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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千极     酒中踏歌行txt下载     酒中踏歌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二十二章 合力救人

    虽然攻入段逸飞体内的苍茫狂战体内劲已经被智闻大师那一掌逼出了大半,但就算是剩下的这些也绝不是在场的几人敢妄言祛除的。

    这毕竟是意境巅峰高手凝练的内劲,与之相比商徵羽他们五人的修为布置逊色了多少,就算是五人加起来恐怕也无法将之祛除。更别说这还关系道段逸飞的能否完全复功,众人更是不敢肆意妄为了。

    可是要等智闻大师归来,何其难矣……

    楚临虚还在替段逸飞勉力疗伤,从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就知道此刻的情形绝不乐观。

    “我去战场上找智闻大师!”

    子弃转身就走,他在七子中从来都是最为沉默之人,但其实他只是不善表达,只能默默的将这种炙热的兄弟情义藏在心里!此刻段逸飞命悬一线,由不得他不过果决!

    子弃双眼中前所未有的凝重,而完颜婧更是在子弃的眼底看见了一丝感伤,子弃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如今这副模样。她二话不说也跟了上去,无关其他,完颜婧觉得子弃现在一定非常难受,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有陪伴。

    哪怕前方是尸山血海!

    一阵腥风突然从屋外传进来,那浓重的血腥味顿时让大家下意识的汗毛树立!

    这浓重的血腥味中夹杂着还未散去的杀意,众人也是刚从战场上走下来,此刻的神经和何其敏感,立刻做出了反应!

    “谁!”

    商徵羽和子弃第一时间堵住了门口,将其他人全部保护在后。而白夫妻和完颜婧也分列两侧,不过女孩的心思始终比较细腻,此刻琅孚导出都是大战归来的士兵,人人都带着血腥,或许是大家太过敏感了。

    正此时,一个人影骤然出现!前一刻还在围墙边上,一晃眼已瞬间来到了房门前,那浓重的血腥味夹杂着淡淡的杀意,正是一切的源头!

    来人一身是血,根本看不清样貌,商徵羽哪管那么多,出手就是杀招!

    霸腿第四式“一将功成万骨枯”!

    不过商徵羽也害怕自己的动静会惊扰了正在里面疗伤的段逸飞和凌飞仙,没有将招式全然爆发出来,但这毕竟是蕴含真意的杀招!仅仅是五成功力也足以震慑敌人,就算是白芙蕖这等势境巅峰高手,也不敢说能轻易接下此招!

    来人并不以为意,抬手单掌平平推出,同商徵羽飞出的右腿正面相抗,霸腿特有的刚猛内劲骤然在来人掌心爆发,却意外的没有惊起

    任何变化。

    所有霸腿的内劲都在来人的掌心中被化于无形,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般。

    来人单掌前推,招式已老的商徵羽借势在空中向后翻滚一圈落回原地。正在众人都疑惑之时,白芙蕖突然脑中灵光闪现,越过前方两人对来者抱拳行礼道:“敢问……敢问前辈可是智闻大师?”

    不怪大家一开始都没往这个方面想,而是智闻大师在众人心里都是悲天悯人的活菩萨,与眼前这个满身腥臭,仿若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杀神哪里有半点相似之处!

    “阿弥陀佛,是老衲吓着诸位施主了。”

    智闻大师一开口大家当即恍然,立刻恭恭敬敬的将智闻大师请进房内。智闻大师被商徵羽这么一阻,这才发现此刻身上的异样,一时间呆立当场说不出半句话来,心中默念咒文,仿佛在反省己身。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场面一时间竟尴尬了起来。

    但当智闻大师重新抬头看见病床~上重伤昏迷的段逸飞,便再也顾不上其他,三步并两步一路小跑道段逸飞身前,伸手便探向了段逸飞的脉门。

    王老被这个血和尚下了一跳,差点大声惊叫,还好商徵羽抢先一步将他拉到一旁将事情原委说明,这才让王老略略宽心。

    王老摇摇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这般满身是血的和尚,真是……不知该如何言语。”

    看着正细心替段逸飞诊断的智闻大师,商徵羽心中稍稍宽心,他轻手轻脚的走上前去,却见智闻大师紧闭双目一脸愁苦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感慨:智闻大师果然还是那个智闻大师,虽不知在战场中经历才让智闻大师变成如此模样,但无论如何段逸飞算是有救了。

    “呼阿弥陀佛,还好,老衲紧赶慢赶总还算得上及时。”

    智闻大师长舒一口气,口中佛号不断,刚回头,却见白芙蕖和完颜婧已经知趣的打了两盆水,恭恭敬敬的端到智闻大师身前柔声道:“大师请用。”

    “阿弥陀佛,劳烦两位女施主了。”

    智闻大师也知道此刻自己的衣冠实在难以见人,但救人要紧,一切从简。

    王老见到露出真容的智闻大师后,竟略略一愣,当即问道:“可是……智闻?”

    王老原本或许是想叫智闻大师的俗名,但见智闻微微变色,立刻改口。

    智闻大师也愣了,这才回头打量起房间中那个自己唯一没见过的老者,突然露出笑意:“原来是王兄!没想到你

    竟然也在此地!阿弥陀佛,有王兄出手,段逸飞有救矣。”

    世事难料,王老和智闻大师竟然是旧相识?

    商徵羽和其他人面面相觑,听着智闻大师言语中对王老的推崇,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插画,只能静静站在一旁等待二老吩咐。

    王老和智闻大师果然是老朋友,二人一拍即合,也不管其他人在场,当即开始商讨起如何救治,你一言我一语,竟然异常默契。

    不到盏茶时间两人就已商谈妥当。王老将桌上的一卷卷布包铺展开,里面赫然是一根根样式不同长短各异的针,材质各有不同,而且看样子都已经有了不少年头,应该是王老的家传之物。

    王老递了个颜色,商徵羽立刻会意,亲自端来一盆热水,并且将一盏油灯放在了桌上。王老取下一根细长的银针捻在两指之间,在油灯的火焰上略略烧灼一番,沉声道:“智闻,我可要动手了,你大战之后,可还有余力?”

    智闻大师微微一笑道:“人命关天,耽误不得,王兄请出手!”

    嘴角微微扬起,王老不经意间露出极为自信的笑意。出手之时亦极为迅速,丝毫看不出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而智闻大师也是闻声即动,在王老施针的同时,体内体内磅礴的真气立刻跟上,不断随着王老的针法游走,将沿途残余的苍岩狂战体劲道逼出体外。

    王老所用均为特质的中空银针,故而智闻大师真气所过之处,定有一小撮暗红粘滞的血迹被从段逸飞体内逼出。商徵羽眼疾手快,在淤血还未落下时边用手中抹布将其接住,以免干扰二位前辈救治。

    这一切都被王老瞧在眼里,心中对商徵羽的观感又好了许多。毕竟是自己的兄弟遭逢大劫,商徵羽在当初刚见到郑屏翳时就憋着一股火气,但却以为顾全大局而没有爆发,那是王老就对商徵羽有了不错的印象,此刻更是为他加分不少。

    智闻大师只是一直盯着王老的双手,不断配合他行功,至于旁边的变化丝毫也没有关注。那紧张的样子,让王老都略觉得有些奇怪。

    他们不是第一次配合救人,相反,数年前两人曾一道在世间云游行医,所以王老对智闻大师的喜好作风是在了解不过。

    虽说人命关天,但以往王老眼中的智闻都是淡然应对、神情放松,这样才不会出错。可现在智闻大师的状态就是紧张的有些过了,实在是有些让人担心。

第三百二十三章 站在武林绝巅的人物

    一番救治,竟然不知不觉已近天明。

    当窗外第一缕阳光洒进房间的时候,王老也正好将最后一根针从段逸飞身上拔~出。段逸飞背部那个鲜血淋漓的撕裂伤口已经被王老细细缝上,其上的烂肉也被小心的去,商徵羽在一旁从头看到尾,整个人看得头皮发麻!

    就算是见惯了四人的鲜血,看着那样的场景楚临虚和子弃也还是感到极为不适。他们两人虽然都半步不离左右,但已然是面色苍白,显然也被王老这一手吓得不轻。

    至于白芙蕖和完颜婧早就被商徵羽叮嘱不要往这边走动,生怕二女突然闹出什么事端来打搅到两位大师。

    “呼总算是完事了。”

    王老从座位上起身,回身在最后一盆还算得上是清亮的淡红色血水里洗了洗手,对商徵羽笑道:“小子,胆识和心智都不错,若是在早几年遇到你这样的好苗子,说不定老夫会将你抢到身边做医童。

    听着王老的调笑,商徵羽脸上不敢:“大师医术精妙,令人叹服,那里是小子能窥视的。”

    “哎,再精妙有如何,没有衣钵传人,终究要带进土里去。”王老似乎想到了什么伤心事,撇过脸挥手道:“不说这些了,你们将这里清理一番,将那些割下来的东西和血水统统找个地方埋了,再撒上一层石灰,不要闹出病来。”

    商徵羽点头,带着楚临虚和子弃照做。整整三大盆被他们倒进了挖好的深坑里,看得三人都好一阵说不出话。

    楚临虚有些犯怵,对商徵羽不冷不热的问了句:“四哥,若是这伤势落在我们三人身上,恐怕……”

    “别,别介。咱不提这个行不。”商徵羽哭笑不得,这老五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刚出来透个气缓了缓,又被他给带回去了。

    王老虽然只是个不谙武艺的普通人,但显然把自己身体调理得不错,一昼夜的救治之后竟然还有余力,又替凌飞仙诊断一番,随后将自己给段逸飞和凌飞仙二人开具的药方都交到商徵羽手中,郑重叮嘱道:“你们按照这个方子去抓药,细细调养,应该就没问题了。我还要会军营,那里还有许多伤员等着我去救治,就不留了。”

    “对了,此刻全城的药材都被侯爷列为了军备,不得妄用,你们所需的药材直接去找侯爷,他会安排人将药材送来。”边说着,王老边大步向外走去。

    王老来的匆忙,走的潇洒,甚至连让商徵羽他们道谢的机会都没给就离开了商徵羽他们所在的院落,坐上门外等了一夜了马车直奔军营。

    “老神医,令人敬佩。”

    子弃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样子,但眼中闪烁的光彩证明他已然记住了王老今日的这番恩情。

    商徵羽点点头:“是,等有时间,你我三人定要当面向王老道谢。”

    楚临虚见此间事了,随即同商徵羽说了一声便一同返回军营。毕竟虽然因为段逸飞的受伤而对郑屏翳有些恼怒,但终究是要以大局为重,不能让小八有可乘之机。

    此刻大家还不知道小八的刺杀已经被智闻大师拦下,而且人也被赶出了琅孚。

    ……

    对琅孚的满城百姓来说,今日是崭新的一天。他们仿若过节一般的走上街头,琅孚城内到处都是欢歌笑语,原本压抑的心绪在这一战之后彻底释放,大家都对今后的胜利充满着信心。

    屋外的欢歌笑语传进了院中,智闻大师也从入定中转醒。

    与山岳长者相斗,虽然自己修为明显高于对方,但一开始束手束脚,倒是也被山岳长者打出了些许内伤,再加上运功替段逸飞疗伤一夜,此刻的智闻大师也到了透支的边缘。

    他尝试着起身,却晃悠了两下险些栽倒,好在商徵羽在身后扶了一把。

    “大师,大恩大德,没齿不忘。”

    商徵羽走到智闻大师身前,大礼参拜。身后的子弃也随之拜下,智闻大师赶忙上前将他们二人扶起。

    “老衲只是略尽绵力,不必如此,二位施主快快请起。”

    此时完颜婧已准备好了早饭端进了屋内,商徵羽闻到食物的香气,肚子第一时间叽里咕噜的抗议起来,这才发现大家竟然都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

    “我先带大师去整理一番,然后咱们吃饭。”

    商徵羽的话倒是提醒了智闻大师,他此刻衣袍上满是鲜血,之前情急救人还不觉如何,此刻却是大大的不妥。

    “阿弥陀佛,有劳商施主了。”

    ……

    等智闻大师清洗一番,换上一身崭新的衣物回到大厅,和之前那浴血的样子比起来,此刻的智闻大师才是大家熟悉的模样。

    “师父!”

    刚坐下,只听一声清脆还带着些许稚气的童音从屋外传了进来,原来是白芙蕖将觉心找了回来。觉心一路小跑进了屋,直接冲进觉心大师的怀里。“师父你怎么一走就这么长时间,徒儿都以为你不要我了。”

    摸着爱徒光洁的额头,智闻大师露出慈父一般的温和笑容,只道了句:“来,先吃饭。”

    一顿早饭过后,觉心帮助完颜婧去边上收拾碗筷,子弃和白芙蕖在卧房中打坐,顺便照看段逸飞和凌飞仙,而商徵羽却被智闻大师拉到了里屋。

    没想到智闻大师竟是要询问关于段逸飞的过往,倒是出乎商徵羽预料。不过商徵羽并未想太多,毕竟以智闻大师超绝的修为,必定是老一辈的江湖名宿,与神霄正天门与昆仑这类名门大派有所关联那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要知道江湖虽大,但越是绝顶的强者他们活动的圈子却越小。这个圈子里全是武榜上那最顶尖的一批人,也是各大宗门或地方豪强的领袖。

    天下第一剑,仁剑颜真道。

    天下四剑之一,东方家家主天剑东方缺。

    天下四剑之一,雪云国国主,纳兰姝的父亲纳兰拓。

    神霄正天门掌门,天下第一掌叶正楠。

    神霄正天门上一代圣女,天下第一女剑澹台鸢。

    昆仑上一代掌门御真子。

    昆仑中自创逍遥天岚经,传闻已经开启第三转的玄空子。

    甚至还有杀手榜第一杀神,最鼎盛时期的白苍天。

    若是将圈子在扩大一些,那或许像是清风抚月阁阁主范阳阿,楚临虚和子弃的师傅,人称暗流剑影的古河,还有更多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老一辈武榜高人。

    …………

    这些都是属于一个圈子之内的人,也都是站在武林绝巅、俯瞰天下的风云人物。

    商徵羽的心里一只有种直觉,智闻大师或许也是这个圈子里的其中一人,就算不能与这些人比肩,但也应该达到了与其能够平等对话的地步。所以商徵羽对智闻大师一直极为恭敬。

    对智闻大师来说,想要了解段逸飞的初衷或许不过就是想提携一下与自己的友人有关系的潜力后辈,这种事对于宅心仁厚的智闻大师来说实在是太过正常了。

    虽然段逸飞的身世商徵羽不方便告知智闻大师,只是说了段逸飞进入清风抚月阁内之后的事情,但在只言片语中缺透露出了一点关于段逸飞的来历。

    整个过程智闻大师都是屏气凝神静静听着,半句话都不放过,时不时发问,倒是让商徵羽不自觉多说了许多。

    “阿弥陀佛,多谢商施主告知。”

    智闻大师双掌合十,对着商徵羽躬身,商徵羽赶忙将他扶起连声不敢。

    “大师昨日辛劳,今日就在这间房里歇息吧,这里是靖平侯安排的居所,足够大家住的,觉心这段时日也是与我们在一起,大师不必担心他。”

    “善战善哉,那就叨扰施主了。”

    “哪里,这是我等晚辈的荣幸。”

    商徵羽恭敬退出房间,小声将门关上。

    经此大胜,整个大魏军都是一派欢天喜地,但虍虏大营内却未必是如此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计定乾坤公孙奇

    “山岳长者,我想您需要给我们一个解释!”

    虎王的大帐内,只有山岳长者,虎王和狼王三人。

    原本虎王和狼王身为晚辈,又是山岳长者名义上的记名弟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像这样直接对山岳长者发表不满的。但此刻的虎王和狼王脸上的阴霾几乎遮掩不住,说明此次的败退已经让他出离愤怒,几近爆发的边缘了!

    本来这一战狼王就不是那么赞同。虍虏大军从仓卢开始,一路攻城拔寨,连续数月作战几乎都没有休息,在琅孚城前方又吃了些小亏,正是需要休整的时候。

    但山岳长者从后方带来了天可汗的口谕,要尽快拿下琅孚将整个云州变为虍虏的领土。而且有山岳长者这样的顶尖战力做强援,狼王这才算是勉强同意了此次进攻。

    但没想到狼王的宝贝金云被郑屏翳派人射杀,本就憋着一股火气要让郑屏翳血债血偿。可就在关键时刻山岳长者竟然断了一条臂膀从前方跑了回来,张口就要撤军!要所谓“从长计议”。

    这一撤退顿时让整个大军陷入了被动,但号令已经下达,虎王和狼王也只能硬着头皮指挥撤退。大军一切的损失,山岳长者要背上全责!

    虎王和狼王将各自的大军安抚下来后,第一时间就找上了山岳长者,所以才有了现在的一幕。

    对于这次兴师问罪,自然是狼王打头。比起兵将的折损,失去金云才是他最大的损失。虎王此刻坐在一旁,并不发一言,只是用脸上的阴郁表明这自己的态度,给山岳长者施压。

    “你们二人稍安勿躁,此次确实是因我而起,该承担的罪责我自会承担,并且亲自去向天可汗请罪。”

    山岳长者将罪责应下,倒是让虎王和狼王心中的怒气略消。但大军的损失还是实打实的,更为重要的是士气的跌落,恐怕半月内都只能休养生息,不能再发动战事了。

    对于这些,山岳长者一改之前的态度,表示自己今后不再参与军事,让虎王和狼王自己定夺,这倒是个好事。在虎王的安抚下,狼王也不再恼怒,三人的关系也逐渐缓和下来。

    虎王在刚才就一直沉默,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座椅的扶手,沉声道:“山岳大师,我想此次您匆忙下令撤军,应该有您的考虑,可否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一二。”

    “这个你们不问,我也会说。”

    山岳长者仿佛突然间苍老的十几岁,原本就有些斑白的头发此刻更是一夜间白了不少。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空落落的左臂

    ,狠狠道:“大魏军请来了一各位高人,我不敌,深怕他追杀而来直~捣我中军大帐,所以才匆忙下令撤军。”

    “连长者都不敌?莫非……!”狼王没有说完,而是看向山岳长者被人齐肩斩去的左臂,其意味已经不言而喻。

    “没错,就是此人所为。”山岳长者心中愤愤,但拳头只是略略拽紧了一番便在心头泄~了气,双眼中竟透出了些许落寞的神色。“此人极为厉害,远胜于我,我是力战而败,技不如人,没什么可说的。不过你们定要小心,此人功力高强,绝对有改天换地只能,放眼整个北域,恐怕……恐怕也只有天语长者才能与之相比。”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山岳大师略有些犹豫,显然是有些言不由衷,生怕打击到虎王和狼王的士气。

    但虎狼二人何其老练,瞬间就听出了山岳长者话中之意,心头骤然间掀起惊涛骇浪!

    因为二人心中明了,如果山岳长者所说无差,那此人的修为恐怕就是比天语长者都还要高出几分。若是势境或者意境高手,他们还可以用人海战术进行抵挡,但真达到山岳长者他们这个级数,正不是简单的人海战术可以对付的了的。

    要知道当初山岳长者到来时,狼王就曾动过让山岳长者去琅孚刺杀郑屏翳和九皇子卫瑾的念头,只是大战在即才作罢。若郑屏翳狠狠心,让那位高手前来营中行刺,恐怕虎王和狼王没有一人能有把握全身而退。

    “我立刻吩咐加派巡营人手。万万不能让他有机可乘。”虽说心中早已知晓无用,但虎王还是立刻出到帐外部署了一番,最起码这样他心中还能稍稍安定一点。

    狼王在一旁沉思。

    在他看来,若是郑屏翳真派出这等高手来行刺,那自己身死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既然不能力敌,那就只有将水搅浑。

    狼王沉吟道:“依我看,今后我们夜里就齐聚一帐,然后设立多个大帐混淆视听,这样或许能还能有用。而且我建议我们再退二十里,毕竟离得太近的话,对方太容易得手然后逃脱了。”

    “嗯,此法尚可。”山岳长者附议。

    虎王也点点头:“就按你的主意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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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大战胜利的最后一课郑屏翳站到了自己身后,将最辉煌的胜利时刻全部留给了自己,卫瑾就知道了郑屏翳的心思。

    这是希望以自己王的身份,更好的凝聚人心。同时,这里面也未必没有希望效忠的意思。

    卫瑾此人中正平和,从小就有远大的抱负和理想,而且极为聪颖,否则也绝不会早早看破朝中格局,主动退出皇位争夺而去雍州当一个小小的王。要知道那时正是他的大哥如日中天的时候,三皇子卫都只能被迫与七皇子卫结成同盟,这才勉强在燕京站稳脚跟。

    当时的卫瑾才十余岁,哪里是根深蒂固的哥哥们的对手,再不走恐怕第一个要被剪除的就是自己。

    所以他毅然决定抽身离去,躲开这些是非,将他以天下为己任的豪情藏在心中,收纳贤才,富庶一方百姓,以其他的方式去成就自己的理想,倒也让他在天下士子中树立了不少威望。

    郑屏翳的投效,让他心中有些悸动。人无完人,谁也不能真的做到完全无视那九五之尊的皇位。只不过卫瑾从未奢求,他只是去做他心中觉得应做之事,顺势而为罢了。

    所以当初他离开了燕京,所以他此刻带着三万家军前来解云州之围。

    在来之前,他还真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与那至尊之位有了关联。

    两个志同道合而且年纪相仿的人碰到一起,自然会擦出不一样的火花,而大魏军的第一次正面对抗虍虏大军的胜利就是在此种情况下到来,不得不说,水到渠成。

    此刻的临时征用的富家大院已经变为了王府,而难得清闲的卫瑾正在后院中的柳树下与一名老者手谈手谈。

    时至深秋,又是大魏最北方的云州,连空气中都是刺骨的凉意。三两片枯黄的叶子在萧索的柳条上流恋不肯里去。微风渐起,柔韧的柳条拂过老者的发梢,他嘴角扬起一丝轻笑将黑子落位。

    “殿下,是我赢了。”老者的声音极度淡然,好像这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老师高明,学生远远不如。”卫瑾的神态极为恭敬,可见此人在卫瑾心中地位之重。

    况且能让卫瑾口称老师之人,又岂能是凡俗。

    传令兵一路小跑行至卫瑾身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禀殿下,靖平侯郑屏翳求见!”

    “传。”

    在王府亲卫的引领下,郑屏翳来到卫瑾身前,见礼之后,卫瑾便伸手引向身边老者,轻笑道:“这位是本王的老师,名叫公孙奇。趁着昨日虍虏军退去,这才刚刚进城。”

    郑屏翳心中灵光一闪:“公孙奇……公孙奇……莫非是人称妙计定乾坤的公孙奇老先生!”

第三百二十五章 是谁在祸乱天下

    “呵呵,我就是一个被殿下豢养在王府中的老家伙,一些坊间传言,不足为信。”公孙奇对有人能交出自己的名号倒是有点意外,因此也多打量了郑屏翳几眼。

    要知道这里是云州,自己所说在民间有些声望,但也仅限于雍州一带,梁州一带,这云州极寒偏远之地,没想到还有人能认识自己。

    “老先生谦虚了,您的大作可是我书房中最早的一批藏书,从《论大昭朝兴衰得失》到《七十二兵法浅谈》,还有《兵制考》等等,均是屏翳奉为经典的佳作,屏翳有幸能得见先生,正是了了我平生一大夙愿矣。”

    郑屏翳后退一步,正了正衣冠,恭恭敬敬以学生礼对公孙奇拱手拜下,不敢有丝毫马虎。

    见郑屏翳如此,公孙奇也正色回礼,要知道郑屏翳毕竟是靖平侯,而公孙奇再有学识也仅仅不过一布衣,哪敢肆意妄为。

    “哈哈哈哈,本想今日介绍你们认识,没想到老师与屏翳你竟然神交已久,真是再好不过。”卫瑾命人在院中石桌上摆下茶点,将二人引至桌旁坐下。

    从始至终,卫瑾都未有丝毫因为地位的尊贵而有所倨傲,与郑屏翳是朋友相称,与公孙奇也是师徒关系,一来二去,三人相处得好不融洽,郑屏翳与公孙奇更是相见恨晚。

    “话说此事有所唐突,但此刻琅孚危机尚在,屏翳不敢有半点马虎,敢问公孙先生,可否替我均分析一下今后的形势,屏翳不胜感激。”茶过五味,郑屏翳终于借机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谁知卫瑾与公孙奇对视一眼,当即笑道.

    ”哈哈哈哈,屏翳你算是说对了,我此次让老师过来,就是想让他帮我们分析一下今后的战略部署,毕竟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啊。”

    “老夫此次前来,就算侯爷不问,公孙奇也是会将心中所虑告知殿下让他定夺的。”公孙奇端起茶杯,浅浅了一口,继续道:“这段时间两军交战的详情我已知晓,经此大胜,我断定虍虏一方必不会在半月内再起战端,所以这段时间殿下和侯爷应当争分夺秒储备物资,训练士卒,争取让那些后备军力早日达到能上战场的水平,毕竟要打长久之战,这些后备军力势必会成为我军最后扭转战局的关键。”

    卫瑾让人将地图和沙盘端到了后院中,三人就这般开始模拟起来。

    公孙奇打开地图,伸出手指在写着琅孚的城池上画了一个圈,一字一顿的说道:“有殿下的援军以及侯爷收拢的军队,在兵力上我们并不逊色虍虏一方。而且我们有城池坚守,就算虍虏要正面一战,以我军现在的士气,我军也大有可为。

    “现在老夫担心的恰恰是他们

    避战!要知道虍虏大军虽然远离北域,但他们身后是云州的广袤平原地区,他们完全可以在初期靠劫掠自给自足,而后期站稳脚跟后又将自己族人牛羊迁徙到此进行放牧游猎,所以如果想从补给这一块限制虍虏大军,实在是有些困难。”

    ………………

    步步推进,层层解析,公孙奇给卫瑾和郑屏翳进行的一场全面的战略分析,让卫瑾和郑屏翳茅塞顿开的同时,又暗自庆幸。因为之前那场大胜确实掩盖了不少大魏军的问题,被公孙奇这一提点,两人这才明白自己原来忽视了如此多的细节。

    公孙奇沉声道:“当务之急是要时刻盯着虍虏大营的动向,并且向后方求援,并且趁此机会遣散城中难民。否则这几十万张嘴的日常消耗将会达到一个令人惊悚的地步,成为我军潜藏的巨大隐患。”

    说到此,公孙奇不禁有些担忧的叹了口气道:“希望那些北域蛮子不会改变作风,采取围而不攻的策略,又或者能给我们足够的时间遣散难民。否则琅孚此刻大好的局势就将急转直下,祸福就难以预料了啊。”

    ====被分割线强行要求增加戏份====

    此刻的大帐中,虎王、狼王、山岳长者和一干将领都齐聚一堂,听着一个带着独角魑魅面具的人在他们面前侃侃而谈,除了完颜信还能有谁。

    “围而不攻?让他们自乱阵脚?这是什么鬼主意?”虎王的爱将岐皱着眉头,想不通其中的要害。这是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看起来就知道是个冲锋陷阵的好手。

    旁边一个同样魁梧的汉子用胳膊肘在岐的腰间顶了一下,小声提醒:“你少说两句,两位王还没有你清楚吗?听着就好。”

    这个头戴金盔,留着两撇山羊胡子的瘦长脸汉子正是虎王的另一员爱将金乌托。

    莫乃默不作声,而耶律合丰更是如此。

    完颜信虽然是个来路不明的中原人,但耶律合丰不得不承认他的脑袋瓜子确实比别人要灵光。所以只要完颜信说话他就不再对此发表任何评论,反正狼王自会定夺。只要自己严格遵从狼王的指令,那就不会有差错。

    虎王曾经听说过狼王身边有完颜信这样一号人物,不过今天还是第一次见。给他的第一感觉,这个人就如同逝去的那只金云一样,是狼王身边极为重要的一个人物。

    对于完颜信提出来的围而不攻的策略,虎王一开始从内心是表示轻蔑的,虍虏人一向都是真刀真枪的拼杀,什么时候用过这种所谓的软刀子磨人,那攻破琅孚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不过虎王虽然在智谋上比不了狼王,但他有一个长处,

    那就是能认清自己的弱项。既然狼王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那肯定就有更胜一层意思,自己若是说多说错,岂不是弱了狼王一头,那还不如不发表意见。

    “你就是完颜信?很好,若是我军能成功将琅孚攻破,我会将你的所作所为上报给天可汗大人,相信天可汗大人会将你希望的东西赐予你的。”

    出乎虎王意料,狼王还未表态,山岳长者倒是先行发话了,从他眼中对于完颜信的欣赏来看,应该是赞同这围而不攻的战略了。

    狼王坐在那张虎皮座椅上,单手虚握撑着下巴,沉吟了许久,这才做出决定:“我也同意,索性大军近段时日也需要修整,我们就采取这样的策略吧。完颜信,我希望你能在一次证明你的能力,你不让我们失望,虍虏自然也不会让你失望。”

    “多谢长者、虎王、狼王大人,完颜信必竭尽所能尽快为我北域赢得这场胜利。”

    完颜信右臂横放在胸前,对着三人所在首座深鞠一躬。但在低头的同时,他面具下的双眼中闪现出一丝不忍,但随即便被决绝所取代。

    自己没向狼王提议让大军即刻围住琅孚阻止难民出逃,这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要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至于那些死去的人,要怪就去怪大魏朝的皇帝吧!谁让他撺掇了这本不属于他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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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刻不容缓,郑屏翳动作很快,短短两天就已经强行疏散了十几万难民。但越到后面疏散越艰难,毕竟待在城内或许还能找到吃的,出了城恐怕连吃的都找不到,所以许多难民都不愿配合郑屏翳。而且虍虏大军很快又围拢上来,虽然并未将琅孚彻底包围,但此刻疏散难民却变得愈发艰难。

    不过好在虍虏大军的退却反而是让郑屏翳可以好好经营一番周围的布放。他火速命人在城外建造了两座坚固的大营,大营外都建立了简易的城墙,虽然不是太高,但足以抵御虍虏骑兵的正面冲击。它们分列琅孚城左右,并将大战斗力最强大的镇北军与复云军分别驻扎到了两座大营中。三者成犄角之势,互为依托。若是此刻虍虏大军再次从正面强攻,那郑屏翳可不再会怕他分毫!

    商徵羽几人这段时日都在院中哪里也没去,每个人都在养精蓄锐以应对将来的大战。在与智闻大师交谈之后,众人这才知晓原来小八已经在那天大战时,刺杀失败后跳下了城门楼。

    商徵羽和楚临虚都认为以小八的身手,若是有心躲避恐怕并不会死在那场乱战之中,也就是说,郑屏翳还是处于危险之中。

第三百二十六章 奉新

    这几日段逸飞的病情已然稳固,但还是没有醒来,据智闻大师猜测,段逸飞应该是进入了一种玄妙的龟息静悟状态。这是玄冰圣女功和雪岚圣体所独有的龟息法门,当身体受到重创时,会在很偶然进入这个状态,至于何时回醒来,这就要靠天意了。

    曾经有一代圣女与人拼斗受了重伤,被人送回神霄正天门时已然进入了龟息静悟,但没想到的是整整十三个寒暑后她竟然重新醒来,功力比之过去更有大进。但这毕竟是个例,更多的人都是在这种龟息中渐渐老去,至死都没有醒来。

    当智闻大师将自己的猜测告知商徵羽等人时,大家一时间喜忧参半。但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此时已经是大战结束的第三天了,段逸飞还是没能醒来。

    商徵羽将熬好的汤药小心给段逸飞服下,见得段逸飞脸上已经变得有些红润,算是心下稍安。他转身对一旁正查探着段逸飞体内气血变化智闻大师说道:“大师,这几日虍虏大营那边有些异动,我还有子弃和楚临虚打算出城查探一番。段逸飞的病情还需要您多多费心了。至于靖平侯那边我们几人会留守一人过去保护,断不会让那此刻有可乘之机。”

    “阿弥陀佛,军情紧急,也只能如此了。你们放心,有我在段施主不会有丝毫闪失。”

    智闻大师双眼微微一动,但脸上却还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他伸手探向段逸飞脉门,再度细细观察了一番体内气机变化后说道:“王化生开的药已经起作用了,也还好这是在深秋,若是再炎夏恐怕又要平白多出许多危险。”

    王化生就是王老的名字,商徵羽等人还是后来从智闻大师口中询问得来的。

    智闻大师和商徵羽正说着,只听身后门扉上轻轻扣响了三下,原来是白芙蕖和凌飞仙来了。

    凌飞仙在昨日深夜已经转醒,但身体还是虚弱得很,甚至走路都还需要白芙蕖搀扶,也不知她那日在战场上是从哪里来的力气将段逸飞一路抱回到琅孚城内的。

    虽然休息了一天一夜,但凌飞仙脸上还是毫无血色,就连原本红润可人的娇唇此刻也只有薄薄的淡粉色。她看着段逸飞苍白的模样,忍不住眼角又微微有些湿润。

    商徵羽与白芙蕖叮嘱一番后边离开了居住的院落,向军营走去。早上他接到郑屏翳派人传来的口信,说虍虏大军有异动,希望他能在得空的时候来一趟军营。自从大战开启,郑屏翳就一直是与众将士同吃同住,所以去军营找他准没错。

    甚至都没有同传,门口的一个大魏军士兵间商徵羽过来,二话不说直接带他进

    了兵营。

    这还是商徵羽第一次进入复云军的大营,不得不说,那整齐划一的操练声以及冲霄而起的战意深深的震撼了商徵羽的心神。他感受着思肘的氛围,心情激荡,这就是能与虍虏大军正面搏杀而不落下风的大魏军,这郑屏翳果然有些手段!

    将商徵羽带到偏帐之后那个小兵便退下了。商徵羽足足等了有小半个时辰,这才见到了身着战甲、满头大汗的郑屏翳,而在他身后的正是当时在前线与商徵羽一同作战的穆铮。

    “劳烦商兄久候。”郑屏翳稍稍与商徵羽打了个招呼,随后大步流星的走到一旁的水缸处,抬手抓起巨大的水舀就满满喝了一大口。

    随手用凉水在脸上抹了一遍洗去脸上的风尘,郑屏翳这才走到商徵羽身边,郑重对商徵羽说道:“商兄,此刻十万火急,我需要你们的帮忙。”

    商徵羽没有答话,而是双目凝视郑屏翳。

    说真的,商徵羽因为段逸飞的关系对郑屏翳还是颇有不满的,但郑屏翳给他带来的王老又是段逸飞的救命恩人,这个情分又不得不给。最重要的是,平心而论,若是没有段逸飞的意外受伤,商徵羽对郑屏翳还是颇有好感的。

    良久之后,商徵羽轻叹一声道:“说吧。”

    ……

    半个时辰后,商徵羽和穆铮两人带着一千五百名大魏轻骑兵出了军营向南行去。这里是琅孚的咽喉粮道!

    穆铮与商徵羽本就年纪相仿,再加上两人之前共同作战的经历,很快就打成一片。

    “侯爷的意思,是想让咱们一起去南边接应押运粮草的队伍,毕竟这样更稳妥些。我想你也知道,琅孚有太多张嘴需要侯爷操心了。”穆铮知道商徵羽心中对郑屏翳有所不满,所以言语中一直在替郑屏翳说话。

    “你不用说那么多,商某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只不过此刻我对侯爷心中有道坎,过了也就好了。”

    商徵羽自然不会真的因为段逸飞的意外而记恨郑屏翳,否则也不会答应走这一趟。他也知道现在全城作重要的就是粮食,只要能有足够的粮食供应,哪怕虍虏再凶悍,琅孚军民也不用怕他们分毫。

    从穆铮的口中商徵羽得知,原来琅孚的南面之所以没有被围,那是因为在琅孚后方约莫三百里地还有一座名叫奉新的古城,这个名字还是当郑屏翳亲自取的。之所以叫奉新,那是因为郑屏翳当初在初到云州的时候,心头闪现了一丝灵光,随后花了大力气将这座古城打造成了一座军事要塞。

    古城新生,故名奉新。

    奉新的背后就是军事重城涿州益阳,而益阳囤居着大量的粮草军械。只要奉新不丢,那后方便可以此为支点源源不断的支援琅孚。郑屏翳当年在奉新建成时还曾与属下开玩笑,说这是他花的最大一笔冤枉钱。不过此刻看来,却显得郑屏翳当真是高瞻远瞩。

    商徵羽随便一想便已了然,虽然心头还有些郁结,但在行军打仗这一点上,郑屏翳当真是可算得上一个百年不遇的帅才。

    “这么一说,我们就是要去后方的奉新接引押运粮草的军队?我很奇怪,为何虍虏不绕过去拿下奉新,他们应该有这个兵力吧。”

    对于商徵羽的疑惑,穆铮却闭口不言,只说了四个字:“军情机密。”

    “你这兄弟真不地道,算了,你们的秘密我才懒得知晓。”

    ……

    两人带着部队到达了指定地点修整,却迟迟没有见到前来运送粮草的押运队,此刻比预计的时间已经晚了半时辰,穆铮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行!王五,程老四,给我派击个人前去探路,留下一队人马在原地待命,其他人跟我继续往前。”穆铮当机立断改变了原本的计划,在他的调度下,整支部队以极快的速度运转起来,可谓是令行禁止,看得出他们平日里都是受过严格的训练。

    正向前走了不远,前方山丘后突然冲来一骑人马,身穿大魏军制式战甲的骑兵!他身上战甲破损严重,披头散发,背后绑着一根黄色三角形信旗,正是之前被穆铮派出去的巡哨!

    他身后还紧追着三名虍虏骑兵,正呜啦啦的叫喊着一路追杀而来!

    “该死,给我上!”

    穆铮一声令下,前方数十名轻骑兵率先冲杀出去。眼见前方突然出现大魏军援兵,这些虍虏人当即勒马就向后奔逃,可惜这数十名轻骑兵均是穆铮军中最擅长骑射之人,仅仅一轮射击就将三人当场射杀。

    那大魏哨探一路狂奔来到穆铮面前,翻身下马抱拳单膝跪地道:“禀大人,前方发现大股虍虏部队正在于我军交战,烟尘太大看不清具体规模,但恐怕也有数百人!小的想要近前打探却被人发现,只能先行回来禀报!”

    “所有人听令,随我出击!”

    穆铮一马当先,一千五百名轻骑兵紧随其后,呼啸着向前方的交战之地奔去!

第三百二十七章 郑屏翳,必不负殿下所托

    当穆铮率兵到达交战地点,虍虏军队正在于押运粮草的运粮队交战,立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杀!为兄弟们报仇!”

    穆铮一枪钉死一名虍虏骑兵,率先冲入了战场。在他的率领下,一千五百名轻骑兵爆发了蓬勃的战意,再加上虍虏一方的哨探被杀,这只虍虏部队的主将完全没料到此刻大魏军会有援兵到来,顿时陷入大乱!

    但另穆铮和商徵羽有些意外的是,这些虍虏战士竟然一个个都虍虏精锐,以一敌二都能在片刻间不落下风,要不是穆铮所带的轻骑兵数倍于敌军,恐怕就算胜了也是异常惨胜!

    借着人数的优势和高涨的士气,穆铮有亲身上阵,终于将这支虍虏骑兵部队击溃!被打散的虍虏部队再难以形成有规模的抵抗,只支撑了片刻整支部队就已崩溃,朝着一个方向夺路而逃,恨不得脚下多生出两条腿!

    “穆兄,穷寇莫追。还是两这些粮草先行运回琅孚要紧!”

    见穆铮还想继续追杀,商徵羽赶忙将他叫停。看着商徵羽脸上的担忧,穆铮不以为然道:“商兄太过小心了,要知道虍虏的大部队是断然不可能在此地出现的,如若不然等着他们的就会是奉新与琅孚的双面夹击。侯爷在奉新可是留守着相当的兵力,虍虏人在之前可吃过几次亏了。”

    但商徵羽脸上的担忧半点都未减少,反而是看着那些远远逃离的虍虏骑兵他心中总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商徵羽思前想后也没得出个所以然,但原是如此,商徵羽越是觉得心中紧张,他立刻翻身上马说道,将长枪挂于马鞍之上,转身对穆铮说道:“穆兄,我总觉得心神不宁,你且安排护送粮草的军队先行回仿佛,我去前方一探。”

    “我正好也打算往前探探,若是商兄愿意去那就再好不过。”

    穆铮不敢让商徵羽一人犯险,命身边一个老卒带着五个年轻力壮的小伙与商徵羽同去。这些人都是从军多年,专职进行侦查任务的斥候,老卒更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对琅孚周围的地形了如指掌。

    在商徵羽走后,穆铮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他命人火速赶回琅孚将事情全部告知侯爷请求再派援兵前来接应,同时将抢下的运量车队向后运送道安全区域后立刻回返,再次向之前交战之地奔去。

    ……

    商徵羽和这老卒远远吊在虍虏部队的身后,借着烟尘的掩护,倒也没有被敌人发现。

    越是跟进,商徵羽心中那总不安越是强烈,在他眼里,这些溃退的虍虏不对虽然散乱,但却始终想着一个方向跑去,并没有四散而逃,这是极其不正常的。穆铮肯定也注意到了这点,要不然也不会派人与自己同行。

    “你们几个,去周围侦查一番,咱们俩继续往前。小心,别被敌人发现。”

    商徵羽带着老卒继续往前行了一段,前方出现了一片小树林,而那只虍虏骑兵部队往南

    边转移,盯着他们的商徵羽几人恰好被树林挡住了视线。

    “商爷,您看,这些蛮子都在往一个方向赶,而且哪个方向……恐怕是大大的不妙啊。”那个老卒眉间的周围越皱越深,到最后甚至拧成了道道深深的沟壑。

    “你也发现了?这些家伙估计是真有问题,你可知这个方向通往哪里?”商徵羽发问。

    老卒斟酌再三,沉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去奉新的方向。”

    奉新!

    商徵羽脑袋里嗡的一下,仿若惊雷炸开,他突然间想到了许多,但越是深入,却越是惊恐。

    “下马,我们从林中潜行过去,算了,你在此等候,我一个人赶过去过去!”

    商徵羽看得出老卒也是练过几手功夫的,但毕竟年纪摆在这里,恐怕不能再勉强。随即将他留在林中看守马匹,一个人向前赶去。

    等商徵羽潜过树林,进入他眼帘的竟然是一个完整的虍虏大营!连绵的军帐,高大的围栏,无不说明虍虏大军已然再次经营了不短的时间,可令人惊悚的是,此事竟然没有被后方的大魏军发现!

    商徵羽爬上树梢环顾一周,这里恰巧处在两座山的夹缝中,只有一条路可以进出,入口完全被这片树林挡住,若不是有樵夫或者猎户到山中打猎,绝不可能发现这里竟然驻扎有一整支虍虏大军!看那连绵的军长,这里恐怕足足有两万余人!

    而且他们今日既然选择袭击运粮队伍,那就说明这支虍虏大军已经整装待发,短期内就一定会准备对大魏军发难,甚至就在今日!

    果不其然,在那支数百人的虍虏骑兵部队回来后没多久,整座大营就如同被敌人惊动的马蜂窝一般涌动了起来,营帐中的虍虏战士一个个翻身上马,看样子就要出发了!

    商徵羽莫不做甚的向后退去,片刻后就与老卒回合。当他将亲眼见到的一切告知老卒的时候,老卒整个人顿时入坠冰窟。背脊生寒!

    “我继续在此盯着!你以最快的速度回去将此事告知郑屏翳,快!”商徵羽甩起挂在手腕上的马鞭对着老卒的战马屁股就是一下,战马如离弦之箭飞也似的向琅孚奔去。商徵羽长舒一口气,小心牵着马尾随在虍虏大军后方,看着这只军队出了山谷,随后向南方行去。

    那里,就是奉新!

    ====忙碌的分割线又来了====

    “什么!”

    郑屏翳拍案而起,那书案在他含怒一掌之下顿告粉碎,木屑四溅!

    原本郑屏翳正在于卫瑾还有公孙奇三人一道在琅孚城的临时王府内讨论接下来的战略部署,没想到那老卒攒着粗气冲进王府,半跪在地将商徵羽所见到的一切全数说出,顿时如同一道晴天霹雳让三人呆立当场!

    郑屏翳蹬蹬蹬的后退三步,立刻甩手铺展开琅孚的细致地图,片刻后就找到了虍虏

    大军隐藏的那个峡谷!

    “好贼子,这段时日忙着疏散难民,没想到竟然被他们趁机摸到了我们后方!”

    郑屏翳心中恨恨,但事已至此,显然不是自责的时候。

    公孙奇略一思量就断定今夜虍虏大军必会进攻琅孚,火速进言道:“既然今日这支虍虏部队干明目张胆的劫掠我军粮草,那就说明他们依然做好的随时开战的准备。而且据我估计,前方的狼王和虎王大军也一定时刻在关注这我们琅孚的动向。只要我们前方的两座军营大门一开,他们就会立刻发起突袭,所以我们万万不能有所异动!”

    这就是说,郑屏翳和卫瑾手上的王牌,镇守着左右两座大营的镇北军和复云军此刻都不能动用,唯一可调用的就是原本驻守在琅孚城内的普通大魏守军!但是这些军队都是从云州各个地方抽调或者逃离过来的散兵,还没有形成完整的战力,如何能与那些潜入后方的精锐虍虏骑兵正面对拼!

    最重要的是,此刻能打的将军也都在两座大营中坚守,琅孚城内本就没剩几个将领,此刻能用的也仅仅只有一个穆铮罢了。

    “传我军令,点兵两万,与我从南门出城直奔奉新!”郑屏翳当机断发布军令,随后拱手对卫瑾与公孙奇行礼道:“琅孚城中的守军军制散乱难以形成战力,只有我亲率他们方可一战。琅孚就劳烦殿下和公孙先生镇守,屏翳去去就回!”

    卫瑾也知道此刻只有如此才最为妥当,他屏气凝神,拍着郑屏翳的肩头以一个朋友的口吻叮嘱道:“一切小心,万勿以身犯险。本王与琅孚的数十万百姓一同等着靖平侯凯旋的消息!”

    同时,更是接下自己腰间佩剑,双手捧到郑屏翳身前,正色道:“这是我在前来云州之前命人特意打造的寒铁宝剑,名曰:斩虍!此次就赠与屏翳,希望屏翳在归来之际,让它满饮虍虏之血,以正其名!

    言语中的关切,还有那近在咫尺的崭新宝剑,让郑屏翳胸中顿时迸发出一股炙热的归属感!仿佛自己过去数十年一个人在云州的孤独坚守都有了答案!

    这么多年来,云州虽是大皇子卫的势力范围,但郑屏翳始终与卫处于一种若即若离的状态。卫要依靠郑屏翳来镇守云州,而郑屏翳也需要卫从中调停自己与朝廷的关系,所以与其说他们是上下级,不如说是盟友更合适一些。

    郑屏翳之所以没有认卫为主,就是因为卫的为人让郑屏翳不喜。因为只有对于自己所做的一切发自内心的认同和支持,对于天下百姓发自内心的关爱和维护,这样的人才是郑屏翳心中的明主!

    此刻郑屏翳心情激荡,当即整起衣冠,抱拳对着卫瑾单膝跪下,双手高高托举过头顶将斩虍宝剑接到手中,以一个心悦诚服的下属姿态垂首恭敬的对卫瑾应道:

    “谢殿下赐剑!郑屏翳,必不负殿下所托!”

第三百二十八章 虍虏的伏击

    商徵羽一路尾随着这支虍虏部队,那种无处不在的压抑之感让他有些喘不过气。他使劲晃了晃脑袋,体内逍遥天岚经真气运转一遍,立时将自己的状态又恢复过来。

    其实单看这支虍虏部队的兵力,仅仅才两万多人。虽然商徵羽不知道郑屏翳在奉新驻守了多少兵力,但既然穆铮的胸有成竹,想必兵力也不会少于万数。要靠着两万人快速拿下奉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他们的行踪再隐秘,只要时间一长,琅孚的郑屏翳就定然会发现异常,到时就是个前后夹击的死局,狼王和虎王断不会想不到这种结果。

    不过如果只是为了切断粮道呢?商徵羽思前想后也找不到这只虍虏部队此时发难的理由。若是他们一直潜藏在山谷中,在关键时刻杀出,定能给大魏军造成重创,这岂不是比现在暴露要好得多?

    商徵羽心中那股压制此刻又翻涌上来,弄得他好一阵烦躁,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未能细想,因为他已经看到了远处那在山林中的耸立的奉新。

    高大厚实的城墙,坚实的墙垛,横列于上的弓箭手再加上一排排招展的旌旗,无不说明奉新已经做好了迎击的准备。看来之前的受到袭击的运粮队提前有人回来报了信,奉新守将的判断也足够正确。

    没有任何迟疑,虍虏大军的主将直接发出了强攻奉新的命令。所有虍虏战士蚁附攻城,而城墙上箭如雨下,战事骤然开启!

    商徵羽此刻已经嵌入到了虍虏侧翼不远处,看着前方硝烟弥漫的战场,他心中的警兆却愈发强烈。算上那老卒回去报信再加调兵的时间,琅孚援兵估计最多有两个时辰就能到来,如果仅仅是这种攻城,哪怕奉新只有五千大魏军,也足够坚守一天,虍虏大军的这种进攻根本就毫无意义。

    回应着商徵羽疑惑的,只有虍虏人此起彼伏的冲锋号角和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商徵羽摇摇头将其他杂念驱逐出脑海,一门心思的开始观察此刻的战局。

    果然,进攻只维持了一个时辰就以虍虏一方的退却而告终,为此付出的是在奉新城下留下了上千具尸体,

    奉新城墙上,一杆殷红的将旗梳理在正中央,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甘字。一名身穿精铁战甲的中年将军站立在将旗之下,他头戴云纹战盔,一双浓黑的剑眉横在额前,双目灼灼的看着正如潮水般退去的虍虏部队,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他的右手按在腰间的长剑上,左手扶住墙垛,亮银色的护臂在夕阳的照射下反射出温暖的红黄色。

    甘毋,奉新城的守将。

    “哼,区区两万人马竟然也敢来犯,一旦侯爷的援兵到来就是他们的死气!”

    甘毋双眼微微眯起盯着远处虍虏大军中的那名主将,就像是一个猎人在盯着自己不远处的猎物,手中的弓弦已经拉起,夺命的利箭随时都会射出!

    正如商徵羽所料,由于在地理位置上的重要性,郑屏翳调遣了一万五千守军来镇守奉新。但真正让奉新坚不可摧的,却是甘毋将军本人!

    他不仅仅是个深谙兵法的谋略家,自身的内功修为更是达到了意境!不过甘毋从来都不是个喜欢显摆的人,这个秘密除了郑屏翳和少数的几个老将军外,其他人都不知晓,就连郑屏翳也是当年在请出穆云天老将军后,才通过穆云天老将军才认识的甘毋。

    郑屏翳也乐于让甘毋在大家面前隐藏自己的真是实力,毕竟哪怕是自己的军队中他也不敢保证是完全的纯洁。无论是哪一方,只要利益给的足够,那些骨子里改不掉卖主求荣的狗杂种就会适时的跑出来,在关键的时候从背后给上一记闷棍。

    有甘毋在再加上一万五千人的大魏守军,奉新可谓是固若金汤。

    “大人,您看,虍虏军退回之后并未离去。”

    甘毋远远眺望,果不其然,虍虏军在严整一番后,并没有撤军,也并没有再次进攻的迹象,仅仅只是退后了数里与奉行城遥遥对峙,这种违反常理的举动立刻让甘毋心中起疑。

    又过了一个时辰,这些虍虏军还是没有撤退的迹象。

    这些人莫不怕琅孚援兵到来将他们一网打尽?

    与甘毋有着同样心思的,是正隐藏在侧翼观察战局的商徵羽。

    他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但源头却不知来自何处,明明眼前的两万虍虏军已经是瓮中之鳖,但他还是半点轻松的感觉都没有。

    商徵羽索性从观察的小沙丘上爬了下来,双手有力的拍击着自己的两颊,发出啪啪啪的清脆声响,在皮肤传来的那种轻微的刺痛中,商徵羽一点点的将所有的经过都梳理了一遍。

    运粮队被伏击……穆铮与自己将虍虏骑兵打散……借此发现潜入的虍虏军并禀报靖平侯,这所有的一切都没有问题,唯一的疑问就在于这突然出现的两万虍虏军到底想干什么。现在看起来很明显,他们想攻打奉新。

    但兵力又不够……

    没错,兵力不够!虍虏大军怎么可能兵力不够!

    商徵羽冷汗立刻下来了,要知道琅孚附近可是一大片

    平原啊,只有奉新所在的区域才会出现少许的丘陵地带,只要狼王和虎王想,那就算是派出十万虍虏大军,只要绕行的路线够长,那就一定能成功避开大魏军的耳目。要知道此刻虍虏大军就像一个口袋将琅孚整个装了进去,只剩下袋口还未扎紧。而这个袋口,就是琅孚与奉新所在的这条生命线!

    他们一定是想掐断这条生命线,所以他们绝对不可能只派出两万人马!

    糟糕,中计了!他们的目的不是奉新,而是身后过来要援助奉新的援兵!这两万人马就是一个幌子!

    就像在回应商徵羽,天空中突然炸响一记惊雷,哗啦啦的倾盆大雨将整片大地笼罩,北风呼啸而来,卷起烟尘,然后有瞬间在滂沱大雨中被压下。

    商徵羽眼中闪现一丝果决,他翻身上马立刻沿着来时的路飞奔而去,他心中只希望自己的预感不要为真,又或者自己能在援兵达到伏击点之前将其截下!

    时至深秋,大雨冲刷在商徵羽的身上,带着刺骨的寒意,一直冻进了骨子里。

    ====分割线是个乖小孩====

    与大雨一同落下的,还有呼啸而来的利箭。

    “敌袭!敌袭!”

    “保护侯爷!”

    “快向后撤,后撤!”

    整个大魏军乱成一团,喊杀声,嘶吼声,伴随着临死前的惨叫声,如同催魂的魔音,不断震荡这郑屏翳的心神。

    就在刚才经过这片平地的时候,突然从旁边的树林中飞出一簇簇利箭,同时山丘后方,树林内……东、西、南三面都突然冲出了敌人!就像率先演练好过似得,两翼冲出的敌军瞬间将大魏军拦腰斩断!而郑屏翳正在大军的前部!

    穆铮刚才就之意心绪不宁,直到天上的闷雷声响起他才发觉自己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关键!

    除了商徵羽外,自己一共派出了五名斥候,而最后却只有老卒一个人回来……其他的人哪去了?!

    还未等他心中泛起寒意,那与天上的暴雨还要密集几分的箭雨就已经从大魏军周围飞了起来,仅仅几个呼吸就落入了大魏军中,大军顿时乱成一团!

    穆铮赶忙向郑屏翳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但此刻整支大魏军已经被虍虏骑兵的前锋部队冲成了两截,如同奔涌的洪流,将他的郑屏翳彻底隔断!

第三百二十九章 有人在就有希望

    天上的箭雨呼啸下落,远处如同奔雷般的马蹄声震耳欲聋。

    要知道现在这两万大魏军可是郑屏翳从各处收拢过来的各支大魏军残部。虽然重新划归了统一的番号,但将士之间的信任和默契还并未有建立,再加上仓促间收到迎头痛击,战队阵型顿时崩解。

    面对这虍虏大军整齐划一向自己冲来的骑兵队伍,无数人心中都充满绝望。他们本就在虍虏骑兵的铁蹄下败过一次,此时再遇见同样的场景,立刻引发了他们心中无尽的恐惧。那些相互间较为熟悉的大魏将士本能的聚集在一起,但却只能让阵型破坏得更加彻底。

    当先的虍虏骑兵手中长枪只是一记轻巧的斜挑,借着战马巨大的冲击力这个大魏军骑兵的脖颈立刻就被撕开了大半,只有小半边脖子还连着自己的脑袋,但生机已然彻底断绝!

    反握投枪,力掷而出!投枪划出一条平平的弧线,这名大魏军骑兵还想举起手中的长枪尝试格挡,却只听噗的一声,腹部顿时被贯穿,整个人顺着巨大的冲击力从马上向后栽倒,挣扎着扑腾两下,却被随之而来的铁蹄踏成肉泥。

    ……

    战场的结局在双方接触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就算郑屏翳亲身上阵,用手中的斩虍宝剑连连劈杀的数名虍虏骑兵,但对于扭转战局还是杯水车薪。他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一脸狞笑的虍虏骑兵,大魏军将士虽然奋勇抵抗,但终究不成规模,只一次冲击就在敌人的长枪下被撕成粉碎。偶尔有较成规模的反击,也在成倍与己方的虍虏骑兵的“特殊照顾”下顿时崩溃。

    杀声四起,但这喊杀声只是虍虏,而非大魏。

    一个脸上有条刀疤的虍虏弓骑手双眼如雄鹰般凛冽,立刻发现了正被大魏军团团保护着的郑屏翳。他二话不说,张弓搭箭一气呵成,呼吸频率瞬间调整到与胯下战马同步,在战马两只前提第二次落地且将要抬起的瞬间,利箭闪电般射出,直指眉心!

    本来凭借着郑屏翳不俗的修为,在利箭划破空气的尖啸声出现的刹那就该立刻预警,但此刻滂沱大雨,压下了战场中绝大部分声音。当那破空的尖啸声传入郑屏翳耳中的时候,已然没有了让他反应的时间!

    利箭很慢,但又很快。

    慢的是,生铁打造的箭尖在郑屏翳的凝视下几乎是一寸寸的向他逼近,甚至郑屏翳都能看清箭尖上不满的金属划痕以及箭身在空中旋转的力道。

    快的是,他才刚一回头,箭尖就已然撞上了他光洁的额头!

    好一个郑屏翳!眼见来不及格挡,郑屏翳竟然于不可能闪躲之际处让腰身和头颅骤然后仰,同时双手狠拽一侧缰

    绳,胯下战马立刻也顺着郑屏翳的方向侧倒了下去,这才将将躲过了利箭的钉杀!

    但锐利的箭锋还是在郑屏翳眉间划出了一道腥红血槽,顺带击飞了郑屏翳的头盔,更是削断了郑屏翳的辔头。乌黑的长发在风总飘散,期间夹杂着点点银白色的细丝,红色的盔缨在风中舒展,却立刻被呼啸而过的战马不知道撞向了哪里何处。

    “侯爷!”

    穆铮终于拍马赶来,此刻的她腰间和左臂分别中了一记枪伤,但索性都不是要害,无损他的战力。但穆铮赶来时却正看见捂着血流不止的额头紧闭双目的郑屏翳,当即吓了一跳,还好郑屏翳没事,否则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郑屏翳强忍着脑中让他几乎呕吐的眩晕感,潺潺的血水顺着两颊流淌,郑屏翳死死捂住额头,他目光决绝,对穆铮发出了今天第一道也是最后一道命令:“带人撤……撤回琅孚……”

    穆铮心中一紧,他对周围的几个手持圆盾的侯府亲卫们吼道:“你们几个护住侯爷,我带人断后!”

    “撤,快撤!”

    穆铮挥手高呼,贯足内劲的吼声顿时响彻整个战场,那些大魏军将士开始向后撤退,这时候只有跑得快才能有活路!而穆铮则不断穿插在战场之中,将自己能收拢的军队全部收拢过来!他选的全是还留在马上的大魏骑兵,因为只有这样的战士才跟得上他的脚步!

    …………

    尽管商徵羽快马加鞭,更是不惜损耗内劲注入马匹体内,但等他赶到战场的时候还是慢了一步。

    大魏军已经在虍虏大军的冲击下分崩离析,向着琅孚的方向撤退,而那些虍虏骑兵正手握长枪冷血的收割着大魏军的生命。穆铮身边约聚集了两百多人,正随着他且战且退。但他们毕竟只能抵挡一部分敌人,更多的虍虏骑兵绕开了他们所在的区域,追赶着前方的大魏军。

    “该死!”

    商徵羽拍马而上,手中马鞭猛地甩出一记,运足内劲的长鞭在命中一名虍虏骑兵的后背时鞭头猛然炸开,直接将这虍虏骑兵后背上的厚实皮袄炸裂。

    那虍虏口吐鲜血的从马上倒头栽下,商徵羽丢开爆裂的马鞭,顺手从重伤晕死的虍虏骑兵手中抢过长枪,直直朝着战场的最深处奔进!

    一杆长枪被他完全当成了玄铁重剑,平天剑法中的荡魔式有若蛟龙出海,在重重虍虏大军之中硬生生杀出一条通路,所过之处一切挡路者尽皆被扫落马下,挡者睥睨!

    毕竟是势境高手,哪怕没有趁手的武器也一样不是普通虍虏战士能够抵挡,近身搏杀之下,片刻间商徵羽就已挑落了十多个虍虏骑兵,其他虍

    虏骑兵立刻与商徵羽拉开距离,并一个个解下马鞍上的弓箭,所为不言而喻!

    “妈的!”

    商徵羽口中暗骂一句,但不敢怠慢。就算他再强,内功修为也还未达到刀枪不入的境界。 他单手握住长枪,另一只手拍在马背之上,一股精纯的逍遥天岚经内劲度入战马体内,顿时间马匹只感觉脚下一轻,四蹄奔行间又快了几分,将射出的十数支利箭甩在身后。

    但还是有一些直奔商徵羽和马匹而来!商徵羽手中长枪不断横扫,打落无数箭矢,但还是有那么几根箭矢漏了过去,顿时在商徵羽和马匹身上擦出了几道血痕。不过还好,人和马都并没有受到重创。

    商徵羽一路加速,终于与穆铮会合。只见原本还有两百多人的队伍此刻仅剩下了一百多人,依旧在顽强的拖慢这虍虏大军的前进速度。商徵羽看这架势就知道, 穆铮这是打算在这里拼掉自己的性命,好替前方奔逃的将士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商兄!你快走!”

    穆铮一枪挑杀一名冲上来的虍虏战士,甩手一记马鞭就要拍在商徵羽的马腿之上,鞭头却在空中被商徵羽反手握住。

    “要死也不是死在这个地方,跟我冲出去!”

    刚说完,又是名虍虏战士挺强磁了上来,商徵羽单手用枪身架住向下一压,随后猛地向身后一甩,随枪尖在不经意间抹过这虍虏战士的腰间,立刻带出了一片血雾。

    “我不走,若不是我大意,哪会……”

    “放你娘的狗屁!”

    商徵羽右手一记横扫荡开向两人逼近的虍虏骑兵,空出的左手甩手就给了穆铮一耳光,并不是真的抽在实处,而是内劲由内而外发出的外放罡气。

    “老子在东边与南宫家五千缟素军死扛抗狼王的两万精骑兵的时候,比这可惨烈多了!不过是败了一场,只要人还在下次一样可以赢回来!”

    商徵羽眼中迸射出狠辣的凶光,他手中长枪洞出如龙,枪影所过之处立时就要绽开一片血雾,借着胯下战马的巨大冲击力,任何一点细微的接触在商徵羽的手中都会被撕扯出巨大的裂口。

    他未给穆铮什么反应时间,罡风在他手中被拧成鞭形,对着穆铮的战马屁股就狠狠抽了一记!穆铮胯下战马随即惨嘶一声,飞也似的向外冲了出去,剧痛让它都不顾穆铮狠狠勒紧的缰绳,只知道往前狂奔。

    “都随老子冲出去,走!”

    …………

第三百三十章 满甲腥红

    若是平日里的郑屏翳,在当初穆铮选择断后的那一刻就应该明了其中的意味。但那一箭不仅伤了郑屏翳的脸,其中蕴含的内劲还顺势贯入了郑屏翳头颅之中,只要他但凡有一点思考的念头,他就会头疼欲裂!

    这并不是一种非常强悍的内劲,但以郑屏翳此刻的状态去根本无法去除。他只能不断在自己的亲卫们的护卫下向琅孚狂奔,虽然也偶尔会本能的将靠近上来的虍虏骑兵用斩虍砍死,但终究是改变不了自己这次彻底兵败的结局。

    唯一值得他庆幸的是,敌人的目标始终是自己,奉新没有危险。如果敌人既要埋伏自己又要攻打奉新,那最后也只会什么都得不到。

    这一点狼王明白,郑屏翳也一样明白。

    这些都是郑屏翳在发现自己中埋伏的第一时间在头脑中就反映出来的事实全貌,虽然依旧有些细节没有梳理,但已然**不离十。而且郑屏翳有种强烈的直觉,这只是敌人的第一步计划,等达到目标,就会有第二步,第三步紧跟在后。

    所以现在只要自己赶回琅孚让敌人的一切算盘落空,那无论后续敌人使出的计策是什么,都只能不攻自破。

    此刻郑屏翳处于撤退的第一梯队核心,身边有数十名亲卫簇拥,将他安全的防护在内。

    又是一小队虍虏骑兵围拢上来。郑屏翳心下有些愤恨,这些虍虏人的战马整天奔驰在草原上,还是要比他千方百计从各处牧场里收拢过过来的战马要强上许多,要不然自己也不会始终摆脱不了敌人的追击。

    左右护卫的八名侯府亲卫迎了上去。在离开郑屏翳前,他们都认真的凝望了一眼侯爷的方向,这是最后一眼,因为前去迎敌的他们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在郑屏翳身边,愤怒的嘶吼与痛苦的惨叫交杂,每一次来自侯府亲卫的怒吼都会牵动一下郑屏翳的神经,他甚至不敢抬头左右环顾,因为他知道自己身边亲卫们的生命正在一个接一个的消亡,而自己除了奔逃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紧拽缰绳的手已经毫无血色并且冰冷得可怕,而额头上那一道伤口却让他感觉灼热的发烫,就如被人在头上用烧红的烙铁印上了似的。一种名为愤恨的能量在里面不断发酵,烧灼着伤口,让它无法愈合。

    紧追在后的虍虏军中,一名脸上有着刀疤的弓骑手死死的盯着被众人护卫在中间的郑屏翳。刚刚就是他的那一箭在郑屏翳脸上留下了那道令郑屏翳永生难忘的伤口。但他心中想要的却远远不止这些。

    张弓搭箭,一气呵成、瞄准射杀,行云流水。

    又是一个侯府亲卫倒下,虽然后方的其他亲卫

    立刻改变队形将缺口护住,甚至有一人还特意将盾牌挡向了自己这边的方向,但是少了一人的队伍还是不免漏出了些许的空隙。

    这种空隙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在不断奔行拉扯之中,这总破绽会逐渐的被撕扯开,而到那时就是自己射杀的时候。

    一个成熟的射手,从来都具备着异乎寻常的耐心。他脸上几乎将整个脸完全劈开的刀疤犹如蚯蚓般抖动了一下,又归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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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次冲破了敌人的包围圈,此刻能跟在商徵羽和穆铮身后的大魏骑兵已经不足百人。

    又是一声闷哼,那名护卫在穆铮身侧的大魏部将一时不察,腰间中了一箭,箭头穿透了他的护身战甲没入体内。这名部将连挥剑将多余的箭身砍掉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喘着粗气趴在马背上,左右摇晃着,仿佛随时都会从马上坠下。

    这已经他中的第三箭,过度的失血已经让他的视野开始模糊,他的眼睑仿佛有千斤重,透过那一丝微不足道的缝隙,他看道前方因为自己中箭而赶忙过来守护的穆铮将军,心中突然有种明悟。

    自己回不去的,但是最起码不能在拖累将军。

    不知从哪里迸发出来的力量,这名部将突然大吼一声,双脚在马镫上猛踏,整个人竟直接从马背上扑了出去,撞向身边刚刚赶上的一名手握弯刀、想要从后方扑杀穆铮的虍虏骑兵。大魏部将死死抱住此人的腰间,两人翻滚着将他生生扯下了战马!

    “汪宁!”

    穆铮眼都红了,这是他手下一个极有前途的部将,更是与他一同出生入死无数次的兄弟,可自己终究还是救不了他。

    穆铮狂怒长啸,手中钢枪斜斜劈砸向身边那一直与他缠斗的虍虏战士,贯入内劲的钢枪哪里是普通虍虏战士能够抵挡,此人虽然用弯刀架住了钢枪,但那无匹的力道直接压着弯刀砸向了他的肩头。只听咔嚓一声,虍虏战士的肩胛骨顿时崩裂,左臂扭曲且惊悚的下垂这,唯一完好的右臂赶忙拽着缰绳与穆铮拉开距离,慌不迭地脱离战场。

    “穆铮,别恋战,走!”

    商徵羽的怒吼在穆铮耳边回荡不休,穆铮脸上闪过一丝不甘,但还是拍马跟上了队伍。就只是耽搁了这么一会,又有数十个虍虏骑兵围拢上来,根本杀之不尽。

    天上的雨点更大了些,冲刷着地面上的一切,将血水和泥土混杂在一起,将整片战场染成了一种暗红色。

    雨水顺着头盔向下滴落,偶

    尔落入眼中,带着森寒的刺痛感,但比起某些人阴冷的杀意,就连这冻雨也要逊色几分。

    拱卫着郑屏翳的亲卫已再度减少了三分之一,而且阵型也在不断的奔行间稀疏了不少。毕竟战到此刻,再铁血的汉子也都已精疲力竭。天上的冻雨一遍又一遍的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对虍虏一方来说这或许只是有些凉意,但对于大魏军来说,这凉意深可刺骨。

    脸上的刀疤停止了蠕动,那名之前射杀郑屏翳未遂的虍虏弓骑手此刻再度拉开了手中弯弓,一根箭矢轻巧的打在弓弦上,他上述一口气,又随着马匹的升降而调整这呼吸,一吐一纳间,竟隐隐有着人马合一的趋势。

    他始终都没有冲上去与大魏军展开近身搏杀,因为他深知自己的弓箭比手中的弯刀更为致命。

    郑屏翳微微抬头,仿佛是脸上的寒冷让他脑中的疼痛感减轻了许多。他开始环顾四周,缓缓向刀疤脸的方向转来。

    看着自己留在郑屏翳脸上的那道触目惊心的血槽,刀疤脸露出狞笑,那是他的第一份礼物,而现在最后一份礼物也要到了。

    绷紧的弓弦骤然松开,发出割裂般的尖啸,而这索命的亡音却被大雨彻底的掩盖,此次郑屏翳毫无察觉。

    “侯爷小心!”

    旁边的一名侯府亲卫尖叫着扑身上前,这个举动让刀疤脸心中冷色骤起,看着那名侯府亲卫手中随着他极力扑出的圆盾,让刀疤脸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

    自己潜伏了这么久才等到这个机会,还是要被挡下吗?!

    随着刀疤脸脸上重新露出狞笑,一切都有了答案。

    侯府亲兵反应快若闪电,但终究还是慢了一线,利箭擦着他盾牌边缘穿行而过,这一击终究是挡不下来。但恰巧在箭矢穿行的末尾,盾牌却碰到了利箭的翎羽!

    腥红飞溅,在郑屏翳右肩绽开一朵触目惊心的血莲!

    “该死!给我上,杀了郑屏翳!”刀疤男大吼一声,抽出腰间弯刀就拍马而上,他明白今日的任务,无论如何,万万不能让郑屏翳走脱!

    肩头的撕裂感让郑屏翳瞬间清醒,但随后就被汹涌而来的剧痛所淹没,他无力的扑倒在马背之上,仿佛一切都在与他远离。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他抬头看了一眼前方。

    在那里,一座巨城耸立在天地之间。而在他的前方,有无数飞驰的战马正向着自己奔来。

    琅孚,到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严冬的第一场雪(一)

    飘落的雨点已经变成雪花,肃穆的苍白将大地尽染,祭奠着死去的英灵。

    就在山穷水尽的那一刻,琅孚城内的援兵终于到了。他们与追击的虍虏军冲撞到一起,顿时间郑屏翳所在之地再度陷入乱战。

    虍虏一方想要击杀郑屏翳的决心是如此的坚决的,哪怕大魏军的援兵已道,但第一时间依旧没有退却,反而对郑屏翳发起了前所未有的猛攻。双方围绕着郑屏翳进行了一场惨烈的厮杀,琅孚城内不断有大魏军涌出,而虍虏军后方也不断有追击而来的援兵加入战场。

    但随着天上的雨点全数变成了雪花,寒冷的北风在战场上肆意呼啸,虍虏军终于是萌生了退意。他们可以无视大魏军的悍勇,但全身已然被雨水淋透的战士若还在经历一场大雪,那十有**都过不去这个冬天。

    不仅是虍虏军,大魏军也是如此。所以在虍虏撤退的时候,大魏军并没有进行追击,他们按部就班的收拢着被打散的大魏军残部,每个人脸上都有着厚重的阴霾。

    因为这一战,侯爷重伤!

    郑屏翳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只有唇角有些许的粉红。肩头的那根利箭已经被拔出,王老正坐在床前给郑屏翳做着细致的检查,但看着王老紧皱的眉头,情况下你让不是很好。

    卫瑾和几位将军站在偏厅内,正焦急的等待着王老的结果。见着王老从卧室内走出,卫瑾立刻上前一步焦急问道:“王大夫,屏翳他如何了?”

    王老捋着胡须,眉间拧成了一个山字。他对卫瑾拱手一拜道:“禀殿下,侯爷的外伤倒是小事,但是失血过多,已然伤了元气。所以才昏迷不醒。”

    “那要多久才会醒来。”

    卫瑾的话让王老面露为难之色,仿佛整个人又老了十几岁。他恭敬对卫瑾回到:“侯爷头部受创,虽然我已经用针线将伤口缝合,但内伤却不是一两日就能痊愈的。再加上行气血亏虚,醒来的时间恐怕更为延后。具老夫判断,恐怕侯爷在半月内都只能处于昏睡状态,偶尔苏醒。要恢复道能下床走动的程度,非得月余不可。”

    “这…………”

    众将领相顾无言,不知如何是好,这样说来侯爷在月余内都不能参与战事,这对于大魏军来说可绝不是个好消息。

    “传我王令,本月内一切政事照旧,所有人员各司其职,以稳定军心为首要,对外闭门不战。有违令者斩!”

    卫瑾当即站了出来,然有

    种淡淡的威压从他身上向周围弥散。在这股威压下原本还有些躁动的各级将领此刻也顿时停下了交头接耳,一个个仿佛变成了温顺的绵羊。

    要知道虽然九皇子殿下平时温良谦和,但必要时也一样会使用雷霆手段!

    此刻郑屏翳不在了,卫瑾绝不能让军心有动荡,起码在郑屏翳醒来时,将一个完完整整的琅孚交给他。卫瑾沉吟片刻以不容置喙的语气命令道:“接着道:“你等先行下去,安抚军心,告知其他人侯爷一切安好。刚才王老所说之事谁也不能透露出去,否则斩首示众!”

    “众将领命!”

    众将士抱拳陆续离开,最后仅留下了王老、卫瑾与身后的雷千刑还在此。卫瑾回身正色盯着王老,双手负于身后,以不容置喙的语气命令道:“王大夫,在屏翳醒来前你就住在此地吧,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直接命人通传,本王会全力派人去办。”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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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徵羽一路行来,看着人心惶惶的琅孚城,心中愈发阴沉。

    好不容易在之前的几次胜利中凝聚出来的士气,经此一败又被打回了原型。虽然此次是因为狼王和虎王的诡计,但却不可否认大魏军本身也有些轻敌,要不然不会受此惨败。

    在此战之中,商徵羽也不是全身而退。他的腰间中了一刀,而左右臂膀更是多出了数道血痕,至于那些大大小小擦伤撞伤更是被虍虏人留下了不知多少,不过还好都是外伤,以商徵羽的体质和修为运功修养两天也就无碍了。

    白芙蕖和子弃、完颜婧在见到商徵羽没时候,寥寥说了两句就离去了,他们还得分别照顾段逸飞和凌飞仙。

    天上的大雪纷纷扬扬,挥洒了一夜,严冬终于来了。

    这注定是个难眠之夜。

    一个老人穿着单薄破旧的衣衫,雪白的长发散乱着,枯瘦的身体上根根肋骨向外凸显着,就如同一个骷髅架子。他面色怅然,一滴滴泪花从他干枯的眼角落下。

    一个与他有着七八分相似的男孩卧在他的怀里,四肢蜷缩着,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就像是睡着了。他身上也只有一件薄薄的麻线衫,长长的沿睫毛上还挂着一颗颗露珠似的雨滴,只不过现在这些雨滴都结冰了,然后又挂上了白色的雪花。

    老人哽咽着,用他粗糙的手掌不断抚摸着怀里一动不动的男孩,浑身抽搐,一直到了后半夜才算停歇。

    第二天一大早,当商徵羽推开院门的时候,看到了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老人就靠在院子的门口,疼爱的抱着怀中的男孩,一脸慈祥。两人的身上已经积上了厚厚的一层雪花,看样子已经好几个时辰没动过了。

    这个小男孩和老人商徵羽都认识,前几日商徵羽还给过他们半个馒头,没想到再见之时却是如此模样。

    一股悲戚涌上心头,商徵羽放眼望去,街头,巷口,拐角……各处地方都有着许多这样一动不动披满白色雪花的“雕塑”。而在昨天夜里,他们都还是活生生的人。

    大魏军将士在各个街道巷道巡查着,将一具有一具已经冻僵的“雕塑”抬了出来。有老人,有孩子,有少女,有妇人……他们保持着依靠或者蜷缩的姿态,就这样走向了自己生命的尽头。他们都是从云州各处逃难而来的难民,但是此时此刻终于不用在逃下去了。

    看着越来越多的尸体被堆积在主道两侧,琅孚城内的居民都露出了不忍,只不过也仅此而已了,因为就算是现在的他们家里此刻也仅仅只剩下了为数不多的口粮,或许唯一比这些难民好些的,就是他们还有一个能暂避雨雪的屋檐。不是他们冷血不接纳这些难民,而是所有能住人的地方此刻都已经满了。

    为了保证自己的生存,也为了保证家人的安全,他们不得已只能残忍拒绝这些难民想要进入屋内居住的祈求。毕竟就在难民刚刚涌入琅孚城内的时候,发生过不少恶性案件,虽然郑屏翳及时处理,但还是让城内的百姓看待难民的眼光有了许多的不同。

    一个小女孩从街对面向商徵羽跑来,她梳着双丫髻,披着一件还算厚实的皮袄,将整个小身子全部所在皮袄里,只露出一双冻得通红的小手。她哆哆嗦嗦的停在了商徵羽门前的老人身前,口中因为激动而不断吐着白雾,望着老人怀中的男孩,眼睛里簌簌的落下泪来。

    商徵羽心中一阵怅惋。曾在前几日看见过这男孩与小女孩在一起玩耍,可如今仅仅是一场大雪,就已是阴阳两隔。

    小女孩的母亲快步跑来,对着商徵羽笑了笑,但是那笑容要多勉强有多勉强。她知道商徵羽不是一般人,因为这里经常有侯府亲卫进进出出。

    眼看着小女孩被妈妈抱回了屋内,商徵羽哀叹一声,呵出的热气在空气中形成一圈圈的白雾,天上的雪花还在飘洒着,仿佛没有个尽头。

第三百三十二章 严冬的第一场雪(二)

    虍虏大营内,举行了一场久违的庆功宴。

    与大魏军和缟素军中不许饮酒的军规不同,北域是比之云州更要苦寒的区域,烈酒是几乎每个虍虏人必备的饮品,与干粮,清水等同。既然是欢庆,那怎能没有酒水!

    “哈哈哈哈,完颜信,我服了,我耶律合丰此次是彻底的服了!”

    耶律合丰壮硕的如同一头公牛,此刻他整个人的重量都几乎全部压在了他臂膀下的完颜信身上。端起手中的牛角酒杯再度满饮一口,这才对着完颜信吐着酒气笑道:“我可从未打过如此轻松的胜仗只要带兵往前方一站,胜利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掉到了手中,真是痛快!”

    说着,他还故意挺直了腰板,做了个在阵前待命的严肃模样,惹得周围狼王手下的众将士哄然大笑。

    虎王手下的将领也有不少喜形于色,但却没有像狼王手下的将领那样夸张。莫乃、岐和金乌托三名虎王账下的大将每个人更是只露出了微笑,看向完颜信的目光更是隐隐有些不悦。

    此战之中,狼王手下这个叫完颜信的人居功至伟,所有的兵马调度都是由他一手操控,他甚至都没有让虎王和狼王手下的大将出马,只是让四位将军带兵在琅孚的眼皮子底下站着。真正调用的仅仅只有不到五万人,但就是这五万人却把琅孚的后方交了个天翻地覆,虽然没能杀掉郑屏翳,但据说也让他受了重伤。更是切断了琅孚与奉新之间的粮道。

    这就像掐住了敌人的咽喉,只要一点点收紧,那等待他们的就是唾手可得的胜利!

    不少虍虏将领都争先恐后的与完颜信拼起酒来,经此一役,完颜信在军中的地位青云直上,没看到酒宴开始前,就连山岳长者都亲口对完颜信进行了口头嘉奖并作出许诺,此刻就算完颜信是个中原人,也在没有虍虏人敢不把他当回事了。

    完颜信今天没有带上那副有天可汗赐予的独角魑魅面具,这也是第一次他在众人面前露出他的本来面目。

    一双漆黑中夹杂着墨绿色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中正挺拔,利剑般的眉角锐气逼人,怎么看都是一副英武的模样。就连在场中专职倒酒的舞女再给完颜信添酒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完颜信从善如流的应付着,进退有度。他的亓语说的标准无比,甚至都不带有任何地方口音,是最纯正的亓语,让这些虍虏蛮子更是挑不出半点毛病。

    “哼。一个中原的猪仔罢了。”

    岐只要看一眼前

    方被人恭维着的完颜信,心底的火气就好似要喷涌而出。他脸上横肉如虬龙般蛹动着,随后猛地灌下了一碗烈酒,这才好了几分。

    “岐,你要知道,他再风光也终究是个中原人,别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

    金乌托瞪了岐一眼让他收敛些,转而换上了一副谦逊的笑容起身,端着酒碗就向完颜信走去,看样子竟然是要去套近乎!

    岐不忿,而莫乃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顾着自己吃喝。

    大帐正对着门口的主座上,山岳长者、虎王和狼王三人面对面围拢着,盘腿坐在一起。他们分食着身前的食物,每个人脸上都挂着难得的喜色,遥望着无边的金色麦田的农夫。

    山岳长者伸手从盘中抓起一大块烤好的牛肋排,用牙咬着用力一撕,顿时扯了了一大块牛头,在口中咀嚼了三两口便吞进了肚里,随后发出震耳欲聋的长笑。

    “要是这完颜信能早些拿出这个主意,我说并都不用丢掉这只胳膊了。”

    说完,山岳长者低头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左臂,那里的伤口已经在他超人一等的恢复能力之下愈合了大半,但终究是不可能在将丢掉的手臂长出来了。

    虎王点点头,满脸横肉的她此刻也露出了一副亲和的笑容,但眼底深处还是隐藏着深深的不屑,只不过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他们都被虎王很好的隐藏起来。

    狼王倒还是那副原本的模样,带着不深不浅的微笑,挂在脸上的两撇胡子随着嘴角的动作微微上翘,显露出他今天不错的心情。

    “来,为了胜利早日到来,为了我们的族人都能度过这个严冬。干一杯!”

    狼王率先起杯,山岳长者和虎王也同时应喝着,将美酒饮尽。

    当初完颜信向天可汗大人的器重,让完颜信进入南下的虍虏大军时,虎王第一时间蛮横的拒绝接纳完颜信,并且明确表示过对于他出身的鄙夷。

    但是狼王并没有理会这些,而是将完颜信当成了自己的座上宾,并且始终以礼相待。完颜信也用他自己的价值回报了狼王,所以在今日完颜信自然是当之无愧的主角,而慧眼识人的狼王也一样是。

    帐中的欢庆整整持续了一夜,而大帐外的鹅毛大雪也下了一夜。

    当第二天狼王重新走出大帐,看见依旧在飘飞的雪花时,心中突然有些意动。他伸手从空中抓下一把飘飞的白雪,入手处是刺骨的冰凉。

    与寻常雪花不同,这雪落入狼王温热的掌心处并没有立刻划开,而是留下一颗晶莹的冰核,不过这颗冰核很细小,细小道有若一颗砂砾,若不是狼王仔细分辨,根本就感觉不出来。

    “这雪,是否太过冷了些。”

    狼王自顾自的嘀咕着,眉头有些微微皱起,他回头走入大帐内,两下拍醒了还在沉睡着的山岳长者和虎王。

    “怎么,老狼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虎王口中还有些昨日残留下来的酒气,红彤彤的双眼明显就是还未清醒,不过当他看到一脸凝重的狼王时,脸上的酒气顿时去了七八分。

    山岳长者也是如此。

    狼王二话不说将两人拉出了大帐,单手指着天空飘落的雪花说道:“你们看,这场雪有些古怪啊。”

    山岳长者和虎王也各自试了试,果然,他们都注意到了其中那细小的冰核,不过并没有太过在意。虎王更是哈哈笑道:“老狼,你是否太过小心了,这里不是北域,这是云州,而且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有什么好怕的。”

    狼王脸上的肃穆并没有因为虎王的不屑而有所缓和,反而是更凝重了几分。他在身边的地上抓上一把雪。感受着这不同寻常的极寒,心头始终有种徘徊不去的隐忧:“你们说,云州都已经下这样的雪了,那我们北域会如何?”

    一句话瞬间让虎王的畅笑哽在喉间,仿若被人掐住喉咙一般戛然而止。山岳长者单手虚握,顿时无数雪花向山岳长者掌心处汇聚,不消一会便聚拢成了一颗不大的雪球。三人看着这雪球在山岳长者手心一点点的划开,随后散落成一颗颗的冰核,晶莹透亮。

    “果然有古怪,不行,我得问问后方如何了。”

    山岳长者大步流星的离去,狼王和虎王这才心下稍安。这种大雪天里,普通信鸽早已不能动弹,也只有山岳长者饲养的那只云鹰才能在这样的恶劣天气中传递消息。

    虎王心中紧张,原本的酒劲早已去尽。他的大本营在吉州以北,离这里极为遥远,虽然他在大军向云州进发前就已经做好了手下各族群的迁徙事宜,但依旧有些担心。

    “希望不是你我想的那样,否则……”

    狼王赶忙制止了虎王的猜测,对于这个话题,任何一个虍虏人都是讳莫如深。

    严冬,来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严冬的第一场雪(三)

    谁也没想到,这场大雪进入整整下了七天。

    尽管卫瑾已经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将搭建了许多可供难民们抵御严寒的临时居所,但是难民的数量在这短短七天内还是骤减了大半!

    今天还带着微暖的笑意祈祷明天,而在一夜后就变成了一具冻僵的尸体,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琅孚城内发生着,似乎永无止境。

    死去难民们冻成冰块一般的尸体在城东头一片较大的广场上已经堆积成山。不过好在这是在严冬季节,尸体几乎不会腐烂,否则如果在城内爆发瘟疫,那对琅孚来说才是灭顶之灾。

    虽然难民大量的死去让卫瑾极为悲痛,但也因此让城内每日粮食消耗量的不断减少。原本城内的存粮只能支持半个月,但经过粮官的精打细算下或可在坚持一月,这也是近段时间以来卫瑾听到的唯一不算坏的消息了。

    七天的大雪不仅淹没了琅孚城,更是让虍虏大军笼罩在一片窒息般的阴影之下。

    天空中传来一声鹰唳,正在大帐中喝着热腾腾的奶茶讨论战事的山岳长者、虎王和狼王三人赶忙冲出帐外。厚重的乌云下方一只纤细的身影正在大营上空纷纷扬扬的雪花之间不断盘旋,见着山岳长者出现,那身影再度发出一声鹰唳,在天空中打着圈向下放飞来。

    山岳长者平平生出手手臂,那个平展双翼的身影扑腾着,稳稳落在了山岳长者的手背上。以白色为底、参杂灰色条纹的羽毛遍布这只云鹰的全身,而那个金黄色的尖利弯喙和炯炯有神的双目不算扫视着周围,依旧保持这警惕。

    山岳长者从它右爪上绑着一个中空的木筒抽出一封书信,但在观看之后却脸色骤边,周身不由自主的迸发出一股凛然的气势,原本站立于山岳长者身后的狼王和虎王本能的大步后撤,就好像直面着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就连山岳长者手臂上的云鹰也在这股气势的压迫下发出一声尖啸,重新展翅腾空而起。

    勃然迸发的气势缓缓收敛,山岳长者整个人有若化成了一块坚冰,他不言不语的将书信递给了狼王和虎王二人,仰天轻叹:“当真是天要亡我虍虏吗……”

    狼王和虎王将书信展开,只见上面用亓语只寥寥写着几个字:

    冰河提前,速速拿下云州!

    ====狂风暴雪中的分割线====

    北域中部,龙城。

    这里是北域虍虏控制区域内几乎唯一的一座大城,他巍峨壮观,气势磅礴,他是虍虏天可汗的所在,也是天可汗无上王权的象

    征!

    它坐落在一个山水环绕的谷地,四周有着天然的高山屏障,将温暖舒润的南风在此挡下,以致这片谷底中几乎四季如春。以往来说哪怕北域的其他地区都已被严寒包围,但龙城最多也就只会在夜间飘下两三点雪花,在地面和屋檐铺上薄薄的一层,然后于第二天太阳初升的时候消失的无隐无踪。

    龙城是天可汗的居所,也是所有北域的虍虏人心中的天堂。

    可眼下这大雪纷飞的场景彻底打破了所有虍虏人对龙城的印象,他们颤抖着,蜷缩着躲在自己的房间或毡房内,看着窗外飘飞的大雪,只能瑟瑟发抖。

    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此刻已经没有了半个活人,因为此刻还停留在外面的所有活物都已经被完全冻死了。

    龙城的正中央,一座巍峨壮丽的宫殿矗立着。那是龙王所在的龙皇宫,连绵成片的龙皇宫虽然比不上大魏朝燕京内的皇宫精致,但在装饰上却充分显示了北域人民的粗放与豪迈的性格。

    突然间,噼噼啪啪的声音从屋顶传来,而且越来越急,声音也越来越大,仿佛天上落下了无数的石子在敲打这屋顶的瓦砾。

    龙皇宫的广场上,两个身穿兵甲的虍虏禁卫军怀里各自抱着一盆木炭,正迎着风雪闷头往前狂奔。无数的冰雹击打在他们身上,随后崩裂四散变成无数的冰晶。大的有成人拳头大小,笑得也有大拇指一般粗细。

    终于是跑进了大殿内,两名禁卫军长舒一口气。身后的侍卫将朱红色的大门随即关上,将所有的冰雹与寒风都挡在门外,随后便听见冰雹砸在大门上的声音,梆梆梆犹如无数双蛮狠的大手在不断拍打着大门。

    大殿旁的偏殿内,一个男子坐在火盆旁,手里拿着一本前方的战报,正在细细研读。火红的炭火映照在男子的脸上,显现出他花白的鬓角和苍老的容颜。虽然身上依旧带着久居上位的凛冽气势,但在眼底却藏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房门被开,贯入的冷风让男子从之前的思虑中惊醒,两名禁卫军跨入偏殿后小心将大门再度合闭,随后专心的将端来的木炭加入男子身前的火盆中,终于是让火盆散发的热气有增加了少许。

    一名同样两鬓斑白的老妇人走了过来,将手中提着的茶壶放在男子身边的木桌上,挥手屏退两名禁卫,亲自取出一只茶碗斟满,随后有将茶壶放置在火盆上。

    “邬,你在这里已经看了数个时辰,该休息了。”老妇人跪在男子一侧,低眉垂首了,恭敬将茶碗端平递到了男子身前。

    能在龙城用邬字为名的人,只有天可汗

    本尊!

    天可汗清了清嗓子,随手将肩头盖着的羊毛毡子掀到背后,双眼终于离开了手中的战报,将老妇人递来的热茶接了过来。

    稍稍喝了两口,天可汗苦涩的面容在望向老妇人的同时终于算是露出了几分笑意:“阿,你下去吧,我再看会。对了,将木婴给我叫过来,我有事找他。”

    老妇人应诺去了,不多会一个身穿厚实皮袄、头戴毡帽的老者走进来。他两鬓垂下两道如同瀑布一般的白色长发,直落腰间,衣服上缝制这各种繁复的花。每走一步他腰间和胸前悬挂的那些长串细小骨器就会相互撞击继而发出一声声的闷响。他走到近前,对着天可汗微微鞠躬道:“王,您找我!”

    身为北域虍虏人人敬仰的大祭司,木婴除了掌管着每年北域的祭天大典,还看守这无数有关于北域虍虏历史的典籍。也正是木婴发现了今年北域气候的异常,从而判断出冰河期即将来临。

    木婴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天语长者!由于同时身为大祭司,所以木婴也是历代辅佐龙王的三大长者中唯一一个能留下自己名字的人。

    “嗯……”天可汗挥手让他不必行礼,看得出来对他极为器重。

    “木婴,你且认真告诉我,这次大雪真的是冰河期来临的前兆吗?”天可汗的话沉闷而有力量,完全不像一个垂暮老人。

    木婴神色平静,两鬓垂下的白色长发在无声的摇曳,他以面伏地跪拜道:“王上,很遗憾木婴无法给你你想要的那个答案。”

    “哎……”天可汗长叹一声,并未说太多,而是将战报放在一旁,抬头凝视木婴:“云州南面的战事未如期结束,好在云州西面在磐石长者和我儿的坚持不懈下终于击败强敌,总算为我族争取了一片立足之地。我已经提前命各部族开始向南迁徙,希望能在真正的寒流到来之前,将大半部族转移大云州境内。”

    木婴依旧跪在地上,并未有发出任何声响,垂下的长发落在脚下的羊毛毡子上,被火盆中的炭火映照得火红火红。

    “你替我传令磐石和我儿,让他们配合各部族的迁徙,同时酌情派出兵马驰援虎王和狼王,让他们尽快拿下琅孚。云州已经是我族最后的希望了。”

    “谨遵王命。”

第三百三十四章 夜歌回返送军情

    益阳城的华阳楼原本是城内那些被家人弄道益阳从军镀金的贵戚子弟们最喜欢的酒楼,楼内的鹊酒名声在外,平日里都是人满为患。当初商徵羽和王益从云州途径益阳城时,为了喝这鹊酒还在这华阳楼中与人大打出手,差点惹出事端。

    可如今原本经常来华阳楼潇洒的那些贵戚子弟早已被家族中的长辈用各种调令调离了益阳,生怕云州战事波及到此地,所以一时间华阳楼就这样突然冷清了下来。

    门口的小二头上的帽子歪歪搭搭的戴着,一条毛巾慵懒的搭在肩头,正靠在大门旁的柱子上打盹。听见门口传来声响,小二打了个哈欠,砸吧着嘴,双眼迷迷蒙蒙的睁开了微微一丝,只见两条秀美的长裙引入眼帘,那艳丽的色彩和华美的剪裁绝对是巨富之家才能用的起的。

    顺着长裙向上,两道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浮现在小二眼中,顿时让他的睡意散到了九霄云外。职业化的谄笑立刻浮现在他脸上,赶忙躬身作揖将两位丽人请进楼内,甚至他都没来得及看清来的人长得是何模样。不过对他来说只要知道来着不是一般人,那就够了。

    两位绝色美人都带着白色轻纱帷帽,帽檐下还用白纱遮掩了大半张俏脸,一阵微风拂过,当先一人露出一双秀丽眉眼眉眼,期间蕴藏的万种风情顿时将益阳城街道上那些老老少少都给迷住了。门外一群大老爷们伸长着脖子干瞪眼的注视着那两道靓丽的身影,连自己手头的活都忘了搭理,一个个变成了木头桩子。

    直到两道丽影消失在了楼梯的尽头处,这些人才恍然醒来,如同做了一场春秋大梦,几个身穿丝绸服饰的富家公子在自己的脸上猛地掐了一下,顿时痛的跳脚。

    倒是这这小二最为识趣,在看到二女的装束之后就再不敢多瞅。当初和自己一起在店里打工的另一个伙计就是因为对着在楼内喝酒富家小姐多看了几眼,当场就被那几个小姐身边的富家公子挖掉双眼拖去城外的荒地里喂狗去了。在以后这小二就多了个心眼,越是身着华贵之人,他越是小心。

    两位丽人随着小二走上二楼,看着还算典雅的包房,当先一人微微颔首,随后向小二丢了一锭银子,小二慌忙双手接住,手心一沉,这才发现竟然有足足十两!

    “去,把你们这最好的酒菜都给我端上来。”

    两名丽人已然落座,小二不敢怠慢,笑呵呵的躬身退了出去,一路小跑的就下了楼。

    当先的绝色丽人摘下帷

    帽和脸上的白纱,露出一副倾国倾城的容颜,除了花飞雨,还能有何人有这般让人魂牵梦绕的美貌。

    黎雁雪也摘了帷帽和白纱,给两人都倒上一杯香。看着袅袅婷婷的缕缕白烟,黎雁雪有些疑惑的对花飞雨问道:“大姐,你当真就这般果决的舍弃了这么多年的努力?直到现在燕雪也始终感觉有些太不真实。”

    花飞雨不语,而是端起茶杯浅嗅着杯中香茶,纤长的玉指环在杯口,不紧不松,恰到好处。

    “其实我也觉得有些不真实,不过这却是我做过的最轻松愉快的决定。”一抹梨花浅笑爬上花飞雨的唇角。她看着杯中倒影的自己,洗尽铅华,宛若重生。

    这才是最真实的自己,虽然这抹真实埋藏了整整十七年。

    自从被迫成为了大皇子卫的女人后,自己便已经认命。直到某一天,卫带着自己去燕京的甘露寺拜访浮尘方丈的时候,自己在寺庙中四处流连时见到了身为清风抚月阁阁主的范阳阿。

    范阳阿对沈府发生的前后因果都了如指掌,只用三言两语便让当年的沈青霭心甘情愿的投入到他的麾下。

    范阳阿将自己带走,直到多年之后,自己才重新与卫“偶遇”在燕京,而那时卫已然婚配,而自己也成为了鸳衾凤枕楼楼主花飞雨。

    “我恨卫真,因为他毁了我们沈家,也毁了沈青霭,所以我做了范阳阿的干女儿,为他掌管鸳衾凤枕楼和清风抚月阁,为他组建了如今的风月七子。我一直以为自己能与义父一道为了他的目标而努力,但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自己与义父有着从根本上的不同。”

    花飞雨托着茶杯,一口将热茶饮尽,感受着那股灼热的刺痛感从喉咙滑入体内,喃喃的说道:“我不能看着中原大地生灵涂炭,但是义父他可以。”

    黎雁雪疑惑道:“大姐,阁主他老人家到底是想做什么?既然咱们已经决定彻底离开清风抚月阁,你也不用再保守这个秘密了吧。”

    “不能说,起码此刻还不能说。”花飞雨摇摇头,重新给自己倒上一杯香茶,浅笑道:“这是清风抚月阁最大的秘密,也是义父最后的底线,若是此时将之公开,除了遭至义父无穷无尽的追杀外,我们什么都不会得到。”

    “哼,我觉得都一样,如果这个秘密真的不能让旁人知晓,那无论大姐你说不说阁主都会对我们展开追杀,因为这才符合他的手段。”

    黎雁雪不以为然,在她看来当初小八无意中听到两句话就几乎被范阳阿当场击杀。如今撞破了阁主在洗心阁中的秘密,大姐又带着她和秦风以及一众手下大张旗鼓的叛出清风抚月阁,这比小八更为严重,早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何必还要顾及那许多。

    花飞雨还是摇摇头,更是伸出青葱玉指在黎雁雪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一记。黎雁雪就是个实实在在的武痴,哪里懂什么人情世故,过去每当黎雁雪说错话的时候花飞雨都会如此这般对他进行警告。没想到时隔多年自己又被大姐弹中了额头,诧异之余,黎雁雪心头却涌出了一股温情。

    “我了解义父,义父也同样了解我。这或许就是我们之间最后的默契了吧。”花飞雨回想起了什么,眼中闪动一抹低沉,但只是片刻便消失不见:“此刻我们只需把接下来的事情做好便是了,逸飞,徵羽,临虚,子弃……他们每一个人都等着我们去救,我们已经没有功夫去考虑其他。”

    正说着,楼下传来登楼的脚步,声音有深有浅,还略有些虚浮,一听就是身有内伤!

    大门被推开,之间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站在门口,竟是夜歌!

    当初小八薛无念露出要北上暗杀郑屏翳的心思,花飞雨就是让夜歌日夜兼程将书信送到了商徵羽手中,让他赶赴云州保护郑屏翳。之后夜歌在万州修养完毕,就重新回到清风抚月阁,却恰巧遇见花飞雨他们准备叛离。斟酌一番后夜歌也决定一同出走,花飞雨便命他火速将三人叛离清风抚月阁的消息送给商徵羽,可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夜歌身上衣衫破旧,沾满尘土,脸上还有这些许伤痕,看样子是经历了一场不小的战斗。他走进房间坐下猛地灌了好几口水,这才对花飞雨和黎雁雪说道:“两位大人,夜歌惭愧,现在云州大雪,琅孚也全城被围,夜歌没能进去将书信交到商大人手中。”

    夜歌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上面还沾染着点点血迹。

    ”人没事就好,还有,以后也没什么大人了,不嫌弃的话,你一样叫我们大姐二姐就行。”花飞雨宛然一笑将书信收回袖中。这信封上花飞雨留有一隐藏记号,此刻依然完整,明显就是没被人拆封过。直到此刻,花飞雨才算是真的相信夜歌是一心一意随他们离开清风抚月阁,毕竟范阳阿的手段层出不穷,谁也不知道他是否有在自己几人身边安插暗探。

第三百三十五章 夜歌,红袖,刘虎出逃

    “大姐,二姐!”

    花飞雨为人谨慎,从来不会轻易新人他人。夜歌明白,直到此刻花飞雨才是真心接纳了自己的投诚。

    黎雁雪柔韧的玉掌拍上夜歌的后心,绵长的掌劲徐徐度入体内,游走一大周天,顿时将他体内余留的暗创和瘀滞的气血通理了一遍,让夜歌身体骤然轻松不少。

    夜歌气沉丹田,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其中单着点点腥红。他对黎雁雪抱拳道:“多谢二姐。”

    花飞雨眉眼如弯月般挑起,笑问道:“你和我们说说,现在琅孚的情况如何了。”

    夜歌一五一十的将自己这段时日打探到得情况和花飞雨二人说了,听得郑屏翳援救奉新之时被伏兵重创,生死不知,花飞雨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

    一双玉手紧握,花飞雨狠劲咬着唇角,心脏扑通扑通跳的极为厉害

    。黎雁雪握住花飞雨的玉手,入手处竟是冰凉。

    “我没事。”花飞雨闭目长舒一口气平复了下心绪,凝重道:“若是如此,那我们筹措的粮草也恐怕是运不过去了。此事等小六回来我们从长计议,对了,益阳城的守将怎么说,他们是否有进兵奉新的打算?”

    夜歌摇摇头,冷笑一声道:“想必大姐也知晓益阳城的守将刘虎是个什么货色。若不是他身为守将无法调离,恐怕他早就拜托自己在朝中的小舅子将他想办法弄回燕京去了!他根本没想过救援琅孚,恰恰相反,我觉得如果琅孚城破,他会第一个带着家眷跑路,根本不会管这益阳城百姓的死活!”

    “就算是现在,这刘虎也是已经搬到了城南的居所中,随意都准备驾车逃走。”

    “这狗东西!”黎雁雪喝骂一句,脸上如结冰霜,此刻前线将士在浴血拼杀,后方居然还有这种败类,当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二妹稍安勿躁。”

    花飞雨听到此话并不奇怪,反而眼角浮现出笑意,她冷笑道:“既然这家伙想走,我们不妨就推他一把。也免得他后面坏了我们的好事!”

    花飞雨将夜歌和黎雁雪招至身前,小声耳语,听得两人连连点头。

    夜歌转身便走,花飞雨看着还站在一旁气鼓鼓的黎雁雪,当即笑着将她拉到座位上坐下,浅笑劝慰道:“好妹妹,你就是性子太直。姐姐我在燕京这么多年,比他丑陋的人见过无数,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种人虽然一无是处,但只要用得好,一样能做棋子,无非就是赔几张笑脸罢了。”

    黎雁雪听花飞雨这么

    说,突然心头一疼。自己见着这些人就觉得恶心,那大姐这么多年一直在这些人之间虚与委蛇,日日赔笑,自己这些弟弟妹妹们却还因为小八与大姐日渐疏离,这又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大姐,有我们在,今后再不让你受那些人的委屈。”

    看着黎雁雪的神色,花飞雨哪还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握着黎雁雪的双手微紧,花飞雨宛然笑着,两姐妹的关系顿时又进了许多。

    傍晚时分,衣袂翻飞的响动由远及近,只见一身穿夜行衣的女子从窗口飞入房内,见着花飞雨和黎雁雪欠身拜道:“大姐,二姐,秦风已经依照大姐的吩咐,在涿州各地用清风抚月阁各个分号的名义购买了许多粮草,正在送来益阳的路上,有秦风亲自押送,因当万无一失。”

    “好,红袖,你这一路辛苦了,来,快坐下。”

    花飞雨起身牵起红袖的玉手,借着烛光细细打量着眼前这副玉人,越看越喜爱。“秦风能有你和蓝翎在旁帮衬,真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我和雁雪商议着,等到此间事了就抽空将你们的婚事给办了,总这么拖着,实在是委屈你们二人。”

    “呀,大姐……”

    听大姐如此说,就算红袖这样的冰山美人此刻也露出了几分小女儿的扭捏,只低着头道:“这……还得问问秦公子和妹妹的意思,红袖不敢擅专。”

    黎雁雪坐在一旁面露笑意:“大姐的意思就是秦风的意思,要是秦风不肯,二姐就是绑也得帮你们把秦风绑进洞房。”

    此话一出,红袖更是羞得无以复加,眉眼低垂看着脚下,不知如何是好。

    “这件事,大姐和二姐替你们做主了。这段时日你先待在益阳城,大姐还有许多事需要交托你去办才能放心。”

    红袖微微欠身,语调细软的答道:“是,红袖听凭大姐吩咐。”

    ====分割线还在河北出差====

    连续数日下来,益阳城内流言四起。

    有的说云州少帅郑屏翳不治身亡,琅孚已经危在旦夕。

    有的说琅孚继之前的大败后又遭重创,虍虏大军正南下准备围攻奉新。

    ……

    无论消息是真是假,但已经让益阳城内人心惶惶。

    此刻城南的府衙内,一个大腹便便、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汉子正背负双手在会客厅内走来走去,明明是严冬可他却是满头大汗,脸上的神色万分焦急。看他满肚肥肠的样子,除了那益阳城的

    守将刘虎,还能有谁。

    除了刘虎之外会客厅内还有一个穿着得体的书生模样的人,正是益阳城的城尉徐桐,此刻他如坐针毡,手中的茶杯几次拿起又放下,心中焦虑已极。

    脚步声由院外传来,一个看样子与刘虎有着七八分相似的男子快步跑进院子,脚下呼啦一下就滑到了。他顾不得疼痛,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嗖的一下就窜进了里屋。

    “父亲,父亲,大事不好啊!”这男子大叫着,惊慌失措间还差点被门口的阶梯给绊倒,踉跄了好几下。

    他喘着粗气在中年汉子身前站定,深吸一口气缓了缓道:“大事不好,我听坊间传言,那琅孚已然被虍虏攻破,恐怕奉新也抵挡不了多久,咱们还是快跑吧!”

    “什么!”刘虎两只眼睛瞪的滚圆,脸上的络腮胡子一根根的都快要在他下巴上立战栗起来:“你确定听清了?坊间流言未必可信,军中近日可有线报传来?”

    “千真万确!”刘虎的儿子拍着大腿焦急道:“我以父亲的名义让军中的邱将军派出人手打探消息,谁知那探子还未到奉新百年已被那些虍虏兵马给堵了,昨日才回到益阳,否则孩儿怎敢相信那坊间流言!”

    刘虎蹬蹬蹬连连后退三步,一屁股撞上了身后的茶几,只听当啷一声,茶杯茶壶顿时摔了一地。他在桌上猛地一拍,大叫到:“快,告诉你娘亲有几个小姨,赶快将那些金银细软收拾好,咱们下午就走!”

    说着直接甩手提起裤脚就要大步向后房奔去。

    “刘将军!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呀!”徐桐忽的站起,看起来好似在斥责刘虎,实际却是两条腿都在不停的发颤,一双猴眼在眼眶里滴溜溜乱转,明显就打着其他的主意。他三两步对着刘虎的腿就扑了过去,保住就再不撒手,慌慌张张地说道:“你要走了,那这益阳城怎么办!我怎么办!”

    “奶奶的,老子可不在这等死!”

    刘虎的大脚抖了三两下才将抱住他大腿的徐桐踢开,见徐桐还想上前,干脆有补了一脚,将徐桐直接踹倒。这才与自己的儿子大步的向后院跑去,好像身后有万千追兵。

    徐桐被刘虎踹倒,一屁股坐到地上,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好不容易爬起来刘虎也已经跑远了。他前向后,突然对着刘虎就就跑了过去,口中还大叫着:“刘将军慢些,我和你一起走!”

    ……

第三百三十六章 震慑

    第三百三十六章 震慑

    也就仅仅不到两个时辰,刘虎就已巡视防务为名出了南门,随行的还有好几辆马车,在十几个亲卫的护卫下前呼后拥的出了城。紧随其后的是快马赶来的徐桐,他亲自赶着一辆马车追在刘虎身后,那叫一个快马加鞭。

    街道两旁的百姓见此都开始交头接耳,一些脑袋灵光之人则是赶忙往家里跑去,半分都不敢耽误。

    南门主街边上的一家酒楼三层雅间内,花飞雨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一分笑意,而身边的黎雁雪脸上却是阴云密布,看着那向远处逃离的马车背影,只听啪嚓一声,手中精美的白瓷茶杯顿时被她捏了个粉碎。

    “这狗官,跑得到快!”

    黎雁雪的直爽性格让她把什么心思都会不由自主的挂在脸上,看着黎雁雪这冷笑厌恶的模样,花飞雨不禁宛然笑道:“若不是他这么胆小,我们或许还会多出许多麻烦呢,二妹,人走逗了你怎么还在生气。”

    看着花飞雨那将一切掌控在手的模样,黎雁雪只能微微一叹道:“大姐,我是看着这些就感觉念头不通达,心里感觉堵得慌。”

    “这没什么,不想看不看就是。现在那刘虎离开益阳城,咱们也要准备开始下一步动作了。走吧。”

    花飞雨同黎雁雪款款下楼,登上停留在茶楼门口的马车便徐徐向益阳东侧行去。

    马车中,夜歌早已在此等候。花飞雨唇角勾起三分浅笑:“夜歌,此事你做得很好。”

    其实所有的流言都是花飞雨命夜歌放出来的假消息,为的就是将那守将刘虎赶出益阳。以免这刘虎在秦风将粮食和军械押送到益阳之后起些额外的心思。要知道这些被后方的朝廷高官送来此地镀金的家伙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对于搜刮民财却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不过刘虎走了,益阳城此刻无主,倒也是个麻烦事。当黎雁雪将自己的疑惑提出来时,花飞雨只是笑着指了指城东头:“我们现在不就是准备去解决这麻烦吗?”

    马车不多会便停在了城东头一座宅院的门口,只见两个身穿大魏步兵制式皮甲、手握长枪的兵士站在门前。见着马车上突然走下三个倾国倾城的婀娜美人,即使花飞雨、黎雁雪和红袖都被帷帽和轻纱遮掩了惊世容颜,但仅仅是身上流露出的那种气质就已经让两个卫兵顿时看待。

    等到花飞雨走到近前这才恍然,赶忙伸手阻拦道:”这……这里邱将军府上,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虽然故作严肃,但闪烁的眼神却全然都瞟向领头的花飞雨。

    花飞雨不以为意,

    款款欠身作揖道:“还请二位通传邱将军,就说有故人求见。”

    那声音如泉水叮咚,如山间鸟语,令听者神情为之一动。按理来说来路不明的人他们完全可以拒绝通传,但听道花飞雨的声音之后他们却都有一种不忍拒绝之感。

    “那……那你等着。”

    其中一人回头就向院内跑去,另一人拦在四人面前,不过看他的情形时还未从花飞雨给他的惊叹中醒来。

    卫兵也就去了盏茶时间,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前来将四人领了进去,花飞雨一路前行一路左右环顾,嘴角微微露出笑意,像是皓月当空。

    一个粗~壮的大汉正等在后花园内,他双手紧握一杆粗重战戟,挥舞的虎虎生风。见着几个美人进来,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哈哈笑道:“果然是美人,我还以为是那泼材信口胡说,没想到竟然真有其事!”

    说罢三两步走上前来,伸手就要摘下花飞雨的帷帽。

    花飞雨退后一步,夜歌立刻跨步挡在这大汉身前,眉宇之间尽是阴霾,看得着大汉一愣。

    “小子大胆!”

    大汉哪里在益阳城从来都是横行无忌,除了刘虎之外,就算是徐桐她也从未放在眼里,哪里有人敢在他身前挡路!大汉一抓拍出,如金箍一般的铁爪顿时命中钳中夜歌的肩头。但令他差异的是眼前这看似瘦弱的小子脚下像生根一样,连晃都没晃。

    夜歌脸上冷笑,内劲猛地从大汉钳住的掌心处迸发,立时荡开了大汉的粗糙大手,更是让这大汉蹬蹬蹬的连连退了好几步!

    不用大汉多言,旁边的管家给身后的卫兵打了个颜色,成群的大魏军士兵顿时涌了进来,长枪尽皆指向花飞雨四人,可谓是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汉见事态已经被自己控制,脸上的淫~色便再无遮掩,眼光肆无忌惮的在花飞雨、黎雁雪和红袖身上扫来扫去,那搓~着双手的样子简直是急不可待:“几位小娘子,我不知道你们找邱某何时,不过我劝你们不要徒劳抵抗,只要服侍得本将军舒服了,那自然什么事都好说!”

    不过与大汉那张狂的模样相比,花飞雨几人却显得异常冷淡,甚至对几近临身的兵刃都视若无睹。见几人不予理睬,那管家再递颜色,卫兵们瞬间收缩包围圈,但红袖却先他们一步动了!

    两道红色匹练在场中忽闪而过,瞬间逼退了那些想要围拢过来的卫兵。不仅如此,森冷透骨的红色匹练所过之处,锋芒炸裂,长枪全数被斩断!断口光滑如镜,却没有一人看清到底是何种兵器所为!

    两道红色匹练只环扫一圈便被收入广袖之中

    ,红袖退后一步,重新站立于花飞雨身后,就好像自己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时,那恭敬的模样让大汉顿时凛然。

    此刻大汉原本的淫~邪念头都已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他退后一步,脚尖一挑,地上的战戟就重新落在他手中。他摆了个临敌的姿态,喝问道:“你们是何人,所为何来!”

    花飞雨并不理会大汉的叫嚣,而是转身对黎雁雪笑道:“雁雪,周围的人太多,清场吧。”

    “好!”

    黎雁雪冷哼,身上没有半分动作,但一股浩瀚的伟力顿时从她身上喷薄而出。除了花飞雨几人和大汉之外,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肩头仿佛压下了千斤重担,更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加重,管家还想呼喊,谁知张口间却什么都叫不出来!

    前后不过两个呼吸,院中便只有花飞雨四人和大汉还能站着,其他人俱已被黎雁雪的气势所击溃,瘫倒在地昏迷不醒。

    “你们……”

    大汉还想有所动作,但黎雁雪瞬间弹出两道指劲,一指挑落大汉手中的战戟,另一指点中大汉肩头,顿时封闭了他周身穴~道,就连说话也变得好似呢喃一般。

    花飞雨娇柔的语调从帷帽后徐徐传出:“邱将军,我想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要知道袭击朝廷命官,那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花飞雨见着大汉色厉内荏的样子,冷笑道:“邱尉啊邱尉,那刘虎和徐桐下午已经先行逃离了益阳,徒留你一人坚守此城,好笑的是你居然还毫不知情?!”

    “什么!他们俩跑了!”

    这邱尉大惊失色,可惜他的大叫却好像耳语一般,根本传不出这个院子。

    “千真万确,我们看着他二人出的城,要不信,你可事后自己验证。”

    花飞雨的话让邱尉顿时面如死灰,但随后眼中便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求生**,他焦急的看着花飞雨,嘴巴张着,却怎么都吐不出半句话来。

    “倒也还算不笨。”

    花飞雨微微颔首,黎雁雪再度弹出一道指劲给邱尉解开了穴~道。未等这邱尉再说些什么,花飞雨率先从他身旁跨过直接向里间走去,同时不断俏笑道:“现在将军是否能请我们几个小女子进去坐坐了?哈哈哈哈。”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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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在用一生诉说着自己的故事,由生到死。或圆满,或缺憾,或执着,或疯狂。这里没有主角,或者说人人都是自己的主角。 就如看书的我们一样。 以本书致敬《雪中悍刀行》,喜欢《雪中》的朋友可以关注本书,群867729422 每天中午12点前后更新两章酒中踏歌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酒中踏歌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酒中踏歌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