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胜利的种子
“不敢,不敢啊,老兄弟们谬赞啦。”谢过九皇子和靖平侯之后,穆云天赶忙拜谢身后的一众老兄弟。都是在云州当值几十年的老将,共同抗击的虍虏不知多少,虽不是兄弟,但更甚兄弟。
郑屏翳站在城门楼上,看着下方的大魏军将虍虏先锋部队打得节节败退,心头的大石总算是落了下来。
郑屏翳并非没有想过扩大大魏军骑兵部队的规模,奈何马匹所限,规模始终无法赶上虍虏骑兵,故此他另辟蹊径,既然骑兵一道不成,那就从大魏军擅长的步兵着手!
不知熬过了多少日夜,花费了多少心血,郑屏翳才研究出了这种专门针对骑兵冲锋的步兵战阵。此刻这支总计五万人的复云军就是他最大的底牌,经过了数年的操练,郑屏翳自信只要遵循着自己的战法,哪怕只有少量的骑兵配合,大魏军步兵战阵对上虍虏骑兵大部队也绝对有一战之力。
但没有经过实战检验的战法都是纸上谈兵,而且面对大批虍虏骑兵的结阵冲锋,步兵只有靠自己强行抑制住心中的恐惧,否则再好的战阵都不能发挥出任何效用。
实战,复云军此刻却少的就是实战的检验!
眼下也算得上一个较为圆满的结局吧。郑屏翳脸上笑容渐盛。
九皇子卫瑾也不厚此薄彼,快要了一番穆云天老将军的儿子穆铮之后,同样转头对郑屏翳笑道:“靖平侯为国戍边,鞠躬精粹,才短短几年就训练出如此纪律严明的铁军,当真是我云州之幸,大魏之幸!”
“殿下谬赞了,此乃屏翳分内之事,怎敢居功。”
郑屏翳抬头,恰好看见卫瑾和穆云天老将军都看了过来,三人相视一笑,突然一种无言的默契弥漫在他们周围。那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鼓舞着他们,激励着他们,如同一颗希望的种子,正在胜利中茁壮成长。
抗击虍虏,定能成功!
卫瑾心情激荡,当即畅快笑道:“有此战法,何愁虍虏不灭,靖平侯听令。”
“臣在!”郑屏翳躬身听令。
“即日起三万镇北军全数由你调度,本王命你挑选军中干将,将这种战法推广下去,一定要在短时间内形成足够的战力,以抵御虍虏的进攻。”
“绝不能让虍虏蛮子攻陷我云州!”
这道王令下达,让郑屏翳和穆云天顿时精神大振,身后的那些将领们一个个也都对九皇子卫瑾露出了敬佩有加的神情。
三万镇北军可全都是九皇子带来的家
军啊,这可是他所有的家底。为了保卫中原大地和身后千千万黎明百姓,竟然没有半分犹豫的就将自己的军队交给了郑屏翳,这是何等的大公无私!
而对于郑屏翳来说,这也是对他最大的信任!
“臣领命!必不负殿下所托!”
郑屏翳和穆云天当即跪拜,这一跪,不仅是因为九皇子卫瑾的身份地位,而是跪他一心为民,大公无私的精神!
也正是此时,城下的战事接近尾声,虍虏先锋部队被穆铮率领的骑兵彻底打散,一个个怪叫着向后开始撤退,不知多少虍虏骑兵在逃离战场的时候被步兵战阵中的弓弩手射于马下,看那仓皇逃窜的样子,真难以想象这是之前在云州无往不利的虍虏铁骑大军!
“胜利!”
“胜了!我们赢了!”
“哈哈哈,赢了!”
……
无数欢呼声从城下爆发出来,战士们用尽浑身气力去宣泄原本压抑在心中的情感。临战时内心的彷徨、恐惧甚至绝望,与兴奋,不屈混杂在一起,变为了此刻的欢腾雀跃。
卫瑾、郑屏翳、穆云天还有一众云州的老将军们没有一人去阻止他们的这种情感宣泄,因为这场胜利对于一直被虍虏压制的大魏军来说实在太提士气了,此刻不仅不应该阻止,还应该让这些喜悦感染到全军。
“传我王令,今夜军中每人的伙食加倍!”
卫瑾也懂得自己必须要将这次难得的胜利充分利用起来,最大限度的提振士气。没有什么比一顿饱饭更能提振士气的了!
乱世,能够吃顿饱饭,比什么都强。
正当卫瑾、郑屏翳还有穆云天等一干将领回到议事大殿,准备商讨进一步的计划时,一个身影龙行虎步的走了进来,正是在之前的大战中表现卓越的穆云天长子穆铮!
“穆铮,见过九皇子殿下,见过侯爷,见过各位将军。”
一拜到底,穆铮虽刚立战功,但并没有丝毫的倨傲之色,反而很知趣的将自己的位置摆得最低。穆铮姿态让卫瑾很舒服,他亲自上前将穆铮扶起,不断夸赞。
卫瑾身为九皇子,本就是当今天子卫真最小的儿子,在年级上与郑屏翳、穆铮等人算是同年,为人也相当谦和,并没有什么架子,再加上穆铮本就在军中养成了那种直爽率真的性格,郑屏翳在旁时不时的勉励几句,让大殿中的气氛好不融洽。
穆云天和一干老将军都乐得见此,他们为云州奋战数十
年,见多了那些趾高气昂颐气指使的高官贵戚。就连日常前来云州巡视防务的大皇子卫和三皇子卫,虽然明面上摆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架势,但骨子里的高傲还是会在不经意中显露出来。
但卫瑾不是,他从始至终都是如此谦和,从未露出半点高人一等的姿态,再加上他的大公无私,让他在短时间内就融入了云州大魏军高层之内,并且收获了所有人的尊敬。
等卫瑾回到主座,却见穆铮并未如以往那般退下,便开口问道:“可是还有军情需要禀报?”
“回禀殿下,并非是军情。”穆铮见九皇子发问,双手抱拳恭敬开口道:“末将在城外清理战场时,遇见三个流民,他们说是有重要军情要禀报靖平侯,所以末将前来禀报。”
郑屏翳面露疑惑之色,沉声道:“他们从何而来,可知其出身来历?”
穆铮答道:“他们说来自东面南宫家,效力于清风抚月阁。”
“哦!原来是清风抚月阁的来人!”一听此话,卫瑾虽不解其意,但郑屏翳和穆云天二人相视一笑,当即挥手道:“那是自己人,带他们过来吧,殿下还请移步偏厅,屏翳也顺便介绍几位朋友与殿下认识。”
“如此也好。”
虽然不知郑屏翳葫芦里埋着什么药,但卫瑾还是相信郑屏翳的判断。他来云州时日尚浅,并未与楚临虚等人有所交集,所以并不知清风抚月阁到底是个什么组织。
在移步偏厅的过程中,郑郑屏翳详细的阐述了一番自己与清风抚月阁的过往,从自己和穆云天老将军在仓卢被楚临虚所救,再到后面一起血荐定远城,直至退守琅孚,一切都无半分隐瞒。
“看来,清风抚月阁的这风月七子俱是忠君爱国之人啊。”
卫瑾感慨颇多。过去他对于江湖中人的了解仅仅停留在争强斗狠之上,此刻听郑屏翳之言,才知道自己对于江湖中人的了解实在是太过偏颇了。
“启禀殿下、侯爷、穆将军,人已带到。”
来人不是商徵羽等人还能有谁。穆铮亲自将三人引到偏厅,同时护卫在旁,一是为了保证殿下和侯爷的安全,二来也是对清风抚月阁有些好奇,他已经不止一次的从父亲口中听到这个势力的名字了。
“在下商徵羽,见过殿下、靖平侯。”商徵羽在进门之前就已经被穆铮告知其内人的身份,所以三人当即遵循礼数向卫瑾和郑屏翳还有穆云天行礼,见卫瑾示意后这才起身。
第二百七十八章 众人相见
虽然是头一次见面,但商徵羽和子弃一眼就认出了几人,当中首座上的语态谦和青年男子应该就是传闻中脾气极好的九皇子,在他左右自然就是靖平侯郑屏翳和穆云天老将军了。
原来这就是大姐心中挂念之人模样吗?果然气质不凡。商徵羽心中暗道。
见卫瑾不打算发话,郑屏翳便暂且做主,开口道:“不知几位所言的重要军情,是为何?”
商徵羽并未立即答话,而是左右环顾,看着四面树立的侯府亲军和站在九皇子身后、那个腰间别着钢刀威武战将笑而不语,其意味不言而喻。
“商少侠大可放心,此地没有外人,你尽可以说来。”
既然卫瑾发话,那商徵羽也不再犹豫,当即将他身上带来的消息说与了卫瑾三人。
听到狼王亲自率领两万人马奔袭云州东部,围困南宫家缟素军先锋大营时,三人都是心中一紧卫瑾更是双拳紧握直接跳将起来。
听到南宫家并未有太大损失,而且已经有所防备之后,卫瑾和郑屏翳对视一眼,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他们太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了,如果南宫家不能作为援军从侧翼牵制虍虏大军,琅孚这一座孤城那是绝对守不住的,虎王和狼王有太多的办法可以攻破这道云州最后的防线。
为了取信三人,商徵羽当场拿出了南宫复给与他的那块南宫铜令。至于龙纹金令实在是太过珍贵,已经被被南宫老将军收回。
见到此物,卫瑾三人再无半分怀疑。之前胜利的那种喜悦瞬间被冲淡了不少,甚至心中都有些沉甸甸的,因为他们知道商徵羽所做的推断并没有错,最终的决战就要来临,留给大魏军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商兄,你带来的消息很重要,多谢。”卫瑾终究还是年轻了些,被商徵羽带来的消息震撼了心神,半晌没缓过来,所以郑屏翳当先起身对商徵羽几人拱手道谢。
看着称谓,当是在向商徵羽几人表示亲近。
“都是自己人,侯爷不必见外。”
商徵羽在“自己人”三个字上略略加重的语调,让郑屏翳顿时有些浮想联翩,他盯着商徵羽的双眸,却什么也没能发现。
莫非是意有所指吗?郑屏翳心中叹了口气,他此刻何尝不知道商徵羽话中有话,但……家国在前,他只能舍弃其他了。
商徵羽并没有在此事上多做纠缠,既然消息已经传达到,那剩下的旧秩序保护郑屏
翳的安全既可。
“敢问侯爷,在草民之前应该有几位兄弟先行前来,不知他们几人现在何处?”
听商徵羽此言,郑屏翳微微一笑道:“商兄稍等,我已经让人去请他们了。”
“哦?可是靖平侯口中曾言的那与你们血战定远城的楚临虚?本王当见上一见。”说到此处,卫瑾也来了兴趣,之前郑屏翳说要介绍他认识几个新朋友,想必就是此人和商徵羽了。
“不止是楚兄,殿下稍等便是。”今日大胜,郑屏翳显然还是心情不错,算是卖了个关子,惹得卫瑾也笑了起来,不过他随后却有些为难的说道:“殿下,这些朋友都是江湖中人,脾气有些孤傲,若是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不要责罚。”
“屏翳放心,本王让他们免礼便是。”
卫瑾也对江湖中人的秉性有所了解,武功高强之人中脾气古怪者比比皆是,此刻正是用人之际,无需顾忌这些细枝末节。
“不一会,偏厅外结伴走进来四人,其他人还好,那站在卫瑾身后的那个战将顿时如临大敌,直接一步跨出挡在了卫瑾身前,腰间宝刀噌的一声立时出鞘,摆出一个防守姿态厉声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此人身为卫瑾身边的第一高手,更是近前侍卫统领,而且是为及其难得的意境高手!之所以商徵羽、子弃和完颜婧进来之后他没有任何表示,正是因为对于自己身手的自信。就像势境之下皆为蝼蚁,对于意境高手来说,意境之下同样与凡俗无异。
但此刻走进来的四人就不同了,都是势境以上级别的高手不说,其中有两人还给他带来了一种淡淡的压迫感,说明他们均是与自己同级的意境高手!
若是这些人齐齐出手,那殿下可就……
穆铮同样如此,他也摆出了一副临敌的姿态,浑身真气鼓荡,依然站到了郑屏翳身前。
“雷将军稍安勿躁,他们应该就是靖平侯所说的朋友,你且退下。”
卫瑾只修习了一些粗浅的功夫,没有什么修为,所以对势境和意境高手的压迫感反而没有感觉。
“龙将军且稍安勿躁,殿下说的没错,这几人都是屏翳的朋友。从左到右分别是楚临虚、段逸飞、凌飞仙和白芙蕖,楚临虚和段逸飞来自清风抚月阁,而凌飞仙和白芙蕖则是天下第二大派神霄正天门的高徒。”
楚临虚和白芙蕖依礼拜下,而段逸飞和凌飞仙却并不跪拜,而是以江湖礼节拱手见礼。
想来也正常,
以段逸飞的倨傲,七尺男儿可跪天跪地跪父母,至于天子或还可让他下跪,但这仅仅一个亲……恐怕他还真没有放在眼里。至于凌飞仙则更是简单,既然师兄不跪,那自己也就不跪了。
“大胆!”
身为卫瑾的近前侍卫统领,雷千刑见此瞬间发难,身为意境高手的气势陡然间迸发出来,直接对着场中的几人挤压过去。这是在斥责段逸飞和凌飞仙的无理,但其中更是有着些许试探之意。
毕竟段逸飞和凌飞仙实在太过年轻,雷千刑还是有些怀疑他们是否真是货真价实的意境高手。
他对气息的拿捏妙到巅毫,除了场中的段逸飞和凌飞仙外,甚至跪在他们身边的楚临虚和白芙蕖都并未有什么切实的感受,只是觉得瞬间身上仿佛被压上了一块巨石,动弹不得,但这也仅仅不过是瞬间罢了。
段逸飞的回应依旧还是那么的果决,只见他长袖一扫,当即将雷千刑的气息打散,与此同时脚下向前迈出半步,一股不遑多让的强悍气息陡然间席卷而出,逼向雷千刑。
最后两人各自退了半步,随后场中又恢复了平静。
从始至终,卫瑾和郑屏翳还有其他的凡俗境武者都没有发觉到雷千刑已经和段逸飞过了一招,也只有楚临虚等几个势境高手在某瞬间感觉到了些许异样,只有商徵羽因为自身修习过逍遥天岚经,敏感的六识让他比其他人多感受到了一些,但也十分有限。
郑屏翳这次才反应过来,赶忙对卫瑾拱手道:“殿下,还请……”
“无妨,雷将军还请退下,我相信这些朋友对本王没有恶意。”
卫瑾的态度让商徵羽等人暗暗点头。虽然卫瑾并不能直观的感受到刚才场中气息的变化,但雷千刑那如临大敌的模样想必也能让他知晓自己面对的是何等的高手。
对于一个随便都能致自己于死地的陌生江湖高手还能如此谦和,这本身就是一种本事,而且是一种让商徵羽等几人都欣赏的本事。
“在下段逸飞,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赎罪。”段逸飞双手抱拳,低眉垂手拜下,这已经是他平日里能做到的极限了。
“小民凌飞仙,见过殿下。”款款欠身,凌飞仙还是那么的楚楚动人,周围的那些侯府亲卫乃至卫瑾的近前侍卫一个个都看呆了,甚至连穆铮都有些恍惚。
也就是卫瑾和郑屏翳还有穆云天老将军依旧面不改色,可见其心志之坚。
第二百七十九章 怒海狂澜
既然卫瑾发话,雷千刑也不会太过坚持,只不过他的目光始终紧紧盯着段逸飞和凌飞仙,只要他们有半点有可能危险道殿下的举动,他必定会第一时间发难,弄得场中的气氛一直有些僵硬。
原本郑屏翳和穆云天老将军也没觉得段逸飞几人如何,因为他们自己的修为止步凡俗,根本看不出段逸飞等人的深浅,只有迈入势境的穆铮算是略微感觉出一些,但也极其有限。
但他们可是知晓雷千刑的底细,那是货真价实在武榜上有着切实排名的意境高手!结合雷将军的表现,他们当即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没想到段逸飞几人竟然也是江湖中罕有的意境高手,自己真是犯了大错!
“以小民之见,军情紧急,殿下和侯爷还是尽快和诸位将军商议对策为好,其他的事情均可另行商议。”商徵羽见场中的气氛有些尴尬,当即替郑屏翳打起了圆场,言语中的告退之意明显。
郑屏翳心中暗自松了口气,他真怕今日闹出什么事端来,那可后悔莫及。感激的看了一眼商徵羽,郑病翳清了清嗓子缓声道:“商兄所言极是,来人,安排房间送商兄几人下去歇息。”
“草民告退。”
在商徵羽的眼色暗示中,几人都陆续退出了偏厅。见到商徵羽他们离开,与雷千刑一样,郑屏翳和穆云天老将军心中终于彻底松了口气。
郑屏翳苦笑,青霭啊青霭,你到底给我身边都派来了一些什么人啊。
“三哥,凌仙子,你说你们两个,看把那雷将军都吓成什么样了?我还是头一次见朝廷中人的脸上会出现如此表情,真是……(笑死我了)”
最后半句商徵羽没好意思说出来,现在几人毕竟还是在郑屏翳的管辖范围之内,虽然自身武功高强,但还是不要太过放肆为好。
“还说呢,早知道我就不来了,哼!”其他人还并未有什么表示,反倒是白芙蕖第一个开始发泄不满,在她看来自己在暗中保护郑屏翳,应该有功才是,没想到却早了白眼,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白姐姐,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会如同我们几人一样信任对方,有点疑心这并不奇怪。”商徵羽笑着,边走边说:“我们只需做好分内之事,其他的也管不了那么多。”
刚说完,商徵羽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只觉得自己浑身再无半分气力,就这般直接倒了下去……
“呀!”
离得最近的白芙蕖
第一个反映过来,当即一把拉住商徵羽手腕,却感觉入手处滚烫,下意识的从掌心度出一丝内劲进入商徵羽经脉之中,却感觉仿若进入了惊涛骇浪中一般,那丝内劲瞬间就被商徵羽沸腾的气血所淹没!
“他怎么回事,怎么气血沸腾得如此厉害,莫非是要走火入魔!”
未等白芙蕖再有动作,段逸飞先行一步伸手搭上商徵羽脉侧,当即沉声道:“速速找一僻静场所,否则商徵羽恐有走火入魔之虞!”
没有理会前方呆滞的引路侍卫,段逸飞抱起商徵羽,脚下轻点一步数丈,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其他人紧跟在后,七人如飞一般消失在侍卫的眼中,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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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浪潮中的孤舟,在大海中浮浮沉沉,身不由己。
这就是此刻商徵羽最直观的感受。
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自身的状态。他被一个滔天巨浪直接打入深海,随后又被海底的暗涌裹挟着不知流向了何处。只能尽力紧闭自己的口鼻,彻底进入内呼吸状态,但这种状态也无法持久,最终被迫又进入龟息之中。
商徵羽感觉自己就如同一个皮球一样蜷缩着,被海浪和暗涌推来打去,不知何处才是终点。他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因为脑中有个声音正不断的警告着他,一旦他溺水窒息,那就会真的死了!
这不是梦境,这是现实的照影!
此刻的商徵羽不知晓自己是什么样,但若是能有一面镜子的话,镜中自己的脸色必定是一片青紫,因为他已经快要到达自身的极限了!
就算是龟息也不能隔绝那无处不在的窒息感,商徵羽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到达极限。虽然不知为何自己突然间昏迷,之后就落入了这个无边无际的惊涛骇浪之中,但此刻这些都已不再重要。
要死了吗?商徵羽几乎放弃了抵抗。来吧,虽然死的憋屈有莫名其妙,但商某却没有半点害怕,只是放不下雨柔薇和暮非烟啊,若是她们出关听到自己身死的消息,那会有多麽伤心和绝望。
其他人也应该会因为自己的死而落泪吧,大姐,二姐,还有一众好兄弟,永别了……
正当商徵羽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一道暗涌突然逆势从他脚底喷涌而上,以惊人的速度裹挟着他向海面冲去!这道暗涌瞬间从海面激射而出,如同井喷一般将商徵羽高高抛起。商徵羽终于感受到了久为的空气,开始大口大口、贪婪的吸吮这周边空气
可惜好景不长,在仅仅几个呼吸的短暂停留之后,商徵羽再度向海面落去。越来越急的狂风在他耳边呼啸,这是他下坠的速度已然越来越快。又要来一遍吗?商徵羽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惨笑,这已经是第几次了?自己都已经记不清了……
一次次被暗涌抛出海面,又一次次的被巨浪打入海底,循环往复,永无止境。
不过既然商某还未死,那便在来一次又何妨!
瞬间的豪气充斥着他的全身,迷蒙中商徵羽竟然感觉自己笑了。是的,是感觉,因为此刻他紧闭着双眼,所视之处一片黑暗,眼睑仿佛又千斤重,根本无法睁开!
他努力在空中扭转身形,背朝海面落下,最后深吸一口气,就准备猛地扎入海中。
突然,原本漆黑的视线中骤然闪现一抹光亮,那淡蓝色的光辉带着无比寒冷的气流,还未临近就几乎要将商徵羽整个人冻僵,这股气息商徵羽再熟悉不过。
玄冰圣女功!除了玄冰圣女功之外,还有何等功法能练就出如此森冷刺骨的真气!
段逸飞满头大汗,他盘膝坐在商徵羽身后,双掌抵住其后心,源源不断的玄冰圣女功真气缓缓度入商徵羽经脉之中,但始终如泥牛入海一般没有起到半点作用。不仅如此,商徵羽整个人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正疯狂从段逸飞身上吸纳着他的真气。
段逸飞根本想不出其中的缘由,商徵羽仅仅是势境的修为,怎么能如此疯狂的吸纳自己这样的意境高手度出的真气,意境与势境之间的差距说是判若云泥也绝不夸张,若是寻常势境高手向商徵羽这样,无需段逸飞如何,自己就会被这蕴含真意的磅礴内劲生生撑得爆体而亡!
但此刻商徵羽和段逸飞都无法开口,旁人也不知其中的详细情形,眼中所见的只有满头大汗的段逸飞和毫无起色的商徵羽,怎能不万分焦急。
若说稍微能推算出场中变化的也只有凌飞仙了。她也修习了玄冰圣女功,自然对这种真气的运用再熟悉不过。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商徵羽的经脉怎么能容纳如此多的真气?”凌飞仙头原本古井无波的心态第一次被打破,脸上那种仿若天生的淡然已然不在,一双美眸中满是焦急,连鬓角的发丝滑落也好不察觉。
这还是那个“寒梅凌霜雪”的凌飞仙吗?
第二百八十章 佳人难再
连凌飞仙自己都没发觉,在和商徵羽还有段逸飞他们在一起游历了这段时间之后,自己的性格上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白芙蕖身为局外人,自然旁观者清,但在她看来这并非是一件坏事。
在刚刚进入神霄正天门中时,凌飞仙是个性格上有些怯懦的小姑娘。但在修行了玄冰圣女功之后,整个人性格上愈发清冷,再加上被掌门叶正楠亲自封为今代的圣女,地位上陡然提高,那些原本与她还算有些交情的同门也因此渐渐与她疏离。
除了白芙蕖由于父亲身为神霄正天门内门核心长老的原因,与凌飞仙地位差距不大之外,同门之内凌飞仙已经没有什么同性朋友,更别说异性同门了。
冷若冰霜而又高高在上的圣女,不是就算是内门总出类拔萃的男弟子们也只能仰望。
或许这也是件好事。白芙蕖也不点破,之在一旁静观其变。
楚临虚和子弃两人在旁待命,随时准备接替三哥段逸飞的位置。完颜婧负责在旁边为其他人望风,她回头看着眼前那个从来都不愿摘下脸上金属面罩的心上人,再看看凌飞仙和段逸飞,不知想着些什么。
这里是琅孚城内一个独门独院的人家,或许是因为虍虏大兵压境,此间的主人已然不知去向。段逸飞找到这里便开始对商徵羽进行施救,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却仍然没有什么起色。
====分割线感觉自己快要升级了=====
商徵羽最终也没像之前那样坠入海中,他躺在一个坚硬的平面上,伸手触摸到的全是坚硬的寒冰。
原来在商徵羽就快要坠入海中的时候,段逸飞的玄冰圣女功真气终于成功赶上,将海面封冻了一大片,没有让商徵羽再次经历那种在窒息中还要被海浪撕扯而无法挣脱的折磨。
如果此刻商徵羽能睁开双眼,他一定会无比庆幸。商徵羽此刻躺在海面结冰后形成的冰面上,他的周围全是被海啸掀起的高达数丈乃至数十丈的滔天巨浪!正如同一张噬人的大嘴,将他含在口中,离合拢也只有一步之遥。
如果让这些巨浪打在身上,别说商徵羽会下沉到何处,他能否撑过这个巨浪的打击都是两说,这滔天巨浪砸下,无异于一个势境高手的全力一击,以他现在这种虚弱的模样,被直接砸死也没有什么稀奇。
虽然商徵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进入这个世界,更加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直觉始终在警告他:如果他在这里死了,那现实中也就会真的死了!
商徵羽虽然目不能视,但脚下不断传来的剧烈震颤始
终让他心惊不已,略略一想便明白了自身的处境。
段逸飞虽然是意境修为,功力绝对碾压自己,但看来也无法完全封冻这广阔无垠的深海。那不断传来的震颤和隆隆的巨响正是那些滔天巨浪不断拍打在这片冰岸上的动静。随着震动的越来越猛,课件这座冰岸也坚持不了多久。
正如商徵羽心中所想,这座有段逸飞用玄冰圣女功真气凝成的冰岸仿若一个飘荡树叶,与这片浩瀚的大海比起来简直无可比较。惊涛不断地拍打在冰岸边缘,一点点将其崩碎。此刻由于段逸飞体内所剩真气不多,冰岸的凝结已然更不上崩碎的速度,一旦冰岸不在商徵羽将再度落入深海,定是死路一条!
此刻就是在跟死神赛跑!
这是三哥耗尽体内真气才为他争取来的一丝生机,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
商徵羽暗暗定住心神,双手将身体撑起。不动还好,那被巨浪和暗流来回拍打冲击而引发的剧痛让他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但此刻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商徵羽咬牙盘坐起来,摆出一个五心向上的姿势,正准备调动丹田内为数不多的内劲时,突然一惊!
原本依照将军令修炼出来的内劲真气竟然当然无存!只有属于逍遥天岚经、如同缥缈云雾般的真气还在丹田内静静漂浮着,而且原本悬浮在丹田上方的光茧也不见了踪影。
不过现在商徵羽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逍遥天岚经的内劲被他调动到全身,先行压下其内的剧痛,再行平复气血。
正是因为商徵羽突然陷入晕厥,将军令的内劲又不知所踪,只有逍遥天岚经的内劲在经脉中自发的运行,所以商徵羽体内的气血才会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根本无法由外力驾驭,这也是段逸飞一直输出真气却没有半点作用的原因。
此刻商徵羽虽然身体还在沉睡,但其实意识已经清醒,只不过是被困在这个世界之中无法出去。借助着段逸飞外力的协助下,商徵羽终于有了一丝转机。
“嗯,有动静了。”
段逸飞只说出了几个字,脸色就骤然间苍白了几分,现在的他经脉中的真气已然告罄,若是没有凌飞仙拿出的属于神霄正天门的丹药硬撑,恐怕早就换人了。
现在是关键时刻,任何一点异动都有可能让之前的努力付之东流。段逸飞不敢让其他兄弟与他进行轮换,只能由自己死扛!
老四,撑住啊!
三哥,大恩不言谢。
商徵羽和段逸飞分属两个世界,但却仿若心心相通,彼此间都能感受到对方心中所想。而且商徵羽已经发觉,自己只要将体内翻腾的气血压下
去一分,那海啸狂暴的程度就会减弱一分。
现在冰岸上下起伏的程度比原来加大了不少,那是因为这块浮冰的面积已然在浪涛的拍打中崩碎的许多,导致越来越不稳。但与此同时海浪也比之前小了许多,以至于现在冰岸虽然起伏不断,但却逐渐稳定下来,起码凝结和崩碎的速度已经达到了平衡,一切都在逐渐向好。
剩下的,就是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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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报侯爷,客人所在的院落我们已经查到,末将命人将院落封锁,不让任何人进入。”
此刻已是深夜,穆铮脸上有些疲惫,不过眼中确实神采奕奕。他单膝跪下,面前是所做之人正是云州少帅、靖平侯郑屏翳。
“辛苦了,快快下去休息吧,明天说不定还要靠你大显神威呢。”郑屏翳对穆铮报以微笑,眼中满是鼓励。他虽然比穆铮虚长几岁,而且地位也相差悬殊,但两人私下里其实都是以兄弟相称。
郑屏翳初到云州之时,可谓是白手起家。那时的云州军心涣散,拉帮结派比比皆是,更有那通敌卖国的遂末将军不断从中作梗,意图在怀康之役中暗杀郑屏翳,多亏那时有楚临虚暗中保护,这才让郑屏翳化险为夷。
为了尽快整顿军务振奋人心,郑屏翳颁布了一系列有利于民生的法令,削减赋税,鼓励开荒,训练民兵,抵御虍虏,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到了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
为了对军制进行彻底的改革,郑屏翳以三顾茅庐之姿恭请已经退役的穆云天老将军重出江湖,更是以弟子之礼带之。在穆云天老将军的盛威之下,郑屏翳很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军制改革,让大魏军终于对虍虏有了一战之力。
也就是在那时,郑屏翳与穆铮结下了深厚的友情。所以在九皇子卫瑾率领镇北军驰援云州之后,郑屏翳在卫瑾身前大力推荐穆铮,这才有了昨日那场胜利!
虽然不是大胜,但也足够将原本颓唐的士气重新提振起来!
不过郑屏翳此刻的心绪颇为复杂,因为这一切都离不开清风抚月阁从始至终对自己不遗余力的保护,也离不开在幕后策划这一切的那位绝代佳人。
可自己却在当年辜负了她。
“青霭啊青霭,此情此恩,你让屏翳如何来还。”郑屏翳盯着眼前摇曳的烛火,仿佛透过它看到了往昔。
那时的郑屏翳,意气风发,心怀天下。
那时的沈青霭,青春烂漫,儿女情长。
第二百八十一章 匆匆那年(一)
那年,郑屏翳年方十八,正是踌躇满志准备为国效力的年纪。
“侯爷吉祥。”
走在花园的林荫小道上,听着身边路过的那些丫鬟们恭敬而又娇柔的问候,郑屏翳报以亲切的微笑。
此次前来沈家,就是为了替沈妹妹送上一份礼物。
沈家与郑家自爷爷辈其就一直跟着大魏朝太祖皇帝打天下,由此两家人也结为了世交。当时自己还处于懵懂的年纪,就被爷爷抱到了沈家府上。
沈爷爷笑呵呵的抱着宛若瓷娃娃一般的郑屏翳,指着面前一个挺着大肚的宫装美妇对郑屏翳说道:“如果这里面是个女儿,那以后长大了就给你娶回家当媳妇,好不好呀。”
还记得当时的自己,用清亮而又脆嫩的奶音迸出一个字:“好。”
自己怎么会会想起这些。郑屏翳有些讪笑着摇摇头。
如不出意外,青霭妹妹应该依旧在那芭蕉树所在的听雨轩内玩耍吧,自己正好给她一个惊喜。
屏退了想要通报的下人,郑屏翳向后院的听雨轩走去。
果不其然,行至一半百年听到了听雨轩处传来的幽幽琴声,那是最近在坊间流传甚广的《清平调》,其内的韵律倒是与青霭的软糯性子及其契合,一弹一拨之间好似晶莹的露珠从翠绿鲜嫩的芭蕉树叶上滑过,最终于叶间落入下方的池水之中。
叮咚
水波盈盈,别有一种静谧之感。
郑屏翳静静站于拐角处,碧绿的湘妃竹恰好遮掩了他的身形,手中卷起的书一下下有节奏的拍打在掌心,正和这《清平调》的旋律。
一曲终了,郑屏翳缓缓睁开眼眸,嘴角浅浅扬起一丝笑意,如蜻蜓点水般清新雅致。郑屏翳踱步绕过湘妃竹,不疾不徐地向听雨轩走去。
这听雨轩倒是一处别致的典雅场所,后方有一面以雅石池塘围拢的池塘,一株蓬勃的芭蕉树长在里侧。
正所谓“雨障单盖侧,风偃半旗开。脆理缯争裂,斜规扇欲裁”。青色的芭蕉还未成熟,掩藏在硕大的翠绿芭蕉叶之后,仿佛带着几分可爱与俏皮。蒲扇一般的芭蕉叶垂在池塘上方,在风中款款摇曳,像极了一位亭亭玉立、欲语还羞得美人。
一个及笄之年的少女款款坐于听雨轩中,身前平放一鹿角灰漆古琴,以松木为阳材,梓木为阴才,以象牙为岳山、龈托、琴徽,配以白玉做的雁足、琴珍,琴体上雕琢点缀着梅兰竹菊四君子,正是上次郑屏翳好不容易才从
琴艺大师梅兰埙处为沈青霭求来的古琴。
名曰:花溪。取自“花间横膝兴何深,流水高山几古今”之意。正和沈青霭清新淡雅,与世无争的性子。
“青霭,以你此番的进步速度,我看用不了多久你就能超越况明琪大师了吧。”
走入听雨轩中,郑屏翳由近处瞧着那螓首娥眉,般般入画的绝代佳人,不由得兴中感叹: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能得此佳人的青睐。
在一旁陪琴的两位侍女对郑屏翳略略欠身,笑语盈盈道:“侯爷吉祥。”
她们都知悉自己的主子是个难得的恬淡性子,所以私下说话也颇为亲近,其中一人掩嘴轻笑,差点将侯爷说成了姑爷。
沈青霭抬头见得来人,当即面色一喜,旋即好似想起了什么,低眉垂首间,一抹娇羞浮上两颊,顿时间艳若晚霞,晕红一片。
“你怎么来了也不让人通传一声,真是没有道理。再说了,我哪能和况大师比,郑哥哥你也太过抬举青霭了。”
虽然嘴上如此说,但心中的喜悦却已经浮上眉眼,原本轻轻抚在琴上的一双纤纤素手弦此刻却不知该放到何处为好,随意撩拨了两下琴弦稍加掩饰,但那微微颤动的琴音却像极了她此刻上下起伏的心绪。
郑屏翳微微一笑,双手将所带的古书递上,有些炫耀的说道:“青霭妹妹你且看看屏翳为你带来了什么你再责怪不迟。”
“《云曦谱》!我也就是一说,你竟真的将这《云曦谱》替我寻来了?!”见到这本《云曦谱》,沈青霭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喜色,当即就尝试着用花溪弹奏起来,只听琴音袅袅,婉转动人,郑屏翳感觉自己仿若被层云包裹,缥缈不知归处。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一时间除了风拂芭蕉发出了的声外,竟没了其他声响。
“青霭,你的琴艺当真进步了,不枉我千辛万苦替你求来这花溪。”
“郑哥哥总拿青霭打趣。”沈青霭略略偏过身子,只留给郑屏翳一个倾国倾城的侧脸,徐徐问道:“郑哥哥不去苦练你的杀敌本领,天天此家取笑青霭,究竟是为何。”
前些天,郑屏翳和一众郑家长辈前来沈家做客,席间自己和丫鬟躲在珠帘之后,亲口听到父亲沈公提起了自己与郑屏翳的婚事,当即就羞得跑回了秀阁,几天都不敢出门见人。
自己躲在这听雨轩,没想到这冤家却自己找上门来,真是……
沈青霭想到这些,原本好不容易有些缓和的红晕又再度升起,这次是连耳朵根都
开始有了些许滚烫。
郑屏翳见沈青霭要走,赶忙挡在身前,凝视着眼前的美人,柔声道:“是哥哥唐突青霭妹妹了,哥哥来此自然是为了邀请妹妹今夜共赏花灯,妹妹莫非忘了,今日可是祈丰节。”
祈丰节是个颇为重大的节日,天子祭拜天地,以求得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而在民间则是个比之新年也不遑多让的喜庆日子,家家户户都会挂上花灯,写上灯谜或吉祥话,端的是热闹非凡。
“若说如此,那便暂且不追究你唐突我的罪过。”沈青霭梨花浅笑,顿时再一次让郑屏翳有些看呆了。
====分割线也有怀春懵懂的时候====
“青霭,你看那花灯扎的可好?”
“这个也不错,青霭妹妹快来看看。”
……
整个燕京城内灯火通明,到处都是鞭炮声和喜庆的祝福声,今夜注定是个难眠之夜。
郑屏翳和沈青霭两人并肩而行,郎才女貌、羡煞旁人,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的眼球,但无人敢上前造次。在燕京城内,谁人不知道郑家和沈家!这都是祖上跟随着太祖皇帝打天下的主!郑家人均是行伍出身,在军中有众多的子弟。而沈家的谋臣出身,位高权重,一言可定天下,让人敬畏。
两家均是燕京内一等一的豪门贵族,哪会有不开眼的人上前招惹。
又走了一阵,这已经是郑屏翳和沈青霭逛过的第三条花灯长街了。沈青霭似乎有些疲倦,见无人注意,便轻轻在郑屏翳的袖口处拉了一下,言语细糯的说道:“郑哥哥,我们回去吧,青霭有些倦了。”
“也是,是哥哥疏忽了。”说罢,郑屏翳露出一丝抱歉的微笑。
也就在这时,沈青霭身后有一人款款向二人走来,身后跟着一群身披精甲的武士。这也是一个明珠玉露般的美人,名嫒美姝,耀如春华,美眸流转间直望向郑屏翳。
但可惜的是,郑屏翳眼里只有沈青霭。
“难得青霭妹妹竟然有闲情雅来观赏花灯,郑屏翳,我看整个燕京城里,也只有你能将青霭妹妹如此这般的请出沈府了吧。”
寿安郡主身为安王的独女,自小就极为受宠,她的刁蛮任性在这燕京城内也是出了名的。寿安郡主与莲步轻移到沈青霭身侧站定,虽面带微笑,但语调中满含的醋意沈青霭怎会听不出来。
“郑哥哥,青霭累了,我们回去吧。”沈青霭不愿与寿安纠缠,当先转身欲离去。
第二百八十二章 匆匆那年(二)
寿安郡主中意于靖平侯郑屏翳,从而与沈府千金沈青霭交恶,这在整个燕京城的高层中也不是什么秘密。
一开始沈青霭还有些顾忌安王的面子,几番退让,但寿安却借此咄咄逼人起来。后来沈青霭也厌了,索性也不再顾忌其他。为此沈青霭还被自己的父亲沈公说过几次,不过沈青霭本就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心中决定之事几乎难以改变,久而久之沈公也就随她了。
“郡主说笑了。实在抱歉,青霭妹妹颇为劳累,如有得罪之处还望郡主海涵。”
略略对寿安郡主拱手,郑屏翳快走两步追上沈青霭,两人并肩而行,好似神仙眷侣。
“哼!”
寿安在原地狠狠的跺了跺脚,秀眉微微皱起,眼中露出不忿之意,原本端庄的美态瞬间被打破,虽然依旧是个难得的美人,但却已然减分不少。随后没缘由的,寿安转身就对侍卫长甩了一耳光,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通红的五指印当即印上了此侍卫长的脸颊。
“回府!”
没人敢在此刻多说一句,深怕又有哪里会招惹到了这个暴怒的主子。侍卫队紧跟在寿安郡主身后,不一会就消失在街道尽头。
见到寿安郡主走远后,街道两旁的百姓才开始渐渐恢复言语。部分人一边说还一边观望着寿安郡主离去的方向,生怕自己的话被她听到惹来祸端。
“哎,这寿安郡主如此霸道,与沈家小姐可差得远啦。”
“可不是,要不然靖平侯为何只独独钟情与沈家小姐,不是没有缘由的。”
“我看呐,谁娶了这寿安郡主,谁就要倒大霉咯。”
“不过在我看来,安王还是很好的,素来都是礼贤下士,但怎么会生了个如此刁蛮的女儿,真是让人想不通啊。”
“这些可不是你我这等平民百姓能够操心的,散了,都散了吧。”
…………
这些市井之言,郑屏翳和沈青霭二人自然是听不到了。仿佛是寿安郡主的出现让沈青霭有些不悦,一路上她都是表现出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也不言语,只是缓步向沈府走去。
等走出了花灯长街,见得周围百姓少了许多,郑屏翳赶忙快行两步走到沈青霭身前将她拦下,轻叹一口气道:“青霭,我带你出来是为了让你开心,你又何必因为寿安生气。”
见这郑屏翳眼中的关切,本来已含在口中的话语又重新被沈青霭吞下。她略略将脸偏向一处,手中的那绣着碧水鸳鸯图的锦帕在她之间缠了又缠,直至紧到不能再紧之时,沈青霭才幽幽问道:“那寿安郡主也是个万里挑一的倾城美人,对郑哥哥也是用情至深,莫非咯咯就半点也不动心?”
此话一出,郑屏翳还未如何,沈青霭反倒先行羞红了脸,但在她手中纠缠的锦帕却被她扯得更紧,已然在
指间勒出了几道浅痕。
“青霭,你实在是想多了。”郑屏翳总算是知晓了沈青霭心中所想,微微一笑间抬起双手轻轻抱住沈青霭左右香肩,目中的温柔几近化成了一汪清水,以无比轻柔的语调在沈青霭耳边低语道:“除了青霭你,我谁都不要。”
“谁……谁要嫁(给你)……”
沈青霭脸上顿时红霞一片,她还是第一次听见郑屏翳亲口说出此等肉麻之语,一时间竟不知如何面对,惊喜有之,娇羞有之,原本因为寿安郡主而引起的心中不快也随之烟消云散。
一个慈祥的老者恰巧从他二人身后走过,见得此景,或许想到了什么开心之事,嘴角露出一弯会意的微笑,脚下略略加快了几分,消失在街道的另一侧。
不过这也让郑屏翳慌忙松开了沈青霭,但空出的双手却不知放到哪里合适,正无所适从之际无意中碰到了沈青霭的柔荑。
“呀!”
沈青霭顿时羞红了脸,慌忙间手中的锦帕顿时落了下来,正好盖上了郑屏翳的脚尖。
郑屏翳正愁两人之间的尴尬不知如何化解,当即蹲下就打算将锦帕捡起。沈青霭刚想说不要,郑屏翳已然将锦帕捡了起来。
见着手中的锦帕,郑屏翳却感觉脸上更尴尬了,这锦帕是沈青霭平日里最喜欢的,从来都是贴身放置,此番自己拿在手中,感受着锦帕上传来的点点细腻滑~润的感觉,就像自己亲手握住了沈青霭的柔荑一般。
这锦帕是闺中女子的私密之物,从来未有让男子触碰的道理。虽然两人有婚约在身,但还从未有什么亲密之举。刚才郑屏翳抱住沈青霭双肩之时已然让两人尴尬不已,此刻更是无所适从。
郑屏翳向沈青霭递去锦帕的右手悬在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而沈青霭也是如此,心绪早已乱成一团。虽说郑屏翳名义是自己的未婚夫,但此刻也仅仅是家中长辈之意,并未有正式订婚,这私密之物被他人碰了,自己是接还是不接……
若是其他高官贵戚人家的女子遇见此事,恐怕会当即让人将这锦帕处理掉,绝对不会伸手去接,但沈青霭却不这么想,或者说,她从未有如此念头。
柔荑轻柔抬起,在郑屏翳手间一触即开,拉着锦帕的一角扯了过来,随即别将柔荑缩于袖中,好似不敢见人。
郑屏翳凝望着沈青霭,直看着她娇羞的低下了头,这才轻笑着问道:“这下,不生我气了吧。”
微微摇头,也不知晓是不生气了还是在表示其他,沈青霭默默不语,但脸上的红晕半分也没有褪去。
两人再度起步并肩向沈府走去。
经过此事,两人反而感觉更加亲密了几分,虽然一路上未有人说话,但行进间的距离却靠近了些许,或许是已经从刚才的尴尬中走了出来,沈青霭嘴角微微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潜藏在细糯的唇齿之间。
两人一路行至沈府大门处,终于是停了。离别之际,郑屏翳仿若是有些不舍,竟没有第一时间上前替沈青霭敲门。他转身望向身边的沈青霭,深吸一口气,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得,以前所未有的温柔语调对沈青霭说道:
“青霭,有一事屏翳一直想告知于你。你也知道我立志要为国效力,对我郑家男儿而言,只有沙场才是我们的归宿。家父已经替我打点好一切,所以再过几日我就要启程去云州了。”
此话一出,对沈青霭来说宛若晴天霹雳,让她顿时有不知所措。虽然类似这种传言早在半月前沈青霭就曾听自己的父亲提及,但此时此刻被情郎亲口说出,还是让她心头涌出一股难言的苦涩。
略略低下头,发丝盖住眉眼让郑屏翳顿时看不真切她那娇媚容颜,旋即双肩开始点点颤动,斗大的泪珠开始垂下,竟是当场啜泣起来。
“青霭,我……”
郑屏翳顿时慌了神,但这里是沈家正门外,周围住着的都是和朝廷大员,他哪里敢与沈青霭有所亲近,想要出言安慰,却又不知说些什么才好,两人一时间没了言语。
沈青霭终归是大家闺秀的沈家大小姐,自然知晓轻重,虽然不舍,但也只是啜泣了一会便渐渐停息。抬头望向郑屏翳,带着泪花的杏眼有些责怪的望着郑屏翳,细声道:“此事……你应该早些告知我才是……我又不是……又不是……”
后半句终归是没能说出,两人一时间相顾无言。
“要去多久?”沈青霭沉声问道,心中似乎有了决定。
“三年吧……”郑屏翳缓声道,其实就连她自己也不确定。
沈青霭抬头,与郑屏翳四目相对,凝声道:“那如此,青霭便在家里等着哥哥,等着哥哥三年后回来娶青霭。”
说罢,沈青霭顿时红了脸,但她本就是个极有主见的人,既然已经决定,就再难更改。
沈青霭从袖中掏出那张锦帕,因为之前的紧张的心绪变化,原本纤柔的锦帕此刻已经被她在手心揉成了一团。她细细将锦帕展开平铺在手心,商某那一对戏水鸳鸯一如既往的艳丽。
她将锦帕细信叠好,随后在郑屏翳惊愕的注视中,红着脸将其放到了郑屏翳手中。
依据大魏朝民间的习俗,闺中少女将自己的贴身锦帕送与心上人,那便是决定今生今世对此人永不变心。
“青霭等这哥哥回来。”沈青霭泪眼低垂。
郑屏翳心中五味陈杂,他将锦帕贴身放好,感受着指间残留的余温,伸手与沈青霭十指相扣,一字一句无比坚定的说道:“今生今世,除了沈青霭,我郑屏翳再不会娶她人为妻。”
明月高悬,默默见证着一切。
那年,十八岁的郑屏翳与十五岁的沈青霭定下终身。
第二百八十三章 匆匆那年(三)
三年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却成为了一切的转折点。
沈青霭为了等郑屏翳归来,从此深居简出不显人前,就连大皇子卫想要娶沈青霭为妻,也被她经过多方努力而婉拒。沈家自此在朝廷中经受了极大的压力。
就在沈青霭以为一切都会因郑屏翳的回归,郑家和沈家联姻而好起来的时候,等来的却是一道晴天霹雳。
毫无预兆,一夜之间沈家便被朝廷派出的禁卫军控制,所有人都身陷牢狱。没过多久便传下天子口语,沈家有谋逆之心,诛九族!随后沈家男丁全数被斩首,女子被发配教坊司沦为娼妓。如同擎天巨柱的沈家就如此这般在极短的时间内崩塌。
史称“魏书一案”。
绝大多数的沈家女眷都在进入教坊司前选择自尽。大皇子卫虽然被沈青霭婉拒,却依旧对她念念不忘,为此不惜暗中安排人手偷梁换柱将沈青霭救出,从此世上再无沈青霭。
这期间郑屏翳都被自己的佳人蒙在鼓里,根本不知晓发生了何时,只是一直奇怪为何自己送出的书信迟迟都没有回应。直到三年之期已到,郑屏翳回返燕京之时,才得知沈家的败落,而那时的沈青霭已然“失踪”了。
哀莫大于心死,那段时间郑屏翳整个人都深深陷入绝望之情中无法自拔,整整半年发了疯的动用自己身边的力量去搜寻关于沈青霭的消息,奈何那时沈青霭已然被大皇子卫救走,深藏于府内。
卫只是软禁了沈青霭的行动,他想要的不仅仅是沈青霭的人,还有她的心。
半年的寻找未果之后,郑屏翳已然死心,他封闭心门,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云州,将所有的愤怒、怨恨都倾泻到了南下进犯的虍虏人身上。那年的虍虏人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受到挫败,他们认识了一头猛虎,一头发了疯、比他们还要凶猛百倍的猛虎!
一年之后,郑屏翳再度回到了燕京。他身上带着赫赫战功,让朝廷所有人心存敬畏。
那年,郑屏翳二十三岁。
====分割线默默无语====
“屏翳啊,你回来了,快让娘亲看看你。”
郑屏翳的母亲等在郑府门口,见得前方骑着高头大马的儿子归来,本应是个欢喜的日子,但那原本含在眼角的泪珠却不争气的滚了下来。
郑屏翳快行两步翻身下马,双膝跪地道:“母亲,我回来了。”
“好好好,回来了就好。”这一年郑母着实是过得胆战心惊,接连不断的战报让她一颗心悬在半空,此刻终于算是能够安然落下。郑母轻抚的爱儿的脸庞,柔声道:“累了吧,快去沐浴更衣,你父亲也就快要回来了。”
“母亲,我这就去。”虽然嘴上答应这,但听见母亲提及父亲,郑屏翳脸上却没有如见到母亲一般的激动,只是淡淡的回了句,然后拉起母亲向郑府内走去。
郑母幽幽叹息,在沈家出事之时,正是郑父亲自下令让所有人都瞒着郑屏翳,而且还第一时间斩断了与沈家的关系进行自保,对沈家也是不管不问。直到三年后郑屏翳回到燕京知晓沈家的败落,两父子的关系就陷入了冰点,直到现在也没有缓和。
晚上的家宴,是在无声都度过的。郑屏翳全程没有理会自己的父亲,而母亲有心从中调停,却始终不得其法。
“我吃饱了,先回房了。”
说罢,郑屏翳将碗筷放在桌上,旋即就欲转身离开。
“屏翳,你先别走,为父有几句话要对你说。”一直未开口的郑父抬头看着自己儿子的背影,叹息道:“就任云州少帅之事我已替你办妥,安王非常看好你,只要他肯帮忙,大皇子那边便算是走通了。”
大皇子卫经营云州多年,执掌兵权政事,在那里文臣武将多半都是大皇子的嫡系,如果没有大皇子的首肯,除非郑屏翳表明对卫效忠,否则卫是绝对不会将最核心的云州军务交给郑屏翳的,若是如此,那郑屏翳在云中进行的军制改革便会胎死腹中。这可是郑屏翳在沈青霭“失踪”之后的这些年中唯一的执念了。
安王与大皇子卫极为亲近,而且一生戎马,在大皇子卫执掌云州之前就是他以一己统领云、吉二州的军务,如果能获得安王的支持,想必就算没有大皇子卫的口头支持,郑屏翳也足以切实掌控云州军务。
“不过安王又一个条件。”郑父放下碗筷,盯着郑屏翳的背影缓缓道:“他要你迎娶寿安郡主为妻,听说这是寿安的意思。”
寿安郡主,那个处处与青霭作对的刁蛮郡主,她竟然还未嫁人吗?
郑屏翳回身站定,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父亲,仅仅几个呼吸间便做出了决定。“我可以答应安王的条件,不过我要安王无条件支持我在云州的军制改革。”
“这点为父会和安王说清楚的。”似乎是松了口气,郑父眼中漏出了些许轻松的身材,只是原本就因为年迈而
衰老的身躯更加佝偻了几分。
“父亲,您……您还请保重自己的身体,郑家还有我在。”没来由的,郑屏翳突然说出此话,随后立刻转身离开了饭厅。
听着儿子的话,郑父终于是露出了些许微笑。沈家之事他了解的比其他人要多些,自然知晓其中的凶险,一个不好连郑家都会被搭进去。
为此他对于沈家的求助只能强忍着心中强烈的负罪感选择闭门不见,这不是他的本意,但为了郑家他却不得不如此。
那时的郑屏翳不懂这些,此刻也未必能够彻底明白,但无论如何此刻的郑屏翳终于成为了能够撑起整个郑家的顶梁柱,既如此自己豁出这张老脸,为儿子、为郑家发挥出最后一余热吧。
一月后,一件大喜事轰动了整座燕京城。
靖平侯郑屏翳迎娶安王的独女寿安郡主为妻!
那一日,全城上下张灯结彩,无数王公贵戚争相对两位新人送上祝福,但在郑屏翳不知道的角落总,有一人却在闺房中垂泪。
沈青霭将自己关在了房中整整一天,滴水未进。她那双宛若秋水的明眸此刻已再不复半点神采,整个人半卧在床榻之上,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烛火,怔怔无神。
原本大颗大颗不断淌下的泪水此刻也变成了两道涓涓细流,在烛火的映照下斑驳了床头的绣枕。
此刻的沈青霭哀莫大于心死。
大皇子卫忙完了自己的许多事,终于在夜里站到了沈青霭所在房间的门口。
所有卫安排前去服侍沈青霭的侍女和下人都被赶到了门外,虽然这房门并未锁上,但却无一人敢上前推开房门。听着原本从内里传出的那道撕心裂肺的哭声已然消退,卫微微舒了口气。
他拦下了身后想要上前敲门的侍卫,亲手从身后的侍女手中接过用茶盘盛装的点心,对沈青霭满含柔情的问道:“青霭,我进来了。”
只听吱呀一声,房门打开,卫走了进去。
按理说卫身为大皇子,在人们眼中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且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之人,但今天卫却将脚步和动作放得很轻,似乎眼前的沈青霭都是一尊精美的薄瓷梅瓶,微微触碰就会让她彻底崩碎一般。
下人在卫进入房间后知趣的关上房门,卫将手中的点心放在桌上,这才开始细细打量眼前的丽人。
第二百八十四章 匆匆那年(四)
刚刚被救到卫府上之时,沈青霭几乎日夜都要寻死觅活,而卫的表现却着实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他没有强迫,更没有将沈青霭如何,只是一直陪在她身边好言相劝。
有一次沈青霭正对着下人大发脾气,装满茶水的茶杯被她掷出,却正泼了刚刚打开房门的卫一头一脸。当时周围的侍女们都吓傻了,瞬间瘫倒般的跪在地上,连请罪都忘了如何开口,整个人如同被惊吓过度鹌鹑一样只能在原地簌簌发抖。
大皇子的盛怒,王府内无人能经受得起!
但出乎意料的,虽然被那茶水溅了一身一脸,但卫却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挥手间屏退众侍女,轻柔对沈青霭问了句:“对孤如此这般,可能令你好些?若是如此那孤便让你泼个痛快。”
一句话,却让沈青霭无言以对。
……
距离沈家的魏书一案已经过了近两年时间,沈青霭也在大皇子王府住了近两年,卫对她一直以礼相待,从不逼迫,不管每日多么繁忙,夜里都会抽出些许时间前来陪沈青霭排遣心中孤寂。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沈青霭就和卫维持着一种很奇妙的状态,似友非友,似妻非妻。无论卫心中有多大的火气,只要沈青霭开口,卫心中的不快便会顿时间烟消云散。
沈青霭见不得卫苛责下人,卫便真的在这两年之中收敛了许多自己的脾气,再加上沈青霭本就对下人极好,这两年内大皇子王府的气氛竟是前所未有的和谐,连大皇子卫脸上的笑意都比过去多了许多。
王府上下都将沈青霭当成了此间的女主人来看待。若不是沈青霭是有罪之身,不能让人瞧见,恐怕下人们都要在自己的主子身前进言,恭请将沈青霭纳为正妻了。
=====我是惆怅的分割线====
此刻卫步入房间,却看到一脸憔悴之色的沈青霭,一种说不出的疼痛骤然间充斥着他的心头。
沈青霭还是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的烛火。那烛火恍恍惚惚,几乎都要在风中湮灭,像极了此刻的她。
卫万千话语堵在喉间,却什么都吐不出来。憋了良久,却只能缓缓道出一句:“青霭,若是不嫌弃,孤在此陪你可好。”
良久没有回应,但那房中的烛火却是熄了。卫缓步上前,重新点上一盏,顺带将窗扉掩上,隔绝了寒风,也隔绝了外面的喧嚣热闹。
只有两个人静坐在此间,默默无言。
重新燃起的烛火不在摇晃,只是冷冷的矗立在
那里。火光映照着沈青霭脸上两道早已干涸的泪痕,终于让沈青霭有了些微的清醒。
沈青霭微微坐起,眼角再度垂下一滴热泪,苦涩道:“原来男子的誓言,竟都是如此不堪。”
“青霭,就算其他人都离你而去,孤也会陪你。”卫感觉自己从未有过向今日这般矫情,但他已不在乎了。
起身走到沈青霭身前,轻柔将床榻上的锦被提起,替沈青霭细心盖上。试探地碰了一下沈青霭的香肩,见她没有抗拒,便一只手小心的落上了沈青霭的肩头。
沈青霭浑身微微一颤,却并没有其他动作。她想起了那天夜里郑屏翳抱住自己的时候,也是如此这般的轻柔,但时过境迁,身边的人却已经换了模样。
当年你说过非我不娶,我亦情愿非你不嫁,只是可惜……世事无常,我们终究逆不过这苍天。
“早在那日第一次在沈府见到青霭,孤便情根深种。这么多年的等待,孤便是想陪你等一个结局。”
“但时至此刻,孤心里却没有半点的开心,青霭可知为何?”
“因为孤终于知晓,无论如何对你,在你心里孤永远也比不上那郑屏翳。”
用力将沈青霭包入怀中,卫如同一个饿汉看见朝思暮想的美食一般,贪婪地吸吮着从沈青霭身上飘来的香气,双手环绕,那突然增长的力道仿佛要将沈青霭整个人揉入自己的怀中。
卫脸颊探进沈青霭的发间,感受着其上传来的轻丝滑触感,闭上双眼,温柔而又不容置喙地说道:
“今夜,孤要你成为孤的女人。”
沈青霭并无任何言语,只是被动的接收着,两行热泪打湿了枕畔,听着窗外迷蒙的喧闹声渐渐远去,感受着身上的疼痛,她的身心都在这一刻彻底死了。
====分割线的心情很复杂====
“郑屏翳,你这是做什么!”
一把掀开脸上的红盖头,寿安整个人跳将起来,对郑病翳怒目直视。眼中的愠怒已然掩饰不住,这个不识抬举的郑屏翳,竟然敢对自己如此无情!
只见行入洞房的郑屏翳并没有按礼用玉杵挑起寿安郡主的红盖头,而是三两下便解了身上的爵弁,将一身衣物拖了个干净,换上一身简洁的劲装,别上腰间佩剑,看样子竟是要离开此地!
“郑屏翳,我在问你话!”
寿安已然出离愤怒了。她不顾一切的扑将上去,从身后抱住了郑屏翳,怎么都不松手。
“你说,你说!我哪点比不上那沈青霭,这么多年了,你为何总是不愿正眼看我一眼!论容貌,论家室,我哪里比不上她!你说啊!”
吼着吼着,寿安喉间竟罕见开始露出点点呜咽之声,这个倔强而又蛮横的天之骄女,从未受过半点委屈的安王独女,却在此刻为了一个男人哭了出来。
“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是等到了这次机会。你可知我求了父王多少次他才答应让我嫁给你,你可知这些年我受了多少背后受了多少人的讥笑!”
“你什么都不知道!”寿安一把抽出了郑屏翳腰间的宝剑,将它狠狠的掷于地上,剑锋插入地面寸许,明晃晃地摇晃,散发出点点决绝的凄凉。
郑屏翳第一次停下手中的动作。他转身看着寿安,看着她两颊淌下的夹杂着凄婉与愠怒地泪水,看着她因为盛怒与绝望而紧紧握起的双拳,看着她俏丽的眉眼之间对自己复杂而又真挚的依恋,心中突然有一刹那的不忍。
但也只是刹那罢了,郑屏翳脑海中突然翻涌出无数场景,那是自己与沈青霭的点点滴滴。
是啊,自己终归是负了青霭。
自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连这为国驱逐虍虏的资格,竟然也是要用自己与寿安的一纸婚约来换取,何等荒谬,何等荒唐!
就在寿安原以为自己的情郎已经回心转意、眼中的喜悦正一点点扩大、想要上前抱住郑屏翳的时候,郑屏翳却面色冰冷的抽出了插在地上的宝剑,剑锋森寒,斩断了前程过往,也斩断儿女情长。
“郑屏翳已经死了,往后我只会是云州少帅靖平侯!”
说罢,再不理会身后哭闹的寿安郡主,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去,那决绝的背影映在寿安的眼眸中,是那么的绝望。
“哇”
寿安整个人仿佛瞬间被抽离了魂魄瘫坐在地,撕心裂肺的哭喊从张灯结彩的洞房中传出,却被周围的欢歌笑语所淹没。郑屏翳乘着夜色孤身出城,与早已在城外布置的亲卫队会合后直奔云州。
从此以后,郑屏翳再没有回过燕京。
正如他所说的,过去的郑屏翳已经死了,此刻除了为国报效的忠肝义胆,除了驱逐虍虏的昂扬斗志,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燕京已经不再是他的家,他的家在云州,在与虍虏的战场上!
第二百八十五章 逍遥天岚经的突破
郑屏翳望着书桌上铺张着的云州地图,听着窗外不断传来的军队巡逻的脚步声,终于从过往的思绪中醒了过来。
伸手探入胸口内衬里侧,掏出一张绣着鸳鸯戏水图的锦帕,手中在其上细细的捻揉着,默默无语。
这是两人当年分别之事沈青霭赠与自己的定情之物,只是此刻早已物是人非。
当自己从楚临虚口中听闻到沈青霭确切未死消息的时候,自己一开始是不敢相信,但楚临虚的狠厉目光却让他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这一丝希望支撑着他挺过了定远城的危局,挺过了虍虏大军在平原上对自己的绞杀。正是这股执念,让郑屏翳整个人在某一瞬间迸发出无穷无尽的力量,这种力量潜移默化的改变着郑屏翳手下的大魏军,给予他们希望,哪怕经历了一次次令人沮丧的溃败也没有让大魏军的士气消亡。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在云州守军的眼里,他们的主心骨不是地位尊贵的九皇子卫瑾,而是云州少帅靖平侯郑屏翳!但谁也不知道,郑屏翳之所以能一路吃撑到琅孚还没有倒下,除了对身后千百万黎民百姓的责任之外,还有对于沈青霭的执念。
段逸飞等人来到琅孚则是给了郑屏翳一记强心剂。这又是沈青霭派来援助自己的伙伴,当郑屏翳从段逸飞的手中接过那一封花飞雨下令让商徵羽保护自己的书信,看着上面那一如既往的娟秀字体的时候,郑屏翳终于相信了沈青霭是真的还活着。
他一定要挺过这场大战,他想要亲眼见到沈青霭!
前程往事如烟,又空留几多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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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徵羽睁开双眼,见到的却是空空如也的天花板。
“喂!商徵羽醒啦。”
听着身旁饱含着开心与激动的娇笑,商徵羽略微偏头,原来是白芙蕖。她身前着一盆清水,正在用洗净的毛巾准备给商徵羽例行擦拭额头。
虽然在段逸飞的协助下商徵羽已经压下了体内翻腾的气血,但商徵羽就是一直都没有醒来,而且总是不间断的发热。
期间郑屏翳派来的军医也已经替商徵羽把过脉,均认为只是简单的内热之症,但无论他们是用药石治疗还是用针灸疗法,都没有起到很好的退烧效果。众人最后只能轮值替商徵羽用这种最为简单的方法进行治疗,希望他能尽快清醒。
好在终于是醒了。
“我昏迷了多久?”商徵羽双手支撑着在床头坐起,门外响起一阵响动,是子弃和完
颜婧的人走了进来,只是独独少了段逸飞和凌飞仙。
“你呀,昏迷有两天了。至于他们两个嘛”见得商徵羽问起,其他人还好,白芙蕖直接就笑出了声。“他们两人现在忙着保护郑屏翳,只有晚上换班的时候会回来。”
两人一起?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
楚临虚还是一如既往的抱着长剑靠在墙边,脸色在黑纱帷帽的遮掩下让人看不真切,子弃也依旧带着那副金属面罩,站在身侧也没有半分要说话的意思。
商徵羽只能将目光转向完颜婧。
完颜婧微微一笑,道:“等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一个两个都神神秘秘的。”商徵羽撇撇嘴,不过现在他浑身无力,而且虍虏人随时都有可能功成,抓紧时间恢复才是要紧事。
盘膝做起,商徵羽摆了个五心向上的姿势,开始调动起真气内视自身。
还好,那个神秘的光茧不知为何又回来了,不似在幻境中那样不见踪影。自己的将军令真气也在经脉之中流转不休,看样子并未有什么异样。
要知道商徵羽之所以在那个幻境中挣扎得异常艰难,就是因为自身属于将军令的那部分真气以及体内的神秘光茧不知为何全都消失不见,否则他怎会被迫用还未进入势境的逍遥天岚经去修复体内伤势。
等等,逍遥天岚经!
商徵羽猛地一震,自己的逍遥天岚经什么时候也迈入势境了?而且看那模样,逍遥天岚经的那种带着缥缈气息的真气已然和将军令的那种苍茫真气融为了一体。虽然二者可以在商徵羽的刻意调动下分开,但只要商徵羽一旦松懈,这两股截然不同的真气就会重新融为一体。
而且不仅仅是简单的融合,而是携手并进。将军令的厚重真气让逍遥天岚经的那种缥缈多了一丝根本,而逍遥天岚经也反哺将军令,让将军令真气具有了更多的变化,而不是如以往那般简单的大开大合。
没想到机缘巧合下,自己竟然有此一得!
“可惜师兄不在此地,要不然我得好好问问他此间的变化会对今后的修行有什么影响。”
商徵羽心中嘀咕着,继续调动真气在经脉中流转。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商徵羽感觉那道光茧变得厚实了一些,而且扩大了些许,内劲化丝小心探入光茧之中,得到的反馈却让他有些错愕。
这光茧似乎很喜欢自己的这般变化!
不过这光茧终究是门派祖师留下的一道玄之又
玄、类似道印的传功法门,凝聚了他老人家毕生的功力结晶,商徵羽每次与光茧沟通都感觉自己像是在与老祖宗对话一般,总有种被人高山仰止的感觉。
事实也是如此,若不是有光茧辅助,他怎可能跨越两大境界,使出蕴含真意的霸腿第四式“一将功成万骨枯”!
只是可惜,霸腿最后一式自己始终不可得,看来还是自己的修为不足啊。
真气运转一大周天,解决了不少残留在体内的细小暗疮。商徵羽喜笑颜开。这就是逍遥天岚经晋级势境之后的效用,进一步增长的六识让他对体内各种细微的变化都更加敏感,若是凭借自己以往的修为,别说修复,就连发现这些暗疮都不太可能。
商徵羽徐徐突出一口气,呼出的气中带着点点的粉色,让子弃等人顿时紧张了少许。
“没事,我只是在疗伤。”
商徵羽做了个手势让大家稍安勿躁。随后又继续陷入了深层的入定。运转逍遥天岚经的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难怪昆仑的人从来都不屑于入世走动,只一味地在山上隐居苦修,原来这种感觉是如此的令人舒爽!
不过商徵羽又想到了其他,当即露出了苦笑。
原本自己修炼逍遥天岚经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若是学无所成还好,此刻自己让逍遥天岚经晋级到势境,这可就真的坐实了偷学他人传承的罪名。看来昆仑之行也要提上自己的日程,等解决完云州之事,自己便走一趟吧。
商徵羽也不想太多,走一步算一步。也就是片刻就做出了决定。
这一入定便是小半天,等他醒来的时候段逸飞和凌飞仙已然回来了,接班的是楚临虚和子弃。两个人都是数狼的,最喜欢昼伏夜出,这种活给他们正合适。
楚临虚和子弃本就是师兄弟,他们的师傅正是人称“暗流剑影”的绝世剑客古河,在他人生的巅峰时期古河曾与天下四剑之一的义剑对决与雍州天澜山巅,虽然古河最终落败,但却支撑了近百招,让自己“暗流剑影”的名号响彻大江南北。
但是不知为何,古河从此之后就销声匿迹,甚至现如今除了老一辈的江湖名宿之外已经少有人能记起这号人物。
古河的徒弟自然不可能是凡俗之辈,楚临虚继承了师傅的剑道,修行月影剑法,以快、准、狠、绝四字为要义,招招狠辣。
而子弃继承了古河的另一门绝学冷锋指,冷锋所向,挡者睥睨!
有这本就精于刺杀的二人组在旁保护,别说小八,就算是狼王派出来的绝顶高手也动不了郑屏翳!
第二百八十六章 小师父
商徵羽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能让靖平侯亲自前来问候自己。
当听闻商徵羽醒来之后,郑屏翳竟在巡查完琅孚的房屋之后,第一时间前来探望,这是商徵羽完全没有想到的。当见到门外之人通报靖平侯来访的时候,商徵羽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郑屏翳他为抵御虍虏大军费心劳力,怎么还有闲情雅致来看自己这个毫不相关的人?更何况两人本就没什么交集!
“商兄,你这几日静养得如何?我挑选了一颗上好的人参给你熬了一锅鸡汤,待会便能送来。”
见多了高高在上颐气指使的官僚,再见这半点架子都没有的郑屏翳,商徵羽顿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替我四哥谢了。”
没等商徵羽回话,旁边的楚临虚驾轻就熟的就应了下来,这才更是让商徵羽惊讶,什么时候老五这么会来事了?
直到郑屏翳以军务在身不能久留为由离开了商徵羽几人居住的院落,商徵羽一脸审视的望着楚临虚,仿佛要重新认识他一般。”
“你还是我家的老五吗?”商徵羽突然伸手上前捏了捏楚临虚的脸蛋,见其脸色微红,顺势便攀上了楚临虚的肩头笑道:“喂,郑屏翳是不是给你什么好处了?来,跟哥哥说道说道。”
楚临虚肩膀上内劲一吐将商徵羽的胳膊震脱,不咸不淡的说道:“郑屏翳这个人,还不错。”
“哦?怎么个不错法?”商徵羽有些好奇。
楚临虚抱着剑斟酌了半天,沉声道:“他是个好官。”
商徵羽嘿嘿一笑,自己的五弟从来都是眼中容不得沙子的人,他说是说好,那这个人就一定差不了。
后来商徵羽才知晓,原来这段时间在卫瑾和郑屏翳的调度下,整个琅孚已经彻底进入了戒备状态,方圆三十里内都有巡哨日夜巡防,更是派出了高手深入到虎王大军营长附近探听虚实。
而这正是让商徵羽觉得最为不可思议的地方,因为派出去的人不是其他,正是段逸飞和凌飞仙!
这两人都是孤高冷傲到没边的主,怎么会突然答应帮助郑屏翳了?
别说商徵羽,其他人也一样觉得不可思议,不过这就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发生的。郑屏翳独自在房间与段逸飞和凌飞仙详谈了一个晚上,随后便带着段逸飞和凌飞仙离去,直到昨日才归来。
商徵羽顿时咋舌:连三哥和凌仙子都能说动,看来这郑屏翳是真有点本事啊。
除了段逸飞和凌飞仙外,其他人也都没有闲着。
楚临虚和子弃除了专职保护郑屏翳之外,还有个任务便是与白芙蕖一起作为大魏军的陪练。
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不过事实
就摆在这里。
自从听说虍虏人军中有独角魑魅、双角罗刹这样的高手存在,郑屏翳就绞尽脑汁的研究针对的战法。若是在战局僵持不下的时候这些人突然出现,极有可能影响战局的走向,从而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不防。
楚临虚、子弃和白芙蕖的人物,就是作为大魏军的假想敌,让他们熟悉势境高手的战斗方式和战斗意图,同时以群体的力量,将势境高手的战斗力进行最大化的削减。
至于完颜婧的任务就更出乎商徵羽的预料了,她成为了郑屏翳的近前侍卫兼参谋!
郑屏翳在制定一些战略计划的时候,都会征询一下完颜婧的意见。让她用本族人的思维方式去思考,借以片段虍虏人会如何应对这种战局的变化,从而将计就计。
这个主意最初其实是收到大部分将领的反对的,但却获得了卫瑾和穆云天老将军的支持。究其根源就只有一个原因:他们相信郑屏翳,而郑屏翳相信清风抚月阁。
事实证明这种方法真的很有效,在随后的几次遭遇战中,借助着先前完颜婧的帮助和郑屏翳在沙盘中的模拟,当即取得了不错的效果,两胜一负,打败的那次因为即使的撤退而没有收到太大的损失,而且直接导致虎王围困琅孚的计划不得不又向后推迟了许多。
这让琅孚的全体将士们的心气都为之一振!
原来虍虏人并不是不可战胜的,他们坚信靖平侯已经帮大魏军找到了取胜之道!
“这家伙,不是有点本事,我看是真有本事才对!这番手段和大姐都有得一拼,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商徵羽自言自语的话听着楚临虚眼角直跳,这话也只有洒脱不羁的四哥敢说了,若是让大姐听到,非得扒了他一层皮不可!
“嘿嘿,老五你怕啥,大姐又不在。”
你还知道啊!楚临虚顿时白了商徵羽一眼。
商徵羽突然收起了脸上的玩笑,正色问道:“这段时日有没有小八的线索,这家伙真会来吗?”
楚临虚摇头:“整个琅孚我们都搜遍了,没有发现。要不然就是他还没到,要不然就是大姐算错了。”
“如此大事,大姐怎么会算错?”商徵羽摇头,回想起当日自己在燕京保护曹应龙大哥时,大姐步步为营丝丝入扣的手段,商徵羽更是坚定了自己的判断,他沉声道:“继续小心保护郑屏翳,我相信大姐不会算错的。”
“明白。”楚临虚点头。
“好了,我出去走走,你休息吧,晚上还得和子弃换班呢。”
刚刚痊愈的商徵羽正需要适时的活动活动,来到琅孚这么多天,自己竟然对城内还没有半点熟悉,这可不是商徵羽的性格。
虽然做不到像大姐那样运筹帷
幄决胜千里,但未雨绸缪还是必须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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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孚城内一座无人问津的庙宇中,此刻聚拢了许多从北方逃难过来的难民,他们有的拖家带口,有的孤身一人,但都是背井离乡的可怜之人。
郑屏翳专门拨出了一部分粮草去救济这些流离失所的饥民,更是在此贴出了征兵告示,但凡是符合条件、身体没有残疾的年轻小伙,加入大魏军中之后都能保证有口饭吃,甚至发下的军饷还可以用来养活自己的家人。
这也导致许多无家可归的流民都愿意冒险赌上一睹,毕竟郑屏翳的口碑在云州百姓中一向很好,他们也愿意为家园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也正是因为郑屏翳管理有方,所以琅孚城在涌入了如此多难民的情况下还没有爆发出什么太大的事端。
此刻,粥摊终于开门了,几个大魏士兵端着几大桶米粥走了出来,沿途不断有其他士兵替他们维持秩序,倒也没有引出太大的乱子。
“排队,都排队,不要乱,都有得吃!”
带头的小队长不断吆喝,指挥手下横着长枪挡住不断涌上前来的饥民。
一个蓬头垢面的老人家好不容易挤到了第一位,他双手托着一个粗糙的木碗,对着眼前的施粥的士兵不住鞠躬。
“这是你的,下一个!”
这个士兵看他面黄肌瘦,显然是许多天没吃到东西了,这一勺稍微打得多了些,却被看见的小队长当即从背后猛的踹了一脚。
“你找死啊!现在琅孚已经被围,你给他多吃了一口,说不定就要因此多饿死一个人,别犯傻!”
小队长再度在这个年轻士兵后脑勺拍了一记,在他耳边沉声道:“记住了,每人半勺,不许多了!”随后便离开此地,到旁边巡查去了。
这里十几个施粥摊子,他可得一个个看过去才行。
队伍的后面,一个看起来约莫十四、五岁、头上点着三道戒疤的小和尚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小心的呵护着手中得来的小米粥,回头望了一眼从粥桶中冒出来的热气,咕咚一声咽了下口水。
但小和尚没敢停留太久,因为旁边那些排在最后的人已经将目光落到了他手中的粥碗上。
若是被人抢走,那可是大大的不妙。自己还好,但师傅近一周可都是将自己的吃食分给了那个年轻的施主,自己半点都没吃到,今天是必须进食了。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小和尚心中默念一声佛号,将钵盆盖好,随后便向一处简陋的小巷跑去,看这脚下带风的样子,竟是练过些许功夫的。
……
第二百八十七章 结缘
“师父,我回来啦。”
小和尚三拐两拐跑进了一个巷子,离着老远就开始张口招呼。
只见一个枯瘦的老和尚靠墙盘坐在地,雪白的长须都已垂到了地上,一身破败的袈裟已经被他取下,盖在了旁边一个睡着的流浪儿身上。
老和尚已经进入了深层入定,借此来抵御腹中的饥饿,但长途跋涉到此本就已经耗尽了他的体内,再加上将自己身上所有的食物都分给了周围的饥民,此刻已然是到极限了。
小和尚跑到近前,突然从身侧传出一阵有一阵咕嘟嘟的声响,伴随着吞咽口水的声音。小和尚将怀里的钵盂紧了紧,看着周围渴望的眼神,心中无比纠结,但还是咬了咬牙细声道:“我师父已经一周没吃东西了,今天的我想留给我师父。”
正当大家僵持之际,旁边一个老者最后咽了口唾沫,生生将自己肚里的饥饿给压了下去,撇过头再不看那小和尚怀中钵盂一眼,用半根手杖梆梆梆的敲了三下墙角,沉声道:“你们就别为难小师傅啦,这么多天还没吃够吗!都散了,散了吧!”
老人家在这群饥民中似乎颇有威望,他一开口那些原本眼冒绿光的饥民们顿时蔫了下去,四散回到自己的地盘睡觉去了。
在这种时候,除了睡觉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不是没想过去参军,但他们中符合条件的人都已经去了,留下的这些都是老弱病残,没那个机会。
小和尚对着那位老者感激的报以微笑,随后上前一手抱着钵盂,一手使劲摇晃着自己的师傅,过了半晌老和尚才幽幽转醒,肚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咕嘟嘟的声响,老和尚也不以为意,只是微笑地看着小和尚,虚弱的问了句:“我这一趟入定多长时间了?”
“回师傅,已经三个时辰了。”小和尚恭敬道。随后将手中的钵盂双手托起递给老和尚,低着头说道:“请师傅用斋饭。”
看着小和尚暗自吞咽着口水却不敢对钵盂多看一眼的样子,老和尚满意的点点头:“觉心啊,这碗粥师傅喝一口,你喝一口,剩下的分给后面的那个年轻的施主,如何?”
“觉心听师傅的。”被唤作觉心的小和尚点点头,用渴望而又坚定的眼神望着师傅,恭敬道:“还请师傅先用斋饭。”
“好。”
老和尚对自己徒儿的表现甚为满意,他浅浅的含了一小口,随后将钵盂递给了觉心。觉心也学着师傅的样子含了一口,看样子比老和尚吃的还要少上半分。
老和尚慈祥的摸了摸小和尚的光头,颤颤巍巍的起身。小和尚赶忙来扶,两人徐徐向
巷子深处走去。
巷子的深处躺着一个年轻人,他面色苍白,肩膀和手臂上都是伤口,虽然已经没了生命危险,但在缺医少药、而且没有食物的当下要想恢复过来,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觉心,来,帮我将小施主扶起来。”
觉心会意,两人合力将躺在地上的年轻人扶起,小心的避免触碰他的伤口,钵盂中那大半米粥就这般一点点的流进了年轻人的口中。
似乎是感受到食物的香味,年轻人虽然依旧昏迷,但口中也在下意识的吞咽着,没过多久便将这大半碗粥喝了个干净。
老和尚伸出手指在年轻人的嘴边将残留的米粥刮起,抹到了年轻人的嘴里,伸手探向年轻人的脉门,稍后便露出了些许笑意。
“是好些了,估计今日就能醒来。”
====分割线正在被窝里躺尸====
薛无念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我从鸳衾凤枕楼离开后便直奔宁威侯府。那个名叫邓秣的宁威侯显然没想过竟然有人敢在燕京城内打他的注意,自己只是略施手段便将他成功击杀。
也不知是为何,好像邓秣的死让自己心中有种无比畅快的感觉,大姐只能是我的,谁都不能抢,谁都抢不走!
还有一个郑屏翳,那才是自己的最终目标!
郑屏翳,你给我等着!
不过自己的运气好似不怎么好,好不容易混在一队逃亡的饥民中到达了琅孚城附近,却恰好与虍虏人的先锋军遭遇。那个将领也是,竟然一眼就看出了自己身上的功夫,直接派人进行绞杀。
自己仗着高人一等的势境修为且战且退,但也因此遭到了虍虏人的重点招呼。自己终究是大意了,虽说势境之下皆为蝼蚁,但蚁多也能咬死大象,自己已经被逼入了绝境。
最后关头,好像是看将两个和尚向这边跑了过来,随后自己便失去了知觉,再也不知晓其他了。
嗯,身上好痛,全身虚弱的厉害,不过好像自己活下来了。
薛无念眼睑颤抖着,微微睁开一条缝,刺目的阳光让他极度不适,又闭上了双眼。
“师傅,师傅,施主醒啦。”
觉心的呼声将一旁打坐的老和尚再度从入定中惊醒,老和尚以手指搭上薛无念手腕,随后微露笑意,雪白的眉角翘起,面露喜色:“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缓了一会的薛无念睁开双眼,正看见好奇的望向自己的觉心和老和尚,他
立刻认出了这是那天在战场上向他本来的那两道身影,看来自己是被他们救了。
“薛无念,多谢两位师傅救命之恩。”此刻身上还不宜有所动作,薛无念只能先口头向老和尚和觉心道谢。
“施主以命相护,吸引了大部分虍虏人的兵力,否则其他施主如何能有生路,老衲只是做了些许分内之事罢了。”老和尚徐徐开口。
老和尚之所以当下如此虚弱,除了长时间未进食之外,还因为在最初的几天内一直在透支身体为薛无念运功疗伤,否则以薛无念的重伤之身,哪里还能活着醒来。
薛无念运转内劲行使一大周天后便已知晓一切,故而对于老和尚更加感激,他虽然手上沾染了不少人命,但却不是个冷血杀手,也懂得知恩图报。薛无念心中暗下决心,有朝一日定会报此大恩。
不过薛无念却不知,正是因为昏迷而未对郑屏翳有所动作,否则定会与段逸飞等人撞个正着。
薛无念扫了眼四周,到处都是青砖瓦房,周围躺倒这一片与他相似的流民,哪里还不知道这里已经是琅孚城内,旋即脱口问道:“敢问大师,可知此刻战况如何?”
要说之前薛无念却是一门心思想要杀掉郑屏翳,但第一次见到战场,却瞬间深深的震撼了他的心神。虍虏肆意的揉虐自己的同胞也同样激起了他的火气,所以才下意识的想要了解此刻的战局。
“这个……老衲也不知晓……”老和尚露出一丝羞愧,缓声道:“在进入城内之后,除了替施主疗伤之外,老衲就是在入定。并不知晓这些。”
“我,我知道一些。”觉心小和尚跟腔,但随后也不确定的嘀咕道:“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今天听那个施粥的兵士说,虍虏人已经围城了。”
“嗯……”
场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旁边的几个难民也忍不住围拢过来,骇然道:“小师父此话可当真。”
“自然当真,出家人不打诳语。”
觉心的回答让众人都沉默了些,老和尚似乎是累了,再度盘膝坐下颂念经文,也不知实在替前方的将士们祈福,还是在替死去的战士们超度。
觉心见师父如此,便对薛无念告罪一声道:“施主你且好好休息,阿弥陀佛。”
说罢,觉心也闭上双眼,口中熟稔地低声吟诵着佛经,神态虔诚,与老和尚如出一辙。
薛无念试着动了动手指,自己的身体状况比预想的要好上很多。
自己不要再拖累两位大师,今夜便离开吧。薛无念暗自决定。
第二百八十八章 虎狼围城
商徵羽在城内逛了一圈,处理看见十几个人满为患的施粥摊子和等待着救济的难民,在没有其他了。不过郑屏翳确实有一套,虽然琅孚已经被围,但城内的秩序却没有因此慌乱,一切还是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大家对即将发生的大战并不是一味的持悲观态度,之前九皇子卫瑾派兵来援,再加上郑屏翳带兵连续获得的几场胜利,总的来说琅孚守军的士气都还是比较积极的,可以一战。
正当商徵羽准备向回走时,几个难民在亲眼见到最后几桶粥被瓜分干净后,或许是被逼急了,又或者以为自己身强体壮,竟想要去抢旁边那些难民碗里的米粥,当即被驻守的士兵拿下。这也是郑屏翳下的死命令,一旦有人闹事,无需报备直接拿下!
“乱世用重典,这郑屏翳看似文弱,但却深谙带兵之道。”
商徵羽嘴里自言自语着,继续前行。他不是不想帮助这些难民,只不过人数实在太多,自己力有未逮。
只要彻底将虍虏人驱逐出云州,这些都将迎刃而解!
正当商徵羽暗自思量之际,看见一个小和尚怀里抱着一个钵盂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满头大汗,但是脸上却洋溢着喜色,看来是抢到了不少吃食。
商徵羽并未觉得如何,就算是出家人,在面对生死的时候也一样会迸发出身为人的最本能的反应。没有人规定出家人就一定要普度众人,一定要将自己的食物分给他人。能够割肉饲鹰的毕竟还是少数,大部分出家人本质上也还是人罢了。
不过这个小和尚力气倒是颇大,让商徵羽稍微多观察了几眼。不过正是这几眼让他看出了不同。
“这小师父……竟然有势境的修为!他也才十四、十五岁吧!”商徵羽抬起双手搓了搓自己的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要知道当日神霄正天门在闵华参与武会的时候,最小的内门弟子明溪在迈入势境的时候也就是在十五岁,这个不知从哪里迸出来的小和尚竟然能和天下第二大派的内门弟子相比也丝毫不逊色,要不是他有惊天动地的天赋,就有这异乎寻常的背景,或者是可能是兼而有之?
商徵羽不敢怠慢,虽说自己也是难得一见的势境高手,但比人家进入此境界晚了十余年,这根本没法相提并论。他快走两步来到小和尚身边,尽量让自己摆出个亲和的表情,随后拍了拍小和尚的肩膀。
正在向前跑着的小和尚驻步回头,对这商徵羽双掌合十微微一拜,脱口而出道:“叔叔,您有什么事吗?”
叔叔,商徵羽某人真是
想打你一顿!
商徵羽眼角一跳,自己的长相颇为显小,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罢了,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被人称作叔叔!这感觉当真怪异非常!
不过他倒是忘了,自己比小和尚大了十几岁,这一声叔叔还真没叫错。
“小师父,在下可否问一句,您是何门何派,师从何人啊?”商徵羽尽量忍住自己心里想打着小和尚一顿的冲动,对觉心露出了一个和颜悦色的笑容。
“师父说过,我等出家人只是在世间修行的一颗砂砾。无门无派无根无止,施主此问恕觉心无法回答。”
如此一说,倒是让商徵羽更加敬重了几分,看来这小和尚和他的师傅是在世间游历的苦行僧人,没有门派根底就能将自己的子弟培养成如此人物,这师傅当真是了得!
想当初,自己被白苍天调教时,也就是在十六岁才刚刚摸到势境的门槛,十八岁才正式迈入势境,与这小师父一比,当真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觉心小和尚的师父恐怕当是个不亚于白苍天的人物啊。
江湖之中,龙蛇潜藏,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正当商徵羽思虑恍惚之间,突闻一声叽咕声,小和尚颇为尴尬,只能告罪一声道:“师傅还在后边等我回去,施主若无其他要事,小僧便先行离去了。”
说完觉心对着商徵羽双手合十颂念了一句佛号,转身头也不回的向来时的巷子口跑去,竟是因为腹中的响动被商徵羽听到而羞得满脸通红。
“真是个有趣的小师父。”
当商徵羽回过神来,觉心已经跑远了。商徵羽正打算上前探个究竟,却被城外不远的号角声惊了起来。
莫非是虍虏人准备攻城了!
顾不得许多,商徵羽赶忙向声音传来的源头方向跑去。
====分割线今天走路看小说差点掉进了下水道====
呜呜
场外的号角声震天动地,郑屏翳和一干老将陪着九皇子卫瑾站在了城门楼上,俯瞰之下,一片人影重重,竟不知有多少!
当先一列全为步兵,他们手握巨盾,身披重甲,相互结成方形战阵联结在一起,气势恢宏。手中的弯刀在领队的呼号下有节奏的敲击着盾牌,发出阵阵铿锵的金铁碰撞之声。云梯就扛在这些虍虏步兵的肩头,每一座都经过特别加固,根本无法轻易破坏。
步兵之后为弓箭手
队列。他们人人手握巨弓,这种巨弓比以往弓骑手使用的还要大上许多,从结构上看应该射程极远,是专为攻城为准备的武器,弓箭手每个人都膀大腰圆,特别每个人的右臂肌肉都要比左臂粗上一圈,显然都是精通弓术的好手。
在弓箭手队列身后才是一队队的弓骑手和其他骑兵,胯下战马不耐的用前蹄在刨土,同时打起阵阵响鼻,连绵不绝,哪怕是在城墙上卫瑾和郑屏翳等人都能听到这种动静。
攻城车、巨型弩箭、投石车……各种攻城器械在骑兵后方一字排开,且不论威力如何,单单是这种压迫感就让琅孚的众将感觉自己的肩头又沉重了几分。
咕嘟。
虽然不愿,但还是有不少驻守城头的大魏军将士们暗自咽了口唾沫,有些人甚至小腿都开始打颤。这无关乎恐惧,这是人对于近在咫尺、能够轻易将自己性命夺去战争机器的敬畏。他们不怕死,他们怕的是似得不明不白没有价值!
无数的旌旗在虍虏大军中猎猎招展,西面的虍虏大军旌旗上都写着一个虎字,而东面的则写着一个狼字,皆是煞气逼人!让人不敢直视。
“真让商徵羽言中,这狼王回来了!”卫瑾脸色并不好看,但那只是因为他今次是第一次面对如此大战,大半都是因为紧张,乃人之常情。
他向前跨出一步,双手攀上城门楼的城墙。感受着冷冽的狂风逐渐带走自己身上的温度,感受远处飘来的煞气紧逼这自己的心神,卫瑾紧闭双眼,良久后突然张开,眼中原本的复杂情绪已然被他强行驱逐出内心,只留下最纯粹的战意!
原本谦和的卫瑾突然间从身上迸发出无边的煞气,让周围的所有将士心神为之一振!
卫瑾突出胸中一口浊气,转而望向身边的郑屏翳,语态凝重地说道:“本王自知自事,靖平侯听令。”
“臣在!”郑屏翳当即下跪听宣。
“本王命你全权负责今次的战事,定要给虍虏一个惨痛的教训,狠狠从他们身上撕下一块血肉!”
“是,臣领命!”
单膝跪下的郑屏翳起身后和穆云天对视一眼,相互会意地点了点头,同时心里也暗自松了口气。
卫瑾忠君爱国不假,有能力也是真,但他毕竟没有真的经历过战场的历练。当战事陷入胶着时,一旦他轻率间突然做出错误的命令或判断,就会当即让郑屏翳和其他将领乃至整个大魏军一方陷入非常被动的局面。牵一发而动全身,可不是虚言而已。
第二百八十九章 怒劈虍虏拔头筹
不过好在看样子卫瑾已经战胜了自己初次面对此等大战的恐惧,而且将军权全权交给了自己,这代是郑屏翳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也让大魏军见了了一个巨大的隐患。
没错,在此之前,郑屏翳一直将卫瑾当做大魏军中的隐患。不可否认卫瑾的优秀,但战争不是儿戏,从来没有一蹴而就的道理。每个人在成长到足够的高度之前都必须要经过一个过程,就算是天才,也不过是经历的过程比其他人要短上一些罢了。
郑屏翳此刻的斗志前所未有的高昂,他俯瞰着远处的敌军,目光坚毅
既如此,那便战吧!
====开战前的分割线====
在发现虍虏大军的第一时间,郑屏翳就命城中众将做好了战斗准备,等到虍虏大军走到琅孚数里驻下时,大魏军已经在琅孚城墙下方摆好了阵仗。
正是郑屏翳专门研究出来的针对虍虏骑兵的方阵!
这些都是陪郑屏翳一路打过来的铁军,战意不逊色于虍虏大军分毫,他们人人都眯着眼死死盯着虍虏大军的方向,看着那在风中招展的军旗,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高昂战意!
大魏军战阵当中一列步兵阵一分为二,几名大将从后方拍马上前,在军前一字排开,当先一人留着络腮胡须,煞气逼人,一双虎目如铜铃般大小,手中紧握一杆开山月牙斧,鲸吞一口真气,随后猛然间迸发出来,犹如猛虎啸林,震动天地!
“虍虏小二,可敢与你爷爷一战!”
……
“此人名叫秦猛,人称秦三彪子,曾在穆云天老将军麾下做过先锋将军,一柄开山月牙斧斩过不知多少人头,战斗颇为悍勇,屏翳以为让他打第一战最为合适,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郑屏翳已然谋划好一切,但还是依照惯例征询卫瑾的意见,毕竟在这里身为九皇子的卫瑾地位最为尊崇,按理说这领兵之职应该落在他的身上。
卫瑾看着在城下咋咋呼呼的秦猛,听着他震天的叫骂声,不觉得粗鄙,反而觉得军中将领就应该是秦猛这个样子。他大手一挥,竟在郑屏翳惊讶的眼神中在他的肩头轻轻拍了一下,旋即正色道:
“屏翳你无须顾忌其他,带兵打仗是你的强项,本王相信你。本王就在此替你稳定军心,你尽管放手施为!”
卫瑾此举,让郑屏翳再无后顾之忧,他胸中豪气顿时激荡不休。大吼一声:“擂鼓,替秦将军助威!”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激烈而又昂扬的战鼓声震耳欲聋,如同一串炮仗,点燃了战场的气氛,更点燃了大魏军将士的斗志!
此刻秦猛已经和第一个拍马冲上的虍虏战将都到了一处!这是一名手握长枪的虍虏战将,他身上披着一副连环锁子甲,外部衬以坚硬铁片护住前胸,利用自身动作灵活多变的优势与秦猛缠斗。虽然从个人战力上看此虍虏战将要比秦猛稍逊一筹,但几个回合下却让秦猛没取的什么实质上的好处,这让暴脾气的秦猛如何忍得了!
又是借着灵巧的马技躲过了秦猛的一记重斧,这虍虏战将嘴角露出讥讽的笑意,顿时让秦猛火冒三丈!
正此时,身后城门楼上传来闷雷般的鼓声,秦猛顿时如同一个爆竹彻底爆炸开来,整个人突然爆发出一股无匹的神力,当即将胯下战马勒得高高立起,只听战马一声长嘶,一人一马顿时合力于一处,以劈山断岳之势对着那虍虏战将一斧就劈将了下去!
此刻的秦猛如同猛虎出闸,那虍虏战将哪里还看不出其中的厉害,脚下狠夹马腹让其快些躲避,同时双手将长枪斜斜举起,这是要将秦猛的力道卸于一侧,好逃出生天!
“喝”
想走!哪有如此容易!
秦猛在不留力,当即将丹田内剩余的劲道统统吐了出去,压下的开山月牙斧再度快了几分,还未等这虍虏战将彻底做好防御,开山月牙斧便已经与他高举的枪身撞倒了一处!
虍虏战将脸色骤然间惨白一片,他太过高估自己了。开山月牙斧上传来的巨力让他的防御只支撑了片刻便土崩瓦解,沛莫能御的巨力让他连卸劲都做不到,只听咔吧一声,伴随着虍虏战将的惨叫,他的整支右臂齐根被开山月牙斧生生砸折!
这还未完,没了阻碍的开山月牙斧顿时落下,在这虍虏战将惊骇莫名的眼神中,将他连人带马力劈在当成场!鲜血迸溅,染红了秦猛和他胯下的战马!
“好!秦将军果然悍勇!替我大魏军先下一城!”卫瑾激动地双拳紧握,此刻的他已经热血沸腾,秦猛的骁勇加上战鼓的激发,已然让他彻底的进入了亢奋状态。
周围其他观战的将领也异口同声的大声叫好,他们中间有与秦猛共事过多年的老友,也有与秦猛素不相识、只听闻过其名声的同僚,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为秦猛欢呼,因为此时此刻他们所有人都是为了抗击虍虏而聚集在此的战友!
谁都可以因为秦猛而激动,但唯独郑屏翳不可以!身为统帅,最重要的就是要时刻保持自己的冷静!在所有人都在欢呼的挡下,郑屏翳已然开始考虑其他。敌人会如何反击,自己该如何应对……等等!这是
身为一个统帅的责任,他必须为全军负责!
穆云天老将军也没有让激荡的情绪俘获自己,表面他与郑屏翳一直是亦师亦友的关系,但实际上穆云天老将军依然将郑屏翳当成了自己的衣钵传人。大到排兵布阵,小到行军做饭,穆云天老将军将自己毕生的经验都传授给了郑屏翳,同时一直悉心辅佐在旁,否则仅凭郑屏翳这三十余岁的年纪,哪能在战场上有如此傲人的成就。
穆云天老将军一直在注意着郑屏翳的表现,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放心。郑屏翳的沉稳他看在眼里,只要假以时日,郑屏翳必定能成长到足够的高度,替大魏朝守住这北疆!甚至反击北域!
吼!
将敌人斩落马下的秦猛爆发出一声如雷般的怒吼,他的络腮胡因为兴奋而根根竖立,更显豪迈。仿佛是在回应主人,跨下战马一阵长嘶,被敌人鲜血染红的鬃毛在风中飘散,如胜利的军旗,鼓舞着所有大魏军的将士!
秦猛的悍勇让大魏军热血沸腾,不少年轻将领开始向上级请战,但郑屏翳始终不为所动,他目光灼灼的盯着远处的虍虏大军,看着那些齐整的军容,心头的压力不减反增。
即使自己的先锋大将当场被斩,但虍虏大军却丝毫不为所动,这只能说明一点,他们并不在意这次的失利,或者说这种程度对他们来说根本无关痛痒。
与城楼下方大魏军将士的群情激昂不同,城门楼上的高级将领们都看到了这一点。在经历过最初的欢呼后他们便沉静下来,都是经历过多年战事历练的老将,怎能看不出其中的变化。
有蹊跷。
穆云天老将军思肘片刻,转身对卫瑾和郑屏翳抱拳道:“殿下,侯爷,您看,这虍虏大军虽然军容齐整,拉开了进攻的架势,但其驻立之地却与我军的距离颇为微妙,所以依老臣愚见,或许今次这虎王只是试探罢了,并不会大举攻城。”
“末将附议。”
一个比穆云天要稍稍年轻一些,但也有近五十岁的老将向前一步,恭敬道:“殿下、侯爷请看,东面是虎王的军队,确实是军容严整,但反观西面的狼王军队,虽然也是不错,但与虎王的军队两相比较,便可发现其军容构架有些外强中干的味道,这绝不是我所认识的狼王。”
……
第二百九十章 富贵险中求
这名老将正是琅孚的守将赵康隶,在那卖国求荣的遂末到来之前,一直是他驻守在号称云州第一防线的仓卢,所以对狼王的军队可谓是相当了解。
卫瑾虽然地位远高于众将士,但他谦和的为人让众将士与他在一起时没有半点的君臣隔阂,可以畅所欲言。
虽说卫瑾不懂战事,但他从一个局外人的角度却时常可以看出一些被众人忽略的问题,此刻他谨慎的对比着狼王和虎王的军容站位,心中突然迸发出一个奇异的念头!这是凭空出现的,毫无根据,但就是让他欲罢不能。
卫瑾自不会一意孤行,他还是想要和郑屏翳还有诸多将领商议一番。只见他凝神远望,沉声道:“如果是这样,本王倒是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会否这狼王到现在根本就还没有回来,只是虎王在虚张声势!”
“殿下也发现了。”郑屏翳心中有些意动,因为他也正在思考这个方面,卫瑾的话让他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
只不过郑屏翳比卫瑾考虑得更为深远,他现在考虑的是这种可能性究竟有多大?而且就算是狼王真的没有回来,自己又将能利用这个契机为大魏一方获取什么好处。最关键的是,虎王今日为何要如此做。
“殿下,侯爷,老臣觉得狼王不在虍虏军中的可能性超过七成,至于虍虏为何在狼王没有回来的时候领兵来袭,很简单。因为虽说他们之前在云州一路南下攻城拔寨,但就算是铁人此刻也必定会露出疲态只不过因为胜利而没有显露出来。”
“如果狼王在东面胜利的消息传回到琅孚,那正好可以延续这种对隐患的压制,但不巧狼王却失败了,再前几日虎王的几番试探都在我大魏军的众志成城下宣告失败,便足以让他军中隐藏的内患浮上表面。我想虎王也是迫不得已,他太需要一点进展来提振军心。”
穆云天老将军的话有理有据,听的众将领都连连点头,许多人都明言附议。卫瑾也是如此,他对郑屏翳递了个鼓励的眼神,笑道:“放手施为,本王相信大家的判断。”
郑屏翳心中顿时豪情万丈,他双目迸发出耀眼的精光,紧紧盯着远处东面的狼王军,心中已做决定!“有谁可愿带兵出战,替我军再立一功!”
“末将愿往!”
“末将愿往!”
“末将愿往!”
……
不少年轻将领请命出战,他们都被秦猛激起心中豪气,正想以敌人鲜血洗礼自己手中的刀兵!
“陈穗
,华天,司徒赫!我命你三人各领一千轻骑,令旗为号,届时同事从三个方向冲击东侧的狼王大军,务必要给我将狼王前锋给我丝丝缠住!”
“邵刚听令,你引一千人马从东门潜出,听我响箭为号,到时你率兵立刻杀向狼王大军侧翼,直捣中军!给我掀个天翻地覆!”
“命秦猛和穆铮列阵前压,将虎王军队挡在西侧,务必不能让虎王轻易驰援狼王!”
“末将领命!”
“末将领命!”
“末将领命!”
……
一时间,大魏军群情激荡群情激荡,大步流星的离去。穆云天在一旁听着郑屏翳的调兵遣将,暗暗点头。这里面的门道可颇为繁杂,不仅要考虑每个将领的带兵能力以及战斗作风,还要综合考虑到每个人的喜好和心里变化,这样才能将他们的战力发挥到极致。
虽然表面上这几个将领的个人勇武都比不上自己的儿子穆铮,但他们对于自己部队的掌控却在穆铮之上。而且穆铮已然在先前立过大功,此番功劳自然不能再交给他,否则会引起军心不稳。
这就是身为统帅的平衡之道,决定了一个统帅是否真的能完全掌控自己手下的军队,否则哪怕军队再庞大,那就是一盘散沙,一旦陷入劣势,整个军队就将土崩瓦解。
顺风仗谁都能打,而逆风仗才能决定一个统帅是否真的名副其实。
一切答案都将在双方接触的时候揭晓,大魏军众将士拭目以待!
====分割线也要上战场=====
商徵羽掏出自己的令牌,城墙上巡查的士兵这才放他继续前行。这已经是他经过的第三道查验了,可见郑屏翳对于城墙的保护有多严密。
这个令牌是郑屏翳在探望商徵羽之后留给他的,而且除了商徵羽其他人每个人都有一块,以证明他们的身份。其实商徵羽他们几人中,郑屏翳最相信的依旧只有楚临虚一人罢了,因为楚临虚毕竟陪伴了他一路从仓卢杀到琅孚,其他人终究是后来才出现,虽然有楚临虚的担保和花飞雨的信件作为旁证,但终究还是让郑屏翳心中存有一丝疑虑。
所以所有人的位置都被安排在了城墙上的一角,与卫瑾,郑屏翳等人稍微有段距离。
有那个雷千刑在,也不怕有人刺杀。
这是白芙蕖的原话,虽说有些不忿,但这毕竟也在情理之中。
商徵羽登上城墙是,正好见到段逸飞与凌
飞仙在此,其他人倒是不知去向。
子弃和完颜婧比较好猜,完颜婧当时被郑屏翳放在了一处妥帖之地,毕竟她出身北域,虽然不好看,但战时还是要谨慎对待她的身份。而子弃自然陪在完颜婧左右,这两人在这段时间内关系急剧升温,商徵羽都打算再过一阵就把他们两人的正事给办了。
楚临虚和白芙蕖两人比较奇怪,虽说都是用剑的好手,听说也四下切磋过几回,但关系并不密切,此刻真猜不出他们有何去处。
商徵羽在段逸飞身旁站定,放眼望去,场面一片混乱,双方的大军已然缠斗到了一处,尘土飞扬,看不清场中的变化。
在那种乱战之中,个人的勇武实在是太过渺小,别说是势境高手,就算是意境高手也不过就是个小水花,若是一个不好被人围攻,也一样有陨落的下场。
或许一些江湖人士会觉得他们修为高深,随便发出一道指芒就能取人性命,就连商徵羽原先也有过如此念头。不过经历过数次战斗的商徵羽现在已经摒弃了这种想法。
虽然战场上的士兵和将领普遍内功修为都不高,皆是凡俗境,但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了不俗的横练功夫,皮糙肉厚,再加上铠甲的保护,除非运气不好被迸射的指劲集中要害,否则根本不足以致命。
而且谁都不知道一场大战会打多久,所以都会尽量保存体力。在战场中运用指劲这种耗费内劲的招式,简直就和找死无异。
“三哥,你看的比我真切,战事现在如何。”商徵羽观察了许久,但烟尘漫天,再加上他之前根本没看到一开始的变化,现在也无从推算战局如何。
“战事胶着,但是我军并未吃亏。”段逸飞淡淡的答了两句,随后将目光瞥向东侧,在那里还隐伏着一支军队,那才是郑屏翳的后手!
商徵羽将目光转向西侧,哪里是虎王大军所在,秦猛和穆铮两位猛将各自率领了一支部队压上,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就是死死与虎王大军纠缠,将其隔绝在西侧不能驰援狼王大军。
不过显然虎王也并未发先郑屏翳的战略意图,只是按部就班的指挥军队进行应对,从商徵羽等人的角度来看,整个虍虏大军此时已经被分为了两片,虽然依旧强横,但都是各自为战。
正此时,郑屏翳所在的城门楼上突然迸发出连续三道尖啸直击苍穹,声闻数里,那是郑屏翳命人射出的响箭!
大魏军的后手终于发动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郑屏翳的手段
商徵羽将目光转向东侧,那支潜伏在此的部队果然在响箭的号令下开始向狼王大军发动突然袭击!
一千人虽然不多,但在已经陷入胶着的战场上却是引导战局偏斜的关键性因素,更何况这是兼具速度和突然性的骑兵突袭!
狼王大军排布在前方的步兵被大魏军纠缠,不能回撤收缩防线,而在侧翼防守的步兵由于前方的吃紧有部分已然向前压上,此刻顿时变得进退两难,面对着突然袭击根本没能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屏障,邵刚身先士卒,只是一轮冲锋,便像一把致命的匕首从侧翼狠狠地插进了狼王大军!
如果狼王在此,以他的排兵布阵肯定不会出现如此大的纰漏,会导致狼王大军发展到如此局面,明显是执行不力,排兵布阵的将领没有统一的大局观!
这也恰好证明了一点:狼王根本不在大军之中!
目睹这一幕,城门楼上的众人爆发出阵阵欢呼,正如他们所预料的那样,狼王果然不在军中!郑屏翳流星般的将拳头砸在城墙之上,终于彻底爆发,放声大吼道:“给我狠狠地打!”
正如卫瑾、郑屏翳他们所料,狼王在临走之前将大军交给了手下的一名大将,他毕竟是战将出身,大局观哪里比得上狼王和郑屏翳这样的人物,当即就着了道。
若将此刻的狼王大军看做一个整体,现在被大魏军从两个方向联合绞杀的那部分狼王大军就相当于一块还未彻底腐烂的肉块,虽然还有拯救的余地,但最好的办法却是壮士断腕,彻底将其割舍,借此与敌人拉开距离重整旗鼓。
若是狼王,自然会当即立断,但这将领毕竟不是狼王啊!
他那里舍得这些士兵,他脑中此刻想着的是无论如何也要保下他们,否则狼王回来后,必定会将他斩首祭旗!他现在心中万分后悔,自己怎么就听了虎王的话,将自己落入如此田地!
在他的调度下,身后的狼王骑兵开始向前压上,意图救援陷入苦战的虍虏步兵,但郑屏翳何许人也,早在他确定狼王不再军中之时,就已经开始执行下一步计划!
“再派五千人马向西压上,务必要将虎王的军队彻底拖住,不能让一兵一卒去救援狼王大军!”
“命陈涉率领三千重甲骑兵,冲击狼王大军,将这到嘴的肥肉给我彻底啃下来!”
“步兵、弓弩手向前推进,收割战场,同时以弓弩阻挡敌人后方援军!”
……
既然有此契机,那就要尽可能的消灭虍虏大军的有生力量!
郑屏翳意气风发,连连发出数十道军令,将手中所有部队都派了出去。站在城门楼上的各级将领一个个欣然领命投身战场,喊杀惨叫声,刀剑交击声,战马嘶鸣声,利箭呼啸声……整个大魏军如同一头张牙舞爪的猛虎,向这虍虏大军飞扑而去!
与此相反,虍虏大军在挟胜而来的大魏军面前根本没有办法构筑起足够的防御,只能不断在败退总损兵折将,虎王的军队还好,郑屏翳只是派兵纠缠,并没有强行绞杀,而狼王的军队就惨了,之前那些被缠住的步兵队伍已经彻底陷入了死地,不仅如此他们还连带着波及了身后援助的骑兵部队,让整个狼王大军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虎王并非是坐视不理,但他此刻也是力有未逮。虽然虎狼联军在整体上占据兵力优势,但郑屏翳现在是下定决心要孤注一掷的抛出所有的筹码,竟然果断的派出了三分之二的兵力去参与绞杀。此刻的琅孚几近成为了空城!
但就算明知如此,虎王也没办法再去思肘其他,今日的大败已然不可避免,为今之计只能尽量减少己方的损失。
与狼王的金色华盖马车不同,虎王的座驾是一座可供折叠的奇特马车,平时与普通马车无异,但停稳后可折叠搭建起高约一丈有余的小型高台,在战场上具有相当良好的视野。
虎王是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大汉,脸上的根根横肉宛若虬龙一般,随着他的表情不住颤动。太阳穴高高隆起,除了精湛的内功修为之外,显然在外家功夫上也是个难得的高手。一张丈许的巨大黑色熊皮被他踩在脚下,熊首张开血盆大口,清晰可见其中崩断的一颗獠牙。两颗黑洞洞的眼珠让人不敢直视。
有传言称狼王之所以孤身去荒野中打了一张虎皮坐于其上,就是不甘心自己被虎王处处压制,但虎王却更狠!虎王在捕杀这头黑熊时没有用任何武器,就是用一双铁拳将其生生打死,那崩断的獠牙就是明证!
此刻的虎王虽然依旧雄武,但气势却比平日里弱了几分,他双目露迸射出精光,深深的凝望了一眼琅孚城门楼的方向。恰巧此刻,郑屏翳也感受到了前方投来的审视目光,两人就这般遥遥对视着,仿佛正在经历另一场战斗!
“这第一回合,我认栽了。”虎王突然的自言自语吓坏了在前方待命的亲卫军统领,还没等他揣测出狼王的真实意图,便听狼王以不容置喙的严苛语调命令道:“传我军令,各部有序后撤,后方骑兵从东面绕行援助狼王大军,至于那些陷入缠斗的部队……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都说狼王阴险狡诈,虎王狠辣无情,当真是再贴切不过!
统领显然不是第一次从虎王口中听到这种命令,他当即按虎
王原话发布命令,一时间虎王的军队开始了有序的后撤,竟然真的没有再去理会那些陷入缠斗的同伴们!
不过虎王还算念及情分,在撤退的同时也命人向狼王不对所在的东侧大军传递了消息,那个暂代狼王指挥大军的主将顿时慌了神,没有虎王在旁策应,自己别说将之前的人就回来,恐怕还会搭上更多的性命!
“传我将令,撤!”
与虎王对比起来,狼王这边的撤退就要慌乱得多,虽然依旧有人断后,但却不成规模,被邵刚率领的轻骑兵看准机会又拦下了数百人呢,这才仓皇离去。
被留下的虍虏大军负隅顽抗,但郑屏翳这次倾巢而出,又怎会让他们逃离,这些虍虏战士一个不剩的被大魏军全数绞杀。成百上千年结下的血海深仇,从来没有半分缓和的余地!
郑屏翳的命令只有四个字:“不留活口!”
====分割线也在城楼上摇旗呐喊====
“这郑屏翳当真是厉害,真敢想,也是真敢赌啊!”
虽然商徵羽并不懂军事,但并不代表他看不出场上的变化。郑屏翳显然是看透了虍虏大军的虚实,而且选择的出手时机也妙到巅毫,那一路从侧翼发起的奇袭瞬间打破了战场上的平衡态势,将虍虏大军彻底就缠住。
不过商徵羽能看懂的也就到这了,之后虍虏大军特别是西侧狼王大军的应对让商徵羽这个外行都看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明明那片区域已经落入大魏军的掌控之下,其中的虍虏部队被剿灭也只是个时间问题,但为什么那个主将还要不停去派人救援这批人马,这不上赶着找死吗!
就和疗伤是一个道理,明明伤口已经化脓,只有将整块肉全部剜去才能彻底好转。如此简单的道理,可这主将好像就是不明白。
不过这种喜闻乐见的事,商徵羽巴不得越多越好。
“哈哈哈哈,可惜此间无酒,否则定当要浮一大白!哎,我都一个月没沾到酒了,真是馋死我也。”
商徵羽咋吧两下舌头,暗自吞了口唾沫,抬头便看见凌飞仙白了他一眼,顿时尴尬了。
大局已定商徵羽便觉得在无看下去的必要,自己几人在这城楼上总感觉颇为尴尬,不如在自己院中来得自然。
最后往城门楼上看了一眼,只见原本站着数十人的城门楼闲杂也只剩下了四人而已。
九皇子卫瑾、靖平侯郑屏翳、老将军穆云天以及保护他们的侍卫统领雷千刑。