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孤雁回巢
三万英尺天穹,月光温柔地抚过层峦叠嶂的云山,再不复之前的肃杀与冷戾。一架回炎夏北都的飞机,像一只归巢孤雁,自那圆润如镜的月亮前轻盈掠过。
机舱内,夏曦端着红酒,怔怔看着窗外瑰丽如画的夜景,兀自陷入了沉思。这段时间所经历的那些荒诞离奇的遭遇,令他有些神思恍惚。
从某种意义上说,甚至颠覆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想来他这几十天的魔幻经历,足可添作那《一千零一夜》的当代新篇了。
尤其是最后在地下室发生的那一幕。无论是悬浮怪人,还是他和伊万教授间的超现实接触,都诡异的让他感到无法理解。
那些清晰显现在他脑海中的画面,应该就是伊万教授残存的记忆。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看”到,不过夏曦深信,画面中的那些情景,应该是真实发生过的。
只遗憾的是,在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伊万教授已经彻底断绝了生机。夏曦没办法仅从那些画面里,得出更为准确的地点信息。
但那三名攻击科考队,并长着三只眼睛的不明生物,却给夏曦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
说起三眼人,夏曦并不陌生,最起码像《西游记》中的二郎神杨戬,即是他从小就熟知的。
又比如《封神演义》中的闻太师也拥有三只眼睛:
“……有闻仲者,非天仙,乃地仙一流,金木水火土遁变化,黑麒麟须臾千里,执雌雄双鞭,头生三眼,中间一目……”
事实上关于三眼人的传说远不止这些。炎夏国的奇书《山海经.海内西经》中甚至专门记载了一个奇怪的三眼国:
“奇肱之国在其北,其人一臂三目,有阴有阳,乘文马……”
只不过书中关于这一臂的描述,显然和夏曦在画面中看到的三眼人形象无法吻合。
另外,在世界的另一端,古老的玛雅文明所遗存下来的典籍中,也有过三眼人的相关记载。
古玛雅人认为,在人类曾历经过的五次太阳纪元文明中,第一纪文明就是三眼文明。
他们称其为根达雅文明,距今已有九十六万年历史。在关于这个纪元的传说中,根达雅文明的男性,在额头中间,普遍都长有一只翡翠色的第三只眼。
另外,除了网络上这些不成体系的零星记载外,要说在全世界范围内,影响最广的三眼人,可能就要数在天竺以及东南亚地区,诸多宗教共同崇拜的神祗湿婆。
历史上,古代炎夏、东瀛等国均有湿婆神的造像传世。就连当代的欧洲核子研究中心,也都树立着一尊湿婆雕像。
可那湿婆终究只是宗教界崇拜的神祗。如果单单是在精神信仰上认可其存在,或许还说的通。但要在真实世界里承认一尊活的神祗,就让夏曦有些难以接受了。
好比你在街上走着走着,突然从天上跳下一人,告诉你他就是上帝。在这种情形下,信与不信都会令人感到无比尴尬和荒唐。
就像夏曦遇到的那个悬浮怪人,无论别人对他是什么态度,至少夏曦是绝不会把他当成神祗来看待的。
且说那湿婆神,诸教共尊也罢,古来沿袭也好,终究也就一尊而已。可画面中却一共出现了三名三眼人。
难道说在某些人类尚未探知的原始地区,当真有一个举族尽是三眼人的神秘国度吗?
可就算这些远古遗存下来的种族真实存在,那与安歌又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就只单单劫持她一个人呢?
这些问题让夏曦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现在他唯一能够确认的,就是安歌肯定没死。
因为最后那名三眼人通过视频信号,攻击伊万教授时所用的摄像头,应该就是佩戴在安歌身上的那一枚。
再者,就以那几人的能力来说,如果单纯想要杀人的话,那安歌的尸体早就被后来的营救队伍发现,并转运回米国了。
所以总的来看,目前的这种结果,可以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夏曦终于印证了心中所想安歌的确还活着,所以就一定还有找到的希望。
但忧的却是,比起来这之前,夏曦感到更加束手无策。至少之前还有个明确的目标,可现在他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去追踪安歌的下落了。
对于伊万教授的死,夏曦并未感到太过意外,毕竟任谁在身负如此重伤,且经过几千公里的辗转折腾后,生还的机率实在渺茫。
夏曦更多是感到惋惜与感慨。但“猴子”和“土匪”的意外身亡,却着实让他有些痛心疾首。
虽然理智的来说,在这么激烈且复杂多变的战斗中,没有人员伤亡是不可能的。
可在情感上,他却始终不能释怀,只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能早点挣脱出来,也许结果就会变得不一样。
不过相较于他,组里的其他人倒显得平静的多,或许初次经历战争的夏曦,还没办法像破军他们那样,坦然面对死亡吧。
话说破军并没有选择和夏曦一起搭乘飞机返回。早在夏曦登机的五天前,他就离开了那处临时据点,可能是有什么要事要办。
而其他人则因为要运送“猴子”和“土匪”的尸体,所以选择从陆路秘密离境。因此,返程依旧是夏曦一个人。
不过他在破军离开前,倒是同破军分享了他在地下室里所获得的,关于科考队的相关信息,以完成当初给他们组织下单时,所承诺的附带条件。
在他描述“看”到的那些画面时,夏曦心里还微微有些忐忑。虽然他有意避过了获取信息的离奇方式,但就三眼人的那部分来说,就足以让整件事听起来,有种荒诞不经感觉。
可破军居然深信不疑。先不管他是真信还是假信,至少这份信任让夏曦感到窝心和踏实。
至于破军最后到底有没有杀死那怪人,破军没说,夏曦也没问。
只是在经历过那一战之后,大家在临时据点休整时,夏曦却隐约觉得,破军给他的感觉,突然间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表面上看破军似乎并没什么变化,可整个人的气质却愈发的冷漠和锋利,眼神里也多出了一种特别的沧桑感。
这种变化很微妙,若不是这几十天的朝夕相处,夏曦也绝难察觉得到。
而且不仅如此,甚至就连破军说话时的东北味都淡了很多,时不时还会夹杂一些,之乎者也之类的老夫子言调。
这同他威猛健硕的外型完全不搭,真就像是体育老师在讲语文课的那种感觉,有种莫名的喜感。
此外,破军再没像以前那样喜欢和队友们打成一片,大部分时间都选择一个人独处。
当然,这在全队接连损失了两名队友的沉闷氛围里,没有人觉得不正常,除了夏曦。
而让夏曦感受最为强烈的一次,是在他有天半夜睡不着的时候。那晚夏曦一个人在操场上瞎溜达,猛然间抬头,就见破军高高站在那处荒山顶上,独自对着月亮发呆。
虽然天黑看不清样貌,可夏曦却直觉认为那人就是破军。而在那一刻,破军身上莫名透出的一股出尘感,也让他一下子与这个世界拉开了距离,变得格格不入。
……
第四十七章 不速之客
话说夏曦坐在返程的飞机上,回忆着破军在战后的诸多变化。
忽然,飞机剧烈抖动起来,似乎是遇到了强气流。机舱里的夜间照明灯变得忽明忽暗。
头顶上的氧气面罩也纷纷落下,很多乘客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颠簸摇醒。夏曦的左手下意识抓紧扶手,以维持身体平衡。
可这一下,却牵动了他左匈的枪伤,疼的他眉头微微皱起。事实上,夏曦身上的伤口还没痊愈。
虽说当时“郎中”醒来后,曾借着地下室的医疗设备,帮他和破军分别作了匈肺外科手术。但伤口的愈合毕竟还需要时间。
相较于夏曦而言,破军身上的创伤显然严重的多。他上半身连中两枪,一枪贯穿肩胛,而另一枪则在穿透肺叶后直迫心脏。
不过万幸的是,那枚子弹在靠近心脏后,竟奇迹般地镶嵌在了心肌表层,并未呈现任何角度的翻搅,从而避免了对内脏器官造成更大程度的破坏。
但在“郎中”用镊子将它夹取出来时,那弹头居然被挤压的如同一枚硬币,就像是打在了钢铁上一般。这让见惯了各类创伤的“郎中”连呼不可思议。
除此之外,破军全身还有不明原因的大面积出血,可查遍了全身,也没找到出血点。
再加上他身上多处韧带断裂,怎么看都是身负重伤的人。按理说,没几个月的休养和治疗,断难痊愈。
可破军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全然不以为意,日常的行动也完全不受影响。这让夏曦不禁惊叹其身体的强悍。
此外,还发生了一件令夏曦感到惊喜和困惑的意外事件。在“郎中”给夏曦作缝合处理的时候,竟说他的身体素质相当不错,恢复起来应该挺快,让他回去后休养个把月就能痊愈。
可正是这些话,却让夏曦感到迷惑不解。因为自己身体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他心里最清楚不过。
就以他那副孱弱身体,以前连个感冒咳嗽都要小一个月才能康复,就更别说像这种贯穿肺叶的枪伤了。
虽然当时并没有大剂量出血,也没有因此而出现什么并发性感染,可那一枪对他来说,绝对不能算是小伤。
因此他决定等伤好后,就去医院再做一次全面检查。这倒并不是说夏曦对“郎中”的话有所怀疑,反倒是深信不疑。
因为他身体在这些天里的变化,明明白白向他证实着“郎中”的专业判断。
就说之前困扰他多年的,失眠多梦、半夜起身、犯困萎靡之类的衰竭症状早已不见,每天能吃能睡、精力满满。
特别是在战斗那几天里,即便没有吃药,身体也不曾出现任何异常。
当时的局面紧张错乱,夏曦并未来得及多想。可事后想来,显然是超出了常理。
严格说起来,这些变化都是在那十几天的训练过后才有所改善的。因此,夏曦对破军的专业训练充满了感激。
纵然在之前的战斗中,他并没起到什么实质性作用,可也并未拖累大家。
思绪至此,飞机早已恢复了平稳,夏曦酒劲上涌,有些昏昏欲睡。他手里剩下的那一小点红酒,早就泼了个底掉。
于是他按下服务铃,让空姐把空杯子和半shi的毯子取走,接着用新换来的毯子,盖住了全身。
他半眯着眼看着窗外的夜景,脑海中渐渐平息的思绪,伴随着飞机引擎的轰鸣声,化成一股沉沉睡意,铺天盖地的袭来……
……
同一时刻。
炎夏(国)北都,夏曦家。
初冬时节,寒露凝枝。
老旧的小区在入夜后显得分外静谧。
月亮半掩在云层后,洒下一片乌蒙蒙的幽光,就连窗边的树影都显得有些阴森。
居民楼前的梧桐树上,几片残存的枯叶萧索地摇晃着。
忽然,平地里刮起一阵旋风。那枯叶终是难以为继,被风撕扯着四散飘落。其中一片拐着弯儿,穿过一扇未及关闭的阳台窗户,落进了夏曦家里。
阳台上,早先繁茂的花草盆景早已枯死。几盆晚菊干瘪的茎杆上,孤伶伶杵着几朵干花,兀自不肯凋落。
窗台背光处,一名身穿深蓝色夹克衫的男子,伸手摘下一朵干菊,送到鼻前,细细品闻。那淡黄色的叶瓣,衬着他手上的白手套,显得分外精致。
这时,屋内突然传来一声惊响,男子眉头微皱,一把将手中干花攥的粉碎,回身低声呵斥道:“八嘎!”
就在这名男子身后,夏曦家的客厅和卧室里,几名同样身穿黑色夹克衫的陌生男子,正在动作麻利地四下翻找。
他们动作谨慎且专业。所有需要翻查的地方,在动手之前都会拍上一张照片,等到查找完毕后,再根据先前照片上的陈设恢复原样。
之前的声响,正是因为他们在行动间,不小心摔落了一个装裱着合影照片的相框所致,碎玻璃渣崩得满地都是。
那人听到呵斥后,身形一顿,转身朝阳台深鞠一躬,这才开始倍加小心地清扫起来。
这些半夜里在夏曦家活动的诡秘人士,正是瀛洲国山佐老人派来北都的搜寻小队。他们秘密潜入夏曦家,便是为了寻找那颗意外丢失的舍利子。
话说三天前,他们经过多方打探,终于确认了这里就是照片上所拍摄的那处居所后,便在这附近蹲守、摸查了将近两天。
本来想等夏曦在家的时候再动手,这样即便一时找不到,也能逼问出那颗舍利子的最终下落。
可他们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夏曦的身影。无奈之下,只好在今夜先行下手。如果最后实在找不到,就只能等夏曦现身后,再另择时机了。
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的搜索行动并没有大动干戈,而是选择了最为保守和谨慎的方式来处理。
这一行人中的领头人,分别叫做井上言一和吉田正二。也就是之前在瀛洲述职时,曾经立下过军令状的那两人。
配合他们行动的还有四名体隐,但他们并没有自己的名字,只有代号,一切行动唯他们两人的命令是从。
“井上君,其实大可不必那么紧张。难道你没看出山佐大人的真实意图吗?”
吉田正二翘着二郎腿,坐在夏曦家的沙发上,以一种耐人寻味眼神,看着阳台上一脸阴沉的井上言一,悠然说道。
“山佐大人的真实意图?”井上言一听闻后,神色一,诧异地看向吉田正二,不知他所言何意。
“其实山佐大人,并没有真的想要那颗舍利子。若依我的猜测,这次也就是让我们做做样子而已。”
“做样子?做给谁看?”
“这还用明说吗!能让山佐大人花费这么大心力做秀的还会有谁。”
“吉田君,你可别忘了,我们都是立下过军令状的,这次要是再出差错,你我也许都要死。”
“呵呵,杀鸡儆猴罢了。况且如果真的找到那东西,你以为我们的下场就会变得更好吗?
再说,山佐大人为什么非要我们去父岛引咎赴义,而不是当面自裁谢罪,难道这还不够说明问题?”
“可是不管怎样,到时万一找不到,这‘鸡’该杀不还是要杀的吗?”
吉田正二见他如此执迷不悟,便也没再多费口舌,只在心里默默替这位与其有着十几年交情的兄弟感到惋惜:
“蠢货,竟然对宗祖大人如此死心塌地。活该是你倒霉,到时候那只‘鸡’也就只能是你了。”
于是,他眼珠转了转,从沙发上站起身,一脸后知后觉地说道:
“井上君说的也有道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再多多努力吧。到时候实在不行,把人绑回去,应该也算有所交代吧。”
……
第四十八章 帝星紫薇
四天前,米国西海岸,旧金山往西100海里处。
时近午夜,月色迷离。海浪翻腾叠涌,天地间一片水汽氤氲(yin yun),颇有暴雨将来之势。
一艘棕白相间的游艇,自远处破浪而来。30米长的艇身,在这苍茫海面上,显得尤为渺小,好似一个巨浪,就能将其掀翻。
待到达预定坐标后,游艇上的人熄灭了轰鸣的引擎。一名身型高大的男子,从驾驶舱内走出,直直站立在甲板上仰天观望。
此人正是前些天提前离开的破军。但见他神色肃穆,眼内金光熠熠,稍一辨明方向后,便拔身跃起,冲天直上。
而艇身被他这一踏之力,生生下沉了1米有余,巨大的涟漪四下荡开。
距离海平面300多米的高空,另有一道朦胧的身影凌空而立,全然无视地心引力,望之凛然如神明。
在他周围2米以内,炽气升腾扰动,令人看不清其真容,只在双眼开合间,迸发出同破军一样的璀璨金芒。
那人待破军飞至近前后,方才伸出右手,轻轻一挥。
只见脚下,嗡地泛起一圈直径约为30米的金色光环,金光沿边缘不断上升收缩,至顶端封闭后,自成一处结界,不仅托住了势竭欲坠的破军,同时也彻底隔绝了两人同外界的联系。
结界远观,宛若覆碗悬天,晶莹明透。待那金光散去后,两人便消匿无踪,空中再无一丝破绽可循。
此人便是玄黄阁掌令300年之久,却极少现身的帝星紫薇。
破军见到他后,竟激动的不能自已,满脸的狂热与欣喜,但又强自按捺住心里的亢奋,即刻单膝下跪,恭敬地说道:
“谢吾王体恤!修罗战将阿剡陀(shan tuo)参见修罗王。”
“无妨!你初觉醒,尚不能适应人躯,这本也是应有之事,无需多礼,起来吧。”
“是。”
“西亚之行,战事如何?”
“西亚之事,主事者竟是三百年前摩罗星之战中,败亡的异族残魂,不知何故竟投生于人道。
不过,末将觉醒时,他便认出了末将的修罗战魂,急欲逃离,末将奔行百里,最终将其彻底诛杀。”
“哦?既能辨认出修罗魂体,那定是他魂识残存!三百年轮回,竟能保得魂识不灭。
这份修为倒是不容小觑。要说这轮回之力,莫说是本王这具分身,就是本尊入世,也难以与之相抗,想来定是修习了密法。”
“还有密法能抵抗轮回业力?”破军有些难以置信。
“嗯,人族尚有密法存世。身在人道,**终究难以长存,时隔百年便需再入轮回转世重来。
三百年前,本王入人道之初,便偶得一部密法残本,想来应是祖灵大人这一脉的传承。
本王修行一世,方才能在寿尽轮回时,得保魂识伏藏不灭。此法非但能固魂胎,更能以人类之躯重铸脉轮,发挥修罗力。
稍迟,你便拿去自行修习吧。虽说最终不比修罗体魄,但已足够应付人世间的这些个魑魅魍魉了。(chi mei wang liang)”
“谢王恩典。”
“想当初本王与尔等遵行密旨,趁那一战之机转投人道。没想到一晃便失散了三百年。
若不是前些天,你魂胎觉醒,让本王有所感应,今世怕是相见无期了。
当真是低估了这轮回业力,那二人想必早已泯灭于茫茫人海了。”
话至此处,两人皆有些心绪黯然,破军尤甚。
遥想当年,修罗王阿修珞(hou luo)麾下十大战将,在域外战场所向披靡,王旗所指无所不克,立下赫赫战功,威名隆盛之极,那时是何等风光。
怎料区区三百年后,竟是如此光景。此时提及,不得不让二人感慨万千,唏嘘不已。沉默片刻后,破军犹带期冀地说道:
“玄黄十三星将,三百年来想必都是吾王亲自择选,末将既能在当世觉醒,或许其他星将,亦有修罗战魂在身。”
“谈何容易啊!本王诸世轮回,择寻不止,可尔等魂胎被那轮回业力封印,累世消磨。修罗魂体破印合胎前,本王无从感应。
这是当初神皇陛下亲自施加的封印,为的便是怕那域外异族,魂识残存,投生于六道,为诸界带来灭顶之灾。三界六道中,除了圣尊外,无人能与这封印抗衡……
此事不提也罢,或是他们机缘未到。且说说你是如何觉醒的。”
“是,末将在混沌未明时,身体被那异族用噬魂术捆缚,魂识被囚于识海不得而出。
后来身中两枪,在第二枪子弹入体时,突觉一股伟力贯穿魂窍,破了轮回印,修罗魂体方能归位合一,魂胎初显。”
“伟力贯穿魂窍?缘何而来?”
“末将不知!”
“也罢!那名夏姓人族如何了?”
“夏姓人族?夏曦?难道吾王与之有旧?”破军讶然道。
“嗯,早先有过一面之缘。那时本王曾疑此子身具大因果,进而特令武曲星嘱你保他一命。”
“原来如此!不过说到此人,末将还有一事未禀。”
“何事?”
“西亚一战后,夏曦曾跟末将提及那支科考队的遭遇。其中关于三眼人之说,很像是修罗族典中记载的祖灵大人。”
“祖灵大人?他们这一脉,自当年佐助神皇重铸六道后,一直在胎藏界守护帝魂珠!缘何会重现人间?”
“其中缘由,末将未能探知。不过听他所言,似乎是祖灵大人绑架了他妹妹。”
“妹妹?你是说安歌的失踪,跟祖灵大人有关?怪不得本王上天入地,都找不到她半丝踪迹。原来是去了胎藏界!”
“吾王所说的安歌难道是……”破军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人,能让修罗王上天入地的费心寻找,想到那唯一的可能,他不禁一脸骇然。
“正是!”
“那我们何不直接去胎藏界?”破军惊喜交加的提议道。
“尔等以为胎藏界是什么地方!是谁都能去得的?这世间除了墨离大人能自由往来诸界外,六道中,怕是连那金刚界的天人们也不得而入。
况且,乱世将起,共工一族对胎藏界势必严防死守,或许祖灵大人也正因如此,方才将安歌带去胎藏界的。”
“祖灵大人此举实乃多余!若是如此,何不禀报墨离大人,让她前去胎藏界向祖灵大人要人,想来祖灵大人对她也莫可奈何吧。”破军急得有些口不择言。
“放肆!祖灵大人所为,岂是尔等能妄自议论的。当初若不是十亿祖灵自解魂体,化业海,演六道,重筑轮回,又哪里来的你我。”
“是,末将失言了。”
其实破军刚才也只是一时情急所致。毕竟为这事,他们付出了太多。
一王三将,以修罗魂体投身人道,三百年几经轮回,两员战将更是为此泯灭于人海,不知所踪。
眼下终于成功在望,却又错失机缘,这让他内心里又如何能够安然如故。可要说到祖灵大人,他原本便是无比敬服的。
当然对于这一点修罗王自是心知肚明,因为这是编入修罗族典的,8亿修罗为之共尊,破军又岂会不知。于是阿修珞(hou luo)接着说道:
“罢了,此事姑且不论。不过尔等切记,凡我六道生灵,无论言行绝不能对祖灵大人,有半点非议或不敬。”
“末将谨尊教诲。”
“禀报墨离大人?……唉!”想到墨离大人的境遇,阿修珞(hou luo)心下喟然一叹。
不过此等秘密,牵连太大,他是不会告知破军的,只听他转而问道:
“你的伤情如何了?”
“诛杀异族时,崩断了两条筋脉,不过无甚大碍。但这人族的肉身实在太过孱弱,能量稍大,便会自行崩解。”提及伤势,破军不免对自己现在的身体颇有牢骚。
“呵呵,那是你不得其法罢了。切莫小看了人族,那是六道中唯一的混沌血脉,与祖灵大人以及诸神源出一脉。
若是修习得法,成就远在天人之上。古来圣尊多出于人族,便是明证。只可惜人族的修行法门,早已被那天人毁的万不存一。
便是偶有遗存,也多是不堪大用之残本。你便先研习那密法,待固了魂胎再说。
另外,明天你且随本王去趟东南亚,据说那里发现了古时祖灵大人的遗迹。
时下多方势力齐聚,对其虎视眈眈,心存不轨。我们且去看看,切莫让他们损毁了圣迹。”
“末将遵令。”破军一听又可以和修罗王并肩作战,心下顿时大喜过望,眼内金芒爆闪。
“不过此行你我仍以玄黄星号行事,不得泄漏真实身份,以免引起有心人窥视,乱世当前,万事小心。”阿修珞(hou luo)说罢,用手遥指了一下头顶上方。
“是。”
……
第四十九章 临危托孤
山溪水,小人心,
涨退难料,反复无情。
月下鸾凤鸣,晨晓劳燕惊。
红尘多少风流景,风起芦花自飘零。
来年草青,雨后清明,又见故人行。
……
两天前,东南亚某原始密林。
高强一个人,狼狈地穿梭在藤葛交错、荫翳(yi)遮天的热带丛林中。他身上的速干衣裤几经干shi,已然酸臭不堪。
连续十多个小时的逃亡,让他没有时间,也没有条件,去处理腹部的伤口,只能用贴身t恤衫撕成的碎布条,草草包扎了一下。
因为没有及时消毒上药,现在伤口已经开始发炎。而之前大量的失血,使他的脸色看上去苍白无比。
高强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逃出这片该死的雨林。只要能找到附近的村落,他就还有生还的希望,不然很可能就此葬身林海。
说起雨林,最凶险的其实并不是什么猛兽,而是无所不在的蚊虫和蚂蝗,稍不注意就会被叮咬致死。
况且这些蚊虫还携带各种热带病菌,一旦感染,普通人在没有抗生素的情况下,是绝难幸免的。
丛林里刚刚下过雨,空气中潮腐的味道浓郁的呛人,如同是被一块浸湿的臭抹布,紧紧糊盖住口鼻,令人不得安喘。
这是一片与世隔绝的地域。阳光也只能循着密林的缝隙,星星点点的在枝叶间短暂划过,多数时间让人辨不清方向。
林中并没有前人开辟的道路,全靠高强用一根半腐朽的短树杆,边扫边行,走不出多远便要驻足休息。
高强的体能现在已经严重透支。他自己也明白,或许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这趟任务对于整个玄黄阁,可以说是损失惨重,或说是灭顶之灾也不为过。
玄黄十四星一共来了九人,除了他以外,还有紫薇帝星、破军星、七杀星、廉贞星、武曲星、天同星、巨门星以及天梁星。
其中武曲星、天同星和巨门星,不知为何,竟然与光明会的势力结成了同盟,在他们里应外合下,把其他人几乎戮杀殆尽。
天梁星及其所属星域下的十几名同伴直接战死。剩下的人,多数在破军星和紫薇帝星的掩护下,从那处地下遗迹中逃了出来。
而紫薇帝星却被他们预先埋设的高爆炸药炸塌了遗址,深埋于地下,想来断无生还的可能。
逃出来的人,在突围的过程中,死的死,散的散。破军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仍旧一路追杀武曲星他们而去。
高强则跟着熟悉东南亚环境的七杀星和廉贞星,经过将近一天的辗转厮杀,总算突出了重围。可他带去的几名同伴,却已无一幸存。
而就在十多个小时前,他们几个在莫莱国-基lc区休整的时候,又遭遇了突袭。高强从此与他们失散,一个人负伤后,慌不择路地逃进了这处雨林。
也不知道其他人,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不过好在东西不在高强身上,追杀他的人并没有对他穷追不舍。
在进入雨林后不久,他就再没听到身后有枪声传来。估计那些人也认为,腹部中枪的高强,是没可能活着走出这片丛林的。
天色渐渐阴沉下来,用不了多久,丛林里便会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高强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泥泞的烂树叶中蹒跚而行。
天黑之前,他必须找到流动的水源,和能够让他短暂躲藏的山洞。如果不行,就只能冒险爬树了。
可他对自己究竟能否顺利爬上树叉,实在没有多少信心。
又走了大概40分钟,高强实在坚持不住了,眼前晃忽得厉害。突然,他脚下一滑,整个人直接沿着泥坡翻滚而下,最后拦腰撞在了一棵半人粗的树干上,就此昏迷。
不过待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却意外发现离他30米左右的地方,有一个用树枝和芭蕉叶搭建起来的简易小窝棚。
窝棚约有一人来高,内里的空间仅能容纳2至3人,应该是猎人进山时,用来临时落脚休息的地方。
高强知道一旦出现人为的痕迹,那就意味着离村庄不远了。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有机会找到村庄,也不知道这猎人究竟多久才能经过这里。
但他疲惫的身心,此刻总算是放松了下来。于是在钻进去后,竟再也无力坚持,一头瘫倒在地,彻底晕厥了过去。
这一躺,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在他苏醒过来时,外面已然漆黑一团,夜行动物的鸣叫声,或远或近的传至他耳边。
高强哆嗦着手臂,费力支撑起上半身,让自己盘腿坐了起来。腹部的伤口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有微微的麻痒,看来伤势变得愈发严重了。
他悉悉索索的在背包里摸了半天,掏出一部手机和一瓶野外防虫喷剂。高强先用喷剂把自己全身再次喷了一遍,接着便打开了手机电源。
之前只要是停下来休息的时候,高强都会开机查看周围的信号情况,可惜每次都带着失望的心情重新关机,以保证其电量能维持的更久。
几天下来,两部手机的电池接连耗尽,现在也就剩这一部还有些微电量。
在等待开机的过程中,他借着屏幕上发出的幽光,退出了手枪上的弹夹。
除了枪膛里的那一颗,弹夹里还剩下一发子弹。因为不知道后面还会碰到什么意外情况,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轻易动用的。
高强凝视着拿在手上的弹夹,心想或许这就是他留给自己最后的“礼物”了吧。本心上来说,高强是绝不会让自己死于蚊虫、蚂蟥之口的,因为他觉得这么死,太过恶心。
当然,如果能像刚才那样,在不知不觉间昏死过去,也是挺好的选择,毕竟不用自己来一枪。吓人不说,应该会挺疼的吧。
高强这会儿因为炎症,导致昏沉的脑袋里开始胡思乱想,众多碎片式的画面接连闪过脑海。想着想着,他忽然惨然笑起来。
回想自己这一生,似乎什么事情都经历了一遍。惨烈的、风光的、热血的、闹心的,全加起来好像过完了别人几辈子人生。
“也不知小曦那小子回到北都没有……安歌的下落就只能靠他自己了……娘希匹的,折腾了几十年,到最后连个替我收尸的都没有……”
“还是小曦想的透彻,他那句什么生无来处,死无归途说得真好……都特么是命!”
嘀嘀~嘀嘀~
手机上连续接收到好几条短信,激动的高强一把抓起手机,一一点开来查看。
“爸爸,我们下飞机了,老师现在带我们去宾馆,等到了宾馆再和你联系。”
“爸爸,你在忙吗?这边的东西一点都不好吃,也不好看,我拍给你看就知道了。”
“爸爸,你怎么不回复啊!明天老师要带我们去吴哥窟,我查了网上的照片,好漂亮啊!”
“爸爸,我给你发了好多新拍的照片,你看我长高了吗?”
看着看着,高强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扑腾扑腾的直往下掉。这些简单甚至有些幼稚的短信,直接击中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其实说到底,他比谁都渴望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一家人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是他从小就期盼的。
或者说,在他灵魂深处,其实一直是个传统思想很重的保守派。他也希望自己终有一天能成个家,传宗接代,共享天伦。
可他所在的这个圈子,却容不得他有这种奢侈念头。他是真的害怕啊!一旦被敌对势力发现,那便是一场灾难,对他的打击也将是毁灭性的。
高强从小就不是什么意志坚强的人,真要到了那个时候,或许他为了家人,会不顾一切的选择投降或是背叛,哪怕事后自己万劫不复也在所不惜。
他从来就知道自己这个弱点,所以才会极度痛恨罗艳的自作主张,背着他偷偷生下了这个孩子。可痛恨归痛恨,在生活上他还是尽其所能的把她们照顾好。
“罗艳这个婊子,这些年也的确是苦了她了……下半辈子跟个好人吧……桃姐,我到底是没能给她幸福,回头下去了你也别怪我……”
“不过,乐乐还是别跟着她了……拖家带口的,回头也找不到什么好人家……再说就她那德行也带不好……”
“还是给小曦带吧……那家伙有文化,肯定也不会亏待了乐乐……”
高强脑子里一时间转了好几个弯,琢磨来琢磨去,到头来还是觉得这个办法最靠谱。最起码这样一来,罗艳和乐乐都能过上好日子。
于是,他使劲抽了自己几个大嘴巴,让自己保持清醒,然后拿起手机,开始翻找号码。
翻着翻着,高强忽然犹豫了一下,看着这仅剩的一点电量,他在求生和告别之间陷入了挣扎。
不过随后想想,现在好像没有谁能来救他,组织内部已经乱成一团,除了七杀、廉贞和破军,他谁也不相信。
可自己带去的人已经全军覆没,而炎夏公司里大部分都是普通人,要让他们来找,还不是要靠这边的当地警察,这些警察在他印象中根本不靠谱。
等他们找到自己的时候,能做的估计也就只能是收尸了。思来想去,最后高强还是翻到夏曦的号码,编了这么一条短信:
“小曦,我可能回不去了,你也别着急,也不用来找我。打我走上这条路,我就知道终有这么一天。
临死前求你个事,我有个女儿名叫高兴,小名乐乐,她跟学校的夏令营去了迦普国,落脚在首都银边。
我把她手机号码和照片发给你,你一定要找到她,告诉她我要去一个没有信号的地方办事,等她长大了再告诉她真相,算哥求你了!”
编辑完短信,又发送了女儿的电话号码和几张新接收的照片后,高强再一次的陷入了昏迷。
扔在地上的手机一声鸣响后,终于电量耗尽,空间再次陷入了黑暗……
……
第一季结束感言
话说到今天为止,第一季终于坎坷结束了。明天将是第二季的开始。
天图的理想是想写一部基于现实世界的银河英雄传说。希望每一位英雄都有我们平常人的喜怒哀乐,生活琐事。所以本书的人间界部分,便是由此而来。
第一季夏曦由于安歌的离奇失踪,引发并参与了西亚之战,从而带出了破军。
第二季将是夏曦真正崛起的开始,至于带出哪位英雄,大家敬请期待。
……
前面说的坎坷,是因为从构思这个故事开始,同一个故事核心,天图断断续续写了7、8个构架。
好不容易写了20万字,又修改了100多遍,以确定行文的风格。等到上传发布后,却一直未能签约。
后来经过书友的提点,在7万字的时候,连续重写了2遍开头,删除了13万字的存稿,以至于现在只能每天艰难的上传一章。
但结果仍旧不是很理想,到现在也没能签约。
天图非常感谢一直以来每天追读和投票的书友,其中有一位书友,更是从我改文前便一直给我投票鼓励,给我坚持下去的信心。
今年生日前,天图连续发了12天的整点红包,希望有更多书友来看。后来听说,大部分是机器人。
但除此之外,我也一直找不到其他的宣传渠道。甚至就连加入书单,也说是炒作的数据,于真正看书的书友并无关联。
不过好在现在每天有6、7位书友在投票支持,天图在此拜谢各位,希望没有让你们失望。
本来这些感谢的话是放在番外的,可是后来朋友说,不能让别人一点开,就看这些闲言碎语,而不是故事本身,所以删除了。
另外,又到了年底,天图因为工作性质的关系,委约不断。虽然前面拒绝了2份合约,但也不能一直不顾友人的颜面。
都说功名利禄如粪土,天图却不得不在粪土上努力耕耘,以求养家糊口。所以,等到第二季结束,可能会时有断更。
到时第三季究竟是按照之前的大纲,发生在人间界,还是直接进入异界,容我再细细考虑一番。
如果是在异界,天图打算另起新篇,因为已经不适合都市频道了,所以会去奇幻频道继续这个故事。
所以,大家如果对人物和故事感兴趣的话,到时可以去那里找。
无论如何故事还将继续,我也会加倍努力,回报书友。
天图心知追读不易,可码字亦难;承蒙不弃,若是觉得故事还可以,愿您能介绍给更多的人,也希望每天的暖心一票仍将继续,天图再次拜谢各位!
第一章 银边被劫
2018年,10月28日,迦普国首都银边。
时近当地传统节日送水节。街上人潮涌动,服色艳丽。各类小吃摊档前,更是人满为患,热闹非凡,显然已初具节日氛围。
很多外国游客,为了能参与这一盛大节日,体验迦普国风土人情,早早便预订了银边市区的宾馆,与亲朋好友提前来此欢聚。
但初来银边的夏曦,却并未被这欢乐的气氛感染。他心绪凝重的坐在出租车里,与车外人声鼎沸的场面,显得格格不入。
在他旁边坐着的,是高强的遗孤乐乐。她今年刚满7岁,长得粉雕玉琢,煞是可爱,眉眼间与高强有6分相似。
话说早上的时候,夏曦通过电话,同乐乐取得了联系,问清地址后,便一路找去了那个夏令营。
不过接领的过程并不顺利。起初乐乐对夏曦的身份有些怀疑,直到夏曦给她看了手机里的照片,她才确信夏曦是她爸爸的朋友。
因为那几张照片,正是前两天乐乐新发给高强的。于是乐乐便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在她老师面前表现的和夏曦极其亲昵,并直言说是她爸爸要夏曦接她去炎夏,有要紧的事要办。
而夏令营的老师,在学校时就对乐乐他们家的情况有所了解,再看两人似乎无比熟稔(ren),便也勉为其难的给他们办了手续。
这小家伙早熟的心智,和层出不穷的小花招,让夏曦倍感亲切,仿佛看到了小时候,他们三人在一起坑蒙拐骗的情景。
等从夏令营出来,他俩便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机场。这会儿,乐乐正捧着一只冰淇淋蛋筒,安静地坐在一边,观察着车外那些形形色色的行人。
由于她跟夏曦是初次见面,两人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再加上她察觉到夏曦似乎满怀心事,所以并未缠着他问东问西。
返程的这一路上,她就只顾自己一个人在旁玩耍,并不时看看手机,看到上面有小朋友们新发在推特,和ins上的搞怪照片,她便眉开眼笑的回复两句。
乐乐由于年龄太小,还全然不知自己的命运已经发生了巨大转变,更不知道后面她将要面对怎样的生活。
之所以能跟夏曦出来,也只是她小孩心性,一时兴起,想要去找他爸爸。而夏曦也一直遵照高强的嘱托,并未告诉她事情的真相。
可夏曦不同,他是个成年人。有太多的现实问题,令他不得不去考虑,比如说接下来如何安置乐乐的问题。
要想正式收养乐乐,他还有无数的手续要办,不过这都不是问题,关键在于他下面还要继续寻找安歌。
或许时不常的就要出去一趟,期间会不会碰到危险还不好说,可这样一来,他便无法安心抚养乐乐。
在夏曦看来,她不仅是高强遗留在这世上唯一的孩子,更是他们三人唯一的下一代,因此他现在的心情,变得复杂无比。
且说前天那会儿,夏曦刚刚飞抵北都国际机场,下飞机一打开手机,便收到了之前高强发来的遗言。
夏曦看过后,当即就蹲在地上抱头痛哭,那种彻骨的哀恸让他不能自已。那一刻,他像是个被整个世界遗弃而手足无措的孩子,一种发自灵魂的孤独感,死死将他笼罩。
眼看着从小历经坎坷的三人,失踪的失踪,身死的身死,到现在竟只剩下他一个人,而陪伴他的,就只有那一箱子旧衣物。
在他余生中,再也没人一到饭点,便吵吵着要吃他做的饭菜,也不会再有人,嬉皮笑脸的去听他数落埋怨。
所有的往事,都像是落满灰尘的日记本,在将来的某一天,会连同那只箱子一起,与他一同埋葬。
却道余情何所寄,青灯夜雨慕黄梁。
数小时后,他收拾起自己的糟糕情绪,急急忙忙定好机票赶赴银边,为此他甚至连家都没回……
现在且走一步看一步吧,无论如何先把乐乐安顿好。至于寻找安歌的事情,只能是慢慢来了,毕竟他目前也没什么具体的方向和线索。
就在夏曦刚刚理出些头绪的时候,车外突然传来几声熟悉的噪响。
那是枪声!刚刚经历过战斗的夏曦,对此敏感无比。
他透过车窗往外看,只见夕阳下,街头的人群渐渐开始动荡不安,有人犹疑,有人慌乱。道路前方也变得拥挤不堪,车速一下慢了下来,等同于步行。
枪声越来越近,人群里骤然发出了几声尖叫,惊慌失措的人们,开始不受控制的奔逃起来……
砰~
出租车的前挡风玻璃,毫无征兆的碎裂成渣,一团血浆飙射其上,车辆猛然一顿,当即熄火停了下来。
在乐乐极度尖锐的叫喊声中,一道矫捷的身影,迅速滚过前车盖,拉开车门,将中枪的司机,粗暴地拖拽下车。
接着上车发动车辆开始逃离。同时那人还用手肘,把破碎的前挡风玻璃捣出个破洞,以防影响视线。
四周枪声接连响起,迅速打烂了右侧的反光镜,和副驾驶的车门玻璃。不过最终在那人娴熟的车技下,出租车一路磕磕绊绊,东撞西撞一番后急驰远去。
而夏曦则在司机中枪的一瞬间,便俯身紧紧护住尖叫的乐乐,并把她死死挡在后座上,免得被流弹击中。
这些都是他的下意识反应。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以至于他还来不及看清劫持出租车的到底是什么人。
直到车辆开出很远后,他才回过身,重新坐回车座上,帮乐乐擦拭脸上的冰激凌和眼泪。
但这时,却见那人噌地一下抬起手枪,透过车前的后视镜,死死盯住后面的夏曦,恶狠狠地说道:
“敏禽洒巴孔飞拉洒替。”
说话的是个短发女人,不过夏曦闻言后却是一愣,因为他一个字也没听懂。开车的女人又从后视镜里斜瞟了他一眼,再次说道:
“炎夏人?”
这回夏曦终于懂了。一听她还会说炎夏语,心里顿时一喜,马上接口道:
“是是,你也是炎夏人?我们是来旅游的,不知道你们的事,能麻烦你找个地方放我们下来么?”
“我不是!你要不想死,就坐那别动。”语气冰冷无情。而那并不标准的炎夏语,也间接证实了她说的话。
夏曦一时有些张口结舌,显然同情牌是打不了了。他下意识的紧了紧抱住乐乐的手臂,并未再有什么其他动作,怕引起误会。
1个多小时后,他们下了高速,行驶在乡间的一条小马路上。马路旁是两排粗壮的大树,透过间隙远眺,放眼尽是农田。
车外天色渐晚,夕阳斜沉。夏曦不知她到底要去哪。不过那女人看上去,也不像是要杀人越货,反倒是一副逃命的样子。
因为如果她只是单纯劫财的话,刚才下高速的时候,就能把他们给杀了,然后抛尸荒野。
所以夏曦并不担心自己和乐乐会因此遭遇不测。但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能让他俩摆脱目前的处境。
而乐乐在受过之前那一番惊吓后,哭着哭着便昏睡了过去,此刻就团缩夏曦的怀里。
虽然一路上他同那女人之间再无对话,不过也并未发生什么不愉快的误会,大家暂时相安无事。
没过多久,外头天色已然全黑,可奇怪的是,那人却并未打开车灯。
这时车身突然开始有些摇晃,并且越来越厉害,车速也变得时快时慢。由于路旁没有路灯,车内黑乎乎一片,夏曦不知道前面那女人发生了什么事。
他借着黑暗,小心挪了挪身体,把乐乐重新调整了一下姿势,做好防护,防止发生什么不测……
……
第二章 莫名逃亡
果不其然,在行驶了500多米后,车头嘭的一声,撞在了道旁一棵大树上。也幸好当时的车速并不快,不然还真是危险。
只见那女人的脑袋,在方向盘上猛撞了一下,登时清醒过来。她急忙扭头,警惕地看了眼夏曦,见他并未有所举动,便打开车灯,对他说道:
“你,下车,孩子不要动。你来驾驶,现在,从前面,慢慢走过来。”
说完她用枪指着夏曦,并轻轻摇了下枪口,示意他下车。
夏曦犹豫了片刻,便照她所说,把乐乐轻轻放在后车座上,然后打开车门,在手枪的遥指下,绕过车头,走去了驾驶室。
在走来的一路上,夏曦双手始终高举过头顶,因为他知道,遇到这种亡命之徒,只要稍有令她误会的动作,便会被其毫不犹豫地开枪射杀。
女人持枪的右手纹丝不动,人走枪随,一看就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人。
交换好位置后,夏曦通过后视镜,一眨不眨地盯后座的女人,怕她对乐乐动作粗暴,弄伤了乐乐。
在大灯的余光下,那女人脸色苍白,腹部和右大腿那里,有大片血迹,显然是在之前的枪战中负了伤。
只见她坐好后,便把夏曦的旧背包,往肚子上一垫。
然后把乐乐的脑袋轻轻抬起,让乐乐以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枕在她左腿上。整个过程动作轻柔,并没把乐乐弄醒。
对于那女人表达出的善意,夏曦心领神会。且不管她对小孩子是真的心存善念,还是在当前情况下的刻意示好,这都是夏曦乐于见到的结果。
因为在她身负重伤的情况下,如果仍旧恶意妄为,只会引得夏曦同他拼命,对她的逃亡没有任何帮助。
夏曦由此也看出,这女人的心智绝不简单,不会是一般的莽夫悍匪。他之前悬着的心,也逐渐放了下来。
可她接下来的动作,却又让夏曦看的心头一颤。就见那女人把枪换至左手,用右手拇指狠狠挖了一下腿上的枪洞。
剧烈的疼痛,让她浑身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脑门上冷汗淋漓。她紧咬着牙,压抑的闷哼了一声,然后瞪着微红的双眼,对夏曦说道:
“我说,你开,明白?”
“好,都听你的。你把孩子护好。”如此狠辣的女人,夏曦真是头一次见到。
“开车!”
夏曦急忙倒正车体,随后驾驶着车辆,慢慢沿着小马路行驶起来。
一路上那女人始终盯着前面的路况,隔一段时间便会告诉他怎么走,一旦发现夏曦有所迟疑,便会出言警告。
而夏曦倒不是真的另有所图,毕竟乐乐还在她手里。只是他实在不熟悉道路,到了岔口车速自然会慢下来,等她的指示。
于是三人就在这诡异的氛围里,行驶了将近2个小时。这时,油表灯忽然亮了起来,显示油量不多。
夏曦问她附近有没有加油的地方。最后在她的提示下,他们拐进了路边的一家加油站。
然而就在夏曦准备下车加油的时候,那女人却要他去趟旁边的超市,让他买一瓶高度酒,一盒避孕套外加一包卫生巾。
夏曦听后,身形为之一顿,头都没转,直接问道:
“日用的还是夜用的?”
他句话倒是把那女人问的愣住了,她略一琢磨,说道:
“夜用。”
得到答复后,夏曦再没耽搁,摸了下裤兜里的钱包,转身去了那家超市。在里面他意外发现这里竟然有二锅头!于是直接拿了一瓶。
另外,除了避孕套和卫生巾,他顺便还买了几瓶矿泉水、两瓶可乐、一袋面包,还有几盒饼干。
等他回去的时候,油已加满。夏曦发动车辆,再次上路。
等开出一公里后,那女人就要他找个空地停车。夏曦也没多问,直接找了处丁字路口靠边停下,等她的下一步指示。
他现在只想尽快把她送到地方,然后好一拍两散。可等了一会,那女人竟一声不吱。
夏曦狐疑地回头一看,就见那女人利索地拧开二锅头,对着嘴咚咚猛灌了几口。浓烈的白酒味,即刻充斥在车厢里。
之前一直沉睡的乐乐,此时也被那酒味熏醒。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翻身坐起。待看清旁边坐着一个拿枪的陌生女人后,吓得她“呀”的一声惊叫,小身子出溜一下躲在了驾驶座的后面,不过倒是没哭。
“乐乐乖,乐乐别怕!阿姨不会伤害我们的。她受伤了,叔叔带她去医院。
乖,你坐好!别害怕。瞧,叔叔还给你买了些吃的,你要是肚子饿的话,就打开吃点。”
夏曦紧着安抚受到惊吓的乐乐,并且打开一瓶可乐,和一包饼干,转头放在乐乐的脚边。
事实上,乐乐从小到大见过不少拿枪的叔叔阿姨,胆子本来就大。
现在一听说对她没有恶意,而且还受了伤,她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下来,并重新坐回到后座边缘,好奇地打量着身边这位萍水相逢的“阿姨”。
在他们这一系列的对话和举动中,那女人并未理会,只是自顾自的,在那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二锅头。
等乐乐情绪安定下来后,她便把枪放置一旁,然后撕开卫生巾,倒上二锅头,一把盖在了大腿枪口上,酒精的刺激令她一阵哆嗦。
“疼吗?”小乐乐皱着脸,有些感同身受的关切道。
女人没搭话,只冲着乐乐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接着她又撕开几个避孕套,捏紧两端,用力(den)了几下,并把它们两个一组,打结连在了一起。
她就用这避孕套做成的弹力绳,把卫生巾牢牢固定在大腿伤口上。而腹部的枪伤也是同样处理,只不过没用避孕套固定,仅是往伤口上一盖了事。
等一切弄好后,他们接续上路,依旧是夏曦开车。她们两人坐在后面不时地吃些东西,而那女人就直接是二锅头配面包,好像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醉。
这会儿已至午夜,气温逐渐降了下来,一扫白天时的闷热。只是地处热带,天空并没有高纬度地区那么清透,满天都是云气,月光也显得分外朦胧。
路上的往来车辆,变得更加稀疏,所见大部分都是电瓶车。夏曦不知他们到底跑了多远,也不知道目的地是哪,只强打着精神专心开车。
乐乐在吃饱喝足后没多久,便又开始犯困。她抱紧夏曦的背包,缩在后座一角,歪着脑袋昏昏欲睡。不过她没敢靠近“阿姨”,也不是害怕,只是不想碰到“阿姨”的伤口。
那女人在乐乐睡着后,便拉起安全带,把乐乐连同她怀里的背包,一起固定在了后车座上。
一阵狂野的摩托车引擎声,从车后面遥遥传来,在这静谧的夜里分外刺耳。后座的女人侧耳一听,马上变了脸色,只听她急急的朝夏曦吼道:
“加速,快加速。”
夏曦被她吼得一激灵,一脚油门踩了下去,车速很快飙到了110km/h。
迎面灌来的风,吹的夏曦脑袋疼,视线也有点模糊。可即便是那样,那女人还在不断催促他加快速度。
“再快了我控制不住。”夏曦无奈的大声喊道。在那么强的风压下,车身已经开始发抖。
那女人听他这么说,也没再逼他。只是不断的让他拐东拐西,最终停在了一片小林子里,然后迅速下车和夏曦交换了位置。
再次上路后,车速直接被她开到了180km/h。在这样的高速下,夏曦完全无法看清前面的路况。
光是从挡风玻璃那里刮进来的风,就已经让人喘不动气了,也不知道那疯女人是怎么开的。
夏曦跪在后座下,用身体挤靠在驾驶座靠背上,帮乐乐挡住狂风。乐乐此时已经醒来,小手紧紧抱住膝盖,眼神里满是惶恐无助。
不过这样的情形,总算没持续太久,过了大概40分钟,车辆便驶进了一处公共停车场。
那女人熄了火,拔下钥匙,朝他们说了一句:
“你们,等我。”
说罢独自下车,一瘸一拐的消失在了黑夜里。
……
第三章 小镇诊所
“刚才没磕着吧?”夏曦趁着这段时间,赶紧把乐乐抱过来,轻轻问道。
“没有……叔叔,我害怕!爸爸他会来找我们吗?”乐乐抬头看了眼夏曦,有些难为情的说道,她怕夏曦觉得她胆小。
夏曦鼻子一酸,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抚着她的脑袋说道:
“乐乐乖,别害怕。你爸爸他还在忙,不过叔叔会一直陪着你的。等把阿姨送到医院了,我们就回去。”
“可我们还要走多久呀?”
“不会太久的。你看现在都天黑了,医生们都回家睡觉了,我们可能要等到天亮吧。”夏曦轻拍着她的后背,嘴里不断安慰着。
一阵汽车轰鸣,两道耀眼的光束扫过车内两人。不远处,一辆越野车急驰而来,停在了出租车旁边。
嘀嘀~
“你们,上车!”那女人摇下车窗,朝夏曦他们招了招手。
夏曦闻言,便抱着乐乐下车,将她放到那辆车的后座上,然后又向那女人索要了出租车钥匙,把后备箱里乐乐的大行李箱搬了过去。
这是一辆老式路虎吉普,车辆行驶得极为平稳。不过夏曦还是瞄了一眼时速表,上面显示此时的车速是230km/h。
这速度让他有些心惊肉跳,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
“疯娘们!酒驾还特么开那么快!”
本来在他的生活中,除了安歌以外,很少接触社会女性,也没什么打交道的经验。这次可真是让他开了眼界:“现在女人都那么疯吗?”
不过心里骂归骂,夏曦还是挺感激她换了这辆车,虽然不知道她怎么弄来的,也许是偷的吧。
夏曦低头看着枕靠在自己膝盖上的乐乐,心想:“总算是能让她安稳睡一觉了。”
经过之前的那番闹腾,夏曦也是困的不行,换完车没多久,他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他再度睁眼的时候,天色已然大亮。这会儿他们像是进到了一座小镇里,镇上的各类早点摊档,也开始陆续有人光顾。他瞄了一眼车前的电子表,现在是早上6点45分。
此时的车速倒是慢了下来,那女人开了一夜的车,显然也是疲惫不堪。
那瓶二锅头已经被她喝完,空瓶子就扔在旁边的副驾驶座上。她腿上盖覆的卫生巾,已被鲜血浸透。
5分钟后,他们来到一家小诊所门口。不大的小院,里面是一排单层平顶房,房顶上的红十字灯箱,被太阳晒的褪色严重。
小院门口的大铁门上,还挂着一块小黑板,夏曦也认不出上写的什么。
“嘀嘀”两声后,有人匆忙从里面跑出来,打开大铁门后,女人便驾车直接怼到了平房正门口。
在她熄火下车后,从平房里迎出来一名40岁左右的医生,满脸关切的和那女人说着什么。
夏曦见状,便把昏睡的乐乐,从腿上轻轻放下,然后开门下车,朝那女人说道:
“姑娘,你到地方了,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了?哦,不用开你的车,我们自己乘车走!”
那女人闻声转头,瞥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车,回头冲那医生说道:
“恰卡扫普克(把他们关起来),肯厚闹特敏微(我还有用)。奥可闹木诶(给他们弄点吃的),敏可蒙米克恼孔兰(车上有个孩子),空巴姆飞考嗯(别把孩子吓到)”
夏曦听那女人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却没一句是对他说的。而那女人说完后就直接走进了诊所里,也没再理他。
“这是几个意思?”夏曦心火直窜。大家萍水相逢,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既然都到地方了,那还不赶紧分道扬镳?
再说夏曦自问和那些追杀她的人,没有任何关系,这女人心知肚明,夏曦也更加不会自找麻烦去透露她的行踪。可现在这女人玩的是哪一出啊?
那医生看了他一眼,又朝刚才开门那人,抬了抬下巴,便转身进了屋里。
那人得到指示后,来到夏曦身后,挡住了通往大铁门的方向,一手扶着腰间的枪把,微微弯腰,朝夏曦比划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这回夏曦算是看明白了,人家压根就没想放他走。他苦笑了一下,满心憋屈地钻进车里,把小乐乐轻轻抱了出来,然后拿上背包,跟那人进了一间屋子。
等他们进去后,那人又把门上了锁。
这是一间没有住人的小病房,摆有两张简陋的病床及两个小床头柜。房间里消毒水的味道极大,不过也掩盖了大部分的潮霉味。
房间四面刷了一层浅蓝色墙漆,上面霉迹斑斑,局部已经起壳脱落,门边小窗户上的绿色窗帘,也被晒得发白陈旧。
屋里没有空调,天顶只悬挂了一个大头娃娃似的吊扇,这会儿正无精打采的在那转悠,还不时发出无聊的吱吱声。
夏曦刚把乐乐放到其中一张病床上,正盘算着怎么才能脱身的事,却见乐乐被房里的味道呛醒了过来。
她皱着眉头坐起身,抬手捂住口鼻朝左右看了看,问道:
“叔叔,我们是到医院了吗?”
“是啊,我们到了,你再睡一会吧!”
“唔~我不要睡在这。”乐乐一脸惊慌的从床上蹭了下来。看来无论是哪里长大的孩子,对于医院这种地方,都有一种天然的恐惧感。只听乐乐紧接着问道:
“那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可能还不行,阿姨要做手术,做完了手术,她就不能开车了,所以还要我们把她送回去。”夏曦连猜带蒙地安慰道。
“叔叔,我们是被绑架了对么?”
“绑……呃……”
夏曦心里咯噔一下,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叔叔别怕!爸爸说过,要是被绑架了,就要乖乖听他们的话,不能哭也不能吵,爸爸他会来救我们的!”
“……”
“还有,千万不能报警!爸爸说警察最没用了,等他们来只会把我们害死。”
夏曦听她频频提到高强,心里头酸涩不已,他强忍着眼泪,勉强朝乐乐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宽慰道:
“也不是所有的警察叔叔都没用。等你去了炎夏,要是遇到危险,就一定要报警,知道吗?”
“知道!我知道!爸爸说炎夏的警察可厉害了!而且就连老奶奶也很厉害!”
“老奶奶?”夏曦正想借此引导乐乐,好让她逐渐适应炎夏国情,可这句话倒是把他说懵了。
“就是住在朝阳那个地方的。叔叔,我去了炎夏,你能带我去见她们吗?”小家伙一脸期盼地看着他。
电光火石之间,夏曦想到了一个词“朝阳群众”!
“高强平时都是这么教孩子的?不会是把这些当成是睡前故事给她讲的吧!”夏曦突觉一阵头大。可他还没想好答案,就听乐乐又问道:
“叔叔,爸爸、妈妈是不是离婚了?”
“这……”
“叔叔,你说爸爸那里没有信号,我偷偷给他发信息,他能收到吗?”
面对乐乐如此跳跃的思维,夏曦的脑神经瞬间有些交叉短路,不知道具体该先回答她哪一个问题。
不过门口突然传来的开门声,却把这小家伙给吓了一跳,马上捂住嘴巴,蹲在床边一动不动。
夏曦赶紧把她抱在怀里,轻轻说道:
“没事,别怕。有叔叔在呢。”
门开后,进来的还是之前那人。他手里拎着个塑料袋,往病床边的小桌子上一放,然后冲夏曦点点头,就退出了房间,照例关门上锁。
夏曦走过去一看,里面是5、6个热气腾腾腾的肉包子,和两杯封装的豆浆。
“乐乐饿了吧,先来吃点早饭。”
……
第四章 背信弃义
话说那女人进了诊所后,径直来到一间设施简陋的手术室。她站在手术台边,拿起一把剪刀看了看,见那医生进来,便开口问道:
“这几天有什么动静?”
“没什么,这里一切还好。你那边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伤成这样。”医生盯着她的伤口,诧异道。
“嗯,没事,中了两枪,帮我把子弹取出来。”女人一脸轻松自然。说话时,注意力仍在剪刀上。
“好,我去准备麻药!”医生皱了皱眉头,也没多问。
“不用了,就这样取,你去给我拿瓶高度酒来。”女人终于转过脸。
“这样对伤口愈合不利……好,我这就去拿。”医生看到她投来的凌厉眼神,心里顿时一慌,把后半句话直接咽进了肚子里,转身去给他拿酒。
“要没开封的。”女人补充道。
不一会,医生拿来一瓶高度伏特加,递给女人后,便去旁边铁柜子里,拿出一次性消毒包装的手术用具,开始准备起来。
那女人曲起右腿,半坐在手术台上,仔细看了看那瓶伏特加的开口,见没有针孔,也没有开封过的痕迹,这才拧开瓶盖,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了起来。
“小虎他们几个去哪了?怎么没见他们?”
“刘琅他父亲过世了,在家办丧事,他们几个都过去帮忙了。”
“他父亲一直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死了?”
“之前进山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地雷,被炸死了。”
“哦?你怎么没过去?”
“我之前去过一趟,帮他爸把断肢缝上了,好让他入殓的时候能有个全尸,这不昨天刚回来。”
说着,医生端着白色搪瓷托盘,走了过来。
“我来,还是你自己脱?”
“不用脱了,直接剪开吧!”那女人说着,把刚才那把剪刀递给医生。
医生也不置可否,接过剪刀后,放进旁边的搪瓷盆里,接着用另一把消过毒的剪刀,小心剪开了她右大腿的牛仔裤。
弹头很快便被夹了出来,叮当一声被他扔进了小盘里,接着便是缝合包扎。
女人全程喝着那瓶高度伏特加,眉头不时紧皱一下,不过却是一声没哼。
等处理腹部伤口的时候,女人不得已放下酒瓶,把一直别在后腰的手枪,拔出后握在手里,然后平躺下来,但眼神却紧盯着医生的一举一动。
就在医生用镊子夹住弹头,使劲往外拖拽的时候,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嘀嘀”响了几声,医生拿镊子的手,没来由的抖了一下。
等他把伤口缝合包扎好后,女人翻身坐起,别有深意地说道:
“不看看谁发的短信?”
“广告!现在的广告铺天盖地,也不知他们怎么弄到号码的,实在烦人。”医生一边收拾手术用具,一边埋怨道。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不用了,我跟你一起出去。”
“别、别,刚动完手术,再把伤口弄崩了,到时候不好处理。”
“怕我逃走?”
“你这是什么话?不信我,你来找我干吗?”医生涨红着脸反问道。
“呵~信!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怎么会不信你。我和你开玩笑你看不出来吗?怎么比我还没有幽默感。”
“……”
“走吧,我正好也出去看看那两人。”说罢便搂着医生的肩膀走了出去。
“张诚,去把那两人叫出来。”出门后女人大喊了一声。
只见那名叫张诚的看门人,慌慌张张的从旁边的一间屋子里跑了出来。他眼神恍惚地看了看医生,见其点头后,才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你们出来,上车!”
夏曦在屋里听到那女人叫他们,便抱着乐乐出门来到车边,刚把乐乐和背包放到后座,想要上车,就听那女人说道:
“你来驾驶,下面电线,发动。”
就在这时,刚才还慌里慌张的张诚,直接就拔出手枪,指向那女人。
而旁边屋里,也接连跑出三人,正是之前女人询问过的小虎、刘琅他们,这会儿全都举枪对准她。
那女人在他们拔枪的一瞬间,一把揪过医生的头发,并用枪狠狠抵住他的脖子,拖着他慢慢移动到夏曦旁边,朝夏曦屁股上狠踹了一脚,吼道:
“发动!”
夏曦一看他们起了内讧,急忙爬上车,迅速找到那女人所说的电线,开始搭线打火。
砰~
枪声响起,刚想有所动作的张诚,被她一枪爆头,立时毙命。
“不要开枪,不要杀他们,都是我的错。你放过他们”被那女人控制住的医生,拼命叫喊。
“你们要不想他死,就给我退后!”
“你跑不掉的,扔下枪,大家都好做,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家人都在他们手里。”小虎神色慌张的试图劝她投降。
车外不时传来的叫喊声,严重干扰着夏曦。他脑门上全是汗,心里不断自我安慰要冷静,要冷静,可心脏就是不受控制的突突疯跳。
女人在开过一枪后,便挟持医生来到了副驾驶的门边。她打开门,退身蹲坐上去,不过枪却始终不离医生脖颈。
听着夏曦在那笨拙的搭线打火,她心里不由得焦急万分,因为她知道现在挟持的人,顶不了多久,也就是这几人还顾及医生的生死,不敢轻举妄动。
再过一会,等追杀她的人一到,那她手里的人质,立马就成了废子,他们可不在乎这些人的死活。
就在她恨不能打死夏曦的时候,车辆终于发动着了。她一把将那医生推开,紧接着一枪打断了他的腿,然后神色疯狂的冲夏曦喊道:
“倒车,冲出去!”
夏曦也知道此时命悬一线,急忙挂上倒挡,一脚油门踩到底。
就见后轮疯转,冒起一阵白烟,车身在吱吱声中朝着铁门猛撞了过去。
砰砰
车外枪声顿起,侧门被打出几个凹洞,不过幸好他们慌乱中只想杀那女人,没朝轮胎开枪。
在那女人精准的射击下,外面的人接连倒地。而这时,夏曦早已驾驶着车辆,倒到了街面上,并疯打方向盘,扭转着车身。
远处传来摩托车暴躁的轰鸣声。距他们1公里左右的街区拐角,蓦然出现了3辆摩托车和一辆越野车。摩托车上2人一组,一人开车一人持枪射击。
那女人在车辆转向后停顿的一瞬间,一下窜坐到夏曦怀里,手握方向盘,把他的腿踢向一边:
“我来开!”
车速瞬间破百,直向着对面的摩托车冲了过去。夏曦顿时被惯性死死压在靠背上,他岔开着腿,双手高举,心脏砰砰直跳,脸色一片通红。
就在路虎车和摩托车,即将交汇的一霎那,女人单手急转方向盘,另一手猛拉手刹。路虎车即刻旋摆车身,横扫而去,那辆躲避不及的摩托车,直接被后车尾扫中,拍飞了出去。
紧接着,女人猛踩油门,将转过方向的路虎车极速飙驰,顷刻间拉开了与后车的距离,车后白烟沸扬。
路虎车几经大幅摆动,以怪异姿势坐在前座的夏曦,极为担心后座的乐乐,除了在他一开始倒车时,听到她吓出一声惊叫外,便再没了动静。
夏曦这会儿透过后视镜,也完全找不见人。
不过现在他根本没法离座,一是顾忌到后面不断射来的子弹,很可能会在他翻身移动时将他击中。
另外那女人驾驶的路虎车,不断左右晃动,躲避着后面的枪击,使车身摇摆不定。
而夏曦则被惯性甩来甩去,控制不住重心,只得两手拼命撑住车门和右边的扶手箱。
那女人在驾车开出一段距离后,并没有马上离开,反而是在街道里兜起了圈子。一次次急转漂移,让夏曦的心脏直吊到嗓子眼。
不过也正因如此,才让那几辆摩托车接连不断的失控撞墙。没过多久,就仅剩下那辆越野车在后面穷追不舍。
这时那女人方才把车辆驶离小镇,直接窜上了一条2车来宽的柏油马路。
……
第五章 就势破局
待路虎车渐趋稳定后,夏曦急忙撑起身,翻去了后座。
他见乐乐抱着背包,昏倒在驾驶座后面的空档里,于是便把她抱起来,仔细查看着伤势。
只见乐乐除了额头左边磕破了一点皮,外加有些红肿外,身上其他地方并没发现严重外伤。
他试探了一下乐乐的呼吸,发现还算平稳,想来应该没有大问题。估计是刚才猛的一下撞晕了,有些轻微脑震荡。
通常来说,小孩子的颈脖最是脆弱。在刚才疯狂突围中,要不是刚巧摔滚在角落里,把她半固定住,结果还真不好说。
夏曦把乐乐反身抱进怀里,并用安全带绕过她后背,将两人一起固定在后座上。毕竟追杀他们的人,还在后面穷追不舍,也不知下面还会出些什么事。
“这疯娘们到底哪钻出来的?怎么那么多人追杀她,该不是杀人满门了吧!”夏曦愤愤想道。
砰~噗噗
后面紧追而来的越野车,靠近后便开始不断开枪射击,后挡风玻璃一下被打成了碎雪花。
夏曦再顾不上猜测,赶紧缩紧脑袋,把身体尽量往下出溜。
可那女人,这时候却出人意料的急踩刹车,车速骤减,后面的越野车闪避不及,紧扭车身,从他们旁边呼啸而过。
紧接着她又开始加速,一边追,一边用左手朝前面开枪。这一来,可把迎面驶来的其它车辆吓得够呛。
接连经过的几辆车,都在与他们擦身而过后紧急刹停,横在了路边,被这场面吓得后怕不已。
前面的越野车为了躲避子弹,在马路上左摇右晃,期间还不断开枪还击。
可这时,那女人忽然又把车急停了下来。然后打开车门,半伏在方向盘上。
夏曦见状,还以为那女人中了枪,连忙挣扎着坐起来。
“你怎么样,你没事吧!要不我来……”
“闭嘴!”
“……”
夏曦被她骂懵了。他抬头一看,只见前面那辆越野车,也在200米外紧急刹停,看样子准备要掉头。
不过这时对面却驶来一辆大货车,离他们也就不到100米,而且明显超载严重,上面一包包货物,把车体堆得又高又宽,这会儿就算刹车也根本刹不住。他们只得等这车过去后再说。
可就在大货车与越野车交汇而过的一瞬间,女人开枪了。
砰砰两枪,全部命中大货车的挡风玻璃,车窗顿时粉碎,白花花糊成了一片。
货车车头猛地一扭,车身即刻横倒在路面上,并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如一座小山般,直直朝夏曦他们冲撞过来。
女人关上车门,往后急倒了50米,然后再次停车,同时冲夏曦喊道:
“下车!”
接着她跳下车,举枪跑到后面一辆蓝色商务车边上,用枪指着司机,要他下车。
那司机吓坏了,煞白着脸赶紧下车,举着双手连连摆动,嘴里快速说着什么。
待夏曦抱着乐乐上车后,那女人把枪往副驾上一扔,开着车扬长而去。
这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操作,让夏曦对那女人的手段赞叹不已。
不论是时机的拿捏、行事的果断,还是最后临危不乱的从容,都是夏曦从未见过的。
想来这一路上,那女人定是时刻都在计算手枪里的子弹数量,刚才用来射击大货车的那两枪,应该是弹夹里最后两发子弹。
这要是用来对付那辆追来的越野车,肯定起不到任何作用。
夏曦自己也算是摸过枪的人,对于在摇摆不定的车辆上,开枪命中目标到底有多难,他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所以当那辆大货车,甫一进入她视野的时候,她心里应该就有了计较。
而停车开门,更是把对手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了过来,让他们时刻关注这女人是否会弃车逃跑,从而下意识忽略大货车的存在。
这种急智,就算和破军他们相比,也都毫不逊色。
就说前阵子,夏曦跟破军他们一起战斗的时候,并未有机会让他见识到伙伴们的单兵作战能力,只是对他们的协同配合,以及破军对战机的拿捏与把握钦佩万分。
对于团体作战来说,那些才是致胜的关键。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终的胜利,是任何一名将帅之才心之神往的最高境界。
但眼前这女人所展现出的这种破局技巧和经验,却让他击节赞叹,不禁让夏曦对她的身份,产生了极大好奇。
时间一晃,2个小时过去了。就在夏曦抱着昏迷的乐乐,东想西想的时候,商务车却突然一下急刹,车体生生惯出去五十多米,最后横在了马路边。
这一下来得太过突然,要不是安全带拉住了夏曦和乐乐,估计他们两人立刻会被甩飞。
车身还在一顿一顿的缓慢移动,夏曦急忙看向女人,却见她四肢挺直,全身抽搐,一股腥臊的尿味弥漫在车厢里。
他连忙解下安全带,上前挂上空档,并扭转钥匙熄了火,然后打开侧门跑去前面查看情况。
车门拉开后,就见那女人头颈梗直地顶着靠背,齐耳短发早已湿透,凌乱地贴在脸上,同时双眼上翻,不省人事,嘴边满是白色泡沫。
不仅如此,她全身还在不受控制的持续抽搐,僵直的双手痉挛成鱼叉状,两腿绷直,一抽一抽地踩着刹车。
“……羊癫疯?”看着女人当前的症状,夏曦一下反应了过来。
他急忙四下寻找树枝之类的硬物,可这地方全是农田,根本没树。他忙又跑去副驾,开门寻找那把飞落的手枪,然后动作麻利地推出弹夹。
弹夹果然已空,他迅速跑回驾驶室,用力捏开女人的嘴巴,把那空弹夹拼命塞进她的牙齿间。
过程中因为手忙脚乱,还把她的嘴角磕出了血,不过夏曦这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救命要紧!
羊癫疯,也就是癫痫。一般是由大脑神经细胞群,反复放电所引起的突发性系统功能紊乱。
发病的时候,会造成意识丧失,大小便失禁。同时由于身体的强直反应,患者将不受控制地伸直舌头,但痉挛的咬合肌,会令牙齿把舌头咬断,进而造成更大伤害。
夏曦虽不懂癫痫的发病机制,但他在电视电影中看到过。一般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找个什么硬物,塞到牙齿里,预防病人咬舌自尽。
回想刚才的急刹车,夏曦不禁有些后怕。幸亏那女人在丧失意识的一瞬间,踩住了刹车,要是直顶油门的话,估计他们就凶多吉少了。
夏曦用手帮她把嘴边的泡沫擦拭干净,然后等在一旁密切关注着,预防她会有什么新状况。
现在也只能等她苏醒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夏曦也不知道要往哪走。他们这会儿开出来得有1、2百公里了。
本来他还想用手机的gps地图导航,看看能不能找到最近的小城镇,可这里竟然没有信号,这让夏曦很是郁闷。
要知道在2018年,全球没被卫星信号覆盖的地方,屈指可数。
夏曦举着手机环顾四周,入眼都是田埂,心里纳闷道:“又不是什么原始密林。怎么连个信号都没有。”
……
第六章 误闯山村
20分钟后,那女人抽搐的身体渐渐平复,可人依旧昏迷不醒。
夏曦没办法,只好把她从驾驶座上背下来,放到了后座。
他随后坐进驾驶室,手扶方向盘,眼睛茫然地看着前方小路,看着空中慢慢堆积而起的阴云,内心里陷入了一场天人交战。
按理说,现在就是他和乐乐脱离这女人的最好时机。因为再这么下去,他俩只会在这件事情上越陷越深。
而那女人与自己素昧平生,事情发展至此,只能算是各种阴差阳错,机缘巧合。
更何况她所牵涉的事情太过危险。
比如说那些追杀她的人,到底隶属于什么组织?她之前又做过什么事,以致惹来如此祸事。
就以当前的局面看,夏曦自问以他的能力,即便想要帮她,也是力有不逮,爱莫能助。
他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保证乐乐的安全,然后顺利带她回国,这才是他此行的唯一目的。
可看她现在这样子,难道就把她扔在路边不管?平心而论,虽说这女人为人心狠手辣,行事暴戾恣睢(zi sui),可对他和乐乐倒是秋毫未犯……
最终,夏曦放弃了将她抛之荒野的念头。他终究不是那种理智到绝情的人。虽然道理都明白,可他就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他打算等找到医院,或者是村镇后,再把她放下。这样她在如此重伤下,也不至于死在这荒郊野外。
至于她以后的境遇,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夏曦不想管,也管不了!
念及至此,夏曦发动车辆,沿着这条小马路,径直的往前开去。
之前阴云汇聚的天空,此时已是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外面的天色昏黑如夜。他打开车灯,以40km/h的时速缓缓前行。
不一会,狂风夹杂着遮天密雨,铺天盖地,直打得车窗噼啪作响,视线更是变得模糊不清。在雨刮器挥舞到极限时,夏曦也只依稀能看到前方3米的路况。
他曾想就地停车,干脆等雨停了再走。可又想到那辆追杀他们的越野车,极可能紧随其后,不久便会追来。
于是他耐住性子,继续往前磨蹭。
也不知行驶了多久,前方的小路已从柏油路面,变成了坑坑洼洼的条石路。石面被岁月打磨的光滑圆润,但车行其间,却常常因此打滑侧移。
而车窗上的雾气,更让他完全看不清道边状况,万一掉进水沟里头就麻烦了。夏曦驾驶的格外小心,车速也更趋缓慢……
喀嚓~
不知走了多久,数道紫红雷霆接连闪过,似要劈裂天地,但更像是道道天鞭,驱赶着漫天乌云。
就在这一声响雷过后,云层竟渐渐散开,雨点变得稀疏寥(liao)落,天穹如洗,碧色怡人。
在这一瞬间,夏曦蓦然感到眼前的雨珠,皆尽悬停于空中,每一滴都像是包裹着一方绿色小世界。
直道是:瑶池倾覆雨,点点映苍峦。
紧接着雨珠又呼地放大,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水泡,而夏曦正开着车,极为缓慢地钻进了水泡之中。
幻像一闪而逝,并未给夏曦留下太多的印象,不过这骤然而止的雷阵雨,倒是让他心生感慨。
这种忽雨忽晴的热带气象,像极了人生,总是在你以为绝路的地方,另辟天地;也会在你志得意满时,暴雨倾盆。
夏曦随手关闭了雨刮器和车灯,并把挡风玻璃上凝聚的雾气,胡乱抹了抹。
只见车头正前方,在这条石路的尽头,赫然耸立着一座黛色峦山。
山势不高,但却绵延叠嶂,远看竟如美人横榻,妩媚多姿。特别是在这雨后初晴时,更是烟霏云绕,彩练当空,显得神秘而玄奇。
夏曦不知道这是到了哪,他只记得刚才四下里还尽是农田,并未发现哪里有山林丘地,或许是自己开着开着转错了方向。
不过现在也无所谓,反正对他来都是陌生地界,开到哪算哪。再说这里既然有路,那就必定连通着附近的村落。
于是他扭头看了一眼后座两人,见她们并没有苏醒的迹象,便沿着这条崎岖难行的青石路继续低速行驶。
行至山脚下,就见1公里外的入山处,隐约出现了两道人影。夏曦心下一喜,连忙加速迎了过去。
对面来的,是两名骑自行车的农户,待到近前,他们一边挥手,一边叫喊。
夏曦隔着玻璃,一时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便放下车窗,打算跟他们问路。可细一听,却发现他们说的是迦普语,夏曦根本听不懂
不过那两人见夏曦停车后,便急忙扔下自行车围了上来。虽然他们手无寸铁,但以防万一,夏曦并没有熄火下车。
那两人看上去30岁左右,肤色黝黑,光膀赤脚,裤腿高挽过膝,头上还戴着尖顶竹帽。
他俩一人在车窗前跟夏曦连比划带说,另一人则绕着车子往里窥探。
这种怪异举动,让夏曦一下变得警惕起来,他把车窗再次调高,仅剩下拳头大小的缝隙。
夏曦正想要表示自己听不懂,结果往车里窥探那人,似乎发现了什么,急忙跑到车前,用力拍了拍引擎盖,然后拼命朝夏曦打着手势。
而之前在窗边同夏曦讲话的那人,则迅速抬头和车前那人说了几句。接着,便见两人重又扶起地上的自行车,并朝夏曦频频挥舞起手臂,似乎是要夏曦跟他们走。
夏曦见那两人又是焦急,又是无奈,但的确感受不到有什么恶意,心想:“难道是景区农家乐,跑出来拉客的?”
思虑片刻后,夏曦便打着万一不行,拒不下车的心思,大胆跟着他们一路进了山区。
石路进山后并未终断,而是极为平缓的盘山而上。一路颠簸,走了约有1个来小时,期间那两农户再没有招呼他,只是相互间不时讨论着什么。
直到天快黑的时候,他们才来到一处小山村。夏曦停车后,一群村民呼啦一下围了上来,同那骑车二人七嘴八舌地交谈,不时有人轻拍着车窗往里探看。
这时,只见一名七、八十岁的老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挥退了众人,佝偻着身子,来到驾驶室窗边,举手示意,希望夏曦能把窗户调下来。
待夏曦开窗后,他竟用一口流利的炎夏语试探道:
“先生,你是炎夏人?”
夏曦极为惊愕,不明白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不过既然是同胞,那事情就好办多了,当下说道:
“是啊,老先生也是吗?”
“嗯,我算是混血吧,他们说兰若在你车上?”
“兰若?您说的是她?”夏曦朝身后指了指。
老人歪着头,仔细看了两眼,确认道:
“是她!她是我侄孙女。谢谢你把她带回来,她这是受伤了?”
“是是~她受伤了,刚才还犯了一阵子羊癫疯。可是,您怎么证明呢?说实话,我很希望您是她家人,这样我也能放心离开,我还有其他事要办!”
“哦,我明白了,你稍等一会。”
老人对夏曦的质疑,并未感到不快,反倒是一招手,叫来刚才骑车带路的其中一人,和他叽里咕噜交代两句后,那人便飞跑着离开了。
没两分钟,他便拿来一张照片。老人接过后,转递给夏曦。
这是一张全家福,背景像是一间祠堂,面前这位老人,就在照片中第二排左数第四位,而车上那女人,则站在第三排右数第二个。
尽管夏曦不清楚这张照片的拍摄时间,但那女人的样貌,倒是跟现在没多大变化,的的确确就是老人口中的兰若。
夏曦当下再无怀疑,直接跳下车,把侧门打开,解下了兰若身上的安全带。
老人一招手,几个五大三粗的老妈子,七手八脚的把那名叫兰若的女人,从车上搀扶了下来,转身往村里走去。
……
第七章 盛情难却
夏曦等她们离开后,便关上侧门准备开车下山,可这时那老人却说:
“呦~这孩子怎么了?”
“她刚才不小心磕到了脑袋,估计有些轻微脑震荡,晕过去了。我现在正想着带她去医院瞧瞧。对了,您知道最近的医院怎么走?”
“最近的医院啊?这个我不太知道,我已经很多年没下过山了。不过我们村里倒是有村医,医术很厉害,要不让他给这孩子看看?”
“这……”夏曦一下犹豫起来。
说实话,夏曦真的很想连夜就走,很多事情都是迟则生变,可乐乐到现在也没醒,他又人生地不熟,手机导航也没个信号,别说找医院,就是回银边都是问题……
“先生,孩子的伤耽误不得,虽说我们这村医不是什么岐黄圣手,比不得大医院,可对跌打损伤,还是挺有经验的。
何况现在天都那么黑了,才刚下过雨,山道路滑,你们要就这么下山,这万一……”老人说到这欲言又止,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
“要不这样吧,我先安排你们住下,顺便给你们弄点吃的,一会儿我让村医过来给她看看。等到了明天,我再让人带你们出山,你看如何?”
“那就多有打搅了。”夏曦想了想,最终还是被他说服了。
因为他也觉得路况不是很好,要是摸黑下山确实危险。再说就住一晚,那女人想来也不会那么快醒来,大不了明天早点走。
“呵呵,不用客气,毕竟我也算半个炎夏人,何况你还把兰若救了,我都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听老人这么说,夏曦赧然一笑,也说不上是个什么心情,心想:
“谁救谁的不好说,但如果之前没碰到这女的,我们肯定没现在这么惨倒是真的。也许早就飞回北都了。”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于是夏曦抱起乐乐,一路跟着老人走去了村里的一家农户。
这户农家院,很像炎夏南方地区的布局。房前的庭院是敞开式的,周围没有围墙。
“这是我儿子家,他们早早就搬去城里了,这老宅我经常收拾,还算干净,你们就将就住下吧。
山里条件有限,没通上电,我给你们多点几盏洋油灯。”老人说着,便自顾自地进去里面悉悉索索捣鼓去了。
一会功夫,屋子里便亮堂起来。这是个三开间的砖瓦房,进深大概5、6米。中间是正堂,墙上挂着老旧的书画。
下面是一张八仙桌和两把太师椅。通向右边屋子的小门上着锁,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夏曦一听说左边是卧房,便把乐乐抱了进去,放到床上后,他又出去端了两盏油灯。刚放下,就听外头老人说:
“那你们先歇着,我去给你们弄吃的,顺便看看兰若那边的情况,一会儿等村医帮她处理完了,就带他来这。”
“好,您先去忙,我们在这等着。对了,我姓夏,叫夏曦,您叫我小曦就行。”
“哦~好,瞧我这脑子。我姓陈,排行老三,他们都叫我陈老三。”
“那我就叫您陈大爷吧。”
“哎,行行,呵呵呵!”
送走了陈大爷,夏曦便开始细细打量起屋子里的摆设来。
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很古朴,无论是桌椅板凳,还是正堂上悬挂的字画。特别是这字画,总让夏曦觉得说不出的别扭。
只见那正堂上挂的,竟是一张近2米高的“钟馗捉鬼图”,红袍黑冠,虬髯(qiu ran)如戟,一副横眉怒目,拔剑降妖的姿态。
整幅画笔法精妙,设色妍丽。虽然纸面陈旧,可那一袭红袍,却似刚经鲜血泼染般浓艳。
钟馗的双眼,画的极为传神,站在画下,只觉得时刻被其紧盯,令人寒意顿起。
尤其是钟馗脚下的那八个小鬼,不只是形神兼备那么简单,直可说是呼之欲出,显得格外阴森诡异。
画作两边挂的是两幅行草,写的龙飞凤舞,铁画银钩,但却似联非联。
左边是:北都泉苗府,中有万鬼群,但欲遏人算,断绝人命门。
右边是:阿人歌洞章,以摄北罗酆(feng),束诵妖魔精,斩馘(guo)六鬼锋。
这些字画一看便是年代久远之作,纸面均已泛黄老旧。夏曦不知道平民百姓家里,供奉钟馗像算不算正常,但在这山野乡村,半夜三更的乍一看到,却是尤为人。
这念头一起,顿时让他感到毛骨悚然,而且越想越觉得吓人。
且不说之前在山下时,那两人是怎么知道兰若在车上的?看那样子根本不像是偶然路过。
再说这村子,完完全全感受不到任何现代化痕迹。按理说在这个时代,再贫穷的村落都会接上电,可这里偏偏没有。
而且那陈大爷,上来就说他是炎夏人,这就更奇怪了,他从哪看出来的呢?
还有这架带蚊帐的木架子床,精雕细刻,木质极好,这么古老的床,夏曦只在电影电视里见过。
别是遇到什么“聊斋事件”了吧。夏曦赶紧拿出手机,发现还是没信号……
就在他疑神疑鬼,心神不宁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他急忙走去门口,发现来的正是那俩骑自行车的引路人,他们每人手里端着一个木盘,上面是米饭和汤菜。
两人进来后,冲夏曦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把饭菜放在了八仙桌上,并朝他比划了比划,意思是让他放心吃,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两碗米饭,一盘炒青菜,一条红烧鲫鱼,一盆豆腐肉丝汤。虽说饭菜样式简单,但却色香兼备。
一天没怎么吃东西的夏曦,看着这丰盛的菜肴,肚子里马上咕咕起了反应,嘴里的唾液也在瞬间加速分泌。
他再没心思去想这地方的古怪,直接往桌边一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没等他吃完,陈大爷就带着村医找了过来。
村医看上去是个50多岁的小老头,长得矮小精瘦,还留着一撮山羊胡,肩上背着一个人造革的小箱子。
夏曦放下饭碗,忙把他们领进卧室。只见那村医摸了摸乐乐的头,翻开眼皮看了看,回头朝陈大爷嘀哩咕噜说了几句。陈大爷随即翻译道:
“村医说这孩子没什么事,估计是磕撞时受了惊吓,睡一晚上就没事了。你放心我们村的村医还是很厉害的,他说没事就肯定没事,呵呵呵”
“好,没事就好,真是谢谢你们了!”
“小事,小事,那你们早点休息吧。哦对了,那缸里有水,我再让他们送两瓶热水来,脚盆就在床下面。
晚上睡觉记得把门关上,这村里老人多,早上起的早,别把你们给吵醒了。”
“嗯好,您真是想的太周到了,那陈大爷你们慢走。”夏曦在门口跟他们告别后,便回到了卧室里。
陈大爷说的水缸,就在卧室洗漱架旁边,上面盖着个木盖子,他要不说,还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夏曦一边去拉窗帘,一边洒笑自嘲,刚才的那些荒诞念头,完全就是自己吓自己。
想来这里应该是尚未开发,之前那条柏油路不是连着石头路么,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修进来。
待那两人送来热水后,夏曦便出去把大门一关,然后端着脸盆,舀上凉水,去到正堂里,把自己浑身上下洗了个遍。
顺便还用肥皂洗了洗头,接着又拧了一把热毛巾,回屋帮乐乐把脸蛋和手脚擦拭干净。
乐乐的行李箱还在那辆路虎车里。当时为了逃命,换车的时候没顾上拿,这会儿也没干净衣服给她换,只能先将就着睡了。
忙完这一切,他把蚊帐落下,和衣躺在乐乐旁边。床上的竹席很凉爽,两人合盖一条大被单,不冷不热刚刚好。
卧室的油盏他没吹灭,就让它始终亮着。这点光亮,完全影响不到已经疲惫不堪的夏曦,不一会他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第八章 雨后莲池
雨过川山静,风行草木疏;
荷动涟漪影,不尽惹心湖。
……
翌日清晨,雄鸡报晓。
夏曦呼吸间突感一阵憋闷,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是乐乐的两只小脚丫,搭在了他的匈口上,脚趾头圆不溜啾白晃晃,煞是可爱。
他抬起头,就见那小家伙,整个人横躺在床中央,四仰八叉,睡姿蛮横。看样子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
夏曦见她睡的正香,也没把她叫醒,反正现在时间尚早,下山的事情也不急在一时,只要在中午前离开就行。
因为他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应该到此为止了。这人也算送到地方了,那女人身上又伤得不轻,不好好在这养伤,还能利用他做什么呢!
于是他把乐乐的双脚轻轻移开,下床后又重新把她抱去枕头边躺好。刚给她盖上被单,没想这小家伙竟然醒了:
“爸爸,我想尿尿!”
“……”
尿尿?对,小孩子早上都这样。夏曦顿时想起了小时侯照顾安歌的情景。
“你等等啊,我去给你找尿盆。”
“叔叔?……那个……我……”乐乐一听声音不对,马上认出那人是夏曦,小脸噌的红了起来,缩在被单里哼哼唧唧,一副羞臊欲哭的样子。
夏曦急火火的在屋里找了一圈,也没发现有痰盂之类的东西。他忽然记起昨天陈大爷说床下有个洗脚盆,当即撩起床单,从中拎出一个暗红色的塑料盆。
他往里舀了一瓢凉水,然后跟乐乐说:
“乐乐,我们现在借住在别人家里,他们没有抽水马桶,你就先尿在这里吧,我出去等你。”
说罢,夏曦便去了外间,并把房门给她关上,免得她不好意思。
等到了正堂,他方才打开门,准备出去透口气,结果就见一道人影堵在门前,高举着右手一动不动,把夏曦吓了一大跳。
凝神细看,原来是那名叫兰若的女人。
就见此时的她,早已不复昨天血迹斑斑的狼狈样子,新洗过的齐耳短发清爽柔顺,身上换了一件浅绿色体恤衫,外加一条黑色七分牛仔裤,整个人干净利索,焕然一新。
不过这会儿,她正瞪着那双微含煞气的黑眼睛,怔怔地看着他,看样子是打算敲门,结果还没动手,门就开了。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但却稍言即止。
“呵呵,这么早……”夏曦挠了挠自己的花白头发,颇为尴尬地说道。
说实话,夏曦乍一见是她,心里其实有些郁闷。他没想到这女人这么早就来找他。
原本他见乐乐自己醒了,还打算趁早赶紧下山,可这会儿却被堵个正着,也不知会不会节外生枝,又惹出什么变故来。
“叔叔,我好了。”里屋传来了乐乐的叫喊声。
夏曦赶忙转身去了屋里,就见乐乐缩在被单里,只露出个小脑袋,满脸羞红地看着他。
夏曦无奈地笑了笑,端起脚盆走了出去。
“那个……兰……兰若,外面有厕所么?我去把它倒了。”
“我来。”兰若不由分说,直接拿过脚盆。她没听清夏曦说的厕所,还以为是洗脚水,可接到手里后,就闻着味道不对,眉头一皱,急急转身走了出去。
等她回来的时候,发现夏曦正帮乐乐洗漱擦脸。于是她又一声不吭地走去了正堂,一个人坐在太师椅上发呆。
兰若已经有近十年没回来过了,这里的一切都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就好像全然没被时光洗礼过一样。
可她却在这些年里,接连遭逢巨变,历尽沧桑,早已不复从前的单纯快乐了。兰若恍惚了片刻,转而又想到了昨天的事情。
对于手下人的倒戈,她倒是没什么怨恨,杀了就是了,也算是帮他们提前解脱苦海。虽说活在这世上,人人都有自己的苦衷,但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
不过对于昨天在车上,自己大小-便失禁的狼狈样子,她却有些耿耿于怀,眼神里隐约又起了一丝杀意。
“兰若,我们洗好了,那什么……我们就此告……”
“阿婆要见你!”兰若冷着脸,斜眼撇了一眼夏曦,硬邦邦甩下一句话后,起身走向了门口。
“谁?唉~你等等……”夏曦急忙上前,想要问个明白。他原本是想就此告辞,结果还没说完,兰若就抛出这么一句不明不白的话来。
他跟出两步后,忙又返身,蹲在地上同乐乐说道:
“乐乐乖,叔叔要跟阿姨去见个人,你自己先在屋里玩会,千万别走远,叔叔一会就回来。”
“嗯,那好吧!”
见乐乐如此乖巧,夏曦不禁安下了心。随后又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兰若走得并不快,直待她听到后面夏曦的脚步声临近后,方才加快了脚步,不过却始终没有回头。
这情形,夏曦就算想要问话,也一时找不到机会,况且就算问了,以兰若的心性,估计也不会理他。
再说,这山村像是她老巢,回头两人弄僵了,夏曦面对的可就是全村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无非就是去见个人罢了。
想清楚后,夏曦便紧跟在兰若身后,一路急行而去。
两人接连穿过几个潮shi逼仄的小弄堂。弄堂里青砖碧藓,墙皮斑驳,尽显岁月沧桑。也不知这村子存在多少年了,倒是颇有几分江南小镇的韵致。
待他们转过弯,眼前登时豁然开朗。
这是一湾占地约有2亩的池塘,半数水面被莲叶遮蔽,上面各色莲花竞相盛放,且因早上刚下过雨,花瓣和叶面上沾满了水珠,这会儿在晨光下,竟是烁烁生辉,金光耀眼,美的无比虚幻。
当真是:金莲新沐雨,玉珠竞婆娑。
池塘边缘,以青条石围砌,间隔十多米便有石阶入池,不时有在池边浣洗衣服的村妇,抬头微笑着同兰若打招呼。
“兰若啊,多少年没见了,一点没变啊!”
“你也一样。”
“哪能和你比啊,都生三个娃了。这是要上山去?”
“嗯,去趟阿婆那。”
“这白头发的是你男人?”
“去~别瞎说,不是。”
“咯咯咯,还害羞呢。”
“没事,现在年轻人都喜欢染头发,我家那几个也一样,城里人都新潮。”
“这回多住两天,村里年轻人少,回头和我们多聊聊。”
“好。”
夏曦尽管听不懂她们说什么,但想来应该是些家长里短的事。
他这时看不见兰若的表情,可听她语气却全然没有了之前的狠戾,哪里还像个杀伐果断的亡命之徒,完全就是村里的邻家小妹。
夏曦抿着嘴微微一笑。眼前的一幕让他心神渐安。村里袅袅炊烟散发出来的柴火气,夹杂着芬芳扑鼻的莲花香味,竟让他有些不舍离开。
但显然他们的目的地并不在此处。
只见兰若带着他,绕过半片池塘后,又上了后山的一条小石道。石道约有1米宽,在林木茂盛的山间弯曲盘绕,也不知通向哪里。
不过对他来说,只要跟着走就是了,也没什么可问的,等到了地方,自然就水落石出了。
两人就这么一路沉默着沿山而上。
大约走了有半小时,兰若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夏曦,但见他脸不红气不喘,像个没事人一样,心下不觉有些暗暗称奇。
寻常都市人,别说走这山道,就是平地里,急走个半小时也会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看来这人平时应该经常运动。
夏曦见她停下来,刚想问是不是到地方了,结果就见兰若一甩头,继续往前攀行。
他顿时有些无语。不过想想也是,其实一直到现在,他也分不清两人到底是敌是友,对方这个态度倒也说得过去。
……
第九章 降头禁术
不久,夏曦随她来到了一处深藏林间的草坪地。此处占地大约方圆700平米,中间靠山的地方,搭建有一排竹木吊脚楼,一层悬空,上层住人。
夏曦一看,心下顿时恍然,这才是他曾在网上见过的迦普国传统民居。之前那个村落,怎么看都是炎夏汉族风格的老建筑,总让他有种时空错乱感觉。
不过这里的吊脚楼,却显得更加古老,总共建了七栋,相互间有廊道连接。四下里一个人也没有,不知住的是什么人。
夏曦径直跟着兰若爬上木楼梯,去了中间最大的那间。
这间屋子的门很小,进去后,房间的光线也很幽暗,就只有两旁小窗户那里,斜斜透进来几束天光。
屋子里显然点了香,不过味道并不呛鼻。青烟在天光下袅袅萦霏,缭绕盘升。地面上色泽深褐的竹席,经人常年坐卧立行,磨润的油光亮滑。
三位披散着雪白头发的老阿婆,低着头成品字形围坐在竹席中央,夏曦一时看不出她们有多大年纪。
只见她们右肩袒露,皮肤苍老褶皱,干枯的如同树皮,而左肩上,则披裹着一块老旧灰白的围布,两手指甲极长,此时握着一串念珠,嘴里念念有词。
夏曦见兰若进来后,并未和她们打招呼,只管自己曲腿跪坐于地,于是他也跟着盘坐在了兰若旁边。
突然,三位老人一起抬头,凸鼓的双眼,紧瞪着夏曦,同声厉喝:
“洒姆悲肯威托孟(魔胎)”
“悲和挡达匹思(圣心)”
“八飞特婆洛朗(魂种)”
……
阿婆们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夏曦吓得一颤,不过倒不是那声厉喝所致,因为他也听不懂,主要是被那双眼睛给吓的。
那眼睛竟然诡异的没有黑眼珠,看上去阴郁惨白,死气沉沉。
或许她们年事已高,得了白内障吧,可骤然看到,还是让他有些心惊肉跳。
夏曦满脸诧异地看向兰若,只见她闭眼垂头,双手合十抵在眉间,压根就没理他。
“我不管他到底是什么人,我只想知道他有没有用!”兰若全然无视夏曦的反应,兀自冷冷地问道。
“我们要他的血。”
“不可能!”
“只需一碗!”
兰若睁开眼,直视三老,像是要看穿她们的真实意图。不过显然,结果让她失望。那双死灰色眼珠,根本什么信息也传达不出来。
这三个老阿婆,已经不知活了多少岁月,说是人精都不为过。兰若想从她们身上看出端倪,实在是徒劳之举。
据兰若所知,在上世纪70年代,她们和弟子们逃到这里的时候,就已是这般年纪。
不过那时候,兰若还没出生,是她家的祖上接纳的她们,也就是山下那汉人村的第一任村长。
说到这汉人村,最初是上世纪40年代,也就是二战时期,从北面暹(xian)罗逃过来的一支炎夏远征军川军残部。
他们在兰若祖上的带领下,辗转逃到了这里,但因伤残过半,便选择在此就地驻扎。
而东瀛及暹罗联军,对他们的追剿从未间断,令他们一时不得北上。
数年后又因战乱回不了国,于是大家一商量,干脆就在这里定居下来。
早些年还有许多伤残老兵,去世后托人背骨回乡,要落叶归根、魂归故里。
但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更多人选择了埋骨他乡,另设祖堂。
到了70年代,迦普国突然爆发了一场血腥政变。
当时降头师被划归为迷信毒瘤,因此迦普国国内,针对她们的清剿极为残酷。就如同西方中世纪的“猎巫运动”,但凡有降头师被发现,即刻残杀殆尽,老幼不论。
不过幸运的是,当她们逃到这里时,在兰若祖上的首肯及协调下,被村民们接纳收留。
而她们也会帮村里人医伤看病,或是寻找失物。几十年下来,大家便渐渐将她们供奉了起来。
只不过因为她们的风俗习惯,与村里汉人格格不入,再加上平时的行为举动过于神秘,入村没几年,就搬到了后山,独辟了一块地方,只在村民有事相求时,才出手相助。
之前帮乐乐看病的村医,就是她们的徒弟。但不管她们与村民的关系多么融洽,兰若却对她们始终保持着一份警惕。
只因在她16岁那年,一次偶然的发现,让兰若对她们从此改观。
兰若从小就出生在这里,爹妈在她5岁那年出山务工,没几年便在小城里买了房子,于是便把10岁大的兰若,连同她的爷爷奶奶一起接了出去。
而兰若却对这里的一切念念不忘,只要到了假期,她就会跑来找她儿时的玩伴。
那年暑假里,她同村里的几个姐妹在后山采菌,连玩带闹的磨蹭到了天黑。但因她性子太野,加上那天玩的有点疯,一不小心与她们走散,独自迷失在了后山。
临近午夜时分,兰若仍旧没找到回家的路。无奈之下,便爬上了一棵大树,打算在上面冒险趴一夜,等天亮后再说。
结果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树下一声惨叫把她惊醒。
只见月光下,五名壮汉将一名手脚都被捆绑的人,倒吊在大树最下面的一截树干上,然后又从旁边,把这三个老阿婆搀扶到树下。
待三人脱-光衣服,盘腿坐好后。他们便用刀残忍割开了树上那人的脖颈。鲜红的热血瞬间迸射而出,淋洒在她们身上,三个赤-裸的老阿婆,当即就被浇成了血人。
如此血腥残忍的一幕,把趴在树上的兰若,吓得魂不附体,她几乎把自己的拳头咬烂,才生生克制住尖叫的冲动。
但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那些人在离去的时候,其中一名老阿婆还回头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在看她,还是在回味之前的血浴。
到了第二天,当兰若胆战心惊地爬下树离开时,还壮着胆子看了眼那具尸体。被吊的是一名少女,虽然不是村里人,但那张死后狰狞扭曲的面孔,却让她终生难忘。
于是,她在回村后的第二天,便早早离开。走之前,她曾同当时的村长,说了自己在山里看到的恐怖情景,并让他千万警惕那些人。
可几十年的相处,早已让村里人对她们敬若神明,绝不会因为她的一句话就此改观。村长还不停的安慰她,说她是在山里玩疯了发的癔症,让她在家好好休息。
兰若见自己人微言轻,村长根本不信,也不愿跟她去后山,寻找那具尸体,随即也就放弃了。自己一个人下山,从此再也没回过这里。
此刻,当兰若听她们说要夏曦的鲜血时,脑海里不期然地想起了那张,曾令她噩梦连连的面孔,于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这倒不是说她对夏曦有什么特殊情份。说实话,人命对于现在的兰若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她只是纯粹的排斥那种虐杀的做法,那是她内心里挥之不去的梦魇。
可随后听说她们只要一碗时,心里不禁又犹豫起来。因为就目前来说,那是她摆脱追杀的唯一办法。
话说昨天她被抬到这里后,没多久就醒了过来。
阿婆告诉她说,有人用她的血给她下了血咒。只要她不死,无论她躲到哪里,那名降头师,最终还是会找到她。
而中了血咒的人,并不是光靠躲避就能免于被杀,更会在七七四十九天内,慢慢丧失意识,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在这个过程中,无论降头师是不是主动做法,血咒发作的频率,都会越来越频繁。
而且发作的时候,一次比一次痛苦,直到最后全身腐烂而死。最可怕的是,就连虚无缥缈的魂魄也不得脱壳,将被禁锢于体内一同腐朽湮灭。
所以这种血咒,即便是在降头师的领域里,也属于禁术。因为它过于歹毒,而且无解,中咒之后,就算杀了施降的降头师也没用。
对此三位阿婆也无能为力。但就在兰若陷入绝望的时候,其中一名阿婆却说她尚有变数,至于是不是带她来村里的那人,就只有等见到那人,才能确认。
……
第十章 被迫放血
“有了这碗血,就能解我的血咒?”兰若扭过头,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夏曦。
而夏曦此前,正一脸懵逼地坐在一旁,听她们嘀咕着听不懂的话。
可就在兰若看向他的时候,忽然一股凉气从后背直窜头顶,令他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这特么……想要干吗?”夏曦心里顿时有所警觉,一种特别不舒服的感觉油然而起。那疯娘们的眼神,明显就是妖怪见了唐僧肉的意思。
“不知道!”
“那说这些有什么用!”
“凡事总要试试,他是唯一的变数。”
“好!”
就在夏曦准备要跳起来逃跑的时候,突然被旁边的兰若一把抓住手臂,紧接着一个侧躺,左腿从天而降,一脚踢在了夏曦后脖颈,他登时前额触地,眼前一黑,利索地昏了过去。
这时兰若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匕首,从容抓起夏曦的胳膊,一刀划下,鲜血立涌。
等满满接了一碗后,兰若拿起旁边的一条布巾,耐心撕成三指宽的布条,然后慢条斯理的帮他包扎着伤口。
“下面怎么做?”
“脱-光衣服,躺下。”
“要全脱?好!”兰若绯红的脸色如同她的疑问,一闪而过,下一秒便果断做了决定。
不过在脱-衣之前,她又撕了好几道布条,把夏曦的眼睛以及手脚一并绑好,再将他拖至外面的廊道里。
见兰若脱-光躺好后,三人便开始忙碌起来。她们先是拿出一个形状怪异的玻璃瓶,把那碗鲜血倒出一半。
然后又往碗里加了好多粉末状的东西,并把一张写满符文的黄纸烧成灰,和血液搅拌到一起。
接着,三人便开始围着兰若,慢慢走动起来,嘴里也是念念有词,而且每隔一段时间,就用手蘸一下血浆,在兰若身上,画些形状诡异的图案。
这时,就见兰若的皮肤,逐渐开始变红,全身上下隐约有黑气缠绕,剧烈的疼痛随之而来。
兰若只觉得浑身如被热油浇淋,但五脏六腑却是奇寒无比。她双手紧攥,牙齿咬的咯咯直响。
随着身上被画的血图越来越多,兰若的身体抖若糠筛,全身的汗水,不断滑落到竹席上。
但诡异的是,那血图却一点不受影响,没有一处因为汗水,而变得模糊不清。
生生坚持了5分钟后,兰若终是昏厥了过去,而解咒的过程却还在继续。
只见那些缠绕全身的黑气越来越浓,她的身体也渐渐浮肿起来,如同是在水里泡了好多天的尸体。
那遍布她全身的血管,更是根根暴起,青黑油亮,并且还像蚯蚓一般伸曲蠕动,恐怖之极。
此时,一位阿婆拿出银针,在她全身几十处黑气密布交集的地方一一扎下,也不知她是怎么辨认的,竟比明眼人扎的还准。
而另外一位,则在她周边点燃了12根手指粗的供香。之后三人再次围着兰若旋转念叨。
这时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就见兰若身上那密布的黑气,竟然分丝逐缕的从那些银针上飘飞而出,像是被美味引诱的小黑蛇,直追那供香烟气而去。
两者一触,即刻缠绕虬结,如同一股黑白混织的绣线,但不久后便直接湮灭在了空气里……
……
再来说被兰若一脚踢晕的夏曦。
他在被拖至廊道后不久,便觉逐渐转醒,费力挣脱掉手脚的布条后,就悄无声息的远遁而去。
房内几人竟无一人察觉,让他不由得暗呼侥幸:
“疯娘们,还想害我?以为我听不懂,就真不知道你们想干吗。就你那眼神,一路上我见得还少么?
再怎么说,我也是前不久刚经历过战火的人,还被破军专业训练了十多天,打是打不过,逃我总能逃吧。”
夏曦半是庆幸半是得意,可脚下却是丝毫未停。走着走着,他突然发现找不到那条石阶小道了,心里顿时着急起来。
“不对啊,我明明记得是从这儿拐的,怎么还看不见台阶?坏了,要是她们找不到我,会不会回去抓乐乐。得抓紧时间去把乐乐先救出来。”
这念头一起,夏曦更是心急如焚。
他拼命在丛林里四下寻找,可就是找不到回村的小路,一个人慌慌张张的越跑越远,迷失在了后山的原始密林中。
不知跑了多远,他突然听到了水流声,夏曦赶紧飞奔过去。在他想来,村里池塘定是引的山泉水,找到水源,顺流而下,肯定能找到村庄。
结果在他跑出树林后,眼前的一幕顿时让他呆在了那里。
只见前面十多米远的地方,有一处山溪积汇的小水潭。5、6名全身赤-裸的女人,正背对着他在水潭边洗澡。
夏曦一阵脸红心跳,愣神过后,马上转过身,打算悄悄离开。这事纯属误打误撞,他可不想因此惹上什么麻烦。
“别走啊!”
夏曦一听,心里咯噔了一下,完了还是被发现了,他急忙加快脚步。
“小曦哥哥!”
“安歌?”夏曦一听那熟悉的声音,嚯的一下扭头回身。
就见其中一人转过身,站在水潭边,神情痴怨地望着他。那正是他朝思暮想,苦寻不果的安歌。
“安……那什么,你赶紧穿上衣服!”夏曦急忙红着脸低头说道。
“我衣服都洗了,现在都是shi的。”
“那……你等等,穿我的……她们都是谁?你怎么在这地方?你不是被那三眼人……”夏曦急忙脱下身上的t恤衫,正要闭眼寻着声音扔过去,却突闻一声暴喝:
“你干什么?”
兰若?这声音夏曦简直太熟悉了,化成灰都认得。他怎么也没想到,安歌竟然被兰若控制了。他急忙睁开眼,准备和她拼命。
可他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安歌已不见了踪影。而之前安歌站立的地方,变成了兰若,此时她正一脸怒容,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你把安歌藏哪了?你放了她,我什么都听你的!”
“安歌是谁?”
“安歌是谁?”
只见之前背对着他的几名***,一起转身望了过来,神情冷厉地质问夏曦。
“沃艹!”
夏曦一看,顿时吓得急速后退,不料却被藤条一绊,蹲坐在了地上。
原来,那几名女人的脸,居然都是“兰若”!这可真是大白天里撞鬼了。
但真正恐怖的远不止于此,正当夏曦惶恐疑惧的时候,所有“兰若”竟开始全身冒出黑气,不一会儿便遮掩了原本的样貌,一个个如同厉鬼般,尖叫着朝他扑来。
可谁知就在他抬手抵御的档口,那些妖魔般的“兰若”,一个个就像是被吹炸的气球,噗噗几声后,便消失的一干二净。
夏曦闻声望去,水潭边已空无一人,就只蹲坐着一个长相奇怪的东西,歪头斜眼地打量着他。
那东西约有半米多高,长得白白胖胖,肥头大耳,脑袋上还隐隐凸起两个包,像是一头小白象。
可说它是象吧,体型又太小,鼻子也不长,和夏曦在纪录片中看过的幼象不太相符。最奇特的是,它四肢竟然是蹄子!
“这是……猪?”他满脸疑惑的自言自语道。
“你才是猪,r你个仙人板板,劳资扯起你鸡儿一个过肩摔!”
“谁?”夏曦一个机灵,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听声音像是个孩子,难道是村里跑出来的?
“瓜娃子(sb),脑壳头有籽籽(脑袋有病)。”
又是一句巴川话,可他转来转去都没找着藏在附近说话的人。等再回头的时候,就见那长得像猪一样的东西,摇头晃脑地走进了旁边的树林子里。
不过经过这一番闹腾,夏曦终于意识到了一个悲哀的事实。那就是他并没有从吊脚楼里逃出来,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