典型了。”
季高杰对他投以怜悯的眼神。
“所以啊。”
邹俊豪摇头晃脑的分享自己的“划水”诀窍。
“实习什么的，你就不能太认真你知道吧？该溜的时候就溜，不要那么主动。
一主动就容易遭殃。
不信你看看老张，天天几点才回来？就是因为太主动了！”
三双眼睛齐刷刷的集中到张天阳的脸上。
却没有听到预料当中的“我不是主动，只是黑而已”。
张天阳在抵着下巴皱着眉头发呆。
“老张？老张？”
眼前晃动的手指终于把张天阳的心神呼唤了回来。
“咳咳，我去刷个牙。”
该听的信息都听到了，他得好好思考一下这件事。
“啧。”
寝室里，邹俊豪啧啧有声，继续跟满脸疲惫的陈佳杰安利自己的“划水**”。
“老陈，我教你啊。
用了我这个方法之后，包你每天按时下班，甚至还能提前下班，美滋滋！
到了一个科室之后，你就不要太积极的去问师兄师姐你能做什么。
你就默默的跟着人家，人家如果叫你干活了，你再干，要不然就问都不要问。
总结一下，就是一个口诀。
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陈佳杰默默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这个口诀听起来有点耳熟。”
“草！”
旁边季高杰跳了起来，“这特么不是我泡妞的秘诀吗！”
......
门外，阳台，张天阳掏出手机，翻到消化内科师兄的聊天界面。
手指飞舞，输入栏里的光标左右闪动，最后还是被删到了最前面。
张天阳一个信息都没发，再次把手机收了起来。
然后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是不是之前过的太顺风顺水，又忘记这是一个现实的社会了？”
这段时间在泌尿外科待的太舒服，险些以为所有的主任副主任们都性格豪放了。
其实像是消化内科那样的情况才算正常吧？
大主任的位置谁都想要，因为这个位置不仅是身份的象征，还带有很多灰色的附加价值。
利益驱动之下......
其实也情有可原。
可能对于那个所谓的“另一个派系”来说，自己的技术会对目前暂时处于平衡状态的两派之争加上筹码？
感觉会受到威胁，所以先来拉拢，拉拢不成，就想要尽力阻止。
似乎是很符合思路的操作。
只是之前自己并没有意识到罢了。
而其实他自己，除了可以做做胃镜，再尽量带一带师兄之外，好像也确实做不了什么。
最开始的时候，基于流体力学原理的胃镜也不过是抱着一个尝试的态度。
没想到会遇到今天这样的困难。
消化内科大主任明明有事，却跟他说，“一切顺利。”
这场斗争也确实只能由大主任他们来争取。
“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先放放了。”
张天阳默默叹气，“可能等到以后，我自己能独立搞项目的时候，再来试试？”
他突然感觉又有些无力了。
这是跟之前面对“不可挽回要逝去的病人”的时候，不一样的无力感。
“要是我有足够的能力和资质，手底下也有一班人马，就好了。”
张天阳下意识的感叹，然后又自嘲的笑了起来。
“不过，怎么可能嘛！”
“还是一步一步来吧。”
“先继续轮转，体现价值，然后等着学校暗箱操作，提前拿到医师资格证，再往后就好办了。”
“呼——”
夜色浓厚。
......
“唉，你说那个曹主任，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寝室里，陈佳杰再次发出了叹息。
在刚刚张天阳在阳台伤春悲秋的时候，他们三个又通过种种渠道，撬到了更加详细的信息。
“你看啊，那个被曹主任狙击的项目，是搞胃镜下结扎破裂的食管胃底静脉的。
这是那些肝硬化食管胃底静脉曲张的患者们的保命技术啊。”
“他家亲戚正好还在咱们医院感染科住院，也是因为肝硬化......”
“他就不怕哪天自家亲戚也要仰仗这个技术保命吗？
这么积极的狙击......”
另外两个室友摇头如同拨浪鼓。
“兴许人家觉得自己不会这么倒霉呢？”
“不，应该是对于人家主任来说，自家亲戚的命比不上抓到手里的权利！”
“诶，这样不会有点过分了吗？”
“谁知道呢！”
眼看两个人隐约有要吵起来的感觉，陈佳杰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你们俩等会，等会，先别吵。”
他满脸无奈。
“为啥我在科里听大佬们吵架，回来还要听你们吵啊？”
“而且，你们吃瓜吃的这么嗨的吗？”
陈佳杰一脸鄙夷。
“你看看你们，天天干活摸鱼，吃瓜比谁吃的都欢。就不能像老张学学？”
两个室友瞬间忘掉了刚刚的不愉快，飞速达成了一致。
“吃瓜怎么了！吃瓜不香吗？”
“吃瓜一时爽，一直吃瓜一直爽！”
一边反驳，两人还一边贴心的嘱咐着。
“对了，老陈啊，你有空记得跟进这个瓜啊！”
“就是就是，有空就去跟你师兄师姐打听打听，争取把这个瓜给囫囵个吃完！”
陈佳杰不想理他们了。
“给爸爸滚！”
“儿子，何出此言！”
第386章 毒奶一口接一口
周五，泌尿外科的工作显得特别的闲。
因为不用做手术，所以不需要提前查房，也就不需要提前起床。
安逸的很。
今天没有小手术，也没有膀胱镜，也不用会诊。
所有的工作估计也就是跟着主任查查房，然后换换药，写写病历就差不多了。
八点钟慢悠悠晃到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张天阳发现，今天竟然连主任查房都没了——
大主任昨天中午下了手术就去了贵州出义诊，今天都不回来。
另一个主任昨天晚上做完手术之后也跑过去了，行动跟大主任保持一致。
“啊，所以今天就由我来带你们查房啦～”
洋哥搓着自己锃亮的光头，两只黑眼圈隐约发着乌光。
“咱们赶紧的，快点查完快点休息！”
话音刚落，洋哥一拍光头，面色讪讪。
“完犊子，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他正色了一下，转头对着手底下的小医生们谆谆教导。
“跟你们说啊，咱们外科是没有下夜班这个说法的啊，就算咱们昨天值了班，今天也得照常上班的啊！
你们都打起精神，有事找你们的时候必须快速到场啊！”
“哦(′-w-`)”
几只小白猫依言点头。
张天阳没忍住，眼神一直往旁边两人的脸上飘。
孟师兄脸上的黑眼圈似乎都能发出黑光了，走起路来身子微晃。
孙羽比他稍微好一点，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妹子皮肤偏白，所以黑眼圈也格外的明显。
带着口罩看不到她的嘴巴，但水汪汪的双眼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
她一定打了很多很多很多的哈欠！
“你们昨天晚上？”
张天阳小声的打探消息。
得到的回应是孙羽幽怨的眼神。
“哦，我懂了(￣?￣)”
张天阳秒懂。
估计又是一个“充实”的晚上！
“师弟。”
孟师兄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张天阳右边，跟走在张天阳左边的孙羽保持一定的距离。
他小小声的跟张天阳吐槽。
“师弟，你有空管管师妹吧！”
张天阳扭头去看孟师兄可怜兮兮的脸色，“怎么说？”
“师妹太可怕了！”
孟师兄揉着自己乌黑发亮的黑眼圈。
“昨天不是做手术到晚上**点嘛，然后我们很早就溜去值班室休息了。
师妹睡到半夜两点醒了，醒了也就醒了，可是你知道吗！
她迷迷糊糊的就开始立flag！”
由于激动，孟师兄的语气不由自主的提高，瞬间引起了左边孙羽的激烈反弹。
“我没有！”
她试图辩解，“我只是感叹了一下值班竟然可以睡觉而已！”
原来如此。
张天阳向孟师兄投出了同情的目光。
师兄太难了！
“你们什么意思嘛！”
孙羽还没有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小声的嘟嘟囔囔。
“确实是这样啊，我在别的科室值班，晚上都不能睡觉的，一会这个病人出事了，一会那个病人又叫了......
这个科室能睡到两点，确实很难得嘛......”
这妹子，到现在还没意识到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值班不能睡觉啊！
你是真的不知道你无时不刻不在立flag吗！
你分明是被你自己的嘴奶死的啊喂！
张天阳和孟师兄悄悄的跟孙羽拉开了距离。
真·乌鸦嘴大佬。
惹不起惹不起！
......
光头带教洋哥的查房跟大主任的查房风格不太一样。
大主任查房的时候总有种雷厉风行的感觉，跟患者的对话也不会超过三句。
但光头带教洋哥则倾向于和蔼可亲的跟患者聊天，在医患关系处理这一块如鱼得水。
“今天查房气氛好棒啊~”
孙羽冷不丁的又感叹了一句。
下一个瞬间，张天阳飞速闪开，脚步几个挪移，迅速跟孙羽拉开了距离。
孟师兄慢了半拍，但也毅然决然的追随张天阳的脚步。
孙羽只觉得身侧两道微风扫过，扭过头的时候就跟吨位太大没来得及撤离的光头带教洋哥对上了眼。
“诶？他们人呢？不是刚刚还在吗？”
孙羽恍恍惚惚。
张天阳听到了她的问话，但并没有回答的意思，脚下又是几个挪移，直接溜出了病房。
只要我跑的够快，大·乌鸦嘴术就奶不到我！
但事实证明......
张天阳还是慢了。
“查房了查房了，这里是......48床！”
张天阳终于看清楚了下一间病房里的床号。
病床上的小豆丁也终于看清了穿着白大褂的张天阳的脸。
四目相对，两人心里都咯噔了一声。
“宝宝乖，不要......”
张天阳的话才刚刚说出口，就眼睁睁的看着小豆丁乌黑油亮的双眼飞快的漫上了一层水雾。
然后，小豆丁嘴巴一张——
“哇啊啊啊啊啊啊——”
响亮而中气十足的哭嚎声瞬间灌满了张天阳的耳膜。
“我去......”
一脚踏进门口的光头带教洋哥以比来的时候更快的速度退了回去。
“小张，48床的查房就交给你了！看看颜色问问功能，加油，你可以的！”
话音落下，透过病房门口已经看不见洋哥的人了。
“张同学，加油哦！”
孙羽忍了两秒钟，选择追随了光头带教洋哥的脚步。
孟师兄盯着大大的黑眼圈，虽然面露不忍，但还是拍了拍张天阳的肩膀，“师弟，你可以的！”
然后果断“真香”了。
临走前还贴心的帮张天阳把病房的门给关上了。
“哇啊啊啊啊——”
凄厉的哭嚎被局限在了病房范围内，显得更加刺耳了。
张天阳努力冲着小豆丁保持微笑，想要去安抚一下对方幼小的心灵——
然后迎来了更加凄惨的嚎啕！
孩子妈满脸愧疚，抱着小豆丁“哦哦”的哄着。
但并没有什么用，小豆丁一看到张天阳，就委屈的不行。
偏偏他好像恢复的还不错，哭得中气十足，连绵不断绝。
“不好意思啊医生。”
孩子爸一边跟张天阳道歉，一边笨拙地想要帮忙。
但一样没什么用。
“算了算了，哭就哭吧，把他放下来，伤口摊开我看看切口怎么样。”
张天阳顶着嗡嗡作响的耳膜，无可奈何。
“嗯，还有啊，昨晚小孩子有没有烦躁不安啊？
有没有老是用手扒拉啊？
有没有肚子咕噜咕噜，有没有排气啊？”
简单的询问几句，然后快速的确认了小豆丁的伤口颜色性状都正常，也没有化脓的趋势之后，张天阳在嚎啕声中落荒而逃。
“呼——”
逃出病房之后，嗡嗡作响的耳膜才得到了些许休息。
他揉捏着突突作响的太阳穴，往前迈步——
一步，两步，三步......
张天阳正想要跟上光头带教洋哥查房的步伐，却突然僵在了原地。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
小豆丁的哭嚎声，在他溜出病房三步之后，停了......
停了......
了......
摔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