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尽数去实习,太子需重写
“衡父,你的策论和伯安的正好相反。”
张仑放下了徐经的策论,看着他道:“你看到了道路带来的诸多好处,但却没有看到伯安所提的车马生计。”
“车马一旦增量就意味着相应的人手需要增加,驾车、搬抬、货栈……等等。”
“同时车马还需要养护、修缮,这方面也会形成一个专门的产业增加许多生计……”
点评了一番之后,张仑把策论放下那双丹凤桃花笑的眯起指了指校场。
徐经唉声叹气的就耷拉着脑袋过去了,恩师都说的清楚了自己还挣扎个啥。
赶紧去挨揍罢。
张仑则是笑眯眯的让座下第一狗腿王小周管家,把徐经、王守仁的这两篇文都抄录下来。
等他们挨揍完毕褪下了护甲哀哀惨叫的回到自己面前后,便让小周管家给他们一人一份。
“你们几个这段时间就跟着小周这边,好好的看着车马行怎么运作。”
策划案张仑当然是早就写好了,小小一个策划案而已~!
咱张小公爷当年和处男哥俩可没少看、没少搞,初期的时候可都是张小公爷自己亲自动手的。
后来就是定下个方向、基调,然后交给下面的人去完成自己审核就好。
都是一群缺教育的猪头,不操练一下全都傻呵呵的。
张小公爷嫌弃的撇了撇嘴,道:“好好跟着小周管家学,一个月后我要看你们的总结!”
“殿下,你的策论还得重写!”张仑看着松了口气的小正德,笑的一脸促狭。
小正德刚才还琢磨自己没法长期在宫外呆着,估计这趟就免了。
结果……这特么又要写?!
“一千字,明天交给我。”眨巴着那双丹凤桃花,张小公爷声音轻柔:“写不好,再揍两顿!我亲自来!”
我……我特么不活了!小正德想哭,这日子没法过了!
边上的刘瑾看着自家太子觉着他好惨,唔……咱不能泄露小公爷写的东西。
不然回头挨揍的,可就得是咱家了。
想到从小周管家那里看到的车马行策划文案,刘瑾就觉着自己这把年纪全特么活到狗身上去了。
那案子里一丝丝的分析从客户消费能力、购买习惯、针对性销售方式……
一直到京师、金陵乃至十三省消费能力、国朝税赋、百姓生计……等等,做了一个无比全面的分析。
只要按着执行刘瑾觉着这一年下来打底都三十万两以上的纯利,三十万两啊!
老刘激动的差点儿尿裤子,自己活好几十年都没有摸过这么多银子罢?!
然而小周管家只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摆手,说着是我家小公爷基本操作而已。
去年一个话本好几万两那钱来的快,这次《帝国时报》一天就千多两银子了。
老刘听得这话差点儿当场就得跪了,真是活生生的财神爷啊!
小周管家又说了,老刘啊,我家小公爷说了!
让陛下、太子不白使唤你干活儿。到时候掌着这车马行,皇家每年利润有半成是你的。
半成……那照着最低三十万两算,皇家的股子能分润差不多十八万两。
咱家也能分润九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啊,这还是最低的利润算!
卧槽尼玛!谁特么跟车马行过不去,就是跟咱家过不去!
刘瑾恶狠狠的想到:敢挡路的,我老刘豁出命去砍了丫的!
还没等老刘脸皮涨红,小周管家一番话又让他呼哧呼哧的粗气喘上了。
小周管家说,老刘啊!你想想你若是在车马行掌着如此大的产业,又有经验将来太子能不重用你么?!
掌着产业多了那分成也就高了,银子哪儿还能少啊、功绩哪儿还能少啊!
立下大功绩了,到时候若是那忠显祠立起来又怎么会没有你一席之地?!
这只是开始,一定要好好干、老实干!一年十万八万的花头,不过小事尔!
老刘那就差切手指给小周管家带去做保了,这特么泼天大富贵啊!泼天大功绩啊!
哪怕现下让老刘拎着刀子上九边砍鞑靼,估计他眼都不眨的就扑上去了。
“你就按照伯安和衡父的观点发挥一下吧,明天必须交上来!”
张仑眨巴着自己的那双丹凤桃花,小正德第一次觉着虎哥儿虽然好看也真坏!
“若是交不上来,或者交上来我不满意……”
摩擦~!摩擦~!在光滑的校场上摩擦~!
一步~一步~似魔鬼的步伐……
把他们全轰走跟着小周管家去培训、招募工匠,准备厂房。
他们还需要跟着拿到了策划书已经熟知整个流程的小周管家,一点点的通过这次实例学习。
张仑的弟子们苦逼的挨揍完毕,还得去实习不说。
那工地上的一众豪奴悍仆、城狐社鼠们此时也很凄惨,干活儿、吃饭他们都没有问题。
虽然这活儿很辛苦,大冷天儿的又得踩泥、和泥烧砖瓦砌墙。
但饭菜也是真的好,一天三顿都有肉吃。
管教的京营兵卒们虽然恶声恶气,但也都知道他们身份。
只要不是偷懒也不会有人来收拾他们,他们一旦偷懒了……
张家的老亲兵可就在边上盯着,那窝心脚使的出神入化神鬼莫测。
“官老爷啊,咱都是粗人这背书实在要命啊……”
城西打行魁首赵三儿生的五大三粗豹头环眼,据说跟河北异人学了一套拳脚刀法端的是厉害。
在那城西可谓是雄霸一方纵横披靡,直至这次被一并按了摩擦,揍成猪头送过来……
“不成!陛下说了,你们都是不通律令所以犯事儿,必须要教你们学会律令!”
那刑部的官员一瞪眼,本官可是读书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唔……再说了,这次来上课户部可是给本官派了十两银子一趟,白挣的啊!
京师居,大不易!每日花销可谓是金山银海,要是放水没教好这差事被下了咋办!
“小人宁愿多干活儿,这律令是真背不下来啊……”
赵三儿你让他把人砍成血葫芦,这汉子绝对眉头都不皱一下。
让他背律令……这可是真要了他狗命了,迄今他一条都背不下来。
“考核不过的,全部送往九边修造屯田。”那刑部的官员慢吞吞的道:“你愿意去九边,也行。”
赵三儿闻言一个哆嗦,好罢!好罢!咱背还不成么!
相比去鞑靼马蹄下讨生活,好歹这背律令不至于要了咱狗命罢……
第一百八十三章 豪门贵戚受管教,皇家子弟也难为
一众豪门贵戚们现在也很苦逼,每日卯时一刻就得被抓狗犊子一样抓起来。
然后一刻钟洗漱着甲,尽数滚蛋出帐篷开始“提神”。
所谓“提神”就是着全甲、提刀剑,围着校场开始疯跑。
这提神是英国公张懋给他们说的,他家那些九边下来的老杀才和大内侍卫们很快乐的执行着。
跑不快吃一鞭子、队形跑散了吃一鞭子,敢躲懒直接飞几个窝心脚过来……
疯跑大约三里地儿后,就褪甲开始吃早饭。
也别想啥好吃的了,摆桌上大盆子里一水儿的炊饼然后大桶装的豆浆让你可劲儿造。
吃喝完毕先让校场上走几圈消食儿,换上武举的防护装、选好棍棒木刀开始“醒脑”。
十人一队互相捉对厮杀,谁也别闲着一起上!
那校场上哇呀呀的一通乱叫,草泥马和甘霖娘齐飞。
老亲兵们则是指点他们互相之间阵型配合、刀盾砍杀,一顿打的是稀里哗啦。
敢有躲懒的那结局就是要陪老亲兵、大内侍卫们练上一遭,揍你个满面桃花开……
一顿折腾完也辰时二三刻了,全部褪甲滚蛋到军帐里沐浴洗刷换上统一的衣袍。
到做临时课堂的军帐里面稍待,下朝的礼部官员就抵达了。
然后开始上课,教授礼制、礼仪、礼法还得让他们演示一通。
午时结束,吃饭、午休。
申时集合到军帐课堂,下了午朝的刑部官员也到了。
开始教授律令、考律令,酉时三刻结束。
然后晚饭、温习今日课业,亥时一刻全部滚蛋睡觉。
这也是为何这些个豪门贵戚的家人们来看了一圈后,就默然回去不复再言了。
家里的崽子们确实也不成器,否则也不会被提溜到这里来挨收拾。
一瞅陛下、老国公真没让崽子们干活儿,确实是在操练、管教自然就无话了。
有些还心说管教一下也好,平日里他们自己没时间管教难免纨绔。
趁着现在没有惹下大祸吃些许教训、受些许管教,这倒是好事儿了。
还寻思要不要问问陛下把这管教营做下去,掏些许银子嘛!
这帮子狗逼崽子平日里在外糟践的银子还少了?!
豪门贵戚家的崽子们现在很苦逼,然而他们不知道尊贵的皇太子殿下现在也很苦逼。
回到宫里他自己咬牙切齿的写了好几篇策论,把最近也跟着学的刘瑾、张永给找来一起看。
结果,这二人都摇头叹息:殿下,您这样交上去小国公饶不了您……
可怜小正德戌时一刻回到皇宫,写到了亥时四刻都没搞定。
终究“哇~”的一声哭出来,想到明日交上去这策论通不过又得挨揍。
小正德就觉着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要做这个狗屁太子。
刘瑾看了实在不落忍,却突然想到:自己不能教授,可陛下能啊!
这份策划书陛下也是看了的,毕竟张小公爷希望皇家出钱那自然是要拿出一份企划书给皇帝看的。
弘治皇帝当时一瞅,顿时满心卧槽!
一年至少能给内库增收十八万两银子啊,这特么还犹豫个屁啊!干!
至于太子的份额……那特么还不一样是朕的么?!
最多收益后,朕给他拨付个二三万两花用。
小孩子家家的要那么多钱做什么,朕先帮你保管!
老刘赶紧拉着小正德说,殿下!此事可以寻陛下指点啊,小公爷也没说不许陛下指点不是。
这会儿陛下估计下了晚朝在御书房里批阅奏章呢,咱们可以赶紧过去……
小正德一听顿时不哭了,赶紧让刘瑾他们前头开路拿上自己和王守仁、徐经的策论便跑。
在御书房里皱着眉头阅读奏章的弘治皇帝听说儿子来找自己,还诧异了一下。
让萧敬把人带进来,然后听儿子说完顿时哭笑不得。
拿过小正德递来的三份策论,弘治皇帝顿时愣住了。
张仑交过来的企划案他也是看过的,这分明就是他在拿自己的案子去教授学生啊!
弘治皇帝笑了。这痴虎儿,还真是一点儿也不藏私啊!
若是没有看到张小公爷的企划案之前,弘治皇帝肯定会对这三份策论另眼相看。
可看完了张仑那份后世无数人总结出来的企划模式下写出的企划案,再看他们的就不忍卒读了。
珠玉在前,怎受瓦砾?!
但弘治皇帝知道,如果自己直接拿张仑企划案里的东西填补进去那起不到教育的作用。
张仑这么干实际上就是在开发他们自己思考的能力,逼着他们去观察、去思考、去判断。
弘治皇帝沉吟了会儿,本说明日再找大学士帮他一起完成课业。
可小正德哭丧着脸说,虎哥儿说了,明儿早上交上去的策论若不合格他要亲自揍我。
这就没办法了,虽然都已经是二更天了……
弘治皇帝沉吟了会儿,便命萧敬出宫去把李东阳找来。
等萧敬出宫再到李东阳家的时候,都已经快三更天了。
可怜的老李忙乎了一天好容易才睡下,结果被萧敬又给拉起来拖到皇宫里。
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儿的老李到了御书房才知道,这特么是让自己负责正德的家庭作业来了!
老李那脸顿时就黑下来了,尼玛!我老李也是人啊,我也得睡觉的啊!
骡子还允许打个盹儿呢,陛下您使唤人不带这么使唤的啊!
“西涯公莫生气,朕这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找你来的啊!”弘治皇帝一看,赶紧从龙椅上起来致歉。
老李这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任谁一瞧都知道这肯定是炸刺儿了。
“陛下,殿下的课业再繁重也不至于在此时把老臣唤来罢!”
您这是拿大学士不当干部啊!我老李假假也是金榜二甲第一出身的文渊阁大学士啊!
我老李那好歹也是入了内阁参预机务的国朝重臣啊!
陛下您就为了一个课业大半夜的把我从床上喊起来,提溜到这皇宫里给殿下补课?!
“西涯公莫恼、莫恼!实在是痴虎儿这题目太过刁钻了!朕真是没办法了。”
弘治皇帝赶紧苦笑的给李东阳解释着,听得皇帝这么一说李东阳倒是好奇了。
反正不来也都来了,那就看看到底是啥题目吧。
第一百八十四章 御前写作业,西涯有家忧
李东阳首先拿到的是小正德所写的三篇策论,看完他都觉着太子十岁能够做出如此策论已是不错了。
再看徐经、王守仁的策论,虽然比之太子的更好、更有深度和广度。
但毕竟这两位可都是考上进士的,年纪又摆在那里。写的比太子好,这是理所当然的。
“这徐经与王守仁却是大才啊!对于计然之策的理解,已经远超朝中多数臣工了……”
李东阳啧啧赞叹:“痴虎儿却是好手段,教出来的弟子果然不凡!”
“李师傅,您可别夸了!他们俩都做的不足,让虎哥儿给收拾了。”
小正德撇了撇嘴,暗自神伤:“本宫要是明天交上去的不合格,也得挨揍。”
“……”这都不合格?!卧槽!那得啥样的才能算合格啊!
李东阳直接傻眼了,难怪大半夜的陛下还要让萧敬去把自己拉起来。
这事儿看来确实不好办啊,徐经、王守仁二人的这篇计然策论在他看来已经非常不错了。
哪怕是在乡试中挂上去他们这么回答,那都可以当作范文来出的了。
弘治皇帝沉吟了会儿,让萧敬把小正德带到偏殿去。
然后才拿出张小公爷所作的那份企划书,交给了李东阳看。
果然,李东阳皱着眉头逐字逐句的把张小公爷的这篇企划给看完后。
留下的只能是一声长叹:“大才!!”
这并非是说张小公爷有多么厉害,也非李东阳学识不足。
张小公爷所作的企划案是超越于这个时代、无数人不断增订修改后,形成的案本模式。
莫说张小公爷的时代是在数百年后了,即便是提前数年提出一个划时代的企划案都是非常牛逼的事情。
就比如说,你在天猫出现前几年就拿给jack ma一份完备的天猫企划案。
甚至细致到几乎每一个步骤,那jack ma也得觉着你超级牛逼。
“所以太子的课业才难办……”弘治皇帝苦笑着从恋恋不舍的李东阳手里把那份企划案拿回来。
李东阳沉吟了一会儿便有了主意,老李那小时候也是神童啊!
长大了又考得进士及第,多年宦海浮沉始终宠辱不惊。
历史上更是曾忍辱负重摸准时机,一举将刘瑾这权倾一时的宦官拔除。
可见其绝对是个聪明人。
唤过小正德回来,李东阳开始口述一些综合性的方案。
但要求小正德用自己的语气方式写上去,不要照抄。
一边写还一边要跟小正德解释,某一段是什么意思、整体是什么看法。
免得一会儿张小公爷问起来小正德一问三不知,那就直接露馅了。
足足教了半个多时辰,确认了小正德对答如流不会出什么问题老李这才疲惫的告辞。
弘治皇帝倒是很愧疚,却也不好让他在宫中留宿。
只能着萧敬安排车马送老李回去,然而弘治皇帝不知道的是老李也并非是全无收获。
原本李东阳看着唐伯虎、徐经、江潮、许庭光……甚至王守仁、小正德,都到张小公爷那边学习。
他还很犹豫要不要把自己的儿子,也送过去。
李东阳次子李兆同在弘治八年夭亡了,而他的长子李兆先李徵伯却科举不利。
尽管李东阳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怪罪过他,但这却是他自己的郁结。
平心而论李徵伯也是个有才华的人,他的《李徵伯存稿》也是被收录入了《四库全书》的。
“明日先与懋公言语一声,便带徵伯往那草庐一行吧!”
李东阳心头叹气,儿子这次科举又是不利未得进士。
以至于近来每每读书皆至深夜,自己如何劝说也不肯听。
但今夜一见太子,并读了张小公爷的那份企划案后老李就决定要把儿子送去了。
老李实际上有段时间没有见到小正德了,所以这次见到小正德居然发现他身高猛的高出一截。
气色红润旺盛显然身体素质远胜当初,写出来的策论无论是字迹还是思考亦是渐成体系。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痴虎儿的确非常的会教学生。
“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这其实何尝不是李东阳对儿子的真实想法?!
然而李徵伯显然是不肯的,他甚至到现在都没有结婚。
并以父亲让自己荫补为贡生为耻,一心发奋想要考上举人乃至进士及第。
惶急之下用功过甚以至于身体极差,再这么下去……
这事实上并非是个例,徐经的父亲徐元献还是考上了应天府乡试第三名。
然而礼部大考却未得进士,于是回去再拼命读书以至于用功过度未及下次开科二十九岁便身死。
很多时候这是极为残酷的事情,唐伯虎可以用功一年就考得应天府解元。
他的好友文徽明、祝允明,却考个举人都考了多年才最终得偿所愿。
“也不指望徵伯真的能中举乃至进士及第,他只需养好身子、学得张家麒麟儿计然之策安身立命便是了……”
李东阳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轻声叹气,自己还有多少年好活啊?!
儿子若再不成婚孙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抱起,再熬下去说不准自己死了都看不着孙子一眼。
徵伯那身子骨现下更是不敢叫他成婚了,唉!难啊……
张仑不知道老李正打算把他儿子送来给自己做学生,即便是知道了也无所谓。
来一个是教来一群也是教,反正就这么着吧!
他现在关注的是雕版上印刷出来的地图,这是从海因里希那边得到的。
华夏这片海域他们不是第一次抵达了,所以他们自然是绘制了相对详尽的海图。
坎迪诺地图、托勒密地图、马提勒斯地图……甚至还有海因里希航海用的备用星盘,张仑都拿了一份。
将这些地图让人刻板印刷了一份,甚至上面的文字都印刷了一份。
然后张仑便进行标注,根据海因里希的描述结合自己所知一点点的标注出来此时世界地图的轮廓。
深深呼出一口气,看着这些被装订起来的地图张仑沉默了。
他需要狠狠的给那些个朝堂上自以为是的蠢货们一巴掌,告诉他们这个世界已经变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豪奴悍仆真好嘢,城狐社鼠真系劲
作为狗腿之王小周管家很清楚,自己首先要知道忠实的执行小公爷的一切决定。
尤其是这一年至少能给家里带来十多万两银子、跟皇家合股的买卖,再看看身边跟着学习的几位举人老爷……
顿时小周管家踌躇满志,谁家小管家能有我小周牛逼?!
太子殿下、两位翰林、一位观政、四个名满天下的大名士……全都跟身边学生似的抄录着。
我小周管家即便是狗腿子,那也是咱小公爷的狗腿子!
你们倒是求都求不来的,哇哈哈哈……
“少爷首先要求的就是度量一致,所有的车轴、车轮、车厢……”
“甚至一个榫卯,都必须要大小长短一致、能替换。”
这是张家庄子里一座青砖大瓦的车间,同样的车间在这里有二十多间。
开料取木的有专门车间,切割成小块备料的有专门的车间。
即便是雕花都分成了十多道工序,每一个步骤有三四个人同时操作。
他们只需要完成自己雕刻的一小部分,然后就把工件往下传递。
直至最后的一个总装车间,都是分工细作的。
装车厢的、装车轮的、装车顶的……包括了小正德、王守仁在内的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
“从开木取料到最后组装成车、上漆、阴干……最终出厂,只需要三天的时间。”
小周管家对此很得意,昂着头道:“每日可出厂各型号马车总计五十辆!”
王守仁等人闻言不由得“嘶嘶嘶~~”的吸着凉气,好家伙!原本三五人工期至少一个月的二轮马车。
现在做四轮、车厢装饰更豪华,然而一日却可出五十辆!
虽然是工人增配到三百余人,但这种生产效率也太恐怖了罢!
随后小周管家带着他们前往参观已经造好的百余辆马车,最好的顶级、甚至比张小公爷那辆还奢华的。
只有一辆,看着上面的雕纹、装饰很显然这辆车哪怕勋贵都没有资格坐的。
另外的两辆都算是较为奢华的,只是比之第一辆规格稍微低上些许。
剩下的还没有套上装饰的兽首、贴雕花,这些最后的工序可以随时加上去。
再往后是仓库,里面分门别类的摆放着阴干的车轴、车厢、车门……等等配件。
新送来的配件有专人浸泡桐油,然后拿起来阴干再刷桐油保证不会虫蛀、开裂。
阴干的房间里面装着地龙,进去便热气扑面。
还有专人在检查配件,若是开裂的会被全部挑选出来。
“真长见识了……”王守仁缓缓的吐出一口气,他从来没有想过一旦工种被全数细分再默契合作。
这将会多大的提高生产效率。
同样说着长见识了的,还有工地上工部、刑部、户部……等等六部、六科的官员们。
尤其白昂对于这里的效率简直是目瞪口呆,在此之前他极度怀疑仅仅是不足月余的时间能盖好么?!
事实上抱有这个想法的人不在少数,毕竟这个时代生产力基本就那样。
而白昂虽然组织过工程,可那是征发的徭役、干活儿的又是一天只能吃两顿糙米的普通老百姓。
完全跟这些一天三顿、顿顿有肉,本来就膀大腰圆力气比之普通人高出一大截的豪奴悍仆、城狐社鼠们不同。
再则弘治皇帝还给他们下了旨意,现在给他们机会修造春闱考场这是给他们赎罪的机会。
若是到了春闱还没有修造好,那你们就全都去九边修城造堡罢!
这旨意传过来谁特么能不卖命啊?!你愿意到九边鞑靼刀尖马蹄下讨生活?!
大干快上,都不必旁人监管他们嗷嗷叫着就把活儿干了。
原本工部核算至少得俩月才能建完的考场,半个月多点儿就已经完成了八成的工作量。
豪奴悍仆好~!刑部官员互相看了一眼。
真系好~!工部官员坚决的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城狐社鼠劲啊~!刑部官员再次用眼神问大家意见。
真系劲啊~!户部官员坚决的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所以陛下让我们来统计这次营造的各个细节,是为了将来若是再有营造……
就再“严厉惩戒”一次?!
礼部表示:同意!
这次我礼部算是脱难了,而且过来讲课也挣了不少银子啊!
刑部表示:毛问题!
那罚款我们刑部也是挣了一份的啊,还有讲课费!简直爽歪歪!
户部表示:o~98k!
那白花花的银子往我户部里面装,本官特么拒绝了才是大煞笔!
六部默契顿时达成,然后一众官员一起温柔的看着那些个豪奴悍仆、城狐社鼠。
并展望美好的未来!
张小公爷面前如今站着一个局促而紧张的青年男子,李东阳一身道袍微笑的坐在了张小公爷身边。
“先坐下罢,一会儿你师伯从宫里下了职回来先帮你看看。”
张小公爷看着李东阳的这儿子,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哪怕他并不熟医也能看得出来,这娃现在已经是气血两亏,再下去估计就行将就木了。
双目眼眶凹陷发黑,嘴唇发青、脸色苍白,站着一会儿便身出虚汗。
说着便让边上眨巴着眼睛好奇研究这公子新徒儿的妙安,去把伯虎他们几个喊来。
没一会儿跟着小周管家实习的唐伯虎等人匆匆赶来,张小公爷让他们跟这李徵伯见礼后坐下。
叙了会儿话,便让他们带这小师弟先去熟悉一下情况。
顺便把自己教授他们的那些,再传授给这李徵伯。
有弟子就是好啊!弟子聪明人又多,这就是好啊!
张小公爷现在觉着自己收了这么些个徒弟,还是颇有好处的。
至少自己要办事儿只需哼一声,弟子们就屁颠屁颠的把事儿给办了。
看着这新师弟的脸色唐伯虎赶紧找来小周管家,让他把陈州同师伯的丹丸取来一丸。
然后泡上一杯参片黄芪黄精枸杞茶,让这新师弟送服下去。
看着他脸色红润了些许,才叹气道:“师弟啊,你这身子骨可不成!”
“回头需与我等师兄多加锻炼,书是读不完的。就恩师自己的那些学识,能学得三成已是不错了。”
见这李徵伯师弟似乎还有些不信,唐伯虎亦不多言只是让他跟自己一起整理张小公爷的著作。
那些包括了张小公爷的诗作、刊发的时评,还有就是只有他们这些弟子能看的心得。
第一百八十六章 国朝风云涌,魑魅魍魉多
二月二,龙抬头。
时人所著之《帝京景物略》曰:“二月二日曰龙抬头……熏床炕,曰熏虫,为引龙虫不出也。”
那在潮白河边上的新贡院已然建成,国朝张贴榜单命所有举子三日内必须到新贡院报道。
随后的邸报、《帝国时报》都刊发了帝国会试、殿试新规。
首先就是关于此次恩科由于情况较多,所以暂行的新规只执行一部分。
其次便是要求所有的士子进京后必须首先到贡院报道,并入住新贡院内温书、备考。
国朝届时将安排翰林、大学士每五日,来讲一次课。
同时每旬安排所有举子出游一次,并组织进入京师游览、参观。
但必须回到贡院歇息,不得在外留宿、不得私访朝臣。
入住贡院期间个人物品封存保管需换上礼部提供的订制儒衫及生活用具,举子可带回为开科纪念。
科举期间礼部会负责举子饭食用度供应,直至结束。
会试后不第者须领取个人物品离开贡院,殿试至放榜前在京举子亦可入住。
但饭食用度将不再供应,只是不收取房租供举子暂住。
庠生亦可持路引入住,但需负担一定的租金……
林林总总说了一大堆,各种新规条看的人眼花缭乱。
总归就是一句话:你们不是说没规矩么,我现在立规矩了!
但不管举子们心思如何,他们现在是必须要马上赶往新贡院的。
原因很简单,条款上第一条写的明明白白:三日内不至者,取消本科资格。
不提举子们熙熙攘攘的到新贡院去入住、感受,便说这今日早朝弘治皇帝便心凉了一半。
“……东厂、锦衣卫等如此行径人神共愤!臣奏请陛下惩处!!”
那金銮殿的台阶下顿时由几位侍郎领队,站出来哗啦啦一票给事中、御史皆尽下拜。
“臣等恭请陛下惩处!!”
这朝堂的言官,还能有干净的么……
看着下面跪倒的一大片、一大片的言官,还有几个侍郎弘治皇帝的心渐渐发凉。
却也在渐渐的变硬!
粤、闽、浙三地大海商被查事件,原本被痴虎儿这么一冲朕还想迟点儿再处置他们。
没想到啊!人家就已经沟通好大部分言官,现在一并站出来逼迫朕了!
的确,这些个侍郎、言官们也发现如果仅仅是自己等人是难以成事的。
所以这段时间他们也没有闲着,不断的跟其他言官们进行沟通、交流。
最终大家确定下来,在东厂、锦衣卫这件事情上其他倒螭虎派支持他们的话。
那么他们就会在倒螭虎这件事情上,支持这些言官。
于是现在刘大夏、马文升如泥塑木雕一般,在朝堂上一言不发。
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只是沉默的看着皇帝的处置。
“朕已命刑部追查此事,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结果了……”
弘治皇帝说着,刑部尚书白昂便站出来躬身作揖道:“禀陛下,此案案情已近乎明了还需收尾一段即可结案。”
什么?!卧槽!都已经查明了?!
顿时一众言官、侍郎们背后阵阵发凉,但随即一想:我们现在可都还没有被抓呢。
这说明无论是东厂、锦衣卫还是刑部,都没有拿到我们的证据。
否则的话他们早该查到我们头上了,何至于现在还让我们在朝堂上蹦达?!
一念至此他们终究是放心了许多,只是躬身道:“还请陛下彻查,尽快还良善黎民一个公道!”
良善黎民?!呵呵呵……哪个良善黎民养着上百家丁持刀备弓,还倒卖军械?!
哪个良善黎民走私下海勾结倭寇,还擅闯国土屠戮百姓?!
好一个良善黎民啊!弘治皇帝微笑的看着这些言官、侍郎们,点了点头:“朕自会关注。”
你们……也和他们一样良善吧?好,好的很啊!
再望向泥塑木雕一般的马文升、刘大夏的时候,弘治皇帝的笑意就更浓了。
“痴虎儿不是要跟刘大夏经筵一辩么?廷仪公,在他们辩完后朕需要看到一个结果!”
台阶下的刘大夏听得弘治皇帝的话,不由得心猛的抽搐了一下。
弘治皇帝几乎没有直呼过他的名字,都是叫他的号“东山公”以示尊敬的。
这次……却直呼他的名字,然而对于白昂却叫了白昂的字。
这其中的意味就非常的明显了,朝堂上没有哪个是傻子的。
大家看弘治皇帝的这一份做派就知道了,皇帝此时已经是怒极!
想必待得痴虎儿和刘大夏经筵一辩之后,这朝堂上又得血流成河了……
“老臣遵旨!”
亦是这日起,京师开始流出几个传言。
一条是东厂、锦衣卫擅捕粤、闽、浙三地良善黎民,有言官上告陛下责成刑部查处。
然而刑部却多加推脱,看起来应该是跟东厂和锦衣卫苟合在一起了。
白昂那老家伙当真不是个好东西,竟是和权阉混迹一块儿不顾这读书人身份了。
第二条便是说那痴虎儿所谓“大才”实则全是吹捧出来的,其诗作、话本其实是由他弟子代笔。
他两个弟子皆属解元出身,为了官身不惜将自己的诗作、话本挂于他名下而出。
而他所谓出海剿杀倭寇海盗,实际上根本就是勾结了倭寇海盗行凶杀害可怜的沿海良善人家。
他那应天府解元之名乃是因为王华王德辉之子王守仁,为呵他卵子在他名下谓之“读书”。
所以点了那痴虎儿命人代笔的策论,让他为应天府解元……
那顺天府武举解元也是他用英国公府的名号去压人,逼着那些人让给他的……
总之林林总总的传言一大堆,无一例外皆是关于刑部、关于张小公爷的。
但在张家庄子里的张小公爷却只对这些个传言一笑置之,让几个着急的弟子好好读书!
你特么管那些煞笔之言干甚?!
不过是些许魑魅魍魉的手段而已,能耐我何?!
我还需给他们这些个废柴们证实一下?那不扯淡么!
他们还觉着吃狗屎才是大活人的表现呢,你们难道还跑去吞一坨给他们瞅瞅么?!
第一百八十七章 螭虎提笔诗三味,不见刀锋亦伤人
话是这么说的,但看着妙安小姐姐气鼓鼓的拉着他一定要作一首诗张小公爷还是无奈的提笔了。
张小公爷可以打发掉自己的几个弟子,然而对于妙安姐姐却几乎没有办法。
虽然有时候会有些许小调皮,但妙安把张小公爷伺候的那是真没话说。
张小公爷每天刚刚起来那温温的洗脸水就准备好了,前几年弘治皇帝陛下改进后的牙刷子也备好了。
甚至妙安还笑吟吟的,轻轻帮打着哈欠的张小公爷仔仔细细的擦好了脸。
然后再轻柔的帮他擦着牙,期间搂着还有起床气的张小公爷温声安慰。
刷完牙抱着他等张小公爷撒了起床气,这才将他除去内袍横抱起来轻柔的放进备好的浴桶里。
给渐渐清醒过来的张小公爷先擦遍了全身,然后打上香夷子仔细的擦拭一遍。
再从浴桶中将张小公爷横抱起来,笑嘻嘻的用毛毯子给他擦干了身子然后换上内外衣裳。
早餐就更不必说了,小公爷什么口味妙安早已经烂熟于心。
每日张小公爷精神抖擞的走出来,笑嘻嘻的妙安总是仔细的在自家公子身后帮他扯平衣服。
张小公爷漂亮的鹅蛋面儿刚刚抬起,妙安就知道他是要喝茶还是吃果脯。
看书稍微累了张小公爷还未及开口,妙安就已经坐在他身后轻轻的扶着他靠在自己身上。
手法轻重适中的帮他揉捏着头部、肩部,很多时候张小公爷就这么靠在妙安身上睡着了。
可以说张小公爷现在几乎离不得妙安小姐姐,实在是被她生生给宠坏了。
却见唐伯虎飞快的摊好了印花宣纸,边上的徐经熟门熟路的研磨好了墨汁沾饱狼毫递上。
李徵伯目瞪口呆的看着几个师兄如此熟门熟路的准备一切,然后自己的那位少年恩师则是沉吟了会儿。
随即抬手在宣纸上挥毫泼墨。
“身在千山顶上头,突岩深缝妙香稠。
非无脚下浮云闹,来不相知去不留。”
但见这首七言写完后,张小公爷顿了顿题上诗名《借纷扰咏兰》。
李徵伯虽然未考到举人、进士,可也是饱读诗书的人啊!
结合自家小恩师写这首诗的境况再配上这首诗的名字,顿时满心飞奔草泥马!
虽然以前就知道这少年恩师那骂人的本事不是一般的高,骂人的话不是一般的狠。
但今天他算是亲眼见着西洋景儿了,张小公爷给他表演了一下什么叫现场指桑骂槐!
什么叫云淡风轻骂的你狗屁不是。
“身在千山顶上头,突岩深缝妙香稠”这二句的意思是形容险恶身处的环境,千山最顶、突岩深缝。
结合诗名这等于是在说那些个攻击他的谣言,极为恶毒无耻。
而那“妙香稠”,原意说兰花生长出来照样的芬芳香郁。
结合诗名和前半句,则是说你们再怎么恶毒无耻的造谣都无用。
我才华横溢就是才华横溢!
后面那两句“非无脚下浮云闹,来不相知去不留”就更狠了,你可以认作是张小公爷这么说:
乃们都是浮云,还是我脚底下的渣泥。
我特么连你们姓甚名谁,都懒得知道。
若是再结合全诗和诗名,那意思就是:
臭不要碧莲造我谣鸡毛用木有,小爷就是才华横溢。
乃们这帮子辣鸡于我不过如脚底烂泥浮云,名字连摆在我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就连你们啥时候滚蛋,我都丝毫不关心。
李徵伯看着这诗涨红了脸,心里直道卧槽!
估计那背后造谣的,看到这首诗得气的吐血罢?!
妙安小福宝挺着胸膛眨巴着杏眼又品读了一遍,随后见唐伯虎却要收走顿时不愿意了。
让他只许抄下来,不许把原文带走。
说宫里的太后对自己极好哩,她又喜欢少爷的字儿。
自己答应了她要给她带几幅少爷的字儿,不能食言呀!
张小公爷听得妙安的话便一摆手,道是妙安姐姐既是要送人那我便多作一首。
妙安眨巴着杏眼拼命的点头,随后挪开了这宣纸又铺上一张。
却见张小公爷沉吟了会儿,提笔改小楷很快一首五言便现于纸上。
“一节复一节,千枝攒万叶。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
随后补上了一个名字《竹》。
李徵伯见状不由得心下感叹,自己刚拜师的时候伯虎师兄和自己言道恩师之学能学得三分便已是不错。
可这等才情,加之这几日伯虎师兄他们带自己的锻体、练刀、药食补……再有那计然之策。
这些哪怕是学的一分,都足以安身立命了。
这首《竹》看似在咏竹,实则是在说一种处世方式更可以说是对太后的盛赞。
前者可以是在表明一种态度,我只是在丰富自己懒得招惹是非。
后者则是可以认为是对太后这么些年虽然地位节节拔高,却几乎从未干预朝政。
对于她这等恪守妇道表现的赞誉,数种意味在其中颇可深品。
“这首诗暂时莫刊发出去了,便是送太后的罢!”
张仑笑了笑,见唐伯虎要抄录便道:“都去忙罢,记得到时候车行计然的策论得交上来!”
“徵伯现在身子骨还未及大好,就先不必做靶了。若是策论不合,着甲跑三里便是。”
李徵伯闻言那脸不由得垮了,虽然比去做靶子让妙安、足利鹤揍一顿要好。
可也好不到哪儿去啊!
当日,这首《借纷扰咏兰》一出果然是仕林哗然!
大家都猜到了脾气从来就不好,敢对着礼部乃至内阁开炮的麒麟儿玉螭虎必会反击。
但没有人想到这反击竟然来的如此凌厉,用读书人的方式狠狠的拉高了自己再踩对方一脸血。
双方甚至都没有见面,就这一招对决已经分出胜负来了。
对方使阴招撒石灰粉背后捅刀,麒麟儿则是刀都没有捅到身上就一拳把对方眼眶都打爆了。
一众士子、各官宦商贾家小姐们,嬉笑的看着麒麟儿在报纸上骂人。
皆言那乱造谣抹黑的真真是个大傻子,麒麟儿脾气不好这是人所共知的。
你还没事儿去招惹他?!活该你被骂成锤子。
第一百八十八章 生事不成反遭议,贡生行险闹螭虎
“乓啷~!”国子监里,严旭直接气的摔了手里的茶碗浑身哆嗦。
在他房间里坐着的聂常泽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气的道:“早说了咱们别招惹人家麒麟儿,现在好了吧……”
其余的几个国子监里的贡生亦都脸色发黑,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谣言是他们传出去的,让他们去传谣言的是那些个言官们。
倒螭虎派现在搞不动张小公爷无从下嘴,但又恨恨的不甘心。
于是寻来了这些个想要与他们求官的贡生,让他们出去给痴虎儿造谣。
哪怕是造成不了什么伤害也得恶心他一下,小道消息大家最爱听嘛!
结果这麒麟儿他不按套路出牌啊,直接反手就是啪啪啪的一顿耳光。
抽的他们是眼冒金星稀里哗啦。
若是以往这种绝对不会有人察觉到是他们做的,可麒麟儿这么应景儿的一骂大家就好奇这些话谁说的了。
要不怎么说人民群众的熊熊八卦之心和探索的力量是伟大的呢,三两下追根溯源很快他们就藏不住了。
毕竟我听你说这事儿,就会问你听谁说的。
这可是众口相传的时代又不是后世可以匿名发布的时代,你肯定说我听谁谁谁说的。
然后你在回去问那谁谁谁,又得知前一个传播者是谁。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麒麟儿口中那脚底烂泥,吃大家的白眼自然都会主动的去追根溯源看谁说的。
这一追溯顿时他们这票人就原形毕露了,他们没法说清楚自己听谁说的啊!
大家倒是没有人会去向麒麟儿举报,但这不妨碍大家把他们就是麒麟儿口中的那烂泥这事儿传播开来。
这可真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一时间几个贡生皆满脸愁云。
在仕林里名声要是砸锅了,那以后就真甭混了。
实际上这也是为什么其他人拼命要把他们挖出来,证明自己不是麒麟儿口中的烂泥的原因之一。
你是个嫉贤妒能背后造别人谣的奸邪污烂小人,那谁还敢跟你一起混啊!
莫说是这等大事了,正德朝时候几个刘健他们逼斩刘瑾李东阳没随同还留任。
这导致的是后来一次上朝他远远看到自己的门生,想上前打招呼结果那门生目不斜视就走了。
还说李东阳恋栈权位不肯随同大义不屑与之为伍,差点儿把老李给活活气死。
所以这几人算是被这一巴掌不止抽的眼冒金星,那是直接抽的大脸着地啥脸面都毁了。
“他痴虎儿不让咱们活了,咱们也不能让他好过!”
严旭满脸狰狞咬牙切齿的狠声道,那双眼中尽是赌徒输红了眼的决绝。
聂常泽嗤笑了一声,冷笑着道:“莫非你要打上门去?!砸英国公府?还是砸他的草庐?!”
“或者……去砸他的报馆?!”
其余人等听得聂常泽的话不由得唉声叹气,这些地方是自己能砸的么?!
自己去被砸才有份罢?!
“我们不能砸过去,他难道还能砸过来?!”严旭冷笑的看着这些个同窗们。
却见他缓缓的站起身来,冷然的道:“事已至此,如果我等不做反击那烂泥之名必然扣我等头上了!”
聂常泽听得这话不由得脸色灰败,沉吟了会儿才道:“山夫,计将安出?!”
“今夜吾等各自撰文,趁三更时分张贴于监内!做成清议!”
严旭一脸疯狂,低声吼道:“他有《帝国时报》,我们有国子监!我还不信他痴虎儿能砸到这国子监里来!”
聂常泽知道严旭的意思,这也是贡生们常用的手段之一。
简单说就是在国子监里面贴你的大字报,这种不知道谁贴上去的只要不是悖逆之言院监不管的。
这也是贡生们“清议”形成的原因之一,亦是贡生们的依仗之一。
反正你没法到国子监里面来撕掉这些贴文,即便是你撕掉了反而会更让人议论纷纷。
“此法未必奏效啊……”聂常泽无奈的叹了口气,尤其是大家都知道是他们所为之后。
严旭则是背着手看着这些个同窗们,冷声道:“难道你们还有其他法子么?!”
“拿些许银子,一会儿找几个诗社的吃个酒、递上几封仪程让他们帮帮忙!”
却见严旭来回渡步,一咬牙低声道:“告诉他们,有几位侍郎的帖子我们也是能拿得到的!”
“只要这次他们帮了我们,届时我们未必就不能引荐一番!”
几人听得顿时有些心动了,若是如此安排倒也未必是不成的。
这事儿主要是得有人帮忙一起唱和,否则的话只是自己等人是唱不起独角戏的。
这些是很多诗社、读书社兴起的原因,最初他们或许是真的为了做诗、读书。
但最终都会不约而同的发展成为一个小团体,然后形成南京国子监那样周一帆那样的冲击力。
大明中后期士子与官员之间的关系是非常奇特的,士子想要依附于官员飞黄腾达。
同时他们又有些看不起某些官员的所行所为,既是怨怼又是羡慕。
官员可以扒掉某个士子的功名让他一文不名,而同时作为制衡的士子又能用清议收拾掉一些官员。
这像极了大明朝六科对于六部的制衡方式,下无以为凭但可克上。
张小公爷自己并不知道又有人要赶着作死来折腾他,若是知道了……他还是无所谓的。
顶多是去国子监把他们都捏死。
弘治皇帝又把张小公爷找去了,今天的早朝散的很早。
或者说最近的早朝都散的很早,在大批言官被扫荡了之后大家忽然发现朝堂效率居然提高了。
以往各部官员们提议一个事情就必然要有言官蹦达出来质疑一下,杠精还是撕逼得看最后发展。
但总之肯定会有言官蹦达出来恶心你一下,犹如癞蛤蟆在你跟前你还不能拍死他一般。
除了六部官员上奏的事情他们需要杠一下外,还会蹦达出来喷一下皇帝、勋贵、外戚……等等。
挂逼了一大票喷子杠精们,剩下的不是琢磨捞那些大海商就是琢磨怎么扳倒玉螭虎。
于是一时间朝堂上大家居然非常和气,六部处理日常事务无比顺畅。
“这次牵涉的……实在太大了!痴虎儿,你看……”
弘治皇帝揉着自己的眉心,悠悠的叹气道。
在台阶下的是忧心忡忡的刘李谢三大学士、户部钟、刑部白昂,还有悠哉悠哉的张小公爷。
原本东厂萧敬、锦衣卫牟斌他们查三省海商勾结倭寇事件,再交予刑部。
最初的设想只是抓出一些个言官,顶多一两个侍郎。
然而现在是朝堂上近乎七成的言官都陷落进去了,同时六部有五个侍郎也牵涉其中。
弘治皇帝在惊怒、惶恐之余,更多的是犹豫并生出一丝丝的绝望,这朝堂上居然陷进去这么多人。
一个二个平日里的正人君子,若非是查实了他们跟那些海商的牵连。
弘治皇帝甚至都无法相信,这些嘴上满口仁义道德的朝堂大员们居然私下里如此贪得无厌。
随即弘治皇帝又不由得想到了明太祖,以《大明律》、《大诰》和《醒贪简要录》三大律令意图遏制。
然而,结果却实实在在的打了他的脸。
洪武十八年户部侍郎郭桓盗卖官粮案,当时整个国朝上下大小数万官员几乎全数涉案!
以至于愤怒的朱元璋在查实后每部除尚书与侍郎外,涉案官员,一律处死!
经此一案各部尚书、侍郎,已然为光杆司令。
然而刹住这股风气了吗?!答案是:没有。
洪武十九年,大明十三个省,从府到县的官宦,大部分未及任满,便涉案被诛。
同年批发榜任命的官宦,三百六十四人。
一年后除六人犯案被诛外,其余全部流徒。
这等于当年一榜出身的文官,全军尽墨、无一不贪!
一念至此弘治皇帝不由得有些绝望,连太祖爷杀的血流成河都搞不定的事情……
自己何德何能,可以将其根绝啊!
“还未病入膏肓,自然有得救。”若是张仑大概猜到了弘治皇帝的想法,不由得撇了撇嘴。
太祖爷反腐力度是够大了,但他的反腐不是没有弊端的。
首先就是他没有制定一个全面的机制,仅仅是依靠个人意志去执行这种政策。
这导致的是他身后允帝治下直接人亡政息,仅是压制了几十年白忙活了。
其次一点就是太祖爷实在太小气了,一个正七品县令一个月的薪俸仅七石五斗,约五两银子。
可他还得负担签押、司仓、管监、管号……一大批人的薪水,还得养家糊口。
你这不是逼着他全家喝西北风,然后再帮你卖命么!
更惨的是连退休金都木有啊,致仕等于要吃屎!这几个人能扛得住啊?!
用圣人的框架去要求所有人,这不是要了亲命么!
“陛下,出事儿了!”还未及等张小公爷再开口,一个小太监绕过大殿来到萧敬身边耳语了几句。
萧敬脸色猛然一变,躬身对着皇帝道:“国子监不知何人,竟是在门前张贴檄文攻讦小公爷!”
“更有国子监贡生百余人一同喧闹,称之要往礼部要求彻查除奸!”
第一百八十九章 国子监前看文章,贡生行径实无状
三大学士、两位尚书直接倒吸一口凉气,都是经久宦海的人他们怎么可能看不出此事有人煽动?!
恐怕这与前些日子造麒麟儿谣的那些人是同一伙罢?!
但不得不说这一手极为恶毒啊,国子监的贡生要怎么处置?!
百余人呢,使东厂、锦衣卫去抓捕?!这不是坐实了麒麟儿的谣言么?!
可放着不管任由他们喧闹,然后到礼部请愿这恐怕又得闹出事端来啊……
“呵呵呵……”张小公爷一脸冷笑,那漂亮的丹凤桃花中淌露着丝丝冷光。
却见他躬身长揖一拜,对着弘治皇帝便道:“些许小事尔,还请陛下许螭虎亲自处理罢!”
“痴虎儿你且去,不必有任何挂碍!”
弘治皇帝突然满心怒气,怎么一个为国朝尽心尽力的孩子,你们都要为难、都要攻讦!
一群群尸位素餐也就罢了、勾结海商倭寇中饱私囊也就罢了,还勾连朋党攻讦国朝忠良!
痴虎儿才多大啊,他才十四岁啊!不当人子!
你们这群孽畜,真真是不当人子!
“朕随后便到,此事朕与你撑腰!朕倒是要看看,这国朝到底还有没有清明了!!”
三大学士、两位尚书听得此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弘治皇帝显然这是怒极了。
这话那也是极重的,意思可就很明白了:痴虎儿若是遭损,就是这国朝没有清明了!
若是帝王一怒,且认为这国朝没有清明会发生什么?!
瞬间三大学士、两位尚书的脑海里闪过了一系列的词汇:血流漂杵、伏尸百万、人头滚滚……
“陛下不必着急,一会儿到场便看虎儿给您演一出好戏罢!”
张小公爷倒是笑嘻嘻的安抚着几乎要爆炸的弘治皇帝:“些许小事尔,气伤陛下可不值当啊!”
看着张小公爷成竹在胸,弘治皇帝的怒气也消散了些。
但还是一摆手道:“痴虎儿且去,莫担忧!一会儿朕便亲临之为你撑腰!”
对着弘治皇帝和三大学士等人行了一礼,张小公爷哈哈一笑便躬身拜去。
上回小爷就想着趁势直接马踏南京国子监了,方信之、曹鸣岐他们几个赶紧拉住。
好家伙,我的亲亲小祖宗啊!您这是要干甚啊!
那南京礼部尚书、掌国子监的徐琼徐东谷,可是位老好人啊!
您不能这么去折腾人家这把老骨头啊,再说他也确实管不住南京的事儿啊……
张小公爷那才愤愤作罢,但心里总归是不爽利的。
没成想这回居然京师国子监这群狗犊子撞上门来了,这可直接让小公爷喜出望外啊!
卧槽尼玛,劳资可还琢磨找啥借口踩你们一脸儿花呢。
你们这就把脸儿给咱送上来了?!好,好滴狠!
出得宫门来便眼见那三十五姬武将肃立宫门外的茶棚,张小公爷直接一跨马扬起了马鞭。
“小周开路,今儿咱们马踏国子监!”
“喏!!”小周管家无比激动,三两下滚上了战马便呼喝着在前头开路。
几十号老亲兵呼啦啦的跟着顺着大路边打马而过,妙安已经感受到了张小公爷身上不同寻常的味道。
按着御赐绣春刀的她一脸煞气,三十余姬武将亦是眉目含煞!
开玩笑呢,她们虽说在扶桑也是大名家子女。
可日常用度那顶多也就是比普通平民好点儿,她们还算是有些许理想的。
会去练刀、骑马,读些许诗文懂汉字。
然而跟随上了小公爷那待遇就完全不一样了,在扶桑她们可是人人敬仰的宫御前鬼武姬啊!
连铠甲、火绳勾枪带佩刀,那可全都是专门订制的没一件大陆通货。
莫说是平民即便是一般武士,见了她们也得让道。
大名见了她们也得先带打招呼的,甚至那些探题大人见她们在也需给个笑脸。
到了大明后那用度、身份更是不得了了,张小公爷是谁啊?!
这国朝历代第一勋贵世家啊,再有狗腿王小周管家不惜工本的用度供应。
这些个姬武将小姐姐的生活质量,简直“蹭蹭蹭~”火箭一样的上扬。
啥珍馐美馔、绫罗绸缎、金银珠玉……那都是配发的,每月还领胭脂水粉、俸银五十两。
住的虽然名为“草庐”,可你这以为这是草庐就傻了。
每人一间独立精舍,连书架带书桌有衣柜……甚至还有单独的浴室和茅房!
来到京师后一旬有一日假期,专人带领逛逛京师采买。
想看书那殿下弟子徐衡父家藏万卷如今尽数被翻印送至京师了,想学文两位解元、三个进士可以给你讲学。
想在武艺上更进一步,那被聘为大内侍卫总教习的陈州同师傅可就在家里呢!
还有王越老先生、妙安姑娘和足利公主殿下。
这一切待遇系于一身,那还有啥好说的?!
谁对她们殿下不敬那必须得直接砍死当场,小姐姐们没一个会手软的。
京师的百姓已经熟悉了她们身上的这套哥特式赤红色甲胄,只要看到就知道是她们。
隆隆隆的马队不过是一会儿就已经冲行到了国子监门前,远远的张小公爷便听得有人在大声呼喝。
“……国朝养士百五十年,吾等怎能相弃义理任由奸佞横行!……”
撇了撇嘴,张小公爷已然是下马。
小周管家则是阴沉着脸和老亲兵们三两下的,便将那些个柔弱的贡生们噼里啪啦的撞开。
些许贡生似乎梗着脖子想反击,但看着那些老亲兵们冰冷的神情、看着他们如同猎物的眼神……
这些个贡生们知道,正主儿来了。顿时尽数缩了卵子。
张家老公爷敢在宫门前就把两个御史直接打残废,张小公爷国子监门前斩杀他们几个贡生又算什么。
严旭正吼的面红脖子粗,然而却猛然见得人群如同利刃直接破的肉片一般撕裂成两块。
而后一位身着玄色云锦金丝绣螭虎纹儒袍,身形挺拔俊秀的让他心下都自惭少年人缓步走来。
这番做派、这番颜色、这排场气势,严旭就算是再傻也知道:正主儿来了!
一时间严旭竟然是心头发慌呐呐不敢再言,甚至这场中刚刚鼓噪的贡生们顿时亦皆噤声。
却见那少年眨巴着他那双漂亮撩人的丹凤桃花,视众贡生如无物好奇的径直走到了那张贴出来的文章前。
“此为你所写?!”那少年头都未回,似乎看都懒的看严旭一眼。
本想否认的严旭猛然有一种被蔑视羞辱的愤怒,竟是大起胆子转身瞪着那少年厉声大喝。
“便是在下所作,你待如何!”
那少年依然看着那文章,突然笑了:“居然说我不通武艺,全凭勋贵之身夺魁。”
严旭咬着牙冷哼一声,觉着这少年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
声名被吹嘘起来的罢!如此想着,更前一步指着他便道:“不是如此么?!你年方十四有甚……啊!!”
却见那少年甚至头都没有回,只是一掌握住了严旭伸出的手指猛的一别!
便听得“咔嚓~”一声,严旭的手指居然是应声而断!
同时严旭整个人猛的一下对着那少年便是跪在了地上,那少年看着文章淡淡的道。
“我不喜欢别人用手指指着我。”
一众贡生见状顿时哗然,便有贡生愤愤不平的大吼:“无耻偷袭!小人!!”
只是吧,他们鼓噪归鼓噪人却很老实。
根本不予靠近那些个按着刀柄,沉默的张家老亲兵……
吵吵一下顶多挨揍,冲上去说不准就得吃刀子!
挨打的是严旭那小子,要吃刀子死的是自己啊!
那少年听得这话终于转过头来了,笑着松开了严旭的手指猛的一脚踩踏在严旭的膝盖关节处。
“咔嚓~!”一声,严旭那凄厉的惨叫顿时响彻了整个国子监。
这一回那些贡生们顿时不再鼓噪了,他们算是看出来了。
人家根本就视他们如无物!
“刚才说我偷袭小人的那个,把他拎过来。”
却见一个贡生很快的被老亲兵直接提溜出来,丢在了当场。
却见张小公爷对着小周管家招了招手,小周管家随即送上了一双精致的锁链手套。
“给他把刀。”
张小公爷那双漂亮的丹凤桃花带着笑意,轻声道:“不是说我偷袭吗?!我给你个机会。”
原本这些贡生们在鼓噪的时候,周遭聚集的人就越来越多。
后来听说玉螭虎张小公爷居然亲至,一时间京师无数的老百姓、官宦商贾家小姐们皆尽赶来。
那被推出来的贡生此时涨红了脸,而同时一把腰刀“啷呛~”一声丢到了他的面前。
若是可以他其实很想说,刚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
若是可以,他甚至现在就想要低头转身就走……
躺在地上被踩断了膝盖的严旭已不再惨叫,只是传出低低的哀嚎。
这贡生哆哆嗦嗦的伸手想要拿刀,而张小公爷似乎不耐身后那严旭的哀嚎。
竟是转身把自己的背部都露出来,俯身去“咔嚓~”一下卸下了这严旭的下巴。
那原本哆嗦的贡生似乎看到了机会,猛然目中精光闪过抓起刀便朝着张小公爷背后劈去!
“居然偷袭,无耻小人!”那些个官宦、商贾家小姐、一众京师百姓们尽然目眦欲裂!
更有一些百姓们竟想冲过去,还大喊:“玉螭虎小心!!”
那贡生的眼中尽是狂喜,什么天下风云麒麟儿、什么玉螭虎!
吹嘘着出海杀倭寇、鼎定扶桑摄伏其国主!还不是被我斩于刀下!
然而便是在这瞬间他竟是眼前一花,那玉螭虎竟是瞬间拧过身形笑吟吟的看着他。
恍惚间他听得一声“当啷~!”一声脆响,随后便是手上的刀被一股巨力狠狠砸中不由脱手!
第一百九十章 国子监前臊脸皮,奸佞国贼当属你
“饶命!!”这贡生凄厉的嚎叫着求饶,然而下一刻他便感觉到自己的下巴像是被冲城锤狠狠的撞了一下!
随后便是手肘关节、膝盖关节,耳畔传来“咔嚓~咔嚓~!”的骨骼碎裂声。
那玉螭虎的声音轻轻的传来:“我给你机会了,若你行如君子我不会伤你。”
那贡生还想开口求饶,然而却发现自己居然连嘴都张不开。
只有喉咙里不断发出的“嗬嗬嗬……”的怪声,随后他的另一只手则是传来了“咔嚓~!”一声脆响!
那原本想过来救助玉螭虎的百姓、远远围观的官宦商贾家小姐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却见这贡生的另一只手被这玉螭虎双手握住,如同掰黄瓜一般毫不费力脆生生的掰开了。
“噗通~!”这贡生像是一个破麻袋似的,被玉螭虎丢在了地上。
却见他有些意兴阑珊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仿佛做了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
“还有谁想试试我的身手么?在下很是欢迎的呢……”
好帅!!一众官宦商贾家的小姐见得张小公爷略显痞坏,懒洋洋的笑容不由得眼中升起一阵小星星!
却见得张小公爷那双漂亮勾人的眼眸,在慵懒的神情下更显出一种让人心悸的俊美。
没有人站出来,贡生们傻了才会往外蹦达。
那谁谁谁拿着刀去偷袭,都被这玉螭虎打成猪头了。
大家没事儿谁要往前凑过去送人头啊?!
见居然无人上来,张小公爷好像有些无奈了。
转过身去走到了那严旭面前再次蹲下,身手“咔嚓~”一下接上了他的下巴。
“这文章肯定不是你一个人做的,你在此受苦他们却在人群里安然无恙……”
张小公爷笑吟吟的道:“你已经残废了,此生无法入仕……”
“说说吧,都还有谁质疑我的武艺。”
当张小公爷的这话一出口的时候,那贡生人群中顿时有几个人拔腿就要跑。
然而东厂、锦衣卫的番子们早已经得令赶来混在人群中,哪儿给他们跑的机会啊!
直接拎住按倒,三两下拖到了那场边交予张家老亲兵。
“哈哈哈哈……玉螭虎说的是啊!我凄惨如斯他们却稳如泰山,我何必要为他们遮掩啊!”
那严旭凄厉的惨笑着,随即报出了七八个名字。
却见那几人早已被人指认出来,一并丢到了这场中来。
“噗通~噗通~”的磕头如捣蒜,那嘴里不住的哀嚎。
“小公爷饶命啊!我等都是受人指使并非出于本意啊!”
张小公爷此时看着那地上跪倒的贡生,顿时有些意兴阑珊:“哪只手写的,都打断了罢!”
那些个老亲兵们终于动了,却见他们狞笑着伸手“咔嚓~”就卸掉了这些贡生的下巴。
“住手!张家子安敢猖狂!我刘大夏……”
却见是那刘大夏、马文升在得了信儿之后,带上一票言官们联袂赶来。
老亲兵们见状赶紧上前堵住了他们,不给他们靠近过来。
然而张小公爷却是一挑眉,转过身甚至都不看被老亲兵们抵住的他们一眼:“砸!!”
妙安小姐姐早已不耐,直接猛然抽出佩刀来娇喝一声:“樱子!公子说了,砸!”
说着,已然是一摆那御赐绣春刀“啪~!”的将一个士子的手“咔嚓~”一下砸成了个回凹状!
“啊~~~”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姬武将们听的妙安的话也猛然动了起来。
却见她们眉头都不眨一下,直接用刀鞘猛的朝那几个拱手的手肘处“啪~!”的拍下去。
“咔嚓~咔嚓~”的骨骼碎裂声和凄厉的惨叫哀嚎声,顿时响成一片……
惹~~妙安小姐姐,你好残忍……张小公爷眨巴着自己那双漂亮的丹凤桃花,悲天悯人。
刘大夏等人被挡在外面顿时目眦欲裂,却见那马文升对着张仑猛然凄厉暴喝:“奸佞国贼!!”
然而让刘大夏等人没有想到的是,张小公爷和他的人还没反驳京师的老百姓们先不愿意了。
“狗官!你才是奸佞国贼!你们都是奸佞国贼!!”
一声喝骂响起、数声喝骂在人群中响起,随即轰然一下炸开!
无数的声喝骂在人群中炸响,靠近的甚至怒目而视要扑上来一般。
刘大夏等人顿时就傻眼懵逼了,茫茫然的回头看着身后的群潮汹涌……
心下道:卧槽,这特么啥情况?!
却见那些个京师百姓们义愤填胸,熙熙攘攘的大声叫骂着。
平日里那些个豪奴悍仆、城狐社鼠们欺压我们百姓,你们这些个狗官们可曾为我们说过一句话?!
直至前些日子他们这些个豪奴悍仆、城狐社鼠们,才被抓去惩戒罚银。
一家家的苦主们都拿到了赔偿,这些事儿你们这群狗官可曾为我等百姓做过?!
那日审判的刑部官员都说了,这是张小公爷一力坚持御前直辩促成的。
还有我消息灵通的陈家二哥、王家老叔在茶楼里听秀才举人老爷们说了,张小公爷在陛下面前坚持义理啊!
力争为我们这些小民扫除这些个害人精,陛下深明大义御准此事。
而且这事儿做的多地道,去劳作还有银子拿家小不至于饿死。
这管教的效果那是杠杠的,没见劳作回来他们都老实多了么?!
刘家那浪荡子原本就是个欺行霸市的花胳膊,现在浪子回头都会寻个营生照顾他那瞎眼的老娘了。
这可全都是人家张小公爷的恩德啊,连那潭柘寺的老方丈都说张小公爷是护国金刚降世!
陛下也赞张小公爷文武双全,是护持帝国皇家的玉螭虎。
结果你们这些个狗官居然来骂张小公爷是奸佞国贼,我老刘瞅你们才是奸佞国贼!
又有人说了,再说这些个贡生就是好东西了么?!
他们自己要说人家张小公爷文武艺不通,张小公爷要跟他划下道来比试哪里有错?!
刚才那狗东西居然还拿刀从人家背后偷袭,简直就是畜生行径。
人家张小公爷才十四岁啊,他可是二三十的壮年人!
我这没进过学的都看不过眼了,他们也配叫读书人?!我老钱呸他们一头脸。
这一声声的叫骂将马文升、刘大夏等人臊的满脸通红,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看这样子若不是他们穿着国朝重臣的官袍,说不准这烂菜叶子臭鸡蛋就得丢他们脑门上了。
“他们写得我亦写得,写文太麻烦我便写首诗罢!”
张小公爷笑嘻嘻的朗声对着这京师的百姓们道,虽然他也比较愣神。
虽然那主意是我出的没错,可这事儿不是说好了陛下去扛的么?!
那刑部的小官员又是怎么知道的,还给传播了出来?!
哪怕张小公爷的七窍玲珑心也没有想到,这事儿纯粹就是那位小官员想拿他扛雷。
张小公爷更想不到的是,豪门贵戚们早就得了宫里的消息。
是陛下对于他们家中弟子所为不满,所以才促成了这次严厉惩戒事件。
倒是张小公爷,秉承勋贵的身份给陛下进言说不宜罚重啊!
罚些许银子补偿苦主,再命京营管教、礼刑二部教授礼律约束便是。
当然,这是弘治皇帝为了让勋贵们不怀疑到张小公爷身上,专门命人放出的风声。
一众豪门贵戚们顿时感叹,张小公爷好人啊!不愧是咱们自己人啊!
陛下肯定是被那些个狗逼清流言官们鼓噪着要收拾我们,张小公爷挺身而出力争为我们减为管教。
而且这管教的还颇有成效不是么,遭了收拾的崽子们回家后老实许多了。
所以这京城里谣传张小公爷仗义执言一事,我们推波助澜便是了。
回头逮着机会了,咱们再搞那些个狗逼清流言官们一发!
事实上这次人群们可没少那些个城狐社鼠、豪奴悍仆们在鼓噪,都是受了豪门贵戚的意思来的。
张小公爷策马杀奔国子监,他们就听到了风声迅速命人前来助拳。
卧槽尼玛!说不准就是那些个清流言官们觉着上次严惩张小公爷提出管教坏了他们的事儿,要折腾小公爷。
咱们张小公爷是你们能折腾的么?!折腾了他,以后谁还能在陛下面前为我们说话?!
必须干了你们,都给侯爷、伯爷、驸马爷……上!
再有那些个东厂、锦衣卫番子们得了上令,必须助拳张小公爷于是跟着鼓噪。
有这两方补充鼓噪京师百姓们被激一下顿时闹腾起来,便形成了现在的这局面。
作为张小公爷座下第一狗腿王,小周管家自然是在张小公爷表示要写诗的瞬间就寻摸出笔墨。
飞快的研磨好墨汁沾饱了狼毫,躬身递给到了张小公爷的手上。
这一听是三阁老赞的麒麟儿、是考得应天文解元顺天武解元,陛下亲赞文武双全玉螭虎要作诗。
一时间竟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噤声,翘首以盼看着张小公爷。
却见张小公爷提起笔来哈哈一笑,挥毫泼墨之下一首七言顿显于院墙上。
“晨起开门雪满山,雪晴云淡日光寒。
檐流未滴梅花冻,一种清孤不等闲。”
而那俊俏如璧人一般的少年玉螭虎,则是抬手补上了诗名。
《雪后御前召见闻国子监清议有感》。
“晨起开门雪满山,雪晴云淡日光寒”这句若是平日,可理解为冬日庄居雪景图。
早起推开门来,便见天寒地冻、银装素裹。即便是没有下雪的晴朗天气,依旧感觉阳光略寒。
但结合了诗名就不一样了,这相当于是说一早上起来听到国子监关于自己的清议有些齿冷。
甚至连这雪晴下的日光,也似乎没有丝毫温暖。
“檐流未滴梅花冻,一种清孤不等闲”则是进一步突出了清议的恶毒,甚至那些贡生鼓噪的无耻。
但最后一句却反转了过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 便是踩你国子监,两大尚书护财神
这“一种轻孤不等闲”,相当于是一种态度、亦是一种傲气。
吾系轻孤,尔皆等闲!透着那宣纸似乎直达这些个贡生读书人的面前,诗锋极利!
配上了这首诗的名字和全诗结合起来的意思,那就厉害了!
相当于是在说,你们这帮没卵用的狗犊子就算是恶毒造我的谣、搞清议又怎样?!
我张小公爷就是才华横溢,和你们这帮妖艳贱货、狗屎辣鸡的贡生就不是一个档次!
这首诗写完张小公爷似乎还意犹未尽,笑眯眯的看着那些贡生们抬手再拿过小周管家递来的狼毫。
随即在那院墙上再留下了一幅墨宝《贡生言官把势十全诀》。
“一笔好字,二等才情,
三斤酒量,四季衣裳,
五子围棋,六出散曲,
七字歪诗,八张叶子,
九品头衔,十分傲气!”
那些个言官、贡生们看得这《十全诀》,不由得面皮“蹭蹭蹭~”的涨红了!
卧槽尼玛!腊月里的债,这实在是还得快!
都说这张小公爷眼里揉不得沙子,你敢刺他一句,他能反骂你痛入骨髓。
这可不是就如此了么,贡生们写一篇清议骂他。
结果他杀过来先把人给打废了,再写了两篇骂人!尤其后面这篇!
不仅写的入木三分针针刺骨,还特么朗朗上口!眼瞅着便知要流毒出去的啊!
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啊!你张小公爷何必!何必啊!!
一众涨红了脸皮的言官贡生们正想鼓噪,但看着边上虎视眈眈的京师百姓们顿时又怂了。
刁民!皆属刁民!!
吾等乃是读圣贤书的读书种子,不予他们计较!
“先前我于京师曾撰一联,以至于现在都有人在戳我子弟伯虎。”
却见张小公爷悠悠的叹气,朗声道:“今日我便再作一联罢!”
“倒要看看这号称‘帝国贤才荟萃’的国子监中,能否有人对出。”
说着,便眼见小周管家不知道从哪儿寻摸来了一只梯子架上。
便有几个老亲兵两侧扶着摆在了国子监门前柱旁,张小公爷笑了:“此处留白却是难看!”
而后提笔登梯,抬手便顺着梁柱一个个的大字写上。
很快的那梁柱上便留下了五个大字:“烟锁池塘柳”!
这字一出开始还有些人喃喃自语,一些自诩算是进过学的也开始琢磨该怎么对。
甚至刘大夏、马文升他们几个正儿八经考科举出来的,见着此联也是眉头皱起。
不好对啊!
此联说的是景,然而却暗含五行机锋而且还得顾及为环景。
这才能谓之“烟锁池塘”,还需有绿植谓之于“池塘柳”。
“始皇帝时有《吕氏春秋》,谓之‘一字千金’。”
却见张小公爷走下梯来,眨巴着自己那双漂亮的丹凤桃花笑吟吟的道。
“尔等贡生不是谓我‘纨绔膏粱’么?今日我这京师纨绔膏粱便遂了你们的意,也便学学罢!”
指着那五个大字,张小公爷朗声道:“此五字,若能对出自问工整者可往我英国公府上取五千两金!”
此言一出顿时哗然,那些个贡生们更是涨红了脸皮!
不管他们怎么腹议、清议人家这麒麟儿,可人家这才学确实实打实的、这金子也是实打实的。
“当然啦,若是这些个贡生们不要脸皮擦了这幅对联可就不怪我了。”
说着,张小公爷笑嘻嘻的便要起身离开。
也是此时一声高吟响起:“大明皇帝陛下到!!众行大礼接驾!!”
顿时这场内外无数人目瞪口呆,一些呆滞的百姓被身边人拉着赶紧拜下邦邦邦的磕头。
朝臣、贡生和一众读书人们则是知道,见陛下礼只需五拜三叩便是。
那国子监门前顿时无数的声浪,一浪接着一浪山呼万岁!
呼喝声中,便见得一队数百人的着甲跨刀锦衣队伍呼喝着将众人驱开。
穿着一身明黄色衮龙团袍的弘治皇帝一脸威严,在萧敬的躬身引领下缓缓的从一辆马车中走下来。
他身后跟着的则是熊罴一般壮硕一身甲胄跨刀左右环视的熊烈山,更有陈州同身着一身铠甲跨刀随行。
行至张小公爷面前时,弘治皇帝才温和的笑了笑亲自将麒麟儿扶起。
“都起来罢!”
萧敬见状,便中气十足的一声长喝:“陛下有旨,众人平身!”
“痴虎儿啊,就是爱胡闹!”弘治皇帝宠溺的看着这俊俏少年,想要弹他脑门又觉着不对。
于是只是拍了拍他的臂膀,道:“且回去温书,这里自有朕收拾。”
那边上的刘大夏、马文升等人见状顿时不乐意了,卧槽尼玛!过来打残了几个、题字羞辱国子监。
然后就这么全身而退了?!
“陛下!老臣……”
刘大夏猛的站出来拱手便要说些什么,但却被弘治皇帝的一声怒目暴喝打断了去!
“莫再说了!这国子监丢人还丢的不够吗?!这贡生丢人还丢的不够吗?!”
弘治皇帝的一番暴喝,竟是吓的这些个朝臣、言官们一个哆嗦。
“前有南京国子监贡生勒索敲诈不成,居然聚众强闯使节府邸强掳婢女……”
“现又有京师国子监贡生嫉贤妒能、造谣诽谤,居然还张贴清议、肆意攻讦欲迫国朝自断忠良!”
却见弘治皇帝背着手,冷冷的看着刘大夏等人:“这国子监,都教出来的是什么贡生!”
这一番话竟是说的刘大夏等人一滞,马文升闷声闷气的站出来拱手道。
“陛下,便是有罪亦当交由刑部大理寺处!怎可……”
然而弘治皇帝根本就没有搭理他的打算,反而是温言对着张小公爷道。
“好生回去歇息,回头做个章程上来。”
张小公爷一扁嘴,皇帝!你这是虐待童工:“陛下,我才十四岁!”
“已然过完年,你十五了!”
“……”张小公爷表示,皇帝耍无赖实在太无耻。
只能长叹一声,然后作揖躬身到底带着老亲兵和姬武将们告退。
“陛下!!”看得小公爷居然带着人就这么走了,刘大夏等人肺都要气炸了。
马文升更是一下颓然似乎老了好几岁,那不如归去的心思顿时涌上心头。
“等你们经筵辩完,再谈对痴虎儿的治罪一事。”
弘治皇帝看了他们一眼,冷声道:“本在殿前议事,然而痴虎儿却被你们招来了……”
说着,弘治皇帝不再理会抬腿缓步走到了那国子监门前,便是要去看那清议和痴虎儿的诗联。
几个凄惨哀嚎都叫不出的贡生,还想趁机卖一下惨。
然而灵醒的大内侍卫,早把他们拖死狗一样拖到一边去了。
“萧伴伴,这些字不要涂抹刮去。”
弘治皇帝看着那《雪后御前召见闻国子监清议有感》,和《贡生言官把势十全诀》。
死死的板着脸尽量不让自己笑出来,摆手对着身后的萧敬道。
“命人制成碑刻,和这清议一起摆在国子监墙上罢!对了,那对联也是!”
萧敬闻言躬身应是,随后心道这以后国子监的名声算是彻底要臭了。
弘治皇帝说着便回身离开,走了两步却又停下来冷声道。
“几个清议贡生全数锁拿审问,幕后者为谁必须查清!!”
“再有……那清议,谁写的把他们的名字都标注上!”
顿时这京师百姓、一众士子读书人们心里狂奔过十万匹草泥马!
卧槽,这特么是要鞭尸千年的节奏啊!
皇帝陛下走了,然而跟着在他身后三大学士、两位尚书却没有走。
“嘿嘿嘿……我道是这些贡生为何如此胆大包天,原来是兵部给他们撑腰啊!”
在众人恭送了皇帝离开后,钟冷笑的看着马文升、刘大夏。
卧槽尼玛的马文升!卧槽尼玛的刘大夏!
你们俩狗逼居然要折腾我户部的财神爷,这特么是跟我户部过不去啊!
单说这次营造罚银,我户部一分钱没出还有挣了!
除去给刑部、工部和礼部的,我户部还能落下差不多二万两!
夷州那边派去的户部主事回报,迄今得金五千有余啊!
最主要是这个模式张小财神爷知道咋推广,若是推而广之我户部还能缺了钱粮么?!
卧槽尼玛的马刘二贼!是我老拎不动刀了,还是你马刘二贼飘了?!
你马文升是景泰二年的进士、兵部尚书没错,但我老假假也是成化二年进士、户部尚书可不惧你!
“你!你……你血口喷人!”
刑部尚书白昂这个时候站出来,瞪着他二人冷冷的哼道:“若非如此你们何以来的如此及时?!”
“若非你们撑腰,他们何以敢造谣诽谤、肆意攻讦?!”
卧槽尼玛的马刘二贼,我刑部本来清水衙门苦哈哈的。
现在好容易有几分进账了,你们便是要来掐我刑部的财神爷?!
这次抓人罚银、讲律令,我刑部上下每人妥妥进账小几百两啊!
再有那夷州金矿的分润,我刑部上下妥妥得过个肥年啊!!
若是此律推广开来,我刑部还能缺了钱粮运转么?!
卧槽尼玛的马刘二贼,欺我刑部张小财神爷?!
哪怕是我老白答应了,我刑部上下也不能答应啊!
第一百九十二章 凄凄惨惨国子监,委委屈屈鹤姐姐
“哼!人家自诩清流正直,只管卖直可不管到底于国有害还是有利!”
这次站出来的是张升,虽然他还是身为礼部侍郎但都清楚这礼部尚书的位置绝对是他的。
礼部现在因为玉螭虎的事儿闹的一分为二,一部分跟着刘大夏、马文升力主嫩死玉螭虎。
另一部分则是跟着张升一起,团结在弘治皇帝周围争取做出更大的贡献。
这次能够去分润营造好处的礼部官员们,自然是张升这一派的人。
双方原本只是互相敌视、互不往来,但现在你要掐我礼部的财神爷这就不行了!
礼部说起来虽然不算是清水衙门,但特么中低层也没有多少油水可捞。
尤其是没打算去火拼玉螭虎的那帮,不去火拼玉螭虎就意味着还算自命清高没有跟豪商混。
仅仅是偶尔收点儿仪程、润笔啥的,能有几个银子啊?!
一大家子连吃带喝的那点儿俸禄都不够造的,所以自然比较苦逼。
玉螭虎好人啊,这陛下旨意给勋贵子弟教书的名目给咱发钱。
这不是好人是啥?!再说了,玉螭虎可做了什么祸国殃民的事情了么?!
人家没做啊,反而是不费国帑的给帝国送回来一批银铜、一支实战水师。
再说这修造新贡院之事,若是以往那得耗费多少国帑、征发多少百姓啊!
如今国库一分没花、百姓没有征发,就靠着豪奴悍仆、城狐社鼠修起来了。
咱礼部到工部、户部、刑部……还全都落了实惠,这特么不是好人谁是好人啊?!
“柏崖公!你……你怎能如此说!”
马文升几乎要气的吐血,浑身都在哆嗦颤抖着。
却见张升一摆袖子冷哼道:“是非曲直忠臣奸佞,这京师百姓心中自有一杆秤!”
“好!!”那还未及散去的百姓中,便有数个声音高声应和。
随即便是大片的百姓们都跟着喊好,他们也算是看出来了。
这些老大人也是站在玉螭虎那一边的哪,那就是跟咱一伙的咧!
这说明啥?!说明人家玉螭虎做的事情是利国利民,没看这些个老大人都支持的么?!
那些不支持的、站在贡生一边的,肯定就是奸佞了!
张升说完直接带着礼部的那群官员们昂首挺胸,在京师百姓的叫好声中径直离去。
刘健神色复杂的看了马、刘二人一眼,终究是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李东阳和谢迁,则是早就上了家人抬过来的轿子离开。
钟和白昂则是冷哼一声,相互拱手后告辞离开对马刘二人连招呼都没打。
京师百姓们见热闹散了,也都三三两两的散去。
一时间这国子监门前竟然只是剩下了马、刘二人,甚至那些言官都不知道啥时候跑光了。
贡生们更是如忍者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那几个没法走的在地上哀哀痛呼。
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嘲讽着马、刘二人……
刷完了国子监副本的张小公爷顿觉神清气爽,这天儿也晴了、这云也淡了。
这路边的小姑娘似乎也好看许多了,咦?她怎么盯着我傻笑?
回个笑脸吧,我张小公爷可是个礼仪达人!
“噗通~”一位小丫头居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捂着嘴一脸不敢置信的惊喜!
小周管家见状赶紧回身打马过来说,小公爷啊!咱们还是赶紧回庄子吧,再不走我怕百姓围过来了……
张小公爷一个愣神,再看看周边顿时卧槽!
真的有不少大姑娘、小媳妇,还有些许穿着锦衣带着丫鬟的小姐姐们蠢蠢欲动两眼放光!
想到后世那些大明星们出门的时候被人堵在街上看猴子似的围观,张小公爷顿时一阵恶寒。
一挥手,回庄子!开加速!
回到了庄子里江潮、许庭光他们正在跟着唐伯虎等人补课,毕竟他们是要去翰林院当值的。
没法跟着小周管家一起实习计然之策,于是张小公爷让唐伯虎、徐经他们几个给他俩补课。
妙安小姐姐笑嘻嘻的蹦达过去,眨巴着杏眼叽叽喳喳的就把张小公爷砸了国子监一事道与他们听。
几个弟子倒是习惯了自家这漂亮的少年恩师各种风骚走位、诡异操作,只是对那副对联很有兴趣。
“烟锁池塘柳……”唐伯虎首先就愣神了,很快陷入了沉思。
他自诩读书种子诗词歌赋等乃是个中好手,然而这副对联又将他难住了。
徐经、江潮等人何尝不是,大家都是读着圣贤书出来的,嘴里虽然说着对联小道。
然而真碰上了难对的、经典的联,自是也会下意识的去想自己怎么对。
连边上的王守仁都皱着眉头,琢磨着怎么对上。
“莫沉迷这些小道!赶紧给我用功去!!”张小公爷一瞪那双丹凤桃花,吓的几个弟子赶紧起身作揖应是。
这少年恩师脾气可不好啊,一会儿真森气了把自己丢给妙安、足利鹤揍一顿咋办……
足利鹤也迤迤然的走了过来,那双碧绿的眼眸中满是委屈。
对于自己居然没有参与到国子监这热闹中去,显然非常的不开森。
张小公爷赶紧安慰佳人,这次实在是突发事件自己都没有料到的。
拍着胸脯保证,回头肯定给鹤姐姐找个热闹。
谁对自己怎么张小公爷其实心中是自有感受的,莫看足利小姐姐平日里跟妙安斗嘴。
习武、教训小公爷弟子,但实际上她整颗心几乎都挂在了张小公爷身上。
自从知道张小公爷修了那白虎诀后,足利小姐姐闷闷不乐的很久。
张仑知道她的想法,她对于成为扶桑的女将军实际上兴趣不大。
如果可以她更愿意就这么一直呆在自己身边,每天陪着他看书、和妙安左右一起搂着他休息。
足利鹤之所以闷闷不乐,便是因为她最初的打算是赶紧和张小公爷生个猴子。
趁着自己的老爹还能继续打理扶桑,把孩子培养出来将来去继承那将军的位置。
自己则是在这大明陪着张小公爷便是了,那将军之位不坐也罢。
“却不知夫君自己出的上联,可有下联呢……”
足利鹤自然不会让张小公爷为难,只是稍微有些委屈但很快的便转移话题了。
我当然是会滴!张小公爷灰常得意!
第一百九十三章 春闱终结束,生死扑面来
当然,小公爷是绝对不说自己会的。
只是高深莫测的笑了笑,便左手牵着足利碧眼狐猫儿、右手牵着妙安小姐姐……
恶狠狠的让唐伯虎他们继续读书。
然后径自回到了草庐去,去完国子监溜达了一圈张小公爷现在浑身是汗。
黏糊糊的不舒服,所以打算洗个澡。
至于“烟锁池塘柳”……
被妙安小姐姐伺候着泡进了大铜浴池里,足利小姐姐帮着捏手的张小公爷美滋滋的哼哼着。
咱能对的多了去了!
烟锁池塘柳嘛,深圳铁板烧啊~
烟锁池塘柳嘛,炭锅涮培根呀~
烟锁池塘柳嘛,钱江坛菜煲哇~
烟锁池塘柳嘛,板城烧锅酒呐~
……
你要多少咱给你写多少,哇哈哈哈……
当然,若是正经的话张小公爷觉得“桃燃锦江堤”大约是对的较为合适工整的。
“烽枯塞漠铃”也算是不错的佳对,但让他们去想嘛……
呵呵哒,张小公爷估计他们得想很多年才能磨出点味儿来。
“耶律洪基跨在马上冷笑一声,朗声道。
‘萧大王!萧英雄!尔为大宋立下如此大功,那高官厚禄、显赫声名,想必指日可待啊!’
萧峰听得此言猛然抬首浑身颤栗,豁然起身看着那耶律洪基声声发颤却不失坚毅。
‘陛下!!萧峰从未做此想!’
‘然,萧峰身属于契丹,却威迫陛下,此行径已堪为契丹罪人!于此后……又有何面目立于这天地间?’
语毕竟是拾起地下的两截断箭,内功运处,双臂一回!
噗的一声,插入了自己的心口!竟至没入……”
张仑念至此处那负责眷抄的妙安不由得手上猛的抖了一下,咬着银牙却是下不去笔了。
那在边上的足利鹤碧色眼眸中皆尽失神,口中喃喃道:“怎至如此……怎至如此……”
“妙安姐姐,写罢!萧峰命运便是如此,或者说他便是那不肯有丝毫苟且之人。”
张仑的声音轻柔的传来:“生性便是刚烈,又怎肯负义苟活?!写罢……”
妙安早已经杏眼含泪,几乎咬碎了银牙刷刷刷的将这段续写下去。
“……幸陛下洪福齐天,朝中大臣指示机宜,众将士用命,格毙辽国大将南院大王萧峰……
杀伤辽军数千,辽主耶律洪基不逞而退……”
写到这里,妙安竟是满脸怒气狠狠的“呸!”了一口骂道:“真不要脸!”
“……宋帝赵煦得表大喜,传旨关边,犒赏三军,指挥使以下,各各加官进爵……”
妙安气的几乎要扔笔了,瞪着杏眼嘟着嘴便道:“公子!你还叫不叫人写了!”
若这不是自己的张小公爷,恐怕妙安小姐姐就要拎刀砍人了。
就是因为这是自家公子所以妙安小姐姐气嘟嘟的看着自己喜欢的大英雄死了,又看着阿紫跳崖了。
这也就罢了,现在那些个狗官居然还上报是自己的功劳!
那大宋的狗皇帝竟是臭不要脸的大宴群臣,还自以为武勋高绝!真真气死人了!
“八部天龙,世间众生。贪嗔喜恶怒,悲欢哀怨妒。无人不冤,有情皆孽。是为婆娑世界。”
张仑说着,恍惚间似乎眼前又闪过少年时经常重播的《天龙八部》那一幕幕。
“笑你我枉花光心计
爱竞逐镜花那美丽
怕幸运会转眼远逝
为贪嗔喜恶怒着迷……”
妙安瞪大了眼睛,赶紧提起那狼毫沾满了墨汁运笔如飞逐字逐字的将自家少爷的这首新作记下。
“责你我太贪功恋势
怪大地众生太美丽
悔旧日太执信约誓
为悲欢哀怨妒着迷……”
张小公爷似乎想到了什么,颇为落寞。
那双漂亮的丹凤桃花都暗淡了许多,看着便让妙安心疼无比。
足利更是走到了他身后轻轻的将他拥住……
“人无贵贱,众生太痴。江湖路险,人心更恶。个中苦楚一言难尽……”
“兄友道义,儿女情长。家国天下,庙堂宗祧。谁又能断孰轻孰重……”
书是写完了,但肯定不能现在就发完啊。
存稿啊,必须有存稿啊!没存稿被催更怎么办啊!
瞎写读者会跑啊,不下瞎写伤脑筋啊、卡文啊!
(此段意识流……)
二月绀香,初五文渊阁大学生李东阳受命祭文庙。
初七,各级考官换装入贡院、落锁、封院。
初九,历史上并未出现的弘治十四年春闱会试正式拉开帷幕。
但此次考试却与以往完全不同,考生需提前进入贡院领取号牌。
凭号牌再选用礼部订制笔墨砚台,私人物品不得带入。
同时必须身着换装礼部春闱专订儒衫,腰悬礼部订制专属个人姓名、编号之号牌。
分发儒衫换洗三套,每套皆绣其名及所试春闱时间。
贡院内有明、静二堂,明堂置于儒家经典、各朝大儒名著及每日《帝国时报》。
静堂则是借取后读书处,不得喧哗、喧闹。
春闱期间必须居于贡院,二人一间配有书桌、衣柜、洗漱及茅房。
每日饮食贡院内供应,需往贡院内食肆排队取餐……
更重要的是:此次会试是每日一考,写完可拉动墙壁上号牌宣告交卷。
然后考官会在院监的陪同下,过来封卷并将其领出考场期间不得喧哗。
虽然是新规但大家适应的也非常快,甚至觉着这新规方便多了。
举子们到京师来应试的花销也减少了许多,只需负担路费便是。
礼部在这方面也没有花多少钱,上次罚银已经扣出这次春闱的用度了。
二月十二,三场春闱会试皆尽考毕。
十五,三大学士领衔、礼部诸官连夜批改后杏榜张贴。
中举者自是喜不自胜,落第者黯然神伤……
十八,新贡院院监、礼部官员携众举子做谢师宴。
其时历任乡试座师皆受邀前往,帝御旨赐酬宴、英国公张懋及大学士李东阳主持。
着为永例,此后举子科举入京考前不得私访。
谢师御宴后那新贡院门前则是被人张贴上了一张巨大的宣纸,上书着一首新词。
“谁复留君住?!
叹人生、几翻离合,便成迟暮。
最忆西窗同剪烛,却话家山夜雨。
不道只,暂时相聚。
衮衮长江萧萧木,送遥天、白雁哀鸣去。
黄叶下,秋如许。
曰归因甚添愁绪。
料强似、冷烟寒月,栖迟梵宇。
一事伤心君落魄,两鬓飘萧未遇。
有解忆、长安儿女。
裘敝入门空太息,信古来、才命真相负。
身世恨,共谁语?”
上题字《赠弘治十四年惜别诸学兄赋》,下有“痴虎儿”三字。
一时间诸多失魂落魄的落第举子们,不由得潸然泪下对着那远远的张家庄子长长作揖。
“一事伤心君落魄,两鬓飘萧未遇”道出了多少举子的心怀,如何能不感慨?!
这里的“一事”是指举子们未曾高中杏榜之事,“两鬓”那一句则是说头发斑白飘动“遇”则是说机遇。
再往下的一句,“有解忆”则是杜甫《月夜》“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之句,只是反用其意。
最厉害的是下面的落款,没有用“玉公子”笔名、亦没有用本名或者字号。
而是留下了他的幼名“痴虎儿”,这是以小辈亲近的方式表达哀惜。
这首赋只是贴在了贡院门边,却没有印上《帝国时报》。
意思就非常的明白了,这是我痴虎儿以读书人的方式私人写与大家的。
再有礼部、内廷官于贡院门外侯着,见他们出来后首先温言安慰鼓励并让他们下科提前过来。
抵达后可以入住贡院,会有大学士、六部尚书侍郎定期讲学。
随后内官再拿出一个小木盒子,言道是陛下赠与诸学子的临别礼。
内有纹银十两,金花、银锭、芙蓉、如意,宫廷四御饼。
并用帝鉴之谓曰“朝乾夕惕,莫与懈怠”赐字一小副。
还望再接再厉,预祝下科提名金榜!
这一番话、这一番做派,落第的举子们无不感恩戴德连连对京师皇宫作揖长拜。
廿一,殿试前复试开考。
廿三,礼部宣布所有复试贡生全数通过,三日后正式开考。
廿六,新贡院院监、院内礼部诸官率众贡士恭迎陛下、三大学士及六部主事亲至。
鸿胪寺领众贡士见御前大礼毕,落座、陛下亲出策题开考。
甚至这“殿试”都更名了,改为“御前试”。
而且不似从前一般,非要把这些个举子们丢大殿外露天跪着答题。
此次开考是每人一个书桌,还有椅子可坐。
就这一点来说,这些个举子们可都无比感激那麒麟儿。
若没他来提出弊端并推动,自己等人这次估计还是那么惨罢!
考前为免饥渴及殿前失仪,礼部给大家都发下了辟谷丸。
每人都饮了些许煮沸的清水,并考试仅进行一个时辰而已。
廿九,早朝后帝临文华殿举读卷式。
至三月初五,帝至奉天殿升座,文武百官按常朝侍立,作堂下乐、鸣炮,正式传胪。
至此,大明帝国弘治十四年科举正式结束。
张小公爷此时眯着自己那双漂亮的丹凤桃花,看着面前高耸的一段城墙用手拍了拍。
“还算结实。”狗腿之王小周管家则是在边上躬身道:“工匠们是按最好的材料来修筑的。”
笑了笑,张小公爷照例赏了小周管家二百两随后领着妙安、足利鹤缓步离开。
春闱结束了,那么他与刘大夏、马文升为代表的集团之间的交锋将正式开始!
第一百九十四章 经筵之日临,各方皆摒息
“终于是要开始了啊……”刘大夏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此时的他一夜未眠却精神奕奕。
昨夜他就已经换好了官袍,看着自己的这身官袍刘大夏突然眼神有些恍惚。
自己或许是最后一次穿它了罢?!
若是此次事败的话,想必那朝堂上也不会再有自己的位置了。
门外,轿子早已经准备好了。
追随了刘大夏多年的老管家伺候着老爷登上轿子,吩咐了一声轿夫这才躬身退开。
路上遇到了马文升的轿子,总归是不耐的刘大夏干脆下了轿子来与马文升并步而行。
那些逐渐汇聚到了他身后的言官们见状也都纷纷下了轿子,亦步亦随的跟着。
在隐隐升起的朝阳下,顿时这些个身影凑在一起却有着一股冲破山峦的气势。
但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他们都憋着一股气。
这股气就是今天必然要将那扰乱仕林风气、败坏道德礼仪,无耻的国贼奸佞张家子斩落马下!
即便是陛下回护于他、即便是其他几部尚书、三大学士回护于他,自己等人亦要坚持义理!
“嘎嘎嘎……”的声响传来,城门正式被开启。
刘大夏、马文升二人领队,一群群的言官们紧随其后缓步的离开了京师。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张家子会把经筵的地点,改到郊外去甚至还要求陛下派出禁卫封锁。
但这在刘大夏等人看来都无所谓,自己只需要在陛下面前击溃他就是了。
阳春三月,白雪消融。路途早已经泥泞不堪,甚至官袍、靴子上都沾了不少的泥点。
早有跟随的轿夫上前去用茅草、板子铺路,这也导致所有人的队形开始凌乱了起来。
队伍缓缓行进,很快的就抵达了经筵会场的外围。
警戒的牟斌亲自把守,所有的言官都被挡在了外面。
“东山公!大明之未来,便在于您手上了!!”
一众言官们猛然振臂疾呼:“东山公啊!万万不可让其蛊惑陛下!!”
刘大夏缓缓的转过身来,却一眼未发仅仅是对着众言官一个长揖到底。
随后一个毅然赴死的转身,向着那会场内行去……
此时他们口中的陛下业已在萧敬的伺候下,穿着停当了。
弘治皇帝今天所着的是一身大红色团龙衮服,头上戴着帝冠整个人看起来威武无比。
自从陈州同谏言后弘治皇帝就开始不再服用丹药了,转而和陈州同一起习练内炼法门。
并让萧敬监督自己严格的按照陈州同的要求,严控饮食、每日练半个时辰的拳刀二术。
这两月时间下来,居然身体真的大好。
精神也比之以往更为旺盛,往日里看三五刻的奏章就得休息一会儿。
如今连续看上半个多时辰才会有些疲乏,站起来在殿中打一趟拳调匀呼吸。
不需一刻便又精神奕奕了,这倒是让弘治皇帝有了意外之喜。
从宫里走出来到殿前,看着那辆安静停在前方的马车弘治皇帝依旧如第一次见到它时的那么震撼。
金漆双层山歇车顶,双层山歇中间还有几块镶嵌的琉璃。
这让车厢内即便是关上了所有的窗户,都不至于会显得晦暗。
既然这辆车为御驾自然是按照帝王规格来制造的,六根红漆金蟠龙柱子立于车厢及前驾。
车厢是全铜鎏金浮雕蟠龙戏珠图,车门由中段打开、窗可升降。
在车门处下面还可以拉出一个悬空的阶梯,供弘治皇帝踏上车子。
车厢内部更是奢华无比,仅仅是内厢几乎看不到任何木料。
内车厢一水儿用厚棉、羊皮包裹着,据随车送来的说明书里写着。
里面封的面都包裹了一层石灰的,可以起到防火的作用。
车内最显眼的便是那张檀木镂空浮雕九龙椅,甚至连扶手都细致的篆刻了龙头。
坐垫和靠背有软垫,高矮刚刚好合适。
那龙椅占的位置极大,甚至半躺着都觉着舒适。
龙椅的前面则是一张收起方柱型的折叠桌子,打开来可以变成一张办公桌。
而在弘治皇帝对面的两侧则是两张略小一些的方椅,可供萧敬、熊烈山这样的随侍休息。
窗棂方面却没有做折叠设计,而是在内部加了一层的提板。
板子并不是很重,但却有着一层浮雕鎏金铜皮在外。
既美观又可以起到防护的作用。
萧敬在车内伺候着,熊烈山则是亲自赶车在锦衣卫、大内侍卫的开路下缓缓的离开了皇城。
京师内外早已经被京营、锦衣卫、东厂……等等力量全面封锁布满。
这一天京师的百姓、豪门贵戚、百官……等等,皆尽看着这辆雍容奢华的马车缓缓的驶出皇城。
早有中官在马车抵达前宣布众人可免礼,但不许靠近。
这是张小公爷想出来的,有谁能比皇帝来做这个广告更好?!
而且是在如此大的场合,陛下的车驾啊!
无数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辆无比奢华、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马车,就这么在大内侍卫的护持下缓缓行驶。
熊烈山也是得了弘治皇帝的吩咐,特意把车速降低下来好做广告。
当然,在旁人看来这就是为了让皇帝更舒适所以才放缓了车速。
毕竟这个时候马车的避震效果可不咋地,如果速度太快了那颠簸可是要命的。
无数人心里暗赞,不愧是陛下的车驾啊!
瞅瞅~哟!还能转弯啊,这不知是哪位能工巧匠设计出来的!
张仑此时也已经在妙安、足利鹤的伺候下,穿戴停当了。
妙安恭敬的打开了草庐的大门,张仑的姬武将、张家无数的老亲兵们早已经集合完毕。
数门鹰炮、后膛装速射炮则是被装载上了马车,用厚布遮盖起来。
“走吧……”张仑缓缓的眯起了那双漂亮的丹凤桃花,轻声道。
小周管家恭敬的牵来一匹白色的战马,伺候着张小公爷上马。
随后姬武将、老亲兵们“哗啦啦……”的跨上了战马,由老亲兵们开路、姬武将们护卫。
唐伯虎、徐经则是坐在马车里,车上放着数口巨大的箱子、几幅巨大的布画卷。
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了庄子,向着那经筵场地行去……
第一百九十五章 皓首穷经东山公,三大学士亦觉难
经验场地外,无数的言官们双目喷火的看着张小公爷率队前来。
不少人心里无比愤恨,尼玛!劳资们踩着泥水弄的狼狈不堪到这里,你却骑着高头大马浑身干净利索!
再看这排场,前后三百老亲兵、三十余姬武将还有几辆不知道装了什么、没见过款式的大马车。
说这是要去出征都有人信,哪儿像是要来经筵啊!
然而张小公爷可不管这些人怎么想,由小周管家伺候着下马。
对着妙安足利鹤、姬武将、老亲兵们点了点头,便要往里走。
“祝小公爷旗开得胜!!”却见这些老亲兵们以拳击甲,怒目圆瞪猛然暴喝!
随即那声浪居是惊的无数飞鸟从那林中展翅而起,那些个没有经过战阵的言官们更是不堪的打了个哆嗦。
“祝小公爷旗开得胜!!”那声浪猛然炸开,姬武将们亦跟着高声吼起。
既然是来了大明,她们自然是学习了大明官话和汉字的。
明媚若壁玉一般的张小公爷笑了,轻轻的摆了摆手道:“些许小事尔,不必如此隆重。”
“准备一下,一会儿陛下会命你等进去的。”
弘治皇帝的车驾此时终于离开了京师,开始缓缓的向着预定的经筵场地行去。
“萧伴伴,你说痴虎儿准备给朕和群臣演示什么?!”
弘治皇帝突然对着前面端坐的萧敬低声问道:“居然一百副上好的铠甲,就穿到羊身上去了。”
“内臣不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必然是大杀器!”
萧敬躬身低声回话:“小公爷从来不会无的放矢,他这么做肯定有其根由。”
弘治皇帝点了点头,这段时间痴虎儿的表现可以看得出来。
他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着切实规划的,甚至每一个步骤都极为明晰。
可谓是走一步看三步,若将来他肯入朝或为将……
想到此弘治皇帝就苦笑,这疲懒小子让他写首诗、多写几幅字都跟要了命似的。
张家已是人臣至极泼天富贵在家就能享受,那小子为了躲懒还鼓噪让朕赶紧把京营都收回去。
就这情况还指望他肯上朝堂帮忙?!
真真就如王越说的,这小子不抽几鞭子在身上那是打死不肯走的。
这回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儿,但肯定事情不小。
否则的话这小子不会如此着急上火的准备这次经筵,甚至为此还专门让朕从工部调配人手帮忙。
车驾行至经筵场前的时候,弘治皇帝透过窗棂讶然的看着道路两侧的人马。
一方是身着官袍的各级言官们,另一方则是那痴虎儿的武装婢女和张家老亲兵。
言官们怒目而视,张家的老亲兵们则是撇嘴不屑。
倒是那些个武装婢女,据说都是扶桑大家族出身的女子还算是矜持的安坐在临时搭建的草棚里。
车驾并没有停下,所有人虽然得知陛下已经免礼但都站起来对着车驾行礼。
所不同的是言官们行的是长揖礼,而张家老亲兵、姬武将们则是行军礼。
入场后抵达了修造好的经筵场地,中官唱礼众臣下拜迎驾。
一番见礼后,弘治皇帝在端坐在自己的龙椅上开始观察这片场地。
他所在的自然是场地最上首位置,这里临时搭建了一处高台以供他有更好的视野。
在弘治皇帝左右两侧的下首位置则是分列三大学士,及负责知经筵的张老国公。
弘治皇帝正前方台阶下架起一座约半尺高的台子,上面铺设着毯子看起来是用作经筵讲的。
而左右两侧则是分列六部尚书,连一个侍郎都没有。
这也是张仑当时提出的要求,除了内官、大内侍卫及六部内阁之外其余人等不得进入经筵现场。
弘治皇帝的目光越过了这处经筵台子,往前再看远远的可以看到一段修造起来的城墙。
城墙前面还有着一个个的木桩子却是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
大约,是用来拴住那些披上了铠甲的羊?!
弘治皇帝苦笑,痴虎儿这孩子到底是打算做什么。
“臣养浩尝读孟轲氏书,至言‘我非尧舜之道,不敢以陈于王前’……”
当中官宣布经筵开始,刘大夏昂然直立上台行礼。
其声若洪钟,开始引经据典甚至不需稿件开始了自己的讲读。
“……夫物之感于人也,始则甚微,及其盛则逸不可制,惟刚与明乃克胜之!”
“桀纣幽厉有天下,而民不预焉,私也!公者,以天下为心,一巳之奉不计也!……”
听着刘大夏那洪钟大吕般的经筵讲,弘治皇帝的脸色却阴沉了下来。
刘大夏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弘治皇帝迷于外物、贪图财富,甚至连桀纣幽厉这样昏庸帝君的名号都用上了!
“……不杀谏臣,以作台谏敢言之气,此天子之威也!”
刘大夏的话语是越来越重了,弘治皇帝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阴沉。
甚至那皇袍袖子下的手都被气的颤抖,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弘治皇帝让自己冷静下来。
“……自非忠恳出于极不得已,孰肯舍身为国,甘受如许之祸哉!”
刘大夏说着,怒目圆瞪直刺那边上脸上带着嘲讽笑容的张仑:“夫君子多易,小人多易亲!”
“盖君子惟知纳君于善,诡随容悦,虽死不为!小人惟知佞奉迎,百无顾一!”
“善乎,楚共王之言曰:‘常侍苏与我处,常忠我以道,正我以义!吾与处不安也,不见不思也。’”
“‘虽然,吾有所益焉,其功不细。’”
说到此,刘大夏竟已是咬牙切齿双目赤红竟是要吃了张仑一般的瞪着他。
“‘申侯伯与我处,常恣纵我,吾所乐者,劝吾为之,吾所好者,先吾服之!’”
“‘吾与处,欢乐之,不见戚戚也!虽然,吾终无所益焉,其罪不细!’于是重赏苏而逐申侯!!”
张小公爷心里凉笑,刘大夏这是自比常侍苏为言官张目。
同时那都不是隐喻了,直接就是指着张小公爷骂他国贼奸佞迷惑君上应该驱逐。
“呜呼,人君能以是为心,则天下何患乎不治?!”
三大学士、六部尚书甚至张老公爷在听完了刘大夏的这番经筵讲后都不由自主的深深吐出一口气。
无他,此讲太过横烈煞气!
甚至不惜直刺君王要强灌自己的观点,马文升捻着自己的胡子看着张仑心中冷笑。
便是今日陛下、三大学士和两部尚书护住你,却又能如何?!
才学便是才学,学了多少便是知道多少。
刘大夏的本事那是实打实学出来的,数十年沉浸其中皓首穷经之下……
岂是你一介黄口小儿能比的?!
便是你打娘胎里开始读书恐怕也比不过刘东山罢?!
刘健、李东阳、谢迁三人亦是脸色难看,莫说是麒麟儿即便是他们面对如此重击想要反斥都很难。
于是他们望向张小公爷的眼神,都不由得带着丝丝的担忧。
弘治皇帝此时虽然已经顺过气去了,但细细想来刚才刘大夏所表还是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无他,人家所讲中的典故涉及甚广!
《资治通鉴晋安帝义熙七年》、《管子正世》、《贞观政要论任贤》……等等皆尽涉及。
事实上从三大学士到六部尚书心中也真如马文升所感慨的一般,这等水准那真就是实打实读出来的。
学识这种东西你做不得假,满腹经纶和一肚子草莽只需牵出来溜溜就知道了。
刘大夏所表现出来的水准那何止是满腹经纶,简直堪称是用学识在碾压人啊!
莫说是现在年仅十四岁的张小公爷了,即便是这些和刘大夏一样沉浸书经多年、皓首至今的老臣……
也不敢说自己能够在急切之间对刘大夏的这份攻击,做出适当的回应。
一时间所有人不约而同的都望向了张小公爷,眼神中饱含着担忧。
刘大夏则是如胜者一般冷冷的望着张仑怒哼一声,转身上禀自己的经筵讲完毕。
弘治皇帝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命他坐下稍待。
即便是此时弘治皇帝也认为,张仑这次的经筵讲估计是要输了。
这甚至都不必三大学士出来点评,弘治皇帝就能够看得出来。
连谢迁、张升这样状元出身熟读书经的老宦海,听完了刘大夏的经筵讲都面露难色。
痴虎儿这才读了多少年的书啊,怎么可能跟刘大夏一拼?!
弘治皇帝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太过捧杀痴虎儿了。
毕竟他才是十四虚十五的孩子,让他与刘大夏这样的老书经去硬碰硬本就非常的不公平。
弘治皇帝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干脆把这经筵讲结束掉算了,却见马文升突然站起来拱手道。
“陛下!东山公已讲完,为何不见张仑开讲?!”
既然已经是胜券在握马文升又怎会给皇帝放跑张仑的机会?!
却见他已是不顾礼仪的站出来,怒目圆瞪高声喝道:“若是才学不足,那便自告为负!”
“我什么时候说不讲了?!这不是等陛下么……”
张仑那懒洋洋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却见他脸上带着让人恼怒的笑容缓缓的站起来。
“即便是你们想要取消,我也不乐意呢!真理不辩不明,既是要辩就辩个痛快!”
第一百九十六章 螭虎展利器,帝臣皆心悸
“哼!奸邪妄佞!今日陛下所乘那马车便是你所制吧?!”
刘大夏这个时候却缓缓的站起来,瞪着张仑暴怒咆哮:“进献奢靡奇器、以小技惑君!怎的不是奸佞?!”
“国之发展,便须百工……”张仑皱着眉头,试图想要讲讲道理。
然而人家却愈加怒气澎湃!
“《易系辞》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小儿妄图以撮尔小技惑君,此为国贼!!”
马文升亦是站出来双目喷火,瞪着张仑高声怒吼:“为国君者,当重道轻器!怎能以器惑之?!”
“古来圣贤君王无有不重道轻器者,撮尔奇器小技自当摒弃!唯求大道,方能清明!”
张仑笑了,他的真的是笑了。
笑的很悲凉、笑的很无奈。
后世儒家被打成封建糟糠不是没有原因的,就是这些蠢物一味的提倡“重道轻器”。
若是自行研究于此也就罢了,偏偏他们还要站在朝堂上治国并以此为策……
做得活字印刷的毕升生平记载都没有多少,甚至延续至大明活字印刷都没有怎么推广开来。
因为“名教子弟”们觉着雕版更有神韵,非说活字呆板生硬不屑用之……
还有佛朗机炮、后来跟葡萄牙人买的火炮,明明就知道已经落后了这么多却依旧摒弃百工。
朝堂上下一个个的蠢物们高举名教旗帜,争权夺利甚至为了一个名头就拼死跪谏……
终至于清末国破山河碎竟被人打的凄惨割地赔款沦为半殖民地,我巍巍华夏惨遭践踏羞辱!
若说根由清末那些蠢物有罪,难道这大明朝堂上下的蠢物们就可以置身事外了么?!
“撮尔奇器小技……”张仑那双丹凤桃花中露出些许悲凉,缓缓的对着皇帝拜下,沉声道。
“小子但请家中亲兵、弟子携小子所须展示之物前来!”
顿了顿,张仑沉声道:“展示时,或惊扰圣驾!请陛下恕罪!”
“哼!老夫却要看看你是用何种雕虫小技迷惑君上!!”
不理暴怒的刘大夏、马文升二人,弘治皇帝看张仑已是胸有成竹,摆手沉声道:“准!”
不一会儿,张家的三百携火绳勾枪的老亲兵们已被领至御前。
一辆辆披挂着厚重布料的车驾,在中官、侍卫的引领下也进入了经筵场中。
从车驾上卸下来一个个巨大的箱子,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是可以挂布帘组装起来的架子。
熊烈山则是命人将那一百只披挂了大明铠甲的羊群,牵到了那堵城墙的木桩前拴上。
“小子禀请陛下与诸位大人,先检查这羊身上的铠甲及那段城墙!”
一切准备停当后,张小公爷一脸肃然恭敬下拜。
“善!”弘治皇帝点了点头,随后起身下了高台。
台下的六部众臣与刘大夏等人虽然也莫名其妙,但还是跟着队伍前行检查了一下铠甲。
这些铠甲都没有问题,看着便是新造之物。
而且皆属于目前大明能够装备上的最好的铠甲,基本都是小旗穿的。
还有几件只有百户能够有资格穿,哪怕是总旗都没有资格穿这么好的铠甲。
再走到了那道新建的城墙前手按脚踢了几下,这也比一般卫所的防御要好多了。
所有人都看了一圈后这才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刘大夏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马文升。
他已经感觉到丝丝不对了,这张家子分明就不是要跟他辩论经筵的。
由开始到现在他都留意着张家子的神态,虽然不得不承认这张家子有一副好颜色、好风仪。
但最让刘大夏忐忑的是从头到尾这张家子眼中出现的,就只有两种反应。
嘲讽、悲悯,还有浓浓的悲愤……
“小子请御前演武,求陛下恩准!”
张仑推山倒柱躬身下拜,声音虽稚嫩却无比洪亮!甚至带着丝丝的颤抖……
弘治皇帝看着拜下的张仑,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但从他刚才的眼神中弘治皇帝看到了那种悲愤,看着张仑弘治皇帝轻轻点头:“善!”
张仑豁然起身,昂首快步走到了张家的那些老亲兵身边红着眼珠子低吼:“列队准备~!”
张家的老亲兵们早已经演练了无数遍,却见他们哗啦啦的在距离羊群五十步外摆开了阵势。
三十三人为一队分作三排开始装药、装弹,另有一人吹哨拿旗做发令官。
“一队准备完毕!”
“二队准备完毕!”
“三队准备完毕!!”
朝臣们被这金戈铁马的气势,和这声破苍穹的呼喝猛然震慑的目瞪口呆。
虽然他们都知道张家的老亲兵是一支精锐,但没有人真的实际体验过。
而这个时候张家老亲兵们体现出来的纪律性,让他们深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精锐。
“预备~!”
发令官开始举起了旗帜,第一排三十三人分站、蹲、跪三姿态据枪!
“哔~!”
一声哨声尖锐的响起,便听得“轰轰轰……”的火绳勾枪轰鸣声炸响!
硝烟弥漫……
“咩咩~~”那羊群发出了凄厉的哀嚎,和无力的惨叫……
张仑突然内心猛的一颤,他似乎看到了清末八里桥的那一幕。
无尽的蒙古骑兵、绿营官兵咆哮着试图冲入英法联军的阵中,然而却在半途上凄然的被弹丸击落下马……
他们鼓尽了那个王朝最后的一丝血勇,用尽了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想要赢得哪怕一丝胜利的希望。
然而……
“二队~!”哨声再次响起,随后便是在硝烟中“……”的步伐踢踏声。
朝臣们眼见第一队直接后退到三队位置,而二队进一队、三队进二队。
“哔~!”
“轰轰轰……”一声哨响,一排排的火绳勾枪再次轰鸣。
硝烟中,羊群的惨叫声渐渐的减弱了……
张仑昂起头让自己湿润的眼眶不要落下泪来,这一幕何其的相似!
血勇之气在跨越时代的钢枪利炮前,显得是那么的凄然、悲壮,和挣扎……
只是徒劳罢了,一旦落后了就只能是面临着挨打!
或许他国的文人墨客会悲春伤秋的说上几句可悲可叹的话,然而这并不妨碍他们享受着劫掠来的成果。
“三队!”
二队退至三队位,三队进之为一队!
“哔~!轰轰轰……!”
“一队!!”朝臣们惊恐的发现,一队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哔~!轰轰轰……!!”
已经再也没有羊群的惨叫声了,甚至现场他们除了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和火绳勾枪炸响的轰鸣声……
他们什么也听不见……
连接不断的火力每队都射击了三轮,那高台上的弘治皇帝已经无法坐住了。
他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竟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
从他的高台上可以清晰的看到,五十步外的那些披着甲胄的羊群……
在第一波火枪射击的时候,凄惨的翻倒了泰半。
连续三队射击第一轮射击结束的时候,那些羊群实际上已经全部倒地。
然而射击还在继续,一枚枚的弹丸“啪啪啪……”的击打在这些羊的甲胄上。
那些甲胄早已经被打的支离破碎,羊的腥血顺着那甲胄的破损出不断的涌出……
硝烟散尽,国朝重臣们不由自主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向前望去。
却见那些穿着甲胄的羊群没有一只还能站立的,只有在血泊中不断抽搐的。
“拿过来!朕要看看!!”弘治皇帝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眼珠子都泛红了。
大内侍卫们飞快的跑过去将十几只羊拎过来,其他的羊则是被大内侍卫们清理空了。
弘治皇帝一摆手让那些拎着羊来的侍卫们,把滴着血的羊放在了张仑所在的经筵台上。
然后撩起袍子快速奔下高台,走到了那经筵台下赤红着眼珠子甚至要亲自动手去翻动死羊。
“陛下……”边上有中官试图阻止,但却被弘治皇帝转过头来赤红着眼珠如同要吃人一般。
猛然一摆手甩开了这中官:“滚开!!”
然后完全不顾那羊血溅染到自己的龙袍上,亲自动手去拨开、翻动那些甲胄。
一众大臣们也沉默的走了上来,几个熟悉武事的亦开始默默的翻动这些穿着甲胄死去的羊。
“你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
张仑的声音略有些沙哑的响起,弘治皇帝一身血污的站起来赤红着双眼看着张仑。
一众朝臣们亦是起身,抬首望着他……
“火炮准备!!”
张仑转过身去,猛然一声暴喝。
却见五门鹰炮、十门后膛装速射炮被推了出来,在四百步外一字排开。
老亲兵们已经开始熟练调整炮口的射击角度,同时一桶桶的火药、一排排的炮弹被抬出来。
狰狞的炮口、炮身上那些繁复的花纹和朝臣们未曾见过的文字都说明这并非是大明的产物。
“陛下还请回到龙椅上,那里看的更清楚……”
张仑长揖到底,对着弘治皇帝躬身道。
弘治皇帝脸色阴沉的可怕,点了点头:“诸卿,随我上台看痴虎儿演武!”
说着,他甚至都不等萧敬他们便快步小跑的回到了那高台上抬首张望。
在他身后的众臣,甚至是刘大夏、马文升二人也脸色阴晴不定的跟了上去。
发令官也已经小跑到了火炮旁边,当所有老亲兵根据炮位呼喝着准备完毕后。
“轰!轰!轰!!……”
炮声轰鸣中,弘治皇帝等人屏住了呼吸看着那刚才他们亲手触摸过坚固的城墙。
在炮弹的撞击下如同那纸糊腐朽的废屋一般,顷刻间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