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就这还想吃上热乎饭？（大章）
一抹白色在屏幕上一扫而过，然后迅速消失。
张天阳瞪大了眼睛继续盯了两秒，然后轻轻叹气。
“呼……”
终归还是掉进去了啊……
真麻烦……
他下意识的扭头，看看手术室墙壁上镶嵌着的显示屏。
“已经五点十五了……”
就是找了一下白色帽子而已，才刚刚发现蛛丝马迹，甚至都没开始要把白色帽子捞上来呢，就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鬼知道真的要把那东西掏出来，到底需要多久？
还想五点半按时下班？
还想六点钟吃到热腾腾的饭菜？
呵呵！
怕不是在想桃子吃！
就这个情况发展下去，手术室的猪食有没得热乎的能凑合两口，都是个问题。
张天阳的目光在孙羽身上一扫而过。
想想时间，想想等会即将面对的事情，他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膀胱内的液体是有流动速度的。
自动膀胱镜也有一定的速度。
两者加起来，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张天阳感觉有一抹白色在屏幕上闪过。
但光头带教洋哥和孟师兄却什么都没看到。
“你看到了？”
光头带教洋哥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疑惑，看看张天阳，然后又重新看回屏幕。
“刚刚看到了，闪过去了。”
张天阳点头，孟师兄和孙羽却满脸迷茫。
看到光头带教洋哥递来的眼神，两人都无助的摇头。
张天阳轻叹一口气。
他对自己的眼神还是很有信心的。
就在刚刚的瞬间，他很确定，那抹白色就是激光刀的“白帽子”。
但是好像，那抹白色闪的太快了，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
即将结束的第三次巡查有了转折。
虽然自己并没有看到，但秉承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光头带教洋哥深吸一口气，不得已，开始了第四次巡查。
已经变得有些眼熟的场景再次出现在膀胱镜的屏幕里。
张天阳眼睛微眯，全神贯注。
一些细节开始在他脑海里构建。
膀胱镜的入水口会有源源不断的透明盐水被挤入，出水口又会有液体流出。
膀胱两侧的输尿管口，隔一段时间也会“喷射”小股小股的尿液。
再加上膀胱特殊的栗子一样的造影……
就好像是一个进出水口增加了的流体力学问题。
遇事不决，流体力学。
张天阳心中一动，脱口而出，“往右下一点点！”
“什么？”
光头带教洋哥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但机会稍纵即逝，刚刚那个瞬间，在脑海里白色帽子应该还在视野的右下方，现在这个瞬间，它就应该跑到了正下方。
张天阳顾不得许多了，直接探前一步，然后双手覆上光头带教洋哥的双手，手指手腕用力，代替他操纵着膀胱镜。
光头带教洋哥瞬间没来得及反抗，反应过来的时候，屏幕已经在张天阳的操纵下，转向了左下方。
一抹白色，出现在屏幕正中央。
“我看到了！”
“是白帽子！”
孙羽和孟师兄同时激动的喊出声。
被张天阳按住手的光头带教洋哥也面露惊讶，有些诧异和失神的看向身边的张天阳。
而此刻，张天阳并没有放松，手上再次用力，控制着镜头紧跟着白色帽子，在膀胱里愣是展开了一场“追逐战”。
孙羽和孟师兄两人四只安静死死地盯着在屏幕中不断漂浮移动的“白帽子”，精神紧张。
麻醉医生不知不觉的又站了起来，眼神除了患者的监护仪数据，更多的在处于“半受控制”状态的光头带教洋哥身上。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麻醉医生缓缓点头。
而光头带教洋哥，此刻已经完全放松了双手，把膀胱镜的操作权完全交给了张天阳。
他心分二用，一边关注着屏幕中白色帽子的走向，一边关注着身边的张天阳。
手背上清晰的传来张天阳的力气。
虽然隔了自己的手，但是对方操纵膀胱镜走位的时候，却很熟练和圆滑。
屏幕紧跟白色帽子，在暗流涌动的膀胱里，竟然没有跟丢。
甚至还似乎有想要把白色帽子往角落里逼，然后卡死在里面，方便捞取的倾向。
一整套骚操作下来，让光头带教洋哥感觉，膀胱镜在张天阳手里似乎只是一个服帖的玩具。
但事实上，这玩意的操作难度，他自己心里还是很有数的。
没看到他自己的手还搭在膀胱镜上吗！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堆东西，光头带教洋哥看向张天阳的眼神由简单变复杂，最后就逐渐只剩下两种情绪——好奇，欣赏。
好奇为什么张天阳明明只是个实习生，却可以把“初次上手”的膀胱镜玩的这么溜。
欣赏张天阳明明只是一个实习生，却已经展现出了“心灵手巧”的特殊技能。
也不知道他对泌尿外科有没有兴趣啊？
……
这边，张天阳忽略掉身边胡思乱想的光头带教洋哥，凝神静气，手稳心也稳。
终于，在进行了长时间的“追逐战”之后，他终于把白色帽子堵在了角落。
“呼……”
张天阳长舒了一口气，而与此同时，四面八方也同时有类似的声音响起。
几人有些诧异的对视一眼，很快又哼哧哼哧的互相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看屏幕吧。”
屏幕上，处于正中间的白色帽子很明显。
它呈现出一种一头宽一头窄的不规则圆柱形状，有点像是个白色的空心小喇叭。
整体不大，能看出是跟激光刀配套的东西。
“我去，激光刀还真有白帽子！”
光头带教洋哥吐槽了一句，面色复杂。
而此刻，白色帽子正静静的躺在一团絮状物上，像是被缠绕住了一样。
水流在旁边依旧有流动的痕迹，但白色帽子被卡在原地，动弹不得。
周围的场景有些熟悉，几个人很快都认了出来。
这里正是最开始，患者的那一大块结石身处的地方！
大块的结石已经被孟师兄一通打弄得支离破碎，现在还剩下小半块留在原地。
不规则的黑色石块同样被一些絮状物缠绕着，固定在原地，只有边缘会随着流动的水波颤动。
“怎么办？”
孟师兄的声音有些颤抖，又有些变声。
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一方面，有终于找到了白色帽子，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另一方面，也有为什么这玩意真的掉进去了，这要怎么弄出来啊的绝望和无助感。
想来，前些天那个在手术室里弄丢了手术缝针的哥们，应该会对孟师兄感同身受。
张天阳手上的力气渐渐减弱，把膀胱镜的操作权重新交还给光头带教洋哥，然后腾出双手，转身就捏起了那根“少了零件”的激光刀。
“用配套的激光刀重新把帽子套出来咯。”
算是回答了孟师兄的问题，张天阳一边摇着头，一边将激光刀摇了摇，冲光头带教洋哥示意一下，然后装进了膀胱镜的专用通道里。
很快，激光刀的头部出现在了屏幕上，视野里。
张天阳盯着屏幕里被卡在原地的白色帽子，和只露了个头的激光刀，然后看向光头带教洋哥。
“洋哥，要不然，让我来？”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技能。
里头好像有一个“关节稳定度”，还有一个“精细操作”来着。
不得不说，感觉特别适合现在的情况啊！
特么的，系统不会早就算到了他张天阳会有这么一天吧？
在心里小小的蠢蠢欲动了一下，现实里，张天阳却惨遭光头带教洋哥的拒绝。
“激光刀太危险了。还是我来吧。”
虽然张天阳刚刚那一手操纵着膀胱镜耍的“疑犯追踪”很溜的样子。
可毕竟他只是个实习生而已。
连医师资格证都没有。
操纵一下膀胱镜还说的过去。
给他拿有巨大杀伤力的激光刀，就有点不符合规定了。
反正，现在白色帽子已经找到了，也被逼到了角落卡住了，剩下的，就是用激光刀，把它“捅”进去，然后安好，再拿出来的事情。
应该大概也许，不会很难吧？
光头带教洋哥把持着膀胱镜和激光刀，并没有让位的意思。
张天阳顿了顿，也就没有坚持，主动的收回了手，然后双手揣进手术衣胸前的小兜里，退到一边观战。
他是无所谓的。
反正，从孙羽立下flag的那一刻开始，他已经做好了吃不到晚餐的准备。
但是他不慌。
大不了就跟麻醉医生一样，挂瓶葡萄糖嘛！
而且，既然是肯定不能吃到热乎晚餐的，今天这事就肯定没那么容易完成。
如果让他第一个上手，一不小心几分钟就把白帽子搞出来了，那么鬼知道后面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到时候又该如何破局？
但是如果让光头带教洋哥先上的话呢……
张天阳的视线在光头带教洋哥身上一扫而过，然后无辜的眨眨眼。
他什么都没说～
另一边，心理压力巨大的孟师兄眼神紧紧的盯着屏幕，关注着光头带教洋哥的每一个操作。
两只踹在手术衣胸前兜里的双手，也不由得捏得紧紧的。
麻醉医生重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一会看看监护仪，一会看看自己的挂水，一会又发着呆。
又进入了尝试取帽子的老剧情了，就跟之前打结石一样枯燥，他提不起兴趣。
扭头看看时间，已经五点四十四了……
“到底什么时候能下班啊！”
……
到底什么时候能下班啊……
孙羽也在盯着数字时钟，她不敢开口，就只能在内心里长吁短叹。
“叮铃铃！叮铃铃！”
铃声突然响起，孙羽吓得直接站起了身，然后才发现，是自己的手机。
找了个角落，接起来，发现竟然是外卖小哥的电话。
“雷好，嗨孙小姐吗？我已经到了介个，介个泌尿外科啦，你出来挪一下啦！”
她定时六点钟送到的外卖，小哥竟然提前十几分钟给她送到了！
孙羽犹豫了一下，小声开口。
“你把外面放到医生办公室里那个大桌子上吧，谢谢。”
“哦哦，好的！”
挂了外卖小哥的电话，她有些发愣。
应该没事的吧？
眼神不由自主的飘向了膀胱镜的屏幕，孙羽自己给自己安慰。
“没关系的，已经找到白帽子了，接下来只要把帽子弄出来就好了，应该不会要很久的……吧？”
手术台旁，面朝屏幕，背对着孙羽的张天阳眉头紧皱，身子突然一僵。
但很快，他又渐渐放松了下来，紧绷的肌肉也松懈了下来。
算了算了，在掌握范围内的“突发事件”，总好过真正的有无数可能性的突发事件。
就是这个小孙同学的乌鸦嘴，确实该提醒一下了……
这特么的，是flag满地扔的节奏啊！
……
光头带教洋哥已经开始了第一次尝试。
张天阳心里笃定了这事一时半会没完，索性找了个小圆凳，用脚尖勾到身边，一屁股坐了下去。
然后眼睛微眯，稍作休息。
旁观了一天的手术，又到了晚饭的点，不得不说，确实有点累。
但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全神贯注的盯着屏幕上的画面，面露期待，双拳紧握。
万众瞩目当中，镜头微晃，光头带教洋哥操纵着激光刀，调整好方向，往前一戳——
激光刀的顶端戳中了白色帽子的外壁，然后，白色帽子一滑，挣脱了周围絮状物的束缚。
白色的颜色一闪而过，好不容易找到的白色帽子，瞬间又飘没了。
光头带教洋哥保持姿势杵在原地，有些微妙的尴尬。
“啊……跑掉了……”
周围有压抑着的声音响起，一听就能感觉到里头浓浓的失望。
张天阳把双眼睁开一点点弧度，然后重新闭上，轻轻的叹了口气。
就知道，会这样……
得了，继续闭目养神吧。
“咳咳！”
光头带教洋哥稍稍缓解尴尬，重新挪动双手，开始再次找寻白色帽子的踪迹。
经过张天阳手把手的操作，他也找到了一丝手感，很快，又把白色帽子逼到了同样的角落。
激光刀再次捅出，尝试贯通白帽子。
白帽子再次滑走。
双手再次协动，将白帽子重新逼回角落，然后再次尝试。
尝试，失败。
再次尝试，再次失败。
最接近的一次，光头带教甚至已经把激光刀从白帽子的一端捅了进去。
但很快，手一抖，白色帽子不知道第几次滑落。
“啊……好可惜啊……”
长吁短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轻轻响起，但依旧改变不了重蹈覆辙的结局。
光头带教洋哥的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不断的渗出来，然后又被孙羽捏着无菌毛巾擦去。
时间一点点流动，手术室里的气氛再次变得愈加焦灼起来。
不知道是第几次尝试，果不其然又失败了。
“呼……”
光头带教洋哥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气。
“休息一会……”
长时间的精神紧绷，再加上本来就不轻的膀胱镜，他现在眼前有些发黑，两臂肌肉酸痛，双手也在止不住的颤抖。
“您去休息吧。”
手上的重量一轻，手里的膀胱镜被旁边的一双手接过。
光头带教洋哥微微偏头，发现竟然是刚刚开始一直坐在旁边的张天阳。
“洋哥，可以让我试试吗？”
张天阳的语气带着询问，又似乎带着魔力。
眼前一阵一阵的黑色小点点渐渐化作了潮水一样的东西，差点没把光头带教洋哥整个人淹没。
他看不太清张天阳的脸，但却下意识的觉得对方在笑。
不久前被张天阳抓着手寻找白色帽子的感觉瞬间重新漫上心头。
鬼使神差的，他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好啊，你试试。”
话已经脱口而出了，但强烈的责任感依旧支撑着他的心神。
“但是，但是，激光刀太危险了。你让，让台下护士，把激光刀的电源，拔了。”
“好。”
张天阳从善如流，乖乖的等着台下护士被孟师兄大声召唤过来，又耐心的等着激光刀的电源被拔掉。
万事俱备，他这才开始自动手中的膀胱镜和激光刀。
“那我，开始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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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一下，你们喜欢大章吗，这种二合一差不多五千字的
第329章 最后还是得靠我拯救世界
光头带教洋哥被替换了下来，坐在了旁边张天阳刚刚坐过的小圆凳上。
他的视力还没恢复，眼前是铺天盖地的黑色潮水。
耳边像是被蒙了两层保鲜膜，周围的声音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一样遥远。
他依稀听到，张天阳说他要开始了。
但他并不在意。
哪有那么容易成功。
手术室里，每一次尝试都不是简单的文字叙述。
而是饱含了汗水和坚毅的一次又一次的冲锋。
光头带教洋哥尽力了。
他耗尽了自己的体力和能力，在小小的“白色帽子”面前败下阵来。
不是他不努力，而是敌人太“脚滑”。
“白色帽子”实在是太滑了！
本身它就体积很小，很难寻找和控制，每次找到它，都需要花费不小的精力。
再加上它滑不溜秋的外壁，还有让人绝望的形状。
如果不能用激光刀“一击即中”，“一发入魂”，正正好戳进去，并扣好，那就必然会马上滑开。
然后，局面归零，前功尽弃，必须要重新开始。
再一次又一次的重新开始中，光头带教洋哥的精神意志依然坚定，但体力熬不住了。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六点半过几分。
拎着本身就不轻的膀胱镜精神高度紧绷的操作了快一个小时，换谁谁都得歇菜。
换了张天阳也一样。
光头带教洋哥坐在小圆凳上歇息，任由着孟师兄帮着顶着他的后背，充当人形靠椅。
“洋哥……”
孟师兄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光头带教洋哥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一边回复体力，一边闭目养神。
他甚至都没有往屏幕上去看。
因为他心里对张天阳却压根没有抱有任何的希望。
他，身为泌尿外科经验丰富的副主任医师，这些年膀胱镜玩的有多纯属？
不一样跪了。
张天阳不过是个实习生而已。
虽然目前看来，这个实习生似乎有点强，但也只是有点强。
光头带教洋哥自己也承认，自己有点欣赏他了，但是也仅此而已。
或许他在不知道哪里连过膀胱镜的操作，但又如何呢？
能比得过他这个副主任医师多年的操作技巧吗？
不能。
所以，最后还是得要自己来。
且等他休息一会，缓一缓，然后吸取一下刚刚的手感和经验教训。
总能把“白色帽子”弄出来的。
就是可能用时会有那么一丁点的久。
光头带教洋哥的筋疲力尽后遗症还没过去，脑海里乱七八糟想了一堆。
然后突然感觉有些不对。
好像有点安静啊？
小孟呢？
哦，后背还靠在软乎乎的触感上，小孟应该还在自己身后。
但是怎么不说话了呢？刚刚不是还在小声的喋喋不休吗？
还有，其他人的声音呢？
怎么都不说话了。
不会吧，难道我聋了？？？
心中悚然一惊，但光头带教洋哥很快反应了过来。
不对，监护仪的“滴滴”的声音他还听得到。
所以，只是单纯的，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那么，是什么东西牵动了他们的心神？
本能的，他睁开眼，向着屏幕看去。
时间过去多久了？三分钟？
小张争气点的话，现在应该已经找到了白色帽子了吧？
眼前的黑色小点点还在不规则的闪烁，光头带教洋哥努力的睁眼，然后竟然看到了，有些熟悉的场景。
“这不是……”
没人搭理他。
所有人的心神都在屏幕上，也都在操纵着膀胱镜的张天阳身上。
光头带教洋哥或许劳累，时间感也出了问题。
从张天阳说出那句“我开始咯”之后到现在，不过是一分钟不到的样子。
一分钟，换成是光头带教洋哥之前的操作模式，也就刚刚开始新一轮的白色帽子的搜索。
运气好了需要三分钟，运气不好说不定要找七八分钟，才能再次定位“白色帽子”。
然后，再花上五分钟，把白色帽子驱赶到结石所在的地方，利用周围的絮状物限制住白色帽子的行动。
而张天阳，却早早的在第二十秒的时候，就找到了白色帽子的踪迹。
一分钟过去，他就已经把白色帽子牢牢地逼进了絮状物里，准备开始第一次尝试了。
速度，快的出奇。
除了还有些浑浑噩噩的光头带教洋哥，手术室里所有人都被震惊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张天阳熟练的动作，流畅的转场，飞一般的速度，都像是一个个响亮的巴掌，拍在之前费尽了心力努力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光头带教的脸上。
他只花了一分钟，就完成了对方至少需要**分钟才能完成的任务。
而且，还显得游刃有余。
这对比属实有些大。
但并没有人因此觉得光头带教洋哥很菜。
因为他们知道，那就是一个副主任医师应当有的水平。
而张天阳身为一个实习生，现在显示出来的“天阳速度”，才真的是令人震惊。
特么的，他开挂了吧！
“呼……”
张天阳轻轻的吐出一口浊气，盯着屏幕，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他要尝试用激光刀，去怼那个脚滑的白色帽子了！
看出了张天阳的意图，手术室里的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孙羽愣愣的盯着张天阳，口罩下的嘴巴渐渐张大。
垂下的手臂还捏着手机，但她浑然不觉，指节渐渐泛白，手机也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麻醉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双手握拳，举在胸前。
新续上的第二瓶糖盐水已经去了大半，剩下的小半瓶重力或许不够，他的手抬得太高，一时间竟然滴不下来。
一丝丝猩红的颜色从针尖往外蔓延。
他回血了。
但是没有人在意这些细节。
孟师兄用身体顶着有些轻微虚脱的光头带教洋哥的背，眼神直直的盯着屏幕，死死地关注着激光刀的每一寸移动。
他没有跟其它两人一样捏起拳头。
但他的身子在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兴奋。
他的视线定格在屏幕上，但眼底却倒映着张天阳的身影。
一道璀璨的光，渐渐在那个身影身上亮起。
而他身前，依旧有些混沌的光头带教洋哥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尽量用没有那些小黑点点闪烁的区域，去看屏幕。
于是，就在这个万众瞩目的时刻，张天阳动了。
他的左手持膀胱镜，右手持激光刀，两只手稳稳的，没有一丝颤抖，然后轻轻的往患者体内一送。
“精细操作”赋予了他对腔镜类器械语无伦次的高超操作技巧。
前后左右，深入浅出，每一个毫米的移动都可以在他这里进行精细的拆分，然后选择最合适的最优解法。
此时此刻，细长的膀胱镜和柔软的激光刀似乎都化作了他身体的一部分，随心而动。
膀胱镜的镜头和激光刀的配合，就像是他两只手亲自上阵一样服帖。
以奇怪的方向随机卡在棉絮里的白色帽子，在张天阳的精细操作下，调整了方向。
白色帽子本身就是一头大一头小的圆通形状，此刻，张天阳已经把它摆成了大头对准自己的姿势。
那么，接下来，就是“一发入魂”的事情了！
右手微动，纯黑的激光刀慢慢的向前推进。
渐渐的，渐渐的，接近了白色帽子的粗端屁股。
万事俱备，就差最后那么一捅！
原本就很紧张的手术室里，空气似乎都要凝固了。
所有人都暂停了呼吸。
因为他们都清楚，这恐怕是最接近成功的一次了！
别看光头带教洋哥摆弄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抓住了白色帽子七八次，而张天阳只花了三分钟不到，只抓住了白色帽子第一次。
但是他们就是知道，这是最完美的一次。
因为光头带教洋哥的精细操作比不上张天阳。
因为光头带教洋哥他根本不可能像是张天阳这样，让“白色帽子”如同听话的小姑娘，乖乖的摆好姿势，撅起屁股！
加油啊！
他们在心里下意识的祈祷。
这次一定要成功啊！
他们在心里大声的呐喊。
而张天阳，似乎是听到了这些发自内心的声音，他微微眯眼，浑身的气质猛然又是一变。
他来了！
他来了！
所有人心中的声音都化作了同一个，在疯狂的呼喊！
他要来了！
纯黑的激光刀逼近了，张天阳凝神静气，猛然一抖手！
“咣！”
来自手术室门口的巨大声响突然在众人耳边炸响，所有人的心都猛地一抖。
麻醉医生甚至原地跳了起来。
“我靠！”
心身紊乱的瞬间，他下意识的爆了粗口。
同时，孟师兄也一拳挥出，差点砸在身前光头带教洋哥的光头上。
孙羽一口唾沫没咽下去，卡在气管里不上不下，拍着胸口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高度集中精神的情况下，猛然间被人在耳边“咣当”一声，他们的魂几乎都要被吓没了。
要是放在灵异小说里，这一波他们就能集体升天！
说不得还能化作厉鬼，不甘心的折腾点东西出来。
而现在，他们的感觉也非常差。
一瞬间的反应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麻醉医生跳起来的时候，手上的针松动了，针头滑出了血管。
但因为他的手臂放下了片刻，重力作用下，液体继续滴注，然后全都打进了他的皮下。
不过是两秒钟，就让他痛的虎目含泪，龇牙咧嘴的自己给自己拔针。
孙羽那口唾沫呛进了气管，剧烈咳嗽下，眼泪刷刷的往下掉，口罩下也已经涕泗横飞。
孟师兄一拳打空，手臂似乎有轻微的扭伤，一丝丝疼痛源源不断的传来，让他眉头紧皱。
就算是浑浑噩噩的光头带教洋哥，此刻也捂着胸前，感觉自己的心脏一阵砰砰乱跳。
这一波好了，他彻底清醒了。
“你怎么回事？突然咣一声，吓死了！”
半掩着的手术室大门外，传来了台下老师倒吸着冷气的抱怨。
众人稍微关注了一下，才搞清楚刚刚那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咣当”到底是怎么来的。
原来是隔壁的隔壁的手术室刚刚做完了手术，器械护士收拾了所有使用过的器械，用绿色的布层层包裹着往外送。
那么多的器械，都是需要清洗，消毒，然后重复利用的，器械护士们会负责在手术结束后把它们送到专门的地点。
只是没想到，拖地的阿姨刚刚拖过这个手术室门口的区域，器械护士又走的太急，一个脚滑，连人带器械摔了下去。
无数铁质的器械在包里撞击，所以瞬间发出了能把人吓出魂来的声音。
“唔，你摔哪了？痛吗？”
“器械有没有戳到你？有没有出血？”
很快，门外又传来了小声的关心，和轻声的啜泣。
不久之后，又来了好些人，把摔跤的器械护士和一堆器械带走。
手术室里，“听”完了全过程的众人也终于渐渐平复了自己颤抖的小心脏。
然后后知后觉的，把目光投向屏幕。
刚刚那一下，把全神贯注盯着屏幕的他们下了个半死。
可要论在场的人里谁的精神最紧绷，那肯定是张天阳。
他们都被吓成了这样，张天阳肯定更受惊吓。
手一抖，白色帽子肯定没了。
说不定还会不小心捅伤患者的膀胱。
毕竟，他们刚刚有的跳了起来，有的下意识挥拳，还有的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那么张天阳，被吓得双手往前一送，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光头带教洋哥有先见之明，先把激光刀的电源给拔了。
刚刚那家伙，要是双手往前一送的同时又不小心按到了激光刀的开关……
嗯，那今天的手术就可以转成开腹了……
无数目光再次汇聚，屏幕上，却已经没有了图像，只有中间一团明亮的光。
张天阳已经把膀胱镜从患者体内撤了出来，而他的脸上，并没有惶恐，而是淡定。
众人心里一松。
看样子，张天阳应该是下意识的一缩手而不是一推手，要不然他现在就不该是这样的表情。
这样来说的话，至少患者的膀胱是没有损伤的。
提起来的心又幽幽的放下，光头带教洋哥率先站了起来，安慰着张天阳。
“小张，不要气馁，刚刚是预料外状况，其实你刚刚已经很接近了！”
“就是就是。”
孟师兄也在旁边点头，同样鼓励着。
“没事的，张师弟，咱们再试一次，一定可以的，张师弟，你……”
孟师兄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因为张天阳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疑惑，眉头也皱了起来。
“小张同学，怎么了？”
光头带教洋哥也紧张了起来。
张天阳这个面色不对啊！
该不会，刚刚还是把患者的膀胱捅到了吧？
几个人紧张的盯着张天阳，而张天阳的面色愈加的古怪。
犹豫了一下，他轻轻开口。
“不用再试了。”
“嗯？为什么？”
第330章 不必再试
手术室里的氛围有些诡异。
刚刚那一声“咣当”把大家吓得惊魂未定，但事实上，能对患者造成伤害的，只有当时手持器械的张天阳。
“小张，你该不会，把人家膀胱捅穿了吧？”
光头带教洋哥的眼皮狂跳。
张天阳颇有些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拿起了那根激光刀。
“喏。”
手术室的光线不错。
所以在场的医生们都很容易的看到，原本纯黑的激光刀的外套上，多了一小节白色的帽子。
白色帽子并不是纯正的白色，上面还沾了些许红褐色的东西，似乎是患者膀胱里细小伤口渗出的污血。
它很小，比屏幕上看起来要小的多。
整体大概只有四五毫米那么长，直径也许只有两毫米。
就这么个小玩意，让整个手术室里的医生们殚精竭虑了一个多小时。
“已经成功弄出来了。”
张天阳举着激光刀轻轻晃了两下，然后另一只手轻轻一掰。
“咔”
白色帽子很容易就被卸了下来。
张天阳又把手移动到空白的弯盘上空。
“咣当”
白色帽子跟弯盘接触，发出清脆的响声，弹了两下之后，安静的躺在了弯盘的一角。
直到此刻，张天阳才弯起眼角。
“不用再试了，因为，已经成功了。”
……
终于解决了。
不敢置信的同时又有些热泪盈眶。
尤其是麻醉医生。
看向张天阳的眼神里，透着难以名状的热切。
“终于可以下班了！终于，可以吃饭了！”
孟师兄身子微晃，给张天阳比了个大拇指。
光头带教洋哥很想拍拍张天阳的肩膀，但奈何身穿手术衣，动作做到一半硬生生的被他停了下来。
最后只说了一声，“好样的！”
台下老师再次被叫了过来。
只不过这一次，呼喊的声音里透的不是焦虑，而是轻松。
再三确认了白帽子确实完整的出来了之后，手术终于得以继续。
张天阳功成身退，直接双手抱胸让出了位置。
孟师兄也不敢再上手了，最后那小半块石头，是光头带教洋哥亲自打掉的。
张天阳最后帮着一起进行膀胱冲洗，用纱布过滤碎石，然后用透明的袋子装起来，贴到患者的病历夹上。
很快，六点半前，手术宣告结束。
手术室里的医生们全都松了口气。
麻醉医生虎目含泪，推走病人之后就麻溜的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看来是饿得狠了。
而张天阳，一直到换下手术衣，换回白大褂，然后护送着最后这个患者李月半小哥回到病房之后，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终于，没再出什么幺蛾子。
……
“啊……我的外卖呢？”
孙羽的声音隐约从医生办公室的方向传来。
张天阳想到这个罪魁祸首，愣了一会，不由得失笑摇头。
flag这种东西，是真的难受啊！
“手术结束后需要禁食禁水六个小时……”
旁边，护士小姐姐正在跟李月半小哥交代各种术后注意事项。
张天阳看了两眼，准备离开。
刚走了一步，却觉得一股拉扯感。
原来是病床上的李月半小哥在偷偷的扯着他白大褂的衣角。
于是张天阳也只好停下，耐心的听着护士小姐姐的交代。
“好了，有事按铃叫我们。”
三分钟后，护士小姐姐丢下最后一句话，风风火火的消失在病房门口。
张天阳对着她的背影多看了两眼。
不得不说，内科和外科是两个世界，就连护士小姐姐也一样。
内科的护士小姐姐虽然也都是见过世面的大佬，但是表面上看着还是很温柔贤淑的。
外科的护士小姐姐，一看就有一股子彪悍的味道。
嗯，张天阳说的不是长相，是气质。
论长相，还是咱们家小林琳天下第一！
“张医生……”
李月半小哥弱弱的声音和衣摆处轻微的拉扯感把他的注意力拽了回来。
“怎么了？”
张天阳凑近了点，眨眨眼。
“那个，我刚刚手术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李月半小哥现在显得有些虚弱。
一方面可能因为他下半身还有些麻，另一方面，可能因为他浑身光溜溜的，还插着尿管。
但他依旧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
嗯，不敏锐估计也能察觉到，毕竟，这个手术预期时间不会超过一个小时来着……
“嗯，是器械出了点问题。”
张天阳点头，但是话没说全，“明天查房的时候，上级医生会给你详细解释的。”
手术过程中出了这种预料外的事情，患者肯定是有知情权的。
但是张天阳一不是操作的孟师兄，二不是正式医生，是不可以私下给病人解释的。
只能让病人和洋哥沟通。
不过，想了想，张天阳又补充了一句。
“放心，对你本人没有影响。”
“真的？”
李月半小哥却表现得异常惊喜，脸上纠结的表情瞬间退了大半。
“张医生你说没事，那肯定没事！”
像是悬了许久的心终于放下了一样，李月半小哥心满意足的收回了手。
“害，我就是有点担心～但是我相信张医生～”
张天阳愣了一会，有些哭笑不得。
这家伙整的，这李月半小哥对自己的信任度好像很高啊！
明明这里是泌尿外科，明明孟师兄和洋哥比他这个实习生看起来更靠谱。
可偏偏，在李月半小哥眼里，自己似乎能打一片。
莫名的信任感给了张天阳有些奇妙的感受。
走出病房之后，他还下意识的回头往里面看了两眼。
李月半小哥似乎是真的“放心”了，脸色轻松，躺着玩手机。
甚至，隐约间还能听到他哼得断断续续的歌声。
张天阳默默的看着，听着，在原地停了好久。
走廊里的数字时钟滴滴答答的读秒。
已经是晚上七点的时间，早过了下班的点，也早过了吃饭的点
整个病房里都没有了下午的喧嚣。
不时会有一两个护士小姐姐推着治疗车，步履匆匆，风风火火。
偶尔也会有一两个医生，脚下生风，白衣飘飘。
有什么东西好像不一样了。
但是似乎一切又还一样。
“啪嗒”
张天阳重新迈开了脚步。
第331章 不怕医生的小男孩
周二晚上七点十分，张天阳终于第一次抓住了自己另外两个准备手术的病人。
这也是他手上剩下的唯二两个还没做手术的病人。
预订的手术时间都是周四。
天可怜见，这两个病人交到他手上的时候是周一上午但他一直到周二晚上才成功见到本人。
“麻麻，车车！”
走到48床病房门口的时候，张天阳就听到了病房里稚嫩的童声。
患者的信息迅速在脑海里闪过。
48床患者，性别男，年龄，18个月。
是个虚岁两岁的小孩子啊。
在门口稍微顿了顿，张天阳迈步跨了进去。
虽然不是vip病房，但这间平时有三张床的病房里，此刻空荡荡的只摆了两张病床。
两张病床中间的空位，摆放的是医院制式的简易折叠床。
靠近大门的病床正是48号，病床旁，一男一女正围坐着，跟床上的小男孩做游戏。
“嗯？医生。”
很快，孩子的父母注意到了张天阳的存在，赶紧站了起来。
“车车！车车！”
病床上的小男孩还盯着男人手里抓着的红色汽车玩具，两只小胳膊直直的伸着，身体前倾，想要去拿。
“乖，医生来了，咱们不玩车车，让医生看看你好不好？”
孩子的妈妈看起来很知书达礼，这时候弯腰小声的跟孩子说话，很快就把他哄得安静了下来。
“医生，这么晚还没下班啊？”
孩子的爸爸昨天就见过张天阳，这时候比较主动的打了招呼。
随口聊了几句，然孩子爸爸下意识的掏了掏兜，竟然摸出一包烟来。
“医生，你……”
“医院范围不给抽烟的。”
张天阳无情的拒绝了他的递烟，顺口还提醒了他一句。
“你可以去厕所抽，但是抽完记得痛风，要不然被护士抓到，会挨骂的。”
孩子爸爸刚刚抽出一根烟的手抖了一下，讪笑一声，乖乖的把烟揣了回去。
拍马屁拍到马脚上了可还行╮(￣▽￣)╭
“粑粑，羞羞！”
稚嫩而有些尖尖的童声从旁边传来。
两个男人回头，就看到病床上，小男孩正指着孩子爸爸，咯咯直笑。
“嘿嘿。”
孩子爸爸也不恼，抓了抓头发，跟着笑。
张天阳也想笑。
不是笑孩子爸爸，而是觉得这小孩还挺有灵性。
一岁半的孩子，看上去白白胖胖，软软糯糯，说起话来又中气十足。
小孩子的头骨还没发育完全，所以五官占的比例偏大，就会额外显得眼睛很大。
48床的小男孩看起来就有一双大眼睛。
又黑又亮，灰溜溜的在自家老爹身上和张天阳身上转来转去。
看到张天阳的白大褂时，也不躲闪，不害怕。
张天阳感觉这小孩有点意思。
一般的小朋友，特别是这种年龄偏小，还没有完整的人格和人生观世界观的小朋友，会对医生们充满本能的恐惧。
但是这孩子竟然一点也不怕。
甚至还伸出两只又白又胖的小胳膊，口齿不清的喊着，“哥哥，抱抱。”
张天阳情不自禁的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不好意思啊医生，孩子有点活泼。”
孩子妈妈半蹲在病床前，带着些许歉意看向张天阳。
但张天阳心情很好，摆摆手，“没事，小孩子这样挺好。我想看看他这次准备做手术的地方。”
“诶，好。宝宝，给医生看看好不好呀？”
孩子妈妈应了一声，转头跟小男孩说话，很快就哄得他脱下了小裤子。
张天阳叫上孩子爸爸，让他在旁边打着灯光，这才凑了上去。
小男孩的那里很明显左右不一样。
张天阳甚至不用凑近，就能明显的看到小男孩右侧的蛋蛋大了好几圈。
小孩子的皮比较薄，他甚至能看得见里面很明显的凸出来一块卵圆形的囊状物，颜色偏白，就跟鱼漂一样。
这就是鞘膜积液了。
随手取了病床边的免洗酒精凝胶搓搓手，张天阳轻轻的摸了上去。
触诊能感觉到，那个鱼漂一样的**内肿物表面是光滑的，轻轻按下去的时候，指尖可以感受到抵抗，这个感觉又叫作囊性感。
小男孩低着头，圆溜溜的双眼盯着张天阳的动作，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适。
但为了保险，张天阳还是开口询问。
“小朋友，我这样压下去，你会不会痛？”
“不痛。”
虽然还有些口齿不清，但小男孩还配合着摇头，然后开始咯咯直笑。
看起来是真的不痛。
孩子的父母就现在旁边看着张天阳和小男孩的互动。
在张天阳伸手的时候，孩子妈妈还不由自主的抓住了旁边孩子爸爸的衣服。
右边的蛋蛋都比左边大了三四倍了，要不是小男孩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孩子爸妈怎么可能到现在才带他上医院？
“你说这孩子怎么就不觉得疼呢？”
孩子爸爸拧着眉头龇牙咧嘴的看着小男孩的鞘膜积液。
同为男性，他光是看看自家儿子的蛋蛋，就觉得感同身受的疼痛。
“就是啊，如果他叫疼，我们早就注意到这东西了。”
孩子妈脸上也带着不忍的神情，向着张天阳即是询问又是抱怨。
然后就被张天阳干脆利落的堵了回去。
“家属先别说话，等会我看完了再说。”
“哦……”
两人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张天阳继续进行触诊，很快就确定了自己无法触及小男孩的**和附睾。
“把病房的灯关一下。”
张天阳指使着孩子爸爸去关灯，然后掏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
“我给他做个透光试验。”
最近解释了一句，张天阳已经把手机的手电筒凑到了小男孩**包块的下方。
可以明显看到，有光亮从**包块上方透出来。
“嗯，透光试验阳性，说明这个包块里面确实都是液体。可以开灯了。”
收回手电筒，张天阳简单解释了一句，回头看到孩子父母一脸求知欲的表情，愣了一下。
“你们不知道透光试验是什么？”
“不知道！”
孩子的爸爸和妈妈都用带着热切的目光眼巴巴的看着张天阳。
“医生，那个，其实我们不太懂，包括宝宝为什么会得这个病之类的，你能不能……”
张天阳在“期盼”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那我就给你们简单解释一下好了。”
第332章 神奇的关注点
张天阳稍稍有些无奈。
患者的家属似乎对于小男孩的疾病没有一个该有的了解。
48床小男孩是上周末入院的。
根据孩子父母上次的描述，张天阳知道这个小男孩的鞘膜积液是刚出生不久就被发现的，当时医生的建议是继续观察。
而现在，孩子一岁半了。
按理说，一年多的时间，对于这种病的基础信息，孩子爸妈应该也查过。
但现在，他们却依旧满脸茫然的看着自己，眼神里充满着求知欲。
在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张天阳选择首先解释“透光试验”这个名词。
“透光试验，就是我刚刚做的那个操作。”
张天阳冲着孩子的父母摇了摇手里的手机。
“透光试验，就是指，在比较暗的环境下，用手电筒的光线在包块下方照射，然后看看包块上方会不会透出光亮。
如果包块里面是液体，就会透出来，那么大概率就是鞘膜积液。
如果是别的实心的东西，比如肿瘤之类的，就不会透光，那就比较麻烦。”
“哦~”
孩子爸爸似乎听懂了，有些恍然的点头，然后却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搓搓手。
“那医生，那个滑膜还是什么膜的积液......”
得！
张天阳在心里以手扶额。
这家属，连自己小孩到底是什么病都记不清楚啊！
“滑膜是滑膜，鞘膜是鞘膜，你家孩子这个叫做鞘膜积液......”
张天阳拿出小本本，一笔一划的写下“鞘膜积液”四个字，然后撕下这一页递给孩子爸爸。
“不要最后做完手术，孩子具体是什么病都不记得啊......”
“嘿嘿，不好意思，记错了。”
孩子父亲抓了抓头发，又开始讪笑，然后仔细的盯着张天阳写的那四个字，嘴里小声的念念有词，似乎是想要把它们背下来。
孩子母亲也伸头凑过去看。
张天阳再次感觉到了无奈。
他相信一年前，接诊这对夫妻的医生肯定有跟他们简单说过这个病的情况。
他也相信，这次住院之前，门诊的医生肯定也有跟他们提过这个病的名称。
可医学本来就是一个专业性很强的领域，医生说了，并不代表患者就能懂。
很多时候，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或者更甚者，不知其然......
毕竟，“滑膜”是关节那块的东西，“鞘膜”是蛋蛋周围的东西，那能一样吗！
在医生们看来大相径庭，弄混了会显得很搞笑的东西，在患者看来，或许是相似的东西。
毕竟，滑膜和鞘膜长得很像啊！
这或许，就是大部分患者的现状吧？
张天阳感觉无奈的同时，也没什么好办法。
医学知识的普及也不是他能左右的，他能做的，只是尽力给他手上的病人普及一下。
“这样吧，我跟你们解释一下好了。”
他再次掏出小本本，写下几个名词。
“首先，你们家小孩这个问题，鞘膜积液，指的是**鞘膜腔内液体积聚过多，导致的一种囊性病变。”
估摸着这个“**鞘膜腔”家属可能不知道到底是个啥，张天阳顿了顿，单独拎出来解释。
“在胎儿发育过程中，**会从腹腔逐渐下降，最后进入**，这个过程中，下降的**会带着两层腹膜一起下降，这两层膜之间的间隙就是鞘膜腔。
简单点说，就是人的蛋蛋周围有两层膜，两层膜中间有液体泡着。”
“这两层膜中间的液体，一般情况下是产生和吸收平衡的，你们可以理解为一个游泳池，一边入水，一边放水，池子里的水一直都是这么多。”
“哦~懂了！”
孩子爸爸脸上写满了“恍然大悟”四个大字。
张天阳的解释非常通俗易懂，这让长期以来都被困扰这的孩子的爸爸和妈妈有了茅塞顿开的感觉。
下意识的，两人正襟危坐，认真倾听。
张天阳点点头，继续开口。
“但当这个平衡被打破的时候，液体吸收障碍，积聚过多，就会造成鞘膜积液。
成人的鞘膜积液有可能是由于各种炎症、创伤导致的，也有可能继发于一些比如丝虫病、血吸虫病、梅毒、结核以及肿瘤等疾病。”
“长期的鞘膜积液，有可能导致邻近器官的压迫，甚至影响到生育能力，所以需要来医院进行治疗。”
“啊！”
孩子妈妈没忍住，惊叫了一声，脸上带着恐惧和慌乱。
“会影响生育能力！”
孩子都是妈妈的心头肉，乍一听到自家儿子那方面可能有问题，她顿时就慌了。
张天阳稍微抬了抬手，示意稍安勿躁。
“对，是有这个可能的，所以才需要做手术啊。而且，小孩鞘膜积液其实是比较常见的。”
安抚住了两个家长，张天阳继续陈述。
“临床上其实常常会遇到像你们这样的家长，主诉一般都是小孩有三个**。”
“跟成年人的鞘膜积液不同，小孩的鞘膜积液更有可能是因为发育过程中，鞘状突未关闭，或者关闭不全引起的。
你们第一次来看的时候，医生是不是有让小孩站起来又躺下，然后观察包块的大小改变？
然后发现没有明显变化，就让你们回家观察了？”
面对张天阳抛出的问题，两个家长稍微愣了一下，但很快从记忆中提取到了信息。
“好像，有！医生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因为这是常规检查啊......
鞘膜积液又分为交通性的和非交通性的，如果站着跟躺着包块不一样大，就是交通性的。
交通性鞘膜积液必须手术治疗，而非交通性的鞘膜积液有自愈的可能，一般都是交代回家观察。
但这些东西扯出来，又涉及到鞘膜积液的分类，什么**鞘膜积液，精索鞘膜积液，混合型鞘膜积液之类的东西。
张天阳索性直接略过。
“大部分的小孩会在鞘状突关闭后，慢慢自愈，所以最开始你们来看的时候，医生的建议是继续观察。”
“但也有些小孩的鞘膜积液不会自行缓解，这可能跟小孩的淋巴系统发育迟缓有关。
一岁左右的时候，如果鞘膜积液没有明显好转，就应该进行手术治疗。”
“具体的手术过程我就不跟你们解释了，比较复杂，但一般来说手术过后就没什么问题了，不用太担心。”
鞘膜翻转术之类的东西说了对方估计也听不太懂，张天阳再次选择略过。
在小本本上写下一堆专有名词之后，再次撕下递给孩子爸爸。
“这些词，你们可以上网查一下，基本上能搞清楚你们家小孩的疾病情况。”
“谢谢医生！”
看着纸张上工整的字迹，孩子妈妈显得很高兴。
但孩子爸爸脸上的笑容却有些微妙的牵强。
趁着孩子妈妈哄着小男孩重新穿上裤子的功夫，孩子爸爸神秘兮兮的把张天阳拉到了旁边。
“医生，那个......”
他脸上带着讪笑，有些不安的搓搓手。
“有个问题，我想问问啊......”
“这东西，他遗传吗？”
第333章 实习生不算正经医生
孩子爸爸的脸上情感很丰富。
张天阳就这么一扫，就读到了诸如“好奇”，“忐忑”，“期待”，“惊慌”，“不安”等等情绪。
联想到刚刚自己说的那些话，他不由得失笑。
这哥们，是在担心鞘膜积液这东西是遗传的，所以他的生育能力也有问题？
这都是什么脑回路啊！
自己刚刚明明解释清楚了，这跟胎儿的发育有关啊！
微微有些无奈，张天阳摊摊手。
“你都有了一个儿子了，生育能力不用担心的啊。”
“唔，那可不一定......”
孩子爸爸的轻声嘟囔清晰的传进张天阳的耳朵里，让他敏锐的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咳咳！”
他果断咳嗽两声，阻止了孩子爸爸可怕的脑补。
“那什么，鞘膜积液这东西的病因我刚刚都说了，可能跟各种炎症、创伤以及各种疾病有关。
鞘膜积液的症状很明显，你平时洗澡的时候都可以注意一下，没有症状就不用担心这些有的没的了。”
迅速的解释清楚，张天阳果断准备开溜。
这里的气氛有点不太对，再待下去鬼知道会不会有问题。
“给医生哥哥说再见呀！”
孩子妈妈也注意到了张天阳的打算，温柔的哄着正在跟玩具车较劲的小男孩。
而后者也很活泼听话的跟张天阳挥手。
“哥哥，见！”
一岁半的孩子还不怎么会说话，再见两个字直接被他吞了一半。
但张天阳的心情还是一下子好了起来。
可爱的小孩子的笑容，确实很治愈啊！
张天阳也认真的跟小男孩挥挥手。
“明天见~”
......
终于见到了48床小男孩，那么还没见过的病人就只剩下了侨科的那床。
晚上七八点的电梯尤其的空旷，张天阳省下了用自己的大长腿爬楼梯的时间。
消化楼的九楼是侨科的一部分。
整体布局跟楼下是差不多的。
但张天阳走在走廊里，看着左右病房那些紧闭着的大门的时候，还是有种走进了宾馆的错觉。
楼下的病房一个病房住三个病人，还有陪同的家属，就算一个病人只带一个家属，一间病房里也有六个人。
因为人多，就算是晚上，也会显得很喧嚣。
而这里，一个病房只住一个病人，里面有两张床，一个给病人躺，一个给家属躺。
人少，显得安静。
张天阳走过去的时候，走廊里甚至还有回音。
“医生。”
路过护士站的时候，值班的护士小姐姐主动打了招呼。
张天阳扭头回礼，一不小心看清了她们的脸。
跟楼下比起来，护士小姐姐们的质量确实也高啊！
又好看，又高，身材又好，声音又温柔......
怪不得大家都喜欢侨科！
有钱真好。
轻车熟路的拐进另一条走廊，在18号房间门口站定，张天阳顿了顿，尝试着倾听门里的声音。
这里病房的隔音效果做的不错，所以他也只能隐约听到里面似乎有电视机的声音，还有模模糊糊的交流的声音。
虽然听不清，但是至少证明里面有人。
有人就好。
“咚咚咚”
他开始敲门。
这是他第一次跟侨科的病人接触。
虽然当初杨教授住在侨科的时候他常去，但是那是特殊情况，不算正儿八经的侨科病人。
所以，第一次的他，有些拘谨。
就连敲门也是中规中矩不轻不重的三下。
可以明显的感受到，里面朦朦胧胧的交流声有停顿。
但也只是停顿了一下，很快又有了动静。
张天阳等了一会，没等到开门。
“没听到敲门声？”
他再次叩击，这次稍微有些用力。
“咚咚咚”
他确信这次的响声可以传进去。
果然，门那边有了改变。
交流声停下了，但是电视机的声音还在，然后，门轻轻的开了一个小缝。
“嗯？”
里面的男人探出了头。
这是一张很有粤省风格的面孔，看上去约莫四十岁左右，脸型偏瘦，肤色偏黄。
跟医生工作站里的患者信息很匹配。
张天阳在打量他，他也在打量着张天阳。
看到张天阳身上白大褂的瞬间，他有些欣喜。
但眼神在张天阳年轻的面孔上稍稍停留，男人的眉头就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视线往下，停在张天阳的胸牌上。
眉头就拧的更深了。
“有什么事吗？”
男人皱着眉头开口，语气偏冷，半个身子卡在门口，没有丝毫开门让张天阳进去的意思。
张天阳眯了眯眼，很快又笑了起来。
“我是你的管床医生，我想来问问病史。”
“这个时间？问病史？”
男人的语气有些抑扬顿挫，让张天阳感觉不太舒服。
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了一下。
“本来昨天就来找过你的，当时你不在。
然后今天手术日，最后一台手术时间久了点，刚刚从手术室出来。”
“哦。”
男人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有些不情愿，“但是之前不是已经有人问过病史了吗？你们医生内部不交流的吗？”
这话直接把张天阳给噎住了。
对，没错，之前孟师兄确实问过病史。
但孟师兄一个人管19个病人啊！
虽然孟师兄转述了一下这个患者的病史要点，但是张天阳依旧觉得还是自己询问的一手资料比较靠谱。
所以他维持着脸上的微笑。
“是这样的，之前师兄有简单问过，但我是您的管床医生，本着负责任的态度，我想再来问一遍。就问诊而已，不知道您现在方便吗？”
男人的眼神在张天阳脸上停留片刻，又飘到了他的胸牌上，没给出回答。
“谁啊？”
门里，有女人的声音在喊，而且一个身影已经走了出来。
透过开了一点的门缝，张天阳眼神一瞟。
对方衣冠整齐，还抱着一台打横的手机，不知道是在打游戏还是在看剧。
但是显而易见的，肯定不属于“不方便”的情况。
男人扭头，冲女人笑，“没事，一个实习医生！”
回头看向张天阳的时候，笑容又迅速收敛。
“要不你明天早上再问吧。
顺便跟你们主任说一说，我都住了好几天了，也没个正经医生上来看我。
嗯，就这样。”
话毕，男人干脆的一缩头，一伸手。
“咣！”
门在眼前被关上。
张天阳：？？？
第334章 明天就跟主任告状
不是。
这什么情况？
面对着紧闭的大门，张天阳一脸懵逼，陷入了沉思。
“你怎么关门了？”
一门之隔，虽然有隔音效果，但张天阳还是勉强听到里面女人的询问。
以及男人的回答。
“这医院也太差劲了！搞半天连个主任都不来看我，就让个实习生来。”
“实习医生，他敢问我还不敢答呢！”
“也不知道是在搞什么，等会给那谁打个电话，说好了给我找的关系呢？”
再往后的声音就有些模糊了。
但张天阳还是搞明白了一件事。
“我好像，被看不起了？”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胸牌，“全院轮转”。
现在实习生已经被轻视到连问个病史病人都不愿意回答的地步了吗？
饥肠辘辘却饱餐了一顿闭门羹的张天阳有些无奈，揉了揉自己因为一整天的劳累而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侨科的病人，似乎有点难相处啊？
张天阳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习惯。
回过神来之后，自然也没有再敲门的打算。
直接转身穿过走廊通过电梯下了楼。
都这么晚了，去恰饭难道不香吗？
至于侨科这个病人的病历？
害，病人自己都说了，明天再说嘛！
白大褂要脱到七楼的医生休息室，出来等电梯的时候，刚巧遇上了同样准备开溜的光头带教洋哥。
“小张，才准备走啊？”
褪下白大褂的洋哥笑眯眯的，就算光头锃亮，也没有那股子吓人的气势，反而显得亲切。
跟之前在手术室的时候，那一小段冷淡的样子截然不同。
“嗯，准备去吃晚餐。”
张天阳也笑着跟洋哥打招呼。
“嗨，今天辛苦了。”
光头带教洋哥的这句话说的是真心实意。
别的不说，张天阳的手是真的稳。
“要不是你把那个白帽子勾出来了，今天咱们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呢。”
洋哥笑眯眯的，扫了一眼电梯旁已经亮起来的向下的图标，顺手按了向上的那个。
“嗯？”
张天阳眨了眨眼，“洋哥你要上去？”
“对啊。”
洋哥点点头，他现在对张天阳的印象极好，下意识的就开启了话痨模式。
“咱们组不是有个侨科的病人吗？之前小孟问的时候跟我说，这个病人在当地医院做了个pet-ct，但是之前没带过来。
今天应该带回来了，但是一直没时间去拿，我准备上去问问，要是有的话就带回家，晚上帮他看看，然后明天再给主任看一次。”
“侨科的病人？”
张天阳面色古怪，“咱们组现在是不是只有一个侨科的病人？就那个，18号房间的......”
“诶，对，你也知道他？”
“嗯......”
张天阳点头，“孟师兄把他分给我了。”
顿了顿，他继续开口，“那个，其实刚刚我上去找过他。”
“哦？”
洋哥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他有问题？”
“咣”
电梯恰好在眼前开启，是从下往上的。
张天阳犹豫了一瞬，选择跟洋哥一起走进去。
医生们互相之间交流的其实并不只是单纯的病情，还包括对这个患者的印象和想法。
张天阳也没有要告状的意思，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男人可能有点问题，跟上级医生通一下气，大家也好有个心理预期。
三言两语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张天阳显得很淡定。
他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这种小问题，其实对他的心态并没有什么影响。
跟拿着刀冲过来的人比起来，侨科那个男人已经算是乖宝宝了。
“唔，小孟也跟我提过，这个病人有点难搞。”
洋哥若有所思。
“咣”
电梯门再次展开，这是已经到了九楼。
但两人谁都没动。
张天阳本身是要去一楼的，自然本来就不会动。
但是......
他扭头看看身边的光头带教洋哥，对方似乎并没有要下电梯的意思。
“洋哥？”
“嗯？”
似乎是才回过神来，光头带教洋哥歪头看了张天阳一眼，脚下依然没动。
“咣”
电梯门合上。
洋哥没等张天阳发问，直接伸手，然后按下了一楼。
冲着张天阳眨眨眼，洋哥故意做了个打哈欠的表情。
“诶呀，突然感觉有点累，还是明天再去吧！
反正都已经下班了~”
张天阳这才反应过来，光头带教洋哥这是在为自己出气。
你不是看不起我们家实习生吗？
那我这个副主任医师，按时下班，也没什么不对吧？
想通关键之后，张天阳有些失笑。
“其实没必要跟他赌气的吧......”
但光头带教洋哥却似乎是认真的。
做完了浮夸的表演之后，他版起了脸，认真的解释。
“侨科的病人号称不是有钱就是有关系。
这个自称是有关系的，其实也不一定有关系，十有**是那种七拐八拐不太熟的关系。”
“别看那些病人进来的时候，主任们一拍胸口说这是我朋友。
但是如果病人真的难缠，或者态度恶劣，出点纠纷，主任们肯定又会说我跟他们不熟。
该做的咱们还是要做，但是不能惯着他们。”
噼里啪啦的又说了一堆，光头带教洋哥郑重的拍了拍张天阳的肩膀。
“小张，你要知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罩着的人了，不能那么好欺负！”
洋哥的善意来的汹涌澎湃。
起因或许是手术室里那场无声的战斗，但此刻，两人都没有提起那件事。
面对善意，张天阳只能被动接受。
肩膀上那只大手温度还挺高，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但张天阳忍了一会，还是不留痕迹的把手抖掉了。
一直放着，显得有些gaygay的。
“好了，小张你赶紧去吃晚饭吧，看看这都几点了。”
“侨科那个病人的事情明天我会跟主任告状的，你就不用管了，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
两人最终在光头带教洋哥的絮絮叨叨中分开往不同的方向走。
夜色中，洋哥的身影忽明忽暗。
就像是他表现出来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一样。
一方面，对待孟师兄和对待张天阳的时候，那种豪爽直率好说话的感觉，让人觉得他很好相处。
另一方面，说要去跟主任告状的时候，那种熟练的感觉，又让人觉得，这种背后下绊子的事情他没少做。
似乎有些矛盾。
似乎又并不矛盾，就该这样。
第335章 臭老张，你到底做了多少违规操作？
晚上八点多，张天阳终于在东方医院外面的小吃街上吃到了热乎的饭菜。
小店里的电视机上似乎在放的是一个养生类的节目，长相甜美的主持人和身穿白大褂的老医生正侃侃而谈。
“人体是有一个内环境的稳态的……平时大家按时吃饭，按时睡觉，都有助于维持这个稳态……”
闲下来的店长和店员们一边玩手机一边听着节目，时不时向着张天阳投去一个意味莫名的眼神。
就差把“小伙子你得按时吃饭啊”这句话写在脸上了。
张天阳能怎么办呢？
他只能埋头苦吃。
医生们其实比谁都知道按时吃饭按时睡觉的重要性。
但是他们往往又是最做不到的那些人。
张天阳加快速度，赶在店家们憋不住走过来之前解决了饭菜。
然后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手机里有一堆未读的消息，张天阳趁着往宿舍走的路上看了一眼。
首先是小林琳的置顶信息。
下午五点半之后由于自己的长期失联，林琳发来了几条问候。
自己从手术室里出来的第一时间就给对方发了消息。
然后就是半小时前，林琳突然发了一条没头没脑的“教务处联系你了吗？”
教务处联系我？
为什么？
我最近又犯事了？
张天阳的第一反应有点慌，但自己想想，不由得又挺起了胸。
最近没犯事，不虚！
“臭老张！”
清脆而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张天阳惊讶的转身，一个带着香风的身影就扑了上来。
他准确的把那个熟悉的身影揽入怀中，这才听到对方有些发闷的声音。
“嘿呀！我等了你好久啊！”
这里是实习生们从东方医院通往宿舍楼的必经拐点。
也是很多住在校内的职工们上下班的必经之路。
并排的三个加强型号的路灯让这里视野宽阔。
晚上八点多的人流量不比白天，但也不少。
两人抱在一起的时候，张天阳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
还有一些不带恶意的笑声。
心里似乎突然软了一下。
低下头，看到的是小林琳还有些半湿的头发。
好闻的味道穿进鼻腔，好像是洗发水的味道，又好像是体香。
张天阳情不自禁的嗅了一口。
“你刚洗完澡？”
“对啊！”
小林琳眯着眼，一脸嫌弃，“臭老张你没洗澡！还让我等了这么久！你看我头发都快干了！”
嘴上说着嫌弃，林琳却没有推开张天阳的意思。
口嫌体正直的很。
张天阳则伸手摸上了她半干的头发，感受着那已经快要清爽的触感，心中又是一颤。
听小林琳的意思，似乎她刚洗完澡头发还湿的时候就跑出来了。
一直等自己等到头发快干。
至少得有一个小时吧？
有些心疼的把她抱紧怀里，“你可以跟我打一个电话呀。”
虽然打了电话估计自己还是会去看病人的，但是至少可以省下吃饭的时间。
闹脾气的女人不能讲道理，林琳把自己缩进张天阳的怀里，头埋在他的胸前。
“我不！哼！”
张天阳能怎么办呢？
他只能抱着哄啊。
被人来人往围观了好几分钟，小林琳才从张天阳的怀抱中挣脱出来，然后拉着他去了操场。
忽略了跑道上夜跑的人群，两人直接上了高台。
今天倒是没有男生在弹吉他了。
“教务处老师没有联系你吗？”
抱够了之后，小林琳终于说起了正事。
张天阳当着她的面拿出手机翻动。
除了垃圾信息之外，只有一个不认识的粤省的未接来电。
跟小林琳对了一下号码，发现这真的是教务处张主任的手机号码。
“所以教务处找我干什么？”
张天阳一边存号码，一边再次认真思考最近自己到底犯了什么事。
“难道是因为今天手术的时候我上手了？孟师兄和洋哥把我举报了？”
“没理由啊，刚刚洋哥还笑嘻嘻的跟我聊天来着……”
“还是因为之前在神经内科给病人插气管插管被举报了？”
“也不对啊，这事我在急诊科的时候就干过。”
“难道是之前在感染内科擅自操作胃镜终于东窗事发了？”
“那我跟消化楼谈好的周末胃镜的事情岂不是黄了？”
林琳一脸无语的听着张天阳碎碎念，听着听着，脸色渐渐有些绷不住了。
“臭老张，你到底做了多少违规操作啊？”
“嘿嘿……”
张天阳眨眨眼，企图萌混过关。
“好了好了，别瞎想了，是食物中毒那件事。”
小林琳一槌定音，张天阳这才突然想起来，原来还有这档子事。
有些淡忘的记忆瞬间鲜活起来。
张天阳瞬间回忆起了国庆假期第一天，自己跟小林琳无疾而终的约会。
然后，忐忑不安再次涌上心头。
“那件事情里头我的违规操作好像也没多少吧？
也不过就是擅自接手了正嘉那边二十个重病人的处置权……
嗯，再加上违规自制救护车？
最多最多再加一个超范围进行颈内静脉置管……
好吧，这个操作涉及的人数可能有点多……”
小林琳再次一脸无语。
然后果断的用自己的手机反手给张主任打了过去。
电话接通的瞬间，小林琳把听筒放到了张天阳耳边。
于是他的碎碎念瞬间收了回去，一秒钟变成了乖宝宝。
“张主任你好，我是张天阳。”
电话对面停顿了一下，然后传来了张主任爽朗的笑声。
“诶，哈哈哈哈哈哈！小张，你可以啊！”
“什么可以？”
张天阳一脸懵逼。
小林琳一边叹气一边翻白眼。
笨蛋，人家是在说，你拐了个女朋友，很有能耐啊！
“哈哈哈哈哈哈，好了好了，我不笑了，那个，小张，我找你其实就是想询问一下你的意见，关于那个食物中毒的事情。”
“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吧？出事当天晚上就有新闻报道了，第二天的新闻更多。”
“但是第二天晚上开始，其实就有人控评了，还有好几个明星的爆料，转移了视线。”
“到了第三天，这件事的新闻基本就被压了下去。这是上面领导层的决定，这个影响不能继续扩大。”
张天阳有些蒙逼的回忆着，发现好像确实是这样。
这么大范围的食物中毒，涉及68个人，虽然最后没有出人命，但那都是因为发现和处置的及时。
说实话，如果那天他跟小林琳没有恰好去约会，这68个人，说不定要死多少。
这样严重的食物中毒事件，按理说会在网上大爆特爆的。
但事实是，当初这件事只出名了两天，然后公众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
接连几个明星的硬料集中被爆。
什么时间管理，什么字母，什么带着吉兆的孩子，几乎天天都有新瓜吃。
食物中毒的事情就这样渐渐被淡忘。
张天阳当时只是庆幸自己的违规操作没有被追责，没想那么多。
没想到，竟然是有大佬在背后操纵。
嘶——
细思恐极！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那件事情不能有太大影响，所以你做出的贡献咱们也不能大肆宣扬。”
“当然，还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你还没证，爆出去之后恐怕会落人口实，出于保护性的目的，我们也不想让你太出名。”
电话里的张主任显得很诚恳，并终于抛出了他的最终目的。
“但是小张你确实做出了极大的贡献，行为值得肯定，现在我们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看看这个奖励要用什么样的形式给你。”
第336章 一个人重要，还是全年级的人重要？
竟然是来谈奖励的！
来谈奖励你早说呀，害我自己反省了那么久。
张天阳瞬间就轻松了。
“哼！”
一扭头，发现身边的小林琳半个身子都凑了过来，努力的要去听电话里的声音。
张天阳索性就开了扬声器。
“是这样的，学校这边我们商量了一下，有好几种奖励补偿方案，但是我觉得吧，还是要先听一下小张你本人的诉求。”
话筒里张主任的声音有些失真，但依然可以听出来他话里的诚恳。
“怎么样，小张，你想要什么？”
要什么呢？
张天阳陷入了沉思。
奖励无非就是物质性的和非物质性的。
物质性的，奖金？
自己目前似乎并不缺钱。
每个科室轮转完成之后系统还会给自己结算“工资”。
这么大件事最后只拿点奖金，似乎有点亏。
这个pass。
奖状？
这个东西太形式化了，没得用。
非物质性的，名声？声望？
也不太行。
他本身就不想出名，更别说他现在还没证……
诶？
张天阳眼睛一亮。
“我想要个证。”
“什么证？”
对面似乎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反应了过来。
“医师资格证？”
“对的。”
张天阳坚定的点头。
为什么自己一接到教务处的电话就会下意识的觉得自己犯了事？
为什么自己明明是去做正确的事情，是去救人，却总是担心事后被翻旧账？
为什么自己的速度明明没有达到巅峰，却依旧要停下来等上级医生审阅？
不就是因为自己没证吗！
没证就没底气，没证就心虚啊！
如果能有个证……
“医师资格证这个是真没有。”
电话里毫不犹豫的拒绝直接打破了张天阳的幻想。
张主任还给他详细解释了一下。
“医师资格证是必须考试才能拿到的，这是国家的要求，不可能因为一个人破例，就算学校想，也不可能给你凭空整出个医师资格证来。
而且，临床医学五年制类专业的学生，必须有毕业证，才能报考医师资格考试。
按理说，你今年刚刚大五，至少也要等到明年拿到毕业证之后才能报考，也就是说得要等到后年才能正式考试，拿到证书。”
“嗯，说的也是。”
张天阳有些失望的叹息。
但心里也知道张主任说的确实是那么回事。
国家对从医资格这个东西限制的很死，但这也是对广大人民群众的卫生安全负责。
很久很久以前张天阳就知道，医师资格证这东西是唯一一个拒绝“自学成才”，必须要求正规院校培养才有资格考取的证书。
就是为了杜绝一些医疗隐患的发生。
当时他还觉得这规定很棒，没想到有一天这个证书竟然会成为制约他行动的约束。
按照正常的流程，医学僧们都是本科毕业的下一年，或者研究生的第一年，才有资格去考这个证的。
放在张天阳身上，就是说，他还要等一年半，才能把证拿到手。
害。
惆怅。
但依旧有一丝丝的不甘心。
“张主任，就真的没办法了吗？还要等一年半，有点太长了。”
“小张，别着急。”
张主任那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算了，我还是直接告诉你吧。
学校这边最近在考虑能不能钻一下医师资格证报考要求的空子。
每年学校的毕业考在六月份，七月份毕业证就会跟你的档案绑定。但是医师资格证考试的时间也在六月份。
按理说，是必须要拿到毕业证才能考试的，但这个时间来不及。
所以学校决定，明年毕业考提前到五月初，这样五月底档案就能更新。
我们想试试看，能不能偷偷把你名字报上去，到时候你的档案刚好更新，你就可以去考试了。
这样的话，你就可以提前一年拿到医师资格证。”
嗯？
张天阳眨眨眼，有些蒙逼。
学校这么厉害的吗？
为了让我能早点拿到医师资格证，直接把所有人的毕业考提前了一个月？
嗯，很大气，牛逼！
旁边围观的小林琳也满脸的震惊，拼命的给张天阳比大拇指。
就差开口喊.“666”了。
“小张，这件事学校只是在计划，按理说我不应该告诉你的。
你可不要往外说啊。
学校搞这个压力也是很大的……”
张主任一口气把这个爆炸性的消息抖出来之后，似乎有些后悔，又开始跟张天阳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别往外讲。
张天阳自然满口答应。
开玩笑，这可是直接把这一年级所有专业学生的毕业考硬生生提前了一个月的事情！
鬼知道有多少人会因为这毫无防备的一个月，过不了考试？
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就是罪魁祸首，啧……
估计会被人套麻袋吧？
“嗯，就算是这样，小张你也还要半年左右才能拿到证。
在这中间的时间里，学校会想办法先给你弄个合作聘书，给你安个顾问的身份。
这样小张你行动起来限制会少一点，但也得担一定的责任，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很不错！”
身为实习生，固然有带教老师帮忙分担责任，就算真的出了什么错，最先追责的也是你的带教老师。
但是不担责任，限制也太多了。
不能自己独立下诊断，下医嘱，必须要经过上级医生的首肯。
不能自己独立做操作，哪怕自己能力够，也必须要有上级医生在旁边看着。
抢救的时候，争分夺秒，有时候又等不及上级医生赶来……
经常在“违规操作”的边缘反复横跳，张天阳迫切的需要这样一个身份。
“那行，我们想想给你弄个什么样的合作，嗯，这个得有一定技术含量，而且像样一点的，要不然被查起来不好说……”
张主任在那边纠结到底要给张天阳弄个什么合作，张天阳这边灵光一闪。
“诶，你说我跟消化内科那边的合作可以拿来弄这个聘书不？”
自己跟消化内科那边已经达成了有关无视野胃镜的合作计划，现在似乎可以直接拿出来当借口了。
“哦？我去问问。”
张主任明显也激动了起来，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应该是去打听消息去了。
一件大事即将解决，张天阳心情愉快，感觉晚风都舒服了不少。
可二十分钟后，张主任再次打来了电话。
“小张，你那个项目，好像不得行啊？”
第337章 不是你想的那样！
“什么不得行？”
张天阳愣了一下。
“是这样的。”
电话对面，张主任仔细解释。
“聘书依托的项目必须是走正规流程的项目。
也就是说，你得有个具体的项目计划，再由相关科室或者主任往上打报告，然后经过批准，这才是正规的项目。”
“你跟消化内科搞的具体是啥我不懂，但是我刚刚问了，并没有立项啊！”
还有这么多门道的吗？
张天阳不过是个实习生而已。
虽然有系统的辅助，但也只是在专业技巧方面走的更快，对于这些规定和规则，他确实一脸懵逼。
“没有立项的话，那是什么意思？那边跟我说好了周末就去做胃镜的呀？”
对面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最后给了张天阳一个不确定的答案。
“也说不准，有时候一些小项目，或者拿不准效果如何的项目，有的主任会先私下里开展了看看效果，也不一定在最开始会立项。
算了，这事你别管了，学校这边帮你弄个项目让你挂靠吧。
嗯，除了证的事情之外，小张你还有什么诉求吗？”
张主任把找项目的活揽了过去，又跟张天阳聊了半天，最后代表学校敲定了最终的奖励。
第一个，暗箱操作，以明年所有毕业生毕业考提前一个月为代价，让张天阳尽快拿到医师资格证。
第二个，找个合适的项目，给张天阳弄个合作聘书，让他有一定的自由度。
“除了你的两个证之外，这个学期的特设奖学金，归你了！”
“特设奖学金？”
那是什么？
张天阳一脸懵逼，这又触碰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特设奖学金啊！你好厉害！”
身边的小林琳却满脸激动的跳了起来。
“臭老张，这个你都不知道吗？这是东方医科大学最特色和最神秘的奖学金啊！”
她攥紧了小拳头，在空中激动的挥舞着，两只脚也闲不住的跺跺跺，绕着张天阳来回转圈圈的走，嘴里不停的碎碎念。
“特设奖学金，独立于普通的一二三等奖学金之外，不是每年都有的。”
“通常这个奖学金都会落空，只有当那个学期出现了特别惊才艳艳的变态的时候，才会启用。”
“臭老张，你这个变态，你知道在你之前这个奖学金已经轮空了两年了吗！”
啊？
还真有这个名字一听就很中二的奖学金存在啊？
张天阳一时间有些五味陈杂。
既有能拿钱的欣喜，又有感觉这名字好奇怪的羞耻，还有听闻自己成为两年来唯一的奖学金得主之后的一丝丝膨胀。
小林琳围着张天阳转圈圈，眼睛里闪烁着小星星。
明明得奖的是张天阳，她却高兴的像是自己得了奖一样。
虽然我自己没有那么厉害。
但是我喜欢的人很厉害！
所以我骄傲！
林琳绕来绕去，脸上的笑容抑制不住，突然一个纵身，直接跳到了张天阳跟前。
然后直接抱了上去。
“唔……”
香香软软的身子在怀，张天阳瞬间就说不出话了。
天那，这女人竟然该死的香气扑鼻，柔若无骨，娇艳欲滴，秀色可餐……
等等，这些形容词似乎有点404！
可是，可是，她真的……
张天阳一向好用的冷静技能失去了效果。
心率不受控制的增快。
呼吸不由自主的变粗。
脸上变得燥热。
手臂下意识的用力……
他，当机了……
……
“嗯？是不是很惊喜？”
扬声器里传来张主任的声音，他的尾音拖长，显得有些狡猾。
他看不到电话这边的情况，但是根据刚刚听到的声音来看，那小子现在应该又惊又喜吧？
嘴角露出微笑，张主任又抛出一个消息。
“小张，具体的奖金我也可以给你透露一下，你猜猜有多少？
足足有一万块哦！
比国家一等奖学金还多！”
稍稍卖了个关子，张主任举着手机，脸庞微微扬起。
他仿佛看到了，电话对面张天阳震惊的神情。
毕竟，那是一万块诶！
平时学校的奖学金，一等奖也才三千块，而且得是一整年的。
这次直接翻了两翻！
之所以这么大方，是因为，这个奖金是由当初在正嘉广场举行婚礼的那家人提供的。
学校和医院把张天阳的信息保护的很好，他们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表达对张天阳的感谢。
听到这么大数额的奖学金，那个臭小子一定震惊到了吧！
张主任仰着脸等着，电话对面却没有传来预料当中倒吸冷气的声音。
“嗯？”
那小子一点也不震惊吗？
张主任眉头紧皱，还想再说些什么，电话对面却传来张天阳言简意赅的声音。
“好的，谢谢主任。”
这么淡定？
“很感谢主任您和学校的决定，我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
“嘟嘟嘟……”
三个奖励刚刚谈完，张天阳就挂了电话。
张主任在电话这边愣了一会，百思不得其解。
说到医师资格证的时候那臭小子还激动了一下。
说到奖学金，还是足足一万块的奖学金，那小子咋这么淡定？
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
还是视金钱为粪土？
话说回来，那小子的技术来的也奇怪，也不知道在哪练的。
难道他真的是哪个大佬的亲戚后辈，从小言传身教？
还是家里贼有钱自己开了私立医院，随时随地拿病人练手？
医院里流传的私生子一说，难不成是真的？
“嘶——”
张主任脑补结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
操场上，张天阳按掉了聒噪的通话。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跑道上沉重的脚步声和零星的呼喊仿佛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此时此刻，只有怀里这女人在散发着她该死的魅力。
还有两人逐渐沉重的呼吸。
小林琳在经历了最初的兴奋一头扎进张天阳的怀抱之后，心情就在激动冷静和紧张中间循环。
最后，干脆把头埋进了张天阳的胸膛。
但这个姿势，恰好把她充满香气的发丝凑到了张天阳的面前。
轻轻一嗅，就醉了。
夜色撩人，月光正美。
林琳半张脸贴在张天阳身上，突然闷闷的开口。
“老张。”
“嗯？”
“一万块重要还是我重要？”
张天阳：？？？
去他的一万块！
第338章 人间惨剧李月半（大章）
回到宿舍的时候，时间刚刚走过十点。
张天阳的脚步轻快，还有些发飘。
宿舍里一如既往的气氛火热，三个无忧无虑的室友正在打着游戏。
但也有人注意到了张天阳。
“呦，老张，你这是去干啥了？”
邹俊豪翘着二郎腿审视着张天阳，“脚步虚浮，面如猴子屁股，怎么着，去找小姐姐嗨皮去了？”
张天阳回了他一个白眼。
“嘿嘿。”
邹俊豪却不以为意，甚至满脸坏笑。
“老张啊，不是我说你，在这方面你就是个雏！
你得积极主动的学习，咱们寝室里，老季可以教你，我也可以教你啊！
只要你肯叫一声爸爸，什么都好说......”
“滚滚滚！”
张天阳再次丢出一个白眼，“玩你的游戏去吧！”
屏幕上的圈圈读条终于有了变化，邹俊豪嘿嘿一笑，扭头开始专注的选英雄。
整个宿舍里，再次陷入了游戏的海洋。
张天阳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眼神在自己的三个“不务正业”的室友身上扫过，忍了忍，没忍住。
“你们真就一点都不看书和复习吗？”
已经选好英雄的邹俊豪回头诧异的看了张天阳一眼。
“老张，你是第一天认识我们吗？”
正跟小姐姐欢乐双排的季高杰也撇过来一眼，然后声音放柔，“宝贝，那是我室友的声音，不理他。”
只有学霸陈佳杰推了推自己反光的眼镜，暂停了自己的单机游戏，认真的给张天阳作出解释。
“基础的知识看了临床也用不到，具体的疾病还是要看带教老师的讲解和具体病例。最重要的是，就算看了书，被提问的时候也回答不出来。”
张天阳：‘“......”
还真是很真实啊你们！
心里有一股子恨铁不成钢，以及想要报复性的让他们放飞自我，最后自食苦果的**。
但想了想，他还是好心的提醒了一下。
“我觉得吧，你们有空还是复习一下？咱们明年不是还要毕业考吗？”
“毕业考？”
邹俊豪怪叫一声，“老张，你想得也太远了吧！毕业考六月份，五月份开始复习就好啦！”
张天阳眉头微皱。
哥们，你怕是不知道，咱们的毕业考已经注定要提前一个月了......
但这事学校不公布，他还不能随便往外说。
张天阳语气诚恳，委婉的劝导。
“老邹，我感觉你还是应该提早一点复习，至少要提前到四月份就开始复习吧？”
“说了五月份开始复习就五月份开始复习！早一天我就倒立洗头！”
邹俊豪带着刷新出来的英雄奋力拼杀，满口豪言壮志。
张天阳欲言又止，叹了口气。
“老张，别那么杞人忧天，只要不是太过分，学校不可能卡我们毕业的。”
季高杰一边调戏着妹子，一边顺口安慰，“五月份开始复习完全来得及，我甚至觉得提前半个月开始复习就可以了。”
得！又gg一个！
张天阳叹了口气，放弃劝导。
现在说了也没用，还是等明年三四月份的时候，稍微提前一点告诉他们确切消息好了。
总不能坐视自己的好室友挂科吧？
无奈的转身，张天阳眼神在隔壁床铺的学霸陈佳杰身上一扫而过。
咦？
陈佳杰的电脑屏幕上，单机游戏的页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现在打开的，是一个带有浓厚的东方医特色的ppt界面。
他在......复习？
还真听了我的话开始复习了？
眯了眯眼，稍微看清了ppt上的字迹，张天阳轻轻点头。
总算有一个省心的。
朕心甚慰啊！
......
张主任说的三个奖励已经敲定了，但是具体实施没那么快。
就算是可操作性最强的特设奖学金，保守估计也要等到学期末才会公布。
更别说剩下两个需要仔细谋划的事情了。
所以张天阳并没有把自己的心神放太多在这上面。
倒是张主任那边透露的，自己跟消化内科那边的合作竟然没有立项这一点，让他心里有些不安。
他确实不清楚东方医院以前各种项目实施的流程。
也不确定自己的项目没有上报到底是因为消化内科的大佬们想先搞搞看效果呢，还是有别的猫腻。
点开微信，手指在消化内科师兄邱明的聊天框上犹豫了好一会，张天阳重新退了出来。
算了，现在纠结这些没啥用，邱明估计也不清楚这些门道。
还是等周末，自己去那边做胃镜的时候，顺便问问好了。
应该大概也许，没问题的吧？
想了想消化内科的大主任笑容满面，头一次见面就跟他亲亲热热的像是一家人的样子，张天阳觉得自己可能杞人忧天了。
害！
能有啥问题！
“滴滴！”
睡觉前，手机又响了起来。
又是一个好友申请。
“张师弟你好，我是12级临床医学的xxx”
又是一个没见过面的师兄。
加上之后，客气的寒暄两句，对方果然露出了真实目的。
“师弟，你快毕业了，以后的方向有没有想法呀？要不要试试来我们消化内科？我跟你说，我们科老好了......”
对面噼里啪啦一顿输出，接连发来好几个特别大的对话框。
最后兴许是嫌打字慢，竟然直接发语音条对张天阳进行游说。
张天阳认真的看完了所有的对话框，然后语音转文字“看”完了所有的语音条，十分感动。
然后复制黏贴了自己的拒绝模板。
十动然拒。
今天又是被师兄师姐们觊觎的一天！
不过，消化内科这么锲而不舍的企图拉他入科，是不是说明那个项目是稳的？
......
周三早上是正常交班，医生们八点之前到达办公室即可。
但张天阳依旧提前了二十分钟，早早的抵达了消化楼七楼，泌尿外科。
“在上级医生查房前自己先看过病人”
这是他在内科轮转的时候养成的习惯。
一夜过去，病人的情况会有未知的变化，一些昨天没有出来的结果说不定也都已经静静的躺在电脑里等待观看。
在上级医生开始查房之前，自己先看过病人的各项数据，问过病人昨夜的情况，是小医生们负责任的表现。
而且，及时获取病人的最新信息，有助于避免被上级医生臭骂。
设想一下，万一病人的病情晚间有了什么变化，你没提前了解，上级医生一问，你只能茫然的摇头......
那是多么可怕的场景！
根据张天阳昨天的观察，泌尿外科的查房模式跟内科系统里的查房模式似乎不太一样。
显得更加随意和快速干脆一些。
但是他依旧选择提前过来看看。
医生办公室里没开灯，显得有些昏暗。
空调开到了最大，室内温度有些低，这导致昨晚值班的医生们此刻都蜷缩在床上，裹紧了被子。
张天阳进去的时候并不知道里面的人还在睡觉，声音稍微大了些。
谁知道里面人睡的很香，竟然都没被吵醒。
张天阳甚至听到了微妙的鼾声。
“睡的这么熟，昨天很累吗？外科的夜班，晚上也不安生？”
不由自主的放轻了脚步，张天阳悄咪咪的换好了白大褂，做贼一样的摸出来，又给关上了门。
走廊里就算是白天也依旧亮着灯，还有从四通八达的窗户里透进来的阳光，很是亮堂。
刚刚推开休息室大门的时候，这些光肯定都照进去了。
可就算有光又有声音，里面的人依旧没醒。
这让张天阳不由得开始想象昨天晚上他们到底有多兵荒马乱。
想着想着，又想到了自己。
“我们好像是有排夜班的吧？唔，虽然两周只给排了一个晚上，我看看......”
掏出手机，在两三个相似的群里找出“泌尿外科四生通知群”，点进去，很快翻到了一个表格。
仔细对照了自己的名字和日期，张天阳暂时松了口气。
“下周四夜班。嗯，避开了第二天手术，也避开了周末去消化内科做胃镜的时间，还不错。”
“医生，早上好啊。”
有些耳熟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考。
张天阳扭头，发现是48床小男孩和他的妈妈在跟他打招呼。
“宝宝，叫哥哥好哦，哥~哥~好~”
孩子妈妈冲着张天阳微笑，然后耐心的指导着小男孩给张天阳打招呼。
但也许是一大早被叫起来有起床气，小男孩整个人趴在妈妈的肩膀上，哼哼唧唧的不配合。
“诶呀，孩子不太听话。”
孩子妈妈有些抱歉的笑笑，“医生，来这么早啊。”
“嗯，过来看看。”
张天阳倒是觉得小男孩挺可爱的，脸上的笑容抑制不住，有些想捏一捏对方圆嘟嘟的小脸。
这样想着，手就已经伸了过去。
属于孩子的皮肤手感很不错。
张天阳嘴角勾起的幅度增大，小男孩也从妈妈的肩膀上抬起了头，用还带着朦胧睡意的大眼睛看着张天阳。
然后缓缓的举起了自己肉嘟嘟的小胳膊，指着张天阳。
“哥，哥！”
“诶。”
单纯又可爱的孩子总是会激起人们心里柔软的部分，尤其是这孩子长得又白又好看，还肉呼呼的，捏起来手感很棒。
张天阳没忍住逗了一会，但很快周围就围上来了好几个护士小姐姐。
不知不觉间，张天阳就被挤出了中心圈。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小男孩已经被几个护士小姐姐联手围在了中间逗弄，自己被孤零零的丢在了旁边。
收回伸出一半的手，插进白大褂的兜里，张天阳面色淡定的向着医生办公室走去。
没得事。
问题不大。
咱们不跟女生们计较。
......
七点四十八，张天阳已经把电脑上显示的自己的病人们昨晚的数据浏览了一遍。
两个即将要做手术的病人所有术前检查都已经出完了，并没有什么禁忌症和不对的地方。
48床的小男孩是鞘膜积液，侨科的男人是一侧肾萎缩。
除此之外，他们其他的检验检查结果基本都是正常的。
在内科轮转的时候张天阳见惯了通篇飘红的数据，现在乍一看到全黑的数据，还有些不习惯。
半路接手的病人有一个今天要出院的，出院小结也早早的写好了，等着孟师兄最后审核就成。
那么就剩下了一个昨天刚做完手术的李月半小哥。
要说这李月半小哥的命还真是有点苦。
几周前，一个输尿管结石，把他折腾进了急诊科。
明明是站着进去的，结果愣是半路疼成了休克，硬生生在急诊科躺了半天。
后来，明明进行了超声碎石，解决了结石的困扰，可是不久之后竟然又生成了新的结石。
然后就是昨天，简简单单的膀胱碎石，竟然又出了把白帽子落在膀胱里面的事情。
一个小时之内妥妥能够回病房的手术，最后愣是进行了两三个小时。
不得不说，确实有点运气不好。
有点很不好。
要是他再来一次，张天阳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专门给自己送经验的精英怪了！
“咦，小张，你来这么早吗？”
办公室门口拐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锃亮的光头反射着灯光和阳光，让张天阳眼前一亮。
“洋哥。”他冲着光头带教洋哥点头打招呼，“我刚刚看了病人的数据，现在正准备去看看病人。”
“嗯？这么积极主动吗？”
洋哥今天的心情似乎很不错，笑呵呵的拍着张天阳的肩膀。
“小张可以的啊！及时熟悉病情是个好习惯，不错不错！”
带着温度的大手拍在肩膀上，光头带教洋哥看向张天阳的眼神渐渐变得热切起来。
张天阳心里一抖，赶紧站起身来。
嘴里说着“我现在去看看”，一边趁机甩掉了对方搭在肩膀上的手。
我知道洋哥你欣赏我，但是咱们能不能动口不动手？
洋哥的手被张天阳甩掉之后有些无可安置，只能摸了摸自己锃亮的额头。
“诶，对了，昨天那个，最后一台那个病人，是不是你的？”
“嗯，是我的，怎么了？”
张天阳点头，“是要跟他解释昨天手术时间延长的事情吗？”
“那个当然是要解释的，但是你不用管，等会查房的时候我跟他说。”
光头带教洋哥摆摆手。
“我是想跟你说，你可能需要关注一下那个病人的心里健康情况。”
张天阳一愣，“为什么？”
“这哥们不好彩，今天早上被那帮小护士们抽签选中当成示范模特了。”
张天阳依然疑惑。
“模特又怎么样，他是男生啊，袒胸露背的没关系的吧？”
“嘿嘿。”
光头带教洋哥突然露出了笑容，洁白的牙齿跟锃亮的光头一下一上的反着光。
“今天那帮护士们练的，是清洗导尿管哦~”
“嘶~”
张天阳倒吸一口冷气。
这也太惨了吧！
第339章 小张的面子竟然比主任大？（大章）
护士们交班的时间跟医生们交班的时间不一样。
这个点，护士们的交班刚刚结束不久。
而每天示范性操作的时间刚好就在交班之后。
所以当张天阳赶到李月半小哥的病房门口时，刚好赶上尾声。
“好了，今天的示范性操作结束，你们干活去吧！”
护士长的声音从人群当中穿出来，一群白色的小护士们做鸟兽散。
刚刚“学习”了新知识的她们还处于兴奋状态，一个个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亮亮的。
张天阳赶紧侧身靠墙，给她们让路。
一群双眼放光的女人，太可怕了！
他下意识的望向之前被护士们团团围在中心的李月半小哥。
平日里开朗活泼，每每见到张天阳都会激动问好的他，此刻正失魂落魄的仰面躺倒，双眼空洞的看向天花板。
制式的被子被掀开挤到了一旁，条纹病号裤被扒到了膝盖，还没来得及往上提。
沾了褐色安尔碘的棉球被扔到了床头的黄色垃圾桶里。
操作时不慎洒出的一些液体也已经凝固在了李月半小哥的裤子上，床上。
张天阳有些同情的看着他。
这哥们那呆呆傻傻凌乱的样子，像极了被玩坏的布娃娃。
“好啦，裤子给你提上了哦。”
最后剩下的小护士语气温柔的收拾好东西，顺手帮着李月半小哥提上了裤子。
他才缓慢的转动了自己的眼珠子，艰难的吐出一句，“谢谢”。
“不用谢哦(′-w-`)应该的～诶呀，你的医生来看你了～”
充满活力的小护士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剩下病房里刚被围观蹂躏完的李月半小哥和艰难维持着表情管理的张天阳遥遥相望。
“张医生……”
李月半小哥一开口，泪水就湿润了眼眶。
“我的小兄弟他，他接客了，你敢信？”
“兄弟，节哀顺变。”
张天阳默默的走到他的床边，双手挥拳，以示鼓励。
然后在心里默默的补了一句。
“哥们，它不止接客了，还一次接了好几个……”
导尿管这个东西，其实是很痛苦的。
昨天手术结束给李月半小哥插尿管的时候，他还处于下半身麻醉的状态，所以没啥反应。
刚刚的导尿管清洁，没有麻醉药的辅助，他肯定疼得要死。
现在他满脸的热泪盈眶，一半是委屈的，另一半是疼的。
但张天阳也没办法。
护士们每天的模特都是抽签抽出来的，李月半小哥纯粹就是点背。
稍微进行了一番心理辅导，张天阳又开始询问起李月半小哥术后的感受。
按理说，他的手术是简单的经膀胱镜碎石，没有切割器官，应该没啥事。
但安全起见，还是问问比较好。
“感觉没啥问题，肚子也不疼，就是导尿管有些难受，然后你看这尿，是不是有血啊？”
李月半小哥面色戚戚，挺着浑圆的身材弯腰提起了挂在床边的尿袋。
尿袋里已经积蓄了小半袋的液体。
色泽有些奇怪。
并不是正常尿液的那种清亮的浅黄色，而是像是稀释了的酱油一样的偏棕色。
“昨天做完手术禁食禁水了吧？”
张天阳撇了一眼尿袋，一脸淡定。
“放心，这个颜色正常的。
你昨天手术前禁食禁水，手术后又禁食禁水，尿量减少的同时颜色加深，这跟你平时少喝水是一样的。
然后你的手术本身就是经膀胱镜进行的，膀胱镜经过尿道，不可避免的会有一些损伤，所以会带点血。”
“没关系的，你这两天多喝水，慢慢就好了。”
张天阳解释的游刃有余，李月半小哥对他的信任度也蹭蹭往上涨。
脸上的忐忑肉眼可见的变成了眯眯眼的微笑，李月半正开口想要说些什么，眼神却越过张天阳的身子，投向他身后。
“医生……”
门口处，三个白大褂先后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板着脸看不出表情的泌尿外科的大主任，然后是笑眯眯的光头带教洋哥，最后是低着头亦步亦趋的孟师兄。
张天阳顺着李月半小哥的目光回头，冷不丁跟泌尿外科大主任对了个眼神。
他迅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接退开几步，给大主任让了位置。
看孟师兄垂头丧气那样子，十有**这是来跟李月半小哥解释昨天的“白帽子消失事件”了。
泌尿外科大主任默默的看着张天阳让开位置，顿了顿，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
还不到七点五十。
眼神扫到张天阳身上，泌尿外科大主任心里下意识的思考。
这个实习生来的挺早。
而且他白大褂穿的整洁利索，跟病人的聊天显然已经进行了有一会了。
这说明他最少提前了二十分钟到岗。
不错。
也就这么半秒钟的时间，泌尿外科大主任心里闪过了基本的判断，然后就暂时放在了一边。
他看向病床上的李月半，开**流。
“我来跟你聊聊昨天手术的事情。”
泌尿外科大主任的身材高瘦，面容正经，自带一股子威严。
跟张天阳聊天的时候李月半小哥可以委屈的缩在床上，但是面对泌尿外科大主任的时候，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他瞬间坐直了身子。
有些艰难的挪动双腿，下地站立，心里有些慌的李月半小哥下意识的去看张天阳。
毕竟，这个从急诊科开始就救了他一命的张医生，可是他现在最信任的医生了！
张天阳准确的接收到了李月半小哥的信号，连忙冲着他挤眉弄眼。
“主任问你话呢，你看我干啥。”
李月半小哥眼巴巴的盯着他。
“主任看起来好凶，我害怕……”
张天阳干脆利落的回了他一个白眼，然后脚下微错，闪身到几个白大褂身后去了。
好了，老李，你现在看不到我了，可以直面风雨了！
两人的眼神交流并没有逃过泌尿外科大主任的眼睛。
人老成精，更何况是在临床上摸爬滚打，跟无数患者和家属们以及各种医生领导们交手过的他。
他眉头微皱，看向李月半。
“怎么，你跟我们的医生……嗯，小张医生很熟？”
“额，也，也不算吧？”
李月半小哥有心想说熟，但又觉得这样似乎有点不要脸，犹豫了一下，委委屈屈的说了实话。
“嗯，是我一直各种生病，给张医生添麻烦了(?)。
之前在急诊科休克的时候遇到的就是张医生，当时多亏了他救了我一命，然后这次住院又碰到了……”
李月半小哥三言两语的解释了一下，泌尿外科大主任恍然大悟。
原来是遇到以前接诊过的病人了。
不过，这个小张，轮转期间竟然能在不同科室里遇到“回头客”……
大主任回头看了张天阳第二眼，有些意味莫名。
“对了，主任，那个，您刚刚说要跟我谈谈昨天手术的事情？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做了那么久……”
李月半小哥终于想起了正事。
泌尿外科大主任也就收回了目光，转头看向孟师兄。
“小孟，你来解释吧？”
垂头丧气的孟师兄是“罪魁祸首”，患者既然追问了，这一劫他是逃不掉的。
“是这样的……”
简单描述了一下昨天手术中白帽子的神秘失踪事件，李月半小哥原本轻松的表情渐渐消失，脸色变得震惊而慌乱，双手也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他的呼吸急促而沉重。
“我，我以为落东西在病人肚子里这种事，都是，都是段子……”
张天阳躲在众人身后默默的叹了口气。
兄弟，别说你，昨天之前我也觉得那只是个段子……
“对不起。”
孟师兄语气认真，面色郑重的给李月半小哥道了歉。
“没发现仪器零件松动是我的责任，最终导致手术时间延长。
发现零件丢失之后，我们马上进行了寻找，我，张师弟，还有洋哥都参与了补救，最后成功把它找回。
你放心，这过程中……”
“等会。”
李月半小哥突然叫了暂停，“你刚刚说什么？张医生也参与了吗？”
忐忑而又殷切期盼的眼神越过人群往后看去。
那望眼欲穿的样子，仿佛面前这活生生的几个人都变成了透明的。
正在跟他交流沟通的孟师兄，直接被他忽略到了一边。
张天阳无奈的横跨一步，让李月半小哥能够看见自己。
“张医生，你说我，我这……”
“你没事。”
张天阳很无奈的又成为了众人的焦点，但也只能扛起跟患者交流的任务。
“就是个小帽子落在里面了，也没激光也没辐射，就有点难找，但是最后还是取出来了。
放心，除了手术时间久了点，我们下班晚了点，没有后遗症。”
刚刚还慌乱的李月半小哥得到张天阳的解释，情绪明显就安定了下来。
他眼巴巴的望着张天阳。
“真的？”
张天阳面色诚恳，“真的。”
“没事就好。”
一瞬间，李月半小哥如释重负，拍着自己的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病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事情的发现方向有些出乎在场几个白大褂的预料。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按理说病人是应该惊恐，慌乱，甚至愤怒，对着他们气急败坏的。
这也符合李月半小哥最开始的反应。
为了应对这种情况，光头带教洋哥不仅跟着来了，还找来了泌尿外科大主任。
一旦孟师兄说完情况道了歉，病人的情绪还很激动，他就会充当和事佬。
而泌尿外科大主任的作用，就是作为权威人士，让李月半小哥相信，他不会受到影响，让他安心。
一切后续的安排光头带教洋哥都计划好了。
偏偏中间冒出了一个张天阳。
患者在听到张天阳全程参与之后，就表现出了“我不听我不听你们说话，我要听张医生说”的态度。
而在张天阳说他没事之后，他竟然就放心了？
就这？
他跟主任都还没说话呢！
一个张天阳，竟然比他堂堂光头洋哥，还有泌尿外科大主任的面子还要大？
小张你这么牛逼的吗？？？
诡异的安静让松了一口气的李月半小哥察觉到了不对。
他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
想了半天，他恍然大悟，诚恳的问候周围的几个白大褂。
“昨天手术做了这么久，你们一定辛苦了吧？实在是太感谢了(^～^)”
这是怎么回事？
患者不但不追究，反而还关心医生们辛不辛苦？
“没事没事……”
光头带教洋哥一边挤出笑容回答，一边扭头看向张天阳，目光跟见了鬼一样。
被打断了保证的孟师兄有些失魂落魄。
作为杀手锏，还没来得及上场就功成身退的泌尿外科大主任是最淡定的一个。
他的目光第三次落在张天阳身上，定格片刻之后，才饶有兴趣的收回来。
这个实习生，叫什么来着？
哦，小张。
有点意思。
跟李月半小哥沟通完，得到了谅解，“白色帽子”带来的隐患彻底解决。
距离早交班还有八分钟，四人在病房门口分道扬镳。
孟师兄和光头带教洋哥要去医生办公室，趁早交班开始前把今天的查房表打印出来。
泌尿外科大主任要回办公室，他向来都是准点到场，现在还有八分钟，足够他喝杯茶的。
而张天阳则径直朝着楼梯口走去，脚步轻快的上了两层。
他没忘记自己的另一床病人。
九楼侨科18号房的那个男人。
昨天晚上来问病史的时候被拒之门外，今天他决定再试试。
就算问不到，也得把对方的pet—ct结果拿到手。
这样他心里能对男人的情况有个判断，也可以让主任早点看到具体的图像。
然后等到主任查房到这里的时候，就可以直接跟患者交流具体的病情和安排。
不管是对患者来说，还是对医生来说，这样都是最节省时间的选择。
“咚咚咚”
张天阳再次敲响了同一扇大门。
如同昨天晚上一样，敲门声石沉大海。
他不为所动，继续敲。
“咚咚咚”
医院里的病人，甭管是普通病房还是vip病房，早上六点都会被护士唤醒。
医生工作站系统里，默认的抽血时间都是早上六点。
因为这个点大部分人都刚醒，来不及吃早餐。
而现在，已经快到八点了。
张天阳一点也不担心扰人清梦。
十秒，三十秒……
足足一分钟。
门，终于开了。
顶着鸡窝头的男人带着惺忪的睡眼探出了头。
“谁啊！”
看清张天阳的瞬间，他的脸上出现了夸张的表情。
眉头深深的皱起，眼睛里写满了“厌恶”。
嘴一张，抱怨脱口而出。
“怎么又是你个实习生啊？搞没搞错啊！”
第340章 有钱就是大佬？（大章）
男人的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厌恶。
抱怨的时候甚至都懒得避嫌。
就差把“鄙视”两个大字直接写在额头上了。
张天阳愉快的心情瞬间就阴沉了。
男人却丝毫没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
刚刚拉开一大半的门又被他掩回去了一半，只留个脑袋看着张天阳，眉头皱的飞起。
“昨天不是来过一次了吗？又来干什么？”
昨天来过一次今天又来干什么？
昨天是谁把我拒之门外说明天再来的？
我为什么来你心里没点数吗？
心里一阵烦躁，张天阳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只剩下了公事公办的面孔。
“我来问病史。”
男人嘴巴一张，就想要说话，张天阳却提前用冰冷的语气把他堵了回去。
“我知道您的基本情况，患者男，46岁，少尿3月余，1月前体检b超示左侧肾萎缩，既往曾有输尿管结石病史。
本着负责任的态度，我还有一些细节想跟您确定，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直接抛出来的信息镇住了男人，他明显愣了一下。
“什么嘛，都知道了还要再问一遍......”
嘴上这样抱怨着，男人却还是不情不愿的让开了身位，拉开了大门。
不容易啊，敲了三次门，终于进了病房一次。
张天阳深吸一口气，迈步进入病房。
病人不懂事，咱们不能跟他一般计较。
“谁啊？”
女人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似乎也带着一股子不耐烦。
“系噶实习生，唔知做乜嘢，搞搞震。”
终于知道避嫌的男人改用了粤语，但话里话外依旧是嫌弃。
“哦。”
女人稳稳的坐在床上，眼神在张天阳身上一瞟而过，并没有站起来或者是打招呼的意思，自顾自的拿起了手机。
很快，手机里传出了熟悉的“timi！”响动。
游戏的声音与电视机的噪声互相应和。
张天阳顿了顿，全当自己听不懂两人的粤语对话，拿出小本子，开始核对细节，并追问病史。
男人一屁股坐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复着张天阳的问话。
眼睛却盯着张天阳身后的电视机，每隔十几秒钟还会低头看看手机屏幕，表面上是在看时间。
可张天阳哪能不知道，他这是摆明了在暗示，“你好烦啊，耽误老子时间，赶紧滚”。
语气愈发的冷淡，称呼从“你”变成了“您”，张天阳加快速度，三言两语结束了问话。
他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习惯。
人家都这个态度了，他也不可能像是跟其他患者沟通那样，笑呵呵的跟对方寒暄。
要不是责任感作祟，他真能转身就走。
好在，勉强问到了他要的信息。
张天阳收起记满了笔记的小本本，抬眼看向男人。
“之前在外院做的pet-ct结果带来了吗？”
问诊只是辅助，最重要的还是要看看影像学检查的结果。
隔壁床打游戏的女人抬头扫了这边一眼，然后继续忙自己的。
男人的眉头又是一皱，双手靠后撑在床上，动都懒得动。
“那什么ct的结果，不是要给你们主任看嘛。”
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主任能看实习生不够格呗？
张天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涌动的那股气。
“是要给主任看，我拿给主任看。你先给我吧。”
“哦。”
男人依旧靠在床上，没有动的意思，随口说道，“我忘带了。”
“忘带了？”
张天阳气息一阵紊乱。
孟师兄肯定跟他千叮咛万嘱咐过的，影像学资料是术前必备的参考。
明天他就要做手术了，结果今天说pet-ct结果没有带？
玩呢？
张天阳感觉有点快要控记不住记几了。
他扭头避开了男人的目光，深呼吸了两下。
余光却不小心扫到了床边的柜子上，那一册a4纸大小，约莫有七八毫米那么厚的书册。
“这不就是pet-ct的结果吗？”
普通的ct结果都是黑白的胶片，一般会装在大号的牛皮纸袋子里。
就跟普通的胸片差不多的包装。
而pet-ct毕竟价格昂贵，检查彻底，结果的形式也很高端。
那是一本小册子，每一页都采用了厚实的相片纸，彩色打印着每个剖面的图像。
放在灯光下的时候，页面甚至会反光。
就单单这一本小册子，放在打印店里，没有百十来块钱都拿不下来。
这样“奢华”的册子，自然也是很好认的。
尤其是对于临床医生们来说。
张天阳一眼就认了出来，皱着眉头朝床头柜走进了两步，想去拿那一册书页。
一直“钉”在床上懒得动的男人这时候却动作迅速，瞬间从床上弹起，然后一把捞起书册，塞到了自己背后的枕头下面。
“什么pet结果，你看错了，这是我公司的文件。”
男人的语气里一如既往的充斥着对张天阳的鄙夷。
但张天阳这次却停留在原地，没有挣扎。
“行，我知道了。”
扔下这句话，张天阳也懒得再说什么了，直接转身就走。
看错？
以他的眼力，和对医院文书的熟悉程度，他能看错？
不存在的。
被男人藏起来的那本册子分明就是他的pet-ct结果。
但是他却谎称那是他们单位的文件，不肯给张天阳拿走。
这说明什么？
这就是摆明了告诉你，我鄙视实习生。
我的结果就在这里，但是我就不给你。
那你很棒棒哦！
张天阳不是泥人捏的。
就算他已经在心里把男人归为了“脑子有包”的那一类人，已经预料到对方一定会作出让他瞠目结舌的骚操作。
可骚操作摊到身上的时候，他也免不了会因此生气。
行吧，老子不伺候了。
他径直出了病房，没有丝毫的留念，直接往楼梯口走，下楼参加早交班去了。
“天天搞搞震。”
病房里，男人把枕头后面的书页抽出来，放在床头，嘴里还不忘嘟嘟囔囔的抱怨。
“乜嘢东方医院，主任都呣。”
“你把刚刚那个实习生气跑了？这样没关系？”
女人终于从游戏中抬起了头，语气虽然是询问，但并没有带着怒气。
她似乎也不觉得男人这样做错了。
“是啊！”
男人同样不以为意。
甚至心情愉快。
“老是派实习生糊弄我，不把实习生气跑，主任肯来吗？”
他双手抱头，舒舒服服的躺回了柔软的床上。
“而且也不怕得罪人。实习生而已，那主任还能为了他跟我生气？
我花了那么多钱呢！”
这个年头，难道不是有钱就是大佬吗？
身为暴发户的他，以前处处都让人看不起，可现在，风水轮流转。
“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喝，等着吧！”
这东方医院是个三甲，说不定店大欺客，看自己不声不响，就派个实习生来敷衍。
现在把实习生挤兑走了，总该有主任出来了吧？
这侨科住着这么贵，怎么着都担得起主任的服务吧？
那个实习生被挤兑走了，说不定还会因为没服务好我，被上级医生骂一顿？
心情愉悦的男人笑眯眯的想着，不由得哼起了歌。
......
七楼，医生办公室里，已经挤满了顶着黑眼圈的白大褂。
其中有几个黑眼圈尤其深厚的，都挤在一起，就在负责交班的那位白大褂旁边。
估计他们就是昨天值夜班的人了。
看起来还挺惨。
泌尿外科大主任卡着点走进了办公室，坐到了最中间的位置上。
张天阳从九楼下来，稍微晚了一点点，但也紧随其后溜了进去，站到了光头带教洋哥和孟师兄的身边。
大主任扫了一眼溜进来的张天阳，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片刻，然后扭头。
“开始交班吧！”
泌尿外科的交班跟内科系统的早交班查不了多少。
张天阳已经提前了解了自己的几个病人过夜的情况，心里有了底。
但孟师兄还是仔细听了一耳朵。
光头带教洋哥的注意力则一直在张天阳身上。
趁着护士小姐姐对着交班表读隔壁组病人情况的时候，偷偷的撞了撞张天阳的肩膀。
“怎么回事？脸色这么差，刚刚不是还挺开心的？难道是跟女朋友吵架了？一大早吵架，难搞哦。”
光头带教洋哥没话找话的话痨属性再次暴露无遗。
张天阳心里憋着的那股子气在他的搅和之下，直接泄了一半。
“不是，是病人的事情。”
“哦？”
洋哥愣了一下，很快又反应了过来。
“你刚刚是上去九楼侨科了吧？上面那个哥们又整幺蛾子了？”
张天阳抬眼，无奈的点头。
“昂，是这样的，有点作。我刚刚去找他要pet-ct结果了，我都看到那本册子就在床边了，他不给我。”
“为啥啊？”
光头带教洋哥被男人的骚操作震惊了。
来医院看病住院，拒绝给医生看自己的检查结果？
你想上天啊！
而随着张天阳把来龙去脉一解释，光头带教洋哥就更加震惊了。
“我曹，这哥们逗呢？”
且不说张天阳这小子名为实习生，实则是个大佬。
就算是普通的实习生，也不带这么被鄙视的啊！
东方医院的运行机制本来就是这样，管床的只可能是各种实习生、研究生、进修生。
但凡是个正儿八经的住院医师，就已经是可以统筹管理整组病人的角色了。
平时问病史，要历史病历这种事情，那就得是小医生去做啊。
这个患者怎么肥四？
难道还想让主任亲自服务不成？
这是在想桃子呢？
“小张，你受委屈了。”
光头带教洋哥笑眯眯的表情渐渐收了起来，他轻轻的拍着张天阳的肩膀。
“放心，你既然是咱们主任的人了，就不会让你白被欺负！
且等我去探探这哥们的底。”
交班速度很快，就跟外科查房的速度一样快。
光头带教第一时间凑到了泌尿外科大主任身边，旁敲侧击了一下侨科那个男人的身份。
“侨科那个病人？”
泌尿外科的大主任眉头微皱，想了半天才想起来。
“是左侧肾萎缩，要切肾的那个？”
“对的。”
“他啊，找了关系进来的，我也不熟，好像是个暴发户。”
大主任说的随意，光头带教洋哥身为他的心腹，瞬间就懂了。
咱们主任跟这哥们不熟啊！
而且对方还是个暴发户。
这个词可不是什么好词。
当下，光头带教洋哥就把张天阳这两天吃了数次闭门羹的事情说了一遍。
“还有这种事？”
大主任的眉头肉眼可见的皱成了山峰，眼神扫向不远处的张天阳，眼神微沉。
光头带教洋哥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压力，赶紧闭上了嘴，眨了眨眼。
“咱们先查房。”
......
浩浩荡荡的白大褂队伍再次出动。
张天阳照例把位置让给了觊觎泌尿外科的孙羽，自己落在了最后面。
但即便隔了这么老远，他依旧感受到了今天查房气氛的改变。
在他的印象里，泌尿外科的大主任虽然不苟言笑，但也算不上严厉和可怕。
更多的只是一种久居高位的气势罢了。
可今天，整个查房过程中的气压都是低的。
昨天查房的时候虽然快，但大主任还会跟患者聊两句天，语气轻松，脸上也带着笑容。
但今天，连患者们也察觉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汇报自己的情况，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压抑而紧张的气氛，在查房小组中蔓延。
其中孙羽最为紧张。
因为今天大主任不仅气压低，还经常回头看她！
基本上查一个房间的病人，就要看一眼！
吓得她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太可怕了！
一紧张，刚刚背熟的那些“泌尿外科医生一百问”又变成了一团乱码，脑海里也一片空白。
主任要是现在突然提问，自己肯定答不出来！
孙羽紧张的要死，手心里的汗出了擦，擦了又出。
好在，一直等到普通病房都查完，主任也没有要提问的意思。
最后，只剩下九楼那个侨科的病人了。
一群白大褂从最后一间病房里走出来，孙羽刚刚松了一口气，突然感觉有些不对。
一回头，直直的对上了大主任的目光。
一瞬间，她身子僵直，全身血液像是凝固了一样。
主任为什么又在看我！
他的眼神好恐怖！
“师妹，你跟我一起去换药吧。”
孟师兄如同天降正义，拯救了几近虚脱的孙羽。
她跟着孟师兄走开两步，感觉腿脚酸软，却还是作死的回头看了一眼。
主任他......
嗯？
主任的眼神还是很恐怖，但是他好像没有再看我了？
孙羽愣在原地，突然反应了过来。
主任从来看的都不是她。
主任在看张天阳！
跟着孟师兄拐进办公室前，她的脑海里冒出了最后一个想法。
“张同学他，做错了什么吗？”
......
而此刻，张天阳正不卑不亢的跟泌尿外科大主任进行对视。
一秒，两秒，大主任开口。
“走吧，一起上去看看。”
沉默一直持续到站到侨科18号门前的那一刻。
“你去敲门吧。”
大主任看了张天阳一眼。
“好。”
张天阳依言，第四次敲响了房门。
“又是谁啊！”
男人骂骂咧咧的扯开房门，一眼看到张天阳，脸上浮现出暴躁的神色。
“怎么又是你！”
“还有我们。”
大主任在张天阳身后缓缓开口。
那阴沉的脸色，让男人脸色一凝。
第341章 看我演不演你就完了（大章）
男人的脸变得很快。
他是托关系进来的，自然知道自己的主刀医生长什么样。
那专门针对张天阳的“厌恶”、“鄙夷”瞬间一收，男人冲着他身后的泌尿外科大主任露出了笑容。
“主任，您终于来了！我等您好久了！快进来吧！”
男人干脆利落的让开了身位，眼神一直落在大主任的身上。
张天阳虽然站得前，但在他眼里，跟透明人没什么两样。
如果脸上能写字的话，那么现在男人脸上一定写满了“谄媚”。
虽然在跟老婆吹牛逼的时候号称自己花了钱，是消费者。
但其实他心里明白的很，主任是给他动刀子的人，不能得罪。
他虽然是粤省的，但不是羊城的。
当地医院他信不过，冲山医那边他又没有关系，不能保证抢到牛逼手术医生的床位。
能在东方医院找到泌尿外科大主任主刀，已经是走了熟人关系，还出了点血的结果了。
虽然张天阳他们组里管了十九个病床，但大主任亲自主刀的手术可能三分之一都不到。
小医生骂两句不碍事，只能更加被关注。
这主任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男人堆着笑，请大主任往里走。
“被忽略”的张天阳耸耸肩，自觉的让开两步，给身后的大主任让位。
医院里也是有阶层的，查房的时候上级医生先进，上级医生先出，这是基本的礼貌。
但大主任并没有迈步的意思。
“病房我们就不进去了。”
大主任语气冷淡，脸色比刚刚在楼下查普通病房的时候还要难看。
男人虽然脑子有包，但也不完全是傻子，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
今天主任心情不好吗？
还是因为刚刚自己开门的时候态度不好？
男人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情跟张天阳联系到一起，只是陪着笑。
“诶呀，主任您这是说什么呢，刚刚我没睡醒，脾气不太好，对不住啊！”
一边说着，他一边还欠欠身，故作优雅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原来，在遇到想巴结的人的时候，男人也是会卑躬屈膝的。
张天阳站在旁边，有些诧异的看了大主任一眼。
男人没反应过来，他却明白了。
没想到，主任竟然帮他撑腰了？
早晨受的委屈瞬间就消失不见，他甚至有些想笑。
主任也真是的，要帮自己撑腰就明说啊，偏偏刚刚查房的时候还要故意板着脸。
明明决定站在自己这边，却偏偏还要演自己一下。
这样想想，还有点可爱？
虽然“可爱”这个词，跟大主任瘦瘦高高面色冷酷的样子表面上看起来一点关系都没有。
病房的门已经被男人开到了最大，但大主任依旧板着脸，不为所动。
根本没有迈步的意思。
空气有些寂静，弥漫着微妙的尴尬。
男人还保持着半欠身的姿态，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僵硬。
他缓缓的直起身来，小心翼翼的试探。
“主任，您这是，什么意思？”
他终于有点慌了。
这主任是真的在生气。
而且，似乎是在生他的气！
男人越发的小心翼翼。
“主任，有什么问题，咱们进来说？”
大主任冷哼一声，眼神如刀，“算了吧，你这门，我们不配进去！”
男人有些蒙逼，一时间还没转过来圈。
“主任，您怎么这样说呢，您……”
“你之前不是好几次把我们的医生拒之门外了吗？”
大主任语气冷淡而低沉，他的声音并不高，但谁都能听出来，其中蕴含着的怒意。
男人瞬间就蒙了。
主任生他气了。
主任生气是因为自己为难这个小医生了？
为什么会这样？
他猛地扭头看向张天阳，脸色几度变化。
这个扑街，他去告状了！
可是，他凭什么？
他不就是个实习生而已？凭什么开负责自己这样vip病人的日常？
他又凭什么可以得到主任的偏袒！
男人的恶意和愤怒扑面而来，张天阳却有些老神在在，极为淡定。
之前他被男人三番五次为难的时候，还有些怒意。
可现在，他又觉得男人还挺悲哀的。
被男人愤怒的目光注视着，他非凡不生气，反而露出了一丝怜悯。
大主任一直在观察男人和张天阳的反应。
看向男人的时候，他眉头紧皱。
看向张天阳的时候，他的眉头又不自觉的挑了一下。
冲着旁边看热闹的光头带教洋哥使了个眼色，大主任再次板起了脸，刻意的咳嗽两声。
“咳咳！”
男人盯着张天阳的目光一滞，如梦初醒。
现在的关键不是记恨这个小医生，而是尽量得到主任的谅解！
可当他重新堆着笑想跟大主任打哈哈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对方毫不掩饰的厌恶的眼神。
然后，大主任直接忽略了男人。
“小张，咱们走，查房结束！”
他直接叫上了张天阳，然后转身就走。
没有进病房的意思，也没有任何开口询问病情的动作！
“诶！”
主任就这么走了？
走了？！
男人伸着手，一时间愣在了当场。
身为暴发户的他，以前还穷着的时候总是低声下气，没遇到过这样的场景，发财之后又总是喜欢用钱开道，同样没遇到过这样的场景。
恍惚间，他有些不知所措。
“诶呀！”
一直没有存在感的光头带教突然一拍自己锃亮的脑袋，夸张的声音吸引到了男人的注意力。
“主任！你还没拿他的pet—ct结果！”
洋哥的表演着实有些抽象派。
但此刻，男人的脑子里都是浆糊，这一声夸张的大喊反而给他指了条名路。
“对了，petct结果！主任！敏还没看我的结果啊！”
他也一拍脑袋，然后飞速的冲进房间，一把抓了床头的书册，再飞速的冲向大主任渐行渐远的背影。
“主任！主任！您看看，看看我的结果啊……”
大主任似乎是真的很生气，这么点距离就已经走出了老远。
男人好不容易冲到了主任身前，面带恳求，“主任……”
“pet我们就不看了。”
主任直接堵住了他的话。
“我们的医生问你要，为什么不给？既然你不想给，我们就不看了。”
言罢，他干脆利落的迈步，竟然绕开男人，继续往前走。
男人被大主任的话噎了个半死，冷不丁看到旁边似笑非笑的张天阳，不由得再次怒火中烧。
又是你这个扑街去告状！
可他来不及冲张天阳发怒了，紧赶慢赶的再次追上大主任。
“主任，您，您听我解释！”
终于堵住了大主任的脚步，男人尝试为自己辩解。
“我不是故意看不起，啊不，我没有那个意思！这不是，这不是，他是个实习生……”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小。
因为大主任正直直的盯着他，眼神冰冷，让他感觉半边身子都被冻住了一样。
一股子莫名其妙的心虚感涌上心头，男人讪讪的闭了嘴。
“怎么不说了？”
大主任眯着眼，语气凌厉。
“实习生怎么了？
既然安排了他负责你，他就有这个能力！
你是看不起东方医院，还是看不起派他负责你的我？”
“不，不是。”
男人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你是哪个人介绍来的？”
大主任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我这里每天都有很多人托关系进来，要找我做手术。
我一直跟他们说，我也是挑病人的。
你的介绍人是谁？看来我得跟他好好聊聊了！”
这话说出来就很严重了。
男人被怼得憋红了脸，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嘴唇几个蠕动，他本能的喊出声，“我花了钱的！”
“所以呢？”
大主任反问。
“你们，你们不就该服务我吗！”
冲动之下，男人喊出了自己的内心想法。
“噗！”
光头带教洋哥配合得发出了一声嗤笑。
“哥们，你以为这里是哪里？这里是医院，又不是饭点，也不是宾馆。
医生是治病的，又不是服务员。
你是想让我们每天都，亲，您该吃药了哦，这样吗？”
男人再次被噎住了，但他还企图挣扎。
“可这里是侨科啊！我每天都要给460的住院费……”
“那是单独病房的住院费，嫌贵去普通病房啊！再说了，侨科的小护士们不香吗！”
“而且，今天这个事怎么出来的，你心里没点数吗？
我们的医生是不负责任还是没有礼貌？你呢？”
是不是给你脸了？
是不是你自己不要？
光头带教洋哥平时笑嘻嘻的，怼起人来一点也不输他话唠的气势。
男人直接被噎得半响说不出话。
张天阳默默的围观泌尿外科大主任和光头带教洋哥两人的一唱一和，又看看脸色涨得通红的男人，嘴角不由得勾起。
被护犊子的感觉，真棒。
大主任终于一槌定音。
“你交的所有费用都有去处，不同的工作我们也都有妥善的安排。”
“护士负责护理工作，我给你做手术，小张负责你的病历和日常操作，有问题吗？”
明明是疑问句，但大主任并没有等男人开口，直接又堵了回去。
“我们的医生绝对值得你的尊重。
反正，话我就放在这里。
小张以后依然会负责你的日常操作，包括整理病历和给你换药。
你要是不爽，可以申请换一个医疗组，让其他医生给你做手术。
想让我给你做手术，就得接受张医生的安排。
你自己选吧！”
大主任强势的态度把刚刚成为暴发户的男人心中那点子优越感碾压的粉碎。
在两人的连番轰炸下，男人也自觉理亏。
可他又看向张天阳，心中还是不舒服。
“可是……”
可是他只是一个实习生啊！
凭什么我一个vip病人要被实习生管！
好歹给我分一个更有经验一点的吧？
男人的犹豫写在脸上，大主任冷哼一声，转头就走。
“我会跟你的熟人说清楚的，马上给你换一个主刀医生。”
“诶！别啊！”
男人急了，两步冲上去。
“我接受安排！”
大主任停下了脚步。
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在男人喊出这句话的瞬间就消失了。
来自三个白大褂的目光压迫感骤减，男人也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紧绷着的身子松懈下来的时候，他又有些恍惚和茫然。
“既然接受安排。那么，给张医生道歉吧！”
大主任的声音把男人拉回了现实。
他看着面前那个被大主任拉过来的，过分年轻，看着又总想呼两拳的面孔，反应慢了半拍。
“什么？”
大主任面色一冷，转身就走。
男人瞬间清醒。
“等会！等会！我道歉！”
男人再也不敢纠结什么“我都接受了安排了，为什么还要让我跟一个实习生道歉”的事情了。
他委屈巴巴，不情不愿，却又迫不及待的去抓张天阳的手。
“张医生，对不起?_?我错了。”
张天阳自然是不可能让他抓住手的，身子一错，躲开了那双咸猪手。
“你觉得你错哪了？”
大主任穷追不舍。
男人憋的满脸通红，终于小声的憋出了违心的话。
“我不该，看不起张医生。”
大主任这才稍稍满意，然后看向张天阳。
张天阳瞬间明白了，这戏演完了。
于是他眨眨眼，表示了谅解。
“没事。”
气氛终于其乐融融了起来。
光头带教洋哥再次露出了标志性的眯眯眼笑。
他冲着男人一伸手。
“拿来吧！”
“什么？”
男人今天不知道第几次跟不上节奏了。
“你的pet—ct结果啊！”
光头带教洋哥笑呵呵的从他手中拎出了那本书册，抚平书册上因为情绪激动而被男人捏皱的书角，这才把它递给大主任。
帮自家小白猫出了一口气的大主任也终于接住了书册，翻开来仔细观看。
在经历了一场闹剧之后，事情终于走上了正规。
查看影像学资料，在张天阳的帮助下核对病史细节，然后敲定明天手术顺序。
十分钟后，查房结束。
光头带教洋哥故意落后了大主任和张天阳几步，笑眯眯的拍了拍满脸委屈的男人的肩膀。
“哥们，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主任生气，是因为你看不起咱们的医生。”
“但你现在还是小张负责，其实挺幸运的。”
“小张比一般的小医生厉害多了！”
话唠的属性不知不觉又开启了。
洋哥笑眯眯的说了一通，最后摸了摸自己锃亮的光头。
“你啊，身在福中不知福！”
“啧啧啧╮(￣▽￣)╭”
摇头感叹着，洋哥也渐渐走远了。
从背影看，就像是一只大局为重的胖猫。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男人留在了原地，有些发愣。
他不是很明白。
为什么自己被骂了一顿，还被迫道了歉，被安排了一个实习生，最后却变成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小张比一般的小医生厉害多了！”
光头带教洋哥的话在他的脑海中回响。
他的眼神愈发的迷茫。
那个扑街实习生，难不成，是个大佬？
自己被骂的这么惨，是因为，捏软柿子捏到铁板了？
可是，可是，那个什么张医生。
他只是个实习生啊！
第342章 说出来吓死你（大章）
男人恍恍惚惚近乎抓狂的样子，被三个白大褂收入眼底。
大主任和张天阳默契的在楼梯口缓了两步，等到光头带教洋哥追上来之后，才继续往下走。
狭小的楼梯间里陷入了沉默。
但并没有尴尬或者是沉闷的气氛。
刚刚三人默契的“演”了一把，这时候心里想法纷飞。
想到男人前后态度的对比，还有最后被玩坏了的样子，他们的嘴角难免扬起。
走回七楼，从昏暗的楼梯间里走出来的瞬间，温和的阳光让三人都眼前一亮。
不由自主的左右看看，嘴角的弧度渐渐扯大。
“哈哈哈哈哈！”
大主任首先笑了起来。
早就憋不住了的洋哥也拍着自己的光头，笑得夸张。
张天阳稍微正常点，但也经不住微笑。
然后他正了正脸色，认真的看向大主任。
“主任，谢谢您帮我……”
帮我找场子。
“应该的！”
大主任一扬手，“本来这个病人就有问题，既然不配合医生治疗，那来医院干什么？”
“就是，这种病人就是典型的暴发户心态，我们见得多了。”
光头带教洋哥帮着分析。
“这种人呢，一夜暴富，钱有了，但是心态还停留在以前。
人缺什么的时候才会更加强调什么，他刻意为难，看不起实习生，其实是在强调自己的地位。
但另一方面，面对足够强势，或者他需要求助的人时，他们又会低声下气。
这就是为什么主任要演他一波的原因了，这种病人是需要敲打的。”
这就是在传授人生经验了。
张天阳认真的听着，很快联想到了男人一些别扭的举动。
比如，他的踩高捧低太过于刻意。
比如，明明自称很有钱，也确实住着很贵的侨科，却时时刻刻把那个“每天460块钱”挂在嘴边。
比如，他被大主任怼了之后，怂的太快，跟他嚣张的人设有些不符。
这些不合时宜的细节，带入到暴发户的扭曲心态中，却变得正常了起来。
又学到了奇怪的新姿势了呢！
大主任听完光头带教洋哥的话，也点头赞同。
“我也是为了自己省心。
这种病人，必须要一开始就说清楚整明白。
能互相理解咱们就继续手术，不能就一拍两散。
要不然，就算做完了手术，也会很麻烦。
小张你不要有压力，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
大主任笑着，还不忘开导张天阳两句。
张天阳默默听，心里什么都明白。
虽然他们俩嘴上不承认，但归根结底，还是在给他找场子。
单纯敲打男人的话，根本没有必要逼着他跟自己道歉。
毕竟，实习医生确实不受待见，在患者眼里如此，在主任眼里也大多如此。
很多时候，上级医生都只是把实习生当做工具人而已。
实习生跟患者起了冲突，一般都是不管到底什么情况，先骂一顿了事的。
今天这事，按理说，大主任就算不怼他，也应该不会专门替他出头。
还是护犊子啊！
大主任看起来冰冰冷冷不苟言笑的，其实内心里还是藏着热情的吧？
还有些反差萌？
张天阳看着大主任脸上爽朗的笑，默默的在心里给他又多加了几个标签。
“严肃”，“认真”，“专注”，“爽朗”，“护犊子”，或许还有“演员的自我修养”？
他又看向旁边笑眯眯的，将两只眼睛都眯成了缝的光头带教洋哥。
洋哥，腹黑这个词我觉得很适合你。
“行了，这事先到这。”
大主任收敛了笑容，“小张你后续还是继续负责这个病人，包括病历书写还有术前准备，术后换药也是你来。”
“李洋你多关注一点这个病人。”
“小张有事及时沟通，解决不了的事情跟李洋说，或者跟我说都可以。”
重点交代了几句，大主任顿了几秒。
“主任，怎么了？”
张天阳有些不明所以，却见大主任又扯起嘴角笑了起来。
“小张啊！”
“昂？”
“我发现，你手底下的病人，好像都不太安分啊？
这个病人搞幺蛾子，之前那个李月半手术做到一半又出了掉零件的事情……”
大主任上下扫视着张天阳，眼神意味莫名。
张天阳瞬间读懂了他的潜台词——小张你的肤色似乎有点东西啊！
张天阳一瞬间眼皮子猛跳。
“主任，这是巧合！
跟运气没关系！
我不是我没有您别多想！”
承认脸黑是不可能承认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承认。
病人病情，嗯还有情绪的变化，跟他张天阳有什么关系？
至于器械？
器械他们有自己的想法！
快速的抛出否认三连，张天阳果断找了个借口光速开溜。
聊不下去了，告辞！
……
目送着张天阳火烧屁股一样的溜走，大主任哑然一笑。
“我就开了个玩笑，这反应也太大了。”
微微摇头，他招呼着光头带教洋哥，“走吧，去我办公室聊。”
……
泌尿外科的医生办公室有好多个。
最大的办公室就是早晨用来交班的那一个，就在护士站后面，没有门，谁都能进。
除了早交班，也是小医生们日常活动的场所。
给病人做术前谈话的时候也会在这里。
还有一个稍大的办公室，是给东方医院的正式医生用的，藏在病房走廊的最深处，门常年从内反锁，非医务人员一般找不到。
光头带教洋哥一般就在这里头待着。
这间办公室有很多“工位”，看起来跟一般的公司也没什么两样。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主任办公室”，两个“副主任办公室”，以及各种示教室之类的地方。
大主任的办公室光头带教洋哥来过，但次数不多。
坐在沙发上的时候，他也只敢轻轻的放上半个屁股，还不敢坐实了。
表面上淡定，心里却在思考，大主任到底有什么目的??
很快，他就破案了。
在聊了一些日常交接之后，大主任很快把话题引到了张天阳身上。
“你觉得小张怎么样？”
原来是要聊张天阳！
并不是自己哪里出了纰漏啊……
光头带教洋哥瞬间就轻松了。
扎马步的腿瞬间就卸了力气，整个人深陷进沙发里，手也抚上了自己的光头。
“小张啊，怎么说呢，他虽然是个实习生，但是我总觉得，他懂的东西有点太多了，而且操作方面也过于熟练。”
都是在医院里混了半辈子的老油条了，正儿八经的实习生是什么样子的他难道不知道吗？
懵懵懂懂，战战兢兢，一问三不知。
要理论没理论，要实操没实操，基础学的理论知识下了临床就跟全还给了老师一样。
不分任务给他们吧，好像不利于后辈发展。
分任务给他们吧，他们又能给你捅各种各样的篓子。
一个不留神，就得帮他们擦屁股。
就跟前几天手术室里把针崩掉了的那个一样。
带实习生可以带的脑壳疼。
但张天阳却完全不一样。
光头带教洋哥回想了一下昨天手术室里自己默默被打的脸，叹了口气。
“有时候我甚至会忘记他是实习生，觉得旁边是一个正儿八经合同制的医生。至少得是个住院医吧？”
“哦，那挺正常的。”
大主任没有表现出惊讶，仿佛这些都在他预料当中一样。
“昨天晚上回去，我顺手打听了一下，没想到还打听到了不少东西。”
泌尿外科大主任自然也是加了很多群的。
但身为外科医生，不是在做手术，就是在去做手术的路上，哪有那么多时间跟内科医生一样，水群水的飞起？
他的微信里早就挂满了99+的红色提示，但他基本都不看。
所以，前段时间群里讨论张天阳讨论的最热的时候，他错过了。
再加上，内科系统和外科系统基本不相通，张天阳之前都在内科转悠，他也没怎么关注。
所以，攒了这么久，有关张天阳的爆料就有点多了。
“我给你念念啊。”
大主任掏出手机，翻出备忘录，开始对着念。
“下临床第一个科室，独立送病人时遭遇呼吸暂停，妥善处理。”
“下临床第二个科室，开始接手危重病人，在诊断方面表现出色。”
“感染内科轮转时，接手了马尔尼菲青霉菌的病人，全院会诊的时候，感染内科，呼吸科的几个老家伙都没建树，小张跳出来指出了病因。”
“啊！那个病例我知道！”
光头带教洋哥忍不住发问，“是这小子诊断出来的吗？不能吧？”
大主任轻飘飘的看了光头带教洋哥一眼，淡定的继续念。
这就震惊了？
这才开了个头！
“后来感染内科有个病人酒精肝肝硬化食管胃底静脉曲张破裂大出血，消化内科在胃镜室值班的医生都放弃了，那小子弄了个无视野胃镜，给人救回来了。”
光头带教洋哥站了起来，“卧槽？这都能救回来？”
“急诊科上次出事的那个女大夫，你知道吧？当时小张就在旁边，给做了紧急处理，要不然不一定救的回来。”
光头带教洋哥双目瞪得浑圆，“这……”
“国庆的时候，正嘉那个食物中毒事件你知道吗？”
光头带教洋哥张大了嘴巴，“那个该不会也……”
“对，小张当时就在附近，首先判断出了病情，联系了医院，然后统筹调度了所有资源，还自己弄出了两辆自制救护车。
68个患者，二十多号重症，托他的福，一个没死。”
“这也……”
大主任瞟了一眼呆住的光头带教洋哥，轻轻的笑起来。
“我还得到了一个消息，这二十个重症患者，里面有十六七个病人的深静脉置管都是他一个人做的。”
“……”
光头带教洋哥说不出话了。
不说还没什么，各种事迹一说出来，他才觉得瞠目结舌。
那小子这么厉害的吗？
那我还低估他了？
想象着张天阳那张淡定的脸，光头带教洋哥觉得自己有些牙疼。
这小子，看起来真不像是能这样搅动风云的人啊??
可直觉又告诉他，大主任说的都是真的。
光头带教洋哥直愣愣的杵在原地，眼神恍惚，茫然的像是个两百斤的孩子。
缓了好久，他突然想起了一个段子。
普通学生考试拿了98分，去考了100分的学霸面前炫耀，说，咱们只差两分，我跟你差不了多少。
学霸却说：“你考98，是因为你只能考到98，我考100，是因为试卷总分只有100。”
李洋无意识的挠着自己的光头，感觉张天阳这货就是这样。
他还是实习生，因为制度限制了他。
要不然分分钟飞起来给你看！
他之前觉得，孙羽这姑娘已经算是实习生里的佼佼者了。
恰好孙羽不怕辛苦，又对泌尿外科有兴趣。
可现在一对比，他果断抛弃了勤勤恳恳的孙羽姑娘，双眼放光的盯着大主任。
“主任，这个好苗子，要不然……”
“哈哈！”
大主任失笑，轻轻摇头。
“算了吧！他估计志不在此！
你知道吗，内科好几个大主任为了抢他，脑子都要打出来了。
肾内科的，感染内科的，急诊科的，心内科的，神经内科的，一个个都在抢，但小张谁都没答应。”
嘶，这么香饽饽？
光头带教洋哥咧着嘴，不说话了。
想想自己当年实习的情况……还有这一路评上副主任医师经历的风风雨雨……
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拐过来就别想了，人家有志向呢。”
大主任脸色淡定，轻轻摇头。
“咱们安心做一个培训基地就好了。
对了，他想上手就让他上吧，不用限制，也不用太刻意示好，随缘。
当然，你想结个善缘我也没意见。”
“嗯嗯。”
光头带教洋哥猛点头。
但表面上听主任的话，心里依旧默默打小九九。
大主任人脉广阔，自然不需要在意。
但自己不过是个刚刚升上来的副主任。
结交好苗子是没错的。
就算他不会成为自己的学生或者同门师弟，但这样的人，以后不论去哪个科室，都很有可能成为大拿。
那到时候这个关系就很值钱了。
毕竟，谁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需要了呢？
医生也是人，也会生病的嘛！
就算自己没病，谁还没几个倒霉亲戚呢？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洋哥去干活去了。
办公室里又安静了下来。
大主任脸色渐渐平淡，手指无意识敲着桌子。
说实话，这么好的苗子放在眼前，他确实有点馋。
但他收到的消息里，消化内科那边，竟然还有蠢货唱反调。
真的是暴殄天物。
要不要出手呢？
他让洋哥多给机会，也存着一丝期待张天阳超常发挥，也给他泌尿外科整出点跟无视野胃镜一样的东西来。
虽然可能性不大。
毕竟泌尿外科的手术也没什么操作难点。
想了半天，大主任终究没有做出行动。
“呼——”
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还是随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